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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宫廷(上)

    祝童要紧牙关暗暗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田公子根本不是被绑架,而是自己离开佳雪花园。如此说来,就怪不得百里宵手下大意了。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环境的熟悉程度非外人可比;只是,他是怎么离开的呢?被人撞倒袋子里背走的录像,只能是个掩饰。

    祝童四处打量一圈,终究毫无头绪;就放在一边思考田公子留下线索的目的。

    很明显,他不相信江小鱼,怕被江小鱼干掉,所以留下线索让自己去救他。

    救还是不救?看来是别无选择了,田旭洋算准了自己非救他不可。在这个关键时期,如果旭阳集团出什么事,对福华造船的影响可是致命的。

    但是,怎么救呢?以祝门如今在上海附近的人手,要硬闯五品清洋严密防守的紫霞庵,除非调动索翁达活佛……为什么不呢?这是个机会啊。祝童一直在头疼如何让索翁达活佛离开祝门,也许……。

    最可气的是,真把田公子就回来他还是个傻子,半枚血指纹不止能引开警方的注意力;他回来后,大家还会以为那是个疯子胡乱点的玩意儿。

    陈依颐端着杯热茶过来,递给他:“主任,您看哥哥有危险吗?”

    “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吧,他是个疯子,也许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祝童轻啜一口,茶不错,泡的不算好。

    “最近我很少回来,公司的事太烦人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怕……。”说到这里,陈依颐迟疑了。

    “怕什么?依颐,你知道什么?”

    “我怕哥哥是的病已经好了。”陈依颐终于低低地说;“凡星道长曾去看过哥哥,他说,哥哥是心结未开。”

    原来凡星去给田旭洋看过病,陈依颐应该不知情了。这样也好,至少证明田旭洋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对陈依颐这个妹妹还有点关爱之情。现在,陈依颐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对旭阳集团的伤害就越小。

    “放心吧,田公子不会有事的,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也许还能赶上依颐的舞会呢。”祝童拍拍陈依颐的肩膀,触手的感觉不错;陈依颐一贯衣着单薄。

    “我没心情弄了,本是为了给哥哥冲喜,让他看到舞会能想起些什么。现在……。”陈依颐摇摇头;“我没心情。”

    “为什么不办?也许田公子也在怀念过去的舞会呢,他一定会回来。依颐,多请几个客人,把你哥哥的朋友都请来。无聊大师、池田一雄先生、史密斯先生,都请来。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了,应该聚到一起放松一下。”

    “既然主任说好,依颐一定好好操办。”

    所以说,女人的肩膀和男人的肩膀不一样,不能随便拍。陈依颐似乎被祝童拍酥了,软软的靠过来,低声说:“主任,我太累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钟祝童和叶儿九点半还没有离开嘉雪花园;而南海宫澜的聚会定在十点钟开始。

    一个小时前,黄海带着两个人闯进来后,事情开始向小骗子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那两个人虽然外表看去很一般,甚至比一般人更谦和;但小骗子看出,这两位不只是刑侦专家,还是身负武功的追踪高手。

    警官们开始再次勘察现场,陈依颐和嘉雪花园的所有人都被叫到房间里问话,叶儿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祝童想要告辞,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正打算给叶儿打个电话,黄海走出来坐到他对面,祝童看着他的胳膊问:“好利索了吗?”

    “多亏李先生的膏药啊;这样的伤别人治至少要两个月,还是你的中医好,半个月就没事了。”

    “主要是治疗即时。”祝童谦虚道。

    黄海晃晃胳膊,忽然问:“李主任,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祝童心里一惊;黄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虚,竟然向一个外人请教?

    “是啊,你最近和田公子的接触比较多;我想知道,他有什么生意上的对手,或者是债主?”

    “你应该去问陈小姐和百里先生,旭阳集团内部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祝童知道江小鱼危险了,黄海既然从这方面入手,圣丽园集团就脱不了干系。还好,金莲花提前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咦?空寂大师好狡猾啊,这份眼光不得不让小骗子赞声“高僧”。

    还是为难啊,昨天晚上空寂大师借着送客的机会,悄悄对祝童说,如果方便的话把空幻大师还给金佛寺。

    他说,空幻大师是金佛寺药师店的……主心骨,年底是各道场寺院派人到金佛寺切磋功夫的时间,难免会有个失手;没有空幻大师在场,很让人担心啊。还有空雪大师也就是雪狂僧的伤,也需要空幻早些回去照应。

    雪狂僧残废了才省心呢!江湖上少了这么位莽撞高手大家都清净。

    祝童当时只说尽力而为,好象空寂大师也知道点什么。现在看来,空寂大师的见识、眼光当真厉害的紧,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大致推断出那么多东西,说他是高僧实在有点屈才。

    “我听说圣丽园集团的余总曾经给你看过一份文件。”黄海又问。

    “是有一份文件,不过,我认为那是伪造的。”祝童不能再装糊涂,一个月前在旭阳集团的“碰头会”上,江小鱼确实给他看过份文件,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那份文件后来没有再出现过。祝童原本还以为江小鱼转性了,不再谋求指染旭阳集团,如今才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田旭洋真的疯了,那笔帐要找正主当面算。

    “为什么说是伪造的?有什么疑点吗?”黄海紧追不放。

    “疑点只有一个,田旭洋的签名。黄警官,我对书法有点研究,认识田公子的字。在那份文件上签名的,不是田公子本人。”

    “哦;不是田公子的签名。奇怪了,他为什么拿一份假文件……。”黄海若有所思的看着祝童,又问;“内容呢?文件的条款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没细看,当时时间紧,人也挺多的,看到签名不是田旭洋就把它扔一边了。”祝童看看腕上的CK表,站起来伸出手:“黄警官,我还有个聚会,这会儿已经迟到了。我先告辞了,麻烦你照顾一下叶儿。”

    黄海好象也不希望祝童留在嘉雪花园,没有挽留,很客气的送他到门前坐上宝马X5;还半开玩笑的说:“没想到李主任到上海才一年,就骑上宝马了。听说阿疆也在你那里,多照顾点,他是个好汉子。如果不是被我牵连不会离开部队。”

    祝童哈哈一笑,拍拍杨辉的车座,宝马就驶出嘉雪花园。

    今天晚上,黄海肯定要把那座小镇翻个底朝天,如果没什么收获,明天就会去见江小鱼。小骗子在衡量,是今天晚上和江小鱼摊牌,还是等他感到压力后在说?

    到达南海宫澜已经快十一点了,柳伊兰迎到电梯前,挽住祝童的胳膊低声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田公子啊。”

    祝童笑道:“大姐的消息好快啊;那边还在封锁消息呢?”

    “上海有什么能真正保密的消息呢?快说,客人们都等着呢。”柳伊兰扭一把祝童的胳膊,这个习惯当真不好。

    小骗子做出承受不住的样子,低声说:“这件事与江公子脱不了干系,属于私人恩怨。都怪田公子看走眼了,竟然敢骗到江小鱼头上,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你准备怎么办?”柳伊兰似乎对田旭洋装疯没感到意外,很关心祝童下一步动作。

    “还能怎么办?等他们谈的差不多了把田公子要回来,旭阳集团不敢再出乱子了。”

    柳伊兰没再问,祝童心里暖暖的,能感受到柳伊兰是发自内心关心他。

    拐过两道安静的走廊,祝童随柳伊兰走进一间大厅,不到二百平方。

    飘摇暧昧的烛光,昂贵典雅的家居,华美的油画、柔和的壁纸、低调的壁炉与奢华厚重地毯,把大厅装饰出一股中世纪宫廷浪漫沙龙味道。

    壁炉里燃烧着真正的木炭,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二十几位客人,男多女少,有的捏着红酒在低声交谈,有的把着茶杯打桥牌。靠近窗户的角落里,一位身材窈窕的黑衣女子在优雅的弹奏钢琴。

    美妙的节奏,舒缓悠扬的曲调,是这里的背景。

    男人们多是成年人,祝童可算最年轻的一个了,他们大多衣着简单而随便,但裁剪和非常合体,没谁穿着街面上的名牌时装。

    有点遗憾的是,女人们没几个年轻的;她们身上也没有什么珠光宝气。

    这样的场合不用互相介绍,能出现在这里的都非泛泛之辈,王觉非那样的普通会员是进不了这个***的,客人们也不会带寻常朋友进来让主人为难。

    祝童很快就发现了几个熟悉面孔,都是在上海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第一个过来和他搭话的,是蓝湛江。

八、宫廷(下)

    “蓝兄,这里应该是南海宫澜的精华吧?”祝童不无感慨的问。

    蓝湛江很体贴的递过一杯白酒;说:“是啊,仅凭‘神医李想’的名头,还进不到这间‘宫廷’。”

    “原来真有‘宫廷’啊,不知道有没有国王。”祝童抿一口,不错,是道宗秘制的“道酒”,街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有啊,今天的国王就是你。”

    “别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这里的规矩是,新人进来的第一天就是‘国王’,一会儿还有加冕礼等着你呢。别小看这个***,多少人出价一千万,只为了能走进这扇门。”

    “蓝兄真会开玩笑。”祝童笑笑没当成回事。

    “不是开玩笑,你今天能进来不代表以后还能进来。如果有三位以上的会员认为‘新国王’不称职,这扇门就会为你关闭。”

    “是吗?我该怎么表现?”

    “尽量让大家满意。”

    “那,我现在就走。”

    开着玩笑呢,祝童随着蓝湛江走向深处一个沙发***里坐下,两位正在谈话的中年人停下话题,很友好的伸出手。

    祝童与他们握手,本想交换名片,看人家没那意思也就算了。

    蓝湛江很快就与他们接上话头,祝童很快听出在自己来之前,他们的话题是台海局势。

    由于台湾那边经济不景气,不少台湾玩家把钱投到上海来,其中就有一些政治人物的黑钱。右手那个额头微秃的胖子认为有几个台商要倒霉了,有牵连的人需要早做打算。

    祝童马上想到银枪,自感和谢晶走得有点近了;陈依颐那笔生意,还是不为谢晶牵头的好。

    很快,他们的话题转到养生,额头微秃的胖子询问‘神医李想’中医是否有养生秘诀。

    好吧,既然还把自己当成医生,小骗子装糊涂,为两位号下脉,说:“两位的身体……该吃吃,该玩玩,千万别亏着自己。”

    几个人相视一笑,祝童很清楚这些人身后都有私人医生或医疗小组,有营养师健康师;小毛病用不着自己看,大毛病……有大毛病的也不会坐在这里逍遥。

    钢琴声停止了,宫廷里的人虽然刚才都有事做,却都很礼貌的停下来,轻轻为弹奏者鼓掌。

    祝童也学着他们把右手四根手指头轻柔的接触左手掌心下部,一股优雅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弹奏者起身点头致谢,大家又恢复以前的状态。

    祝童正要接着说点什么,一袭飘逸的黑裙在他对面坐下,两膝并拢微向右侧,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之上,一举一动,都显得恰到好处。

    “李先生,没想到今天的‘国王’是您啊。”

    “Della小姐,没想到又见面了。”祝童意外的看一眼蓝湛江,怪不得能把天丽科技介绍给金菊花,原来人家都是‘宫廷’的成员。

    晚上看女人与白天是两个概念,现在的Della肤白如雪,少了点白日的雍容气度,原本就很亮丽的容貌被略显朦胧的灯光衬托的神秘的光泽,漂亮的大眼睛湿漉漉,周围好似拢着个神秘的光泽,有七分如梦似幻的意思。

    “是啊,柳大姐说要来位帅哥;我越发相信,她的眼光有问题。谢谢。”Della抿嘴谢过蓝湛江递给她的水晶杯,轻轻与他碰一下;“蓝先生才是宫廷第一帅哥呢。”

    蓝湛江毫不在意的与Della碰下酒杯,说:“李先生,宫廷里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但也有一些默契。比如说,男人不能称女士为小姐,而只能直呼其名,一般都是英文名字。”

    “我知道了,女士一般都称男士为帅哥。”

    祝童的话把两位老帅哥逗笑了,其实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一方豪杰,除了蓝湛江和祝童,还真能找出几位能称得上帅哥的人物。

    如果这是宫廷的规矩的话,得益的应该是女士们。她们的英文名字只会告诉心目中值得交往的“帅哥”,别的帅哥即使知道了,在女士没当面说出来之前,也只能敬而远之。

    柳伊兰坐在琴凳上,与两宫廷会员的小提琴、萨克斯管演奏出一曲轻柔的小夜曲。

    “可以吗?”Della伸出左手。

    祝童只好以右手接住,两个人转过几片沙发围成的岛屿,走进宫廷中间的一片空间。

    Della腰肢轻摆,轻轻扭动着柔软如蛇。祝童虽然不善于跳舞,特别是这种很正式的交谊舞,却在Della的引领下很快就融入音乐的节奏。

    两人踏着相同的舞步,脑子里肯定在想着两样故事。

    女人如花啊,此刻的Della微闭双眼,似乎在享受音乐的美感。

    小骗子在想的是:怀里这个凹凸有致的的女子与蓝湛江是什么关系?

    “李先生,您认为他还能坚持多久?”Della把头靠在祝童肩膀,轻声问。

    小骗子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颇有点意乱情迷:“谁?”

    Della抬起头,注视着祝童眼镜后的双眼没说话。

    “噢,我没想到Della会在如此美妙的时刻谈起这个话题。”祝童自嘲的笑笑,松开那只柔软的左手;“我们需要坐下来谈。”

    “就这样说。”Della又把左手塞进祝童的右手,继续着两人舞步。

    祝童整理着思想,问:“你希望他活多久?”

    “天啊,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Della轻笑着。

    “有些时候,差不多吧。”祝童谦和的笑着,与宫廷内的大多数男人一样。

    Della认真起来:“你是说,你能让他活过这个冬季?”

    “也许更好。”

    “更好的意思是……?”

    “三个月后,他很有希望在坐在这里喝茶。”

    “李先生真是神医,那是大家都希望的。”

    音乐结束了,Della收回自己的左手,略带嘲弄的表情表明,她不相信“神医李想”真能治好那个老人的晚期癌症。

    蓝湛江与两位“帅哥”轻轻鼓掌,欢迎Della和祝童归位;然后继续他们的话题。

    “……人这一生其实就象一曲美妙的音乐,每个人都在盼望着华丽的**,并且希望这段时间会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我们知道,结局会很伤感。”

    “我认为,人的一生是一本书,我们从翻开第一页起就在猜测故事的结局。渐渐,大家都知道结局是什么,却都选择忽视。想想看,如果你把这本书倒着读,就会发现大部分故事都注定会发生。”

    Della也加入进去:“是啊,怪不得两位帅哥能发财,原来早看透了生命的本质。前几天遇到传素大师,说人生如梦,梦里梦外都是人生。我当时说:大师也是达人。细想起来,他的话也没错。我们都有过每天梦想的纯真年代,现在看来,那时节虽然单纯,却是最美的体验;再也找不回那些敏感与梦幻的感觉了。”

    “是啊是啊!我之所以相信神秘主义,是因为高中时的那场暗恋。不用视觉和嗅觉,只凭感觉就能在一个陌生而拥挤的环境中感受到她的存在……。”

    蓝湛江与两位“帅哥”都笑着说Della讲的精彩,有个就说自己年轻时最大的梦想是开飞机;等真正实现这个梦想并且有了自己的飞机后,竟然感觉很失落。

    小骗子听着他们的话在一边静静喝酒,没有兴趣参与他们的话题。

    这个世界错的的厉害,祝童哪里有什么纯真年代?别人开始纯真时他满脑子算计。现在,大家都在城府很深了,他却在追求纯真。

    柳伊兰引着一位丰满的少妇走过来,笑着说:“李先生是今天的国王,有义务为大家解答问题;你们不能霸着他。”

    于是,祝童接下来的时间很是为香薰理疗中心拉了几单生意。

    就如面对证监会主席会操心他们的股票一个道理;面对“神医李想”,富人们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健康。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的是那种不需要付出时间或努力,或付出很少的代价得到最多的回报,这是他们能坐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祝童就向他们推荐香薰术,说那是种从内而外清洗身心的古老的中医保健秘术。特别是对肺部的保健,有奇效。

    空气污染是谁也回避不了的客观存在。

    马上就有几位会员要求在李医生帮忙,给他们在家里装备一套香薰术设备;为了健康,钱,当然不成问题。

    此时此刻,在小骗子眼里,这些人都很纯真。追求永远年轻与健康是他们的理想,就如同祝童如今正在追求的爱情。

    祝童考虑着,祝们是否可以从海洋医院的那家香薰理疗中心退出了?

    放眼望去,宫廷内至少又三十位高级会员,至少有二十多位有正在考虑拥有一间私人香薰室。如果……祝门只为这些人服务,就能赚到一大笔钱。

    香薰室是一种健康保证,从设计到基建是一笔收入,为他们提供香薰术技术支持更是一笔长远收入。

    当然,为了合理合法,又要成立一家公司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只关心健康问题,蓝湛江开始介绍给祝童的两位“帅哥”虽然也要求在自己的别墅内装修出一间香薰室,临结束时,都含蓄的表达出对福华造船的兴趣,并与小骗子交换了名片。

    这就是交际的真正意义所在:互相关照。

九、厚薄之间(上)

    第二天,叶儿没来上班。

    祝童明白大致的原因,昨晚黄海一定带着人在那座小镇上忙碌,叶儿也跟去帮忙了。

    在现在的法律环境下,黄海不可能只凭猜测就对一座有十几万居民的城镇进行大规模挨家挨户的搜查;即使能得到当地警方的配合,黄海没有两到三天时间不会有什么结果。

    事实上,祝童很希望看到田旭洋遇难的消息,那样的话,旭阳集团内部的最大不稳定因素就消除了,大家都清净。

    他当然知道江小鱼不可能干掉田公子,江小鱼要的是钱。他们之间虽然有矛盾,但如果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也是件很头疼的麻烦事。

    咦!祝童坐在办公室等范行长来签贷款协议,忽然想到,自己与江小鱼、田旭洋之间的关系很微妙,都在暗地里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念头,想等另两个斗到鱼死网破时得渔翁之利。

    区别是,对于福华造船来说,江小鱼与田旭阳可算是居心不良者,如果按照王向帧的意思发展,他们很可能会变成破坏者,而自己竟然是建设者。

    难啊,从来破坏都比建设容易。好在,这里是上海,江小鱼做的那些事也见不得光,应该不敢太过分吧?

