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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冰功(下)

    祝童脱鞋上床盘坐冥想,回忆着老骗子的每一个动作,运转蓬麻功三周,把精神调整到活泼自然。

    但是,祝童右手以金针刺破指尖在空中虚画,凤凰两个字画了三遍,累得浑身大汗,凤凰面具一点动静也没有,石晨依旧冰冷的毫无生机。

    “祝公子,你在做什么?”玉女走进来,看祝童的样子奇怪的问。

    “没什么。”祝童擦一下额头的汗,如今是一条人命在自己手里攥着,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这个结。

    玉女递过来一杯酒:“蓝公子治病,是需要酒的。”

    祝童呆呆的端着酒杯;老骗子治病需要酒?是自己喝,还是给石晨喝?

    “别问我,以前,蓝公子给我治病时,满屋都是酒味,我也不知道你们祝门是怎么用的。他这样拿着酒杯。”玉女把祝童的手指摆弄几下,把他被刺破的食指点进酒杯,涩然一笑出去了。

    原来,老骗子也经历过如此的情形。

    石晨还平躺在床上,少女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虽然冰冷,却依旧有三分诱惑。更何况,此刻的石晨只穿一套单薄的紧身衣。

    祝童回忆着本门两个前辈的一举一动,脑子里闪过丝灵光:也许,需要有些接触?

    小骗子左手抚胸,扣在凤凰面具上,右手举在空中虚画,滴血的食指点在酒杯的酒液内。

    这一次,凤、凰两个字刚写出第一划,凤凰面具内被引出灿烂光点,祝童感觉浑身精气弥漫,热血沸腾,食指处血花喷溅,却只在白玉酒杯内旋转,洁白细腻的酒杯映出血红颜色。

    两个字写完,祝童胸口升起炙热的暖流,顺右臂手太阳脉路,涌进白玉酒杯。

    杯中酒液激射而出,自行在空中挥洒、飘舞,最后汇聚成一只红色凤凰。

    祝童以右手引导着凤凰,慢慢降低,接触到少女冰冷的肌肤;手背冰冷,手心滚烫,祝童翻转右手,按在一处柔软处。

    凤凰鸟扑进石晨身体,满屋酒香,祝童紧紧闭上眼睛,不是忍受什么痛楚,是在尽力约束自己。

    凤凰烈焰燃起热流,冲出酒杯扑进石晨身体,一半又反冲而回,在祝童身体内冲撞。

    这可是灾难,小骗子如今欲火焚身,不是蓬麻功有强烈的自制忍耐功能,他已经扑过去,在石晨身上肆虐了。

    “哦……玉姑,师父,我好热。”

    石晨低声呻吟着,祝童弹起身,鞋子也不穿跃出房门;不顾堂屋里玉女惊异的目光,剥下上身衣服,跑进院子里的水井旁,提起一桶冰冷的井水劈头浇下。

    冰凉的感觉扑灭了身上的燥热,祝童打坐在寒冷的井边,任凭身边天崩地裂雨打风吹,再也不管不顾,自顾沉浸在蓬麻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童缓缓睁开双眼。

    夜已经很深了,他还在葡萄架下,身上披件厚厚的羊皮大衣。

    玉女与石晨坐在他身边,关切的看着他。

    “几点了?”祝童轻声问。

    “三点。”石晨手里拿着手机,按亮看一眼。

    “这么久啊。”祝童站起来,感觉一下;“我在这里坐了十个小时?”

    啊,浑身上下舒畅通顺,蝶神活泼泼,祝童有展翅高飞的感觉。

    进步了?好像是,如今的眼光看周围的一切,似乎那黑暗也淡了好多,屋顶鸽棚里鸽子轻微的呼吸声,如在耳边一样清晰。

    “你坐了一天又十个小时,祝公子,你比你师父高明,今后的前程一定会超过蓝公子。”

    祝童摸摸脸,不好意思的笑笑;院子里没点灯,他能感觉到身前的两个女子的脸都红了。

    玉女的话祝童现在听来很明白,如果一天又十个小时前听,一定是一头雾水。

    老骗子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况,与玉女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玉女才留自己和石晨在厢房里。

    这也是个关口,祝童闯过这道关,对凤凰面具具有初步理解,修为也更上一层,在黑夜里,肌肤上隐隐流动光彩。

    祝童的克制,大半功劳要归于叶儿,紧急时刻,是这个信念支撑他坚持下来;如果在几个月前遇到类似的情形,凭他江湖浪子的心性,八成也会走师父的老路。

    自己也算是个有信念的人吗?祝童审视着自己的心境,平和了一些,对叶儿的思念更甚了。

    简单的洗漱一下,祝童穿好衣服,坐在厢房里烤着火,喝下半斤酒后,玉女把三件玉器摊开在祝童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三方古印,各自有精彩处。

    第一件古印的印钮是把云头玉剑;短短剑身宽厚,刻画丹符,剑首云纹处,隐隐勾勒出苍髯古貌的老道士模样;剑身另一面,刻着两个篆字:宏愿。老骗子写的三句诗里可没这两个字。

    印身是少见的圆形,刻画着小骗子胡乱画的地图纹饰,却更自然,与古玉本身的纹路浑然天成融为一体。

    “沈万三入道后,与道家高人张三丰一起隐显度世,曾被敕封为宏愿真人。祝公子要作假就用心些,这方玉印是明初古玉,我刻上这几个字,玉剑就成了宏愿真人的法器;印头上的剑是道家制式,有时候能作为防身利器。还有这个玉山子。”

    玉女解释完,祝童连连点头,又拿起第二件玉印。

    这个有半个手掌大小,印钮部分却精细雕刻着青山绿水,飞鸟流云;雕工简约、潇洒,寥寥数笔却极尽写意传神,将大自然的一角生动的表现出来。

    印身上是寻常的四面体,矮矮的,放眼看去,好像一个佛门高僧的姿态。一角,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慧泉。

    “瞧,我把这座山上动了点手脚,看上去像不像牛头?”

    “像,又不像。”祝童端详一下,说出自己的感觉。

    “只要三分像就可以了,不能超过五分,那样会弄巧成拙;祝公子放心,这两件东西一出世,只要落在江湖人手里,他们一定会拿到我这里来鉴定。特别是这把玉剑印,本来形态就是如此,功巧若拙剑心灵动,就是落到别的行家眼里,也会叹服前人的神奇。哼!我们神石轩要作假,天下谁人能分辨出来!最高明的行家也不过会用一点最肤浅的嗅玉功。放心,这个世界上半吊子专家太多了,他们会把你想说的东西说出来,甚至能把你没想到的东西也说出来。”

    “是吗?”祝童会心一笑,玉女说的不错,他太知道那些专家的德行了;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确实有不把牛皮吹成航母不罢休的气概。

    “嗅玉功很厉害吗?”学着玉女的样子,把第三件玉印放在鼻下。

    这件就很普通,也许是神石轩没有合适的存货,只是一件田黄石。

    “别小瞧了它,田黄石历来尊贵,只有大富人家才用得起。谁也不肯在这样的玉料上多动刀。”

    “是,是。”祝童把玩着田黄石,简单自有简单的妙处,看去,隐约透出尊贵豪迈。

    “祝公子感觉到没有?玉器之真伪,一是神韵,这一点是没人能识破的;一是传世味道;这三件玉器由于被我动了刀工,传世味道会稍有改变。也许有人能嗅出其中点迹象,但是没人能肯定辨别出其中细微的差别。只有修炼成玉女冰功的玉女,才能体会到嗅玉功的神髓。”

    玉女把老骗子给的玉扇坠递给祝童,无奈,隔行如隔山,祝童只能感受到其中的气息,感受不到所谓的传世味道。

    “我该给你多少钱?”

    祝童轻声问,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本是应该的,这三件玉器都是古玉,随便拿到市场上都是十几万的好东西;特别是那方田黄石,也许要百万。

    “祝公子客气了,晨儿看病需要收钱吗?她也辛苦了半天,把下刀处的包浆给你滋养圆满,你要好好谢谢她。”

    石晨一直没说话,祝童看过去,她微红着脸低下头去。

    祝童心里一荡:石晨有希望成为神石轩的下一代玉女,她脸上那层健康的红润已经被一丝淡淡的冰白替代。

    “你也看出来了?还用付钱吗?”玉女轻笑着搂过石晨;“我们晨儿是有福的,她如果遇到蓝公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机缘。”

    石晨脸上的红晕更深,却隔着层透明的冰白;抬头瞟祝童一眼,目光里也多了一丝冰气。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没有动她的原因?想到这里,小骗子也脸红了。

    离别的时刻到了,石晨送祝童到路边。

    已经是午夜时分,明月西悬星斗东聚。

    “我不想做玉女了。”石晨忽然蹦出一句。

    “做玉女不是挺好吗?”祝童奇怪的问。

    身边的赵河在冰封无声流淌,两天前的这个时候,石晨为了能成为玉女,还在这条冰河里艰苦修炼。

    “玉姑虽然有丈夫,却没儿女,我们神石轩的玉女都是不能生育的。”

    祝童不知道怎么说好,玉女也许会有很厉害的功夫,牺牲也是巨大的,老骗子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玉女的吗?

    远处射来灯光,玉夫人为祝童找的车到了。

    在石佛寺,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多见,却不罕见;由于历史原因,买卖玉器本来就是有风险的生意。半夜出车的司机都是胆气旺的,却不会多嘴去和客人说半句废话,那是很危险的。

    祝童坐进汽车,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天亮时,祝童回到南阳市区的卧龙宾馆。

    上午十点,祝童换回正常装束,赶回襄樊。

    还好,奥兰生物制药的套房还没退,为他安排的女孩正在房间等着,桌上放着机票。

    来参加鉴定会的专家们,多数也没离开,酒店客房里到处莺飞燕舞;祝童出去好像也没人操心。

    中午吃过饭,公司为他安排的送行车还是那辆宝马,司机却变了。

    武汉天河机场,告别的时刻到了,祝童才问起女孩的姓名:“小姐,你的真名叫什么?”

    女孩羞涩的掏出个学生证递过来。

    “宋巧倩。”祝童念叨一遍,递过一张自己的名片。

    “明年毕业后如果没有好去处,可以到上海来找我。”

    女孩点点头,递过他的提包,目送祝童消失在通道内。

    坐在飞机上,祝童才拿出石晨塞给他的东西。

    这是一只小巧的七孔墨玉笛,只五寸长短;光洁的笛身镌刻着四个秀草:湖笛鸣星。

    下午五点,祝童经过又一次飞行,回到上海虹桥机场。

    漂亮的空姐走过来,问:“先生,需要帮助吗?”

    “晕,给我点药。”

    蝴蝶不是好鸟,飞不高的。

十、贵人(上)

    今后再也不能坐飞机了,一次比一次反应大。

    祝童在空姐的搀扶下走下舷梯,在休息室休息了半小时才缓过来;其实主要是等候蝶神适应降落时的高度差,小家伙的翅膀恢复平衡,祝童才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

    回到上海,祝童没有通知叶儿也没通知任何人,他需要时间布置。

    又是深夜,祝童又一次出现在鼎然星空的地下室内。

    祝黄师叔与祝成虎在外面巡视,今天晚上没有谁来打扰他。

    祝童摸到地下室二层,走进赵永兵以前居住的房间,感觉周围有第三者,才潜入隔壁的卫生间。

    清冷的手电光照射下,卫生间里一片狼藉,这有黄海找来的水兵们的功劳,也有被江湖人破坏和探寻的痕迹。

    祝童按照从赵永兵那里得到的资料,轻轻扭开进口水龙头,向宽大的进口浴缸内注水;当水面到三分之一处的一道红线时,关闭水龙头回到卧室。

    赵永兵的卧室内除了一张圆床,什么家具也没有,那张进口圆床也早已被翻腾了多遍。祝童按开床灯按钮,床头灯上方一块半米见方的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小巧的保险柜。

    设计这个机关的人真是天才,谁也不会想到,赵永兵藏东西的地方在卧室,而开关竟然是浴缸里的水。

    祝童没有钥匙,只有密码;这当然难不住他,用两根金针为钥匙,打开保险柜很顺利。

    里面堆着两叠美元,大约是赵永兵留着跑路的钱,还有就是一个黑色皮包。

    时间紧,祝童不敢大意,也不敢动里面的任何东西,把以红绸包裹的玉山子玉印放进去,关上保险柜,按上床灯按钮;回到卫生间放出浴缸里的水,仔细清除掉自己来过的痕迹后,离开鼎然星空。

    一小时后,祝童与师叔师侄又来到赵永兵的别墅内。

    这里,也被仔细的检查过了,同样,没人发现赵永兵的机关。别墅内外有两个保安,里面静悄悄的,除了楼下老妇人睡觉的房间里有轻微的鼾声,没有任何人的味道。

    赵永兵是没有想象力的,两个机关设计一样,连位置也一样,里面的东西更是全无一点分别。

    祝童把玉剑头玉印放进保险柜,这次,他把黑皮包打开查看:

    里面是一个笔记本,两块沉重的移动硬盘。祝童很好奇,田公子对这东西如此看重,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是,他不能把这东西拿走。

    不能吗?为什么不能?江小鱼也在寻找这个黑包;两处藏东西的地方,有一处注定要被江小鱼得到,如果被他得到这个黑包,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对田公子有什么影响?

    小骗子思索片刻,把黑皮包拿出来塞进自己的口袋,关上保险柜,清除一切痕迹后,悄悄离开别墅。

    凌晨四点,祝童把师叔送回郊外,出现在海洋医院的高干病房楼前。

    观察良久,才潜身到楼角摸索出一个密封的皮包。

    此刻的病房里正在上演一场香艳的肉搏,空气中充斥着来苏水与高级香水混杂的味道;夏护士长亢奋而绯红的脸埋在乱发下,丰腴娇美的少妇躯体,被**激荡得浑身颤抖,娇喘吁吁;她极力抑制着不敢大声呻吟,身体本能的兴奋使她四肢痉挛。

    江小鱼骑跨在她身上,双手毫不留情的搓揉、挑逗着她,脸上挂着一丝讥讽,刀疤在昏黄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异光。

    “求你,给我……”夏护士长终于承受不住,扑倒江小鱼身上祈求着;“你要什么,要什么?……别折磨我,好人,我都答应你。”

    “你又和你老公做了。”

    “没有,我发誓;他已经两年没碰我了,昨天,昨天他……我也没答应他;好人,给我,你是魔鬼……”

    江小鱼边满足她,边低声咒语般念叨着:“你是个下贱的**。说,你是**。”

    “我是,我是下贱,我不是**……”夏护士长还保持一丝理智,但江小鱼抽身出来后,她顿时泪流满面,呻叫道:“给我,我是**,你说什么我就是什么……”

    祝童摘下耳机,让MP4自动录音,里面的声音既刺激又变态,他实在没兴趣听这样的现场直播;端庄妩媚的夏护士长,终于失陷在江小鱼的罗网里了。

    赵永兵的病房里,却上演着另一出闹剧。

    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出乎大多数医生的意料,他们不知道,那主要是周东供养出来的胖蛾子融进赵永兵体内的原因。

    病床前,端坐着一位白胡子和尚,双手合什捻一串核桃念珠。

    中午,叶儿走出市局大门,就看到祝童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站在雷诺车旁,惊喜的啊一声,差点扑进他怀里。

    小别后,叶儿面对祝童的拥抱,微微有些羞涩。

    这次出差是祝童自己安排的,叶儿不明白医院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次鉴定会有什么意义;看到爱人来接自己,总是高兴的。十分钟前两人还通过电话,祝童说明天才会回来。

    小小的欺骗,对于热恋中的人是美味的红酒,能增加情趣,却不能过多。

    叶儿上车后捶打着祝童:“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我只是个小骗子啊。”小骗子委屈的争辩着,把叶儿抱进怀里;等叶儿满脸羞红的喘息着推开他时,才满脸憨笑的开车离开。

    这样的时刻,两人是不会选择回公寓做饭的,苏杭人家就成为最好的选择。

    “叶儿,你没什么吧?”

    “为什么这么问?”

    苏杭人家二楼,布茶小姐送上茶点后,祝童握住叶儿的手问。

    “我是说,大家知道你和黄海……”

    “你啊,别操我的心;黄妈妈很好的,她虽然说过几次,但没为难我啊。就是同事们有点议论,我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大家说什么只当没听见好了,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叶儿大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天真和满足,让小骗子心疼;今天是他第一次来接叶儿下班,说不清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以这样的小花样欺骗她。

    叶儿也许会感觉到惊喜,以为这是恋人间的甜蜜;在小骗子而言,就有些不自信或考究的味道了。她是那么美好,梅叶把她推荐给玉女,为的是叶儿身上具有的冰清玉洁的清纯气质,祝童忽然感觉自己配不上她。

    “这个给你,在襄樊看到的,喜欢吗?”祝童摸出玉女给的女儿玉递给叶儿。

    女人天生喜欢美好的东西,其中包括珠宝。女儿玉是爱人送的礼物,叶儿更加珍视,爱惜的摩挲观赏很久,才让祝童给她带上。

    女儿玉贴近叶儿的肌肤,祝童才看出玉女送出的礼物的珍贵;价值多少不必说,女儿玉与叶儿项下细嫩的肌肤相互衬托,一个小小的玉器,竟然给叶儿平添几分清丽;恍惚间,叶儿身上多了点玉女身上独有的冰洁气息。

    “世界上再找不到更适合叶儿的美玉了。”

    爱人赞美,叶儿自然是高兴的,素手按紧女儿玉。

    第二天上午,祝童照例先到吴瞻铭那里汇报一下;然后回到网络信息中心,与陈小姐交换一下情况,就到机房与台海言嘀咕着,整个上午,李主任的时间就消磨在那里。

    中午吃饭,是李主任请客,网络信息中心只留一人值班,大队人马都到医院餐厅就餐。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自从中心独立后,一直是陈小姐在前后忙碌;祝童名义上是主任,在网络信息中心,大部分时间根本就看不见他,不是到高干病房,就是请假外出。这一次最过分,竟然跑去开一个莫名其妙的药品鉴定会。在医院混过的人都明白,这样的鉴定会根本没什么意义。

    所以,临近下班时,陈依颐与台海言两位副主任共同将军,李主任只好请客赔罪。

    祝童是明白人,知道这是陈依颐给自己创造个亲近了解手下员工的机会;叶儿也说,考试完了,出差回来,他也需要好好操心一下本职工作。

    海洋医院的职工餐厅被吴助理改革后,确实大有起色,饭菜价格虽然没降,质量却大幅提升。

    以前承包餐厅的人是医院某个官员的亲属,*着医院和病人很赚了不少钱。吴助理提出职工餐厅是医生护士福利的一种,不但不能赚钱,医院还要进行补贴。

    配合出台的规章制度是,海洋医院所有应酬性招待,都要在医院餐厅进行;医院财务不再允许外面类似的票据报销。据吴助理说,节省的费用就足够补贴餐厅的费用。

    仅此一项,吴助理就得到了大部分医生护士的支持,特别是手术室和在夜间用餐的医生护士,再不用为宵夜或错过吃饭时间担心。

    这项改革其实触动的是后勤人员的利益,只要能全部到位且完善起来,确实是件好事。王觉非自己有钱,还有小金库,根本就不在乎这点招待费。专业科室从来就是医药公司、厂商请客,自己什么时候掏过腰包?

