九、酒肉朋友(上)
一年没见,蓝宇先生两鬓染白,额头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www.uu234.com
眼睛里的红丝可以看出,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他一直处于忙碌之中,可谓身心具疲。
“蓝叔叔,您要多保重啊。”祝童上前几步,握住蓝宇的手诚恳地说。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蓝宇为叔叔而不是蓝先生,蓝宇强打精神微笑着说:“有了这声叔叔,一切都值得了。”顿了顿,又不无感慨地说:“人生就是这样,绝大部分的事都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意;我曾希望你与能成为一对‘酒肉朋友’。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蓝宇乘坐的车里只有他这一个乘客,第二辆车远远地停在二十多米外;蓝宇用在这种方式表达出一种负荆请罪的姿态。
“蓝叔叔不必如此,我和蓝兄一直是好朋友啊。”祝童万万不敢对蓝宇先生如此轻慢,天轮寺的大门之外只有他自己。他之所以让无处大师与秦铜山回避,就是为了不让蓝宇先生太过难堪。
“三十年前,我第三次见你父亲时,他从屋后挖出一坛自酿的黄酒,说:‘人生如电过苍穹,转瞬即逝。只要能做到三样事即无憾。其一,妻貌比西子、性若相如,可白头偕老相濡与沫;其二,子如诸葛,一世不吃亏;其三,有朋似张飞,三杯酒下肚即坦诚相待。他说我身上有股酸腐之气,喝点酒冲冲才好些,所以,只能算他的半个朋友。当时我们约定,下一代定让他们为酒肉朋友。可是,湛江与你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所作所为更是荒唐无稽。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掩饰的。他就在那里,童儿想知道什么尽管去问。我已经和他谈过了,如果不能得到你的谅解和友谊,和右江一样,他就没资格姓蓝了。”
祝童不自觉地随着蓝宇的话遥想当年,能说出这番言辞的,怪不得能把母亲祝红骗到手。
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对时来自国外的三品蓝石的代表,江湖酒会召集人蓝宇,那时的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采玉人,该是何等的神采飞扬啊。以他的身份,能得到竹道士、曲老亿这些江湖新秀的友谊,定然不是个寻常之辈。祝童迫切地想知道,父亲曾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能让蓝宇去刻意结交,成为父亲的半个朋友。
转而又一想,才知道这是蓝宇在间接替蓝湛江求情了。
收回蓝右江的姓氏!等于把他驱逐出蓝石家族,这在过去看来算不得什么,在如今的经济社会背景下,可谓是最严厉的惩罚了。蓝右江不过是蓝石旁系分支,蓝湛江却是蓝宇先生的儿子,正宗的嫡传子弟,收回姓氏等于剥夺了他的一切。
“蓝叔叔,侄儿明白您的意思。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聆听蓝叔叔的教诲,想听您多说一些江湖往事与先父的过往。您是第一次来天轮寺吧,我去请蓝兄下来,共同陪您转转?”祝童放低姿态,态度诚恳地征求蓝宇的意见。
蓝宇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些,嘉许地点点头。蓝湛江的事至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中以江湖酒会召集人的态度最为重要,能得到祝童的谅解,事情就好办多了。
祝童快步走到第二辆车前,拉开车门。
车上有两位乘客,蓝湛江低头坐在后座,于蓝坐在司机旁边的副驾驶席上。
祝童与于蓝交换一个微笑,对低头坐在后座的蓝湛江伸出手,道:“蓝兄,欢迎回来。”
蓝湛江抬起头,勉强笑笑:“我真……”
祝童一把把他拉出来,笑道:“蓝兄不用说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伯父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对‘酒肉朋友’,我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老板,我能去吗?”于蓝也从另一侧下车,转过来。
她几天的衣着很随意,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黑色紧身牛仔裤将修长的双腿裹得紧绷绷的,头发用一条丝巾随意挽住,笑吟吟地看着她。
说来,于蓝虽然是东海投资的总裁,祝童刻意避免与她有过多的接触,每月不过三两次。于蓝现在的装束与在上海截然不同,让他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一起去吧,正有些事要找于姐商量。”祝童点点头。
于蓝是蓝右江的亲生女儿,虽然因为逃婚关系闹的很僵,毕竟有一份血缘在。
蓝宇没把蓝右江带来,如何处理他,想必还要听听祝童的意见,看祝童是什么态度。
于蓝挽着蓝宇先生在前,祝童与蓝湛江稍后,一行四人再次进入天轮寺。
僧侣们早得到叮嘱,远远的就避开了。这一路停停走走,先后与窦处长陪同的雷曼参议员一行、巴常务陪同的万家生佛“偶遇”,都只是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他们都对蓝宇先生很好奇,尤其是万家生佛,看出能有这般气度的肯定不是寻常之人;可祝童只说是一位长辈,没有介绍的意思,他们也只好报以礼貌地微笑,擦身而过。
蓝湛江可谓彻底想明白了,将他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完完本本地告诉了祝童。
原来,廖风被赶出上海后,在天轮寺桑珠活佛的支持下建立了甘露文化发展传播有限公司,针对祝童的阴谋就是那时候开始启动的。
当时的情况是,祝童带领的第一批上海客商与本地的九家企业签署合作协议,在王向帧的授意下,报纸电视大力宣传,引起了包括曲桑卓姆和廖风、马家在内的广泛关注。
在马家的支持下,马家杰可算是西京政商场面上的风云人物,与天轮寺活佛曲桑卓姆有过数面之缘,当即惊为天人。他虽然风流,却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稍一试探就知难而退了。
廖风与曲桑卓姆策划这个阴谋的时候征求过蓝湛江的意见,蓝湛江当时拒绝参与。于是,廖风转而去联络马家杰,希望能得到马家的帮助。
开始并不顺利,马家杰知道“神医李想”是省长王向帧的客人,他不想为马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半月前,马家老四马格建从北京开会回来了,他带着马家杰到天轮寺拜访了曲桑卓姆活佛。
与此同时,蓝右江忽然找到蓝湛江,于是,阴谋的车轮开始启动了。
蓝右江许给蓝湛江的承诺是,这次事了,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回退出,并举荐蓝湛江为三品蓝石在江湖道的代表。
蓝湛江做了一年多的鹰洋投资总裁,逐渐感觉到没有江湖道的支持,只凭他个人与布天寺有太多的干扰。有几个很不错的项目眼看就要成了,却在最后关头泡汤了。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归根结底,在上海,只有钱而没有别的方面的支持,是做不成有油水的大项目的。
蓝湛江在鹰洋投资年底的总结报告中写的很客观,也很全面,他希望能得到鹰佛的授权成立一个联谊性质的会所,把鹰佛的信徒集中起来。
索翁达活佛没有正面回复蓝湛江的建议,隔了几天,仁杰萨尊活佛邀请他到布天寺,说鹰佛希望与他见面的。
蓝湛江知道鹰佛的厉害,他怕与鹰佛的信徒一般被洗脑,拒绝了仁杰萨尊活佛的邀请。
这件事后,蓝湛江的在鹰洋投资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他早有退出鹰洋回归江湖道的心思,于是与蓝右江一拍即合,同意在适当的时候扮演一个可笑的小角色。
蓝湛江用了一小时的时间说,祝童又用了半小时的时间问,等全部明了,他们已经坐在甘露源泉餐厅的包厢里了。
甘露源泉与祝童想象的大不一样,也许是廖风参与的原因,到处都有江南园林的影子。
以甘露泉是核心,廖风设计了一方半亩大小红石砌成的人工湖,所有的建筑都围绕着人工湖呈扩散性设计。
外围的部分附属建筑都在施工,人工湖周围的八座高级别墅级客栈已然投入营业。
巴常务包下了其中两座别墅,每座别墅有两间高级客房,四间标准客房,临水是两间兼具餐饮娱乐功能的包房。此刻,祝童他们一行四人就坐在这么一间包房里。
巴常务在他们隔壁,窦处长的客人多,在另一座别墅内。
巴常务曾进来敬酒,说甘露源泉原本只剩一套别墅了,他打出“神医李想”的名头才让别的客人腾出了一间。
在他来说,这当然是客气话;可祝童很清楚,这是江湖道的朋友给他和蓝宇先生面子,要不然,巴常务也许一套别墅也得不到。
所以,所有的谈话都在入座后结束了,现在只是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好在,甘露源泉的几道招牌菜烹调起来颇费时间,今天客人又多,等等也好。
洋洋得意上来了,两位身着民族服饰的妙龄少女唱着悠扬的酒歌,捧上来一个铜质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一只被烘烤得香气四溢、金光闪闪的本地特产,小红羊。
看意思吃这道洋洋得意还有不少规矩,祝童示意两位少女退下,拿起托盘上锋利的尖刀从羊头上割下一块肉,送到蓝宇先生的盘子里,举起酒杯道:“最尊贵的客人当然要享受最高礼遇,蓝叔叔是长者,也是个前辈,我们三个晚辈敬您一杯。”
蓝宇没有推辞,举杯一饮而尽。
祝童又从羊腹部切下一块肉送到蓝湛江面前,举起酒杯道:“蓝兄,我现在正式邀请您加盟东海投资。”
“啊……”蓝湛江还没说什么,于蓝先抗议了:“老板,您不用我了?”
祝童笑而不答,蓝湛江两眼一亮。
蓝宇举起酒杯对祝童说声谢谢,又对于蓝道:“傻丫头,你该回家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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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酒肉朋友(下)
“我不回去。www.uu234.com”于蓝瞪大眼睛看看蓝宇先生,看看蓝湛江,坚决地说。
“没人强迫你离开中国,你先随我回家一趟,半个月,你就能回来了。”蓝宇微笑着拉起于蓝的手,道:“祝童师兄认为你可以做蓝家的代表,我也认为很合适。”
“蓝先生,您错了,我姓于,不姓蓝。我已经不是蓝家人了。”于蓝又盯着祝童,咬着牙拼命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摇着头问:“老板,你不要我了,是吗?”
蓝宇和蓝湛江相对默然,于蓝改名离开蓝家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那是蓝右江的家事。
理论上,蓝湛江能否坐上东海投资总裁的位置还需要得到江湖理事会的认可,可在一品金佛、二品道宗两大股东资本没有到位的情况下,东海投资的事完全是祝童一个在操作。
空寂大师曾两次提出将金莲花投资并入东海投资,谁都知道空寂大师的实际意思是,借这个机会让金莲花投资的管理人无聊大师也将进入东海投资,那个黄杰,也会很自然地成为东海投资的一员。
祝童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借口与三品蓝石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婉言拒绝了空寂大师的建议。
与无聊的资历、学识、能力,以一品金佛的影响,无聊与黄杰只要进入了东海投资肯定会对于蓝构成重大威胁。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祝童向蓝湛江伸出橄榄枝,请他做东海投资的总裁,表面上是为了抗衡一品金佛的压力,却在事实上给了蓝湛江一个角逐下届江湖酒会召集人的资格。
往深处想,这其实是祝童使出的一招杀手锏,是蓝家很欢迎的杀手锏,有些问题,早晚需要有个了断。
作为回报,蓝家需要在蓝湛江正式加盟东海投资之前,处理好于八品江湖各派的历史遗留问题;而作为东海投资的前任总裁,于蓝也必须有一个合适的位置。
祝童作出这个决定并不轻松,几年来,于蓝为七品祝门辛苦打拼,从山东小镇的望海制药到上海的东海投资,对祝童可谓忠心耿耿。
可是,越是这样祝童越觉得承受不起。他知道,于蓝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在残酷的时间面前,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他不能给于蓝一个未来,不能再耽误下去。
“蓝姐,也许你还不知道,蓝右江先生已经离开蓝家了。”祝童递给她几张面巾纸,拍拍她的手背道。
“真的吗?”于蓝轻轻擦拭着眼角,泪眼蒙蒙地看向蓝宇。
“是真的,昨天晚上我们谈过话,回到北京他将发布声明,右江正式脱离蓝家,全心全意地追随鹰佛,寻找生命的真谛。蓝家的下一代里,只有你和湛江适合接替右江的位置,盛江他们几个……”蓝宇话语里的苦涩与无奈,让于蓝安静下来。
这番话不只是说给于蓝,也是在告诉祝童,三品蓝石已经驱逐了蓝右江,今后他做什么都与蓝家无关。
于蓝想了想,又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做三品蓝石的代表?”
蓝宇肯定地点点头,殷殷道:“雨儿,江湖道是蓝家的根,无论我们离开的时间有多久、走了多远,早晚是要回来的。右江做的很不好,他不想蓝家回归;即使没有这件事也不能再做下去了。我已经老了,有生之年能看着你们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江湖人,足以欣慰了。”
一声玉儿,让于蓝忍了好久的泪水潸然落下。
按照辈分,她应该叫蓝宇先生一声爷爷,叫蓝湛江一声叔叔。可她是蓝家旁支,蓝湛江比她大不了几岁,彼此的关系一直很淡。
蓝宇的这声“雨儿”,等于结束了于蓝这个身份,从此以后,她将成为三品蓝石核心子弟中的一员,下一代子弟的第一人,蓝雨。
“好了,蓝姐回家是件喜事啊,我们应该喝一杯。”祝童举起酒杯。
蓝宇亲手端起一杯酒送到于蓝手里,四个人喝下酒,祝童才想起另一个问题,看着于蓝微笑。
按照辈分认真论的话,于蓝虽然比他大两岁多,却还要叫他一声叔叔。想起过往,不禁……
于蓝看着祝童嘴角的微笑,粉面微红,嗔道:“不许那样看我。”
好在江湖道对于辈分只论本门本家,对外并没有太认真的讲究;只于蓝在意,蓝宇和蓝湛江都只是一笑而过。
祝童打个电话,无处大师与秦铜山才适时出现,道宗木长老随祝红护着凡星道士和叶儿回上海了,火长老与祝门大师兄祝槐还守在沙漠营地里,八仙曹国舅与何仙姑就代表道宗来向蓝宇先生敬酒。
一时间,包房里里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祝童还有客人,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说要去别的房间转转。
于蓝本想和他一起去,在上海,遇到类似的场合都是她陪在祝童身边。又一想,她很快就要离开东海投资,到北京接下三品蓝石的事物,心里又不好受了。
祝童招招手,说:“蓝姐,你现在还是东海投资总裁啊。”
于蓝这才高兴了,挽着祝童的手臂离开房间。
巴常务宴请万家生佛的房间就在隔壁,祝童与于蓝进去时,里面歌声委婉,正在举行“洋洋得意”的开刀仪式。
等仪式告一段落,万家海举着酒杯对祝童说:“李先生来的正好,我和老盛正想过去呢,来来来,今天借花献佛,好好喝几杯。”
“李先生总算来了,万先生和盛先生说您从来没有喝醉过,今天咱俩试试?”巴常务连忙拉着祝童做到他身边,房间里里只有五个人,台面上宽敞的很。
盛福看到于蓝,两只小眼睛笑得是眯成一条线,祝童说东海投资也要介入高速投资管理公司,人果然到了。
房间里的人都对知道蓝宇的身份很好奇,巴常务虽然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官员,眼光还是很厉害的。看到蓝宇先生那雍容不凡的气度举止,马上就能断定这是个很有背景的大人物。
刚才去敬酒,蓝宇先生并没有和他交换名片,祝童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回到这边,万家生佛也不知道蓝宇先生的来历。可他们都不好意思直接问,试探来试探去终究也没什么结果,对“神医李想”神秘的背景就越发好奇了。
好在万家生佛大约知道一些,巴常务与祝童不算很熟,试探无果就很快揭过去了。
这边应酬用去了半小时,都是明白人,知道祝童还要去窦处长那边,也就没让祝童喝多少酒。
窦处长在相邻的别墅里,有木质回廊相连。
进入房间,雷曼参议员本来就好饮,这时已喝得半醉了。看台面上切开的“洋洋得意”以及雷曼面前盘里堆的肉,就知道他刚才没少喝。听两位美女唱酒歌,是要有一定资本的。
让祝童意外的是,窦处长身边多了个人,江小鱼。
他已经卸下袈裟,一身便服,很自然地坐在那里,与满面桃花的窦处长相谈甚欢;以祝童对他的了解,江小鱼八成又对风韵迷人的窦处长动心思了。
之前在天轮寺内,祝童就看到江小鱼亲自为窦处长一行做导游;他现在的身份是天轮寺知客僧,与常有接待任务的窦处长之间保持良好的沟通,应该很有必要。
可江小鱼明显不怀好意,一个是天轮寺知客僧,一个省外事办处长……
还没容他想太多,雷曼就一把抱住他,呜哩乌拉地说了一大通。
西蕾亚小姐看上去也喝了些酒,她没有翻译,房间里大部分人都没听明白雷曼说的什么,包括祝童在内。
看大家都稀里糊涂的看着他,雷曼得意的哈哈大笑,这时西蕾亚才说,刚才雷曼先生是在唱一首只有西部牛仔才会唱的酒歌。
众人这才鼓掌,虽然雷曼唱的比哭还难听。
在这样的氛围下,除了喝酒也做不了什么了。
又是半小时过去,祝童和于蓝刚走到回廊上,江小鱼换了身便装,早在拐角处等着呢。
“这里也归你了?”祝童轻声问。
“比天轮寺早。”江小鱼笑呵呵地说。
“你先回去吧。”祝童拍拍于蓝的手说。
于蓝不认识江小鱼,却也知道能出现在这里都非等闲人物,乖巧地应一声,走了。
“师兄的桃花运真令人羡慕啊。”江小鱼看着于蓝摇曳的腰肢,赞道。
“有事?”祝童问。
“刚收到西京传来的消息,马家开始反击了。”江小鱼双臂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勒金沙尼喇嘛带着十几个人,乘了五辆车正向这边来。那些人都是曲桑卓姆活佛的信徒,他们打着的旗号是,降妖除魔,光复天轮。”
“十几个人,有什么用?有师兄在,有空雪活佛在,偌大的天轮寺还怕他们吗?”祝童作出不在意的姿态。
“马家杰也来了,他带了几个来自北京的媒体记者来天轮游览,其中有一位姓叶的副主编。”
“姓叶……”祝童想了,自己在两天前听才听巴常务和万家生佛说起过这个人。
叶主编月前来采访西部大开发,好像在王向帧面前碰了钉子,没想到又来了。据说,叶主编原来的主子是那尊佛。
“无鱼师兄有的意思是?”祝童知道,天轮寺事件只是一个序幕,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媒体记者也许没什么实际权力,但他们能操纵着舆论话题的走向,那尊佛既然派他们出来了,就一定有后续行动。
暂时,江小鱼与他的利益是联系在一起的,应该先听听对方的意思。
江小鱼没说话,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
祝童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能杀人。”
“我是说车祸。”江小鱼手腕一翻,笑道;“我已经派出去人手了,天轮寺上人少车少,他们又都是些有来头的大人物,速度应该很快的。现在外面在刮风,视线不会太好。如果风沙中突然钻出几匹受惊的骆驼……”
“几匹?”