    田旭洋……好象在被绑架之前他玩的最轻松。

    所以,祝童没有任何行动,他决定给江小鱼留一天时间,他们之间要达成某种默契没那么简单。

    范行长来了,贷款协议很快就签好,人家没提任何条件,只是邀请祝童共进午餐。

    祝童很不好意思,这个人情早晚要还,只希望他不要所图太多。

    送走范行长,祝童给叶儿打个电话。果然,叶儿与黄海在那镇上排查,说是为自己和程震疆请三天假。

    程震疆也在那里?祝童倒是没注意这点。与井池财团的谈判之前,筹备处最清闲的就是他,每天按时上班,几时下班就不好说了,比宋中仞都自在。如此说来,参加排查的还有军方人员?

    十点整,萧萧走进来,说史密斯先生已经到了,在会客室等着。

    “他到是很准时啊。”祝童站起来伸伸懒腰,走向会客室。

    最近一段时间,史密斯几乎每天都会要求尽快进行会谈;前几天一直围着松井平志转,祝童今天上午才让萧萧约他见面。

    史密斯穿得很正式,他的秘书西蕾娅的衣着也很正式。

    祝童依旧是一身便装,好在,萧萧作为他的秘书打扮的比较得体。

    “史密斯先生,您准备好了吗?”两人握手,分别走向会议桌两边,祝童还没坐下就开始出招。

    “是的,我们准备好了。为了这次合作能顺利进行下去,我们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这份文件代表着我们的诚意。”

    史密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看来真的准备好了。

    萧萧接过西蕾娅递来的文件,转交给祝童;同时把筹备处张雪丹律师准备的文件递过去。

    今天商谈的应该是个框架性文件,任何谈判都要从框架开始,就如建房子一样。按照约定,祝童也准备了一份框架性文件,谈判的第一步就是双方交换文件,然后就是大致找出共同点和分歧点进行分别谈判。

    “这样很不好。”祝童泛泛的翻看几页就合上文件夹;“史密斯先生,会谈定在明天开始,你们的文件很没有诚意。”

    史密斯准备的文件足足有五十页,分中英文两部分;而筹备处这边准备的只有十页左右。筹备处人员有限,如果框架性文件就如此繁琐的话,祝童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内看明白里面有什么花样。

    “不,我们的文件比较厚,你们的太薄,没有诚意的是你们。”史密斯举着双手抗议。

    “框架性草案需要这么详细吗?你们这份东西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对不起,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谈这么一份东西。里面的大部分问题与框架无关,细节问题应该在达成共识的基础上商谈。所以,你们这份如果不进行修改的话,就以我们这份为蓝本开始。”祝童继续施压,也不管史密斯的脸色是否难看。

    “你根本没看……。”

    “用得着看吗?史密斯先生真的认为我们两方能确定福华造船的所有事情?别忘了,还有井池财团。至少你这里面的前三条,属于三方会谈的内容。”

    “我们的意见是,在三方会谈前,我们之间应该就这些问题达成默契。”

    祝童把他们的文件抛回去,站起身说:“既然是默契,就不应该落实到文字上,这样做是对我们合作伙伴的不尊重。我不希望福华造船的地基从一开始就充满裂缝。”

    “可是,这是例行习惯,就这些问题,我们同样会征求井池财团的意见。”史密斯还要坚持。

    祝童心里一沉,说:“这么说,史密斯先生认为,您才是福华造船的主导方?”

    “按照惯例,在正式签字之前,无论是旭阳集团、井池财团还是我们都是平等的,合作伙伴之间交换意见很正常。”史密斯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模样。

    “很好,那么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您请。”祝童摆手送客。

    “为什么?我们很有诚意的。”史密斯眨着眼睛,做无邪状。

    “在搞明白为什么之前,我不会再和你坐到这张桌子前。”祝童平静下来,伸出手;“很抱歉,这些问题应该属于西蕾娅小姐和萧小姐的工作范畴。我们之间谈这些不合适。史密斯先生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我建议,您近期应该安排一次休假。也许,上海周围一百公里左右气候更适合你。”

    第一次会谈只进行了十分钟既宣告结束,祝童与史密斯交换文件后起身送客。

    十点半,还是这间会议室,祝童召集筹备处全体会议,让大家讨论对此次会谈的看法。

    问题很简单,史密斯耍出的第一招是弱化筹备处的地位,甚至有联合井池财团威胁的意味。

    可以确定的是井池雪美不可能支持史密斯,问题是:史密斯表现出如此的强硬态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福华造船筹备处只休息了一天就投入新一轮紧张的工作,各个小组围绕史密斯及其提出的草案展开工作。

    但是干什么都需要钱啊,叶儿不在,范行长答应的贷款还没有到账。祝童想,是否增加一名专业出纳?

    还好,筹备处里只有宋巧晴一个人在意那点薪水,别的都是身家颇丰的家伙。宋巧晴在前台,没时间也没资格参与工作会议;大家都没提钱的事。

    祝童与范行长一起吃饭,因为是工作日,午餐时间不宜过长,地点就定在金茂大厦内的海鲜馆。祝童带着萧萧,范行长也带着漂亮的女秘书。

    吃完饭,萧萧随范行长的秘书去办理贷款手续,祝童独自回筹备处。

    走到前台,祝童看到宋巧晴在低头啃面包,很便宜的那种硬面包,手边只有一杯白水。她看到祝童马上站起来,局促不安的叫一声“老板好”,嘴边还沾着一点面包屑。

    祝童笑笑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忽然回头道:“宋小姐,跟我进来一趟。”

    走进办公室,祝童指指沙发示意宋巧晴坐下,自己坐在大班台后,笑着说:“还有十分钟才到上班时间,我们随便聊聊。怎么样,对这里的工作还适应吗?”

    宋巧晴“嗯”一声,双手放在膝上,不敢抬头,眼睛盯着脚尖。毕竟,她与这位年轻的老板是在那种情况下相识。

    祝童想提醒她注意点,宋巧晴清秀苗条,据说,宋中仞最近在纠缠她。那个花花公子虽然落魄了,色心却没有收敛。

    “老板,昨天晚上有人请我吃饭。”宋巧晴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祝童说。“不是宋助理,他是个博士,在我们楼下工作。”

    “深度博士男?”祝童问。那也是个网络名人,萧萧的前男友,现在史密斯那边工作。

    宋巧晴笑着点点头:“是啊,他说喜欢我;还说,如果我能把老板的情况告诉他,就能挣到很大一笔钱。”

    史密斯竟然把主意打倒如此不起眼的宋巧晴身上了,她接触不到筹备处内太多的情报,但是任何人来拜访都要先经过她;祝童的行程也瞒不住她。“深度博士男”也许只是试探,只要宋巧晴吞下第一枚诱饵,接下来很可能要被逼着做更多的事,比如说,在祝童的办公室安放窃听器之类的小玩意儿?

    “告诉我实话,你需要钱吗?”祝童沉思片刻,问。

    “是,我要交房租,要还贷款。需要很多钱。”宋巧晴诚实的回答。

    “什么贷款?”

    “我家在山区,没条件供我上大学。学费都是依靠助学贷款,我那次打工是为了……挣生活费。”宋巧晴的头又一次低下去,这次,都要埋到胸口了。

    “还欠多少?”

    “三万,我的男朋友去西部支教了,他的贷款也要还。”宋巧晴再次抬起头;“老板,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你是个好人,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就会走上另一条路。我很珍惜这次机会,这里的薪水高,只要辛苦两年就能还上贷款。那时,他也该回来了,可能会分配到在我们县中学,我会回去和他一起。”

    又是个傻子啊!支教可以缓缴贷款,如果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前途把这样的担子压到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这份感情就很值得怀疑。

    宋巧晴的薪水在筹备处是最低的,月薪不到三千,两年存三万就意味着她每月只有一千多生活费。

    金茂大厦附近的便当每份至少要十元,一个外地女孩子在上海,每月一千五就意味着她要与别人合租在偏僻地段狭窄的格子间里,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她根本没钱去参加那些补习班,也没钱去购置时髦的化妆品和昂贵的名牌职业装。

九、厚薄之间(下)

    “你能感觉幸福吗?”

    祝童突兀一句,让宋巧晴楞了一会儿才说:

    “有人劝过我,说我这样做太傻太冒险。可是主任,活着已经很累了,有梦不好吗?他每天都会给我发短信……即使……后悔,也是两年以后的事。”

    洋溢在宋巧晴脸上的幸福感染了祝童,有梦的人都是幸福的。他想,自己何尝不是在做梦?

    祝童决定再帮帮她,又不好直接给她钱,问:“你学的专业是?”

    “国际经贸。”宋巧晴不好意思的回答,眼睛又盯在鞋尖。

    这双鞋还是筹备处为她配置的工装,虽然价值不菲,已经穿了两周。

    好象是一所学校都会设置国际经贸专业,但地方院校的师资力量,不可能让她接受到很好的训练。

    祝童点点头,上班时间到了,萧萧和吴瞻铭先后走进来;宋巧晴乖巧的起身返回自己的岗位。

    一会儿,萧萧来到前台,笑着问她:“宋小姐,学过财会吗?”

    “有学过,我有会计证。”

    “那就好,等苏小姐回来你就去给她做助手。筹备处需要一个出纳,两个月后能拿到月薪七千。你先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和我一起去一趟银行。”

    宋巧晴被这个巨大的意外击中了,看着萧萧自信的面孔,不知所措的愣了几秒钟才问:“我……萧小姐,这里离不开人。”

    萧萧从下面拿出“谢绝拜访”的牌子:“老板说了,今天不见任何人。”

    那边,祝童打电话给柳伊兰,要求聘请一位兰花姐妹来做前台接待;这份工作,还是她们比较擅长,也放心。如果再有类似“深度博士男”的人出来,兰花的姐妹们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小骗子还有点后怕,宋巧晴见识、阅历太浅,又处于对金钱的饥渴阶段,一旦受不住诱惑做出什么事,自己是否能下的去手惩罚她?

    金碧辉煌的外表下,本是个残酷的世界,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没几个小骗子这样的老板会等你成熟。

    吴瞻铭不知道祝童给谁打电话,只知道宋小姐已不在是他手下的前台接待,而将到叶儿手下做出纳,明天,会有一位新的前台接待小姐来找他报道。

    他担心的是另一间事,在他看来,那是件要命的大事。中午,有人打电话要求他回海洋医院接受调查,应该是与王觉非的事有关,所以他才这么着急的来见老板。

    祝童听完吴瞻铭的话,抬头笑笑:“你就说工作忙,没时间。这几天就不要回家了,我们在酒店有包房。”

    “可以吗?”吴瞻铭还是害怕。

    “你就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在这里接受谈话。吴老兄,你又不是党员,他们管不到你。除非,他们有证据证明你参与了什么违法的事。”祝童略带玩味的看着吴瞻铭,心里想,他应该不会陷得很深吧?

    “我是收了一些……。”吴瞻铭有点蒙,竟然想对小骗子摊牌。

    祝童干脆的打断了他:“我也收过,过年时把那些钱都捐给山区的孩子了。吴老兄,你现在挣得不少了,如果这件事做好,你会有一大笔分红。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我马上把它们捐出去。”吴瞻铭有点狼狈,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了。如果祝童知道了他的那些事,性质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就是想帮他也不好入手。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他想起这段的经历,特别是祝童把他从海洋医院带出来,感激在心头。如果他现在还是海洋医院的院长助理的话,这个关口一定过不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吴老兄,安心工作,没人会来这里找你。”祝童还是给吴瞻铭吃下颗定心丸;“他们找不到院长,这不过是在走必要的程序。医院现在一切正常,那些人既然没事你就没事。”

    吴瞻铭一扫进来时的心事重重,满身轻松的离开老板的办公室投入工作去了。

    作为老板,祝童却有点羡慕吴瞻铭,他的那些事在小骗子看来都属于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个时候,没人会操心他那个小人物。

    叶儿下班前来电话,说明天还要请一天假,她还记挂着筹备处的贷款的事,颇有些不好意思。

    祝童说已经安排萧萧去办,并且就宋巧晴将给她做出纳的事征求她的意见。叶儿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本来,她既做会计又作出纳就不太合适,财务上的事有一定之规。

    六点整,祝童拨通向老的电话,要求今天晚上和王向帧见一面。

    向华易很爽快的邀请他到自己的别墅共进晚餐,祝童说声谢谢就挂断电话,让萧萧通知向墨,下班和她一道回家。

    这顿饭一直等到九点才开席,王向帧满身风尘,看得出在完面跑了一天,或者是刚从外面回到上海。

    果然,王向帧说今天确实不在上海,是为了向老的这顿饭特意从北京飞来。

    小骗子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王向帧的时间宝贵,有什么事要抓紧时间汇报;饭厅里只有他们三个,向墨被打发到外面就是一种暗示。

    等王向帧坐好,就说:“首长,向老,我最近要出国。”

    “去哪里?日本?多长时间?”王向帧与向华易对视一眼,问。

    “也许还有韩国和美国,大概需要两周。”

    王觉非失踪的事正闹得沸沸扬扬,祝童选择如此敏感的时候出去,不只他要冒很大的风险,王向帧的风险更大,所以要提前打招呼。

    “说说吧。”王向帧没有表态,把一碟番茄炒鸡蛋拉倒自己面前。

    “今天上午我和史密斯先生交换意见,结果很不理想,他不满意我的出价。下午,池田一雄先生来电话说,史密斯要求与他会谈。最重要的是,卡尔,也就是卡姆莱尔.施瓦茨先生正在和江川造船公司接触。”

    “江川造船?”王向帧看向向老。

    向华易也被祝童的话弄得有点懵,拍着脑门想了想,才说:“是不是温州的江川造船?”

    “是,那是一家民营公司,最近发展的很快。卡尔正在和他们接触。”祝童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向老,这是秦可强下午让杨辉送来的情报,为了它们,祝童每月要付出二十万。

    “他们之间有可能合作吗?”王向帧问。

    向华易已经看完文件,笑呵呵的念着:“只要满足三个条件,史密斯他们完全可以抛开福华造船和江川造船合作。一是地方政府的支持,这应该没什么问题;第二是资本,温州有的是钱,资本不成问题。”

    “这份报告是谁的手笔,很不错吗。”向老翻开文件轻声念着:“船舶业是技术、资金、劳动力密集的产业,近年来,由于国外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市场需求旺盛,温州市乐清一带的民资造船呈现蓬勃发展的态势。船舶业的生产能力也因此不断扩大,船舶档次也不断提升。由于具备良好的产业集聚度和产业规模,温州被规划为全省船舶制造工业基地,船舶业也被温州列为带动温州市产业升级的先导产业之一。江川造船就是温州从长江沿岸引进的大型船舶制造公司,他们如果与MTK船务公司合作,一定能得到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不错不错,有一定的水平。”

    “向老念的这段,出自人家市政府的发展规划。”王向帧大约看过那份规划,笑问:“第三呢?”

    “其二,MTK船务公司的优势是原福井造船的全套设备和先进的专利技术,此次合作必须要得到井池财团的全力支持第三,得到国家相关部门的批准。呵呵,看来,史密斯先生和施瓦茨先生走出了一步好棋啊。李主任,这份报告价值千金,你什么时候得到的?”

    “下午四点。”

    向华易把报告递给王向帧,又问:“我能知道是谁完成的吗?冒昧了,商业调查工作也是金融服务业的一部分,希望你能理解;华商银行也需要这样的服务。”筹备处内鱼龙混杂,向华易对大概的人员有相当的了解,王向帧的人、他的人、祝童的人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这份东西不可能出自里面的任何一个小组。

    “对不起,暂时无可奉告。”祝童很认真的说;“向老,在国家出台相关法规之前,他们有很大的风险。华商银行如果希望得到类似的服务,有一定的法律风险。”下面,用脚点一下老头的脚。

    向华易年老成精,怎么听不出祝童话外的意思:你如果希望得到这种服务,可以通过我这个江湖骗子。笑着放到一边,开始给祝童应有的回报:“我还听说,你今天得到了一笔贷款?”向华易也用脚点一下祝童的脚,这叫礼尚往来。

    “是啊,五百万,筹备处没钱了,我不可能每次花钱都想您伸手。”祝童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这是张雪丹律师下班前才准备好的。他的脚在下面碰碰向华易的脚,表示感谢。

    王向帧属于官员,可能不太理解筹备处为什么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花去了六百万;向华易给他个机会,让祝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准备怎么办?”王向帧也看完了第一份文件。

    “礼尚往来啊,他们可以寻找别的合作伙伴,我们也可以。日本、韩国、美国都有发达的船舶制造业,我这次出去也接触几家,如果有更合适的合作伙伴,未尝不一种选择。即使不成,也可以长长见识。”

    大家都知道,井池财团这种合作伙伴是可遇不可求的,日本政府由于福井造船出走,正在调整相关法规和政策,禁止船舶制造业的核心技术向外扩散;其实主要是针对中国正在迅猛崛起的船舶制造业。韩国和美国更甚,根本不允许有这样的项目移出本国。

    王向帧清楚祝童此次出国真正的目的,是确定与井池财团的合作不出纰漏;这是史密斯的软肋,也是祝童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重要因素。

    至于去与别的企业接触谈判,做作样子罢啦。只是,王向帧要确定祝童会不会也和王觉非一样玩失踪,那样,事情就太严重了。

    “小于,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别的事向后推推。”

    晚饭结束了,三个人移到书房继续讨论。

十、是非(上)

    讨论一直进行到将近十点才结束。

    祝童的要求得到了部分承诺。

    王向帧和向华易初步同意,如果福华造船成局,筹备处可以得到百分之一的期权;具体怎么分配尊重祝童意见。在此之前,筹备处的所有费用自行筹集。

    这代表着,筹备处已经成为独立机构,不再受向华易与陈依颐的牵制。虽然,他们也没打算使用这种权利.