    祝童带着一群手下出现在医院餐厅时,几个包间全满,大厅里也少有座位。他们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着吃了一顿;花钱不多,气氛很好。

    其间,有几个科室主任凑过来打招呼,包括急诊中心主任邀请他到包间;祝童一概回绝,他可不想和那些人太亲近。急诊中心也是吴助理整顿的重点,具体政策还没出台,他是想在李主任这里探探风声。

    正吃饭时,吴助理来了,还有王觉非和周小姐,身后是几个扛摄像机的记者;王觉非邀请来电视台的记者,展示海洋医院的改革成果。

    祝童不动声色的躲到摄像机后面,他很不喜欢面对这样的东西;但是,吴助理在一边低声对他说:下午,记者们还要到网络信息中心去采访,要他准备一下;餐厅和网络信息中心是这次采访的重点,王院长花了不少功夫才促成这次宣传。

    又是采访,还是电视专题,小骗子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家吃完饭回到中心,屁股还没坐热,李主任就不见了。

    王觉非打电话时,祝童刚从成风的病房出来,他干脆的拒绝了采访,表示让陈小姐代替就可以了,理由也有,去看看病人的恢复情况。李主任如今有两个病人需要关注,池田一雄和赵永兵。

    成风的情况很好,勉强可以拄着单拐下床活动了,他的女老板已经被安排到隔壁的病房;祝童去看他时,成风正呆在肖经理的床前逗她开心。

    护士说,她们根本就管不住这个病人,只要有机会他就溜达到肖云丽的床前;倒是看到祝童,成风才乖乖的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两个祝门中人,因为是否收购天丽软件公司争执了几分钟;在祝童来说,收购哪家公司都一样。无论如何,这家马上就要倒闭的公司是不值三十万的。成风坚持认为:如果肖云丽闯不过这道关,她也许会选择轻生。

    成风不断游说天丽的好处,大有不收购这家公司就不跟师叔干的意思。

    “她的生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她的生死和我有关系。她是因为我受伤的,我是因为你受伤的。”祝门中人,都有一副铁齿钢牙,成风既然把事情如此联系起来,祝童只好妥协,做长辈的也要讲理啊。

    “成风,你老实讲,是不是对你的女老板有意思?”

    “我只是看她可怜。”成风不好意思的否认;小家伙才十八岁,感情上还是一张白纸,而肖云丽已经二十四,与男友同居也有两年了,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合适的一对。

    “钱是无所谓的,成风,你要想好了,公司既然开始运营,你和她的关系就不能太近……”

    “我知道,我知道。”成风着急打断师叔的话,“我保证不会出岔子。”

    陷入初恋的人都是精神病,这样的保证有多少可*性?

    “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祝童摇摇头走出病房,现在要做的,是再找一家商业调查公司,让他们调查一下天丽公司与肖云丽这个人。

    刚才的话,主要作用是把担子压在成风肩膀上;祝童心里明镜似的;成风是被炙热的爱情冲昏了头,此刻,给他个天。估计也能吹破。

    肖云丽符合条件吗?年轻代表着经验不足,被男友骗不代表愚蠢,陷入感情中的女人,没几个不愚蠢的,但不代表她们不会清醒;贪财,这倒没说的,在上海混,金钱几乎是衡量一切的惟一标准,成风必须早点明白这些。

十一、无聊的话(上)

    走进新锦江华丽的大厅,祝童犹豫片刻,还是接通叶儿的电话。

    他没把握今天晚上几点回去,只有先打下埋伏,说晚上可能要加班。

    老骗子果然住在新锦江,还是一套高级套房。

    他是完全不用担心了,现在的身份是望海集团公司的董事长。

    跟随他到上海的除了于蓝,还有三个随从,两个工程师,一位秘书,年轻漂亮的的女秘书。

    见面是在套房的会客室进行,前十分钟只有老骗子和小骗子,两个人是走到小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说话。

    “师父来做什么?”

    “来看你啊,祝掌门越玩越高级了,上海的的事己经传遍江湖,老子再不来转一圈,你这出戏还唱的圆满吗?”

    “有什么意外?”

    “是有意外,有人说,祝门这次要独吞江湖宝藏。我想了想,怕你撑不住,不如缓一缓,等你大师兄出来再引发。”

    大师兄有个很有福气的名字,叫祝福,做的文物生意,江湖人称金眼雕;这次折进去的原因祝童还不清楚,只知道是过失杀人。

    说来,祝童进祝门前,金眼雕祝福己经被老骗子打出师门,所以祝童和大师兄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彼此的联系也很少;倒是二师兄和双方的感情都很好。

    “为什么?”小骗子问。

    “你大师兄手够狠,不像你,拖拖拉拉的。这件事由他引发最好。”老骗子是不喜欢祝童的精细,以前就说过,他做的生意都是粗放型的,很少仔细雕琢细节,也很少仔细考虑后果;出什么事,跑路就是了。

    “我想过了,大师兄要做的是这个。”祝童掏出田黄石印章递过去;“师父,大师兄刚出来,一定缺钱花;哈,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一块田黄,值不了多少钱。”老骗子瞄一眼,习惯性的对小骗子泼冷水。

    “只这块田黄印章是不值多少钱,但它的价值岂能以常理测度,它身上隐藏的秘密才值钱。大师兄以前是文物玩家,他在那一行里门路多,我想,大师兄把这个印章抛进江湖最合适;他只要找家拍卖行搞个匿名委托拍卖;那时,十万也是它,百万千万也是它,玉本无价,就看买家喜欢不喜欢。但亲兄弟也要明算帐,这次只要大师兄给我三成,不算过分吧?”

    老骗子没说话,小骗子的算路明显比他想的要高明;先抛出的两枚印章需要时间在江湖上酝酿,等两个月后祝童的大师兄出来,有心人应该己经冷静思索过,那两样东西的真伪也会被仔细检查过。那时再把这枚田黄印章抛出,就是有人想冷静也不可能了;但是,现在老骗子感觉这件事不只是好玩那么简单。祝童和大师兄能赚一大笔钱是一定的,也许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需要我把它交给你大师兄吗?”

    “这件事最好还是请师叔来做,您己经退出江湖,不应该再牵进来太多。今后江湖会乱一阵子,您应该在局面收拾不住时再露面,希望最好不要出现那样的局面。”

    “祝童,梅老头子是对的,你是不该退出江湖。”老骗子这才知道,祝童把他当成预备队了,不禁长叹一声,颇有些失落感;自己教育出来的弟子实在是太出息了。

    “江湖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师父,您还是好好做望海的董事长,操心多了,老的快。我听说,老人想不讨人厌,一要钱够多,二要话够少,三要身体够好。您具备两条。”

    “你是说,老子话多?”老骗子钱够多,身体也够好,自然知道弟子什么意思。

    “我没那么说。有人在一直惦记您,她希望您长命百岁。”祝童掏出牵牛花玉坠,递过去。

    老骗子小心的把牵牛花捧在眼前,这次,玉女在上面又刻上几个字:牵牛易,牵心难,花开四季。

    “师父,有时间也去转转,人老了,脸皮应该厚实些。人家可是随时欢迎您去采摘呢。”

    “她还好吗?”老骗子被点住死穴,神情沮丧的问。

    “好,玉女比玉夫人好。”

    “江湖与骗局一样,从来就没有圆满,你现在的年纪是不会懂的。”老骗子低声嘀咕一声,小心收起玉坠;“眉儿也来了,她非要见你一面,我也没办法;于蓝带她去逛夜上海,一会就回来。”

    “不见。”小骗子怕了那小丫头,甚至比于蓝还甚些;上次回山东到医院看祝眉,差点就被她缠着不得脱身。

    “你说不见就不见,谁让你去招惹她?她可是为你哭过半个月。”

    四、五岁的小丫头哭是一回事,十多岁的小丫头就不好对付了,看来老骗子是抵挡不住才把祝眉带来,小骗子只好答应。

    两个人都没说祝黄的事,老骗子是有些心虚,他没想到,古板的祝黄在小骗子身边用心的炒卖古印呢。

    此次到上海,老骗子还真是为公事而来。

    望海制药的整体设计接近完成,规划立项报批由陈家操心,也很顺利;老骗子和于蓝到上海来一是为考察市场,二是为考察几个设备供应商,有上海本地和周边的国内公司,也有代理国外产品的公司。主要是几条自动化生产线,牵扯到厂房的设计,所以他们要赶在年前没确定用哪家的生产线之前;陈家派到望海的副总黄杰说,春节过后银行资金比较充裕,要把握好这个时间点。

    陈家果然没有利用望海洗钱,还把望海制药列置进某个国家工程内,争取到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土地出让金全免;仅此几下,望海的局面就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祝童听完老骗子的介绍,心里感概,同一个公司,有人在背后支撑就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虽然这是他以前就预想到的,却没想到陈家的动作如此迅速,能量如此大。看来,工作效率与利益是要挂钩的,没有利益,工作效率八成也好不到那里去。

    但是,小骗子总感觉不对,怎么看,老骗子眼睛里都像藏着什么秘密。

    门铃响,祝眉蹦跳着扑进祝童怀里,她们刚才坐游艇夜游黄浦江,大小两个女子都还在兴奋中。

    于蓝也走进来,看到祝童眉角泛春,一双美目再离不开他。

    老骗子呵呵笑着抱下祝眉:“眉儿该睡觉了,明天再和童哥玩儿。他和你于姐还有公事要谈。”

    “我不,我要和童哥哥玩。”祝眉就是不放祝童走,小骗子似乎也不想走,跟于蓝到另一个房间,目前是祝童尽量避免的事。

    两个月前,祝童在祝眉身边只呆了一小时;小丫头却己经完全找回童年的记忆,对这个大哥哥缠磨的厉害,一直闹到半夜,实在困的睁不开眼了,才放祝童离开。

    性能使少年快速成熟,九年前,祝童第一次把手伸进于蓝的裙下,感受到最多的是莫名的激动与刺激;如今,原本青春的身体变得圆润,坚挺的乳峰变得丰满柔软;但是,祝童却没多少激动。

    于蓝的房间在老骗子楼下,没有会客室,进门就是一张大床。她己经喘息不已,微微颤抖着去解祝童的衣扣。

    “于蓝,冷静些,我们不能继续了。”祝童按住那双手。

    于蓝被**激荡的满脸通红,裸露出洁白滚烫的肌肤,低声道:“过了今夜,我再不会了。”

    她是潮湿而狂热的,在床上热切迎合、承受着祝童狂躁的冲击与蹂躏。她代表着祝童的过去,但过去在现在的祝童看来,是无奈且沉重的负担。

    “你应该找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

    于蓝伏在他胸前微微喘息着:“好男人?我这辈子再找不到好男人了。”

    “于姐。”祝童手指扣紧她的腕部穴位,强迫于蓝清醒一些。

    “你能看出来,我己经不是以前那个祝童了。”

    “你叫我于姐?”于蓝停住手,痴痴看着祝童。

    “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于姐,您应该能看出我在努力摆脱以前的生活,走出这一步很难,我希望你能帮我。”祝童为她端来一杯冰水,真诚的注视着她。

    “于姐,我和师父以前算不上什么好人,这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在学习做好人。如果,在我想来,希望有你这么个姐姐。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师父收留了我,所以我必须报答他。我不可能再回到半岛,也不想继续以前的生活。这,不全是为了我现在的女朋友;也许是我太自私,也许我只是累了,想停下来休息。但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感到生命的价值。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你能理解吗?”

    于蓝没有说话,手按在祝童头上。

    “姐姐,你也应该早些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说起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得多。钱,对于你我都不会是很大的问题,我们缺乏的是感情。但是你以为,维持以前的关系,对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那样的偷欢能维持几天?我真希望永远有你这样一个姐姐。我不想让过去的美好,变成刻骨的仇恨。”

    “弟弟啊。”于蓝低呼一声,把祝童的头抱进怀里。

    她经历过无性婚姻,只是被祝童引燃的**淹没了理智;此刻被小骗子如此一说,明白,过去己经成为过去。

    走出新锦江,己经是凌晨一点;祝童来时开着雷诺,到停车场时,却看到陈依颐的宝马还停在雷诺旁边。

    霓虹的彩光照进车内,陈依颐小猫样伏在方向盘上,看来是睡着了。

    祝童没去开车,走到路边拉开一辆的士的车门,司机当然是秦可强。

    “秦兄,麻烦你送我回去。”

    “你不开车?”

    “明天再来开,唔,不如怎么找地方喝几杯?”

    秦可强摇摇头:“怕你再喝醉。”

    “不会的,这次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你看,这一段你整天保护我,太辛苦了。我知道给你不缺钱,请你喝杯酒,聊表谢意。”

    论口才和讲歪理,秦可强根本就不是小骗子的对手,所以,两人又来到一家排档坐下。

    两瓶白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茴香豆,两碟配菜,在祝童看来比吃什么都要舒服。

    “前几天去哪里了?”

    “出差,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问问。”秦可强喝下大半瓶酒,话也多起来;“后天周末,到苏州梅老那里去吧,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

    “去了自然知道,你师父也会去。我会让人照顾成风。”

    “他也有危险?”祝童的一瓶酒己经喝完,正要再要一瓶;听到秦可强这样说警惕的停下来。师叔祝黄和成虎在上海,谁敢在这个时候在祝门头上动土?

    “江小鱼经常在医院出入,我是怕再出意外。”

    祝童“哦”一声没多说,江小鱼到医院干什么,祝童最清楚,他是在操心赵永兵身上的秘密;很快,也许就在今夜,江小鱼会再没时间和精力关心祝童,更别说去惦记成风了。

    “嘻嘻,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施舍几杯水酒可也?”桌旁坐两位便装僧人,头顶烙五枚香疤;其中一位身材健壮面容清瘦,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有一位开口便笑的是熟人。

    “无聊大师,我还以为您早回山了呢。”祝童招呼伙计添餐具,排档里的客人多不很讲究,此时人不多,伙计有些犯困。

    无聊和尚喝酒比他们讲究,一定要把酒倒进杯子,才举杯道:“谢施主慈悲。”

    “这位大师如何称呼?”祝童看向那个陌生的和尚。

    “大师兄,无言。”无聊介绍完,打出手语,无言合什致礼。

    祝童才这知道:面前这个就是名动江湖的聋哑和尚:无言;一品金佛掌门空寂的大弟子,号称无字辈第一人;据说无论佛法武功,都是极高明的。

    无言目光澄净,见礼后与祝童、秦可强对视一笑,举手谢绝饮酒,合什闭目,没见他有任何动作,身体已经带着椅子已后移半米。

十一、无聊的话(下)

    自从石旗门重出江湖,四品红火跌个小跟头,秦可强的名头也越来越大。

    但是无聊只是与他稍微客套两句,只看着祝童。

    秦可强恢复安静寡言的状态,酒只喝半口;祝童却不管那么多,又打开一瓶酒要斟酒。

    “船上一别,和尚在上海左近游历;忽然就不想走了,嘻嘻,一酒一粟都是缘分,今夜有此一聚,更是和尚三生修来的机缘。”无聊对师兄的举动似习以为常,也不解释。

    从无聊和尚身上,祝童可看不出有什么高明本事:“原来机缘都是两位大师的机缘,想必与我们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和尚可能解说一下,机缘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无聊转动念珠:“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还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千年牵挂才得今生春秋。缘分无处不再。点点秋波,脉脉菩提,花开如梦。花前携手,秋波相牵,月隐若影,都是缘。”

    “哈哈。”祝童大笑着拍拍自己的肚子,脸上显出顽皮:“和尚说笑了,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前世一定很忙很忙;上海有多少人?我每天要见多少人?要和多少人擦肩而过?不得了,我从三岁起就跟着师父四处漂泊,见过的人没千万也过百万了;如此算来,我上辈子每天至少要回眸千万次。算来,到今天和我共枕过的女子,至少也有二十位了,难不成我活过两万年了?好你个和尚,为了偿还如此多的牵挂,莫非你在咒我早晚有一辈子要做鸭子。”

    “呵呵!”秦可强忍不住笑出声,祝童的胡搅蛮缠当真有趣。

    无聊和尚喝下杯中酒,安然一笑:“十年渡、百年枕、千年缘,与月之圆缺一般,只在心缘不在俗缘,这些事是认真不得的。但今天的相遇确实是机缘,和尚确实是路过看到二位才来一会。”

    “有雪狂僧消息吗?”祝童不想太甚,问起雪狂僧。今夜的热闹是由他引发的,有很多人会睡不着,无聊和尚大约是嗅到什么了,才找来探口风吧?无聊或无情与江小鱼之间一定有联系,说的多了,有做贼心虚的嫌疑。

    “空雪师叔己经回归金佛寺,空寂师父让我带话给祝师兄,多有打扰。”

    “打扰说不上,有江湖的地方就少不了江湖骗子,大家都在混日子,喝酒。”祝童给无聊又倒一杯,自己就着瓶口灌一口:“无聊大师,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么会以无聊为法号?”

    “无者,空也,聊,依*;无聊就是无有依*的意思,茫茫人世路,能依*的只有心底一点冰凉。贫僧十五岁时曾有一梦,进到一座佛院寺庙里,寺院不甚宽大,建筑却古色古色,树木葱茏繁花掩映,院内院外全以青石板铺地。最奇异的是,梦中院内有一池塘,里面的碗莲正在盛开,香气萦绕。我看到两位披袈娑的高僧,都是慈眉善目的智者。大殿内没有佛像,香案上摆着一块金锭,一本佛经,一只绿色团扇,上面描绘一个身披薄纱的绝色丽人。高僧迎我进门,让到香案前请我选择,我拿起金锭,入手却变成刺猬;拿起团扇,却被绿色毒蛇缠身。最后抓起佛经,心里才一片平和,刺猬变回金锭,团扇也恢复原形。高僧敲一声木鱼,我方梦醒。”

    “三十岁那年,贫僧第一眼看到空寂大师,就认出他是梦中的智者高僧;第一次进入金佛寺,看到院里半池碗莲正开,闻到淡淡花香,才知道佛花非凡花,十五岁时的梦也非幻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又河西,转眼十五年了,确实心有感慨。”

    无聊眼现奇光,似乎在缅怀过去的一切,祝童默然片刻,酒瓶口碰一下无聊的酒杯:“和尚心里的冰凉,是为情或是为事?”