“我想,至少十匹吧。”江小鱼整容过后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阴险的微笑。
“十匹骆驼,那就是不是意外了,是谋杀。”祝童唇角浮出笑纹;“也许,三两匹比较合适,师兄忘了,我是‘神医李想’啊。我希望,有一个姓马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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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投名状(上)
江小鱼打了个电话,让派出去的手下“克制”一些。www.uu234.com
完了与祝童相视一笑,道:“还有件事,师兄在上海的那位病人。”
“王文远?”祝童皱起眉头。
“是啊,师兄别小看他,那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崽子。”江小鱼眼冒寒光,低声道;“他到上海后不只在调查你,骚扰苏小姐,还在暗中调查东海投资、金莲花投资和圣丽园。不趁这个机会干掉他,早晚会成为你我的心腹大患。”
王文远盯上东海投资和金莲花投资很正常,盯上圣丽园集团,就有些让祝童意外了。他看着江小鱼没说话,似乎在审视这些话的可信度有多高。
“师兄现在是召集人,有些事要未雨绸缪啊。”江小鱼没有如祝童预期的那样给出证据。
“我会考虑的,谢谢江兄提醒。”祝童只好点点头。
王文远,确实是个麻烦。
“吱呀”一声门响,蓝湛江出来了。
看到江小鱼,他很是疑惑:这个时候,祝童怎么与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蓝兄,猜猜他是谁?”祝童也不介绍,笑道。
“阿弥陀佛。”江小鱼低眉合十,做出一副循规蹈矩的样子。
整容之后,江小鱼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最能暴露他身份的是眼睛;不与蓝湛江对视,被看穿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蓝湛江与江小鱼只在有数面之缘,看了又看果然没认出来。
他做江湖酒会召集人的时候自重身份,大部分时间都在经营龙帮国际,与八派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那个时候的江湖道也没有现在这么融洽的氛围,七品祝门名义上属于江湖道,却与江湖各派几乎没什么来往。
可祝童既然如此问,这个知客僧就一定有古怪。
蓝湛江伸出手,道:“幸会。”他决定试试对方的修为,那是瞒不了人的。
三品蓝石子弟都可算是周半翁的弟子,他们还另外修习一种只属于蓝石家族的神秘功法,也是一种甄别蓝家子弟的秘术:似水流年。
与祝门蓬麻功一样,似水流年也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它有两个特点:养生固本,慧眼识人;跟周半翁学的那些皮毛,只是作为一种补充而已。
养生固本,最明显的好处就是传宗接代。蓝家从来都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每个蓝家人至少有三个儿子。在过去的岁月里,保证了三品蓝石有足够的人手打理各处的生意。但是现在,过多的子嗣已然变成了一个令蓝宇头疼不已的巨大危机。
如今的法律讲究的是人人平等,蓝家延续千年的嫡传继承七成财产、各分支平分三成财产的家规,正在面临严酷的考验。
在法国,有资格继承财产的蓝家人有将五十六名。可以想见的是,蓝宇一旦故去,一场激烈而残酷的财产争夺战必将上演。
似水流年唯一的一个神通就是慧眼识人,说起来,它的原型是一种古老的卜算密术。修习这种功法的人都有一双观气之眼和一种被称为灵觉的东西。
如果现在谁说三品蓝石的祖先是跑江湖算卦的,蓝石家族的人定然会矢口否认,可似水流年的另一个早被刻意淡忘的名字“灵验术”,是无论如何是否认不了的。
观气之眼善与识人,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一个人的大致气质与良善状态,是一种察言观色的本事。
灵觉可笼统的解释为“敏锐的直觉”,也可理解人为“油滑”“精明”之类东西,它不仅能让蓝家人在危机到来之前就有所警觉,还有另一种功用:在不知不觉中窥探朋友或对手的修为深浅与功法路数。
因为有了这种秘术,蓝家人多显得精明强干,善于算计经营之道。
蓝湛江能被派来出任一届江湖酒会召集人,不只是因为他是蓝宇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通过了“灵验术”的考验,迈入了似水流年的第一层功法境界。他的大哥蓝盛江曾经也垂涎于这个位置,正是因为修习家传秘术没什么进展,才被否决了。
蓝湛江伸出手的同时,已暗自运转所学并不精深的似水流年,想借握手的机会试探对方的一身所学。
“阿弥陀佛,施主请了,贫僧不敢。”江小鱼回退一步,不给蓝湛江靠近的机会。
“江兄,可对?”可蓝湛江已经有大致结果了,但是还不敢肯定。
“哈哈。”江小鱼笑而不答。
祝童点头道:“蓝兄果然厉害。”
蓝湛江好奇地打量了江小鱼一番,道:“惭愧,刚才听无处大师说起无鱼师兄,才想到江兄的身份。”
“无处师兄啊,我们之间不太熟,想必还有些误会,会好起来的。”江小鱼也不装什么高僧了,豪不掩饰对金佛寺无字辈第一人位置的觊觎之意。
祝童细想金佛寺无字辈高僧的情形,似乎江小鱼并非没有机会;最大的障碍还是来自江小鱼的身份,他的老爹可是对金佛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啊。
以祝童对江小鱼的了解,他并不是个狂妄的人,费尽心机进入得到天轮寺只怕是另有所图。
“江兄如果方便的话……”祝童微笑道。
“阿弥陀佛,与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两位请随意,贫僧去为各位安排住处。”江小鱼知道人家有事要谈,笑笑走了。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
祝童忽然觉得,与江小鱼合作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轻松到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对方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两个人作为对手时,尽管手段百出,却都没有将对方至于死地的念头;这是一种互相算计出来的默契。
江小鱼知道祝童的底线,祝童也明白什么事不能碰的,两人都在尽量维持着自己的轨道,使之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们都明白,一旦两条线交叉,必然是一个两败俱伤、没有赢家的结果。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很自私的人,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出现。为了保持这种微妙的平和,江小鱼在关键的时刻自我放逐,任凭祝童把江家村端掉;作为回报,祝童并没有对五品清洋赶尽杀绝,而是给烟子留下一丝重返江湖道的希望。
他们都在不自觉地遵循着一条江湖道最为古老的规则:万事留手,点到为止。
正是因为这条规则,八品江湖才能在历史的长河中延续至今。
八品江湖历史曾出现过多位有志于一统江湖的大侠,他们中固然有乱世枭雄,也不乏雄才大略的英雄想要成就一番伟业;可他们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被江湖道所抛弃。
人心太复杂了,所谓的万众一心从来是短暂而脆弱的。
混江湖的不能有太大的野心,一个统一的江湖道是缺乏活力的,必然走向灭亡。
他们都从自身的经历中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最可怕难缠的对手不是外部的对手,而是周围的亲朋好友;变成敌人的朋友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而蓝湛江就是另一回事了,有些话要说到明处。
“蓝兄,欢迎你回来。”祝童伸出手。
“师兄需要我做什么,请吩咐。”蓝湛江并不傻,知道祝童接纳他回归江湖道是有条件的。大的层面上,蓝宇那边已然有了交代,他还需要给另外表示一番诚意。
“吩咐说不上,我想给你介绍个人。”祝童招招手,西蕾亚小姐袅袅娜娜地从另一扇门里出来了。
“具体情况由西蕾亚小姐介绍,你们可以去那边散散步。”祝童笑着说。
“可以吗?”西蕾亚挽住蓝湛江的手臂,妩媚地一笑。
“当然。”蓝湛江很绅士地恭了恭身,与西蕾亚小姐走向甘露泉。
祝童想了想,又回到窦处长的房间,与雷曼参议员一行贵客把酒言欢,直到结束。
按照预定行程,雷曼先生一行要搭乘今天下午四点的包机去上海,然后在上海呆上两天,让“神医李想”为雷曼检查调理一番身体,才返回美国。
祝童如今在这里,雷曼先生的行程也就随之改变了。他们今天晚上要住在甘露源泉,窦处长也不想这个时候回西京,酒足饭饱,就返回别墅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窦处长带有两位工作人员,一位女翻译,一位男助手;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对祝童说,可看看男助手,只笑笑就走了。
祝童对此并不太在意,外事办里有几位手眼通天的家伙并不奇怪。
他走出别墅,远远地看着蓝湛江与西蕾亚一双情侣般地坐在甘露泉边窃窃私语,拿出手机拨通了黄海的电话。
来西京之前,祝童只请了三天假,黄海是他的担保人。看现在的情形,祝童至少还要在这里呆两天。
黄海那边没说什么,只说王文远的病情很稳定,正在好转。他答应在上海再呆两三天,也就是作为抵押品,为祝童再请三天假。
打完电话,蓝湛江与西蕾亚也谈完了。
蓝湛江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西蕾亚小姐讲述的那些东西有一个很明显的暗示:祝童需要他给递上一份投名状,配合萧萧和西蕾亚,把那场暂时停顿的骗局演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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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投名状(下)
西蕾亚小姐完成了老板布置的任务,莞尔一笑,上前一步在老板右脸颊请吻一下低声说:“他很脆弱。www.uu234.com”
“我知道了,回房间洗个澡,也许,他还需要你更多的抚慰。”祝童捏捏西蕾亚柔软的手臂,同样低声道。
女人总是心软的,西蕾亚小姐毕竟与蓝湛江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眼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情人表现得如此沮丧,西蕾亚在用她有的方式向祝童求情:不要对蓝湛江太冷酷。
打发走了西蕾亚,祝童拿出一盒香烟,拆开,递给蓝湛江一支,并替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
远远地看去,他们就如两个出来过烟瘾的朋友,虽然都没说话,却显得很自然。
一支香烟抽完,蓝湛江拿定了主意,问:“要我怎么做?”
说话时,他没有看祝童,两眼盯着回廊外的一株罗汉松,不知在想怎么。
“不要那么悲壮好不好,又不是刀山火海。”祝童故作轻松地笑笑;“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大致的判断,蓝师兄离开后,谁是可能的继任者。”
蓝湛江轻轻吐出口气,祝童这样问等于给了他一个回转的机会,这个骗局并不会再他正式卸任前引发;而是要他配合着祝童先挖好一个坑,等他的继任者到位后,才正式发动。
“谢谢。能再来一支吗?”蓝湛江感激地看着祝童,和他手里的香烟。
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现在却需要烟草的刺激。
“用不着客气,你知道,二师兄的医药公司正在快速扩张,需要一大笔钱。”祝童又递给蓝湛江一支烟,自己却不抽了。
他不得不作出妥协,按照原来的构想,蓝湛江现在还没是鹰洋投资的总裁,祝童完全可以要求他在现在就签署那份投资文件,然后立即发动。等钱转移到安全地方后,蓝湛江再以投资被骗的理由离职。
那样做虽然简单,但对蓝湛江个人的声誉会有不小的伤害,鹰佛也会心知肚明。
蓝湛江个人的声誉并不在祝童考虑的范围之内,人总是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的。他要重回江湖道,就必须拿出诚意来,他必须彻底切断与鹰佛之间的联系。
可西蕾亚小姐的请求让祝童意识到,蓝湛江是个很再以脸面的人,那样做虽然简单痛快,却很可能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块沉重的阴影。
所以祝童临时改变计划,这个骗局本来就局限在祝门内部,收益当然也与八品江湖无关。
“在上海,鹰洋投资只能算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投资公司,但因为它特殊的背景,能接替蓝湛江的人并不多。”第二支烟抽完,蓝湛江开口了;“我走之后,可能的继任者有三个,第一个也是最可能的人选是右江先生;其次是被你赶走的廖风先生。如果是前者,你们成功的几率并不大。右江先生一向小心谨慎,他会把鹰洋投资所有进行中的项目都暂时搁置,进行严格的审查。你们这个项目是我离任前的最后一个,以右江先生的习惯,被否决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廖风先生就简单,他没有右江先生的经验,新官上任,定会想表现一下。说实话,对于这个项目,我曾经费了一番功夫调查过,请相关机构研究得出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就有五份。虽然有不确定因素,但是在西部大开发的背景下,风险还在可接收范围内。”
“噢,蓝兄报告里的不确定因素是……”祝童有兴趣了,问道。
“王向帧省长。”蓝湛江转过身,面对祝童;“王向帧如果不能在一年后接任省委书记,他就一定会离开西京,到北京或东南经济发达地区去。对于他来说,在上海蛰伏的两年是不得已而为之,未来的五年对他极其重要。如果不能跨过去,这辈子也就只能局限于一方诸侯了。他需要省委书记的资历,也需要拿出一份还算像样的政绩。西京的格局还是偏小了,即使顺利地坐上书记的宝座,三年内还是要走的。与你们合作那九家公司,有王向帧省长的支持,有范西邻市长的配合,三年内完成走完改制上市的程序并不算难。可对于与我们……与鹰洋合作的三家公司来说,就有一定的难度。如果王向帧的继任者是一个保守型的官员,比如马家的那位副部长,也许就会有不可控制的风险。但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三家被你们挑剩下来的公司,竟然……”
“哪家机构的报告,我是说与王向帧有关的那份。”
“华夏。”
“我想看看那份报告。”祝童对蓝湛江的工作方法很佩服,能请来华夏做评估,他一定花了大价钱。
“孙先生如果知道这是一场你导演的骗局,会很失望的。”蓝湛江拿出一只黑色优盘,递到专题手里;“都在里面的,所有的。”
祝童收好优盘,又道:“现在说说第三个人,我认为,在短期内右江先生与廖风先生都不可能成为鹰洋投资的总裁,他们需要时间学习,在鹰佛的身边学习佛法,感受鹰佛世界的美妙加深信仰。你走了,对鹰佛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鹰佛一定不希望鹰洋投资的下任总裁步你的后尘。”
蓝湛江想了想,说:“那个人你不认识,蔡玉仁先生是鹰洋投资的顾问,中国经济与金融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复大教授。如果右江先生与廖风先生短时期内不能就任的话,他是唯一的人选。”
“经济与金融战略研究所……”祝童默念几遍,疑惑地问;“是不是范西邻市长以前……”
“那个研究所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北京经济战略规划研究所,正是范市长以前供职的地方,蔡玉仁曾经是范西邻在研究所的助手。范市长离任后,蔡玉仁先生作为范市长的亲信随着他去了上海,却没有离职。也就是说,他是范市长的身边的高参。”蓝湛江很肯定地说。
看到祝童的疑惑并没有消减,蓝湛江又道:“蔡玉仁先生是一位留德博士,他酷爱登山。在去年的一次旅行中偶遇鹰佛,从此就成为一个有信仰的……鹰佛信徒。”
祝童明白了,原来鹰佛的手已经伸到范西邻身边去了;那次偶遇,一定也是早有预谋。
“如果蔡玉仁先生接任鹰洋投资总裁……”
“先甜后苦。”蓝湛江迟疑一下,道:“蔡玉仁今年三十三岁,是个很自信也很有野心的人,他一直想有个属于自己的舞台。范西邻看重他,但是一直没有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他出身寒门,现在的一切全是自己辛苦打拼而来,范西邻发表的那些有分量的论文,其实都是他的手笔。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范西邻才不放心让他走的太远。鹰洋投资也算一个不错的平台了,如果鹰佛召唤,蔡玉仁先生一定会舍弃现在的一切。”
“先苦后甜是什么意思?”明白了这个人的背景,祝童又问。
“如果蔡玉仁先生就任鹰洋投资总裁,这个项目的实施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一上任就被骗走六亿,蔡玉仁先生一定会很愤怒。事情发生后,鹰佛当然知道这是你的作品,蔡玉仁先生也会被告知,他是上海名人‘神医李想’算计了。鹰佛也许不在意这笔钱,可蔡玉仁会在意。我了解这个人,他常自比为三国周郎,自认为天纵之才,性情还真的有点像。栽了这个跟头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报复你,还有我这个前总裁。”
祝童嘴角浮起笑纹,问道:“蓝兄怕他的报复吗?”