    王向帧也同意祝童外出考察的建议,只是提出必须要用团队的名义,程震疆和向墨必须成为考察团的成员,叶儿则需要留在上海。

    但是,祝童建议王向帧向温州有关方面施压,阻止卡尔与江川造船的谈判被否决了。王向帧说,全国各级政府的重心工作都在发展经济,他没权利干涉地方事务。

    祝童有点失望,站起来告辞。

    王向帧示意他坐下,向老借口倒茶离开书房,出去时随手把门带上。

    “三件事,第一件与旭阳集团有关;你认为谁绑架了田旭洋?他还活着吗?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有没有可能出逃?”

    “这……。”祝童为难了,看着王向帧严肃的面孔,只好说:“我不能保证什么,大概能估计出田公子不会死也不会离开中国,他很快就会出现。”江小鱼不会傻到干掉田公子,田旭洋现在的情况,出国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他的事还没有结束,希望你出去考察前,这件事能有个结果。”王向帧点点头,对祝童的回答表示满意。

    祝童咧咧嘴,看来需要去见见江小鱼了,田旭洋不出现,王向帧不可能放他去日本。时间啊,史密斯和江小鱼都在这个时间出招,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默契?

    “听说你最近在给范老看病?”王向帧又问。

    这应该是第二件事了,祝童很老实的点点头:“范老是欧阳院长介绍的病人。”

    “既然接受了,就一定要用心。范老是老一辈革命家,大家都希望他能恢复健康。”王向帧泛泛的说。

    祝童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王向帧是希望祝童能彻底治好范老,而不是向以前那样只靠药物维持他的生命。

    “最后一件事由向老说吧。”王向帧笑看向华易。

    “是这样,昨天晚上,海外有家媒体报道了你的筹备处和井池财团之间的谈判,具体有什么问题,你自己看。”向老把一份英文报纸过来。

    由于自小养成的习惯,祝童的英文水准很不平衡,听说没有多少问题,读写却有些困难。

    “首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这东西我回去研究。”祝童又一次起身告辞,他不想在王向帧面前露怯。

    王向帧没有挽留,还招呼向老一起把他送到门前。

    宝马X5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处,向老与王向帧又回到书房坐下,小于送上两份报告。

    黄海的行动不是毫无所获,他们在小镇突查一处可疑地点时,起获了一批高品质的毒品海洛因,数量高达六十八公斤。这是一个要命的数量,由于此次搜查前期动用了大批当地警力,可能惊动了这批毒品的主人,在现场没有抓获毒贩。

    按照规定,黄海应该把这起案件移交上海警方继续侦破,查缉毒品已经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但黄海以这起案件是由寻找田旭洋引发的,认为其中有什么联系一直压着不交。上海警方对此颇有意见,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和值得大书特书的政绩。

    王向帧正在看的就是黄海交来的报告,他认为上海可能是某个毒品集团的重要通道和中转站;并且,毒贩很可能利用上海的金融、资本市场把贩毒的不法所得合法化。他的依据是,田旭洋不会无缘无故点出一个地方,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也许知道的更多。田公子把这个地方透露给警方,是为了警告绑架他的人。也许在某个地方,田旭洋还布置有更大的筹码用以制约可能绑架他的人,他一旦出什么意外,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向老,你怎么看?是不是需要联合上海警方组成个专案小组?”王向帧放下文件,端起茶杯喝下一大口。

    “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黄警官越发稳重练达,能把问题想到这一步,不容易啊。”黄海可算是王向帧的准女婿,向华易还能怎么说?如果没有外部因素的话,他更喜欢祝童。

    只要这个专案小组成立,黄海不可避免的将要介入旭阳集团乃至福华造船。向华易的担心没说出来,祝童现在面对的局面已经很复杂了,如果黄海再插进来,要考虑到祝童的感受。

    王向帧也在思索,问:“向老,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他的身份透给黄海知道?”

    “谈不上谈不上,谁也没想到田旭洋会和那些人勾搭上。只是,你应该和黄海谈谈。现阶段我们能帮助筹备处的很少,福华造船处于关键时期,内部不能再给他们施加压力了。还有,专案组的事要分两步走。先让黄警官回京,等与地方协调好后以专案组的名义借调回来。左右不过是三、两天的事,对这样的大案来说算不得什么。黄警官以前曾是上海市局的缉毒处长,这样做合适;也不会让外人过度解读。”

    王向帧明白向老的心思,一杯茶喝完心里有了定数;叫过小于联络上海市政府,尽快协调专案小组的成立事项。这是个双赢的选择,上海警方有了功劳就会全力配合,对大家都好。

    祝童如果知道黄海起获了江小鱼一个重要据点,也许会考虑一下是否趟进这摊浑水?

    但是,他不知道。

    午夜,小骗子站在紫霞庵偏院神树的树影下,背手仰望高大的树冠,静候江小鱼的到来;四品大小姐鸿佳欣也就是云佳法师不安陪在一旁。

    两个月前,烟子突然还俗并远走海外求学,紫霞庵就成了云佳法师个人的道场。她虽然对烟子的离开表现出不舍,心里却是相当的高兴。紫霞庵平时的香火钱每年在二百万左右;逢年过节做几场法事,刨去外请有名望的法师的成本,每次也能赚个几十万的。好在佛法无边,佛教节日纪念日也多,紫霞庵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五百万的收益。

    如今的高僧大德,越来越有向娱乐明星看齐的意思,依名声的大小都要收取价格不菲的出场费。所以云佳法师有点后悔,不该得罪了师父缘寂师太,把她逼回眉山寺;至少在信众心里,缘寂师太还是很有些号召力的。

    现在好了,云佳不仅要出高薪从外面请来个老尼姑坐镇,如果邀请缘寂师太来做法事,还要出一大笔出场费;缘寂师太说这叫亲师徒名算账,云佳也无可奈何。

    月前,江小鱼突然上门奉上一大笔香火钱。云佳法师还是鸿佳欣时就与江小鱼认识,只不过各自事业不同,两人之间很少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云佳法师当然知道紫霞庵需要有钱的大施主,加上江小鱼属于江湖同道,也就好生应承。说到底,云佳法师还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对男女之事早就食髓知味。很快,两个人就在云佳豪华的僧房里打得火热。

    接下来,紫霞庵开走了高价请来的老尼姑,迎来了新主持:空想大师。

    要说,云佳虽然搞不清尼姑庵由和尚做主持在佛法理论中成不成立,紫霞庵的悠久历史中有无先例?但人间自有真情在,至少符合江湖道义。空想大师虽然离开了金佛寺,但在智慧殿精研佛法好多年,不仅在信众心里是佛法深厚的高僧大德,做起法事来也是一板一眼很有水准。前些天的佛诞法会就搞得风生水起,让云佳法师大赚一笔。

    云佳也不是不知道空想大师的底细,汽笛提醒过她,空想大概是五品清洋上任舵主鱼O。

    可是云佳不怎么在意,空想大师如今是个废人,双腿残疾不良于兴,身上的功夫也被金佛寺追回。

    况且,和尚尼姑都是光头,只要不说破,谁也看不出空想大师是和尚。除了紫霞庵的年轻尼姑,香客们不知道慈眉善目的空想大师是和尚而非女身。

    说起来,云佳手下的尼姑多有高学历,有两个还是研究生。她们每天只在紫霞庵工作八小时,晚上都下班回家了。云佳法师建立了一个紫霞庵网站,也能收不少善款。

    所以,夜晚的紫霞庵当真是幽静,除了空想大师和两个年纪大的负责清扫卫生的残疾居士,就只有四个前主持在街头收养的流浪女童了;也就是伺候云佳法师起居的小尼姑。

    昨天,也是半夜里,一向静悄悄的紫霞庵偏院忽然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那里是空想大师住的地方。云佳法师被那声音惊醒走出禅房细听,有呼喝的声音,也有呜呜的咆哮。她担心出什么事,穿衣起身过去察看;刚走到门口就被江小鱼拦住了,说是有几个朋友来看望空想大师,开玩笑呢。

    现在,祝童找上门了,开口就要见江小鱼,似乎早知道他在这里。

    云佳心虚,江小鱼确实在紫霞庵,确切的是说正躺在云佳法师的禅房里。

    “神树看起来还不错。”祝童伸出手,在大榕树上拍打几下。他原以为金蝉子离开后这株神树或不了几天,现在看来不象。

    “那时因为……哦,刚开始是要死了,多亏祝师兄发现的神井啊,我们每天用井水涵养神树,才逐渐恢复过来。”说起神树,云佳法师也是一脑门官司。因为这件事,她不止与缘寂师太翻脸,还与建议她做法事降妖伏魔的与无情大师闹得不可开交。

    她刚才差点说出多亏蓝夫人指点,但想到柳伊兰说起的保密费和那一大笔钱,才悬崖勒马。

    好在祝童的心思不在神树身上,思量着云佳派去的小尼该把江小鱼叫起来了,说:“云佳法师,做这一行要记得八个字:远离是非,闷声发财。有江湖朋友来捧场是好的,但不要牵扯进去太深。如今的世道,有这么个风水宝地,不容易啊。”

    “阿弥陀佛,师兄说得是,明天我就让那老头子滚蛋。”云佳咬牙切齿的说。

    在上海混,得罪祝门就等于得罪了六品梅苑和八品兰花,还有三品蓝石。

    风水轮流转,一品金佛已经开始改变,二品道宗一向是祝门的朋友。

    这点见识云佳还是有的。

十、是非(下)

    “噢?哪个老头子?”祝童问,紫霞庵里有个老头子,不正常。

    “还不是空想大师?不是父亲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是被金佛寺驱逐了;躲到我这里还不老实。哼,谁都别想耽误我挣钱。”

    “云佳,谁耽误你挣钱了?”

    祝童这才知道空想大师也在紫霞庵,正惊惧间,院外传来江小鱼的声音。

    “谁?还不是你引见来的那个?”云佳恨恨提高声音说:“明天一早就让他滚蛋。什么空想大师,一个神不收佛不爱的老神棍,姑奶奶没心情养这么个祸害。”

    紫霞庵不大,两个偏院相距不过几十米。在幽静的深夜里,云佳的声音传出好远,对面偏院里的空想大师一定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小鱼本是满怀心事而来,听到云佳师太忽然变成如此态度,心里就更虚三分。

    他知道这株神树下曾发生过什么,也知道面前这个小骗子其实大有来历。他阴鸷的眼神在祝童和云佳之间飞快的闪两圈就换一副表情,笑道:“如果云佳师妹以为不合适,空想大师明天就可以离开紫霞庵。”

    说完,转身面对祝童:“祝师兄,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我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打扰江师兄,只为见一个人。”祝童伸出手,江小鱼不敢与他接触,使出江湖规矩拱拱手就算还礼了。最近,有关祝童的“英雄事迹”传遍江湖,江小鱼在他手下吃过亏,值此关键时刻,哪还敢再不小心?

    “不知祝师兄要见谁?这里是云佳师妹的地盘,我们都是客人啊。”

    “我要见田旭洋田公子,我收到消息,他如今就在紫霞庵。”祝童瞥一眼云佳,意有所指的说:“田公子曾是此间道场的大施主,也许在家呆腻了跑来这里散心?”

    云佳已然明了,昨天晚上空想大师住处的噪杂一定有田旭洋失踪案有关系,要不然祝童也不会找上门来。她愤怒的看一眼江小鱼,从僧袍下摸出手机。

    “老爹,您快来上海看看吧,女儿被人骑到头上欺负,大师兄也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您再不出山,红火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老爹啊……。”

    江小鱼呵呵笑着从云佳手里接过电话,与里面的汽笛应酬几句,连声称呼老伯、前辈、世伯,说是与云佳之间有点误会,不过很快就能解释清爽。汽笛在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江小鱼连声称是。

    挂线把手机递还云佳师太,江小鱼伸手做出请的姿态,说:“祝兄,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有什么话我们到外边说。”

    祝童搞不清云佳法师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要与江小鱼切割,不过看样子不似作伪,在他与鸿佳欣或云佳法师短短的几次接触里,这个女子不像有太多心机的样子,也就对云佳点点头,随江小鱼走出紫霞庵。

    “不瞒祝兄,田公子确实在紫霞庵;不过,兄弟只是请他来算一笔旧账,帐算清楚了,自然放他回去。”江小鱼四处看看,在迎门的大樟树下站定,望着祝童很坦率的说。

    “这笔账要算到几时?如果……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江小鱼笑笑:“大家在上海混,都是为了图财,即使账面上有什么冲突,我也没心思要一个疯子的性命。祝兄放心,田公子呢是一时糊涂一时清楚,帐已经算清楚了,现在只是在等着外面办手续。大概明天下午之前就会有个结果。”

    江小鱼其实真的不敢杀掉田旭洋,小镇的中转站被端掉已经让他很是惊慌,如果如田旭洋所说:他三天内不出现在上海,警方那里就会接到一个包裹。

    田旭洋已经答应归还江小鱼支付给他的购买旭阳集团的巨资,海外银行系统正在办理转账,明天下午之前就能完成。他们如今的分歧是:那六十多公斤海洛因由谁买单?

    田旭洋现在已经是一条落水狗了,江小鱼还不至于傻到和他同归于尽。况且,江小鱼明白田旭洋活着还能躲在暗处给祝童添乱,也许就能来个咸鱼翻身;那时,双方还有合作的机会。

    能得到这个承诺,祝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说:“我能见他一面吗?”

    江小鱼想了想,为难道:“恐怕有些不方便,田公子正在空想大师处参禅。”

    参禅?不会是洗脑吧?那也是个高手啊。空想大师,鱼郎!祝童很想冲进去痛打那个伪君子一顿,但平时的训练让他冷静下来。理智的分析一下眼前的局势,他根本不可能同时面对江小鱼和空想两大高手。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知道他在紫霞庵,就有的是机会。换个角度想,如果空想大师的佛法能对付得了田旭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算是功德无量。

    江小鱼的双眼死死盯着祝童的每一个反应,时刻准备先下手。他把谈话的地点选在紫霞庵外,是为了试探一下祝童是否带着索翁达活佛或是别的高手。

    “那么,请江兄把他请出来。我既然来了,不能就凭这几句话就回去。”祝童丝毫不让的与江小鱼对视着,龙凤星毫已在他的指尖旋转。

    紫霞庵外的气氛的就如此时的夜色,冷的能滴水成冰。

    杨辉感觉到老板有危险,从宝马车上下来。他虽然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左手的手机藏在身后,右手探进怀里,但足以让江小鱼妥协了。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刻,他招惹不起太多的麻烦。

    “稍等片刻。”江小鱼后退着退进紫霞庵。

    五分钟的时间看似短暂,祝童感觉却比一天还要长。

    紫霞庵的大门“哐啷”一声响,江小鱼把一个黑影扔到祝童脚下,说:“你有十分钟时间。”

    祝童抱起黑影快步走进宝马,发动引擎,用暖风温暖着衣衫单薄的田公子颤抖的身体。

    江小鱼站在车前与杨辉对峙着,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石旗门弟子;上海附近实力最雄厚的不是一品金佛也不是七品祝门或五品清洋,而是秦可强的石旗门。

    祝童从车内的冰箱里倒出一杯白酒递给田旭洋。这个玩意儿还是程震疆装上的,他当时没想到祝童竟然舍弃舒适的奥迪A8,把这辆宝马当成了自己的座驾。

    江小鱼说得不错,田旭洋看来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是精神极度倦怠恍惚。即使不是装疯,他也在崩溃的边缘了。

    祝童把龙星毫刺进他脑后玉枕穴,在酒精与鬼门十三针的联合作用下,田旭洋睁开眼。

    他嘿嘿笑着,眼光里有玩味,还有一丝嘲弄。

    “田公子,何苦呢?”祝童把酒杯给他满上;“你完全不必如此,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谈。”

    田旭洋一口喝下去,脸上浮起酒晕呆呆的说:“谈?谈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你就不怕他干掉你?”

    田旭阳忽然狂笑起来,指指祝童,又指指外面的江小鱼:“你是个疯子,我认识你。疯子,疯子,哈哈,你们都是疯子。”

    祝童等他说完了,又倒上一杯;说:“我们都在玩火,现在我是怎么不了你。但田公子似乎忘了我是个医生,只要我愿意,有很多办法把一个假疯子变成真疯子。”

    说完,祝童不再看田旭洋阴晴不定的表情,拉开车门下车对江小鱼说:“谢了,告辞。只要田公子安全,这个人情我记下了。”祝童拱拱手。

    江小鱼暗暗松口气,也拱拱手,此次拜访圆满结束。在这个时刻,江小鱼的手下多不在身边,他没想到祝童会找上门来;紫霞庵内只有他和空想,空想大师一身功夫被废;他根本没把握对付祝童这样花样百出的对手。

    两天后,当祝童知道黄海在小镇查获大批毒品的消息时,不禁很是嘲笑了一番自己的浅薄。田旭洋的血手印根本是一种自保的手段,而不是自己判断的故弄玄虚;那首诗,才是留给自己的暗示。以田旭洋的为人与心机,怎么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小骗子身上?