    “过眼云烟,早散了。”无聊念声佛,整顿神色:“空寂师父己经东来,不日即到上海,落脚普贤寺;请祝兄有空前去一会。”一品金佛的掌门空寂大师要来上海,这可是个绝大的意外。

    无聊看祝童没说话,又道:“空寂师父想与祝门前辈一会。”

    原来是要见师叔祝黄,无聊是来传话的;祝童安稳住心神:“我会对师叔说起的。”

    “如此甚好,无聊谢过施主。”无聊和尚合什。

    “空寂掌门还有别的要求吗?”祝童这样问的意思是:这次见面有什么主题,要说什么东西?以空寂的地位不会随便邀见祝门前辈,无聊至少要传达出谈话的大致范围,好让双方都有个心理准备。

    “主要还是霞光寺的事,还有就是空雪师叔的伤,空寂掌门本想登门请教。但是……”

    “但是,找不到我祝门山门?呵呵,知道了。有江湖的地方就少不了江湖骗子,霞光寺在你们手里与在我们手里有区别吗?”

    苏州霞光寺是名声与普贤寺齐名的大寺,如今是祝门的地盘,主持是祝童大师兄的弟子祝成书,对外法号慧书。一品金佛还是想打霞光寺的主意,并且是空寂大师亲自出面,就是师叔祝黄也要挠头吧?

    忽然间,祝童没有了喝酒的兴致:“秦兄,酒也喝了,话也说了,人也见了,夜也深了,咱们回。”

    秦可强丢下张钞票站起来,与祝童离开排档。

    无聊还安稳的坐在那里品酒,无言也没任何动静,似乎他们走不走,与他没任何关系。

    祝门之神秘,还在行踪飘忽不定,一直以来,谁也没找到过祝门的山门;据说那个地方是有的,不过如今号称是祝门掌门的祝童,对此一无所知。

    “无聊和尚看破红尘前,曾经是国内股市超级大鳄的操盘手,十几年前被审查,被迫从乐山大佛上投江;也许真是机缘,空寂大师恰巧路过,出手救起他;如今,无聊和尚是一品金佛金莲堂主持,掌管金佛寺乃至一品金佛的所有财务。”

    “秦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祝童对秦可强的介绍感觉诧异,注视着的士内悬挂的蓝色玩偶,悠悠道:“无聊和尚身上没有金钱的味道,他似乎是为情所困才出家。”

    “所以他才能掌管金莲堂,一品金佛以前收的香火钱不少,但是花销也大;直到无聊出面掌管金莲堂后,才慢慢开始走上正轨。祝童,知道金莲基金吗?就是无聊和尚弄起来的。虽然金莲基金才成立两年,但在股市、房市上皆有斩获。”

    “不知道。”祝童摇头,他确实不知道金莲基金。不过,如今佛教信仰渐成气候,一品金佛每年收益巨大,有这么个人打理财务,空寂大师确实有眼光。相比而言,二品道宗就有点落后了,竹道士甚至没有一个自己的道场,还要*柳伊兰替他修山水道观。

    “金莲基金有多少钱?”

    “露出来大约有两亿,无聊和尚到底离开资本市场十多年,以前的人脉己断,他也没接起来的意思。蓝先生说,如今的金莲基金看似保守,盘子也不大,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有多少钱,还是个迷。以无聊以往的手段、习惯、作法分析,他是在以金莲基金试水,好像在谋划什么大动作;他和银枪的联系就是证明。”

    “无聊的仇人是谁?他是要报复吗?十五年前逼得无聊投水自尽的人,知道他回来了吗?”祝童喜欢看热闹,无聊给他的印象,不是个平和的和尚,也许上海滩会因为无聊的复出起点波澜。

    “很多,很多,是各方面的合力把他逼到绝境的。比如,田公子。”秦可强停下车,紫金豪苑到了。

    第二天祝童刚在自己办公桌旁坐下,吴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通知他到重症监护室去:赵永兵病危。

    病危?八成己经死了吧?祝童正在与陈依颐商量工作,放下电话打个招呼就走。

    陈小姐看起来一切正常,与平时一样,精神不错,状态也不错;对李主任的态度也很正常。

    赵永兵还没彻底断气,吴助理和郑书榕与重症监护科的医生还在进行抢救,祝童匆匆换好衣服走进去,摸到赵永兵的脉门就知道,他己经没救了。

    重症科主任介绍,赵永兵可能是因为手术并发症导致肺部张力性气胸,要命的是肝、肾脏功能衰竭引发的尿毒症,进而引起心力衰竭;呼吸机和体外循环机等高级设备,只不过能延缓死亡的来临。

    祝童走到赵永兵头部,抽出银针刺进他的人中穴。

    赵永兵睁开眼,缓换寻找到祝童的目光,眼睛固定在他脸上,里面没有怨愤和凶悍之色,也没有仇恨,也没有祈求,只有解脱的平和。此刻,用不着蝶神的传达,祝童也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们都知道了,他们给我用药,我心里清楚,我都说了。”赵永兵用目光传达内心的平静,眼前躺着的只是个普通的病人,不是什么黑社会老大。

    祝童低下头,在赵永兵耳边轻声道:“你安心去吧,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赵永兵吃力的摇一下头,缓缓闭上眼。

    “我这辈子罪恶多端,早就该死了。下地狱也无所谓,欠账该还,传素大师说,只要我放下心里的屠刀,全心忏悔过去的罪孽,就能得到解脱。”

    “传素!”那真是个大和尚,还是从海外回来的大和尚。

    怪不得,怪不得,赵永兵至少死之前还能得到点虚假的安慰。只是,他应该知道,秘密一旦说出口,这条生命就算完结了。

    赵永兵叹息一声,他真心在为自己的过去忏悔,为曾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忏悔,为自己做下的每件事忏悔。

    上午十点,重症监护室内的抢救停止,赵永兵生命在一群医生的努力中,吃力的画上句号。

    赵永兵的死亡不能说是医疗事故,本来进行这样的大手术就有很大的风险,但是总结还是要进行的。

    郑书榕是最沮丧的人,这是他参与的第一次大手术,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赵永兵己经度过最危险的阶段,他根本没想到死亡会如此快的夺去他的自信。

    总结在重症监护科办公室进行,祝童翻看着一份份病例,他心里清楚,赵永兵的死不是偶然,是必然;他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药物能引起肾衰竭?”最后,大家将赵永兵死亡的主要原因找到,肾衰竭;祝童轻声问吴助理。

    “止痛药,他一直在使用止痛药和麻醉剂,这两种药物都可能引起肾衰竭,主要还是止痛药。奇怪的是,术前检查时,病人的肾脏很健康,什么会这么快就发生急性肾衰竭?”

    吴助理也不轻松,他是治疗小组组长,虽然病人家属没提出什么异议,高额医疗费也没什么问题,但病人死亡对于他来说,终究有沉重的心理压力;在他想来,只要用心一点,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重症监护科主任一直在推脱责任,他的话最多,一直在强调手术的因素。

    祝童听不下去,郑书榕的头己经快埋到双腿之间了。

    “现在说这个那个没什么用,我要看看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和值班记录、用药记录。”

    “监控录像?”

    “没有吗?重症监护室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录像,你不会说没有吧?”

    祝童语气咄咄逼人,心里明镜一般,对方肯定拿不出来监控录像;昨天晚上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虽然没有看到,大致也能估计出都谁在场。

    “前几天监控室的线路出了问题,快过年了,后勤一直没派人来。”夏护士长脸上闪过丝慌乱的神色,把值班记录和用药记录拿出来;祝童看在眼里,知道她也有份,那么,这两份东西就毫无价值。

    江小鱼应该己经出院了,今后,夏护士长还能见到江小鱼吗?很值得怀疑啊。

    但是,究竟是江小鱼下的手还是田公子下的手呢?难道是她下的手?作为护士长,她为赵永兵身上输点什么药实在是太方便了。

    “我们要明确一点,不能把责任推到后勤身上,更不能把责任推到某个人身上。”吴助理说话了,他刚明白祝童的意思,目前要做的,是出来配合李主任唱红白脸;把逐渐烧向郑书榕的火熄灭。

    “手术中的一切都有硬性指标,我们都知道,手术是成功的,那是我们海洋医院的一笔宝贵财富;我们还要记得,病人的生死手术最多之占50%的责任,术后护理……。”

    在海洋医院,吴助理可以说是老江湖了,说出的话有理有据,不由人不服。

    总结很快结束,最终病例由重症监护科主任书写。

    郑书榕感激的看一眼李主任,他的职业生涯刚刚起步,逃过这一劫才会有未来。

十二、江湖小会(上)

    周末,祝童开车陪叶儿到苏州碎雪园。

    马夜不收学费,叶儿为他买了不少礼物,把雷诺宽大的行李厢塞的满满的。

    阴阳卧在前座上睡觉,小狗最近贪睡,兽医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祝童明白,它在随蝶虫一起成长。

    朵花和叶儿坐在后座叽叽喳喳说笑着,她们最近也不常见面;黄海刚到市局缉毒处,工作还没上手空闲就多,陪朵花的时间也长。今天黄海要到市局开准备会,朵花的培训班已经放假,叶儿就拉她一起出来。

    还有三天就是春节,朵花决定和祝童、叶儿一起回湘西过年;黄海说要一同去;不过,他与祝童遇到同样的问题:春节值班。黄海如今是副处长,岗位敏感,到底什么时候能走还没确定。

    碎雪园门前两株梅花开了,梅兰亭正站在梅树下翘首等待;难得她穿一套充满女性风味的时装,远远看去,人比花娇。

    “苏小姐,爷爷看到一定要骂的。”梅兰亭看到叶儿从车上拿下这么多礼物,笑吟吟客气着,尖尖的皮鞋跟部猛踩祝童的脚尖一下,标准的笑里藏刀。

    小骗子咧咧嘴,没敢叫出声来;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一直在躲着梅兰亭,问心有愧。奇怪,为什么要有愧,祝童想了好久都没想清爽;难道与她有了一夜情,就必须愧疚?还是自己变得善良了?

    苏州本就是个赏梅花的好去处,在上海呆的时间长了,谁也会感觉压抑。

    来到苏州,进入碎雪园,才体会到江南园林的精美。

    园内的梅花不多,却都是精品;奇峰兀立的太湖石旁,在流水幽幽的溪水旁,白梅似雪花飞落人间,入眼清丽;红梅如少女唇上的虹彩,芳香诱人,红白二梅争相绽放;穿行于花树之间,衣抉染香,不由人不心神沉醉。

    直到进入水阁,叶儿才微微一叹:“好美啊。”

    梅叶呵呵笑着起身迎接,对礼物看都不看:“叶儿快来,今天咱们合作;画一幅梅香图。”

    “我怎么能和老师您合作?”叶儿羞羞的说,她今天穿的是件淡蓝色风衣,立在水阁内,与周围的风景确实稍有冲突。

    “亭儿早就准备好了,她带你换衣服,你在梅花下作画也好,游戏也好,我画叶儿和梅花。”梅叶端详朵花两眼,欣然道:“你这丫头,正好,也去换一套,今天老夫画一幅佳人赏梅图,朵花扮作叶儿的丫鬟可好?亭儿太野,不入画的。”

    “快来吧,这是我定的画;爷爷要收我八十万,一会儿,你可以要十万、八万的模特费。”

    “我不要的,能跟马老学画就很打扰了。”

    “好啊,我要。”

    朵花这一说,梅叶哈哈大笑,看着叶儿和朵花随梅兰亭去换衣服。

    “祝童,你去吧,有人在等你。”梅叶终于对祝童说一句话,说来,这一段,老头子对祝童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亭儿从来没有喜欢过男孩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稍微好些。”

    祝童点点头,又摇摇头:“梅老,感情的事情是稍微不得的。”

    “那就比稍微多些,她一个人在上海,你也在上海,就当个朋友一样也好;别躲着她。女儿家,心里有个人不容易,放开需要时间的。你啊,和你那师父一样,都是负心汉。”

    梅叶说着,脸色冷下来;他今天穿套绸面皮夹衫,胸前别着个小巧的玉兔。

    “梅老属兔?”

    “是啊。”

    “这件东西是玉女的手艺?”

    “正是,如果不是你师父,哼!”梅老手抚胸前玉兔,显出缅怀的神色。

    “如果不是我师父,难道梅老能去做玉夫人?”

    祝童如此一说,梅叶有些尴尬,张张嘴,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和我师父都差不多,谁也别说谁。至少,我师父还有一件牵牛花。”祝童刺激着梅叶,他和玉女,师父和玉女,那一段三角恋情的大概情形,小骗子估计出个大概。

    想当年,两人一定都曾垂涎于玉女的美色,却都不可能去做什么玉夫人;那段感情没有胜利者,师父只是稍占上风而已。

    “梅老,叶儿不属于江湖,我不希望你把她拖入这个世界。”

    “啊,你知道了?”梅叶意外的问;祝童这样说,证明他已经见无$%^敌龙!&*$书屋整理过玉女了。

    “我还看到您老的大作了,画的很美;您是惜花之人,舍得叶儿也和玉女一样度过一生?”

    “好坏只是你的想法,叶儿早晚会变老,玉女神功能保持她的美丽。”

    “那又如何,玉女幸福吗?”

    三个少女出现在曲栏尽头,祝童不等梅叶回答,低声道:“这一段江湖会有些混乱,告诉梅苑弟子,不要掺搅进这个漩涡。梅老,这是对您的报答,您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对吗?”

    “原来是你在捣鬼?”梅叶也放低声音;“那个宝藏是你弄出来骗人的。祝童,你会让天下大乱的。”

    “乱的还在后面呢,我是看他们太闲了,但愿,您没那么多闲工夫到处嚼舌头。”

    祝童冷冷看梅叶一眼,扭头去欣赏叶儿的新造型。

    风,吹过水阁,梅叶看着祝童的背影,心里涌起寒意:老骗子在他这个年纪时,可没祝童这份心计,也没祝童这份凶狠;他为了叶儿,为了不受打扰,竟然在设局算计整个江湖道!

    “相公,饮茶否?”前后不过一刻钟,叶儿已是位古装江南少女打扮,裙佩叮咚,亭亭玉立捧茶站在祝童面前,轻轻笑语嫣然;碎雪园也因她而平添三分灵秀,园内梅花却失掉三分颜色。

    “叶儿,你应该收马老一百万;他能找到你这样的模特,才是福气呢。”祝童的话,让叶儿羞红了脸;梅老说的更甚:“不错,亭儿知道,老夫已经两年没动笔了,见到叶儿后,一连画了十多幅;是叶儿的美让老夫这杆秃笔发新枝啊。”

    “咱们走吧,别听他说胡话;爷爷,今天可要好好画,不许偷懒。叶儿,我要李医生开车陪我到苏州城买年货,放心不?”

    叶儿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被拉做车夫的小骗子很不放心。

    雷诺开出碎雪园,梅兰亭的手摸一把祝童的脸:“喂喂,还没醒啊,叶儿真把你的魂给勾去了?”

    “正是,梅小姐要带我去哪里?”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要和叶儿到凤凰城去?”

    “不错,她喜欢那里,朵花也要回家;上海太嘈杂压抑,凤凰城很安静,在那里过年不错啊。”

    “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小骗子最怕她跟着,实在是别扭。

    “小气鬼,叶儿已经答应了,你说什么都没用。喏,就在那里。”梅兰亭翘指一点,距碎雪园不过两里外,另有一片园林;“竹道士也在那里,一会儿我开你的车走。说实话,你这辆车虽不怎么样,可还真适合开着去买东西。”

    这座园林其实不是园林,也许说是庄园更合适;它与碎雪园一样,都是濒临太湖,面积也差不多。

    “到了。”雷诺停在门前,与祝童下车。

    大门上,是块黑漆木匾,金字题写着“平湖小筑”四个字。

    秦可强走出来,迎接祝童和梅兰亭进门。

    “奇怪吗?”

    “只是有些意外。”

    进门后,一样有影壁墙,绕过影壁后,入眼的却是平整的院落,半边池塘,半边平地,周围是北方常见的平房;院子里没有奇石、竹林,池塘边只一片竹林,三株垂柳,一树梅花,一颗石榴。高大的乔木把内外隔开,院落里黄土铺地,也没有碎雪园的精巧设计,一眼能看到整个院子无敌龙!&书屋整理深处。那里,有几个石锁石棍,还有片一米高的梅花桩,正是打熬筋骨的地方。

    门旁有几只斗鸡,祝童看到,江湖隐士秦桐山带走的那只中原斗鸡,正在其中耀武扬威。

    院子正中,露天摆放一张八仙桌,八张太师椅上,分别坐着七个人。

    竹道士、蓝湛江、柳依兰、秦桐山都不意外;有个陌生人祝童没见过,但是梅兰亭站到他背后,小骗子马上明白,这位是六品梅苑掌门,梅兰亭的父亲;他们身上有同样的气质。竹道士身后,也立着个年轻的道士。

    意外的是两个人:主座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布衣黑鞋,手举酒杯,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探究的注视着祝童。老骗子陪在副席,也是笑吟吟一团虚伪。

    “小子,来,坐。”

    老者一点空着的第八张太师椅,祝童安静的走过去,笑笑:“在座的都是高人,小子怎么敢坐?”

    祝童径直走到老骗子身后,与蓝湛江并排站着。

    开玩笑,在座的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世外高人;蓝湛江、秦可强、梅兰亭都站着,这样的场合怎么会有他的座位?