“说实话,有点怕。”蓝湛江微笑着耸耸肩膀,一番交谈后,他忽然觉得配合祝童做这件悖职业道德的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先回去了,蓝兄可以去西蕾亚小姐那里,商量一下‘细节问题’。”
祝童说完要走,蓝湛江拦住他,道:“有个细节问题需要只会祝师兄,向墨小姐此次回来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与范西邻市长有联系,上个月去北京见了个大人物。我建议,你尽快和她谈谈。”
“这是东海投资总裁的建议吗?”祝童停下脚步,问。
蓝湛江点点头:“向墨可能只是个信使,向老先生年老思归,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向小姐曾对我说她很犹豫。按照向老的建议,向墨小姐应该去华商银行。你知道,向家是华商银行的大股东。但向小姐都上海后并没有去华商银行,她说不喜欢那里的氛围。”
“我会的。”祝童点点头。
向华易想回来,最大的障碍时王向帧与祝童。他之所以避居澳洲,是因为他是“神医李想”这个身份的担保人。时过境迁,祝童以为他现在回来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可王向帧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天轮寺有牛角岭作为天然屏障,七十公里长的天轮路却没有,沿途都是茫茫荒漠戈壁。
此刻的天伦路上黄沙遮天,一队由十五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正冒着风沙驶向天轮寺。
锋利的风似乎无孔不入,坐在密封良好的越野车里也舒适不到那里去。
原天轮寺知客僧勒金沙尼喇嘛坐在第一辆车上,他身后坐着两位来自北京的记者。那位身负枪伤的桑布喇嘛并没有同行,他甚至拒绝在记者面前再次展示他的枪伤,这使的勒金沙尼喇嘛很不舒服。
在西京的十几个小时,勒金沙尼喇嘛这辈子饱受煎熬。
记者会召开的很顺利,可来的记者也不少。可忽然传来了王向帧省长视察天轮寺的消息,本地记者一哄而散,新闻发布会只好草草收场。
还好,有几位来自北京的记者留了下来,他们要求去天轮寺实际考察一番。
勒金沙尼喇嘛正在犹豫,西京的朋友们也来了,他们都是天轮寺的大施主,桑珠活佛的忠实信徒。在他们的帮助下,勒金沙尼喇嘛组织了一个车队,打着光复天轮的旗号上路了。
勒金沙尼喇嘛本没有这样的胆识,但马家的介入让他多了几分底气。
不想做活佛的喇嘛就不是好喇嘛,那位马家杰先生说,可以帮助他成为天轮寺的主人……
等待总是无味的,勒金沙尼喇嘛的内心就如车外的风沙一般翻滚着。
远远的,透过风沙看到了做古堡的轮廓。
那是距离天轮寺十三公里的“卡佳斯尔”,是一座被废弃的古堡,也是天轮寺规划中的一处景区。
卡佳斯尔据说是来自一个早已消失的古老部落的咒语,大概是头狼的嚎叫的意思。
每当大风刮起的日子,这里就是当然的风口,整个“卡佳斯尔”就被凄厉的鬼哭狼嚎声所笼罩。
勒金沙尼喇嘛握紧手里的赤金天轮,过了“卡佳斯尔”,天轮寺就不远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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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许愿驼(上)
天轮路为了避开风口,特意在“卡佳斯尔”这一段设计了三个弯角道弧线,以使来往的车辆和路基尽量避开来自西北方向的狂风的袭击。www.uu234.com
三个弯角被称为“卡佳斯尔”三道关,分别是天轮关、鬼轮关和地轮关。
没有风的日子,这三道关可谓是天轮路上最精彩的风景,看着路旁的古堡残垣自然能引得那些文人墨客陷入历史长河的雄美画卷,遐思泛滥,不能自已。
勒金沙尼喇嘛不是文人墨客,他从小生活在戈壁边缘的草原上,那片草原总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发生,比如神传艺人。
勒金沙尼喇嘛就是一位得到神传的说书艺人,所以他的信仰与别人不同,虽然名义上天轮寺的知客僧,但在内心里,勒金沙尼喇嘛对佛教并不怎么看重。
他有自己的信仰,那是一种更古老的、佛教进入这片荒漠之前就存在的、只属于这片戈壁草原的原始神祗:红天狼。
“卡佳斯尔”古堡正是这种信仰的组成部分之一,勒金沙尼相信,这里曾经是红天狼的神庙,他认为红天狼才是这片戈壁的保护神。
每次经过“卡佳斯尔”,勒金沙尼喇嘛都会在心里吟唱一首颂扬红天狼的圣歌。这首圣歌是他神传得到的第一首赞歌,也是他从来没有当众演唱过的一首。他所吟唱的那些故事中尽管没有出现过红天狼这个名字,却都是有一个共同主角,天狼将军。
他心里有个伟大的构想,如果有一天他能作为天轮寺的主人,一定会把天轮寺变成另一个“卡佳斯尔”,一座伟大的天狼将军神庙。
车队头车顺利通过地轮关,西北狂风大部分被“卡佳斯尔”的断壁残垣阻挡,没有造成什么危险。
最凶险的鬼轮关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百四十米,却是最危险的一段。往往外面的风只有五六级,到了这里就能变成八级以上的狂风。现在外面的风至少有八级,被“卡佳斯尔”无处不在的断壁残垣挤压后,从无数被风沙切割的石道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呼啸而出,就是真正的烈风了。
为了抵御这些烈风,天轮路的设计者在此处设计了一道两百米长、高一米八的挡风墙;可是施工方却把挡风墙的高度变成了一米五,厚度却增加了。
车队进入挡风墙区域,勒金沙尼喇嘛紧绷的心才松弛一些。
天轮路施工时,他是参与者之一;挡风墙也是在他的建议下做出改变的。
有风的季节,很少有人或牲畜进入“卡佳斯尔”,一米八的高度会让挡风墙承受太大的冲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刮倒,还不如做的低矮坚实些。一米五的高度,足以保证来往车辆的安全了。
天轮关是最容易通过的了,行驶在这段区间里,起风的时候能听到从“卡佳斯尔”内传出的美妙迷人的乐声,且风越大,乐声越显委婉凄美。
有学者们曾专门考察过,认为这只是一种空气被风力挤压后形成的自然现象。可勒金沙尼喇嘛却不这莫认为,在他听来,“卡佳斯尔”内传来的乐声与他的心里的那首圣歌有同样的旋律。
天轮三关顺利通过,风沙还是很大,车队刚开始加速,很快就提升到时速八十公里左右。以这个速度,十分钟内就能到达天轮寺。
也正是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勒金沙尼喇嘛看到,路边忽然跑出五匹骆驼,它们在漫天黄沙中跑上天轮路,迎着车队冲过来。
“小心……”勒金沙尼喇嘛猛一拉驾驶员手里的方向盘,越野车失去控制冲下路基。
这片区域地势还算平坦,但天轮路两侧都是尖利的红色砾石。越野车在石堆中歪歪斜斜蹦跳着,前保险杠抵上一处玛尼堆,才勉强停下来。
勒金沙尼喇嘛顾不得自己肋部的疼痛,从弹开的车门中跳下来。
驾驶员与他一样,都只受到了轻微的撞击没什么大碍,勒金沙尼喇嘛关心的是后座上的两位贵客。
还好,叶主编与他那位漂亮的女秘书紧紧拥抱着,在后座上瑟瑟发抖。他们只是受了些惊吓,应该没什么大碍。他们在路上就暧暧昧昧地小动作不停,现在终于不顾一切地抱在一起了。
只不过,五十岁的大男人叶主编缩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妙龄女郎怀里,有点……
勒金沙尼喇嘛正要把他们拉出来,几声痛苦的嚎叫使他把注意力投向十几米外的天轮路。
骆驼没有撞到勒金沙尼喇嘛的头车,可后面的司机却没有看到骆驼,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做出反应的空隙。
第二辆车是马家杰乘坐的豪华路虎越野车,勒金沙尼喇嘛的头车躲开了,他们却没时间躲避。
马家杰在西京可谓春风得意,属于没人敢招惹的角色,但他并不傻,知道此次天轮寺之行是有风险的。他见过四叔“小马哥”的朋友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这一次他做个充分的准备工作,车上的司机与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年轻人,都是他高价聘请的职业保镖。马家杰也一反常态,坐在了后座还系上了保险带。
后面的两辆车上还有两位西京市局防暴队的教官,他们都换了便衣,在关键的时候,他们的身份与一身苦练多年的本事能保证马家杰的安全。
路虎与一匹雄壮骆驼重重地撞在一起,剧烈的冲击力使这辆豪华越野车的车头瞬间变形,挡风玻璃碎成颗粒。
八个气囊瞬间弹出,司机被卡在方向盘与座椅之间动弹不得,坐在前排的保镖从前窗飞出去。
他还是幸运的,没有落到坚硬的路面上,而是一头扎进骆驼的被撞的空腔中。
嚎叫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那原本是个很坚强的技击高手,这时却变成了一个血人,咧着大嘴嚎叫着。
一根骆驼的肋骨他的肩膀,穿透并将他牢牢的固定在骆驼的尸体上。
好在,除了第一辆第二辆车跟得比较紧,第三辆车的驾驶员是一位部队转业下来的专业司机,他与豪华路虎保持的距离足以让他作出反应,与勒金沙尼喇嘛的头车一样把车开向路边的砾石上,没有发生二次撞击。
车队停下了,有人开始拨打求救电话,勒金沙尼喇嘛带头开展自救,众人七手八脚地砍断骆驼的肋骨把马家杰扶起来,进一步清点伤员,才发现马家杰还算是幸运的,路虎的司机更惨,整个胸腔都被撞瘪了。
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安全气囊的保护作用相当有限。
马家杰从开始慌乱中解脱出来,他只是头部上有一处擦伤,他跳下车就去看叶主编,好在,叶主编连一层皮都没擦破。
他们很快找到勒金沙尼喇嘛,三个人商量的结果是,不能在这里等着救援人员的到来,这里距离西京有将近两百公里,距离天轮寺不过十几公里,两相比较,还是先到那里寻求帮助。
两位的伤口需要处理,那位司机的情况更紧急,等西京的急救人员到达,司机只怕就没救了。
更可怕的是,也许是风沙的缘故,两位伤员的伤口周围显出诡异的绿色,这让他们很紧张。
与草原戈壁上别的寺院一样,天轮寺内也有一座药王殿;虽然小,药王殿的主持喇嘛却也是一位准医师。
勒金沙尼喇嘛知道马上给药王殿主持打电话,心里却分外忐忑。
伤员伤口上的诡异绿色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那是天轮寺独有的、只有密修喇嘛才掌握的秘术的结果。
打完电话,勒金沙尼喇嘛借口寻找线索渐渐离开的人群,
五匹骆驼除一匹被撞死外,另外四匹早已消失在茫茫风沙里。
在马家杰的要求下,两位随队的警官特意仔细查看了死去的那匹骆驼.
牧民对骆驼的控制与指挥,全靠系于骆驼鼻棍上的缰绳进行;每屁骆驼在2—3岁时都要穿鼻。
分辨一匹骆驼是家养的还是野骆驼,主要看的就是骆驼的鼻孔。
怪异的是,这头骆驼的有穿鼻孔,却没有控制用的鼻棍。看鼻孔的情况,很想一匹许愿驼。
马家杰不知道什么事许愿驼,经过解释才知道,有些牧民遇到疾患或别的灾难,往往到寺院里许愿,有的干脆就对着天上的星星月亮或某个大山、河流许愿。
如果病患痊愈了或事情有了好的结果,他们就会将几匹骆驼或牛羊放归大自然。
两位警官分析,这五匹骆驼很可能就是某个牧民放出的许愿驼。因为被风沙所惊扰,也许是被“卡佳斯尔”传出的乐声吸引,才冲撞了车队。
马家杰对这个结果及其不认可,这辆豪华路虎是他亲自驾驶的爱车,现在也变成一堆废铁了。
他刚才可算是在鬼门关上晃悠了一圈,心里充满了愤怒。
路边红色砾石堆里,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马家杰。
他是“神钩王寒”,埋伏在这里小半天了,目标就是这个狂妄的年轻人。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江小鱼答应,这是他最后一次出手了。过了今天,“神钩王寒”就可以作为一个下岸的的老水手,到浦东郊区的一个安静的小区里颐养天年。
机会终于来了,一阵大风裹挟着滚滚黄沙袭来,天轮路上的人急忙到处躲避。
马家杰也不例外,撅着**埋着头,生怕脸上细嫩的肌肤被风沙吹伤了。
“神钩王寒”用嘴含住一个黑色的管子,用力一吹。
一道微细的黑色寒芒逆风射出,正钉在马家杰的**上。
风沙过去了,马家杰站起身,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暗算了。他觉得**上有点痒,挥手一扫,一枚细细的尖刺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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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许愿驼(下)
几乎同时,叶主编手臂上也被钉上一枚细小的黑色尖刺。www.uu234.com
尖刺尾部带有细细的丝线,轻轻一带,黑色尖刺就缩了回去。
从五匹骆驼冲上公路,到叶主编、马家杰被暗算不过区区五分钟的时间。
事情到这一步可算进展的十分顺利,“神钩王寒”只要耐心等到车队整理过后离开,就可以安然撤退了。
作为一个老江湖,“神钩王寒”有的是耐心,但他身上还压着几块隐藏身体用红色砾石,虽然不大,时间长了却显得越发沉重。
如果只他一人还好,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进行,“神钩王寒”布置下了一张大网。他的两位弟子,王天王地分别隐藏在他的左右,距离是三十米;暗算叶主编的正是王天。
这样,就能保证无论马家杰与叶主编是否在车祸中受了伤,只要他们一出现,就与死亡扯上了干系。
与王文远的境遇不同,“神钩王寒”这次使用的绿度母经过淡化处理,毒性不会发作的太过猛烈,加之伤口细微,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后才会显示出它的威力。
红戈壁并非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期间有数条季节性河流,如今正值夏末秋初,尚未断流的河流周围的灌木草甸繁茂的很。
“神钩王寒”隐身的红砾石上也生有一些苔藓类植物,多呈现暗红色,期间也有能找到一些暗绿色的,这就是绿度母的原料的。
与世界上的大部分药材一样,绿度母最初被认识发现,是因为有细心的牧人观察到有些受伤的骆驼或牦牛啃食暗红色的绿色苔藓植物。
经过漫长的摸索实验,他们知道了这种暗红色的植物对治疗外伤又不错的效果;而那种暗红色的苔藓泡酒喝,能使人精神亢奋,还可以治疗草原上很常见的风湿类疾病。
天轮寺药王殿内供奉的是药师佛,既然是药师佛的弟子,天轮寺药王殿虽然小,主事喇嘛和弟子当然要掌握一定的医术。他们得到这个信息后如获至宝,两种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很快就被他们制成了数种药物,成为天轮寺药王殿震殿秘药。
任何植物,只要与“药”字沾了边当然就与“毒”字脱不了干系。
天轮寺周围没多少药材资源,药王殿的喇嘛们拿着两种苔藓,蒸煮烹炸炖,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多年,才有了今天畸形的灿烂。
绿度母,正是那种暗绿色苔藓类植物被提纯后,再以天轮寺独有的秘术加工后的产品。
所以说,追求极致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为了寻求艺术的真谛,很多真正的大艺术家都选择了自杀。
为了追求真正的幸福,大部分完美主义者都离婚了。
天主教发展到中世纪,已经比政府还政府了。
因为日耳曼人的极度自豪,地球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
佛教在阿育王被僧侣忽悠住,拿来作为国教发扬光大后,亡国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当然需要学者与文人墨客,但是文人墨客被极度推崇进而掌握朝堂的结果,既是两宋与大明由盛而衰的陷落。讽刺的是,中庸之道,也正是这些人念念不忘的圣人之道。
扯远了,说回绿度母。
最为天轮寺秘药,绿度母实际上有三种形态。
第一种就是用来治病的那种药酒,天轮寺独家出品。经过喇嘛们数百年的不懈努力,很少有牧民还知道,他们奉献了大批财产换来的治疗风湿伤痛的药酒,其原料就是他们身边时常得见的这种暗绿色苔藓。
第二种形态的绿度母是一种丸药,这种丸药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专供天轮寺密修喇嘛修炼时使用的密药。服用它之后,能令密修喇嘛精神亢奋,激发出生命的潜能……总之,服用需谨慎,很可能会上瘾。
第三种就是真正的绿度母了,它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药。曾被涂抹到战士的刀刃上、箭头上,具有见血封喉的的奇效。
从得到马家杰带人从西京来天轮寺的消息,到评估得失、制定行动计划、选择后伏击地点,用去了江小鱼一个小时时间。从西京到天轮寺的车程是三个小时,而江小鱼得到消息时,车队已经出发了。
这就意味着,“神钩王寒”需要在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在天轮路边坚硬的砾石堆里搬开三个可供容身的所在,爬进去,在身上铺上一层毡子,再堆上一层与周围环境大致吻合的砾石,时间相当紧张,有些细节性的东西难免就会凑合了。
勒金沙尼喇嘛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红砾石相当熟悉。看到有人伤者伤口呈现出绿度母的迹象,就意识到那五匹看似偶然出现的许愿驼很可能是有人放出来阻拦车队的。
他离开人群来到玛尼堆附近,本是为了仔细想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再与这些人在一起。他的眼睛忽然注意到,就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的几片红砾石有古怪。
生长在红砾石的苔藓都是连成片的,可有几块红砾石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露在外面的石面没有苔藓且很干净。
仔细看了两眼,勒金沙尼喇嘛就看到了令他心跳加速的情况,红砾石下藏着一个人!