    那是后话暂且不提,回去的路上祝童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元月七日上午,叶儿与程震疆在九点之前来到筹备处,准时参加了例会;叶儿认可了宋巧晴作为她的助手。

    很明显,祝童在把筹备处改造为一个独立法人机构,第一步要独立的就是财务。

    他们也都注意到了新来的前台小姐,看容貌、气质、身材与练达程度,比宋巧晴更适合那个岗位。整个筹备处只有吴瞻铭和萧萧大概知道一些这位付小姐的来历,当然,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吴主任从某礼仪公司聘来的。

    今天的会议中心议题是,祝童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简短的那种,吴瞻铭将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两条消息。

    一、鉴于某些意外情况的出现,福华造船筹备处将暂时搁置与MTK船务公司的谈判。

    二、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将于近期赴日本与井池财团交换意见。

    三、福华造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祝童将选择几家船厂进行考察。

    两位船舶制造专家首先提出反对意见,钱鼎与蒋亿尘都认为井池财团已经把福井船厂整体转让给MTK船务公司,况且福井船厂的设备与技术都更符合福华造船的实际需要,现在工作重点是与MTK船务公司展开谈判,而不是寻找另外的合作伙伴。谈判中不可避免的有分歧,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是谈判的必要阶段,不能随便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在老造船人钱鼎看来,考察别的合作伙伴纯粹是浪费时间,除了激怒MTK船务公司,对未来的谈判没有任何好处。

    筹备处两个工作小组都在围绕MTK船务公司展开工作,他们还没有得到卡尔与温州江川造船接触的信息,所以,对祝童的决定都持保留意见。

    祝童耐心的解释说,不是切断与MTK船务公司的谈判,而是暂时搁置;他此次外出考察是为了开阔眼界,并且会带着筹备处一部分成员一道去考察。这对未来的谈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彭湖提出,如果这个新闻发布会召开,一定会对与福华造船相关的两只股票造形成影响。也就是说,中田船务公司和江都钢铁公司的股价将因为这个消息大跌。所以,还是慎重一些,至少要与旭阳集团交换意见,并与相关部门汇报后在召开新闻发布会。

    祝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当即就布置彭湖和张雪丹负责离开会场起草向相关部门的报告。

    会议一直进行到十点半才告结束,虽然大部分人都要保留意见,大家还是开始准备吴瞻铭的新闻发布会;按照筹备处主任李想的要求:不必等相关部门的回复意见。

    新闻发布会最迟明天上午必须召开。

十一、简化规则(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祝童打电话给陈依颐,大致说了一下新闻发布会的事;田旭洋的事一点也没透露。

    陈依颐正在为哥哥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理解透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凭着对祝童的信任,就答应祝童的要求派百里宵出席这个新闻发布会。

    陈依颐只是担心,如果外界在新闻发布会上问起田旭洋失踪的事该如何处理?祝童说到时候看情况再定。他认为,今天晚上田旭洋就会回到嘉雪花园。当然是继续装疯卖傻了,暂时没什么威胁。

    作为此次新闻发布会的补充,祝童将在明天下午接受两到三家媒体的专访,也就是由宋中仞邀请几家有把握的媒体,到筹备处听祝童解释新闻发布会的背景资料。

    这,才是明天的真正重点。小骗子要借助舆论给温州江川造船施压,希望大家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重,不要搞那些让外人看笑话、得便宜,两败俱伤式的窝里斗。

    整整一天,祝童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不断与筹备处的各个小组谈话,确定新闻发布会的细节。时间最长的还是吴瞻铭和宋中仞。

    吴瞻铭虽然一向是废话篓子,在海洋医院也出席并主持过一些大会小会,算是经过考验的,此次却格外慎重,只一份发言稿就修改了十多次,也就向祝童汇报了十多次。

    宋中仞的问题还是红包,上次新闻发布会虽然办的不错,因为记者们没有得到实惠给出的版面和新闻的长短都有问题。这次,祝童要大造声势,就答应了宋中仞的要求,给来参与的记者们发出一个厚厚的红包。

    牵扯到钱就离不开叶儿,她虽然明确反对发红包,但也知道如今的社会环境,最后还是想出个合适的科目把一笔钱打进宋中仞的帐户,却要求由宋巧晴负责监管。

    下午五点,祝童叫上叶儿去海洋医院看望三号病人,也就是范老。

    坐上宝马车,小骗子才真正的松弛下来。

    叶儿看着祝童,心里复杂莫名。她已然看过了那两份文件,知道祝童这样做的目的与身上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劝道:“你用不着这么累。”

    祝童握住叶儿的手,说:“放心,只要有你在,这点累我还受得了。看你眼里的红丝,昨晚又熬到几点?一会儿先回公寓休息,我看完病人买点吃的上……不行,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那里乱成什么样,你一去少不得要先打扫。小杨,先送苏小姐回家。”

    叶儿心里忽然升出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感激和关爱,至少,这个人对自己的爱是真挚的。她红着脸低头说:“不用,我会陪着你。”

    祝童抽出凤星毫,拉过叶儿的手轻轻刺进劳宫穴,一会,叶儿就靠在他肩上睡去了。

    宝马车安静驶进海洋医学院,杨辉在祝童示意下,在一处僻静处停下来。

    叶儿醒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她感动的不知说什么,看祝童的眼光水色潾潾。

    祝童来之前打过电话,范西邻与Della两夫妻早在一楼候着了。

    Della今天穿着长裙,可能身材比较苗条的缘故,穿裙子有种楚楚动人的味道。

    与上次一样,叶儿与范西邻在楼下等候,Della与陈主任陪祝童上楼。

    祝童已经初步了解到,范老对自己的儿子很不满意,但对自己的儿媳Della却相当倚重,简直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在病情加重的最近几年,Della几乎放弃了所有休假时间范老的病床前伺候。

    郑书榕刚给范老用过中药,房间里充斥着微苦的药味。范老身上的浮肿消退了大半,精神比两天前稍好。

    对这样的结果,祝童和Della都相当满意;范老对祝童的排斥也消失了,他虽然还不能开口说话,看到祝童进来嘴唇抽动做出个微笑的样子。当然,比哭还难看。

    祝童稍等了一会儿,看着Della轻言细语的夸奖范老,表扬他最近配合医生用药恢复的很好,如安抚一个小孩子一般;范老也很受用的样子;才坐到病床边把脉。

    范老的情况只能说稍有好转,他这样的老人最缺乏的是生命的原动力,也就是元气,或者说是精气神。祝童心里很有些无奈,药石之力毕竟有限,白家树的药方效果有限;如果不以术字为范老补充元气,这具身体根本经受不住紫蝶的折腾。

    祝童捻出凤星毫,以温润的真气缓缓涵养着范老的内息;他如今的状况不可能使用术字,现在上海附近能进入这间病房而又不引起不必要麻烦的祝门中人,好象只有成风。

    “病人现在的情况是身体太虚弱,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香薰术治疗。”祝童再次开出一张处方。

    范西邻与陈主任都很犹豫,海洋医院有现成的香薰治疗中心,但如今那里生意火爆异常,连本属于祝童专用的实验用香薰室都被整形外科丁主任重新包装,专为能出高价的VIP客户服务。

    “你们先准备一下吧,我和丁主任沟通。治疗时间可以稍晚一些,等香薰治疗中心关门后再进行,但是要每天坚持。具体用药由郑医生负责。”

    Della很爽快的答应了,祝童就到门外给丁主任和韩胖子打电话,没想到他们两个正在一起吃饭,要祝童过去聚一聚。

    祝童看看手表,时间还不到晚八点,正是香薰治疗中心忙碌的时候,他们两个凑到一起做什么?

    即使叶儿不在,祝童也不会去赴这个饭局,他匆匆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接着又给成风打电话,要他晚上去找郑书榕,为一位老人施展术字补气。

    成风期期艾艾的说:“师叔啊,不瞒您说,我每天要去三个学校上课,已经好久没有练功了。”

    祝童气急,静下来想想责任还在自己。人,干什么都需要耗费时间和经历,不能期待成风在转变成为现代经理人的同时,还能保有一个江湖儿女的情怀和修为。

    成风一向跟在二师兄身边混寺庙,猛然来到繁华的上海滩,在那么多的诱惑面前,特别是与漂亮的肖云丽混到一起后,能坚持练功才是奇迹呢;毕竟,他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

    那么,只有再次麻烦二师兄了。

    正好,祝童正要与二师兄见一面,商量推广香薰治疗中心的事,顺便讨论一下把韩胖子的**宗暂时合并到二师兄门下的可能性;就换一部手机打电话给二师兄,请他明天到上海来。

    另一个电话打给秦可强,祝童要求他调查筹备处的船舶专家,海龟蒋亿尘。今天,他的表现有点奇怪,与前一次热血沸腾的壮志满怀的态度形成微妙的对比。小骗子怀疑,蒋亿尘如果不是某些方面派来的,就是史密斯的安插进来的钉子。

    打完电话,祝童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如果韩胖子与丁主任勾搭到一起的话,接受他进入祝门是否合适?那家伙别的都好,就是太好色了。不过,能勾搭上风韵犹存的丁主任,也算有本事。还是等二师兄来考察过再说吧,那是他负责的范围,识人的经验也比祝童丰富。

    就这么一会儿,Della已经和叶儿谈得火热,范西邻也说为了感谢李主任,强烈要求请祝童和叶儿一起用个便餐。

    祝童不好再拒绝,反正也饿了,看叶儿的状态昨晚不仅没休息好,吃的也不会有多好;中午因为忙,大家吃的都是盒饭,也就同意了。

    因为有病人,酒店就不能选择离海洋医院太远,马路对面的今豪西餐厅正合适。

    范西邻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侍者看到他都很惶恐的样子;但是,祝童很快就知道他才是这里的真正老板。

    今豪根本就是因为有范老在这里住院,范西邻和Della才设立的一个高级公寓和厨房。整个三楼只为他们两个服务,有豪华的客厅也有隔音极好的卧室,里面的菜品和家具都极有品味,那位满口香港话的大厨也是只为他们夫妻服务。

    这样的私人饭局不可避免的要有合适的谈资,范老的病情无疑是要避免的,Della很轻易的就把话题引到福华造船上,不可避免的也就引导到田旭洋身上。

    范西邻对田公子的现状表示很遗憾,他们曾经是朋友,说一个人以前怎么威风都只是浮云,真正有身份的人要懂得低调。

    Della很随意的问福华造船什么时候能大致有个结果,祝童说谈判很艰苦,正在努力。

    Della说这样大的生意本就不好谈,李主任是如此年轻一定要更加小心。她提醒祝童,最不能省的就是律师费,签合同时一定要注意合约的完整性和那些不起眼的附加条款或限制性条款,中国人在这方面吃得亏太多了。

    范西邻插口道:“老外的诚信与温文尔雅,是建立在他们能得到的利益只上。我与他们过很多交往和合作,一般情况下,他们的严谨、诚信、认真的工作态度确实值得佩服;但李主任要知道,特别是在福华造船这件案子上。面临足够大的利益时,原本看起来很单纯的老外,突然耍出的诡计会令人防不胜防。他们之所以表现的诚信,是因为面对的利益不够大。”

    祝童能听出范西邻这番话是真诚的,虚心的问:“您以为,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上当?”

    “我对福华造船了解的不多,很难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李主任要知道,你和他们的谈判是在他们建立的规则的基础上进行的。要不上当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改变玩法在我们熟悉的规则下进行,对于福华造船来说明显不适合;这二吗,就是简化规则。”

    “简化规则?”祝童真不明白了。

    Della是一个很矜持的人,喝了几杯酒后脸上艳光四射,娇笑着说:“老公,让李主任喝下这杯酒才说。”

    祝童只好喝下手里的一大杯酒,人家这里只提供西餐,只有价值不菲的洋酒,所以他喝的比较慢。

    “李主任真给面子,苏小姐,你也喝。”范西邻举杯与叶儿捧一下,才说:“很简单,一份合约,除了真正有用的条款之外,老外喜欢加上一些补充内容把一些细节问题固定下来。要知道,实际操作与谈判是两码事,细节问题不可能在谈判桌上弄周全。这里充满了陷阱,如果他们在执行阶段得到便宜,陷阱就不会被启动。如果事实相反,这样那样的纠纷就会接连不断的出现。所以,李主任和外方的协议一定要简洁,所有的细节问题统统不予考虑,那些应该以附件的面目出现在双方的执行人员手里。虽然会在执行阶段耽搁一些时间,但能避免出大错。另外,合约上要注明,如果一方对条款的理解有纠纷,按照合同约定只能由董事会判定,如果解决

    不了诉诸法律,起诉的一方必须先赔偿由此给公司带来的损失,并退出董事会。还有,只能以中国的法律为依据在上海的法庭起诉。如果一方有意在国外起诉的话,先要放弃在公司内的所有权益,包括股份。这样就堵死了老外的大部分花样。他们很喜欢搞些意想不到的小动作。国外的法庭有时候管的很宽,如果有股东以某些保护性条款发起国际诉讼,拖也能把人拖死。”

    这是人家对祝童做出的实质性补偿,范西邻还有个身份,是某经济战略研究所的副所长。

    他曾经在国内外多所名校深造,对西方的游戏规则有较深入的研究,可算一位富有学养的专家。

十一、简化规则(下)

    能得到这样的指点,对祝童来说是意外收获。

    他很感激的敬了范西邻一杯,Della笑着说:“李主任别太在意,西邻在说笑话呢。你可以这么认为,由于历史、地理以及文化的缘故,老外可说是视觉动物,喜欢热闹和气派;而中国人,更注重内在的感觉。”

    叶儿不太懂如此深奥的话,低声问祝童:“他在说什么?”

    祝童摇着酒杯说:“Della的意思是,老外更喜欢表现自己的**,而我们中国人则习惯与心照不宣。但是,那只是表象;重点是,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所以,默契是生意场上最不可靠的东西。Della,我的理解对吗?”

    范西邻轻轻鼓掌笑道:“OK,Della,李主任比你高明,别再班门弄斧了。你那套理论早就过时了。李主任是我们的朋友,当然要提醒他别落入别人的圈套。”范西邻拍拍Della的手背,继续对祝童说:“他们比我们更要面子,如果他们让你感觉到很有面子,陷阱就在你脚下。通常来说,长远的友谊是与共同发展是他们常用的借口,事实是,几十年来中国与国外有那么多的合资案,没有一家中国企业能与他们共同发展。友谊是个不错的幻觉,但是长远处于幻觉中就太可悲了。我建议,不要相信类似从长远的眼光看问题这样的说辞,老板通常用这样的腔调欺骗下属。当然了,李主任处于强势地位。如果换个情况,我说的这些就是废话。”

    “受教了。”祝童真诚的握住范西邻伸过来的手。

    吃完这奢侈的西式大餐已经是十点半了,Della和范西邻还邀请客人去出席一个新年聚会,对于他们来说,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家是在客气,祝童和说还有事就告辞了。

    “他们是一对好人。”叶儿说。

    “是吗?也许这也是一种幻觉。”祝童挽起叶儿的手缓步向海洋医院公寓楼的方向走去。范西邻与Della都很出色,说不上好坏吧。

    叶儿虽然很小心,还是在Della影响下喝了几杯红酒,脸色红扑扑的。她知道进入那间公寓意味着什么,有心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她在心里抗拒这个小

    骗子,身体却散发出隐约的渴望。

    祝童在饭局进行到一半就关闭了手机,并把杨辉打发回去,说嘱咐他明天八点来海洋医院。当时叶儿想说什么,碍于范西邻夫妻没好意思。

    进入电梯了,祝童笑着点点叶儿的鼻尖,说:“小别胜新婚,我感觉好象有一辈子那么长。”

    “Della也很有魅力啊,她好象对你很有兴趣。”叶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刚才,Della确实对祝童流露出一些暧昧的暗示。

    “她?”祝童把叶儿的手放在唇边;“还不如你的一根手指头。”说着,就把叶儿的无名指含在嘴里,并轻轻吸吮着。

    叶儿呼吸急促浑身发软,恨不得就倒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顾及;任凭这个男人轻怜密爱。但是,她毕竟是警官,正要侵犯自己的是个骗子啊。

    电梯停下,祝童拥着她走向公寓,轻声在她耳边说:“叶儿,你终于又回来;前一段,我生怕你真的生气不理我了。”

    打开公寓门的时候,祝童根本没心思去检查锁眼的角度;他灵巧的手指飞快的开启门锁,几乎根本没费时间就与叶儿来到室内。

    门,在他们身后重重的关闭。

    叶儿刚要挣脱去开灯,祝童的唇压过来。柔软的舌头撬开坚硬的牙齿,肆意挑逗着她青春敏锐的感官。强烈的男性气息,热情有力的拥抱是那么熟悉,一只手穿过层层织物抚上心头,她轻咛一声就迷失了,身体在祝童的爱抚揉捏下酥软,连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她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警官,想不起正在解开自己衣扣的男人是个江湖骗子。不觉间她已被拥到卧室,倒在床铺上,这里,是他们初欢的天堂,是她第一次痛并**的所在。

    外衣早被丢到客厅,叶儿的手臂被举到头顶,接着,高领羊绒衫盖过来,洁白嫩滑的胸前一阵麻痒,她低吟着环住他的肩,细长的手指只会在那浓密的发间穿插。浅存的理智立刻又让她变成了压抑的“呜呜”声,

    室内没有灯光,祝童颤抖着把叶儿上身裸露出来;久违的美好沉醉了轻狂,他不禁缓下节奏,一寸寸亲吻着,右手探进……。

    讨厌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祝童没去理会,但是叶儿猛然清醒了。她奋力推开他,说:“我的电话。”

    “别管它,现在只有我和你。”祝童又把她压下去,啜着她的耳垂低低的说;“叶儿,嫁给我……。”

    她下意识的蜷起了腿,可自己的身体却不争气的在颤抖着,她的口中喃喃的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像是在呓语。她心底里意识到这样不行,强迫自己万分不情愿的微睁开了眼,“不行,我是警官。”叶儿又把他推开躲进墙角,胡乱抓间衣物遮在胸前;“李想,如果你爱我,就尊重我,尊重我的职业。”这样的话,与其说是提醒祝童,不如说在提醒自己。

    祝童跪在床上愣了愣,自嘲的笑笑,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就跳下床从客厅地下找到叶儿挎包,拉开灯找出鸣叫着的手机,进到卧室递给叶儿。

    “喂!我是。”叶儿接通电话,祝童却在床边脱衣服。很快就脱成赤身**,露出男性健壮匀实的线条和肌肉和结实的臀部。

    叶儿心里突地一酥,忍不住红着脸低下头听电话,脑子里乱糟糟的,电话里面说的什么只听懂了大半;她在担心祝童再次扑上来自己是否能抵挡得住。

    但是,祝童已经却出去了,很快,她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

    电话挂断了,叶儿痴痴的坐在床上,心里堵得满满的。

    忽然,她啊的一声,飞快的穿起衣服,对卫生间里的小骗子说:“嘉雪花园,田旭洋回来了,现在嘉雪花园。”

    田旭洋回归嘉雪花园小骗子不意外,他更关心的是叶儿,冲着水问:“是吗?谁来的电话?你要去吗?”