    老骗子站起来拉过祝童:“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二品道宗掌教竹道士;呵,你们见过了?好好,多关照,多多关照。这位是三品蓝石的代表,蓝湛江,年轻一代的财神爷,哈哈,不是恭维。这位是六品梅苑的苑主梅秋鸿,江南书楼的主人,大学问家。好好,多多关照;这位是八品兰花大姐柳依兰,也见过了,好好,多多关照。这位是石旗门秦桐山秦老英雄,如今也退出江湖,与我一样,忝为江湖隐士……啊,人家还救过你,那就更该多多关照了。祝门人丁历来稀少,祝童年纪轻,做祝门掌门时间短,有得罪处,望各位多多包涵,多多照顾。”

    “师父,谁是祝门掌门?”祝童不管人多不多,马上抗议;这可是原则问题,在这个场合承认自己是祝门掌门,可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持有凤凰面具的,就是祝门掌门;不想做掌门,为什么夺去凤凰面具?祝童掌门,我已经不是祝门中人,如今是江湖逍遥客,你做不做掌门我可管不了。”

    老骗子得意的笑着,也不管小骗子有多少愤怒与郁闷,继续给他介绍最后一位重量级高人:

    “祝掌门,这位是江湖隐士周半翁。半人半鬼度萍乡,半梦半醒卧黄粱;半痴半醉江湖路,半挚龙剑归洛阳。说的就是周隐士。”

    还说来帮自己,原来老骗子和这些江湖高人之间一直有联系。江湖隐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骗子从来没听说过,看气派,周半翁隐约有江湖盟主的架式。

    祝童无奈,只有暂时担当起祝门掌门的角色,脸上没带出来,心里对自己这个师父,再不知是该信任还是该提防。忽然间祝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真傻子,老骗子的手段,简直是防不胜防;难不成,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也有他一份?反正得到凤凰面具这件事,一定是上老骗子的当了。

    周半翁等祝童满脸无奈的坐下,微笑着举杯:“竹道宗的竹花酒,是老夫平生仅见的佳酿,祝掌门请,各位请。”

    祝童可没接受过怎么当掌门的教育,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只有和大家一起举杯饮下三分酒。梅兰亭在父亲身后冲祝童挤眉弄眼,秦可强也微笑着看着他,只有蓝湛江还好些,露出一丝同情的苦笑。

    柳依兰表面端庄,下面踩一下祝童的脚尖。柳家大姐的兰花指厉害,兰花脚也不白给。

十二、江湖小会(下)

    “竹道宗,道家思想早己渗透到中国人的血脉深处,佛,懦两家骨子里一直在受道家思想影响,都被无声改变着。几十年过去,老夫漂泊海外,有些问题反而看得更清楚了。道宗先后与索翁达活佛与雪狂僧都交过手,您可曾对比过他们修为、招式乃至心法之间的差别?从理论上也有依据,布天寺与金佛寺传承的虽然都是佛门玄功,但是,很多东西显然己经相差很远了。金佛寺的虽然号称佛家道场,他们可是在道家丹口修行与金丹大道的圈子里走啊,基础完全是道家经络之学与药草之学。”

    祝童进门之前,他们原来在讨论这样的东西,周半翁手转玉丸,绥绥说出一番话。

    不只竹道士点头沉思,祝童也不能不佩服,只有站在某种高度上的高人,才能有这样的见识。

    “比如石旗门,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止,举一门微薄之力奋起抗击异族;他们才是江湖的脊梁,也是我汉家血性男儿的象征。如今石旗门回归江湖正是时候。三十多年来,八品江湖重新兴旺,本是件令人欣慰的事。但是,千帆江湖急流起,引泥沙具下,有些帮派还趴在历史的尘埃里不思进取,依旧以过去的习惯混迹江湖。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懂得进步的必须被淘汰。老夫这样说有些唐突,各位掌门莫怪,饮酒。”

    没人会怪他,柳伊兰先开口认同,梅兰亭的父亲梅秋鸿也点头:“江湖存在的根基的行侠仗义除恶扬善,如今的世界渐渐规则分明,法制一天天健全,如果不把害群之马剔除出去,会危害江湖道的声誉,也会累及江湖八派的安全。”

    原来是讨论这个问题,今天江湖聚会是为石旗门回归江湖造势,有点江湖酒会前碰头会的意思。

    但是,要淘汰那一家呢?周半翁虽然没点名说任何门派,但是总脱不了四品、五品那两家,今天受邀出席的五家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而八品江湖如果没了一品金佛,似乎也不太像话。

    小骗子虽然没当过掌门,见识却不少,知道这样的场合要多听少说;他只有一点不解,周半翁指点江湖的的口气似乎也太大了一点。祝童能感觉到,竹道士也没说话,但不代表他对周半翁这番话没看法。

    “道宗,早听伊兰说起您的道圣笛曲,老夫流落异域多年,思乡之情不可自抑,幸得到一张古琴,四十岁始开始席琴;与道宗一和如何?”周半翁也感觉到竹道士的心思,拍拍手,两位妙龄少女从厢房走出,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摆上古朴的琴案琴凳。

    又有一英武少年,捧一张七弦琴,小心在琴案上放置好;两个少女又出来摆放香炉,然起三柱香;琴台算是好了。

    “半翁请和,道士如何能拒?”

    竹道士飘然而出,宽大的青色道袍迎风飒飒,瞬间来到竹林旁折下一段竹枝,修长的指尖修剪几下,手里就有了一只翠竹笛,还有三枚竹叶附在笛身。

    “笛以无腔为适,琴以无弦为高。道宗竟然修为至此,老夫可是要丢人了?”周半翁如此说,人己经坐上琴凳。

    祝童这才看清楚,竹道士手里的青竹果然没有音孔。在湘西,在碎雪园,他也曾三次听过竹道士的吹奏,清楚的记得,那三次,竹道士的竹笛是有孔的。

    青竹上还带着水色,竹节自然,莫非,竹道士要以这随便采的一截竹子,吹奏?

    “此时梅花正开,老夫这张是阴阳琴,文武双全七弦,名日望山;抚一曲龙翔操;竹道宗神仙之技,当能为此曲画龙点睛。”

    所谓阴阳文武七弦琴,阴阳是指材质;古时制琴将上好桐木置水中,取上半浮者为琴面,下半沉者为琴底。浮为阳,沉为阴;合称阴阳。文武七弦更有讲究,古琴最初有五根弦,代表金、木、水、火、土;周文王为了悼念他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武王伐纣时,为了增加士气,又增添了一根弦,这样的琴才称“文武七弦琴”。

    周半翁说完,在少年捧的铜盆里净过手,凝神静气抚上古琴。

    柳伊兰面露担忧之色,蓝湛江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祝童全看在眼里,对这曲琴笛应和加了分小心,周半翁让竹道士为他的琴曲点睛,竹道士肯吗?看样子,很有些较量的意思。

    柳树下,周半翁手指沉凝,似拨水铁舵按下;望山古琴“铮翁”声起,余音悠悠不散萦绕在虚空,古朴浑厚浑厚的琴音第一下就振动了众人的心弦。

    琴曲如行云流水般流淌,周半翁神色悠然,一首龙翔操,操弄得中规中矩,除了第一声铮翁,祝童没感觉到别的异样。

    竹道士一直在水畔望水沉思,似乎面临抉择;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祝童不希望他此刻与周半翁起冲突,那老家伙,明显是个修为深不可测的高人;祝童估计,就是竹道士身上没伤,也不一定能胜过他。

    梅兰亭似乎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满怀期待的看着竹道士;她的父亲也一样的迟钝,闭目随着琴声摇头晃脑,双手无声轻击,完全沉浸在乐声里,时不时还皱皱眉头。论起音律,梅家可算是真正的行家,稍微有些瑕疵都躲不过六品梅苑主人梅秋鸿的耳朵。

    果然是个真正的迂腐之人,看到梅秋鸿祝童才明白梅兰亭的为难,有这么一个父亲,她身上的担子一定不轻。梅秋鸿明显不会操心金钱那样的事,如果六品梅苑全*梅兰亭一人供养,柳伊兰的八百万投资确实难以拒绝。

    “呜……;”竹枝激出一串激越的笛声。

    竹道士终于把青竹凑到唇边,从第一声的暗淡到高亢、明亮的光彩之音,似乎只在瞬间

    周半翁的琴声随之变换,三转之间,如龙翔九天,在笛声周围盘旋;处处拦截点点设防

    梅秋鸿睁开眼,迟疑着轻轻念道:“梅花三弄?”

    弄个屁,这明显是竹道士在以笛声与周半翁较量;祝童虽然不善音律,也能感觉出笛声与琴声之间的不协调,如今比的不是琴笛相和,谁被带进对方的旋律,就算输了。

    龙翔操大气磅礴,琴音振动,几瓣梅花瑟瑟离开枝头,飘进空中,却点点融化,落到水面时,只剩一丝嫩嫩的花蕊。笛声幻转,如颤动的波纹,激出股水花,又变成激流,在琴声中盘旋冲撞。

    “铮翁!铮翁!”周半翁白胡须乍起,双目圆睁,空气里涌出杀伐之气。

    竹道士脸上闪出一抹绯红,一只脚探进水塘,笛声又起,冲破层层阻碍,精灵样活泼,在琴声之外逍遥。身边的竹林瑟瑟,飘下几片竹叶,就在空中,随笛声舞蹈。

    铮铮两下,声如裂帛;周半翁的龙翔操博大沉稳,却在困不住竹道士的笛音;他双手横画琴弦,无行的罡气笼过去。

    “哈哈哈哈,两位绝技,都乃天音,且住且住,再舍下去我的耳朵就要聋掉了。”

    人影一闪,老骗子站到两人之间,那里是最凶险的地方。此刻梅花片片飞舞;老骗子右手虚画,梅花瓣随着他的手指,慢慢聚拢成一个“鬼”字

    龙翔操归于平淡,周半翁似乎有些失落,坐在琴台上沉思。

    竹道士安然一笑,梅花三弄婉转几下,随风而逝;平湖小筑内恢复一片祥和。

    老骗子在拉偏架啊,只有祝童能看出来,鬼,不是个平衡的字,鬼首冲谁,可是大有讲究的。

    中午,周半翁请客,大家都不好拒绝。

    竹道士维护了二品道宗的尊严,周半翁就加了分小心,再不说江湖上的事了。

    这样的饭吃来很没意思,祝童与秦可强坐在一处;论起喝酒,还是年龄相近的在一起痛快。

    蓝湛江也坐在这一桌,举杯与祝童碰一下,歉然道:“半翁己经六十年没回来了,他对一切都不熟悉,也不知道道宗有伤在身,刚才有得罪的地方,祝兄别往心里去。”他能看出,祝童刚才的表情生硬,对周半翁的很不满意。

    “哪能呢,老头子很有个性。”祝童呵呵笑着与他喝个见面酒,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蓝兄,江湖隐士到底是什么?”

    “江湖隐士?祝兄不知道吗?祝蓝前辈如今就是江湖隐士,梅叶也是江湖隐士,他们代表着江湖道的传统,他们是仲裁江湖是非的最高权威,可以在江湖酒会上提议驱逐某个不合格的门派。”

    “哦。”祝童回头看一眼师父,设计这个东西的人真是与时俱进啊,江湖隐士们很有点议会会员的意思。

    老骗子这一手耍得漂亮,竟然升缓为江湖隐士;是谁任命的?蓝石?说来,江湖隐士也许是杆枪啊。那,不就是以前的江湖元老会吗?也许不错,至少,他们多少己经脱离江湖的是非圈,具有一定的公正性。

    “祝掌门,小妹也敬你一杯。”梅兰亭隔着桌子递过酒杯,祝童抬头谦虚着:“别这样叫,我这个掌门是暂时的。”

    还是与梅兰亭碰杯,小骗子有点后悔了,与梅兰亭坐一起喝酒不是什么好事;重要的是,一会儿回去见到叶儿时,梅兰亭千万别失态。

    “这位道兄,请问道号?”这个桌上只有五个年轻人,都喝过了,不与竹道士的弟子喝不合适;祝童举杯相问。

    “凡星。”小道士也很干脆,与祝童碰一杯。

    “凡星,好,好。”祝童喝下酒,感觉这个名字耳熟,看向秦可强。

    不只是秦可强在对他微笑,蓝湛江和梅兰亭都笑嘻嘻的看着祝童和凡星。

    “凡星?”祝童终于想起来了,秦可强是说起过这个名字,凡星,乃是真正的李想,小骗子这身画皮的真正主人。

一、流云(上)

    凡星看去丝毫不像个曾被腐蚀到半死的人,论相貌,比祝童还要清秀些。

    “家师说起过祝掌门的事,此番招凡星来上海,就是为与祝掌门相见。”凡星上下打量着小骗子;“梅小姐说,祝掌门如今在海洋医院做主任。您一定是有本事的,凡星可没那样的幸运。”

    假李逵遇到真正的黑旋风,祝童目瞪口呆,回头看一眼十丈外;竹道士微笑着举杯,柳伊兰也在看着他。

    “凡星,我不知道。”

    “祝掌门不必如此,凡星己经不是尘世中人,说来,凡星还要感谢祝兄;没有这段机缘,凡星也无缘拜在竹道宗门下。”

    这样一说,祝童彻底恢复正常,举杯与凡星连碰三杯;呵呵笑道:“听说道兄也是个性情中人,竹道士一直没收弟子,凡星如果没有道基也不会被道宗看中。我很羡幕您啊,能跟在竹道宗身边,一定受益匪浅。”

    “虚伪。”梅兰亭最会煞风景,历来以落小骗子的面子为己任,在一旁哼一声:“不如你们现在换回来?”

    “那可使不得,凡星己经厌倦了,没有回头的道理。”凡星大大的摇头;“在蓬莱海山之上,凡星仔细想过,原来小道做医生本身就是个错误。小道受不得那份折磨,没有漠视生死的性情。也做不得官,受不了互相提防算计的环境。进入道门后,凡星才感觉到安祥和自由,才知道以前学的中医是那么浮浅。道藏深如大海,竹道宗的胸怀,比大海还宽广,凡星此生能追随道宗左右,才是真正的自在。”

    凡星说的一本正经,梅兰亭不好意思乱插嘴,点一下祝童低头吃菜;在坐的几个谁也能看出来,凡星既然能入竹道士门墙,未来的修为深浅且不说,只这身份就非同小可,混的好,成为下届道宗也不一定。

    大家还知道另一点,祝门与道门之间关系也不浅,竹道士把凡星收归门下这个动作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都说无知者无畏,吃过饭,小骗子与凡星在池塘边散步,请教过许多关于李想本身的真实情况后,才知道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精明,是多么的幼稚。

    凡星以前的女友李星茹,就是上海人;李星茹的父亲李弓,在上海本地也是个颇有成就的企业家。他为了唯一的爱女,前后花费数百万,送到北京同仁医院是在各大西医院得到绝望的答案后的无奈之举,金钱终究也没有挽回李星茹的性命。

    李想,在上海不只有这一家熟人;凡星的师兄之一,如今就是上海一家中医院的科室主任,两个人私交还不错;凡星也曾经有从北京到上海来工作的念头,如果李星茹能幸运的康复,他一定会调来上海那家中医院。

    更有一点是,凡星不是没有亲人,他的舅舅依旧建在,就住在青岛市;每年春节,他都会去青岛住几天。

    “道宗这次招凡星来,就是怕祝兄不小心出什么纰漏;小道日前己经与师兄打过招呼;他听说过你,正想找机会去见你这个冒牌李想了。无量佛啊,师兄还奇怪,李想到上海来,怎么不给他打招呼?他说,你如今虽不能说是上海医疗界的名人,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你。王觉非到处说你的好,说中医的好,他以前可是最看不上中医的。还有,北京那边……。”

    祝童昏头昏脑的归纳记忆着,对竹道士充满敬仰,对凡星更是满怀感激之情。

    最后,凡星递给他一本笔记:“这是小道在以前的师父身边学习的笔记,你看看也许有用;有一点和你相似,小道以前也是擅用针灸。说来可惜,如今大多数中医流派己经萎靡或消失,希望祝兄能把三阳针法发扬光大。”

    所谓三阳针法就是鬼门十三针,就是凡星递给祝童的笔记记录的针法的名字,粗粗翻看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鬼门十三针。不过只是一部分,里面对导气运针说的很详细,缺乏的是施针者本身修为的部分。

    “那些师父没教,我们都曾经练习过简单的道家养生功;比不得祝兄,道宗说,祝兄修炼的才是真正高明的医家心法。”

    医家心法?也许是吧;祝门治字确实是一门治病的绝学,只是太难修炼。

    祝童谦虚几句,问道:“对不住,还是要问一下凡星师兄,李弓……与道兄熟悉吗?”

    “不算熟悉,星茹在医院整整一年,开始他一直不同意我们的交往,后来看星茹时间不多了,才不在多说;李伯父是个实际的人,如果星茹没病,她会被迫嫁给另一个人。”

    凡星拿出一张照片:“这就是星茹,旁边是她的父母。祝兄遇到他们多注意。不过,如果祝兄只是在海洋医院做个主任,他们是没兴趣去认识你的。”

    照片上的李星茹形貌憔悴,看得出是在病房里拍的;只看眉眼,她也是个漂亮女孩,也许是受病痛折磨,看去至少比叶儿或朵花都要错一个等级。

    “今后一段时间,凡星会在苏州天星观暂住,祝兄有什么为难或疑问,尽管来。无量佛啊,希望祝兄不要让李想混得太难堪。”

    祝童嘿嘿笑着点头,他确实想好好混啊。如果允许,他希望顶着李想的名头混一辈子,怎能不认真混?