他紧张地考虑那是不是来自天轮寺的密修喇嘛?如果是的话又是哪个?什么级别的密修喇嘛?
密修喇嘛与平常僧众不同,他们住在单独的密修院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密修洞内修行,即使是天轮寺僧人寻常也见不到他们的。
作为天轮寺的知客僧,勒金沙尼喇嘛曾经为大施主们安排过几场密修喇嘛的表演,因为来往西京频繁,也常被他们委托采买些东西。因此,勒金沙尼喇嘛很是认识几个神秘的密修喇嘛。
勒金沙尼喇嘛昨天就去了西京,只隐约听几个消息灵通信众说天轮寺出事了,女活佛桑珠好像被逼走了,天轮寺被一群外来的和尚强占了,并不知道天轮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那个由无鱼喇嘛发出的声明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个知客僧的位置已经被人顶替了。
勒金沙尼喇嘛认识江小鱼,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并不知道无鱼喇嘛就是江小鱼。他现在的盘算是,先从密修喇嘛身上找出一些线索,为抵达天轮寺之后的自己该怎么做定下个底线。
毕竟,他这样没什么真才实学的喇嘛,离开了天轮寺这颗大树,很可能会落魄成个一钱不值的孤魂野鬼了。
马家杰忽然来找他了。
此刻的马家杰已经初显中毒的迹象,脸色红润,两眼发亮,整个人处于一种莫名的初级亢奋状态。他想着临来之前三叔对他交代,要看紧这个天轮寺的知客僧,今后有大用,就找了过来。
他随意找块还算干净的红砾石坐了下来,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下坐着一个活人,“神钩王寒”的弟子,王天。
“马先生,真对不起,让您……”勒金沙尼喇嘛内心惊恐万分,想劝马家杰离开这里。
马家杰却自以为是的打断他的话,弹着衣服上血液与风沙留下秽迹道:“大喇嘛不必自责,桑珠活佛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马家的朋友。朋友是什么,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用来炫耀的,有事的时候互相帮助才是朋友。我就是想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朗朗乾坤光天华日之下抢占天轮寺!大喇嘛不必担心,只要……这石头真硌……”
王天承受不住了,红砾石本身就有粗糙不平,马家杰坐的这块下面有几处凸起,其中一处正抵在他腰后命门**上。
他并非是个机灵人,却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江湖上风大浪急,那样的家伙早被淘汰了。
如果只是一块砾石,王天承受起来还算轻松。可加上个七十公斤重的大活人,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了。
王天觉得腰部阵阵钻心地麻疼,就如有人在拿一把钝刀在那里戳。
俗话说,女人的脸男人的腰,只能看不能招。一个男人如果腰废了,基本上也就离太监的境界不远了。
习武之人,腰部更为要紧,命门**是发力的起点,也是真气运行的门户之地。
马家杰坐在那里还不老实,也许是觉得不太舒服,还在不停的挪动,寻找最舒服的角度。
王天觉得,如果任凭这个家伙坐下去,自己这个人与这身苦练多年的功夫只怕就费了。
他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马家杰刚寻到个舒服的姿态,**下的石头忽然动了。
紧接着,他就飞到了半空中,一个人披着毡子从乱石中弹出,绕过玛尼堆就跑。
马家杰这次受伤了,他摔到红砾石堆里,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两位来自市局防暴队的警官此次的主要任务就是保证马家杰与叶主编的安全,守在马家杰不远处的警官第一时间掏出手枪,叫道:“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王天当然不可能站住,脚下到处都是红砾石,他又在地下趴了一段时间,两腿血液还没有循环开,速度就快不了。可他知道,只要跑出五十米去,手枪的威胁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最后一次警告,站住。”警官打开保险,冲天上开了一枪。
也正在此时,三声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响起来。
王天站住了,他捂着胸口,直直地看了马家杰与他手里那只黑亮的手枪一眼,张嘴吐出一串血沫,仰头重重地倒下。
马家杰故作潇洒地吹吹枪口,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警官道:“我留学时,是爱德华射击俱乐部三A级会员,很少有中国人能得到三个A。”
警官垂下枪口,苦笑着说:“马总,你这样做,我们没办法交代啊。”以他的眼光经验,能看出那个人被马家杰击中的人已经没救了。
所谓人命关天,不出人命,万事都好周全;出了人命,那就是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没关系,枪是谁开的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能让罪犯逃之夭夭。”马家杰瞄一眼公路上正向这边张望的人群,又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可是,还有大喇嘛。”警官看着勒金沙尼喇嘛。
马家杰自信地看着勒金沙尼喇嘛道:“大喇嘛很快就是天轮寺活佛了,他也不会乱说,是吗?勒金沙尼活佛。”
没想到,勒金沙尼喇嘛根本就没有与他们搭成协议的意思,盯着马家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施主,你无权杀人,你已经被诅咒了。”
“我,被诅咒。”马家杰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指着勒金沙尼喇嘛的鼻子道:“喇嘛不是问题,你不想做,想做天轮寺活佛的人多着呢。”
那位警官也看出马家杰有些不对头了,他看到马家杰的眼里,明显散发出狼一般的绿色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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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古堡血案(上)
枪声不仅震动了“卡佳斯尔”古堡,也传到了十公里外的天轮寺。www.uu234.com
江小鱼站在红殿前,若有所思地看向“卡佳斯尔”方向,心里却相当不安。
从第一声枪响,到后来的三声枪响,间隔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江小鱼敏感地意识“神钩王寒”师徒出事了!
五分钟分钟之前,天轮寺收到了车队发来的求救电话,说是遭遇车祸,有人受伤;药王殿里正在做接待伤员的装备。
天轮寺药王殿主事格尔加多喇嘛是江小鱼的老朋友了,如今就站在他面前。
江小鱼在江家最信任的人是烟子的话,在这片戈壁滩上,格尔加多喇嘛就是江小鱼可以托付一切的朋友。
那还是江小鱼初次踏足这片混乱之地的时候,为了闯出名头,江小鱼第一个瞄准的对象就是毒狼阿西当时的大哥,此地最厉害的一个黑道老大。
那次,江小鱼虽然成功地干掉了对方,自己也受了重伤。
格尔加多喇嘛当时是天轮寺药王殿的一个负责采药的学徒僧,外出采药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江小鱼。
格尔加多救了江小鱼的命,并把他带回天轮寺自己的僧舍内仔细调养。
一个月后,江小鱼伤愈,悄悄走了。
就是在这一个月中,能言善道的江小鱼与沉默寡言的格尔加多逐渐熟悉,并成为一双奇怪的朋友。
在别人面前,江小鱼把自己藏得很深,却对格尔加多无话不谈。后来他知道了,格尔加多到天轮寺出家并非自愿,他是为了报仇,仇人就是他的师父,当时的天轮寺药王殿主事喇嘛。
红戈壁上一直有一个很令人瞠目的习俗,每年的三月和八月,有些天轮寺的大喇嘛们、尤其是那些密修喇嘛会外出游荡,他们遇到游牧的牧民就会当然的住进牧民的家里,晚上就会要求牧民家里的女人陪宿。
这似乎是他们的特权,在很长的时间里,没有那家牧民想到过他们有权利拒绝这样荒唐的要求。
这种习俗不知延续了多少年,但新中国的成立、新政府草原上开始普及义务教育,以及天轮寺因为窝藏马匪接连受到两次大的打击,自然而然就没有那个喇嘛敢如此猖狂了。
可是,随着国家民族政策的改变,天轮寺逐渐恢复了元气,一些奇怪的东西如沉渣泛起般,又悄然出现了。
格尔加多十七岁的妹妹在某个清晨放牧时被外出采药的药王殿主事看到,当天晚上就被……
再之后,江小鱼收服毒狼阿西,一口吞下前任的地盘,成为本地的又一位哥。
半年之后,天轮寺药王殿主事喇嘛在某次外出采药时,忽然暴病而亡,格尔加多喇嘛顺利成为他的继任者。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时候,江小鱼已经是天轮寺的大施主了;寺内上上下下,从活佛到知客僧都很喜欢这个出手阔绰的年轻人。
格尔加多喇嘛皮肤黝黑,身材瘦小,有一双多疑的小眼睛,灰白的山羊胡,但眉毛和头发都是黑的。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人掌握着天轮寺最隐秘的秘药绿度母的配方。
事实上,格尔加多喇嘛是个色盲,在他眼里没有红与绿,只有黑、灰、白。
说起来,江小鱼之所以能从北美贩毒集团那里骗到五亿美金,不只是因为他当时掌握着一条毒品通道,还因为他送给对方的一种绿色粉末:绿度母的变形版本。
江小鱼对他们说,这是一种新型精神刺激类药物,原材料及其便宜,只是提炼加工比较困难,需要大笔投资。
对方在对这种绿色粉末进行了详细检验后,派人来实地考察。
格尔加多喇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表演了一场乾坤大挪移的好戏,愣是从随处可见的牧草紫苜蓿中,提取出了一种能“令人兴奋”的绿色粉末。
他们带了一些紫苜蓿回去交给一个很有名的实验室进行研究,结果让江小鱼很意外;也许是生长在红戈壁周围的原因,紫苜蓿里确实有那种“令人兴奋”的东西存在,只是含量极其微小,很难萃取出来。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对方要求收购格尔加多喇嘛的提炼技术,以及所使用的辅助药物与添加剂的详细资料。
在江小鱼的操作下,历时两年,骗局成功,五亿美金到手。作为抵押品被江小鱼送去的一批毒品,被证明大部分都是面粉。
天轮寺是一座品质极佳的宝藏,所以江小鱼才处心积虑地要得到天轮寺。马家杰今天的行动证明,马家已经撕破了双方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要来坏江小鱼的好事。
“呯!呯……”又是几声枪响传来,江小鱼闭上眼睛默默数着枪响的次数及间隔的时间,双手握得紧紧地。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再没有枪声响起,江小鱼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狠狠地摇摇头。
“怎么办?”格尔加多喇嘛低声问。
“等等看吧,那里还有个神医,‘神医李想’”。”江小鱼睁开眼,对格尔加多喇嘛笑笑;“告诉你的人,什么也不要做,一切等那位‘神医李想’到了后再说。只有一点,如果王老没有死的话,你就把他度化了吧。”
格尔加多喇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静地转过身子,向着药王殿方向静静地走了。
这是格尔加多喇嘛独有的表达方式,他没有念佛,就是答应了。
江小鱼长长地出了口气,既然枪已经响了,“神钩王寒”师徒三个肯定出事了。他很了解他们,“神钩王寒”不会看着自己的爱徒王天王地出事而置身事外,而王天王地兄弟也不会眼看着师父出事忍着不出手,一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景象。
之前的四声枪响只是个序曲,传递的信息很含糊,而刚才传来的几声枪响表明,有枪的一方取得了最后胜利。
“神钩王寒”师徒的死活现在都不重要了,血案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是没有用的。他必须考虑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如何让事情变得对自己更有利,而不是更惨烈血腥。
甘露源泉距离“卡佳斯尔”古堡还要近一些,祝童同样听到了枪声。
他正与在别墅的客厅里窦处长交谈,听到枪声,两人都楞了一下。
“也许是偷猎……”窦处长不自然地笑笑,说。作为主人,她必须说点什么。
楼上还有一位来自美国的参议员,好在,他喝醉了。
红戈壁与内地不同,对枪支的控制不是很严格。草原上有狼群,戈壁摊上有更凶残的马熊和偷猎者,政府默许牧民家里有防身用的猎枪。
还有些有钱人也有猎枪,他们喜欢带着朋友开着车去追捕羚羊和野骆驼,对于这些人,职能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吧。”祝童点点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却翻腾开了。
他第一感觉是自己被江小鱼利用了,也许不该与江小鱼讨论“几匹骆驼”的问题,如果说之前这件事与自己无关的话,现在就有了几分扯不清的干系。
两人之前讨论的话题再也衔接不上了,窦处长轻声说声对不起,小跑着回房间打电话。
祝童又坐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张伟的电话。
西蕾亚小姐鬓发散乱地出现在客厅里二楼的扶梯上,祝童对她做个手势,西蕾亚红着脸吐吐舌头,又缩回去了。
“卡佳斯尔”古堡周围的情况与江小鱼猜测的差不多。
王天被枪击倒后,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神钩王寒”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倒不是他不关心王天的死活,而是因为王天倒地的位置在他隐身处的后方,因为视线的问题,根本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神钩王寒”距离马家杰还近一些,听到了他与勒金沙尼喇嘛的对话。
如果是一年前,面对弟子被人射杀的情况“神钩王寒”会毫不犹豫的暴起,将马家杰击杀。可这一年来他先后经历了汽笛坠崖、四品红火被江湖道驱逐,一颗江湖心早已疲惫不堪。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尽早结束这最后的任务,回到上海安享晚年。
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也许,王天并没有死,只是受伤了。
也正是由于“神钩王寒”的犹豫,马家杰才躲过一劫。
王天当时确实还没有死,三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其中一颗穿透了他的心脏。
王地与王天是双胞胎兄弟,两人之间有奇妙的精神感应,他第一时间知道王天中枪了,接着就意识到王天不行了。
王地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去看哥哥,可他身上还压着几块红砾石,加之在那里趴了一段不断的时间,心神不安,只用出了三成力气。
这点气力,刚刚把他身上的石块蹦开,人却没能跳起来。
不过对于两位紧张的警官来说,这点动静已经足以引起他们的警觉了。
王地第二次用力跳起来,他并没有却复仇,而是想哥哥王天倒下的地方扑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马家杰手里的枪又响了。
“神钩王寒“再也忍不住了,眼看着两个弟子在自己眼前被人枪杀,如果什么也不做,活着与死了就没什么分别了。
他不向王地那么鲁莽,先是轻轻挪动身体抽出压在身体下的黑仗,然后蓄积力量,等马家杰再次得意地哈哈大笑时才突然暴起。
“神钩王寒”与马家杰的距离大约有八米,正常情况下这是他的勾刀一击必杀的距离。
可他没有计算那两位警官,一代江湖名宿的命运就此定格在这八米的距离上。
勾刀准确地射向马家杰的咽喉,同时,枪响了。
“神钩王寒”在空中被击中,身体横移了一米多。
他重重地摔到红砾石上时,勾刀距离马家杰的咽喉不过区区半寸。
“神钩王寒“挣扎着站起来,伸出手指着马家杰,喃喃道:“你……”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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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古堡血案(下)
窦处长身边明面上有两位助手,一个翻译。
雷曼参议员一行八人,配备了三小一大四辆公务用车,所以还有三位司机。
还有就是两位负责安保的省厅便衣警官,他们的名义上的身份是副驾驶。
枪声传来,两位便衣警官很快就出现在别墅大厅里。
祝童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自己已经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拿起眼镜戴上又坐了片刻,等蓝湛江下来才一起离开。
何仙姑站在回廊里,看到他们远远地点点头,转身向另一栋别墅走去。
祝童连忙跟上去,蓝湛江迟疑了一下,祝童回头笑道:“来吧。蓝兄已经回来了,该和大家见个面。”
“多谢祝师兄提携。”蓝湛江追上几步,感激地说。
“何必客气。”祝童不在意地笑道。
实际上,蓝湛江还不算正式回归江湖道。
理论上,东海投资总裁的位置并不是祝童一个所能决定的。作为江湖酒会召集人,他与别的江湖元老一样都只有提名权,被提名人还需得到江湖理事会的批准。
但是理论与实际往往有或大或小的差距。
东海投资一直牢牢地掌握在祝童手里,江湖理事会对东海投资的运作根本就插不上手。
对于这种情况,江湖理事会当成“特殊时期的无奈之举”。东海投资是祝门祝红前辈一手打下的基础,由不属于八品江湖的逍遥谷曲老亿悉心经营多年,人家也有自己的董事会。
想要对东海投资指手画脚,首先要掌握住东海投资董事会,想要掌握东海投资的董事会必须先进入。
每个董事的位置都不是白来的,背后必须有足够的资产做支撑。
现在的东海投资只有七品祝门与三品蓝石两位大股东,祝童是东海投资董事长,七品祝门的长老祝蓝与三品蓝石的主持人蓝右江是东海投资的副董事长。
蓝右江已经决定追随鹰佛去寻求生命的真谛了,于蓝接任三品蓝石的主事人,当然也就接替了他在东海投资里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谁出任东海投资的总裁,祝童只要提出建议,江湖理事会只能认可。
