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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二、薄冰(下)

    资料上对江湖、对江湖八派、对七品祝门都有尽可能详细的说明。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对祝童的出身与来历记载与推测。

    “祝童现在的身份是祝门大夫,为了你,他推掉掌门的位置,试图退出那个世界。苏小姐,我知道你和黄海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选择他负责福华造船。我现在告诉你,如果想让福华造船顺利起航,祝童是对我们最有利的选择。他身上虽然有江湖上的野性,但是内心向往着光明与公平。他对人性的阴暗面有敏锐的直觉,大多数人处于他的境地会选择随波浊流或独善其身,至少在现在,他也在试图做到独善其身。但是一旦有人触犯到他内心的痛点,必然会遭到严厉的反击。

    “几年来,不少新船厂在中国的沿海地区出现新的造船厂,无数资金来自各处的资金投入到这个看来有着无限制活力的行业,仿佛这是个无底的聚宝盆。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大多数的船厂都在盈利,中国在国际市场上承担了三分之一以上的新船订单,一半以上的船舶要到中国来修理。但是,由于技术和专利的原因,我们的造船业在世界上只处于下游位置,高附加值和利润的订单大部分被日韩垄断。与井池财团的合作能促进和刺激我国造船业的发展,它在某种程度是个信号,打破了欧美和日韩对我们的行业封锁,能带动我国整个造船行业的提升。

    “这样的机遇我们曾经遇到过,可惜的是我们很少能抓住。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人和机制问题。所以,福华造船只能是一家充满活力与竞争的股份制现代化企业,国资可以参与但是不能主导。但又不能完全放任不管,因此,保证来自国内的资本在股份结构内占有优势变成必须。现在看来,要完成这个目标有很大困难。”

    叶儿点点头,这些她早就明白。按照田公子拟定的那份协议,井池财团和MTK船务公司至少也占据福华造船总股份的六成以上,只是,这一切与小骗子祝童有什么关系?

    王向帧喝口茶,接着说:“为了民族的发展和国家的前途,我们需要团结各方面的力量,也包括江湖。他们属于中国,江湖各派正在转型为民族企业,在关键时刻,他们比外人更值得信任。祝童可能对自己的真正出身不太了解,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他、帮助他。我们猜测,祝童的身世与蓝石集团大有关系。你应该还记得东海投资,我们对这个基金为什么会突然停止活动有很多猜测,现在看来,是因为祝童。东海投资是有人留给他的舞台。”

    “真的吗?”叶儿吃惊的瞪大双眼,她前一段专门研究过东海投资。虽然表面上看来东海投资是个小型风险投资基金,且东海投资出现的那段时间,国内的金融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活跃;从法律的角度看,当时的东海投资可算一家非法机构。

    “当然,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东海投资停止运作时帐户上只有区区十几万人民币,如今,即使它已经多年没有进行投资和营业性行为,也没有人以东海投资的名义活动,但是帐户的资金每年都在增长,现在已经达到了三亿的巨量资金。”

    “首长,您的意思是?”叶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错,苏警官,江湖最大的优点是快意恩仇的豪侠与一诺千金的义气。东海投资就是依靠这两点,从当初的几十万,成长到如今的规模。我最近调查了两家企业,他们的主人只见过投资人一面,这些年来没人去催促,也没人检查过企业发展的状况。但他们每年都会严格按照当初的契约,把一年比一年多的红利汇入东海投资的帐户。我要把他们引进来,江湖一直存在与我们民族的肌体内。他们曾经有过辉煌的时代,他们身上曾经有过这样那样的阴暗面。现在,他们自身正在寻求突破,希望能融入到这个时代。福华造船是个合适的舞台,让江湖的力量与外来资本上去表演。胜负不外这两种结果:如果他们取得胜利,福华造船也许会有远大的前途,在关键时刻,他们会为了自身的需要维护国家利益。如果祝童失败了,福华造船只会成为一家普通的合资企业。重要的是,无论胜负,江湖和祝童将学到很多东西。”

    小于走过来,低声在王向帧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王向帧略一思索,说:“你让他稍等片刻。”

    等小于走远了,王向帧才笑道:“祝童来电话了,看来,他已经有所怀疑。这份是东海投资近期的活动,以及祝童到上海后发生的一些事的真实情况。你看完就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不让你调查东海投资。”王向帧又取出一份文件,说:“给你二十分种时间,如果你还感觉不好选择,就去北京和黄海做同事吧。”

    叶儿注视着王向帧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鬓角被岁月的风霜染白的华发,说:“首长,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要留在上海。他既然可以骗我,我一样可以骗他。”

    “很好,既然他曾经骗过你,按照平等原则,你当然可以骗回去。但是,他在上海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呵护你们之间的感情,他很在乎你。苏小姐,你在离开这里之前,需要先想清楚一件事:你对他的恨有多深?爱,就曾经有多深:你,在乎他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仔细看文件,不能拿走,不能泄露。离开这里之前把它销毁。里面的内容包括你我在内只有三个人知道,黄海只看过一半。”

    王向帧为叶儿斟上一杯茶,走了,留叶儿一个人在冬夜的小花园里静思。随着一页页文件被翻开,叶儿发现画廊老板梅兰亭,国画大师马夜,竟然都来自江湖。

    向老从别墅内转出来,迈着方步踱到花架下。

    “苏小姐,你准备如何对他解释?”