    竹道士吃过午饭就回碎雪园,柳伊兰也一同离开;老骗子一直在躲着小骗子,与周半翁一同坐在“平湖小筑”的阳光下打屁。哦,还有秦桐山。梅兰亭的父亲梅载鸿也离开了,梅兰亭去送父亲,回来后就无聊的坐在门廊下,等着祝童。

    “时间不早,我要走了。”祝童终于不酎,走到老骗子傍边打个招呼。

    “你去吧,半翁很喜欢你,有空来与半翁好好聊聊;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受益良多啊;江湖虽然要*你们年轻人去打拼,老前辈们的经验,还是要好好汲取的。”

    老骗子一本正经的教训弟子,好像真是祝门太上皇的样子。祝童低头应一声,又向江湖前辈的高人周半翁告别,这个面子还是要给老骗子的。

    “祝掌门年轻有为见识非凡,一身修为在年轻一辈中难有对手,今后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湛江,替我送一下祝掌门。”

    周半翁看祝童的目光里,夹杂几分复杂东西,挥挥手,算是再见了。

    祝童与梅兰亭走到车前要上车的时候,蓝湛江忽然冒出一句:“祝兄,半翁这两天就要走,他希望走之前与你再见一面。”

    “不必了吧?蓝兄应该知道,我这个掌门是做不得救的;我可以替你约祝黄前辈。”祝童思量一下,拒绝这次见面;事实上,他很后悔今天没把祝黄师叔带来。

    “半翁不会见祝黄前辈的,他这次回来的是为江湖道,不是为某个门派。祝兄考虑一下,回头我们电话联系。”蓝湛江很从容的把刚才的尴尬忽略过去,给祝童留下思考的空间。

    祝童是不会答应这次见面的,竹道士带伤挑战周半翁的举动,带给祝童巨大的心灵震撼,使他感觉到自己的自私与渺小。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交情上,他都没去应酬周半翁的必要。回去的路上,梅兰亭一直沉默不语,这与她平时的表现相差甚远,进入碎雪园时,才轻声道:“祝童啊,竹道士要走了。”

    上午的笛琴相和之后,祝童也隐约感觉到竹道士不会在留在碎雪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英雄需要神秘与孤独,竹道士在抗击住周半翁的强势、赢得江湖各派的尊重后,确实要另寻落脚地了。

    果然,系云轩二楼之上,竹道士肩背布袋,一副要远行的样子;柳伊兰立在栏杆旁,轻声说着什么。

    祝童看到柳伊兰脸上的无奈,正犹豫是否上去,竹道士展颜一笑:“道士这盏茶喝得早无滋味,如不是等祝兄告别,道士早上路了。”

    “马上要到春节,竹道宗不如再留几天。大师兄还要两月就能出来,道宗身上的伤需要调理。”祝童看着竹道士脸上的红艳,知道他身上的伤又重了,怎么放心他如此离去?

    “是啊,你还是在这里调养着,等伤好了再走。”柳伊兰顺着祝童的话挽留竹道士,看样子,这个理由她己经说过多次,自己也知道不会有多少效果。

    “伤?什么是伤?道士己经十年没这样的体会了,也许这次正是道士的机缘。天道酬勤,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道路,走上修道之路本当自强不息;祝兄莫怪,道士今天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祝门治字虽然神妙,终究不是道士本身的修为,也不是道门的神通。”

    竹道士拒绝再接受治疗,要*自己的努力寻找解困之道。

一、流云(下)

    祝童纵身跃上系云轩,抓住竹道士的手连连摇头:“道宗以前伤的太重,虽然前后两次受治,也不过只好了大半;如果不仔细调理,对您的修为会有很大的影响。道宗,如果想去云游也行,请务必在两月后回到这里。”

    “再说吧,如果真闯不过去,道士会求助祝门的。”竹道士还是没有答应,回头对柳依兰道:“柳大姐,道门不能接受山水道观,天底下的道观寺庙实在是太多了,没必要再浪费金钱。”

    “不是浪费,不是的。半翁没有恶意,不是你想的那样。竹君,相信我。”柳依兰手握栏杆,听到竹道士拒绝接受山水道观立即泪流满面。特别是柳大姐这个称呼,摆明是要与她划开界限。

    竹道士感觉到语气有些生硬,手抚柳依兰香肩,细声劝解道:“依兰太痴了,道士真的不是为半翁前辈,他的苦心道士能理解;江湖道是太消沉了,需要警醒。道士前天去看过你选的道场,那片地方山清水秀,修起山水道观没得大煞风景。好在还没动工,还是交给农家种些果树;众生受益,自然受益。心中有道,天底下哪里都是道场;心中无道,纵使把道观修到闹市也荒凉;祝兄以为如何?”

    “不错,道宗见识清绝,小子受教了。只是请问道宗,此去云游,有大致的目的吗?”祝童知道劝不了的,竹道士是被周半翁激发起内心的傲然之气,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此时对他说什么都是枉然。

    “目的?”竹道士仰头望天,祝童没看到他有任何移动,但感觉他的目光把东西南北四处都看了,淡然一笑:“山水之间自有玄机。红云金顶一战,道士还有好些地方想不明白,也许重登高峰回味一下。”

    “道宗说好了,我春节也会到湘西凤凰城,不如现在约定,初五在红云金顶一会,再饮道士的竹花酒。”

    竹道士轻笑一声:“祝兄的好意道士再拒绝就是拿捏了,山转水转,不见不散。梅家小妹,对梅老说一声,道士走了。”

    话音未落,一道清影在碎雪园内两个起落,系云轩上已经没有竹道士的影子。

    柳依兰顾不得体面,伏在栏杆上痛哭失声,梅兰亭走上去,默默以手帕为她擦拭。

    祝童坐下,端起竹道士剩下的那杯茶,却看到茶杯下压着一截竹简,一管竹笛。

    “祝兄,此笛跟随道士三十载,今后再无用处,就赠祝兄把玩。乐能清心,愿祝兄多冷静,凡事三思。”

    祝童拿起青竹笛,入手清凉,笛身五孔,端部刻画两个草书:流云。

    小骗子一向不解音律,听过竹道士几次笛奏后,总感觉心旷神怡,却没想过自己去学吹笛;况且,竹道士的留言留笛的举动大有深意,有劝解的意思,也有感谢的意思。

    道家高人做事,本身就不能以常情测度;小骗子以往的作为以无愧于心为标杆,他不会去在寻常百姓和正人君子身上做生意,敲诈、欺骗的都是贪婪之徒。此刻,却有惴惴不安的感觉。

    “我马上飞去重庆,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在春节前把祝门大师兄捞出来。祝童,请你务必在初五说服道宗,治好他的伤。”柳依兰擦干眼泪,站起来就要走。

    祝童拦住她,不好意思的说:“不必太着急,为了大师兄的事已经够麻烦你了;我是说,如果道宗接受,勉勉强强,也许,这个,那个,我是说,可能我就能治好他。”

    “你?”

    “你……”

    柳依兰和梅兰亭同时惊叫,语气不同,脸上的表情却一样。

    “别那样看我,我也是为了依兰姐好;如果竹道士月前就康复了,他还会留在这里吗?唉!人不能没有理想,也不能太有理想。道宗已经做出选择,也许我们应该尊重道宗,他虽然身上的伤还没痊愈,道心已经坚强。这不是很好吗?”

    这个理由实在很牵强,祝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也许是被竹道士感染;柳依兰与梅兰亭当然都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你是怕我不管祝门大师兄了吧?”柳依兰从悲伤中解脱出来,轻轻一笑,又是迷魅众生的兰花妖姬。

    “哪里会那样想,我是真的想成全依兰姐的一片痴心,别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柳大姐,今后祝门有什么事不会再麻烦兰花姐妹。”

    小骗子也傲气一回,把柳依兰顶的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确是女人,祝兄是君子吗?”梅兰亭点一下自己的胸口;小骗子支吾着,再不能坚持自己是君子:“也许,算是吧。”

    “你如果是君子,我们兰花的姐妹就都是天使了。”

    “她们本来就是天使。”祝童不想和女人纠缠这样的问题,端起竹笛流云,拿捏半天才凑到唇边。

    “吱……嘶……”尖利的杂音从竹管内蹦出,柳依兰与梅兰亭不堪承受这样的噪音,双双落荒而逃。

    梅老很用心的,直到黄昏前才勾勒完最后一笔;梅老说,回头经过修饰润色,一定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叶儿不要模特费,一顿丰盛的晚餐是拒绝不了的。祝童要去看梅老UU小说的叶儿,却被叶儿和梅叶一同拒绝。朵花说,那幅画把叶儿画得比仙女还飘逸,棒极了!

    席间,祝童虚心向梅老请教吹笛,这次得到很好的答复,梅老表示要收他为弟子;叶儿也是很高兴的样子,说是医生都要有些艺术气质才完美。

    回程的路上,祝童还在懊恼自己的蠢笨,一样的竹笛,怎么到了自己的唇边,会发出那样难听的声音?艺术气质,自己有吗?真正的李想凡星道士,身上倒是有不少,只是太艺术了。

    周一上午,祝童走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骗子打电话,今天就是祝眉纠缠,他也要去见老骗子一面。

    没想到,老骗子居然不接他的电话,这可把小骗子气坏了;曾几何时,他一心一意供养老骗子整整四年,一直在把他耍弄不说,最可气的是把个凤凰面具镶嵌在自己身上,拿也拿不下来,祝门掌门这个位置,小骗子一刻也不想坐。

    祝童把电话打到新锦江总台,却被告知,老骗子一行今天一早就退房了。

    走了就算完了?祝童这口怨气出不来,心里憋闷的厉害,几次冲动的要去见师叔祝黄,把他支应到山东小镇去;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不忍心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老骗子退出江湖不容易,那样,也许会暴露他的存在。可是,他被逐出祝门却依旧能坐在江湖聚会的席面上,还被尊为江湖隐士,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啊。

    陈依颐进来了,看到祝童脸色不好,笑着问:“主任怎么了?”

    “没什么,心口疼。”祝童手正按在胸口的凤凰面具上,敷衍一句。

    “那可要注意了,要不要去检查一下?”陈小姐走近,祝童才想起这里是医院,到心血管科做个常规检查很方便的。

    但是,那样的检查是不可接受的,医生们看到一个没有胸部的李主任,被吓死是小,祝童也在上海混到头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一会儿就好。”

    “真的不用?”

    “真不用,唉,陈主任去忙吧,谢谢关心。”

    陈依颐没走,她的办公室也在这个房间,抿嘴一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主任,您什么时候走?”

    “周四,年三十赶到凤凰城,已经订好票了。”

    “你倒清闲,说走就走,对下属就一点也不关心。”

    “嘿嘿,有事说,陈主任以前可不是这样。”昨天中午到苏娟家吃饭,叶儿说要到外面过年;苏娟开始说不同意,经不住叶儿左说右磨,勉强答应,为她们订了四张软卧票;黄海还没确定去不去,就是他不去,包下一个包厢也方便些无$%^敌*(龙!&书屋整理。

    对把妹妹拐跑的祝童,苏娟当然没好脸色。

    “台主任春节也要回家,刚才我听到他到处托人买票。”

    台主任,哦,是台海言;祝童奇道:“苏北不是很远啊,他也需要坐火车?”

    “上海是个边城,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千多万人要离开;现在啊,别说火车,连汽车票都不好买。咱们确定值班计划太晚,确实够他为难的。”

    “不如包车回去,还气派些。陈主任,这样的事情他们自会操心。哦,这应该是办公室擅长的事,我去问问周小姐。”祝童看出来,陈依颐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女人啊,真是感性动物;祝童决定躲出去,反正在这里也确实没事做。

    “今天你可不能走,王院长说了,一会儿徐主任来视察,要求各科室主任必须坚守岗位。”

    “哪个徐主任?”

    “教委徐主任,吴主任退了,他是新官,第一把火就烧到咱们医院。”

    祝童撇撇嘴把耳机塞上,却真的不好走了。走个吴主任来个徐主任,教委主任上任就到海洋医院视察,是有些不正常。

    小骗子拿出凡星给的笔记,细细翻看;陈依颐看了几眼,对那些经络、穴位的神秘东西满头雾水,转身为他泡好了一杯清茶。

    十点半,王觉非办公室那边响起寒暄声,徐主任来了。

二、有钱大家赚(上)

    中午,祝童跟王觉非和欧阳凡一道,陪徐主任吃工作餐。

    王觉非已经委托陈依颐在田公子的江南水乡订好房间,徐主任却坚持一切从简,要在医院内部餐厅吃一顿真正的四菜一汤。

    陪上级领导吃饭不在网络信息中心主任的工作范围,那本该是吴助理或某个副院长的荣幸,但是徐主任点名要李主任去,祝童不好拒绝,那样影响更不好。

    这顿饭吃的与甘局长那顿类似,徐主任不过四旬年纪,人比甘局长开朗些;同样对年轻的李主任很注意。

    海洋医院职工餐厅的小包间只有王觉非、徐主任、欧阳凡和祝童四人,四菜一汤加一坛绍兴黄酒也不算超标;随徐主任来的教委官员由吴助理与周小姐陪着在隔壁的包间用餐。

    祝童以为,徐主任比甘局长更有野心;他这个年纪能走上厅级的台阶,一来证明前途远大,二来证明本身确实有些本事,第三就很明显了,没有深厚的背景,不可能把前任主任提前逼下宝座。

    但是,祝童很快发现了徐主任的背后的那位是田旭洋;在交谈中,徐主任看似不经意的提醒王觉非,最近不要太活跃,要安心把医院的事情做好,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别处。

    几天前,陈依颐与祝童讨论过类似的话题,不过那次没有试探。

    这个发现让祝童对田旭洋多了份小心,当徐主任再次看似不经意的试探祝童与北京来的王向桢的关系时,小骗子笑着摇摇头说:“在北京做医生的,大约都会认识几个朋友;王院长以前就是我的前辈,医疗界其实不大。”

    临走时,徐主任开玩笑般对王觉非说:“李主任不错,人又年轻;我身边正缺一个秘书,王院长肯割爱吗?”

    “只要李主任愿意,我不会耽误年轻人进步。”话虽然这样说,王觉非当然舍不得割爱。

    李想如今是他最看重的,没有野心,有背景,不贪钱不贪名,人又聪明豁达;重要的是倭国友人池田一雄对他的看重大家都知道,李主任是有真本事的。医院各方面对吴助理的意见不少,对这个低调的李主任都评价很好;这样的人在身边,谁都喜欢。

    “我正在跟王院长学习,这辈子只想做个医生,没想过要离开医院。”祝童干脆的拒绝,没留一点余地;他可不想去当什么秘书,即使有再大前途的秘书,对他也毫无吸引力。

    “李主任今年考上了王院长的研究生,成绩不错,他想探索出一条中西医结合治疗海洋病的方法。”欧阳凡为祝童作证。

    好在是试探,徐主任也不尴尬,握握手,表示对今天的检查很满意,对海洋医院的改革实验高度赞扬,带着一群随行人员上车走了。

    欧阳凡再次建议与祝童说几句话,这次,他没理由拒绝。

    谈话就在办公楼前进行,冬日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李主任,我和觉非是师兄弟;他很看重你,以前觉非可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如此爱惜过。我曾感到很奇怪,不过看过李主任经手的几个案例,才知道觉非是有眼光的。”

    欧阳凡开始的话让小骗子很是受用,海洋医学院虽然不是什么重点大学,在上海乃至整个华东还是颇有影响的。

    祝童连忙谦虚,欧阳凡语气一转:“这几年觉非变了,我一直劝他小心;李想,我希望有机会的话,你能劝他急流勇退。”

    “为什么?这样的话我说不上。”祝童看一眼楼上窗口的多双眼睛;“您和王院长都是我的前辈,到上海来,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忽然之间,祝童想到一个可能:陈依颐没说出来的那个举报王觉非的人,也许正是欧阳凡。

    戴毛子曾经调查过欧阳凡,在那份报告里,欧阳凡确实是个十分清廉的好校长;祝童以为,没几个官员能经得住戴毛子的调查,那也许比专业机构的调查更严格;人家是*这个吃饭的。

    “他已经做了五年海洋医院的院长,时间太长了。我怕,到时候就晚了。”

    怀璧其罪,一个人是不能独吞一盘肥肉太久的。

    欧阳凡看出祝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留下这句话就走了。但祝童根本就不会去说任何话,他大约能猜到王觉非的命运,不久的将来王觉非会主动辞职到浦东的另一家医院去做院长,到时候,田公子会逼着他屈服的。祝童开始考虑自己的命运,是跟着王觉非离开,还是与欧阳院长搞好关系,留在海洋医院?至少,他需要把海洋医学院的研究生文凭拿到手。

    祝童回到自己的岗位,刚坐下,吴助理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黑胖子。

    “恭喜恭喜,提前给大家拜年了。”黑胖子一进门就到处拱手,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桌上。

    此刻,网络信息中心的主任办公室内只祝童一人,陈小姐似乎去院长办公室找周小姐;中心刚独立,有不少遗留问题需要解决;李主任不出面,她只有多跑跑。

    “这是做什么?”祝童面露不悦,来的这个人他认识,姓韩,包工头,海洋医院多项基建工程的承包商。

    “有钱大家赚,这是给兄弟们的一点小意思,小意思。李主任来了两个多月,我老韩刚刚知道;要过节了,来拜年,交个朋友。”

    韩经理自来熟脾气,也不管祝童的脸色,自顾自说,还拉过椅子坐下。

    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上,网络信息中心新来的几个员工在外面,韩胖子嗓门大,说的话谁都能听到。

    “拿回去,我们有医院的薪水,不用韩经理给压岁钱。”祝童把信封推回去,对于这个韩经理的底细他比谁都清楚,甚至比王觉非了解的都深。

    “有钱大家赚,今天是来见个面,认识一下……”韩经理看来一副大大咧咧、很讲义气的样子,说话很满的,似乎天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但是,三个月前祝童看过戴毛子对他的调查资料:韩经理只是个包工头,手里没多少钱。

    确切的说,他所有的钱都在账上,海洋医院和海洋医学院这几年的基建工程不少,大的工程要发包,小工程就全归韩经理带着的施工队来做。

    海洋医院效益好,王觉非不仅不欠他的钱,还替海洋医学院负担了百十万工程款;这也是王觉非曾想过借助韩经理对付祝童的原因。

    学院那边就不好办了,据说前后拖欠韩经理将近千万巨款;他来的意思祝童很明白,一定是看到中午的阵势,想借助正得势的李主任在王觉非耳边美言几句,再替学院那边付出些钱。

    “我知道你很难,但是,你的忙我帮不上,对不起,这些钱还是给你的弟兄们;他们回家需要钱。”祝童起身把门关上,替他倒上杯水,一句话把韩经理说愣了。

    黑胖子忍几下,小眼睛眨巴几下,还是没忍住,眼泪扑簌簌淌下来。

    “你们聊,我那边还有个会。”吴助理摇摇头,他实在是被他缠怕了。王觉非不见韩经理,刚才又闹着要找李主任;临近放假,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得已才把他带给祝童。

    “我们没钱回家过年啊,我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他再也不说什么有钱大家赚,拉住祝童的手,一副知己的样子。

    祝童很明白,他确实三年没回家,但在上海还有一个家,那姑娘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不过总的来说韩胖子确实对手下的农民工不错,那些都是他的乡亲;平时他花钱也很仔细。无论多难,每次发钱都会先满足手下。

    对于这样的矛盾体,祝童早已见怪不怪,世上真正的坏人不多,真正的好人同样不多,多的就是这样的人。一边是乡情或良心,一边是自己的贪欲需求。

    另一方面来说,祝童就很佩服这个黑汉子了。

    韩老板身负高明武功,他完全可以以另一种办法解决自己遇到的困境;但是,他能坚持着江湖传统,不对寻常人使用非寻常手段。谁能想到,韩老板不仅身轻如燕,一双铁拳能击碎半尺厚的青石板。祝童自问,自己就没有韩老板的涵养。

    “这里有多少?一万?”