    “对不起……。”叶儿忽然想哭,她有点不明白自己了。

    “没关系,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天晚了只怕不太安全。稍等一会儿,我陪你过去。”祝童用浴巾擦着身上的水珠走出来,潮湿的水气瞬间湿润了叶儿的双眼,两串泪滴轻轻落下。

    “傻丫头,这有什么值得掉眼泪的?”祝童刮一下她的鼻头。

    他很快套上衣服,理理湿漉漉的头发从背后拥住叶儿的双肩:“走吧,走吧,再不走我就不让你去了。”

    叶儿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去眼泪,人也彻底恢复理智,轻轻给祝童个吻,说:“谢谢你。”毕竟,这个讨厌的家伙骗自己在前。

    嘉雪花园内外***通明,不少警官进进出出忙碌着;叶儿进去了,祝童只能在大厅外的吹冷风。

    百里宵走过来说打招呼:“李主任也来了?”

    “是啊,这么晚了,怕路上不安全。里面怎么样?”

    “黄警官请来两位医生,正在给田老板诊断。”

    “精神科医生?”祝童看一眼里面,看来黄海是动心思了。

    “有一位是心理学博士。”百里宵递给祝童一支雪茄;“老板的存货,地道的古巴货。”

    两人燃着昂贵的古巴手工雪茄,身上也不觉得冷了,半只雪茄的功夫,祝童明白了今天发生在嘉雪花园的事。

    晚上十点左右,嘉雪花园的保镖看到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门前晃悠,他开始没理会,一会儿觉得不对劲:栓在岗亭边的两只狼犬“呜呜”着,不像戒备倒像撒娇。

    保镖打开铁门上的大功率照明灯,才看清那个流浪汉竟然是失踪两天的田旭洋田老板,

    他一方面叫人把田公子接进去,一方面打电话给陈依颐和百里宵;当时,他们正在旭阳大厦开会。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陈依颐通知了黄海,很快就来了一大群警官。

    “你应该看到田公子了,他如今怎么样?”

    “表面上看,他确实疯了。”百里宵很认真的点点头。

    这样等着总不是事;两人坐进停在大厅前的一辆轿车,这里安静也暖和。

    祝童相信百里宵的判断,里面的两个专家博士一定检查不出什么。

    但是,田公子一直这么装下去,虽然现在看来很有必要,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祝童忽然看到百里宵扔下雪茄做出个可怕的手势,心里一哆嗦:百里宵想把田旭洋变成真疯子!

    祝童微微摇头,表示反对;小指轻轻勾几下指向门外,然后攥紧又迅速松开。意思是外面还有田旭洋的人;田旭洋还没有完全输,他手里还握有东西。如果他不向外发出安全信号很可能有人会公布出一些东西;也许是另一个移动硬盘,也许还有别的更深的内幕。那时,不止上海滩要震动,不止江小鱼要倒霉,旭阳集团也许要遭到灭顶之灾,福华造船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

    百里宵够精明,马上打出手势问那人是谁?

    祝童四处打望一圈,又看向门前的千门弟子,露出个微妙的轻笑。

    百里宵想了想,点点头。

    既然嘉雪花园内外都在百里宵掌握中,凭千门的手段找出外面接收田公子信息的人虽然不容易,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儿走出大厅,祝童在车上招招手,百里宵嘿嘿笑笑走了。

    叶儿坐上车不好意思的说:“你先回去吧,里面还不晓得几时才能结束。”

    祝童心疼的说:“咱不干了,你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你给我扎一针吗。”叶儿拉着祝童的手,做撒娇状,她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小骗子马上变成绕指柔,抽出凤星毫涵养片刻,轻轻捻进叶儿的太阳穴。

十二、搅风水(上) 蘑菇

    第二天是元月八日,叶儿又没出现。

    祝童稍微有点失望的在萧萧递来的薪水明细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本应是叶儿的工作。

    程震疆倒是坚守岗位,在筹备处随着大家忙碌。

    萧萧把整理好新闻发布会文案放到祝童案头,这是几个小组昨晚加班到十二点才忙出来的。

    祝童整个上午就耗费办公室内看文案,福华造船筹备处发布任何一个消息都需要慎重,这是向华易再三嘱咐的。直接影响反应在中田船务和江都钢铁两家上市公司的股价波动,间接影响就不好说了;也许更大,也许根本没什么人注意。

    下午,祝童开始找人谈话。

    彭湖先被叫进来与老板交谈了半小时,接着是张雪丹和向墨,两位船舶制造专家排在第三位,最后是吴瞻铭和程震疆。

    下班前,祝童把修改过的文件传给向华易;然后就坐上宝马X5去海洋医院。

    杨辉默不作声的递过来一张纸条,祝童看完用火机点燃烧掉了。

    正是堵车的高峰期,宝马X5艰难的在车流中挪动,祝童不禁有点后悔,早一点晚一点都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总算挪到海洋医院门前,祝童的电话响了,是王向帧。他似乎知道祝童在海洋医院,让他稍等片刻,说要与他一道去看望范老,也就是三号病人。

    祝童只好让杨辉把车开进海洋医院停车场等着。算时间从王向帧的驻地到海洋医院至少也要一小时,就有下车到处转转的意思。但是,他还没想清楚要到那里去,两个人就接近了他的车。

    吴天京如今是海洋医院的代理院长,他在敲祝车窗。

    “吴院长,有什么事吗?”祝童下车,微笑着伸出手。

    吴天京没理会他,很严肃的说:“李主任,我找你好几天了,这位是调查组的孙组长;有关王觉非院长……。”

    “王院长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祝童毫不客气的打断吴天京的话,这家伙脑子没进水吧?竟然想找自己的麻烦。

    “王院长的事暂时看来是和你没关系,但是,审计小组在查账时发现网络信息中心的账目很有问题,你们私设小金库。李主任,你的关系还在海洋医院,应该配合调查。”孙组长三十来岁年纪,中等的个子皮肤白皙,很有涵养的样子,说起话来却很冲。

    祝童哈哈一笑:“网络信息中心没有什么小金库,我在的时候只是与整形外科合股弄了个香薰理疗中心,那些钱,是大家入股的分红。”这个解释显然不足以说服任何人,小骗子只是给出个大家都好通过的台阶而已。

    孙组长和吴天京都没把祝童释出的善意当成回事,特别是吴天京,板着脸说:“香薰什么中心今天上午已经关门了,我们是正规的西医院,决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

    “香薰理疗中心关门了?”祝童嘴角浮出笑纹,问。如果这个消息确切的话,吴天京的代理院长也就到头了。也许根本用不着自己费心,这个所谓的调查组也该撤退了。

    “李主任不相信吗?丁主任已经全交代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吴天京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哈。我的态度?”祝童伸出手对孙组长说:“我的态度很简单,没意见。”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孙组长被惹恼了,摸出电话就要叫人。

    两辆奥迪车驶进停车场,小于先下车,看到祝童这边的情况有点不对就没去开车门,迅速跑过来问:“李主任,有事吗?”

    “看来我不能去看病人了,吴代院长要我交代一些问题。”祝童做出为难的样子。

    小于掏出个工作证在吴天京和孙组长面前亮一下,说:“两位,借一步说话。”

    吴天京没看清,孙组长却一哆嗦,笔直的腰肢马上矮了半截,连声说:“我们只是找李主任询问一些情况,没什么。”说完,拉着吴天京就走。

    王向帧这才下车,看一眼低头溜走的两个人,笑着与祝童握握手:“怎么了?”

    “吴院长关闭了香薰理疗中心,正在查账呢。”祝童不在意的笑笑;“走吧,首长一来就没什么事了。”

    两人走向海洋病研究所,小于手里提着几包礼物在前面;王向帧身边多了两个警卫,使祝童感觉有点不自在,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两个按照一定的程序被标准化训练出来的技击高手。

    “你明天上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王向帧随意的问。

    “是啊,我要去日本,走之前给他们上点眼药。”

    “在这件事上,靠舆施压作用有限,只能起一定的作用,保持与井池财团的紧密合作关系才是关键。”王向帧还是那个表情,小骗子也随之轻松了,笑道:“我是怕后院起火,井池财团方面暂时问题不大。松井平志以个人的名义在MTK船务公司有投资,他不会眼看着自己的钱打水漂。”

    王向帧目光一闪,敏锐的感觉到祝童话里有话,说:“你是担心刚才的事?”

    “怎么会?”祝童摇摇头;“首长,我在海洋医院的时间不到一年,其中还有三个月在日本。这里的事与我没很大关系。我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在我身边安下多少钉子?”

    “筹备处吗?”

    祝童点点头:“是啊,我太大意了。”

    王向帧没马上回答,海洋病研究中心到了,才说:“必要的话,我可以派几个人协助你。”

    “我先试试,尽量不麻烦首长。”祝童谦虚的说,王向帧却停下脚步,审视着他:“不要搞得太出格。”

    “晓得了,我心里有数。”

    小于已经先进去了,王向帧来看望范老应该提前打过招呼,范西邻和Della两口子迎出来,接住王向帧连声说:“谢谢首长关心,请进!”

    王向帧握住范西邻的手,笑着对Della说:“小米越来越漂亮了。”

    “王叔又来取笑我。”Della挽住王向帧的胳膊,一行人就走向小楼。

    原来Della还有个名字叫小米,看年纪,她与夏护士长的年纪差不了几岁,这个称呼颇有点耐人寻味啊。祝童落后几步,看着Della挺翘性感的臀部,不禁浮想联翩。叶儿好象说过,王向帧已经掌握有金菊花不少证据,现在看来,似乎Della也有所觉察。

    范老的情况明显比前天很多了,他正半躺在病床上听秘书读报纸;对王向帧的到来显得很漠然。

    王向帧毫不在意,很亲热的坐在范老病床前,轻声道:“老首长,我又来了。我以前就向您介绍过李主任,范老,您现在该承认是老顽固了吧?”

    Della也在病床另一边说:“爸,王叔来看您了。”

    范老抬起眼,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心里对于王向帧的拜访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还不想在李主任面前承认某些过去的错误。

    祝童不在意这些,细察片刻,二师兄已经以术字为他补充过元气了,但是,是不是太快了一点?他马上要去日本,没有时间表演一场奇迹啊。算了,该受的苦免不了,反正已经熬了这么久了,老头子就再熬几天吧。

    王向帧说了几句问候的话,祝童以龙凤星毫为范老扎针,巩固师兄的心血,进一步禁锢住紫蝶。治好这个老人的病,是他结束此次外出考察之后的事了。

    针灸结束,范老内息通顺感觉更舒服,握住祝童的手,说:“谢谢。”

    这已经是个极限了吧?祝童与王向帧对视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向帧说几句话。”范老又说,Della只好与祝童退出房间。

    “老人家今天的情况很不错。”祝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楼梯上对Della说。

    “还要多谢李主任开出的香薰术药方,才两天,他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昨天我也去了,比SPA的效果好太多了。李主任,你没看出我的皮肤比前天好了很多吗?”

    两人顺楼梯向下走,祝童扭头,眼睛与Della娇嫩的面孔相距不过二十厘米。注视着这双波光流转春意盎然的眼睛,祝童退后几步,说:“可惜,吴院长今天上午关闭了香薰理疗中心。如果能坚持理疗,对老人家的身体大有益处,Della小姐会有更白嫩的肌肤。”

    “谁说的?”Della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挽住祝童的手臂,坚挺的酥胸透贴近来;“李主任,我和你苏小姐相比,谁更有魅力?”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祝童咬紧牙关抵御着她的吐气如兰,说:“香薰理疗中心是我在这里工作时创办的,现在,海洋医院换了院长,有人要树立威信,当然要先拿我这个前任院长的得意弟子开刀了。”

    Della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很快走进一楼客厅对范西邻说:“姓吴的要关闭香薰理疗中心,你看着办吧。还有四小时,老爷子就要去治疗了。”

    范西邻圆胖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对小于客气的说:“少陪!少陪!”就走到院外打手机。

    很快,也许不到五分钟,吴天京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范西邻依旧微笑着,搂着吴天京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吴天京的脸色由红转白,一点院长的风度也没有只会连连点头,没等范西邻说完就飞样的跑走了。

    “搞定,吴院长答应马上开放香薰理疗中心。”范西邻得意的对Della说,一副得意洋洋的炫耀样。

    “没用的,香薰理疗中心停止容易,再恢复没那么简单。那里用的是大型蒸汽药炉,配齐一炉药要费时间,达到最佳疗效需要等药性成熟。即使现在开始准备,老人家的治疗至少要明天晚上才能恢复。”祝童成心要把吴天京赶出海洋医院,又加一把火。

    事实上,如果丁主任倒掉了以前药炉里的药的话,恢复起来不算太难,怕的是不及时清理药炉内的药物。

    祝童估计,停下这个生蛋的金鸡,丁主任一定满心不愿意,香薰理疗中心的小护士为了应付客户早就乱成一团,没谁会想到设备维护问题。现在好了,那些老药汤一定早就凝结在药炉里了。

    范西邻着急了,Della已连忙打电话给丁主任询问;果然,得到的回复是今天检修设备,至少明天晚上才能正常接待病人。

    十几分钟后,范西邻也接到了吴天京的电话,他就坐在祝童身边,笑嘻嘻的说着:“没关系,受累了,好的,好的,谢谢吴院长了,改天一起吃饭。”脸上的表情也很柔和,眼睛深处却闪出几丝冷光。

    王向帧在楼上叫祝童再上去为范老检查一下,此次探访就算结束了。

    祝童没有耽搁,很快回到金茂大厦,召集全体职员开会,准备明天上午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一夜,筹备处所有职员都在加班,一直忙到到凌晨三点。

一、雪水沸腾(上)

    元月十二日午后。

    潮湿的朝阳懒洋洋的挂在天夜牧场上空,远近都是一片银白,星奕湖上笼着厚厚的一层冰。

    大雪没有给天夜牧场带来“天苍苍,野茫茫”的苍凉韵味,只是让这里的一切都变得神秘而凄美。

    祝童泡在天夜牧场的露天温泉内,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白色的蒸汽笼漂浮在温泉周围五丈范围内,从蒸汽外根本看不清温泉内的情形。

    福华造船筹备处考察团一行四人昨天午夜抵达东京,很快就在池田一雄及其助手陪同下连夜赶到京都九津。今天一早,井池雪美就派车把祝童和萧萧接到了天夜牧场。

    上海,如今应该很热闹吧?祝童微笑着想。

    昨天晚上,就在他们登机前一个小时,电视台名牌财经栏目播出了对“神医李想”的专访。美女主持人把祝童指责船舶制造专家蒋亿尘是商业间谍,与蒋亿尘被警方带走的那段作为噱头,很是炒作了一把;采访的内容却被忽略了。

    这也没什么,还有颇有深度的美女副主编呢,虽然杂志要滞后一些要到明天上市,那时会更挺热闹吧?有心人自会品出里面的味道。

    祝童上午和叶儿通过电话,蒋亿尘已经全交代了,情况不是小骗子想象的那么简单。

    温格用十万美金和福华造船总经理的位置收买了蒋亿尘,为他提供筹备处内部的情报。

    卡姆莱尔.施瓦茨于今天上午十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对温格和蒋亿尘的事情做出澄清。他说,温格不是基普森基金会的正式成员,与MTK船务公司也没有任何关系。温格先生只是史密斯先生私人聘请的顾问,为此次与旭阳集团和井池财团的合作谈判提供咨询服务。温格先生与蒋亿尘先生接触没有通知任何人,史密斯先生和他都不知情。

    卡尔还说,MTK与江川造船厂还没有进入实际谈判阶段,因为福华造船的谈判一直不太顺利,他受史密斯先生委托近期接触了不少中国造船企业。卡尔表示,对中国的经济前景很有信心,无论MTK船务公司最后选择哪家公司作为合作伙伴,都会有远大的前途。

    叶儿最后说,首长正在通过特别渠道调查温格先生的背景,嘱咐他注意身体。

    温泉以大块光滑的红石垒砌,依山势围成三米见方的池子。一阵风吹来,把温泉周围的蒸汽撕去;两匹骏马的身影显现出来,它们在十米外嬉戏。

    祝童仰望着山上白雪皑皑的积雪,说:“雪美小姐,您就不怕有人心里不舒服?”