    叶儿抬头看看向老笑眯眯的神情,莞尔一笑,道:“不解释,他如果不高兴,我就不理他。”

    “好好好。”向老抚掌大笑;“持宠而娇,女孩子有不讲理的资本,不解释最好。”

    “他欠我个解释。”叶儿看茶炉上的水开了,捻茶冲水,轻舒玉腕为向老泡出一杯香茶。不觉间,她用上了小骗子传授的花香茶道心法和手法,这杯茶就多了几分滋味。

    向华易眯着眼细品一口,忽然伸手搭向叶儿手腕。

    叶儿没受过搏击训练,也没练习过任何拳脚功夫;但是手腕一转,向老的指尖从叶儿手背滑过,竟然搭了个空。

    “苏小姐,你跟他学过功夫吗?”向华易肃然问。

    “没有啊,只学过写字。还有,跟马老学习绘画,练过一些运笔技巧。怎么了?”叶儿似乎也感到了什么,主动伸出手腕:“向老,您……。”

    向华易轻轻搭上叶儿的脉搏,闭上双眼仔细探查,片刻间收回手指凝视着叶儿。忽然叹息一声:“他对你用心良苦啊,苏小姐,你是否能感觉到每次写字时,体内会有些奇怪的感觉?”

    “是啊,但是那些感觉很舒服啊。开始很难,逐渐就习惯了,现在,我每天不写百十个字就浑身不舒服。向老,是不是……?”

    “他让你学到了一样很奇妙的密法,不只是一种,你有三个师父。”

    “没有,只有一个。不,是两个。”叶儿惶惶然;她已然知道祝童是七品祝门高手,马夜是六品梅苑长老,当然也有一身高明的本事。但向老说她有三个师父,又从何说起?

    “向老,您也是江湖高手?”叶儿看向老没有搭腔,问。

    “我吗,如果年轻时遇到合适的领路人,现在也许会是。可惜,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您又取笑我,被人骗了,还说是好运气。”叶儿想到自己的状况,苦下脸。

    “苏小姐,你小时候体弱多病,身体一向不好,这一年来吃过药吗?”

    叶儿摇摇头:“没有啊,向老,您是说……?”

    “祝童固然有很多不是,至少他对你的感情是很真挚炙烈的。是他在暗中替你调理身体,苏小姐,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你在不知不觉中练成了一种密功。”

    “啊!”叶儿惊得站起来。她的体质一直偏弱,每到换季时就免不了要感冒发烧。但是,今年整整一年确实没有病过一次,甚至连入警前艰苦的集训都安然坚持下来。

    “不要紧张,你身上这种密功的底子是一种高明的秘传医家养身功,那是祝门独有的不传之秘。还有一种只适合女性修炼的养颜功,此种功法失传已久的,不是看到你泡茶的手法,我不敢确定这种秘术竟然还有人会。几十年前,国家曾经发起过一次抢救整理江湖功法的活动,也只得到一些外在手法技巧。它的名字叫花香茶道,谁教你泡茶,谁就是你的师父。”

    “但是,这是他教我的啊。”

    “你是说,祝童?”向华易很怀疑,这种阴柔的密功根本不适合男人修炼;“苏小姐,我想问你个问题。他,是男人吗?”

    叶儿绯红了脸,低下头没有回答。

    向华易迷惑更深,他怎能想到祝童修炼花香茶道,是为了中和金丹带来的霸道燥热;且停止服用金丹后就放弃了这门秘术,只督促叶儿抓紧修炼。说来,叶儿能步入蓬麻初境,一方面是祝门术字和蝶蛹溶身涵养的基础,主要机缘还要归功于祝童带着她进行的那次对花香茶道的体验。

    “你能完整演示一遍这种功法吗?”向老充满期待的问。

    叶儿犹豫片刻,说:“对不起,我答应过他,只能教人写字,不能教别人泡茶。”

    “应该的,应该的。能再给老人家泡杯茶吗?”向华易没表现出失望,这让叶儿略有歉意;很用心的泡出杯茶,双手送到老人身前。

    向华易接过茶杯轻啜一口,满意的摇头微笑:“同样的茶同样的水,经苏小姐泡出来就是不一样。奇怪,老夫也喝过他泡的茶,很平常啊。”

    “向老,他才不喜欢泡茶呢。我记得还有一样专门的用具,后来就不见了。”

    “噢?说说,都有什么?”

    “别的都平常,只有一只茶壶很奇怪,注进去茶水,只滴出三滴冰凉的茶露。”

    “一定是甘露吧?”向华易羡慕的赞道,话题忽然一转,问道:“苏警官,你想过首长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口把他的秘密透露给你和黄警官吗?”