    “五千,我有钱,只要王院长给五十万就行,有钱大家赚,我不会忘了您的好的。我就能对兄弟们有个交代;他们欠我一千多万,早该给了。李主任替我说说好话,王院长不见我,欧阳院长也不见我。”

    韩胖子擦干眼泪,又开始“有钱大家赚”,祝童笑了。

    “有钱大家赚,这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有钱大家赚就是,就是双赢。”韩胖子人粗,看来还跟得上形势,报纸、电视看的不少。

    “有钱,大家,赚。此大家非彼大家,韩经理明白吗?”祝童把大字咬的很重,韩胖子眨几下眼,才点点头:“我就是不够大,没找到大树。不过……”

    “不过什么?韩经理可以请律师啊。”

    “我不相信律师,他们总骗我们乡下人。”

    “韩经理,回去吧,我真的帮不上你;今天中午吃饭,欧阳院长还在叫苦,想叫教委拨点经费;他们这几年上的项目太多,还款压力大。有比你更的债主在背后逼着他。医院这边已经为学院垫付过一大笔钱了,年前不可能再有钱。你也不必再到处乱花钱,没用的。”

    “李主任,您是好人;好了,我不难为您了。”

    韩胖子擦擦眼泪要走,祝童叫住他,把信封塞进他的口袋:“这些拿回去。”

    “李主任看不起人,我送出去的钱怎么能收回来?有钱大家赚,交个朋友,呵呵,对不住……”

    “韩经理早晚会发大财,交朋友可以,别说钱。”

    “你会交我这个朋友?”韩胖子伸出手,祝童与他握在一起。

    祝门属于江湖八品序列,天然比韩经理的江湖小门派有优越感;就如世俗中人不了解江湖一样,韩胖子这样的低级江湖人,也不了解江湖八派之间的高端内幕。

    但是,他明显不知道祝童的身份,两双手握在一起后,韩胖子才明白祝童知道他的底细。

二、有钱大家赚(下)

    “我是祝童,请问韩兄出身何家?”祝童笑着轻声说。

    韩胖子一愣,才知道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最近名动江湖的七品祝门高手,千面独狼祝童;眨着眼睛期期道:“**宗是小门派,比不得祝门。韩某只是带几个弟子出来混饭吃;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谅解。我没敢打探祝门底细,是江湖上的朋友说起祝门有个高手在上海,没想到竟是您。”

    **宗确实是个小门派,祝童根本就没听说过。不过他提供的信息证明,江小鱼还是很小心的,没有不管不顾的到处乱说;祝童要的就是这个交代,微微一笑放开手:“江湖无大小,祝门也不是神仙,也要吃喝拉撒。今后彼此多照顾。”

    “一定,能交到祝门这样的朋友,有钱大家赚……嘿嘿,我自问十分小心,只是不知道,祝门师兄是如何看透我们的?”握手时,韩胖子已经感受到祝童深厚的功力,对江湖传说的祝门玩弄鬼神骗术、功夫低微是再不敢相信了。

    “这很容易,你来看看。你们**拳也是很高明的功夫啊。”祝童引他走到窗边,办公楼在医院的最后面,与海洋医学院只一墙之隔。从这里,远远的能看到学院操场后的一小片空地,地上立着九块石墩。

    “祝兄能看到?”韩胖子惊异的看着祝童鼻梁上架的眼镜;事实上,从这个距离看那片空地是很模糊的,但是祝童的眼力在随着蝶神的成长进步,只是这点是无可解释的。

    “原来如此,城市里确实不好混。”韩胖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片地方是他和手下住的简易房,周围高树环绕;九块石墩是弟子们早晚练功的地方,没想到被人在远处更高的楼上看到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韩老板,你们为什么来上海?”

    “家里呆不下去了,自从我们镇上建起几家造纸厂,河里的鱼就死完了。那天早上,家养的牛也死了。我知道再呆下去是等死,只好带着四个弟子跑出来混饭吃;唉,听说那几家造纸厂被关了,河里有鱼了,但是地里还是不长粮食,地下水过几年才能恢复。家里都指望这点钱回去过年呢。”

    “不会这么可怜吧?”祝童点着他的胸口;“我看你过的就很滋润,有人陪着,早乐不思蜀了吧?”

    “嘿嘿,我也没办法,出来几年了,咱又不是和尚。”韩胖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祝门师兄,帮我们想个办法吧,那都是我们这些年辛辛苦苦卖苦力的钱,我们几个还好办,只是乡亲们拿不到钱回家,回家不好交代的。”

    “别客气,我只能帮你问一问。”

    祝童拿起电话,拨通王觉非的手机,说韩胖子确实为难,有没有办法通融一些。

    这是祝童第一次开口替别人说情要钱,王觉非很诧异,竟然是为韩经理。

    “你们以前认识?”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确实有难处;院长,农民是很辛苦的,过年应该拿到辛苦钱,回家才能过好年,来年才更有干劲。”

    “只能挤出六十万,让他明天到财务科办手续,晚上我和欧阳再商量一下;不能总这样做,医院欠他的钱已经结清了。”

    王觉非虽然为难,还是答应了。不过,他最后让祝童到财务处去。

    前几年学院那边为了适应新形势,上了好多基础设施,欠下银行几亿债务。当时王觉非与欧阳凡还都是海洋医学院的副院长。前任学院院长和医院院长双双因为受贿被查处后,他们才到如今的位置;所以,王觉非在海洋医院效益好的情况下,确实一直在为学院那边还帐。而韩胖子能接下后续的工程,也是钻当时没有人敢再接这两家工程的空子。

    祝童放下电话:“韩老兄明天到财务科,院长说了,医院不欠你们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好再麻烦院长,他是我的老板啊。”

    “谢谢,谢谢。”韩胖子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又拿出信封塞过来。

    “江湖同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祝童把他推开。

    “有钱大家赚嘛。”说是这样说,看到祝童的微笑,韩老板还是把信封塞进自己的口袋。

    他实在是想表达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祝童衣着整洁,外表文雅温和,是出身七品祝门的高手,不会把他信封里那点钱看在眼里。

    “祝门师兄,最近江湖上不安稳,有不少人在暗中注意你;有需要帮忙的只要说一声,我让他们……咦?奇怪了,这两天很平静,莫非他们都回家过年了?”

    “哈哈,韩老板很有眼光,他们也许是回家过年了,也许是在忙着别的什么。不过,我马上也要回家过年,韩老板,你不能在这里久呆,会让人误会的。还有,关于我的事,到你为止,明白吗?”

    韩胖子知道彼此身份、地位的差距,拱手道声谢,约定来年再见就告辞了。

    祝童关上门思索着:他会卷入这场骗局吗?看样子消息还没扩散到韩胖子的层面,不过快了,要不了多久,只要大师兄出来。

    结识韩胖子,是祝童思索利弊后才走的一步险棋;韩胖子虽然粗豪,却是个很讲义气的汉子。他既然决定在海洋医院混下去,周围的江湖朋友早晚会看出些踪迹,谁也不可能万事都做得天衣无缝,还不如早些把他们收到自己这边。

    这两天,确实没有看到身后有尾巴跟随,祝童却不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什么阶段了;江小鱼应该是得到了一枚印章,是玉剑印还是玉山印?

    田公子也许不会被什么宝藏所吸引,估计他还不知道那枚印章代表的意思,不过无论他找到的是赵永兵家里还是鼎然星空的保险柜,都会去找江小鱼的无敌龙$书屋整理麻烦,他不会容忍一个掌握他的把柄的人存在。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位百里霄,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祝童把台海言叫来,通过蓝精灵查看了最近两天的门诊、急诊记录,确实有几个奇怪的病人出现。他们身上的伤医生不好确定,祝童却能看出是内伤。

    财务处就在二楼,祝童走进处长办公室,本以为是韩胖子的事,却没想到财务处处长递给他个红包。

    “老板给的,主任们都有。”医院里,专业科室的主任医生多叫王觉非院长,后勤系统一般都叫他老板。

    红包不小,看样子,如果里面都是百元大钞的话,里面至少有五万。

    祝童迟疑一下,还是签字接受了;他既然在这个环境里,就不能破坏医院的规矩,被人看成怪物。王觉非的红包也不是每个主任都有的,能上这个名单的都是与他关系亲近的。吴助理已经领过了,只是,从名单上看不出每个人多少钱。

    从财务处回来后,祝童办公桌上的电话就没消停过;几个专业科室主任纷纷打来电话,要邀请李主任一起聚聚。

    祝童很客气的拒绝了,他知道,既然老板的红包已经发过了,下面的孝敬跟着就来;他如今是王觉非眼前的红人,那些主任们用小金库打点关系时,都会把他排在前几位。

    但是,这些东西几乎是拒绝不了的,祝童不去,人家就送上门来。

    下午,来串门的人更多了,几个大药厂、大代理商来拜年;这次,祝童很干脆的拒绝了任何礼物和红包;即使这样,他的抽屉里至少塞了二十万不明不白的钱。

    陈依颐今天一直很忙,她好像知道今天会出现什么情况,一直就没进办公室的门。

    这可如何是好?春节几乎是送钱的最佳借口,祝童肯定不能把这些钱当成合法的收入,说是受贿也不合适,叶儿知道了一定会让他退回去。昨天晚上叶儿还对他说过,她因为拒绝接受几个分局财务送来的红包,弄得很尴尬。

    祝童有点怕眼前的电话了,正准备出门躲躲,无聊和尚打通他的手机,空寂大师到了,落脚普贤寺。

    紧接着,田公子也打来电话,说是临近春节,要请李主任出来聚聚。祝童也想在他那里探点消息,很痛快的答应了,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九点。

    办公室不能呆了,祝童到病房看成风。

    他还守在肖云丽病床前,成风的口才不错,肖云丽的气色看来也不错,依旧苍白的脸上,时不时现出笑容。

    十分钟后,雷诺开出海洋医院,祝童带着成风去看祝黄师叔,把空寂大师的邀请转告师叔;顺便将前天江湖会的情况仔仔细细转述一遍。

    祝黄听完,神情漠然,对周半翁的出现没感觉意外,对竹道士也没加评述,他只关心老骗子的言辞行为。

    “我去山东过年,顺便见见大师兄。”祝黄决定了,还要小骗子同去:“你准备一下,明天去见空寂大师,后天去山东。”

    “师叔,我不方便到山东那边去,也不想见空寂大师,我准备到湘西过春节。”

    “也好。”祝童如今是祝门掌门,祝黄虽然是长老级别的高人,却也不好勉强掌门的意愿,祝童递过去五万块钱,他也没拒绝,到山东去是要车马费的。“空寂大师最好还是见一下,你是祝门如今的掌门,不好失信的。”

    小骗子按着胸口摇头:“我这个祝门掌门是临时的,空寂邀请的是您,他会提出收买苏州霞光寺。二师兄注定不会答应的,霞光寺是大师兄出钱修缮的无$敌龙书屋整理,如今也是大师兄弟子在做,我去更不合适。”他最近勤练“中”字,就是打算早些把凤凰面具取下来,交还给祝门,去下身上的这份担子。

    如果是几个月前,祝童根本不会如此用心修炼,自从独自行走江湖后,他就没如此拼命修习功夫了;叶儿也有些奇怪,祝童晚上在打坐、写字,早晨她去送早餐,他好像依旧在练习写字。只是,写来写去,纸上只有五个字:灵、气、中、凤凰。

    祝黄也是人精,明知道祝童在耍滑头;不过他如今身份不同,祝黄也不好勉强,只好答应去替祝门出头。

    这样的见面没有危险,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品金佛有拉拢七品祝门的意思;那个层次上的交流,不会纠缠过多的实际利益;与前天在平湖小筑的江湖会一样,注重的是会面本身的意义。

    第二天白天祝童根本就没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也关了。

三、假面舞会(上)

    晚上,小骗子又一次出现在上海郊外的小院内,祝黄把他迎进去,将成虎打发出去巡视。

    “空寂大师没提霞光寺的事,他要求我为空雪大师治病。”祝黄说起昨天普贤寺的会面,这正是祝童关心的;今天晚上叶儿加班,他一会儿还要去接她下班,不想耽搁太多时间。

    “您答应了?”祝童估计到会有这个要求。

    “空雪大师的病我治不了,他没病,是中蛊了;是不是你下的手?”祝黄直视祝童眼睛,想寻找什么。

    祝童又一次有被看穿的感觉,好在,雪狂僧身上的蛊虫,真的不是他下的手,那时蝶姨的杰作。祝童问心无愧,摇摇头:“不是,但是我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是就好。”祝黄脸上现出笑意;“我看到秦桐山了,还有个叫蓝湛江的年轻人,都是人中龙凤。”

    “他们也去普贤寺?”祝童有些意外,蓝湛江去见空寂也许没什么,秦桐山也露面就不寻常了;是不是因为竹道士在平湖小筑表现出的强烈的自尊,使三品蓝石与二品道宗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但是,三品蓝石不会如此没风度吧?秦桐山在为石旗门重出江湖建立人脉;不过,周半翁没去,说明什么呢?

    “是啊,还有个女子,姓谢。空寂大师是一品金佛掌门,寻常不会离开金佛寺。你真应该去看看,还有不少江湖高人。”

    “那女子叫谢晶,银枪的人。”祝童只关心有钱的女人;对那些被自己引来的江湖高人,根本不在意。江湖在他看来,就是一潭浑水,小骗子要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为的是能跳出江湖。

    “是银枪的人;不过,今天的见面很奇怪,他们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抛出两颗印章?”

    “是,这件事是我做的。”祝童诚实的承认。

    祝黄拍拍祝童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想也是,你让我逛古董店买古印,不会是为了炒卖。不错,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一品金佛最近不会有空关心霞光寺的事,他们要全力追查宝藏的下落。空寂掌门认为,宝藏内的经书,是属于金佛的秘籍。七叶莲,是佛门至宝啊。”

    “嘿嘿,您确实也挣了不少钱。等大师兄出来,怎么也会挣更多的钱。”小骗子妄图以金钱掩饰,祝黄又恢复迂腐的样子,抽起旱烟,从烟雾中审视祝童,他不会相信这个借口的。

    小骗子脸上也确实流露出深思的表情,他正在梳理其中的枝蔓。

    经过这一段的观察,祝童以为谢晶与她背后的银枪很有点与三品蓝石较量的意思,无聊和尚已经和银枪勾搭上了。唔,明白了,蓝湛江是不能不露面,空寂和尚有意无意做出的姿态,已经威胁到三品蓝石的地位了。

    “哈哈,师叔,您老眼光厉害,对空寂大师怎么看?”

    “空寂和尚很厉害,不只是佛法武功厉害,心计也够深;他邀请来的那四个江湖门派,最厉害的是嵋山派的缘寂师太。我听蓝湛江说,空寂大师和缘寂师太是俗家亲兄妹。四品红火的鸿佳欣和五品清洋的江小烟都是她的俗家弟子,我还听说,缘寂师太对你很关心;昨天缘寂师太身边站着的两个弟子就是她们两个。”

    “烟子?”祝童心中一寒;对于这个过去的恋人,感觉很矛盾。

    “她如今是女尼装扮。”

    “出家了?”即使祝童与烟子最后闹的很不愉快,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烟子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孩子,进入空门枯守青灯,真是作孽啊。她能受的了那些清规戒律吗?

    “江小姐如今法号云烟,她还问起你呢。”祝黄能看出小骗子在想什么。

    “云烟。”祝童想像不到烟子穿上僧衣的样子,不过,总没有穿高级时装入眼。虽然,香奈儿那样的时装穿在她身上体现不出应有的味道,总比穿僧袍漂亮。

    幸亏昨天没去,不然一定很尴尬。小骗子心里其实对烟子不是一点感情没有,只是那样的感情被江湖扭曲了。

    “江小鱼去了吗?”

    “代表五品清洋去的就是江小鱼。”

    “您对他感觉怎么样?”

    “心冷似铁,粘滑如鱼;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性情狡诈,有坚韧的毅力,这种人不会承认失败,不成功便成仁。”

    祝童很同意师叔对江小鱼的评价,既然能出现在昨天的普贤寺,就证明他在五品清洋内的地位。

    “师叔,他们对那个宝藏怎么说?”小骗子的思想回到正题上,骗局已经开始,最好能掌握多一点各方的反应。

    祝黄才把昨天最重要的议题和各方面的反应说一遍,祝童边听边考虑。

    怎么看,昨天的普贤寺内都像在召开一个分赃大会,空寂要求各方面不要因为彼此的私利损坏江湖道的和气,在没寻找到宝藏前,大家联合起来不要起冲突。

    江小鱼还说:宝藏是江湖的财富,是体现江湖道团结与江湖八派实力的机会。

    空寂大师委托蓝湛江邀请竹道士在恰当的时间见面,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只要宝藏内属于佛门与道门的东西,里面的财宝由参加寻宝的各派按出力大小分配。

    “我已经答应空寂,祝门会参加这次寻宝,并把我们得到的资料尽快提供出来。江小鱼希望与你见面,他是这次寻宝的临时主持人。”

    祝黄说笑话一样,把各方面的热烈反应详细形容一遍;祝童嘿嘿笑道:“还当真了啊。”

    一想到一群江湖高人,在庄严的寺庙大殿上讨论如何分配一个子虚乌有的宝藏,小骗子就忍不住要狂笑。

    “我会参与的,但是,我们祝门是第一个找到线索的,在分配的时候与后来者要有区别;江小鱼作为寻宝主持人不合适,师叔,您一定要在下次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您可以提议,由蓝湛江或空寂担当寻宝主持人。有钱大家赚,不能把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太草率了。”

    “江小鱼手里有一方古印,上面有宝藏的线索;据他说,这样的古印应该有四枚,只有找齐四枚古印,才能找到宝藏的确切隐藏地点。祝童,你老实告诉我,古印是怎么回事?空寂和周半翁都鉴定过那枚古印,确实是明朝的物件,上面的东西,没有作假的迹象。”

    祝黄虽然迂腐,问这些话时,脸上也是笑模样;说来,祝门弟子似乎都有些幸灾乐祸的骗子心态。

    “这是个秘密,您可以去问我师父。师叔,您看到那枚古印了?是什么样的?”