    “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平志君?谁都明白我不可能嫁给他。”

    井池雪美也泡在温泉里,露出半个雪白滑腻的肩膀,水浸过,显出半透明的玉质感。俗话说,美人泡温泉,越泡越水灵。井池雪美本就相貌出众,此刻表现出的姿态更是诱人遐思。

    “孔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雪美小姐,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祝童想劝她别太心急,现在,不是报复的好时机。井池雪美伸出细腻的小手掩住他的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谁说的话?祝先生,您太善良了,即使我不想对付他们,松井家的人也不会放心。您知道吗?史密斯先生今天上午十一点飞到东京,现在正和松井平志在一起呢。”

    史密斯也来了?祝童有点意外,看着井池雪美。

    “还有啊,上次先生打电话问我,为什么把福井船厂专利技术的使用权卖给史密斯先生?我现在告诉先生,如果不是先生问起,我根本不知道。后来,我问过松井平志,他说财团没有福华造船项目需要的资金;史密斯先生出价够高,他是总裁,有责任和权利为财团谋求最大利益。”

    “这样啊。”祝童的好心情到此结束。

    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松井平志表面上很配合井池雪美,暗地里一直在与史密斯接触算计自己啊。福华造船是一个大赌局,两位对手已经就坐,而自己还云里雾里不知不觉。

    “不过,先生也不用太担心,我把奥顿留下了。”井池雪美眨着眼睛,调皮的说。

    程震疆最关心的是福井船厂的一个下属公司,为船厂配套生产蒸汽轮机的奥顿公司。王向帧和向华易都说,奥顿公司是福井项目的中方核心所在,福华造船项目中最具有战略意义的就是这家公司。

    如今,考察团的另两位成员程震疆和钱鼎此刻在与池田一雄和福井船厂总裁一起,去位于濑户内海的奥顿公司考察。

    祝童心里一阵轻松,把身体滑进温泉深处,不再拒绝井池雪美有意无意的接触,脑子里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筹码。但是,越想情况越糟,他如今内有田旭洋这个不安定因素,最大的盟友井池雪美又被松井平志牵制,怎么算都已输了大半。

    井池雪美与祝童一样,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她缓缓依偎在祝童怀里,说:“先生,只要松井式突然去世,我就能要求重组董事会,让池田一雄代替松井平志出任总裁。”

    这个要求是如此的诱人,以至于小骗子也在思考干掉松井式的可行性。让他死不是难事,只要松井式出现在祝童周围百米之内,紫蝶接受蝶神的指令就能干掉他,即使是专业医生也查不出任何疑点。

    但是,祝童过不了自己的内心的关。这是个界限,就如身边的井池雪美一样,一旦受不了诱惑与她共赴**,就不可能只是一次。享受倒是享受,也痛快了;但是两人的关系也就变了,再不可能如现在这么超然。

    如何回去面对师门戒律?沾上松井式鲜血的手如何去拥抱叶儿?

    “不行,我不会杀人。”祝童环住井池雪美,尽量让两人的接触保持在范围内;“雪美小姐,每个人都有一些必须坚守的东西,也劝你别那样做。虽然我不知道星奕湖里曾发生过什么,但是,雪美小姐想过没有?井池家族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它有严格的戒律和每代人都必须坚持的传统。为了这个传统,小姐的祖先隐忍了一百多年,他们不可能没有机会干掉松井家和池田家。小姐现在是家族主事人,要更多的考虑如何让井池家族长久的存在下去。这样的事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不会有结束的时候,直到大家一起毁灭。”

    井池雪美认真的思索着,祝童站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珠,走出温泉拿起衣服一件件穿戴起来。

    “先生,您先回去吧,我要静下来好好想想。”井池雪美把头埋进温泉深处,入水的瞬间,祝童隐约看到两滴泪珠儿。

    他骑上马,慢慢走向牧场上唯一的一套西式别墅。萧萧和白家树在那里,野村花海也在那里。

    白家树已能说一口很流利的日语,半年来,凭着扎实的中医功底与西医训练,在天夜牧场的地位也渐趋稳固。中午两人没能一起吃饭,晚上再没理由不畅饮一番。

    况且,松井式老先生要来牧场,说是要与小姐商议家族内部的一些事,井池雪美没时间陪祝童。

    所以,这顿丰盛的晚餐饭只有三个中国人一起吃喝,萧萧打趣说,回去要向叶儿告状,说李主任和雪美小姐共浴。

    白家树就说,在日本,男女一起泡温泉很正常,算不得什么出格的事。但是,男女同桌吃饭就很暧昧了。

    萧萧吃吃轻笑,很有点妩媚的样子。今天中午祝童和井池雪美在牧场的正式宴会厅单独用,萧萧和白家树就在这间别墅里用,都有点暧昧的嫌疑。

    祝童问白家树什么时候返回上海?白家树说要把藏书楼里的医书都整理出来才回去,还说井池雪美小姐已经替他办理家属来日的手续。祝童就知道,这家伙是乐不思蜀,不打算回去了。

    白家树很有点不好意思,祝童拍拍他的手表示理解。

    对于喜欢中医又人到中年的白家树来说,安静轻松的天夜牧场确实比喧闹紧张的大上海更有吸引力。在这里,他不用担心医院内部的人事倾轧,不用为给囊中羞涩的病人开出大处方而内疚,不用为狭窄的住房和一日三餐操心,正是个研究学问的好地方。

    侍者忽然跑进来,说野村老师请两位大夫尽快到小姐的房间去,井池雪美忽然病倒了。

    祝童与白家树放下酒杯就跟着侍者跑出别墅,井池雪美果然缩在床上,小脸惨白双眼紧闭。

    祝童催动凤星毫度进一缕被真气练化的绿色气息,这股暖流很快擒获住井池雪美体内的紫蝶,并把它一点点融化,涵养、改造、培育着她年轻鲜活的躯体。

    井池雪美嗔咛一声醒来,脸色红润两眼明亮精神完足,比健康还健康。

    野村花海对祝童鞠个躬,拉着白家树退出房间。

    井池雪美拉住祝童的手,眉头紧蹙说:“先生,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在逼我。”

    松井式半小时前正式与井池雪美摊牌:松井家族退出井池财团,放弃持有的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条件是,把福井船厂补偿给松井家族,其中就包括奥顿公司。松井平志将用福井造船的资产与史密斯先生MTK船务公司重组成为一家新的公司:合联船舶。

    松井式说,他将在完成一切手续后,在井池雪美父亲的灵位前切腹自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人都没有退路了。井池雪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拒绝。

    答应松井式的要求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至少在大家看来松井平志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不久前还把福井船厂的专利技术的十年使用权卖给史密斯,为井池雪美留下足够的周转资金。从此之后,井池雪美与松井家族两不相欠,她可以用任何手段去对付松井平志。

    拒绝,就等于井池雪美亲口宣布松井式和松井平志的死刑,松井正贺已经切腹自杀了,作为家主,井池雪美如果表现的太残忍,一定会在家族内部引起分裂。

    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松井式把命都押上了,难怪井池雪美脸色惨白,当场昏厥过去。

    野村花海听完松井式的话就无声的消失了,他选择远远的避开。

    以他的身份和见识,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向井池雪美提出任何建议。电脑访问:http://

一、雪水沸腾(下)

    已是午夜了。

    星奕湖上空高远深邃的夜空里,月亮清冷,淡星迷茫。

    祝童与井池雪美坐在星奕湖中的凉亭内。

    虽然井池雪美身上裹着厚厚的裘皮,还是在不停的颤抖着。

    祝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井池雪美一定选择答应松井式。

    “他们这是要我好看啊,雪美小姐,你应该答应松井式的要求。没有福井船厂,福华造船也不会破局。”祝童斟酌再三,只能如此说。

    “先生,您不怪我?”井池雪美抬起小脸,凄然道。她也明白,松井式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傻瓜,我为什么要怪你?记得吗?就在这里,你是在我的威胁下答应与田旭洋合作成立福华造船。自做孽不可活啊,一切都由我而起,我怎能把自己的担子让雪美抗?”

    “可是……”

    “雪美小姐,放心,这点事还压不倒我。福华造船要建在上海,建在中国,我手里有足够的筹码。”祝童咬紧牙关,不能再让井池雪美为难了,小丫头身上的担子已经很沉重了。

    井池雪美的稍感轻松,祝童才问想起自己的事。

    史密斯与松井平志将要成立的新公司合联船舶,主要由福井造船和MTK船务公司组成。事实上,只是一家船厂而已。

    前期,史密斯已经收购了福井的主体船厂,松井平志所有的是配套部分,大约有十几家核心零部件企业,其中的核心部分是奥顿公司与一个船舶研究所,还有就是船厂拆除后的大片土地与一个风景不错的海湾。

    奥顿不说,船用汽轮机属于造船的关键技术,松井式耗费了一生的政治积累促成这桩买卖,最大的阻力就来自曰本对这项技术的限制。而成立MTK船务公司,就是为了规避麻烦。

    福井船厂属下的研究所具有悠久的历史,是井池家族上百年长期投入积累下来的科技财富。研究所内有一大批有经验的研究人员和还算先进的实验室,与京都和东京的几所大学有密切的学术交流,史密斯购买的专利技术使用权就属于研究所的资产。

    史密斯与松井平志把这些东西重组成合联船舶,已经在与祝童的谈判中处于优势地位。他们再不用担心来自井池家族的牵绊,可以毫无顾及的开出天价。如果谈判不顺利,随时可以抛开旭阳集团在上海或中国另寻合作者。

    井池雪美在祝童好说歹说的劝告下才回去休息,小骗子自己却毫无睡意,走出别墅绕着星奕湖散步。

    “先生,请进来喝茶。”湖心小亭内忽然亮起一盏纸灯笼,野村花海跪坐在灯影中。

    祝童踏冰而行走进亭内,茶几上摆着一副围棋,茶盘在地上。

    野村花海深深的低下头鞠躬,说:“先生,我看错您了,您是位真正的君子。对不起,以前曾有得罪的之处,请多多包涵。”

    “野村先生说笑了,我算不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祝童在野村花海对面坐下。

    天夜牧场可算是井池家族的核心重地,祝童知道自己与井池雪美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人家的耳目。

    “白先生在这里过得很好,老夫正式请先生考虑一个建议:到曰本来帮助小姐。”野村花海用一只竹勺,从一只黒坛子挖出一团团雪块倒进茶炉上,燃起下面的木炭。

    祝童被老人雅致的爱好和举动吸引,野村花海的汉语比较生硬,小骗子第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话。仔细一想,惊得目瞪口呆:人家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接替松井平志,做井池财团的总裁啊。

    “平志君曾与我交谈过,小姐一直念念不忘过去的事,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平志君不是个贪婪的人,他本可以要的更多,福井造船在家族事业中,最多只占一成,但是平志君用两成四的股份交换,大家都很佩服啊。正是他推荐先生,说您是他最好的继任者。

    “还有三天就是前任家主的祭日,回禾吉正在牧场外的濑清寺准备大祭奠,松井式已经决定在那一天谢罪成仁。唉,先生说的好啊,那样的事一旦有了开始,任何人、任何借口、任何和解的善意都变得毫无意义;守在一起,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大家一起灭亡。过去的恩怨应该到此为止,但是小姐需要个帮手,暂时,家族内部没有合适的人选。”

    野村花海轻轻挥动纸扇,让茶炉内的炭火保持在不疾不徐的状态,雪水将沸,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三天,也就是元月十五日,是井池雪美父亲飞机失事的日子。祝童知道,没想到的是松井式选择这一天结束自己的生命,松井家族也将在这一天正式脱离井池家族,此次曰本之行真不是时候啊。

    茶炉口冒出热气,野村花海从茶罐中舀出两勺圆球样颗粒放入黑陶茶碗,先倾入半碗沸水。

    圆球在水中伸展开,逐渐显出茶叶的样子,都是小小的丫尖;清雅的香气就飘出来。

    野村花海陶醉的叹息一声:“啊,太令人感动了。”

    祝童可没有丝毫感动,他虽然也喜欢喝茶,却不会被茶叶感动。

    野村花海感动了三次,茶碗里的水才倒到八成满。

    “先生请用,这是小姐春天在山上亲手采摘最漂亮、最幼嫩茶叶,亲自制成的天露梅茶。这坛雪,也是从那些茶树上扫下来,正配得上小姐的心血。”

    原来有如此多的讲究,祝童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前味醇和后味清淡,有种微酸的舒适感,果然是是好东西。

    茶喝三道味就淡了,祝童没说答应不答应,野村花海也没追问;这种事急不得,要给人留下时间考虑。

    他又烧起茶炉,这次没去刻意伺候炭火,而是递给祝童一罐棋子:“先生是忙碌之人,难得能与老夫坐在一起,手谈一局?”

    祝童应一声,看到手的是黑棋,就在棋盘上拍下一子。他的棋艺本是野路子,平时也很少下;现在,为了思量眼前的复杂局面,下一盘换换脑子也好。

    十几手交换过后,祝童才发现,野村花海也是野路子,落字的章法与自己如出一辙,蛮横凶狠出手飞快,比自己还不讲究。

    两个野路子遇到一起,这盘棋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祝童输了。

    “先生心不在焉,老夫胜也无趣。不用再考虑一下吗?”野村花海扣下最后一子,有点失望的问。

    祝童猛然惊醒,这老家伙竟然能从棋局中看出自己的心思;事实上,他确是在棋局的进行中逐渐理清思路。

    “我不善此道,输棋是必然。”祝童笑笑,端起早已变冷的茶碗轻啜一口;“唔,雪美小姐天露梅茶,冷着喝也别有风味啊。”

    “天晚了,明天上午平志君将来牧场,先生早些休息吧。”野村花海留下个皮笑肉不笑,走了。

    祝童拱拱手,继续在小亭里沉思。

    野村花海的建议定不会耗费祝童如此多时间,一个外人,特别是一个中国人不可能在这种古老的家族式财团中有什么作为,能否站住脚都很值得怀疑;除非他很快和井池雪美结婚。

    祝童费尽心机思索的是松井平志与史密斯之间的关系,以及松井平志得到福井造船后,会对福华造船产生什么影响。

    蓝湛江曾说过,松井平志手里持有MTK船务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看来,至少在三个月前,他就着手准备离开井池财团。几周前在上海的谈判纯粹是在演戏,那份费心费力费钱的协议,已经毫无意义了。

    小骗子按照松井平志的立场思索着,得出的结论是,松井平志正在谋求控股福华造船;他把自己和史密斯都算计进去了。

    并且……

    一个可怕的推测同时浮现出来,松井平志很可能与田旭洋之间有什么秘密协定。

    还有,野村花海为什么会留下那么奇怪的笑呢?

    他的眼光慢慢移到棋盘上,顺着棋局的进行揣测着对方的心意,终于注意到野村花海拍下的最后一手棋。

    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下子呢?那个角部本是活棋,让祝童杀也不会死,但野村花海补上这一手就成打劫活了;虽然与大局无碍,祝童的黑棋劫材有限,即使打劫也毫无胜算,但是……

    纸灯笼内的蜡烛燃到尽头,点燃灯笼爆出团灿烂的火球,慢慢熄灭了。

    小骗子干笑几声,回别墅休息。

    萧萧正在整理文件,看到祝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问:“主任,外面很冷吧?”

    “还可以吧;”祝童搓搓脸;“有什么消息吗?”

    萧萧与上海的筹备一直保持着联系,她把手里的文件过来,说:“是啊,吴主任和向墨今天忙坏了,现在还没休息。”

    祝童接过来,看着看着脸上又显出皮笑肉不笑。

    这世界真是太奇怪了,小骗子怎么也想不到,他临走前在上海放出的震撼弹竟然会引起如此的反应?

    从今天下午开始,不断有奇怪的电话打进福华造船筹备处。一些曰本、韩国、台湾的造船公司询问与MTK船务公司的谈判是否真的进入了僵局,李想先生说有意向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考虑?

    事实上,自从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后,就不断有类似的造船公司与筹备处联系,寻求合作或转让的可能。那时,祝童的心思全在MTK船务公司和史密斯身上,向墨在筹备处最清闲,这些事就交由她应付。

    到了晚上,特别是十点之后,在筹备值班的吴瞻铭陆续接到了五份传真。他看不懂外文,又怕耽误事把向墨叫去翻译出来,发现这些从欧洲来的传真表达的意思也大致相同,希望与筹备处展开非正式接触,讨论双方是否有合作的可能性。

    “真是个信息社会啊。”祝童数了数,总共有十二家造船企业,曰本有三家,韩国三家,台湾两家。笑着说:“萧萧,你告诉吴主任,明天开始收集与他们有关的资料,做好开始非正式接触的准备。”

    “主任,只怕我们的人手不够,这些公司……。”萧萧犹豫着,筹备处即使全力开动,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做好如此大量的案头准备工作。

    “不必太认真吧,况且人家要求的非正式接触,大约是交换资料的意思,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找他们要。接触接触总没坏处,又不是结婚。告诉家里,他们要什么资料,也要尽量满足。”

    “尽量满足?”萧萧笑道;“是不是所有资料都要经过台助理处理?”

    祝童笑笑没说话,萧萧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这种距离遥远的非正式接触,交换资料只有两种途径,国际邮政系统和互联网。

    因为时间因素和节省资源的需要,互联网成为大多数公司交换文件的选择。

    经过台海言处理过的文件中,都会植入一些小零碎。

    祝童曾经规定过,所有筹备处人员对外发送邮件或资料必须经过台海言控制下的两台电脑。萧萧作为祝童的秘书的对外联络比较多。

    目前,筹备处内只有萧萧一个人知道台海言的秘密.

二、介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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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祝童相对清闲。

    他与台海言和吴瞻铭分别通过电话,思量着找个什么借口与叶儿聊几句,王向帧的秘书小于的电话先来了。

    祝童出来前与他有过约定,每天汇报考察情况。正好借这个时机把史密斯和松井平志成立合联船舶的消息,通过小于传递给王向帧;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王向帧很快接过电话,鼓励祝童不要灰心,一切还没有定局,他尽量在政府层面上为福华造船提供便利。

    有了这个承诺,小骗子的心情好了很多。

    萧萧进来通报:松井式和松井平志来拜访。

    祝童连忙下楼,松井式爷孙俩已在客厅坐着了。

    他们都穿着整齐规整的和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乱,胡须仔细修剪过。

    因为是正式拜访,松井式的礼节繁杂而琐碎,祝童知道这个老人已下了赴死的决心,两天后就要切腹自杀。心下佩服又感慨,就尽力陪着他走完这些程序,包括赞美天夜牧场的雪景和感慨人生的不可预料。

    十分钟后,松井式才把话题导入正轨。

    “李先生,我今天来是向您告别的。首先,谢谢您妙手神医,将我的生命多延续了半年,使我又能体验人生的美丽,有机会对过去犯下的错误尽量做出弥补。”说完,松井式再次站起来深深的鞠躬。

    祝童只好又一次搀扶着他落座,客气道:“应该做的当不起感谢,我是医生啊,份内的事。松井先生要远行吗?”

    “其次,我正式邀请先生出席元月十五号于濑清寺举办的大祭奠,并恳请先生担任我的介错人?拜托了!”