一年来,祝童借口资产评估,延缓了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注入资产的要求。这也没没办法的事,不是祝童有私心,完全是羽玄真人要将道宗旗下的道德堂注入东海投资,且开价太高。
为了东海投资原有股东的利益与祝门的利益,祝童才不得不指示于蓝,把道德堂与一品金佛的金莲花投资两项资产并入案一起延后。
可是拖延是有限度的,蓝宇此次已经表达出了足够的诚意,那些棘手的历史遗留问题有望在三天内得到解决;今后的东海投资,就不是祝童一个人所能掌控的了。
蓝湛江如果作为东海投资总裁参与其中,对今后当然有莫大的好处。
何仙姑带着他们走进了另一栋别墅,里面只有三个人:道宗八仙蓝采和、汉水尹家尹石风。
蓝采和身材瘦小,他是道宗八仙里最擅长隐匿行踪的一个。
天轮寺的事结束后,蓝采和与何仙姑没有来甘露源泉,而是结伴外出欣赏红戈壁的壮丽景象。
尹石风与他们相似,不过他没有跑那么远,而是到牛角岭上转悠,想看看天轮寺密修洞。听到枪声,尹石风马上往会赶;经过天轮寺外墙时,隐约听到了江小鱼与一个人的对话。
“卡佳斯尔”古堡血案发生时,他们就在“卡佳斯尔”内,目睹事情现场发生的了大部分过程,以及“神钩王寒”最后的时刻。
“……王前辈是被马家杰杀死的,一枪打在这里。”蓝采和点点自己的胸口,表情愤怒地说;“王前辈那时已经中枪了,他死不瞑目。他似乎知道我们躲在一边,最后时刻看着我们这边大叫一声:九刀!九刀!把黑仗扔向马家杰。马家杰又对着他开了四枪……”
蓝采和与何仙姑互相补充着说完了,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
人死为大,无论“神钩王寒”过去做过什么,但他终究是江湖道的一带名宿。
在曾经的四品红火内,“神钩王寒”虽然性格孤僻,只是个不当家的长老,有些时候却比汽笛更有号召力。[东^方小说&网]他与六品梅苑的梅夜梅长老交好,在江湖道最艰困的时刻,也没少帮大家的忙。只是因为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才不得不随着红火沦落为江湖弃人。
可是,“神钩王寒”在最后喊出的“九刀”,却是令每个湖中人都要为止惊悚的誓言。
“九刀”的全称是江湖九刀,那是一个江湖中人临死前要求为自己复仇的呐喊。接受“九刀”替他复仇的人须在仇人身上留下九个对穿的刀口,作为回报,他可以得到死者的一切财产,包括妻子儿女与神功秘籍。
以“神钩王寒”的身份,他在最后时刻喊出了“九刀”,所有的江湖中人心上就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对祝童更具备一层特别的含义。
何仙姑说得很清楚,“神钩王寒”死了,王天死了,王地生死未卜,已经被车队的两位警官击伤并控制住了。
如今,车队里也有两位伤员,他们已经被送去天轮寺药王殿接受急救。
在这个时刻,祝童即使不接受“九刀”的委托替“神钩王寒”报仇,也不能出手救治与凶手有任何关系的人。
不救就不救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该头疼的是江小鱼。祝童不想把自己扯进去。暗自做了决定。
自己的决定好做,可“神钩王寒”最后毕竟喊出了“九刀”,江湖道必须尽快有个应对的态度。作为江湖酒会召集人,祝童需要提出个初步建议。
毕竟,“神钩王寒”的出神入化的勾刀绝技还是很吸引人的,很可能真的有人会去替他报仇,在马家杰身上捅了九刀。能否找到“神钩王寒”留下的秘籍、是否有这份秘籍是一回事,如果有……
“黑仗!”祝童忽然想到了,“神钩王寒”留下的一切都在那根黑仗里。
“黑仗,那根黑仗。”祝童双手用力握在一起,轻声道:“我们需要拿到那根黑仗。”
“为什么?”尹石风不解地问。
“你知道‘九刀’是什么意思吗?”祝童问道。
尹石风摇摇头,尹家离开江湖道太久了,很多东西都断代了。
蓝湛江不能只看着,出面替祝童解释了“九刀”的含义,又道:“王老孤寂一生,表面上没有留下什么可以支付的报酬。可他最后喊出‘九刀’,把跟随他半生黑仗扔向仇人,是在表示:谁杀了马家杰替他报仇,谁就能得到黑仗。”
“那里面有什么?”尹石风又问。
“不知道,也许是一份藏宝图,也许是别的东西。王老混了一辈子江湖,老江湖都不简单啊。唉……”蓝湛江摇摇头,连声叹息;又道:“有个人更想得到它。”
蓝湛江没有说得更详细,尹石风与房间里的人都想到。黑仗里也许不只有“神钩王寒”的藏宝图或神功秘籍,更是他混迹江湖一生的历史见证。里面也许不会留下损害江湖道的东西,能要挟江小鱼的东西却一定会有。
现在的天轮寺与江湖道之间的联系太直接了,江小鱼本就是个隐身人,他可以拍拍**一走了之。可空雪大师雪狂僧正在天轮寺做活佛呢。
“仙姑,去请无虚大师来一趟。”祝童对何仙姑道。
两分钟后,无虚大师来了,他的房间就在戈壁别墅的楼上。
祝童把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又把各种可能也分析给他听,完了问道:“大师以为,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阿弥陀佛。”无虚大师眉心一跳,似乎要说什么,看看祝童脸上的怒色,低声念了声佛。
“这件事先到此为止,只我们六个人知道不要扩散出去。空寂大师、羽玄真人、梅夜梅老先生明天就到了,应该先听听他们的意见。”祝童拿定了注意,慢慢地说;“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六个人要找机会拿到黑仗。无虚大师,您认为这样可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祝师兄这样考虑很周全。贫僧替空雪师叔谢谢祝师兄。”无虚说完,起身恭了一恭。
祝童没有躲闪,坦然受之。
如果不是江湖就会召集人,祝童很乐意置身事外,可现在不行,他必须想办法维护一品金佛的面子。
都怪雪狂僧脑子进水了,被江小鱼蛊惑要做什么活佛。祝童如果不管的,雪狂僧很可能会吃不着鱼还闹一身腥臊。
这边刚商量完,江小鱼找来了。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进门就连连鞠躬,说自己考虑不周连累大家了。
房间里里没人理会他,江小鱼也不觉得尴尬,厚着脸皮道:“祝师兄,有一个伤员有生命危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点明要求你去看看。还有,马公子和叶主编忽发急病,也病倒了。他们浑身发绿……”
“师兄没有解药?”祝童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解药。”江小鱼很肯定地说。
祝童心里痛骂江小鱼阴狠,没有解药的毒药都敢用,还是给马家杰和叶主编两个敏感人物。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看了蓝湛江一眼。
蓝湛江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分开曲张两下。
所谓旁观者清,蓝湛江的意思是无论谁的死活都与祝童无关。可祝童不能这么想,江小鱼也不会让他置身事外。
“都死了?”祝童心里安定了些,又问。
江小鱼沉痛地低下头,道:“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王老前辈当时就不行了,王地兄弟十分钟前……唉。”说着,眼角还淌出两串泪珠儿。
“是你的错就要知错就改,该擦的**擦干净。我现在不是‘神医李想’。”祝童本来站着,说完就坐下来。
江小鱼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祝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九刀’吗?”祝童端起一杯凉茶,问。
江小鱼点点头。
“王老临走之前,喊了两声‘九刀!’”
江小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太明白“神钩王寒”喊出“九刀”是什么意思了。
“神钩王寒”要马家杰为他偿命。
可是,绿度母确实没有解药。
唯一能救马家杰命的祝童,摆明了不会出手,
如果马家杰死在天轮寺,他该如何?
一、十步芳草(上)
西京市东区有座安静的庭院,高大的红砖围墙被岁月沉静成暗紫色。
院落里树木遮天,显得庄重而幽静;庭院里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十几座朴素无华的二层建筑。
这里,就是西京最早的一处省委住宅区、赫赫有名的省委甲号院。
西京市虽然已是高楼林立,初具现代化都市雏形,但是再这寸土寸金的黄金区域,甲号院周围却没有一座高层建筑。
审批通过通不过是一回事,主要是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甲号院里曾经走出过两位共和国副总理,一位军委副主席,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别墅已经成为这个城市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的后人也曾在这里生活过,每年都会有人回来怀旧。
虽然甲号院里大部分别墅常年处于空置状态,现在的省委省政府领导都在郊外居住,但是这里的安保与后勤保障工作却从来没有松懈过。
八月二十五日深夜,甲号院西南角上的一幢别墅门前停了四辆高级轿车。
别墅一楼的是四室两厅的格局,装修也极为简朴,客厅中间摆着一张普通却很有些年头的柳木八仙桌。
夜深人静时刻,窗外黑沉沉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三位神情严肃的中年人围坐在八仙桌旁。
坐在座的那位国字脸、一字眉、气度俨然的男子是马家四兄弟的老大马格权,他安静地坐在木椅上,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马格权的左手是略显瘦削的马家老三马格飞,对面那个肤色黝黑的健壮男子,就是马家老四马格建。
八仙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客厅内烟雾缭绕,与沉闷的气氛般,浓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马格权轻轻咳嗽几声后,皱着眉头把手中的烟拧灭,语气凝重地说:“老四,怎么会搞成这样?那个兔崽子死了就死了,犯得着为了些许面子搞得如此被动!”
马家老四面沉似水,看看默不作声的三哥,道:“是家杰非要去,我和三哥拦都拦不住。”
马格权“嗯”了一声,看向马格飞。
马格飞翻开桌上的一个白本子,里面记录着出席小马哥马格非葬礼的人员名单,可谓是一次对马家势力的检阅。
他指画着名单上的人名满是忧虑地道:“大哥,这次我们真的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马家就要被人骑到头上去了。这些年,你和二哥都在外面,我和老四听您的,尽量维持,尽量不得罪人,可您看看现在西京的局面。我这个厅长已经做了五年,在再交通厅呆下去就要成笑话了。老四在下面干了八年,正厅级也满四年了。过年时您回来与一号说得好好的,我去财政厅,让老四回西京接替我的位置。可那姓王的调来个姓武的,占住财政厅长的位置。官场上都是活眼狼、墙头草,人家跟着我们是有所图的。你刚回来,看看这份来给那个小兔崽子送行人的名单,少了快一半了。再忍下去,只怕连我也要被赶出西京了。”
说起来,老马为马家几个孩子取名字有些不负责任,小马哥马格非与马家老三马格飞的名字读音是一样的,这让马家老三心里一直不舒服。
其实也怨不得老马,小马哥可算是他老年得子,为小马哥起名的是一位当时就要离开西京去担任重要职务的老干部。马家四兄弟后来之所以有接纳小马哥回归马家,那位老干部的儿子的面子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马家四兄弟曾被称为马家四杰,老大马格权自小随着父亲历练,表面豁达豪爽,心计深邃、性情稳重,凡事谋而后动,这些都与老马颇为相似。老马去世时,他已经是县处级干部了。能在老马不再的情况下撑住马家的场面并做到副省级的位置,除了与那些受过老马恩惠的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之外,自身也具备相当的能力。
可外力终究是外力,只能在在一定范围内为他提供方便。从副(部)省级到正(部)省级不只是资历、学历、能力的问题,需要得到更高层级的支持,马家以前的那些关系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他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懂得马格飞说的意思。几年前离开西京到北京赴任时,马格权的心境远不是现在这般消沉;可在北京做过两年副部长后,马格飞与马格建都觉得大哥变了。
现在,马格权的儿子马家杰正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两眼圆睁,嘴唇与身上的皮肤都是诡异的淡绿色,看上去很是有些狰狞。
西京医疗界有名有姓的专家们都来看过了,面对马家杰的病况都只能摇头,拿不出一点办法。
马格非与马格建的孩子都在国外留学,马家杰可算是马家下一代第一人,对于他,两位叔叔没有半点私心,一向关爱非常。看到马家杰这样,他们心里都万分焦急,可马格权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
“老三,你下海吧。”马格权沉吟半晌,说道。
马格飞忽的站起来,大声喊道:“大哥,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辞职下海。”马格权笃定地看着马格飞,稳稳地说;“我们马家四兄弟中你是最不适合为官的一个,你天生精于算计,魄力不足,统筹极差,凝聚力严重缺失。我和老二离开的的这两年,你虽然尽力去承担,却连维持都做不到。我和老二早就商量过,我们马家这些年积攒的资产不是个小数目,该整理一番了。你们信不过老五,我也信不过他。现在他死了,你是合适的人选。时不我待啊,现在开始整理也许已经晚了。王省长要搞高公路投资公司,这是个机会。晚饭前我和他谈过,他原则上同意由你和巴常务共同筹办,把董事长的位置给你。老四下月上来,接替你的厅长位置。”
“巴常务。”马格飞想起这个人就恨的牙根疼。
“那样的小人,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马格权摇摇头,对马格建道:“你现在马上回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带上你们地区的警力去天轮寺,人越多越好。”
“好,我马上就去。”马格建也站起来,刚迈出两步又站住了,回头道:“大哥的意思是……”
马格权笑了,满意地说道:“演一出戏给上面的人看,仅此而已。”
“家杰怎么半?”马格建担心的问。
“放心吧,家杰没事的。‘神医李想’就在西京,他是王省长的人。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在上海有家医院,里面有位病人的症状与家杰一样。那个病人的身份比家杰重要,‘神医李想’来西京之前,那个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马格权神态轻松,语也快了几分;“老三老四,父亲去世这些年,我们四兄弟始终亲如一人,互相帮持着做到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要考虑马家未来,经过这件事,多多少少会去掉些家杰身上的浮躁,他该进入轨道了。让他先跟着老三历练两年,只要他肯用心,我们退下来之前,至少也能把他扶到你现在的位置。
“马家这些年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你们已经逼走一位省长了,这次不比上次,王向帧的手腕你们也见识过了。这不是低头妥协,我们不能做阻挡西京展的绊脚石。即使王向帧不搬,早晚也会有人来搬。现在可算是时机正好,因为我们马家的保守,虽然错过了数次展的机会,却为西京保留了更大的展空间。王向帧也承认,西京没有大的环境问题,国有资产基本上没有流失,矿藏保存基本良好,这都少不了我们马家的功劳。比起东部那些被过度开的省份,在这片近乎空白的区域里,他有最大的施展空间。共同展。共同进步。这是王向帧的承诺。”
马格飞与马格建明白了,大哥已经与王向帧省长达成了默契。
有的时候,保守与落后也是一份难得的资源。今后马家的势力以马格建为代表,拿着这份资源全力配合王向帧省长的工作。
于此同时,郊外的省政府住宅区内,也围绕着同样的话题进行着一场艰难的交谈。
“马家杰的病,我不治,也治不了。”祝童听完王向帧的话,很坚定的拒绝了。
“卡佳斯尔”古堡血案已经过去了三十个小时,马家杰与叶主编已经被送回西京。
正常情况下,即使淡化过的绿度母,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侵蚀,那两个人也挺不了多久了。
祝童可以眼看着马家杰与叶主编的生命一点点的流失,可江小鱼不敢。
他与天轮寺药王殿主事格尔加多喇嘛想尽办法,才维持住两人的病情不再恶化,彻底解毒唤醒他们,却不是他所能做到的。
格尔加多喇嘛只会配置绿度母,对解毒毫无办法。
雪狂僧看他们焦急的样子,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格尔加多喇嘛当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江小鱼明白。
他马上让人去把暗绿苔藓植物附近的所有植物、矿物、土壤都采来一些研究。
其实只有两种,红砾石与红色苔藓。那些土壤,也是红砾石风化分解后的产物。
马家杰与叶主编分别服下了红色苔藓的汁液与红砾石粉末,一小时后,马家杰的症状有明显的变化,绿化进程大大减缓了;而叶主编的症状却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
于是,格尔加多喇嘛弄出大量的红色汁液给他们服用,可效果却一次不如一次。
一、十步芳草(下)
祝童很仔细地听完了王向帧的话,王向帧对他也没有隐瞒什么。(.)
如果没有“神钩王寒”师徒的三条人命,王向帧以他的方式化解了天轮寺危机,与马家达成默契,可谓受益匪浅。
没有了马家的支持,原天轮寺的信徒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王向帧没想到祝童会为马家杰治疗,祝童的话是如此的生硬而决然,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一定有不治的原因,我想听听。”王向帧顿了片刻,又道。
“他手上有三条人命,我不会救一个杀人犯的命。”祝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硬了,勉强笑着说;“况且,我的医术与别人不同,以我现在的状况,就是想治也治不了。”
王向帧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说,那三个劫匪都是马家杰打死的?”
“这不是秘密,现场有很多人,他们都可以证明。”祝童有些诧异,莫非王向帧不知道?