    “没有,空寂大师和江小鱼都很小心。”

    “小心?好啊,是应该小心,师叔休息吧,我啊,去给江小鱼的对手上点眼药。”

    天黑了,祝童要去见另一个厉害公子,他会成为江湖道的对手。

    祝黄叫住小骗子:“祝童,你打算怎么收场呢?就不怕被拆穿?”

    “能想到这是骗局的人如今还没出现,江湖,会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团结起来,至少在寻找到宝藏前,没人会找我们的麻烦,他们还要借重祝门的力量,无敌龙书屋整理尽快把这个价值亿万的宝藏发掘出来。有钱大家赚,与巨大的财富比起来,以前的恩怨都如过眼云烟般不值一提;在寻找到宝藏里的宝贝前,大家之间,是要保持和睦的。”

    小骗子心里极爽,说起韩胖子的名言,哈哈狂笑几声,开车走了。

    “有些恩怨是财富冲淡不了的,你要小心啊,别太得意了。”祝黄看着远处的车灯,好久轻轻吐出一句。

    伸手取出凤卓青羽,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贝”字。

    不是亲眼所见,祝童不会相信,在繁华的上海滩闹市中,会有一所如此典雅幽静的花园别墅。

    雷诺车上装有先进的雷达导航系统,所以祝童虽然对上海的街道不很熟悉,却能在繁杂的都市街道里不迷失方向;他只要输入目的地,就能按照雷达的指示顺利抵达目的地。

    但是,田旭洋给的地址,是不在雷达资料库里的。

    祝童开着雷诺,绕这条街来回转了三趟,就是找不到所谓的79号,事实上,他只找到69号,紧挨着69号的,竟然是89号。难道,69号与89号之间的二十个号码单位都是鬼宅?

    无奈,他只好把雷诺车停到69号和89号之间,拨通田旭洋的电话,时间已经是九点十分。

    “田兄,您不是骗我吧,我把这条街都转遍了,就是没找到您的府邸。”

    电话里传来轻快的乐声,还有田公子舒心的大笑。

    “哈哈哈哈,怨我了怨我了,是我没说清楚,让李主任扫街。您如今在哪里?”

    “我在您的门前,69号与89号之间的那颗梧桐树下。”

    “李主任稍等,我马上去接您。”

    田公子说话算话,果然,不到三分钟,一辆小巧的敞篷车停在雷诺面前。

    田旭洋坐在驾驶席上冲祝童摆摆手,在前面带路;前行不到几百米,跑车拐进一条狭窄的弄堂。

    弄堂只能一辆车通行,长不过几十米,祝童刚才经过这里时,根本就没想到里面会隐藏有一所安静而华丽的花园别墅。

三、假面舞会(下)

    转过一道缓弯,三株巨大的梧桐树后,田旭洋的府邸像童话中的城堡,突兀出现在访客面前。

    高大的铁门缓缓滑开,祝童开着雷诺驶进去时,才看到一旁镶嵌的铜字招牌,上面正是某某路79号。

    车灯照射出铜牌上的小字:嘉雪花园。

    橘色的灯照射出一个乳白色的四层欧式小楼,正面为规则的椭圆。屋顶是哥特式尖顶,上部有高高的钟楼,侧面开有天窗,两旁矗立着石砌的烟囱,把整座楼衬托的古朴厚重。

    铁门缓缓关闭,祝童走下雷诺,迎面是片小花园,回头看一眼,铁门后站着两个健壮的保镖,手里牵着两条凶悍的德国狼犬。

    只看一眼,祝童就知道这两条狼犬有纯正的血统,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绿光,凶狠的直视着祝童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累李主任好找,刚才我还说,难道李主任看不上我这小庙?不肯赏光来小坐?”

    田旭洋走过来攀着祝童的手臂,客套着引他走向嘉雪花园的主建筑。

    楼前有小喷泉,灯光的色彩如轻灵的精灵,在空气中流动。

    “好地方,田公子的住处,可以以神仙府邸来形容。”

    “过奖过奖,这处地方还能过去罢了;李主任,请请,里面还有几个朋友;今天请您来也没别的意思,朋友之间小聚一下,进去随便些,如果田某有怠慢的地方,请多体谅,客人多。不过,你一定不能不辞而别,我还有事要请教。”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门廊,转一道弯,暖暖的风代替室外的湿冷,空气中流淌着松木的清香。

    有年轻的侍者来接过祝童的皮包、外衣;田旭洋殷勤的介绍着,与祝童走过一条回廊。

    客厅如预想一样广阔,周围是深色红木墙裙和精美的石质雕刻;原木地板上,摆放着舒适的欧式家具。华丽的水晶吊灯,摇曳的灯光,雪茄与洋酒;一切的一切,营造出一个虚假的欧式宫廷氛围。

    百十平方大小的舞池内,一群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随暧昧轻缓的音乐翩翩起舞。

    舞蹈者都穿着怪异的服饰,或如中世纪骑士、水手,或如公主贵妇,头上都带着更怪异的面具,遮盖住一张张神秘的面孔。

    舞池的上方有三层,每层都伸出一角装饰华美的吧台;有几个客人在那里向下眺望,端着酒,低声交谈着。

    “忘了对李主任说,今天这里举行的是化装舞会;您别在意,如果有兴趣,可以到更衣室去挑选合适的衣服;今天的主题是:海盗与红玫瑰。”

    果然,舞蹈者身上都装饰有一束红玫瑰,有的别在胸前,有的捏在指间,有的干脆就叼在嘴里。

    田旭洋对楼上某个人打个招呼,伸手召来一个白衣白帽镶红边的侍者,要带祝童去换衣服。

    “不用了,我不会跳舞,在哪里喝几杯酒就可以了。”祝童摇摇头,田旭洋穿的也是便装,证明,他其实也不跳舞。

    “也好,来到这里随意就好,李主任请便,我要去楼上接个电话,马上就下来;百里先生,李先生来了,您先替我照顾一下。一会儿见。”

    随着田公子的召唤,百里霄从暗处转出来,他还是一身布衣,带着祝童走上二楼的小吧台,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的大部分角落。

    “喝点什么?”

    “清茶就可以了。”

    侍者送来两杯清茶,祝童看着楼下的舞场,他看不到一张张面具的后面是怎样的面容,但是能看出他们都很投入,真是神秘的暧昧,有了面具的遮挡,海盗或者骑士、淑女或者荡妇,舞姿动作中表现出来含蓄的挑逗与适度的放荡。

    “舞会结束前,大家都不能取下自己的面具;他们都想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不能用手去揭开对方的神秘。这是规矩,加入这个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大家都想看透自己的舞伴的真面目,但是又不能被对方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被认出,他就出局了;如果认错人,也要出局。这样的舞会很有意思,也很刺激,你在小心隐藏自己的同时,还又要想尽办法去试探对方的身份,连声音也要修饰。但是,能坚持到最后的那位,会得到丰厚的奖励。李先生有兴趣下去试试吗?”

    百里霄介绍着规则,楼下舞池周围就有几个出局者,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拿下;依旧注视着舞池内的假面舞会,有的表现的很失落,有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百里先生是出局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入局?”祝童抿口茶,把目光从楼下收回来。

    “年纪大了,我不适合这样的东西。你应该下去试试,据说很有意思。”

    “我?”祝童点点自己的胸口;“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加入游戏是不公平的。”

    “你可以得到一份背景资料,瞧,那里有电脑。你可以从交谈中试探对方的身份。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号码,被人对上号才会成为失败者。”

    祝童顺百里霄的手指看去,舞池旁边的桌子上,都放有一台精巧的笔记本电脑;有几个人正在电脑前犹豫着。

    “再说,李主任怎么知道他们中间没有你的熟人?”

    这样一说,祝童又看向楼下;假面舞会的服装太夸张,他确实没看出有哪个是自己认识的。

    又一个人被摘下面具离开舞池,这个人祝童还真认识,就在几天前才认识,地点就是新锦江的大堂里;他是宋中仞,据说是陈依颐小姐的未婚夫。

    宋中仞很沮丧,把面具拿在手里还恋恋不舍的看着舞池内。

    “他不知道是被谁点出局的,你能猜出来吗?”百里霄按动自己手里的大屏幕终端机,翻看一下:“十七号,沙盈盈小姐;啊,宋公子是被自己的心上人点出局的。难怪,这一段他缠盈盈小姐太紧了。李先生,您瞧,她就是今晚的最终奖励。无论获胜的是男是女,沙小姐都会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或邀请。”

    祝童在舞池里寻找到十七号,那是个神秘的黑衣女巫,沙盈盈完美的魔鬼身材被邪恶的巫师黑袍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没有了腰身没有了曲线,不只脸上带着恐怖的面具,手里还挥舞着一把火红的丝绸折扇,折扇正面画着骷髅,背面是一双妖艳的眼睛;这样的装扮,加上她的表演天赋,是不好被认出来的。

    问题是,舞池里有四位黑衣女巫,她们肩头的号码都是十七号。

    “嘿嘿。”祝童轻笑起来;“如果她是最后的胜利者……”

    “如果沙小姐是最后的胜利者,她能向今天在场的所有来宾,提出一个要求,或邀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下去试试,只要李先生能坚持到最后,她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呵呵,别以为很容易;今天的客人都是特别挑选的,他们平时也多不认识;但是,下面最少还有两位是李先生认识的朋友。”

    百里霄继续引诱,祝童有点被说动了;在一群假面人中隐藏自己,暗算对手,只要能坚持到最后,就能有机会得到一个香艳的机会;很刺激也很有挑战性。

    但是,当他看到百里霄手里的终端机时,嘴角浮起微笑:这个游戏看似公平,还不是被人暗中操纵着。

    “在医院忙了一天,我真的很累了,百里先生,舞会很精彩,我宁愿与先生一样,做个旁观者。”

    “依颐小姐也在下面,李先生,您是她邀请的客人,如果不下去,小姐会很失望的。”

    “能问一下,另一个我认识的朋友是谁吗?”

    “哦,这不是秘密,秦渺秦小姐;是海洋医学院的学生。”

    这样的对话看似平淡,但是处处危机,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百里霄说出秦渺的名字,祝童又一次从舞池里收回目光,定在百里霄脸上。

    “这么说,我该下去?”

    “没人勉强你,我只是建议。”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祝童冷冷的盯着百里霄。

    “什么意思?百里先生想玩什么?”

    百里霄受不住对方的锋芒,躲闪一下:“不是我的意思。”

    祝童把视线投向舞池,没找到哪个是秦渺,哪个是陈依颐。

    “千门历来远离是非,所以才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不是因为你们够厉害,是因为千门是个很好的平台。有些矛盾*拳头和无敌龙书屋整理棍棒解决不了,千门就成为最后的缓冲。赌局上讲的是运气,百里先生,出千是赌客的事,赌博也是在赌客之间进行。如果千门参与进来,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江湖上肯定不会有多少人从这样的角度看待千门的,但是祝童的师父老骗子就是一个。

    自古以来,千门都是远离是非远离正邪的存在;与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消息也灵通,所以老骗子才长期混迹在千门的赌场里、赌船上。

四、乱舞(上)

    百里霄原本安然的面对祝童的审视,听完这段话就有些不自在,露出戒备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是千门中人?”

    “下面不止两位朋友认识我,百里先生刚才少说了一位,独臂海盗也在。”祝童点一下人群中的二十八号,那是一个严肃的老绅士:“他虽然装上假肢,但是,别忘了,我是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是千门中人?”百里霄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祝童说出的那段话大有深意,他不能再隐瞒身份。

    “您是千门掌门,百里先生,我祝门不会干涉别的门派、家族内部的事,但是,不证明我们是可以被人愚弄的笨蛋。”

    两位江湖大派掌门,在激荡的音乐声中对视着,目光交汇处似能爆出耀眼的火花。

    “祝掌门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千门掌门?”

    “千门有三大家族:吴、宋、楚,好像没有百里这个姓;但是我听说第一任千门掌门名叫百里千阵,百里家族一直与千门联系紧密,世事无常,隐忍千年,也该你们家族威风了;千门是个很好的平台,行百里者半九十,先生一直很小心的,今后更该小心。”

    与明白人说话不能太直白,祝童没有说出自己推想的过程。

    月前百里霄在赌局上的表现太厉害,关键是事后海盗船长生硬的表现;当时祝童就隐约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江湖上是隐藏有不少世外高人,但是能出现在祝门发起的赌局上的,哪个都有深厚的背景。祝童在海洋医院看到百里霄跟随在田旭洋身边后,特别是在江南水乡那次见面后,对他的兴趣更浓了。

    千门的掌门历来是很神秘的;他们随着社会的一步步开放慢慢扩张,但最快的发展起来是近几年的事;千门借国营客运公司日渐萧条的机会,收购了几艘大型客轮和航线,把以前的小赌船小赌场变为豪华赌船,几乎在一夜之间局面就焕然一新。

    祝黄师叔虽然说不上是老江湖,为人可比老骗子实在很多,对祝童的很多问题,都会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呵呵,我说过,邀请您是陈依颐小姐的主张,与我没关系,与千门也没关系。”百里霄终于退缩,他面对的不是一般人,祝童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名声,祝门过去的历史作为,都不是说笑那么简单。

    “邀请我也许是陈小姐的主意,秦小姐是谁邀请的?”祝童却不放松,继续压迫百里霄。

    “好吧,我承认,有人在调查你;但千门没有牵扯在里面。这是个充满挑战的时代,我们只是想借助贵人的力量让千门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从地下赌场到海上豪华赌船,我们已经进了一步,但是这样还不够。我们在上海近海买下了一个无人小岛,距离这里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公里。我们希望,它能在十年内发展成为与澳门类似的休闲度假胜地。”

    “很好。”祝童吐出两个字,不能不承认对方是个理想远大的掌门;借助上海的人气财富和千门的悠久传承,有中国人血脉里的赌博习性为基础,这样的岛屿赌场一定能得到政府的许可,百里霄的愿望不能说是空泛的梦想。

    “是很好,但我们需要得到各方面的支持,田公子是我们这阶段的合作者,在利益上我们有相同点;所以,请祝门主原谅,任何对田公子不利的举动,我们都会理解为对千门的挑战。”

    百里霄这段话里颇有些火药味,祝童清楚,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那正是自己希望的。

    “你们选错对手了。”祝童干脆挑明自己的立场;“江小鱼做过什么和我没任何关系,你们应该看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很融洽。”

    这样的话,百里霄能信五成就不错了;师叔祝黄出席了在普贤寺的聚会,在某种程度上,祝门已经被某些敏感的人贴上立场的标签。

    “江小鱼手里掌握有田公子要的东西,我们手里也有他要的东西;前两天因为争夺这两件东西大家闹得很不愉快。几天来,这里一直不安静。为了大家都好,我希望祝兄能作为中间人促成一次交换。”

    百里霄说出这次见面的目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谋划的,祝童希望这个游戏再刺激些,田公子也好江小鱼也好,在祝童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彼此斗个鱼死网破,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中间人?

    “你们有什么?要换什么?”不过,祝童也不能公然落千门掌门的面子。

    百里霄掏出一枚玉印,镌刻地图的位置被黑色软皮紧紧包裹着:“江小鱼要的是这个,我们要的是他手里的一个黑皮包,还有一个承诺。”

    既然百里霄拿出的是玉剑头玉印,就证明江小鱼得到的是石山子印,江小鱼很本就没有百里霄想要的东西,那个保险柜里的黑皮包在祝童手里,这个中间人如何做?

    祝童接过玉印,拿在手里还真没感觉出真伪,印文上刻的诗句是“阴阳鼓震牛气沈”,笔划圆熟,雕工与玉女的秀丽刀法相差颇远;以玉女传授的嗅玉术放在鼻下一闻,玉质本身的新鲜味道证明,这块玉石出土不会超过二十年。

    妈的,原来真的没一个好东西;百里霄拿出的玉印是个仿制品,如果不是策划者祝童,基本看不出与原件之间的差异,一定是高手的手艺。

    祝童心里好笑,但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足,故作吃惊道:“这是……百里先生,这代表着一个宝藏啊,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知道它代表着什么。”百里霄注意的审视着祝童的每一丝表情,没发现什么异常;“它是个仿制品,田公子要用它交换另一个仿制品,还有一个承诺。”

    “你们要什么承诺?”既然百里霄坦然承认这个是仿制品,祝童也不好再说别的。

    “江小鱼手里有个黑皮包,那会要很多人的命的;田公子势在必得,我希望,江小鱼以江湖八派的名义作保,不管谁看过皮包里的东西,他都不能向外透露任何消息,他们手里也不能有复制品。”

    “以江湖八派的名义作保?你以为可能吗?以千门的地位,不可能的。”祝童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这个要求很过分,把自己的名声借给江小鱼,只竹道士就不会答应,祝门与兰花注定也不会答应。

    “百里先生和无情大师关系不错,不如请他做这个中间人?祝门没那么大能量,不可能说动江湖八派答应这个要求;要知道,我们只是七品祝门。”

    祝童还是把玉印还给百里霄,也推掉了中间人的差事;以如今的情况,他最好能置身事外。

    “无情,他根本就不可能的。”百里霄收起玉印,对祝童刚才的表现,百里霄心里很佩服;在他想来,祝童一定是知道宝藏的事,也在寻找这方玉印;但是手拿玉印时没表现出贪婪,也没去试图试探黑皮下的内容,这很不容易。

    “李先生,您能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吗?我们会有丰厚的回报,江小鱼会满意的。”

    财迷心窍啊,百里霄可以对赌桌上的千万资无敌龙书屋整理产不动心,却经受不住宝藏里的亿万财宝的诱惑,自己错了吗?祝童想着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变化,感慨万千。但是,谁合适呢?做这个中间人,一来要名声够响,二来要能置身事外。

    “百里先生知道石旗门吗?”