    松井式再次起立鞠躬,祝童连忙再次搀扶着他,小心的说:“介错人是……。”

    松井平志这次也在一边搀扶着松井式,等他坐好后对祝童说:“爷爷将在元月十五日大祭奠后,在濑清寺静室切腹成仁,以补偿过去做下的错误。爷爷年老体弱,可能没有力气完成全部仪式,所以,请先生在适当的时候,送爷爷安静的离开。介错人就是这个意思。”

    在日本,切腹自杀有一套很严格隆重的仪式。由于切腹的过程太过痛苦,故很多时切腹者也会找来助手帮忙,也就是介错人把切腹者的头斩下来以减轻切腹所带来的长久痛苦。

    后来,很多时只是象征性把刀碰到腹部而不需要造成致命伤口就被介错人斩首。也有一些切腹者会以扇子或木刀来代替切腹用的小刀,作为形式上的切腹,实际上是由介错人下刀杀死切腹者。

    小骗子搞清楚了介错人的意思,心里不禁痛骂松井式;死就死吧,还要拉自己去垫背!如果担任这个介错人,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到中国了。萧萧正好过来添茶,吓得手都哆嗦了。

    他冷下脸说:“抱歉,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今天下午就会离开牧场,不可能担任什么介错人。松井式先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作为您曾经的医生,请您三思:这样做是否合适。”

    松井式失望的叹息一声:“李先生,我并不是要求您亲手杀掉我,而是请先生事前为我实施针灸,封闭住除手臂之外身体各部位的感官。那样,我就能走得从容一些。我知道,先生能做到,只有先生神奇的针灸术,才能达成那样神奇的效果。”

    祝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松井式表情如常语调沉稳,似乎在说一桩生意而不是自己的死亡。有一瞬间,祝童想答应这个老人的要求,鬼门十三针确实也有类似的针法。

    但是,他极度讨厌与任何一个人的生死扯上关系。白家树昨天晚上来和祝童讨论过这个问题,

    “请先生帮爷爷达成这个心愿,平志必有厚报。”松井平志鞠躬,恳求道。

    “平志君,松井式老先生是您的爷爷啊。”祝童努力劝解松井平志,眼前说的是一条人命。

    “正式因为是的爷爷,平志只能选择尊重。松井家从此可以抛开过去的包袱,挺起胸膛做人。这是爷爷的自豪,也是松井家族的骄傲。”

    奇怪的民族奇怪的心理,在日本,没有什么死有余辜的说法,一个人即使犯下天大的罪恶,如果选择切腹自杀,就能洗刷掉所有的污点,甚至还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敬佩。

    松井式为松井平志,已经用自己和儿子松井正贺的死把一切作了了结。井池雪美听到松井式要切腹谢罪的消息后,会变得恍然失措,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为父亲和哥哥报仇。可以说,支撑她顽强拼搏的一根支柱被抽去了。

    “先生答应了吗?”松井式有满怀希冀的问。

    “我的做人准则和良知不允许我做介错人,也不会眼看着一条生命由于自己的介入而归于虚无。很抱歉,这次我帮不了您。”

    松井平志已经抛出诱饵了,祝童如果答应一定会在福华造船的谈判中得到回报;但是,前有祝门三戒后有自己的心结,祝童不可能答应做介错人。

    松井式和松井平志很失望的离开了,祝童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白家树来访才清醒过来;眼里闪出一丝亮光,握住白家树的手说:“我需要见回禾吉大师一面。”

    “现在吗?要吃午饭了。濑清寺在牧场外,即使马上通知他,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赶来。你知道,牧场里不允许汽车行驶。”

    “请尽快通知他,我有要紧事。”

    祝童坚持,白家树只好匆匆赶去安排。

    好吧,就让回禾吉担任这个介错人吧。祝童决定把那种针法教给回禾吉,人家是职业和尚,更适合担任这种角色。

    回禾吉没来,井池雪美先悄然走进来,说:“你要帮他?”

    一夜没见,祝童感觉井池雪美变得陌生了,她眼睛射出幽幽的暗光,就像夜猫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狂热与愤怒。

    祝童知道瞒不了,把井池雪美按坐在沙发上,抽出龙星毫刺入她头顶百会穴,让冷冽使这颗正在发热的脑袋清醒一点。

    “雪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祝童对萧萧使个眼色,让她到外面看着点。

    “我要看着他在我眼前呻吟!看着他流血!看着他被疼痛折磨!有什么不对吗?他和他儿子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难道没有权利报仇吗?”

    “你有权利报复,但没有权利让他临终前还要承受那么大的痛苦。雪美,你已经做得很好,松井老先生已经以这种方式承认失败。你应该对他表示敬意,如果有别的想法,会你手下的人心寒的。”

    井池雪美冷静了,忽然伏在他怀里失声痛苦。小骗子只能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背,缓解激动的情绪。

    好久,井池雪美才安静下来,抬起头看着他:“李先生,我感觉你……。”

    “什么?”祝童问;井池雪美眼睛里的狂热消失了,只是,她又太冷静了。

    “没什么,松井平志把史密斯先生也带到牧场了。我想,如果先生真的如此善良的话,也许应该真的回到医院做医生。”

    “也许吧。”祝童不在意的笑笑;看来,井池雪美有受虐狂的资质,她似乎不喜欢正人君子李想,更倾心于喜怒无常稍显邪恶的李想。

    但是,自己是否表现的太君子了?这个状态可不怎么对头,他的对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回禾吉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他知道祝童来到牧场的消息,却不敢在这个可恶的中国医生面前露面。白家树说祝童要见他时,回禾吉好一阵心惊肉跳。

    祝童与回禾吉交谈了半小时,关上门连午餐时间也错过了,松井平志和井池雪美分别遣人来催促都被萧萧挡驾。

    谁也不清楚两人在半小时内都说了些什么,反正临走时,回禾吉大师顾不得身份,对李先生连连鞠躬感谢得一塌糊涂。唯一陪在他们身边的白家树,却是一派真糊涂的样子。

    下午,祝童关上别墅的门不见客,直到夕阳落山时才走出来,正看到史密斯先生。

    “亲爱的李,看来,我拿到了一手好牌。”他倒是满面春风,一派志得意满的样子。

    祝童很欣赏史密斯的直接,哈哈笑着招呼他坐下,说:“牌局既然没有结束,就永远不要说输赢。那样毫无意义。”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松井平志先生将要得到福井船厂,他已经答应与我合作。”

    “恭喜了,你们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祝童懒懒的摆摆手。

    “您难道不觉得失望吗?”史密斯眨着蔚蓝色的眼珠;“我要是您,一定会感到失望。您最大的靠山井池雪美小姐已经没有发言权,我的MTK船务公司和松井平志先生的福井造船厂联合起来,既有技术设备优势,又有资本优势,您只能选择妥协。我们已经决定成立一家联合公司,以同一个身份进行谈判。”

    “这样很好啊,大家都省心。”祝童心里震惊,脸上还是那幅表情。

    “我们会要求得到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福华造船的董事局会中有至少有我们八个席位。”

    “史密斯先生,您在做梦吧?我们之间的谈判已经无限期搁置,这些话,您应该对江川造船的董事会说。”

    史密斯这才有些紧张了,他仔细的看着祝童:“李先生,您不是认真的。”爬书吧-最好的电子书下载网站

二、介错(下)

    “我很认真,这里是日本,明天我将去考察日川造船公司,他们已经向我发出正式接触的邀请。”祝童抛出一张牌,很认真的说:“史密斯先生,中国不只有旭阳集团一家渴望合资的造船企业,日本也不只有福井造船一家面临困局的造船公司。在这个角度上,我们双方都是平等的。你们可以选择别的合作伙伴,我们也可以。这就是自由竞争,是吧?”

    “你……是在浪费时间。”史密斯不认为祝童真的想去与日川造船公司谈合作;“他们的要价只会更高。并且,日本政府已经开始警惕了。”

    “那就不是史密斯先生操心的事了,自由竞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们最喜欢说的那句,对!一切皆有可能!瞧,雪美小姐来了。史密斯先生,我认为与利益比起来,时间真的不算什么。您应该同意这句话。”

    轮到史密斯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他很沮丧,心里虽然不相信小骗子的话,认为那是在虚张声势。但史密斯先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口才实在不错,好象两人每次交锋,至少在口舌上史密斯都要落在下风。

    这次晚宴,是松井式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明天一早他将进入濑清寺静室斋戒沐浴,接受回禾吉大师与另一位从德行深厚的佛家大师的念经祈福,以其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一个较好的归宿。

    大家都聚在天夜牧场的餐厅里,为勇敢坚强的松井式先生送行。很快,他就喝醉了。

    史密斯也喝醉了,他现在对酒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几乎逢酒必喝,十次九醉。

    松井平志却滴酒未沾,他明天要陪在爷爷身边,很仔细的。

    祝童也多喝了几杯。本来他没准备喝那么多,但是在宴会上看到了一个熟人:传素大师。回禾吉为松井式邀请的祈福大师竟然是他!所谓他乡遇故知,不得不多碰几杯。

    热闹的宴会上少不了艺妓献舞,松井式忽然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就跳出座位,一把搂着位身材丰满的艺妓拖进内室。

    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有几位武士装扮的人站起来高唱类似与安魂曲的颂歌,大家干杯,宴席也就结束了。

    “先生真的要走吗?干妈要来看雪美,她对你很有兴趣呢?”井池雪美挽着祝童的胳膊在牧场上散布,也许是天黑的缘故,也许是都多喝了几杯,两人走着走着就发现,不知什么怎么的竟回到出发的地方:星奕湖。

    祝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野村老师昨晚在这里为我泡了一次天露梅茶,雪美泡出来的一定更高明。”井池雪美的干妈威尔逊夫人,小骗子是闻名已久,如今却没兴趣应酬。

    “真的啊,我马上准备茶具。”井池雪美拍拍手,暗处就闪出一位侍者。

    准备茶具也要用些时间,祝童和井池雪美先坐进小亭,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没见到野村花海。

    “野村老师去哪里了?”

    “他啊。”井池雪美顽皮的笑笑,说;“不知道。”她犹豫着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人家应该有自己的秘密。祝童惬意的看着井池雪美操茶,喝着佳人细心泡出的香汁,也是心神欲醉。

    “先生啊,你没考虑过退出吗?”井池雪美捧着价值连城的茶碗,担忧的说;“福井造船很快就是松井家的资产,先生要承受的压力会十分巨大,我恐怕帮不了先生了。”

    “是啊,那又如何?该来的早晚要来。雪美小姐,至少现在为止,我还没考虑过退出。没有我就不会有福华造船;既然这一切由我而起,我就退无可退。”祝童三口喝完茶汤,说:“再来一碗。”酒喝多了难免口渴,品起茶来就有些不雅。

    井池雪美掩口轻笑,还是为他又冲出一碗。

    “史密斯先生刚才建议我把闲下来的资金投入合联船舶,大家都说这是一笔好生意。平志君也希望我们加入,先生怎么看?如果能帮到先生的话我就加入,如果让先生为难的话……。”酒七茶八,话只需说三分,井池雪美适时停顿,给出思考的空间。

    祝童捧着茶碗没说话,对于这些资本玩家的花样他看得眼花缭乱,暂时还没理出头绪。

    “雪美小姐,您不必在意我的感受,如果对家族有利就与他们合作。”

    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四日一早,祝童与萧萧就离开天夜牧场。

    因为明天就是大祭奠的日子,牧场里的人都在忙碌着,外面该来的人都开始陆续进入牧场。井池雪美虽然不舍,却也没办法,只好派车把他们送去九津。

    池田一雄今天也要回到牧场,今天上午将带着程震疆和钱鼎老先生到九津,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接替松井平志的位置,成为井池财团的新一任总裁。

    祝童一见面就提前祝,贺井池一雄还装糊涂。

    中午在九津用吃过饭,祝童一行就告辞,正式开展在日本考察的行程。

    日本造船业规模庞大,船厂数量众多;状况最好时造船业出口曾占日本出口总额的九成以上。近年来,由于中国和韩国等新兴工业国造船工业的崛起,使得日本在国际造船市场上的份额不断缩小。为增强竞争力与保护国防工业基础的需要,日本政府出面将造船工业重组为三菱重工和住友重工两大造船集团和几家配套公司。

    余下的船厂就与福井造船一样,进入爹不疼娘不爱的自由竞争行列。

    日川造船公司与红丸国际造船公司,就是属与这类公司。

    只不过,日川造船与红丸国际造船的规模都比福井造船小,福井造船没落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技术和规模,而是家族内部混乱和松井式长达两年的时间瘫痪在床,失去了在政府中的影响力也就失去了很多机会。

    十五日,祝童一行抵达神户,参观考察日川造船公司,并与公司高层干部进行了接触性会谈。

    十六日,祝童一行抵达广岛,考察红丸国际造船公司。这次,他们在广岛停留了两天,与红丸国际的谈判也更具有建设性。

    十七日晚,祝童见了特意赶来表示感谢的松井平志;两人交谈了整整一夜,内容与重点都让小骗子很是意外。

    松井式已于十五日下午四时十五分走完了自己的最后一步,回禾吉按照祝童传授的针灸术为他实施了经脉封闭,老人离开这个世界时面带微笑。前来送行的实业界和国会的朋友,都翘指称赞松井式是真勇士。

    最后的时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松井式举刀剖腹在肚子上划出一个十字。

    异象也就在此时发生,刀口上端靠近胸膛部位忽然飞出一团血雾,很多人都看到血雾中有一只紫色的蝴蝶。天夜牧场正好下起大雪,紫蝶带着绚丽的红芒在大雪中的濑清寺上空飞舞三周,后盘旋上升,一直到脱离众人的视野。

    于是,回禾吉大师就说,松井式先生的英魂已经回归天照大神的怀抱。

    井池雪美小姐昨天宣布,把濑清寺改名为天式寺,以纪念松井式先生。

    松井平志来此就是替爷爷表达谢意,如果没有李医生的帮助,松井式不会有如此完满的结果。

    小骗子很是谦虚,说一切都是松井式先生自己的功德,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没什么功劳。心里却对那只腾空而出的紫蝶很不放心:难道,有一个蝶神诞生啊?

    松井式切腹前时邀请了大批生前亲友到场送行,他是带着亲友的祝福、喝下送行酒进入静室了断。外面还有井池财团内部与松井平志聘请的专业摄影师记录下全过程,比大祭奠本身都要来的庄重。

    松井平志让祝童观看了两个版本的现场录像,这个阶段就用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祝童清楚的看到,确实有一只紫色的小蝶从松井式胸膛里冲出,带着一团血雾飞出静室,翩翩飞舞三周后消失在纷纷洋洋的雪空高处。

    “李先生,我小时候曾在牧场接受过艰苦的训练。后来到京都上中学,到东京上大学,到国外攻读硕士,可算是经历过系统的现代科学教育,对那些唯心的东西早就看得很淡了。我曾经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除了生命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但是,先生的出现让我害怕,您竟然医好了被多个医学权威断为必死的爷爷。说实话,我面对您时一直有敬畏的感觉;所以我现在很后悔,没有早些交下您这个朋友。”

    原来松井平志也是有感情的,经历过爷爷的生死历练后,他显出深藏在理智与从容之下的坦率性情。遗憾的是,把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松井平志弄得思维混乱甚至变成神秘主义者,不是小骗子的目的。

    “平志君,能治好松井先生实属偶然。您应该知道我的来历,巫医之术最是耗费心力,给人奇怪的感觉很正常。”祝童不好再装傻,人有渴望交流的天性,要不然也不会发展出语言和文字了。

    “我想请教先生个很无聊的问题,希望不要笑我浅薄。”两人身处广岛市中心的一所高级宾馆客房内,手边没有好酒也没有好茶;松井平志已喝下三杯白水,又举起玻璃杯里面却是空的。

    祝童起身为他倒上水,说:“我哪里敢笑平志君浅薄?说吧,只要我知道。”

    “先生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松井平志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小骗子.

三、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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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童已经猜到松井平志要问什么,心里早转过十几个念头。

    现在的松井平志思维混乱心神不宁,如果做生意的话,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

    他甚至已经取出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用一点致迷幻剂,加上一番心里暗示,也许就能把松井平志掌握在手里。

    可是,还有史密斯呢,松井平志如今最大的对手不是自己,而是史密斯。他们之间的谈判还有没有完成,一个神志不清的松井平志根本不是史密斯的对手。

    况且,祝童心里还有道坎,思量再三还是叹息一声,坦然道:“中国有句古话,信则有不信则无。平志君,对于我来说,神是存在的。世界上不可解释的东西太多,一概否认或一概盲从都是片面的。”

    “真的啊。”松井平志的表情变为狂热,握住祝童的手问:“先生认为神是什么?爷爷真到天照大神身边去了吗?”

    “平志君,我认为世界上有神存在,但是,我不认为神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祝童抽出手;“对不起,我不认为世界上有天照大神那样的神,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上帝,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玉皇大帝或佛。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确实有神存在。它们没有善恶没有是非,有自己的需要与生存方式;很大程度上,它们与我们身处的自然一样,也在经受人类发展带来的挤压和干扰。平志君,您能理解我说的是什么吗?”

    “你是说‘它们’?”松井平志变得冷静了,迟疑着。

    “是它们,松井式老先生的病,就是一个‘神’治好的。您看到那只紫蝶,就是一个‘神’。现在,它走了,因为松井式老先生不再需要它。”

    “它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也许很快就会消失,也许会找到个适合自己的地方。”

    “你刚才说‘这个世界’?”

    “是啊,这个世界。宇宙浩瀚,有太多的未知。”

    “还有别的世界吗?”