不应该啊,张伟昨天傍晚就带着一批刑侦专家赶到了天轮寺,祝童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三个死者中至少有两个是死在马家杰的枪口之下。
“马家杰带着一些朋友去天轮寺游玩,在距离天轮寺十三公里处受到袭击。随行的警官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开枪射击,当场击毙两名劫匪,击伤一人。受伤的那名劫匪因伤势过重,于两小时后被确认死亡。四个小时后,马家杰的司机也因伤势过重在人民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这就是我看到的省刑侦总队的案情汇报。”王向帧不动声色地娓娓道来,最后又道:“叶主编和马家杰都是受害者。”
“总归是三条人命啊。”祝童摇摇头,看着王向帧沉静的表情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王向帧知道,他知道马家杰做了什么,可是为了与马家的合作,他在装糊涂。马家杰是马家老大的儿子,王向帧要把这件事作为一个把柄牢牢地抓在手里。
没有王向帧的授意或暗示,张伟不敢作出这么一份报告来。车队里的那些人,一定也被安抚过了。
将“神钩王寒”师徒三人定为匪徒没问题,他们本来就是去做见不得人勾当的。可以说,马家杰之所以会回开枪,与他之前被“神钩王寒”暗中袭击身中绿度母有直接的关系。
“天轮寺的事该如何收尾?”祝童又问。
“天轮寺毕竟是一座很有影响的藏传佛教寺院,前任主持桑珠活佛走了,她留下的宗教协会委员、政协委员的空缺需要尽快补上。初步研究的结果是,宗教协会委员的空缺由天轮寺新任活佛空雪大师接任,政协委员的空缺由勒金沙尼喇嘛补上。”
宗教协会委员与政协委员的层级与影响根本就没得比,在这片庙宇众多的土地上,任何一个寺庙的活佛伙主持会会有个宗教协会委员的身份。但政协委员就不同了,勒金沙尼喇嘛不过是天轮寺前任知客僧,给他个如此大的好处,很明显是为了堵住他的嘴。
祝童心底升腾起一股邪火。不是为了雪狂僧或勒金沙尼喇嘛,而是因为对“神钩王寒”师徒三人的蔑视。
他直视着王向帧,慢慢地说:“马家杰的命是命,‘劫匪’的命就是不是命?马格非的命就是命?长,我可以很告诉您,马家杰已经死了,他即便能熬过这道关也没用,很有些人想在他身上捅上九刀。”
王向帧与祝童对视一会儿,蹙着眉头道:“我听说,有个劫匪临死前喊了几声‘九刀’,是不是一个……追杀令。”
祝童点点头:“您可以这么认为。”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这是王向帧的书房.
祝童晚上陪蓝宇先生、羽玄真人、空寂大师、梅夜长老吃过饭,接到王向帧的电话就赶来了。
江小鱼为了寻求江湖道的帮助,主动把“神钩王寒”的黑仗交给了祝童,至于他是怎么得到的,祝童没问,江小鱼也没说。
使祝童意外的梅夜老先生反应,他接过了黑仗。这意味着梅夜接下了“神钩王寒”喊出的“九刀”,他要替“神钩王寒”复仇。祝童如果出手救治马家杰的话,就等于与六品梅苑翻脸了。
“祝童,我们认识多久了?”王向帧忽然道。
“三年了吧。”祝童有些意外:王向帧从来没有以“祝童”来称呼他。
“在有一个月就四年了。在凤凰城天王庙,第一次见到你我知道你非凡夫俗子,铁柱先生对你也推崇备至。这些年,你帮过我不少忙,蝶姨和朵花相信你甚于我。我想,谢谢二字对你是不合适的。你想过没有,时空不同,你们那个世界已经没落了,它正在被现在的社会同化。”
“您有话请直说。”祝童沉下心,道。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向老回来吗?”王向帧换个姿势,很郑重地说;“因为你,我想请你来帮我,来我身边做事。你有能力、有胆识、懂得进退,重要的是有一颗出污泥而不染的赤子之心。我希望你能跳出江湖道的小圈子,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挥你的聪明才智。如果你同意的话,到西京中医学院去做一年副院长。你有在海洋医院的经历,档案级别是的副处级干部。一年内,你就能做西京中医学院的院长,那个是副厅级。接下来你需要去学习,地方党校到中央党校的一套程序走下来两年就够。在此期间,你可以交到不少有用的朋友。我相信,他们也很愿意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西部太落后了,草原上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孩子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交通设施陈旧,基础建设落后,各方面与中东部差距巨大。对别人来说这里也许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宝地。在这片几乎可以说空白的土地上,想认真做事的人有最大的施展空间。可是,事情需要人去做。国家现有的官员管理制度不制约下,每个官员的调动、升迁和任命都需要遵循一定之规。大河东流,清澈之水想走的更远,必然要能包容浑浊、允许泥沙的存在。所以,我不得不与马家合作。朵花是个女孩子,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就足够了。祝童,我一直把你当成可信赖的朋友,可培养的子弟。我知道你对现在社会上的很多事都看不顺眼,我也一样。但你要懂得,那并不是一个或一个团体能改变的。你如果想有所作为,去改变它们,必须要先去适应它们。开始阶段没什么困难,你可以选择到我身边工作,也可以去下面历练几年……”
怪不得他不同意向老回来,那是“神医李想”最大的弱点。按照王向帧的规划,祝童将成为王向帧的最亲近的助手与接班人。
作为总结,王向帧最后道:“你今年二十八岁,我相信,你今后一定能比我走得更远。”
王向帧说完了,含笑看着他,祝童浑身冷汗。
这番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王向帧没有一个字说起权谋,每句话都浸透在这两个字中;王向帧对于自己的背景并没有对他透露出半个字。
但是祝童看过蓝湛江给他的出自华夏的调查资料,王向帧确实是个想做实事的官员,四年前的那次波折,起因就是他阻止了“那尊佛”的子弟对一家大型国有公司的侵吞。如果背后没有强有力的支撑,王向帧早就被闲置了。
出具一份对一个省部级官员的评估报告件很敏感的事,可华夏好像并不在乎。他们认为,以王向帧的心胸也不会在意。
可是祝童在意,他并没有当官的野心,也没有从政的**。他知道能得到王向帧的赏识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很多人会把它看成是一个难得的机遇,祝童考虑的却是,如何能拒绝。
马家杰开枪杀了两个人,虽然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条件下,祝童以为,如果王向帧还是四年前的王向帧,一定不会作出今天这样的决定。
经历波折,人都是会变的。
“这件事不像您和马家想象的那么简单,马格非的死,马家杰有很大的嫌疑。辛云还活着,她说不说都不重要。马家杰不知道,有人早就盯上他了,如果处理的不好,马家会有大麻烦的。”祝童想了一会儿,谈起了另一个话题。
“有多大的麻烦?”王向帧的手稍微哆嗦了一下。
祝童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才说:“有个人手里掌握着几份东西,它们能证明,马家杰与马格非的女朋友辛云早就勾搭上了,他有杀死马格非的动机与条件。”
看到王向帧的手哆嗦,祝童心里莫名其妙的轻松了些。
这表明,对王向帧来说,与马家的合作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合作的基石出了问题,一切就需要重新评估了。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祝童紧紧地盯着王向帧的嘴唇,他如果问出“怎么才能消除危险”?祝童就需要考虑今后如何与王向帧相处的问题了。
“让我考虑考虑吧。”最终,王向帧没有说出那几个字。
“很晚了,我该走了。”祝童起身告辞,王向帧没有挽留。
朵花已经睡了,蝶姨还在客厅看肥皂剧。
他们一同把祝童送到门口,王向帧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王向帧知道,祝童拒绝了他的邀请。
“神医李想”更愿意做一个江湖浪子。
二、疯(上)
接祝童来王向帧这里的是张伟,走的也是,他在门前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汽车驶出大院,祝童按开车窗,让来自戈壁的劲风吹冷热的头脑。
“怎么样?”张伟笑道。
“什么怎么样?”祝童不解地问。
“西京怎么样?”
“不错,很不错。”祝童看着路边沉静的西京道;“伟哥,又该升官了吧。”
“你怎么知道?听到什么消息了?”张伟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热切。
祝童挥挥手,没说话。
停了一会儿,张伟忍不住道:“刑侦总队队长应该是副厅级,刚来的时候我只是代理总队长,现在转正了。组织部刚找我谈过话,咱马上就是副厅长兼刑侦总队队长,省厅常委。”
“这酒该喝,只怕要不了两年,副厅就要转正厅了。”祝童替张伟高兴,拿出手机道:“秦大哥出来了,叫上石风,找地方好好喝一场?为他接风去去晦气。”
这个时间点,西京能吃饭喝酒的地方并不多。
或者去五星级酒店,那里的西餐吧二十四小时营业;或者去民族小吃一条街,那里有几家大排档三四点钟才收摊。
祝童选择了大排档,他比较喜欢那里热气腾腾的氛围。
张伟等祝童约好尹石风和秦可强,又道:“正厅长我是不想了,那是黄处的位置。”
“黄海吗?”祝童回头看一眼张伟,笑道:“他不会来和你抢位置的。”
似乎被人看透了心里的小算盘,张伟有几分不自在,拍着方向盘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操!怪不得窦处长说你是人精,真没劲!”
祝童哈哈大笑,在他看来,张伟这心里藏不住事的毛病还需要历练,副厅长已经很有点勉强,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再进步了。
转而,祝童又开始想自己的事,王向帧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刚才比较突然,祝童没来及细想。[]这时候被风一吹,热乎乎的头脑沉静下来,思维才开始进入正常轨道。
王向帧怎么会突然要自己到他身边做官?
祝童仔细回忆着自己与王向帧交往的过程,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慢慢回过味来。
站在王向帧的立场上,这样的邀请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确实想培养自己,那自己当成他的接班人。
可祝童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王向帧前面也说了,在国家现有的官员管理制度制约下,每个官员的调动、升迁和任命都需要遵循一定之规。也就是说,每个官员的升迁之路都需要接受严格的审查。
祝童审视一下自己的经历,以“神医李想”背景,即使有王向帧的帮助,到地方上做个县级市市长应该没什么问题,再向上就没什么可能了。
“神医李想”的虚假档案、资历,不可能迈过正厅级政审那道门槛。
也就是说,如果接受王向帧的邀请的话,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可能是作为王向帧身边的一个副厅级助理、背后的高参,随着他在宦海中载浮载沉。
王向帧也说了,会安排他到走完党校的程序,那更有可能是为了让他开阔视野,多交朋友。不错,重点在与安排自己多交朋友。
在西京,王向帧空有雄心壮志,可手边没有可用之人,才不得不与借助马家的力量。
原金融工作小组的那批年轻干部成长起来需要时间,为了能走得更远,王向帧需要更多的追随者。
联想到向墨最近的举动,更大的可能是,王向帧需要祝童去整合他身边的资源。向老已经老了,他没有精力帮助王向帧更多。可一位想向上走的省长需要多方面的支持,王向帧需要一个能顶替向老的助手。
如果王向帧真的安排“神医李想”担任独当一面的重任的话,那不是提携,而是把他往刀山火海里推。除非王向帧感觉“神医李想”失去控制了,要放弃,才会做出那样不明智的决定。
还有第二个可能,王向帧要保护他,保护“神医李想”。
如果接受了王向帧的安排,到西京中医学院做院长,那些在一旁虎视眈眈窥视着“神医李想”的牛鬼蛇神就收到了一个很明确的信号,“神医李想”不再是孤魂野鬼,他在王向帧省长的保护之下,是王向帧最得力的助手。
不错,王向帧那番话的背景,应该是两者兼有吧。
祝童心里浮起深深无奈:他注定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今后要与王向帧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想到将要面临的一切,祝童张开手臂迎着顺街道刮来的西北风喊道:“来吧!来吧!我本浮沉,无惧风雷!”
“大半夜的,你什么疯!”张伟不满地说。
他开的是辆高级警车,要注意影响;虽然此刻路上并没有几辆车。
“听石风说,你向丽姐求婚了?”祝童喊完,郁结在心头的闷气稍减,人也痛快多了,开始拿张伟和尹石丽开玩笑。
那并不是一个玩笑。
张伟虽然离开武汉,已经身居省刑侦总队队长的要职,却一直对尹石丽念念不忘。虽然现在的尹石丽已经褪去妖媚,更像一个白领丽人。
而尹石丽对张伟也有几分感情,她之所以犹豫一是吃不准张伟会不会变心,二是担心正在起步阶段的尹石风、以及汉水尹家。
“你怎么知道?”张伟不满地说。
“我要提醒你,如果想更进一步,丽姐并不是个合适的选择。”祝童委婉地提醒道。
“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从来没想过能走到这一步。现在想想,也真是的哈。”张伟明白祝童指的是什么,顿了顿又道:“李老弟,人真***奇怪。如果是一年前,如果有人把厅长的位置和小丽都摆在我面前,我肯定选择小丽。可是现在,真还有点……”
“我喜欢你的坦白。”祝童理解地拍拍张伟的手;“所以,你要想好了啊。要知道,你可能的小舅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张伟忽然放开方向盘,学祝童那样张开手臂大喊道:“小丽,我爱你!”
“大半夜的,你什么疯!”