    “石旗门?他们不是……”百里霄当然是知道石旗门的,江湖人无论属于哪个阶层、立场,对英雄的评价与尊重都是一样的,这也是江湖道源远流长的传统。

    “不错,石旗门回来了,他们的传人正准备重出江湖。百里先生如果有意,我可以联络一下。以石旗门的声誉,做这个中间人最合适。但是,我只负责联络,具体还要你们来谈。”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建议,百里霄愉快的答应了,他还要给祝童个交代。

    “秦渺小姐的事情确实是我们的错,如果您不想见她,我这就安排。您放心,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发生。”

    百里霄招手叫过一个侍者,低声说几句,祝童对这个侍者他还有印象,他曾经在“未来公爵”的水一阁出现过;四周逡巡一眼发现的更多,侍者们行走间的步伐表明,他们都身负武功。

    这是否证明,海盗船长的赌船,也有田公子的股份?很有可能啊,千门能在上海经营赌船,没有强力人物在后面撑腰是不可能的。百里霄接掌千门,竟训练出如此多的后辈高手,把千门弄得如此风生水起,厉害。

    果然,一个白衣天使装扮的少女被点破身份,取下面具后,正是秦渺。

    十分钟后,秦渺换上祝童送给她的那套香奈儿出现在舞池边,宋中仞宋公子一直无聊的坐在一边,看到秦渺眼前一亮,起身走过去献殷勤。祝童眉头一皱,即使他不想让秦渺接近自己,也不希望她沦为宋公子那样的人的玩物。

    百里霄看到祝童的表情,做出个手势,马上就有侍者走过去,在秦渺耳边说了句什么。

四、乱舞(下)

    楼上楼下的距离不算很远,但是楼上灯光暗淡,下面看不清这里的;秦渺却冲祝童坐的位置望一眼,起身甩开宋公子的纠缠出门走了。

    “李先生对宝藏不很关心啊。”百里霄忽然说出一句,有突击试探的意思。

    “百里先生对宝藏很关心?”祝童轻松的回击。

    “修整一个荒岛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千门虽然有十多艘赌船,但是在如今的局势下经营成本太高,各方面打点的费用也不少,很吃力啊。如果祝门和我们联手,得到宝藏后大家平分,如何?”

    “大家,大家都是谁?”

    “当然是田公子,祝门可以得到两成,还有里面的所有秘籍。考虑一下,这样对江湖道也有个交代。”

    百里霄的建议确实很诱人,宝藏里秘籍的价值在江湖上某些人眼里是超越财富的,但祝童也确实不会答应这样的建议,只是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这,已经等于暂时拒绝了。

    百里霄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端起茶杯敬茶;对祝童能留下一些回旋的余地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个建议有使祝门背叛江湖八派的意味。他没想到,小骗子之所以给他留下这点希望,是为了能有机会知道他与田公子的一些消息。

    轻快的华尔兹舞曲奏响,越来越多的舞者被识破身份,舞池里只剩下十多位假面人;海盗船长也没有幸免,被点出坐在一旁。

    脱下虚假的面具,换上正常的衣服,这些客人又恢复彬彬有礼的正常状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他们多数虽然不熟悉,大约也是认识的;上海滩虽然大,能进入嘉雪花园的,毕竟只是些有特别背景特别身份的少数人。

    真正享受这个化妆舞会的,好像只是那几位肤色白皙的外国人,他们很遗憾的站在电脑旁,对身边的艳丽女伴不太热心,还在猜测舞池中舞者的身份。

    祝童已经看出哪个是陈依颐,她穿一套中世纪公主裙装,头戴鲜花面具;婀娜起舞裙裾飞扬,远远看去,偶尔闪露出来的**美极了。

    陈依颐的对舞者是位海盗装扮的青年,身上的牌号是三十九。

    “他是谁?三十九号。”祝童问,这个人的身法敏捷,很奇怪。

    “上海滩新贵,丽圣元食品集团董事长,余晓江。有问题吗?”百里霄调出资料。

    什么余晓江,明明是江小鱼,百里霄却没看出他正是刚才谈论的对手江小鱼。

    祝童看人是从动作着眼,虚假的修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材,有些细小的习惯性动作却是改不掉的;认出陈依颐是如此,认出江小鱼也是如此。

    他迷惑的是,江小鱼如今究竟是以什么面貌示人,竟能瞒过百里霄的法眼?江小鱼脸上的那道伤疤不是好遮掩的。

    祝童见过江小鱼在高干病房诱惑夏护士长的那张面孔,孔武有力却带着他固有的冷傲,百里霄应该也见过。

    田公子来了,看来精神不错,坐在祝童身边伸出手腕。

    “李医生,难得今天有空闲,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头晕,能麻烦您替我看看吗?”

    祝童只有收回在江小鱼身上的注意力,手指搭上田旭洋的脉搏。

    “您没病啊,很健康。如果不放心中医的判断,年后可以到我们医院的体检中心做个全面检查。”

    不过一分钟时间,祝童就断定他是在没事找事,让自己替他诊脉,有什么含义呢?田旭洋可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

    江湖毕竟有默契,祝童看向百里霄,对方摇摇头,微微斜视一眼楼下舞池内的陈依颐,表示他也不明白田公子的意思,反正是与陈依颐有关。

    “哈哈,没病就好,可能这一段应酬多了,脑袋总昏沉沉的。唉,过年过年,年关难过。王向桢来到上海后,朋友们都很紧张,生怕出纰漏。哈哈,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李主任不好跳舞,喜欢打牌吗?里面有几个朋友在小赌,我介绍你们认识、”

    田旭洋话里有话,祝童只挑简单的回答,对任何试探轻轻避过;“我也不喜欢赌博,做中医需要修身养性,生活越简单越好。”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在睁眼说瞎话,田旭洋是此中高手,祝童更是高手中的高手,顾左右而言他,正是骗子的基本功。

    不过,王向桢这个名字祝童已经第三次听到,前两次是甘局长与教委徐主任说起;如今又听田旭洋说起这个名字,语速更自然;这说明田公子或者认识王向桢,或者近期经常谈论这个名字。小骗子又一次疑惑,难道自己真的应该认识这个人?凡星可没说起过他。

    下面爆出欢笑声和掌声,假面舞会的舞池里,陈依颐把江小鱼点出舞池,同时,江小鱼也把陈依颐点出局。

    陈依颐身份特别,很多客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就是不敢揭穿,人家是这里真正的公主。不过,陈依颐一掀起面具,捧场的人当然要好好捧场。

    “是依颐邀请您参加聚会,今后,李主任还要多照顾啊,拜托了。”田旭洋爱惜的注视着陈依颐,似乎对自己的妹妹很看重。

    只是,此刻祝童的惊愕一半是伪装,一半却是真的吃惊。

    江小鱼脸上的面具拿下后,露出一张异常英俊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温情的光芒,与赌局上的冷酷和江湖上的凶狠形象,完全是两个人。面孔可以用精巧的面具和易容术修饰,连眼神都能伪装,江小鱼果然是高手。

    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怪不得百里霄没认出他,如果不是先看到他的动作,后看到这张光芒四射的俊俏面孔,这双温柔的眼眸,祝童也不会马上认出他来。

    陈依颐似乎也被这江小鱼吸引了,微微喘息着,脸上浮起红晕,垂下头任凭江小鱼牵着她的手走出舞池。

    好混乱啊,田旭洋这一次算不算引狼入室呢?祝童收回眼光,赫然一笑:“依颐小姐很有主见也很有能力,说来,是她在帮我啊。”

    “依颐从小调皮,喜欢用母亲的姓氏;李主任,记得上次我的建议吗?依颐今后将是那所医院的董事长,你们有合作的基础,她也很欣赏你,希望您能负责新医院的中医科;待遇可以商量,依颐说李主任初到上海还没房子,只要你答应,新医院旁边修有专家楼,可以带产权证送你一套作为签字费。”

    田公子人很气派,说的话也很气派;今天,彼此之间已经度过开始的试探期,话里的顾忌少了,祝童不能再躲避。

    “要让田兄失望了,我这次来上海主要是想跟着王院长学习,我报考了王院长的研究生,前几天刚考试完,想在专业上寻求区破。您应该理解,中医需要突破。还是要谢谢田兄和依颐小姐的看重,至少在学业结束前,我不可能换环境。”

    “哈哈,没什么,我很可惜啊,可惜的不是不能得到李先生的信任,可惜的是不能对依颐交差。依颐从小就很任性,看重的东西从来就不会轻易放手;她来了,你自己和她说。”

    话里话外,田旭洋都给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似乎自己的妹妹真是位骄傲的公主,任何人都有权力追求。

    陈依颐真的走上二楼,陪伴她的是宋公子;祝童以为,他才是有资格得到陈依颐的人。在这个圈子里,资格高于一切;没有起码的资格,一切都是妄想而已。

    陈依颐没有换下舞裙,这套舞裙应该是名家专门为陈依颐量体设计,把她本就修长的颈部衬托得天鹅样柔软纤细,最大限度突出着少女的甜美,比起楼下一些女子的暴露却又显得趋于保守;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尊贵的身份。

    此刻的依颐,被高级化妆师经过精心修饰得清新宜人,眉若新月眼似秋水,花瓣样的耳垂,钉两颗璀璨的钻石,那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饰了。祝童第一次看到这样装扮的陈依颐,表现出的心猿意马与惊羡,有七分真实性。

    确实,陈依颐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比较而言,陪在她身旁的宋中仞就逊色多了。

    “李主任,晚上好。”陈依颐伸出柔软的手,祝童连忙站起来轻轻握一下,心里还犹豫着:是否该在此刻绅士一点,在这只玉手上轻吻一下?

    他到底还是正宗江湖人,对于在大庭广众下太过肉麻的东西,从骨子里有几分戒备;所以,祝童只握一下就松开:“陈依颐……小姐,真没想到,您……今天真漂亮。”

    陈依颐一直在凝视着祝童,对于他表现出的保守有些失望,但当祝童表现出轻微的羞涩与紧张后,陈依颐竟然露出舒心的微笑:“李主任,刚才为什么不下去?我可是早等着您呢。不好玩儿,您竟然不出场,哥哥,该怎么罚他?”

    田旭洋对陈依颐很宠爱的,呵呵笑着挥手把祝童推前一步:“怎么惩罚都不过份,李先生,依颐为了准备这场舞会,这套衣服也是专为今天定制的;你辜负了她的热心,当然该罚。”

    “是该罚,是该罚。”祝童连连点头。

五、春花秋月(上)

    舞台毕竟是舞台,表演的同时免不了要被行家评价的;一旁的百里霄虽然默不作声,心里却多加了份小心:祝童竟然机变如此,把羞涩也表现如此自然,果然无愧千面独狼的称号;刚才的谈话,是真是假?

    “好啊,李主任也说该罚,我就不客气了;罚你陪我跳一曲。”陈依颐走上两步,瘦不露骨的手臂挽住祝童的臂弯。

    “现在?”

    “是现在,我知道,李主任是最滑头的,过了今晚一定赖账。”

    陈依颐说着,已经挽起祝童走向楼梯,对一脸尴尬的宋中仞视若无物。

    祝童苦笑着向田公子求援,田旭洋回以苦笑,他确实爱莫能助,也确实对自己妹妹的顽皮毫无办法。

    楼上楼下的目光汇聚到楼梯上,田家娇小姐拖着个男士,这在平素傲慢的陈依颐是十分罕见的;就是大家都认为是她男朋友的宋中仞,也从未被她如此对待过。

    “陈小姐,我不会跳舞啊。再说,这身衣服也不合适,癞蛤蟆配不上天鹅。”祝童在楼梯上还在寻求拒绝,他不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做骗子一定要低调,祝童从小就信守这句职业格言。

    “嘻嘻,谁说你是癞蛤蟆?”陈依颐把身体*近些,低声道:“您真的不会跳舞?主任要认真些。您过年可以到外面逍遥,可怜我还要辛苦的值班,这是我应得的奖励啊。”

    说到这里,祝童确实心有愧疚,低声说声“谢谢”。

    江小鱼刚才去换衣服,此刻站在舞池边,温柔的目光落在陈依颐脸上,对祝童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小骗子实在是怕了他了,江小鱼对付夏护士长的手段,太残酷也太老到;如果陈依颐落到他手里,五分钟前祝童是漠不关心的,此刻当然不那么想了,尽管有做戏的成分,但陈依颐确实有份让人爱惜的娇弱模样。

    二楼吧台,田旭洋忽然冷下脸,对宋中仞道:“宋公子,你最近过的很潇洒啊。”

    “老板。”宋中仞哆嗦一下;“别听人乱说,我那是逢场作戏,沙小姐的戏,您不是也同意投资了吗?”

    “逢场作戏?只怕早假戏真作了。你不该让依颐碰到,怎么收场是你自己的事;瞧,李主任比你年轻,背景吗……自不必说。重要的是依颐很有主张,她的脾气你知道。”

    “他是什么背景?”宋中仞这才想起注意楼下的对手。

    祝童身上的西服,很合体,却明显只是普通意义上的高级货;这两天宋中仞也打听过陈依颐身边的同伴,只知道他是位高明的中医师,从北京来,女朋友是位漂亮的女警官。

    “李主任能把吴主任搞定,你说他是什么背景?吴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最自私的死顽固。我问过吴胖子,他说,王觉非身边的那位:深不可测。他是从同仁医院调到上海来的,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你知道,王向桢身边的华易基金会会长向华,以前就是同仁医院的院长,别看无敌龙!书屋整理现在王向桢暂时声势弱,他到上海来是有高人指点,不闹出点动静来,怎么能回北京?”

    如果小骗子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后悔没把吴主任弄成哑巴了。

    “那我怎么办?老板……”

    “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办还用我教?你现在是出息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依颐如果恼了,我只有把你们家的股份退给你。”

    田旭洋似笑非笑的看着楼下,祝童正迈着生硬的脚步,随陈依颐轻盈起舞:“依颐是很有眼光的,她不会嫁给一个绣花枕头。”

    此时此刻,绣花枕头只能对上一个人;好在宋公子也不是很标准的白痴,狼狈的道声失陪,向楼下跑去。

    “田公子,你就这么放弃他了?”百里霄轻声说。

    “不是我放弃,是他自己不争气;依颐又不是傻瓜,不会嫁给他。再说,他家老头子如今看来风光,其实已经是日暮西山气数将尽,这次能不能过关还两说。王向桢前天冻结了几十个账户,宋老太自信了,偏偏对这个白痴儿子那么溺爱。对了,百里先生,您怎么看?”

    “什么?谁?”

    “他,还有他。”

    田公子点的是祝童和江小鱼,对于祝童,百里霄实在是不好评价,也不敢乱评价,敷衍的说一句:“我看,他有背景是对的,也许与公子想的不一样。”

    “此话怎讲?”

    “对于他,我还看不太明白,只是一个感觉;向华的医术不是很高明,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弟子。”

    “这倒是,家父生前也请向老看过病;也许我错了,也许依颐错了?”

    田旭洋沉思片刻,微笑道:“只要依颐愿意,当成个游戏伙伴也很不错,他毕竟是有本事的,人也精明。赵永兵怎么死的,医院里只有他看出点眉目,但是他的表现很好,没有乱说话。那位呢?余小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夏姐的朋友,我总是不怎么放心,先生……”

    百里霄注视江小鱼片刻,眉头微皱,此时,江小鱼正专心注意舞池中的祝童,不经意间,眼睛里闪出一丝凶狠。

    他们认识吗?百里霄忽然警觉起来;祝童的仇人不少,江小鱼是一个,四品红火也有几个,一品金佛的和尚们……

    “公子,那枚玉印您放好了吗?”

    “先生的意思是,姓余的可能是别有用心,为这枚玉印来的?”田公子是很小心的,虽然把百里霄依为最亲近的谋士,玉印藏在哪里,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财动人心,这个时候还是小心点好。”

    “是啊,财动人心,先生,这几天我问过几个老先生,他们倾向于认定这枚玉印是沈氏留下来的,印上的那些地图太少,地质专家也判断不出大概位置。社科院的王老说,如果真是沈氏留下的宝藏,如果被我们发现了就是一件轰动世界的大事。沈家当时富可敌国,别的不说,只那些书画瓷器之类的东西放到现在,至少也值十亿美金。”

    田公子边说,边观察百里霄,凌厉的眼神与平时的谦和形成强烈的对比:“先生,只要我们能得到这批东西,明山岛开发不开发都无所谓了。”

    百里霄背后渗出层虚汗,面子上还保持镇定:“公子,我来帮助你是有条件的,现在依旧保持以前的条件;宝藏找到后,我们只要一成。但是,我们都要遵守当初的约定。死财易得也易散,打造出一片能长久盈利的事业才无敌龙!书屋整理是长远之计。澳门的何先生也富可敌国,他的钱可不止十亿美金。从富翁到富豪再到世界赌王,何先生也没用多少时间。”

    “啊,谢先生指点迷津,田某还是有些痴迷了。”田公子忽然一恭,哈哈一笑:“但是,活钱死钱都是钱,我如果得到这笔财宝,华商银行的生意就不用与别人联手。我们共同努力吧。”

    “共同努力。”两人碰一下茶杯,共饮一口,把目光关注向楼下。

    舞池内,尚有七位戴面具的舞者在周旋,除了沙盈盈小姐隐身其中的四位女巫,还有三位没有被淘汰,两位男士,一位扮成贵妇人的女士。

    她是夏护士长,露肩晚礼服使她一直紧裹在白大褂下的玉体呈现出热情洋溢的诱惑,小骗子是从她身上隐隐的来苏水的味道分辨出她的身份;江小鱼一定是通过她才混进这个舞会的。可以想见,江小鱼已经把她彻底点燃了。夏护士长一举一动都呈现出娇艳的风情,**高耸、雪白娇嫩,肉欲的光泽在肌肤间滚动。

    陈依颐不满的哼一声,快把自己依进祝童怀里了;离的近了,感觉到长裙下的润热;也能在近处观察到她的迷人处。

    小骗子收回心思,注意着怀里的玉人,他从没与如此美丽迷人的可人儿共舞的经验。

    随着音乐旋转,陈依颐清秀的肩胛骨若隐若现,搭在小骗子肩膀的手臂圆润,滑动的步伐轻盈优美。

    “主任,我与苏警官比,哪个更美些?”陈依颐借着华尔兹的旋转,凑到他耳边一吻。

    祝童以前就不是个君子,此刻魂也掉了三分,听到她提起叶儿,冷静三分谨慎道:“没得比的,春花秋月,各有胜场。”

    “那么,在李主任心里,谁是春花?哪个又是秋月?”陈依颐扣在祝童手里的手指轻划,触觉从手心传到心尖,祝童喉咙发痒,一个喷嚏就要迎面喷向陈依颐。

    那样可太不礼貌了,祝童知道轻重的,忍了又忍。

    陈依颐看到他神情古怪,顽皮的一笑加重刺激,又贴近三分道:“怎么?难道这个问题是如此难,让李主任苦恼得要哭出来了?”

    祝童如今的面部表情,确实有要哭出来的姿态,随着陈依颐轻柔的指尖滑动,心尖处的酥痒传到喉咙,巨大的喷嚏终于失控。“阿嚏!”唾液夹杂着黑影喷薄而出。

    舞池边响起一阵哄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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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120/ 第一时间欣赏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作者:蘑菇所写的《凤凰面具》为转载作品,凤凰面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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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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