    “应该有吧,至少,我知道有一个人就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松井平志是有智慧的,他不再问什么,静静的消化思索着;只是,不断端起杯子喝水。

    祝童看出他在压抑自己,就说:“平志君,不如找个地方喝酒?这里是日本,你应该请客。”

    于是,两个人就走出酒店寻找喝酒的地方。

    松井平志对广岛也不甚熟悉,此次他是一个人跑来见祝童,没有属下的打点,两人在嘈杂的市区转了好久才走进河边一座安静的典型的日式小酒馆。

    走进格子门,柜台后不太年轻的老板娘飞快的用沙哑的嗓音打招呼。

    祝童听不懂日语,松井平志不惯于出入如此简陋的地方,所以,老板娘的极力卖弄的风情变成自找没趣。两个客人需要的是她背后摆放的各色美酒。

    已经十点多了,酒馆的客人不多;他们找个临街的位置坐下,随便要上几个小菜,要起酒来却很大方。松井平志一连说出几个牌子,老板娘都显出吃惊的神色。最后,也只有随便了;反正清酒的度数都不高。

    喝下三壶酒,松井平志又打开话匣子,明显有点醉了;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爷爷临走前对我说:‘平志啊,你有权选择自己认为对的道路,我老了,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先生,我现在好后悔啊,爷爷是被我逼死的。如果不因为我执意离开家族,爷爷就……。”

    他伏在桌上抽泣起来,祝童不好说什么,他现在的任务是扮演一个善解人意的听众。

    等松井平志平志发泄完了,祝童才说:“老人的话都是人生经验的浓缩,他们可能提不出什么好建议,在他们那个年纪,是非对错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但是,他们至少能让我们少走弯路。”

    “很有道理。”松井平志呆看着手里的酒壶;“在先生看来,我此次离开家族是否在走弯路?爷爷似乎也不太同意。我现在有两亿美元现金,有福井船舶研究所,为什么爷爷还会担心呢?”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日本也不了解井池家族内部的情况,不可能提出任何建议。但是,我认为井池家族能延续这么久,一定有他内在的东西。一株根深叶茂的大树,只把根扎的足够深还不足以抗拒外界的侵袭;它必须有特别的东西……我说不好,只是个模糊的感觉。平志君去年在上海,见到过一株神树,就是那样。”

    “先生的意思是,我离开了家族就等于离开了根?”

    “不全是。”祝童打起精神,也许现在是个机会;虽然仅凭几句话改变不了什么,但有机会不上就太憨厚了。

    “上海的一个朋友不久前对我说过这么句话:西方人比我们亚洲人更要面子,如果他们让你感觉到很有面子,陷阱就在你脚下。”

    “很有道理。”松井平志想了想,淡淡的说。

    立场不同,话题涉及敏感,两人之间忽然又没什么好说的了;相对喝酒,间或交换一个尴尬的微笑。

    “关于‘这个世界’,先生能多说一些吗?”松井平志感兴趣的话题祝童不太想说,可是两人之间话题匮乏,只好挑能说的,把竹道士的事对松井平志说了一些。

    元月十八日,祝童一行抵达韩国。

    造船业是韩国五大出口支柱产业之一,如今,韩国造船业订单数已经超过过去的日本,连续多年位居世界第一。由于中国进来年来造船业发展速度加快,对韩国的造船业形成一定的威胁;在政府的主导下,韩国的造船业已提前开始产业整合。

    此次向祝童摇动橄榄枝的三家船厂就是没被列入整合名单的造船厂。

    与日本人不同,这三家公司都拒绝祝童一行到船厂实地考察,会面的地点就被安排到了首都首尔。

    钱鼎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表态,他是最负责任也是最认真的一位,每到一地都会尽量多与对方交流。祝童每次询问他的意见,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看来,蒋亿尘的事对他触动很大。

    祝童想,也许事先应该与老先生沟通一下?这是没办法的事,利弊从来就没有平衡的时候。

    程震疆对没能进入天夜牧场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对天夜牧场的骏马很有兴趣,一路考察下来只对福井造船印象不错,自嘲的说余下的行程是“收破烂之旅”,让萧萧好一顿嘲笑。

    祝童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以前,萧萧在黄海和程震疆面前小心翼翼的卖弄风情;现在,也许是祝童刻意栽培和过往的经历,萧萧表现地有分寸而自信。程震疆到筹备处的前两天在萧萧面前碰了软钉子,后来就越来越小心了。如果萧萧不主动与说笑,程震疆甚至都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

    住下后,萧萧首先联系韩海船舶公司,这是与福华筹备处接触最早,也是最大的一家韩国造船厂。韩方对祝童的行程表示很吃惊,确认后表示一小时内就来见面。

    为了表示诚意,祝童租下了酒店这一层的小会议室。但他们在会议室等了整整两个小时,韩海船舶的代表,两位衣衫光鲜的中年人才推开这扇门。

    他们连声表示歉意,说路上堵车之类的理由,并热情的邀请祝童四人出席一个专为他们举办的宴会。

    外面***阑珊,正是吃饭的时候了;祝童稍作推辞就带着萧萧和钱鼎随着他们走出酒店。程震疆虚要留下保持与上海的联系,

    韩海船舶派来了两辆奔驰房车,驶出酒店后萧萧就笑了,路上的车辆根本没有拥堵的迹象;与上海比起来算是小儿科。张雪丹和向墨一小时前分别打电话来说,韩海船舶曾要求确认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的身份,以及行程。

    宴会地点位于首尔市郊的一处私人会所,一般来说亚洲有钱有身份的人的习惯都差不多,这间会所里的布局装饰也就与祝童见过的类似场所的大同小异。

    这样的宴会大多不会直接上餐桌吃饭,要给客人熟悉主人和适应环境的时间。

    韩海船舶出面接待的李正勋是位副董事长,一个很骄傲的胖子,他带着三位助手在一间会客室内候着,与祝童交换名片时很有点趾高气扬的样子。他说的是韩语祝童听不懂,身边的漂亮女秘书翻译出来的却是英语。

    祝童心里有点不痛快,对方应该知道来自上海,是中国人。

    双方坐好好,祝童笑着用英语恭维了李正勋两句,转身用汉语对钱鼎说:“钱老,他们明显没有与我们深入接触的诚意。”

    “李主任?”钱鼎刚正翻看对方秘书送来的韩海船舶的文宣资料,不解的问。

    “他们应该准备汉语翻译,如果韩海船舶连这点也做不到,我很怀疑他们的实力和诚意。”小骗子推推眼镜,继续用汉语对钱鼎说。脸上却带着真诚的微笑,与正在讲话的李正勋对视着。

    哈!原来这个人听得懂汉语!李正勋忽然停下韩语,尴尬的用汉语说:“对不起,是我们失礼了。”

    祝童表现的更尴尬,搓着手说:“这……李董事长真是太让人感动了。既然……呵呵,是我失礼了。请多多包涵,您比我年长……。”

    李正勋对祝童称他董事长很惬意,大度的挥挥手:“是我们考虑不周啊,李主任年轻有为,冒失点是可以理解的。”

    还真给面子啊!年轻有为和冒失联系起来怪怪的,小骗子心气一向颇高,现在还没进入正经谈生意阶段,初步接触而已,万不肯落这个面子。

    “李董事长姓李,正好,我也姓李。如果在中国我也许会认为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我这个李与中国的李是不一样的。”李正勋正色道;“我们韩国李姓是贵族。记住,人要学会谦虚。”

    “哦!失敬失敬,李董事长原来出身名门。”祝童有点失望,这个李正勋是真傻还是装傻?爬书吧-最好的电子书下载网站

三、这个世界(下)

    祝童伸出食指沾着杯中的茶水,在茶几明净的漆面上写下个大大“李”字。

    然后看着对方认真的说:“我这个的李始于两千五百年前。史书云:周之前未见有李氏,自从有老子姓李,名耳,李姓方始为人所闻。所以说,中国的李氏是始于李耳称姓的。老子您知道吧?他是道家始祖,著有《道德经》。惭愧惭愧,写书的人历来不算什么,老子不是什么贵族。请问,您这个李,来自何方?”

    李正勋张张嘴,无言以对。

    他如果是个傻瓜,也坐不到韩海船舶的副董事长的高位。李正勋避开历史,开始夸赞祝童写的字很好很漂亮。

    宴会开始,韩海船舶为祝童准备的是正宗的韩国大餐。祝童素来吃饭就很简单,萧萧很主意保持身材,吃得也不多;钱鼎年纪大了,饭量也不大。如果程震疆来了,这一桌根本就不够他一人吃的。

    酒倒是不错,李正勋喝下几杯酒好像忘了刚才的不快,不停的说韩国造船业是世界第一,日本的造船业已经十分落后了,说任何一个国家要发展造船业,都必须与韩国造船企业合作。

    钱鼎老先生有不同意见,认为韩国造船业虽然近几年市场份额世界第一,但与欧美和日本比起来,技术领域还有一定差距;他认为,韩国造船企业在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方面还需要加强。

    钱鼎在造船业资历颇深,说出的话有理有据,李正勋脸色难看却无可辩驳。闷了一会儿就转换话题,说起中韩友谊。

    这是个很受欢迎的话题,合作前赞美环境才是王道。

    只是,李正勋被祝童的敷衍得越来越高兴,说着说着就又不着调了,开始赞美韩国的悠久历史和璀璨文化;最后,站起来举起酒杯,大声的用韩语说着怎么。

    秘书小姐有点为难,还是对祝童说:“我们李副董事长听说您被成为‘神医李想’,他想知道您擅长什么?”

    这是很失礼的,祝童已经感觉到对方没有什么合作的意思,此刻再也不想忍了,对萧萧说:“萧萧,联系酒店,请他们马上派车来接我们。”

    然后霍然起身:“李正勋先生,我是中医,从来不拿自己的职业看玩笑。如果您想知道我能治什么病的话很简单,您如今看起来气色不错,但时常会有晕眩气阻的感觉,这是气虚阴虚的表现,是长期阴阳失调、气血紊乱、脏腑虚耗的结果。发展下去的话就是中风。本医生今天心情不错,免费送你几句话:如果七年内还能见到我的话,您将在轮椅上活到七十岁。谢谢韩海船舶的招待,听说这座城市不久前还被称为汉城,我很想有点时间近距离欣赏一下它的夜景。”

    与一位中医开玩笑是浮浅的表现。李正勋被“神医李想”的诊断吓住了,脸上红一下白一下,气得哇哇大叫,祝童冷笑着,带着萧萧和钱老退出宴会厅。

    “主任,你不该生气,韩海船舶的条件很好,如果能和他们合作,即使与福井造船谈判破裂也……”钱鼎随着祝童走出私人会所,有点惋惜的说。

    “不可能的,您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是在炫耀,根本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他们的东西再好也是他们的,钱老,出再大的价钱,韩海船舶也不可能给我们需要的东西。”

    萧萧已经联系好酒店客服,还好,至少韩国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是值得信赖的。

    回到酒店大家心情都不好,祝童作为领导要担负起鼓舞士气的责任,马上布置下一步工作。

    第二天上午,萧萧联系重宇造船公司,不到一小时,重宇造船的总经理申宗玄就来到酒店。

    申宗玄与两个助手走进来,祝童心里不禁“哇”了一声,好漂亮一个男儿!他不做模特做实业,实在是浪费人才。

    申宗玄身材高大气质优雅,最难得是细致的五官和白皙的肌肤,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如果不是黑眼珠黑头发和稍大的脸型,说他是西欧美男也不为过。

    萧萧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看来,美男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下午,当另一家韩国造船公司TWB造船企业的董事长金智珠走进来时,祝童心里又“哇”了一声。

    昨天到首尔时他们也在街上逛了一圈,晚上与申宗玄一起吃饭,也没看到过如此的丽人。

    金智珠有双月牙型的眼睛,明亮而妩媚;开始给人的印象是温柔婉约的千金小姐,交谈过程中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又让人感到亲切而干练。

    与韩海船舶李副董事长不同,重宇造船公司与TWB造船企业对李想的到来表现的相当积极。

    申宗玄和金智珠似乎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他们也都没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与祝童一行交换意见。相同的一点是,两个人都希望尽快进入正式谈判状态。

    祝童负责与美人谈判,金智珠很爽快的说,TWB造船企业面临很大的压力;韩国政府正在把造船业从东海岸的向西海岸转移,TWB造船企业没有足够的资金完成此次转移,迫切的希望寻找合作伙伴。

    萧萧自告奋勇与俊男接触,申宗玄虽然表现的很含蓄,对有意无意中还是透露出重宇造船正在面临被人兼并的尴尬局面;他作为总经理,希望为重宇造船寻找一条更合适的发展道路。

    因为两位俊男靓女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二十日和二十一日两天,祝童一行只好呆在首尔,与他们逐步进行深层接触。

    更新,更快,尽在16k文学网,www.16k,手机访问:wap.16k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晚上睡觉前祝童与叶儿通个电话,然后躺在床上把到韩国后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得益于从小养成的直觉,祝童逐渐嗅出点阴谋的味道。

    二十二日,考察组分为两组,去实地考察TWB造船企业和重宇造船。祝童和钱鼎一组,萧萧与程震疆一组。

    这一来又要耽搁一天,直到二十三日晚上,祝童一行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回到上海虹桥机场。

    临近春节,筹备处最迟二十五日就要放假,作为领导,再不回来发红包也太不象话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井池雪美小姐将在二十五日抵达上海,祝童要陪她去湘西凤凰城,参加朵花二十七日举办的演唱会。

    二十四日一整天,福华造船筹备处里都在开会;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二十五号的上海,大街上的节日气氛已经很浓了。

    祝童一早就去王向帧处汇报工作,他迫切的希望见到叶儿。

    金茂大厦的写字间里,吴瞻铭正在给大家发红包,领到红包后就算放假了。

    叶儿果然在门前等着,她身穿警服,面色红扑扑的;祝童从车上下来就拉住她的手,低声说:“还好吗?”

    叶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挣脱开挣脱的手,低声说:“首长在等你呢。”

    “想我吗?我每天都在想你。”

    叶儿的脸更红了,没说话引着祝童走进别墅,在一扇门前停下;说:“快进去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小骗子心里舒服,满脸笑容的走进去;王向帧和向华易都在室内,叶儿为他关上门就离开了。

    “收获不小吧?”向华易拉祝童坐下。

    他比较着急,祝童每天传回的消息表明,福华造船的前途不太乐观。

    祝童拿出昨晚准备出的文件递给向老,另一份递给叶儿由她转给王向帧;说:“有好有坏,日本的情况就不说了,我们认为没有与日川造船的红丸国际造船继续接触的必要,他们的技术水准没有多少优势。意外的是韩国的两家企业,重宇造船的主要业务在大型集装箱船的建造上,TWB造船企业擅长建造油轮。钱老认为,这两家企业无论在技术、设计、生产管理、建造工艺上,还是表示出的谈判诚意上,都福井造船最合适的替代品。”

    王向帧和向华易很快就看完了,文件并不长。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王向帧问。

    “我已经邀请重宇造船和TWB造船企业的代表十天后来上海,进入正式谈判阶段。”

    “还有呢?你准备以哪家为重点?”王向帧看着他,又问。

    “钱老的意见是,如果可以的话,重宇造船和TWB造船企业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你的意思是放弃和福井船厂合作,与两家韩国公司组成合资公司?”向老沉不住气,有点着急了。王向帧也看着小骗子,搞不清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福华造船之所以引起各方面的重视,不是因为商业船舶的建设,而是福井船厂具有的建造大型军舰的技术和经验。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合资案,根本不会搞得如此复杂。

    王向帧很沉稳,微微一笑说:“向老,听李主任把话说完。”

    “还是首长厉害。”祝童忍不住拍一下王向帧的马屁,表情专为凝重;“韩国人在骗我们,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合作。”

    这次,没人再打断他。

    “与他们开始接触就感觉不好,韩国人似乎在演戏。先是派出韩海船舶的李正勋让我们碰个钉子,接着出场的演员表现的很热情,也很漂亮,重宇的总经理是真正的俊男;TWB的董事长是罕见的美人。只是,他们太漂亮了。韩国的整形美容业很发达,我能看出那是两张被手术刀精心雕琢出来的脸;他们的身材也是人造的。”

    “李主任能看到人家的身材?现在是冬天,汉城的气温比上海低。”王向帧看着叶儿,调侃一句。

    祝童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他们走路的姿态……对不起,我说正事。人在陌生人面前说谎比较自然,但是,在彼此有一定的熟悉后再用谎言欺骗,就会有一些迹象可循。在和他们的接触中,我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小动作,所以就委托一位朋友调查这两家公司的背景,今天上午结果回来了。

    “重宇和TWB三个月前已经被韩国一家财团出资收购,将与韩海船舶整合成为一家超大型船厂。申宗玄这个名字和身份都是真的,他确实是重宇造船前主人的后代,目前也确实是公司总经理,但他的角色只是维持、过渡性质的。TWB造船企业的问题更大,真正的金智珠已经移民加拿大,我怀疑,和我谈判的那个女人是位高明的演员。他们的目的是借此次谈判浪费我们的时间,以阻止我们和别的合作伙伴谈判。也许,我们能很快和他们签订一份很有漂亮的合约,到执行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拖上一两年,人家已经完成合并,福华造船也就被拖垮了。”

    二十二日晚,金智珠小姐为客人准备了丰盛晚餐。也许是被祝童的风趣谈吐所惑,她又邀请客人到酒吧小坐。

    当晚,祝童和金智珠小姐喝了很多酒,某个脸红耳热的时刻,小骗子出手了。酒精加迷幻剂,使他知道了一部分隐在金智珠心底的秘密。

    祝童当即向蓝湛江求助,可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今天上午,汉密尔顿勋爵忽然联系上萧萧,把那家韩国财团的整合方案无偿提供给祝童。汉密尔顿勋爵对萧萧说,这份小礼物为了对她表示真诚的歉意,另祝她生日快乐。

    并让萧萧转告祝童:这个消息不会再卖给别家,特别是史密斯他们。

    因为最近太忙,萧萧自己都忘了生日的事,当时就感动得流下眼泪。

    祝童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物,两人甚至还没见面,汉密尔顿勋爵已经成功的改变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当然,对汉密尔顿勋爵提出的在方便的时候来上海拜访,祝童只能表示诚挚的欢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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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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