这次轮到祝童不满了,他急忙伸手扶住方向盘。
接着,两个人哈哈大笑一通,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可避免的,祝童还要考虑那两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马家杰与叶主编。
那是另一种无奈,以红蝶神现在的状况,祝童即使想为他们治疗也是毫无办法的。中医是需要长时间学习积累的,如果没有蝶神,不使用祝门秘术,祝童的水准比一般中医学院的毕业生高不了多少。
在上海望海中医院,“神医李想”更多的只是一块金子招牌,真正为病人治疗的是那些被他邀请来的闲云野鹤们,是那些门诊上辛苦的普通医护人员。
祝童知道,现在维系着马家杰与叶主编生命的根本不是什么红苔藓的汁液,而是雪狂僧与江小鱼。
如果没有有效的治疗措施的,绿度母很快就会突破那两颗被外来真气维护着的心脏,那时候,即使是蝶神也救不了他们了。
想起红苔藓,祝童觉得如果方法得当的话,也许真的能提炼出克制绿度母的药物。前提是,先得到绿度母的配方。没有配方,谁都不知道绿度母里还加了什么东西、用了哪些催化剂。
那个配方只掌握在天轮寺的格尔加多喇嘛手里,他坚决不肯交出来,想必江小鱼正在为此头疼不已吧。
救回马家杰的命是王向帧与马家合作的前提条件之一,祝童拒绝了,并指出马家杰不只身负两条人命,还很有可能是杀害小马哥的凶手或帮凶。
想必,王向帧现在也在权衡利弊。
祝童很清楚,无论王向帧是否与马家合作,救回马家杰和叶主编的命都是他必须要做的。
祝童当时只说自己不治,可没说别人不能治。
黄海还在上海,就在望海医院,他是王向帧的女婿,正牌培养的弟子和接班人。
估计要不了多久,上海望海医院里的那个原本为王文远建立的急救医疗小组的数名专家,将会在黄海的陪同下登上一架包机赶来西京……
张伟在街口停车,祝童推开门跳下去。
浓郁的烤肉味道伴着红红火火嘈杂人声扑面而来。
两人随便找了家排挡坐下,一个顶着小帽的半大孩子麻利地跑过来招呼。
张伟随意点了几个特色菜,要了些烤肉,祝童已经打开从轿车后备箱里拿出来的箱子,里面六瓶五粮液。
“假酒吧。”祝童半开玩笑地说;“坐在这里喝这酒,不对路数啊。”
“什么真酒假酒。”张伟扭开一瓶,先灌了一口,道:“好酒。”
“是啊,伟哥豪爽,没什么真酒假酒,只有好酒赖酒。”祝童也扭开一瓶,一口就喝下去小半瓶。
“我说,今后叫我张哥、张队、老张都可以,别叫我伟哥。”张伟摸一把嘴角的酒液,瞪着祝童道:“特别是在小丽和石风面前。”
“一定一定。”祝童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可是跟丽姐学的。”
“只有她能这么叫。”张伟把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看祝童没什么反应,自己先笑了;“随便你吧,你是‘神医李想’,没人能抓住你尾巴。”
侍者端上来一捆烤肉,尹石风与秦也可强到了。
让祝童意外的是,蓝湛江与向墨也来了。
他们即使换上身很随意的休闲服,却依旧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特别是向墨脸上诧异的表情,很有阶级感。
三、暗潮涌涌(上)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祝童的第一反应是忽的站起来随着伙计跑去。
跑了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蓝湛江比划一下。
这时,秦可强已到了祝童身后,张伟的酒量比不过秦可强和祝童,反应慢了些。他刚站起来,蓝湛江伸手拉住他,道:“张队不用去了,有事的话他们两个足够了,没事也用不着过去。哈!刚才……李师兄让我转告你,即使真的有什么事,现在也不是张队出面的时候。向小姐,你需要去车上回避一下。”
向墨担心地看一眼人群拥挤处,祝童与秦可强已经挤进去了。她很想跟过去看看,或者留在这里,但知道蓝湛江让她回避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接过张伟递来的车钥匙走向不远处的警车。
张伟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水,眯着眼向拥挤在街道中部的人群看去。
他从警已经十几年了,从见习期开始一直在刑警第一线,见识过的人和事数不胜数;这样的经历使他自然使他的眼光有种与众不同敏感度。
几眼看下来,张伟发热的脑袋上开始冒汗了。
在拥挤的人群外围,张伟看到了两个身份敏感的同行;他们虽然也有警官的身份,却属于另外一个系统。那,是只对书记大人负责的省委系统的安保人员。
张伟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了张伟一眼,还给了他一个很有深度的神秘微笑。
紧接着,张伟在他们身后看到另外几个人,张伟认识其中的两个。
一位是省电视台的汪姓记者,上午他们曾一起随王向帧省长视察天轮路;那个时候,汪记者是首席摄像。
另一位是漂亮的女子是省电视台社会新闻栏目主播,这张脸每天都出现在电视上,西京大部分人都认得。
张伟脑子瞬间有些短路,他这才想起来,省电视台虽然距离此处有数公里的距离,但在这个时间点上,这里是附近唯一提供餐饮服务的所在。
他们应该是刚做完节目,或者中间休息到这里来宵夜。
张伟在西京做了半年多的刑侦总队队长,都知道他是个单身汉,年龄不过三十多,还与省长王向帧的准女婿黄处关系非同一般。
这样的条件可算是黄金王老五级别的稀缺资源,颇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春天的时候,有人曾为张伟介绍女朋友,对方就是这位漂亮的女主播;张伟也在半推半就中与她相处了一个半月。
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子,要说张伟当时没有心动那是不客观的。如果只论身材、相貌的话,女主播的条件比尹石丽明显要高出一筹。
可张伟毕竟是刑侦总队队长,在这个位置上能接触到很多一般人难以接触到的信息资料。他很快就知道,女主播不仅家世好容貌出众,心计也相当了得。
书记大人去年到电视台视察工作,女主播一路陪同;只短短的半小时时间,却在书记大人面前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才华与魅力。
据说,女主播之所以能进入社会新闻栏目,成为理所当然的一姐,正是因为得到了书记大人的赏识。而这位汪姓记者,就是女主播的前任男友。
事关书记大人,与女主播有关的绯闻只在一个相当级别的圈子里隐隐约约地传播着。
张伟本来就无可无不可的不怎么在意,因为刚到一个地方工作比较多,很快就淡化了与女主播的关系。
“有麻烦?”蓝湛江人生地不熟,看也看不出什么,干脆只注意张伟,
“是啊,那几个人,不简单啊。”张伟用眼光示意一下,蓝湛江随着看去,果然看出点门道。
此时,祝童与秦可强已经分开人墙挤进了内圈。而原本在他们前面的那个年轻伙计,却被没有他们的本事,被挡在外圈了。
果然是尹石风,他蜷缩着身子躲在一辆卖酥油饼的餐车下,任凭周围四五个西域赤膊大汉拳打脚踢。旁边有一位年轻的西域女孩,用纱巾捂着脸轻声哭泣着。
祝童不知道这场冲突究竟如何引起的,可他明白,现在根本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人高喊打死汉蛮子了,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区,任凭事态持续下去很可能会引发一场骚乱。
一个大汉举着跟鸡蛋粗的铁棍跑过来,抡圆了砸向尹石风的腰部;这是要把他往残废里打啊。
尹石风真够窝囊的,也许是真喝多了。都这时候还,却还端着于汉水尹家掌门的身份恪守江湖道规矩,只挨打不还手。
祝童与秦可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撞进去。
秦可强装成喝醉的样子,左摇右摆就把两个大汉撞开,底下暗下黑手,用暗劲封住了他们两侧期门**。这能使他们再至少两个小时内浑身无力,想闹事也闹不起来。
祝童对付的是拿铁棍的那个,恼与他刚才的凶残,祝童下手有些重,金针刺入他腰后命门**,手指发力一震。
大汉回头怒视祝童一眼,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现在就躺倒休息还好些,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碍;如果逞强,肯定落下个腰痛的毛病。
解决了三个还有两个,他们在最里面,正一人一只掰着尹石风的胳膊想把他的头露出来。
秦可强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脖子,在他们的惨叫声中高高抡起来,飞起一脚踹飞到傍边的树上。
祝童接住了另一个,他左手按住拿铁棍的那个汉子的脖子,右手搭在这个肩膀上,低声说:“动一下,我捏断你们的蝎子骨。”
傍边就是一个卖羊蝎子的摊档,祝童说的什么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他们也相信,按在他们身上的那只手顶在骨头缝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喧闹的人群被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呆了,本来是一边倒的殴打,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三两下就控制住了。
秦可强扶起尹石风,还不错,在祝童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鼻子流血了,左眼被打了一下,看起来惨兮兮的。
“告诉我,他对你做什么了?如果是他的错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祝童对那个女孩道。
女孩只是哭,摇着头不回答。
“你们谁看到了,请站出来说一下。”祝童又问围观的人群,两眼冷冷地与每个他看到的人对视着。
没有理会他,两个壮汉在他被他捏小鸡样捏在手里动也不敢动,树上还挂着一个,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两人不简单。祝童看到谁,那人都做无辜状。
效果还是有的人,有人开始问身边的人,这个人究竟为什么挨打?他刚才做什么了?
“老板,你看到了吗?”祝童问摊档老板。
他看看这条手里的两个汉子,摇头道:“没看到。”
“没人看到吗?”祝童将手上的两个人松开,拍拍手道;“算了,大家只当看了场热闹,散了吧。老板损失了多少钱,算我的。”
那老板看着祝童手里忽然出现的一叠钞票,嘴里啜啜着不敢去接。
实在是有点多,祝童递给他的钞票少说也有七八千的样子。
钱是大家都喜欢看的东西,特别是厚厚的一叠钱。
摊档的损失顶多不过几百元,人家拿出这么厚一叠钞票,足以显示诚意了。
由于祝童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这边碍于刚才两人的震慑,没人敢伸头,秦可强已经护着尹石风离开了人群。祝童环视一圈,把钱放到摊档上,慢慢向街口方向走去。
正这时候,女孩忽然抬起头说了一串祝童听不懂的东西,周围又开始骚动了。
祝童转身,人已经到了女孩身边,柔声问道:“请说明白些。”
“我说,他摸我这里。”女孩松开手,露出前胸。
她穿着民族风格的洁白的长袍,夏天,衣料单薄。祝童看到,女孩的胸部有一片像是手印的污渍。
“对不起,能不能说清楚些。大家都看到,他喝醉了。”祝童提高声音道。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们是故意的。他们撞了他一下。”女孩指着祝童背后道。
“他们……”祝童猛地转头,看到了两张故作惊愕的面孔。
人墙外一阵骚动,两位身着警服的男子走过来,边走边说:“散了吧,散了吧。谁在闹事?跟我回去说清楚。”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祝童看到张伟远远地向他招手,意思是自己人、那让跟着警官离开。
从他们身上的气势、佩戴的警衔与笔挺的着装就能看出,这两个绝对不是派出所的普通警官。祝童觉得,他们很可能是来给张伟送酒的。
他对张伟微微点点头,又对女孩道:“姑娘,今天我朋友喝多了,被人陷害了。请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说完从女孩身边擦身而过。
女孩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叠钞票,与刚才给老板的差不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
两位警官进来了,看一眼挂在树上的、倒在地上的三个汉子,皱着眉头问:“他们都是你打的?”
祝童点点头,笑道:“喝多了,不小心,纯属误会。”
“要去医院吗?”年轻些的警官蹲下来,问那个刚才抡铁棍的汉子。
“他没事,也是喝多了。”祝童在那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大家都看到了,我根本没这么着他。”
对方摇摇头,以充满怨毒、恐惧的眼神看了昨天一眼,缓缓站起来。不是祝童借那一掌解开了他的**道,这会儿根本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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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暗潮涌涌(下)
“他是李想!”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柔柔的叫喊。
随即,一个苗条而性感的女子跳出来,拦在祝童面前。
“您真是‘神医李想’啊,幸会幸会,能认识一下吗?”女子伸出白嫩的玉手,看祝童在迟疑,盈盈红唇凑近一些低声道:“我是电视台记者,想请您在方便的时候,接受我和同事一次采访。您如果不答应,我可就喊了啊。”
“喊什么呢?”祝童嘴角浮起笑纹。
这女子虽然生得杏眼桃腮,妩媚动人,除了眉心那点嫣红的美人痣让他多看了半秒,余下的也没多少吸引力。
第一时间他已经看清了女子身边的几位,重点是那位戴眼镜的汪姓记者。中午在天轮寺,他请巴常务远远地引见过。
“当然是‘神医李想’啊,那样你就走不脱了。”女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泓深潭样死死地罩着他。
西京地处偏远之地,虽然是省会,知道“神医李想”的人也不多。加之现在是凌晨时分,来这个夜市消费的多是市井之辈,晓得这个名字含义的更是寥寥。
可是如果被一个美人大声喊出来,那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了。披上暧昧色彩的八卦信息传播的速度历来是最快的,祝童虽然不怕,却不想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多事。
祝童在女子的眼光中游弋片刻,掏出一张名片塞进对方手里,笑道:“随时恭候。”
“请便,后会有期呵。”女子让开路,轻笑着微微躬身,优雅地作出个请的姿势。
“桑珠的信徒,期待啊。”祝童抬腿就走,两人错身的瞬间在她耳边不无暧昧地轻声道。
女子微微一愣,很快,唇角绽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于是,祝童耳边响起一阵低语:“曲桑卓姆师姐没说错,你真是个很有难缠的家伙。师尊临走前让我离你远点,可是,我有点喜欢你了。师姐现在南岗达林寺潜修,‘神医李想’,不要让真珠失望呵。”
祝童的脚步顿了顿,惊讶地回头看一个这个自称“真珠”的女子,摇头哈哈一笑,随着两位警官走了。
方才两人手部肌肤接触时祝童已经试探过,她的修为算不得高深。可传音入密是一种要求极高的秘术,修为达不到相当的深度就无法施展。在如今的八品江湖中,修为达到这个高度不会超过十人,不到要紧时刻没谁会拿出来炫耀。
在茫茫中民间,确有不少隐世不出的无名高手修为到了这般地步,望海医院供养的那群闲云野鹤之中就有两位,可能如女子那边轻轻巧巧就施展出来的也是屈指可数。
又一解析刚才的感觉,女子使用的传音入密虽然无踪无迹,但并非顺耳蜗传递,而是直达内心。祝童有了初步判断,那应该是一种能魅惑人心的秘术。
他手里有一张粉色的名片,上面的名字不是“真珠”,而是窦雨虹。她称曲桑卓姆活佛为师姐,那这“真珠”二字,一定她在鹰佛门下的法号了。
难怪鹰佛轻易就放弃了天轮寺,随马家杰去抗议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枣,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偏远的道场。西京近郊确有个叫南岗的所在,那里有没有个叫达林寺的道场祝童不知道,但对于真珠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邀请,祝童只当成耳边风,过去就算了。
他已然决定明天下午回上海,西京这个谭浑水,他是再也不想掺和了。
窦雨虹……这个名字……她应该是窦处长的妹妹吧。祝童衣袋还有一张名片,上面以宝蓝色字体印着窦处长的芳名:窦雨卿。
街口,尹石风已经被送上车了,秦可强把那个持刀伙计交给老板,他已经被制服了。
祝童不想多事,对秦可强使个眼色跟着两位警官上了辆警车。
很快,两辆警车,两辆黑色房车呼啸而去,喧闹的夜市也恢复了平静。
真珠与汪姓记者等五人回到方才的座位上,举着酒杯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职业的敏感与眼光使他们注意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喝醉酒的家伙真的是在找厕所,他还来他们这个桌上问过。
夜市在闹市区的一条支路上,附近只有一座公厕,却因为少人维护每晚九点就锁门了。熟悉这里的客人都知道,只有少数的几家大排档有简易卫生间,他们的生意也分外火爆。
大部分来这里消费的人,喝多之后都是转到附近的巷子里、阴暗处随地解决。
那个喝醉酒的家伙明显是被人陷害了,把他撞向那个女孩的就是他们隔壁台子上人,如今已不知去向。
“糟糕,我东西丢了。”汪记者忽然喊了起来。
他正摆弄着身上的零碎,那架高价订购的眼镜放在桌子上。
“丢什么了?”窦雨虹关切地问。
她到电视台八年了,在那个竞争激烈而残酷无情的世界,从一个默默无闻编外记者到红遍西域的女主编,一路行来,千般辛苦万种滋味只能独自暗暗承受。
但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有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需要倾诉却无人可说,想要逃离却无处可去,最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想到过自杀。
最艰难的时候,她偶然从身边的一位朋友那里听到了鹰佛的名字。
去年春天,为了对外宣传西京的旅游资源,新来的书记大人通过省委宣传部指示电视台制作一部介绍西京附近名胜古迹的专题片,窦雨虹作为外景主播随摄制组跑遍了西京周围的所有地方。
也就是那时,在西京南岗那座掩映在绿树婆娑之中的达林寺中,窦雨虹在朋友的介绍下,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鹰佛。
从此之后,窦雨虹有了另一个名字,一个只有很少人才知道的法号:真珠。
“我的iPhone,我的手机丢了。”汪记者气急败坏地翻着自己的工作包,明明放在那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别着急,仔细找找。”汪记者的助理,一位刚毕业的实习女大学生白了窦雨虹一眼,拿过工作包翻找。
汪记者身上的零碎不少,可所有的信息都需要载体,那部由实习女大学生高价买来送给他的iPhone手机,就是这些信息储存终端。
八年前,窦雨虹与这个实习女大学生一样,近乎疯狂地崇拜着汪姓记者。平心而论,他处了有些好色之外,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很会制造浪漫、调节气氛,在床上的表现只能说一般般。
窦雨虹不在意地笑笑,低头抿了口酒。
微辣的液体浸入口腔化为一股温热,她微微闭上眼,让感觉随着这股温热延伸到体内,化为氤氲之气被一颗荧光耀耀的珠子吸收。
鹰佛,那个神秘而高贵、健壮的如神祗般的男人。他一眼就看穿了窦雨虹,只念出“真珠”二字,就彻底的降服了她。
“入我门中,与我双修。”这是鹰佛说的第一句话。
窦雨虹竟然点头答应了,还鬼使神差般主动脱衣解带,把自己的骄傲化为虔诚的奉献。
可是鹰佛所说的双修不是那时的窦雨虹能理解的,他以近乎淡漠的目光注视了她的娇躯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光洁的腹部点了一下。
于是,那里就多处一颗圆润的真珠,一颗需要她尽心呵护涵养、喜欢喝酒、喜欢与她顽皮地捉迷藏、能带给她力量、让她能更清楚的认识眼前的世界的真珠。
那是一个力量之源,经过一年多艰苦修炼,窦雨虹终于得到了真珠的认可。在她心里,鹰佛所说的双修是对她的恩赐,她的使命就是涵养这颗真珠,如果有一天鹰佛要收回真珠壮大自己,窦雨虹不会有半句怨言。
真珠,本就是鹰佛赐给她的一点佛真。
她知道,那样的可能性极小,除非鹰佛面临无法解决的危机,需要强大的力量去迎接挑战。鹰佛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没人能把他逼到那种地步。她刚才已经试探过了,即使是鹰佛与师哥师姐都很忌惮的“神医李想”也没有那个能力。
前天晚上,窦雨虹在达林寺见到了鹰佛,他显得很虚弱。窦雨虹又一次主动脱衣解带,想要把真珠奉献给鹰佛。可鹰佛之是抱了她片刻,说:“佛前真珠历千劫,纤尘不染过春风。”
那天晚上,窦雨虹真的春情激荡,忍不住对这个绝世强者作出千般媚态。在她的痴缠下,鹰佛不得已传给她三种小花样;天籁梵音就是其中之一。鹰佛说,把天籁梵音修习到高深时,就可以随时随地地与他联系。
窦雨虹修习尚浅,刚才在“神医李想”身上试验了一下,效果很不错,前景值得期待啊。
“别找了,你的苹果在‘神医李想’那里。”窦雨虹看实习女大学生快哭了,心里不忍,淡淡地道。
“你怎么知道?他刚才从我跟前过,对我笑了一下。一定是那个时候,可是,他是‘神医李想’,不是‘神偷李想’啊。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汪记者有些不相信。
想想,也许人家知道他一直在偷拍,也许是不想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也许是拿这些东西有别的用处,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汪记者拿过女助理的手机正在拨号,身边忽然多了两个人,眼前出现一份证件。
“汪记者,有手机吗?借我用一下。”
汪记者仔细看看证件,抬起头道:“对不起,我的手机丢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刚发现,正准备报警呢。”汪记者也算极其老练了,作为记者接触信息的渠道多,知道有些事是自己不能沾边的。
他现在巴不得那只iPhone在“神医李想”那里,那至少不是自己主动交出去的。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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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同行是冤家(上)
祝童果然在看汪记者的手机。www.uu234.comwww.uu234.com
虽然录制的不甚清晰,画面稳定性不太好,大致情况还是能看清楚的。
此刻他们已经回到酒店,尹石风身上的伤也处理好了,都是皮外伤,只难看点,没什么大碍。
祝童看完思量片刻,把手机递到张伟面前,问道:“这两个人你认识吧?”
张伟瞟一眼定格在屏幕上的图像,点点头,却没说话。
“一号的人?”祝童又问。
张伟又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西京这片地方看起来很平静,可与西部大部分多民族聚集区一样,维稳工作一向是各级政府部门最触碰不得的敏感的神经。
作为省刑侦总队队长,张伟接触到的东西更多。所以他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两位同行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差点挑起一场足以震动整个西部的冲突事件。
如果不是祝童与秦可强先是一雷霆手段控制住局势,又祭出“金钱万能”的杀手锏化去厌气,后果还真的不好说。夜市的摊档上可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锋利的刀具,与那个年轻小伙子一般火气旺盛敢想敢干的伙计少说也有几十个,他们如果动起来……
“你觉得,这是他们自己不懂事,还是被迫执行指令?”祝童沉吟片刻,问道。
“他们两个都是老警官了,不会不知道深浅。”很明显,张伟有为同行求情的意思。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做好人?”祝童打开笔记本,将iPhone连上去,边看变说;“做官与做警官不是一回事,你如果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副厅级就是你顶点了。还记得去年被判无期的那个富豪校长吗?几年前我们打过交道,他也是副厅级,那其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我现在还记得他对我说的一句话,现在送给你。他说:当官不能没有当官的朋友,但想要不断的升官,就必须时刻更新你的朋友。况且,他们顶多算是你的同行。”
“他的话……什么意思?”张伟似乎没听明白。
“直白些说,同行是冤家。要升官必须心狠手辣。对于同行朋友,该利用的时候要知道怎么用,该踩的时候一定不能心软。他之所以从机关到学校去做校长,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没下脚,被一个朋友踩下去了。他是受贿,但没有贪污公款。他身家并没有那么夸张,顶多一千万。”
“你怎么知道?”张伟是看过内部通报的,祝童嘴里的数字与实际情况相差无几。贪污是硬性数字,受贿的金额计算起来水分最大,也许一块不起眼的手表、一张不知真假的字画,在心怀叵测的办案人员UU小说就是受贿几十万、上百万。
“我就是知道。”祝童嘴角浮起笑纹。他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了一百万,当时曾劝对方找机会离开当地,到别的地方发展。可是对方认为他已经无心仕途了,想在学校里过几年安稳日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正如祝童当初预料的那般,把他踩下去的朋友不放心,怕他又东山再起的机会,直接把他踩进监狱了。
张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下为同行说清的念头,静静地看祝童忙活。
十几分钟后,祝童剪切出一段视频资料,让张伟看过后道:“现在通知他们一声,就说你很生气。给他们半天的时间,如果你感受不到诚意的话,他们背后也老板保不住他们。”
说着,祝童把那段视频资料复制到一个优盘里,递给张伟。
“我……需要什么样的诚意?”张伟接过优盘,很是意外。
祝童的剪辑技术十分娴熟,好像经常做这样的事。繁杂的资料被他如此这般处理后,事情的骨架很清晰。
“你和黄海,需要他们这样的朋友。”祝童轻描淡写地说。
张伟这才明白祝童的意思,这份东西根本就是一根小辫子,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出现,随时可以扽几下。
祝童也是无奈,尽管知道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想要借这件事给王向帧下个不大不小的绊子。可他只是博弈双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跳出棋盘,反击,只会越陷越深。
祝童点了支烟,吸了几口道:“下午我就回上海了,年内只怕没时间再到西京这边来,张队有空去上海一定记得来看我。”
“这里杂事太多,去上海要看机会。不过……很快就会有个机会,我刚听到消息,黄处很快要回上海了。”
“黄海……”祝童怔了怔。
“他比我悠闲,经侦总队队长,也是副厅级。”张伟面有得色地说;“你个黄处……应该是黄厅了。你和黄厅关系好,替我说说,干脆把我调到上海得了,做他的副手也是好的。”
祝童看着张伟摇头笑道:“张队,别在我面前玩口是心非那一套。我们是朋友,不是同行,隔行如隔山啊。”
张伟被祝童戳破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尴尬地偷笑。
事实上,之前张伟对黄海并没什么。没有黄海,他现在还是武汉一个区的刑侦队长。可被借调到公安部一段时间,又来西京做了一年省刑侦总队队长,他被各方面看成是黄海的嫡系人马。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到了一定的位置,心思肯定会有所变化。张伟本以为黄海很快就会来西京做省厅常务副厅长,那样,虽然对他的工作方面有不小的帮助,却也成为他升迁道路上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只有黄海进步了他才能跟着进步。
问题在于,黄海实在是太年轻了,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短期内升任厅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个人,你注意一下。”祝童点到为止,从汪记者的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资料放给张伟看。
“无鱼喇嘛,他有什么问题吗?”张伟中午在天轮寺见过江小鱼,知道他是天轮寺新任知客僧。
“没什么问题,只是请张队注意一下。有什么发现……如果方便的话,知会我一声。”祝童字斟句酌地说到这里,又道:“他是我的同行,也是朋友。”
“知道了,同行是冤家吗。”张伟故作释然。
他可是知道祝童一些事的,对他的习惯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祝童既然让他关注无鱼喇嘛,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
送走了张伟,祝童毫无睡意。关上门再次拿出汪记者的iPhone,打开一个隐秘的文件夹。
“真珠……”看着屏幕,祝童低低地念叨着。
祝童提起江小鱼是有所指的。
几乎同一时间,也是这家酒店的另一间客房里正上演着一场香艳火爆的闹剧。
既然香艳就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女主角是省外事办的窦处长,而南主角,就是祝童与张伟刚才提到的无鱼喇嘛。
下午,江小鱼借口为外国客人负责,随窦处长的车队一起到了西京。
他的口才本就不错,在西京很是有几个朋友,又是经常与女人打交道的厉害角色,早就大致摸清楚了窦处长的虚实。
窦处长的老公比她大个七八岁,身体虽然相当不错却是个书呆子型的地质学家,在西京乃至国内都有些影响。
也许是太热爱自己的专业了,他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野外从事考察、研究工作,还要抽出时间出席业内的一些比较重要的交流活动,两个人每月能见上三五次面就算不错了。
晚上,江小鱼借口为客人压惊,在西京最好的酒店宴请雷曼参议员一行.
按照工作程序,接待雷曼参议员这样的客人有很多规矩是不可愉悦的,特别是在吃饭这件事上尤其需要慎重。
窦处长当时就拒绝了江小鱼的请求,雷曼先生一行晚上也确实有安排。也许是受王向帧省长在天轮寺“偶遇”雷曼参议员的的影响,省接待办的领导要来亲自宴请他们。
可江小鱼并不气馁,拿出两只天轮寺特有的赤金天轮,说是请窦处长转送给雷曼参议员一只。他没说另一只给谁,可这种事是不需要说的很明白的。
出于女性的敏感,窦处长感受到了这个外表粗狂、言语却细致有趣的喇嘛对她“不怀好意”。
奇怪的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讨厌,内心反而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与莫名的刺激与期待。
雷曼先生一行住在这家酒店,窦处长也开了房间,以随时堤防出现类似于小马哥或天轮寺那样的突发事件。
晚上十点多,安置好雷曼先生一行后,窦处长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生闷气。
还是因为“私自”安排了雷曼参议员与王向帧省长的“偶遇”,省接待办的领导似乎对她有些看法,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可那些微妙的东西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那眼神深处似乎在说:你是个叛徒。
窦处长满腹委屈无从诉说,席间就多了喝了几杯苦酒。
按照平时的工作习惯,安排好客人后,领导会抽出些时间听她汇报工作。可今天领导好像忘了,酒席一散就坐车走了。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窦处长接到了江小鱼的电话,邀请她到酒店的茶坊里聊聊了。
窦处长接到第一个电话时想也不想就借口要休息,拒绝了。
躺在酒店的客房里,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就拨打老公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她满腹的委屈还没说两句,老公却听不进去了。他正在广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脑子里根本没有空间消化这些。
于是,两人在电话里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静静地坐在床前,窦处长气得大骂老公是书呆子,一点也不体谅她的辛苦。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又响了。
还是江小鱼,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送给窦处长的那只天女散花赤金天轮里装有一枚微型窃听器,他以为,现在正是突破的绝佳时机。
窦处长这次果然没有拒绝,她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茶坊里不只有茶,还有酒。
她的酒量本就不错,这些酒根本算不得什么;可酒入愁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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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同行是冤家(下)
西部清晨的灿烂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凝成一道妩媚的光柱,投射到大床上。www.uu234.comwww.uu234.com
房间里一片狼藉,衣物散落在地毯上,从门口到床边标示出一道凌乱的线路,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光柱一点点挪移,爬过皱成一团的米色毛毯、粉色内衣,落在一片雪白晶莹的肌肤上。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嘹亮的号角声,那是主人定好的闹铃。
一条丰腴白嫩的手臂探过去,在手机上拍一下,号角声戛然而止。
又一条肌肉粗壮手臂从另一侧探过来,落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着。
女人的神智正在半梦半醒之间飘荡着,她舒服地呻吟一声,挪动两下爬在软床上,以让这难得的爱抚的范围更深大些。
她正陷入一个深长而甜美的梦境中,不愿醒来,更不愿睁开眼。在她迷离的意识中,只要睁开眼,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渐渐得,那只手移到她的身下,攥住了一团柔软缓缓揉搓着。接着,一个身体从背后压上来……
在强烈的快感中,窦处长喘息着勉力睁开眼。
她先是看到了一个健壮的臂膀,茶色的肌肤与老公有些相像。但她知道,这个正在她身上起伏纵横的男人不是她的老公。
“呀……”她彻底醒了,随即高声尖叫着用力挣扎,想要摆脱男人的侵犯。
可是,男人似乎有公牛般的力量,经验老道动作娴熟,轻易就制服了她的挣扎。他没有去制止她的叫喊,而是放肆地以一阵急促而深入的强力冲击,把她的尖叫变成了呻唤。
女人刚闭上眼,一个粗糙的吻就霸道的印上来,将她仅有的一点理智淹没在强烈的快感之中。她开始追赶对方的节奏,索求快感;在对方的暗示变换体位,以各种姿势迎合那深入心灵的狂猛撞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移到了床头,大床终于停止了颤动。
女人再次睁开眼,迷离地看着依旧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轻笑着说道:“真美。”
“你起来。”女人瞪着他,用同样的音量道。
“我很想尊重您的意愿,可是,身不由己啊。”男人低下头,含着一颗微紫,在唇齿间辗转着。
女人咬着牙,曲起双膝用力扭动,总算脱离了对方的魔掌。
她拉过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指着门道:“你走吧,就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很愉快,不是吗?”男人站起来,着精壮的身体走到床前,将窗帘一把拉开。
女人似乎受不了如此明媚的阳光,微眯起眼,看着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不禁轻轻咽了口唾液。
炫目的感觉如一阵风般,摇摇头就被抛诸脑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费尽心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怎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雨卿,不能怨我鲁莽,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忘乎所以了。你是我今生的劫数,躲不过,逃不脱,无可奈何。”男人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出一番“深情款款”的话语。
“你是魔鬼,天轮寺的魔鬼。滚……”女人气急,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已经准备接受对方的解释,比如酒后失控之类的,可男人这般戏谑的态度是最可恨的。
“如您所愿,我这就走。”男人从地毯上捡起僧衣袈裟,迅速穿戴起来。
夏天,衣物本就单薄,只几下就有了些道貌岸然架势。
穿戴好了,他走到门边盯着女人的眼睛道:“走了就是来,来了就是走。走了可以来,来了也可以走。在你我心里,都忘不掉那昙花般艳丽的美妙滋味,走与不走没什么区别。阿弥陀佛……贫僧悟得双修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咚!”地一声,女人抓起手机,恨恨地砸向被男人关上的房门。
嘴角,却浮起一丝淡淡地苦笑。
她一直都是知道,虽然喝了不少酒,但那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这个男人……不是寻常的喇嘛,让她感到迷醉的是他眼睛深处闪烁的桀骜与不加掩饰的。
作为一个颇有魅力的女性官员,她平时接触到的多是顶着虚伪的面具、想偷吃又不想惹来麻烦同行,对于他们,她早就厌烦透了。
是的,她知道这个自称无鱼的喇嘛感兴趣的不只是她保养的还算美好的躯体,但那又如何?
昨天晚上喝茶时,他很直白的拿出一张据说存有一百万的金卡,要求很简单:请她在方便的时候,为天轮寺多介绍一些有来头、有身家的客人。
她是个很聪慧的女人,从两人的交谈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另一些东西。
比如,无鱼喇嘛做喇嘛的时间并不长。
虽然他说是空雪活佛的弟子,之前一直跟随修行一种叫八步甲的秘传法门,修习这种法门很辛苦,需要在漫无尽头的旅行中感悟人生的真谛,寻觅佛法的真谛。
他走过很多地方,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是真的,是否跟着师父修习那种的叫八步甲的法门,就很值得怀疑。
虽然他没有明说,她很是能感觉到他现在最大的不安在于,作为主管宗教事务的专门机构,省宗教事务管理局对天轮寺活佛更迭的情况很重视,近期将去天轮寺审查空雪活佛即其追随者的资质与过往的履历。
他和他师父空雪活佛的履历,只怕有些问题吧。
她没有收那张有百万巨款的金卡,只接受他的邀请,今天晚上参加一个有宗教事务管理局局长参加的晚宴。
去还是不去呢?她有点那不定主意。也许,该问问妹妹窦雨虹,对于男人,她的经验比较丰富。
可是,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啊!
贫僧悟得双修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的双修法,真的很厉害啊。
祝童是现在的江湖酒会召集人,值此非常时期,上午免不了要忙于应付。
首先就是雪狂僧与江小鱼的事,空寂大师昨天招来雪狂僧见了一面。
他试图劝说雪狂僧放弃天轮寺,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雪狂僧这次表现得很坚决:即使退出江湖道,也不会离开天轮寺。
空寂大师很失望,劝说以不欢而散收场,雪狂僧没有停留,连夜返回天轮寺了。
第二桩是梅夜梅老,也与雪狂僧一起走了。
尽管很多人都对“神钩王寒”有一定的看法,可他曾在梅家最艰困的时期施以援手。梅夜说,如果没有“神钩王寒”送给他的那笔钱,六品梅苑也许已经变成江湖道的一份记忆了。
梅夜去天轮寺是要住下,为“神钩王寒”修一座陵墓,立一块石碑。
祝童认为梅老这样做有风险,不如把“神钩王寒”的骨灰运回去,在东部找一个名山大川安葬。他尤其反对立碑,梅夜要在那块石碑上刻下“神钩王寒”传奇色彩浓厚的一生经历。
那样做,也许现在没什么,可终究会给江湖道带来麻烦。
可梅夜已经去天轮寺了,最后,道宗水长老答应去说服梅老。
第三件事最让祝童头疼。
蓝宇先生已经与空寂大师、羽玄真人达成了初步意向,补偿一品金佛九亿人民币,二品道宗七亿。
金额敲定了,蓝宇先生提出的支付方式让他们无法接受。
蓝宇先生说,三品蓝石早年在上海买了一栋写字楼,现在的市场价大概在十八亿左右。他想把这栋写字楼交给东海投资,当做对一品金佛和二品道宗的补偿。
空寂大师没说什么,只是念佛。羽玄真人直言,如果三品蓝石有诚意的话,不如把那栋写字楼卖掉,把现金分给他们;或者干脆拿出十六亿的现金或有价证劵来。
祝童知道二品道宗现在需要现金,大笔的现金,所以羽玄才会不同意。他劝羽玄真人与蓝宇先生做下来再商量商量,实际上心里也不太愿意。
市值十八亿的写字楼,如果转让的话,只缴纳契税与各种规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以东海投资现在的财物状况当然拿的出这笔前。可投资公司需要的充足的现金,而不是一栋变现能力极差的写字楼。
管理也是个问题。蓝宇先生说,那栋写字楼地理位置中等,每年给蓝家带来的收益并不多。东海投资不能迎来两位大股东的同时,又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
况且,蓝石家当初购买的价格不超过一亿人民币,现在的市价很大一部分是综合周边的楼价后的估值,真正买卖的时候,能值多少还还很难说。
可祝童也知道,以三品蓝石现在的财务状况,一下拿出十八亿现金也相当困难。家族里本来就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勉强而为的话,只怕他这个蓝石家族的掌舵人会面临更大的危机。
这个时候,谢腾龙父子来了。他们与江湖道高层接触的机会不多,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事情就怎么拖了下来,双方都同意,等于蓝正式接任三品蓝石的代表人后,在坐在一起商量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办法。
中午,祝童陪雷曼参议员一行出席窦省外事办举行的送别宴会,不可避免的见到了窦处长。
祝童仔细观察了一些,窦处长与那位真珠的眉眼、身材真的有些像。据说,窦家曾经也是西京官场上了一个响当当的势力的代表,可惜家族这一代没有男丁。
两个女孩子当时又都是性情中人,支撑不起那么大局面。
祝童知道昨天晚上江小鱼请窦处长喝茶的事,看着看着,就品出一些别的味道了。
窦处长感觉到专题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她读出了祝童眼睛深处的暧昧意含,没来由的,双颊飞出层淡淡的红晕。
完了,这个女人被江小鱼拿下了。
祝童免不了暗自惋惜了一番,又想,以窦处长这两天表现出的手腕与心性,谁拿下谁,还真不一定啊。
笑呵呵地与窦处长碰了一杯,就把这件事丢开了。
临近春节杂事多,晚了。下午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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