    “想过,但是没想明白。”叶儿小心的回答。

    今天谈话以前,她以为王向帧把她安排到祝童身边是为了收集证据;现在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王向帧好象很欣赏那个小骗子。

    “因为首长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出这个决定。他和祝童之间有个默契,现在,首长食言了。”

    “是因为朵花和蝶姨吗?”叶儿也想到了。

    向华易点点头:“他怕自己会突然离开上海,那样,田旭洋的病可能就忽然痊愈了。祝童毕竟来自江湖,首长还怕他离开上海后,祝童会做出什么违背法律的事。那样,对福华造船是个沉重的打击,对祝童来说更是一场灾难,也许,他也许真就彻底沦为江湖好汉了。”

    “首长的意思是,让我帮助他?”叶儿低低的问。

    “一方面是帮助他,还要在事情真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配合黄海制止他。”

    叶儿沉默了,对于这样的任务,她没有半点信心。

    (说几句题外话。近期书友对叶儿有颇多争议,大家都有各自的看法。所谓色布迷人人自迷,美丽的女子就如美丽的花朵,存在,就是意义的所在。我要说的是,相爱本身是件很简单的事,如果没有来自社会的诸多因素,仅从爱情本身而言,世界上大部分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有书友说,叶儿对这段感情不够投入,做的不够多。我以为,一个能力与美貌俱佳的女人不一定可爱。对祝童而,言渴望的是一段简单的爱情和简单的生活,那样的存在只会让他敬而远之。

    与大家一样,叶儿当然有自己生活背景,法律、道德乃至自我保护的需要,都会这段感情做出判断。美丽的女子,自我保护的意识就越强。她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做的太多,也许是一种破坏。

    有些人看起来很普通,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表现出非凡的勇气。

一、扎堆(上)

    祝童也是一脑门官司。

    心里空落落的,就如刚把一朵盛开的花儿捧在手心,这朵花儿却化为一股清烟向远方飘去。

    他停下车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车开到了海洋医院。

    叶儿今天的表现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出卖了,所以小骗子刚才打电话找王向帧求证。

    王向帧说苏小姐接受祝童的身份需要个过程,即使有他作保,还要看苏小姐内心的感受。感情的事本身就充满不确定因素,他能保证的是“李想”这个人的身份,而不是“李想”与苏小姐之间的感情。

    很含糊的解释,祝童不好多问。也许王向帧说得有道理,自从自己走进福华造船的漩涡后,他和叶儿之间根本没时间沟通。

    他安慰自己,女孩子的心思很复杂,叶儿也许是对他的表达方式不满,也许是对他身份的转变不适应。叶儿本身是个多愁善感的江南女子,习惯于简单淳朴的生活方式,她可能正在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医生与亿万富豪之间,有本质的不同。

    苗苗母女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郑医生说苗苗的手已经没什么问题,今后只要坚持锻炼就能恢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功能,并且告诉她们明天就可以出院。母女俩一直想再见见李主任,好好谢谢大恩人,并且把李主任送来的九万块钱还给他。

    自从前几天电视台来采访过后,有不少好心人伸出援手帮助她们,海洋医院后勤科为苗苗妈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这一切多亏李主任。苗苗一直很遗憾,自己感谢李主任痛骂那些污蔑李主任的人的那些话,在播放时被删去了。

    祝童和郑书榕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母女俩说的话,忽然不好意思进去了。

    他帮助苗苗完全是为了叶儿,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现在,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上午,祝童早早的就到金茂大厦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的。

    九点正,叶儿的准时来上班,祝童忐忑不安的一颗心才安稳下来。只要叶儿还来工作,事情就不会很糟。尽管她一直没正眼看小骗子一眼。

    男人某些时候就是那么贱!人多是以自己的经验和希望来决定行为,乃至思想。如果件事的发展方向会模糊,并且不可控制的话,多会选择让时间代替自己做选择。

    萧萧看出祝童和叶儿之间不对劲,所以把他今天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因为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新闻发布会顺利召开,李想就变成了个香饽饽。

    宋中仞带来了多家媒体记者的采访申请,有几家电视台财经栏目要求做专访;还有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上门来表示祝贺,都希望与李主任单独交谈几分钟。不止小骗子,筹备处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这些都是好对付的,不好应付的是一些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几家所谓的企业家沙龙和联谊会之类的组织也找上门,或邀请李想李主任入会或邀请他加盟。无一例外,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那么一丝傲慢。

    祝童很明白这些人得罪不得,能在上海搞企业家沙龙或联谊会的,都是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或大人物的夫人或代理人;这样的人能看上李想,不外是想在福华造船的餐桌上分一杯羹。有些是想入股,有些是想借力,更多的是图谋着福华造船正式立项开始建设时,那些上百亿的工程项目。

    所以,祝童让程震疆和宋中仞出面应付他们,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白的够白红的够红,尽量不怠慢任何一方。

    整整一天,祝童也没捞到和叶儿说一句话;上午去旭阳集团与陈依颐见面,中午与池田一雄共进午餐,交换对新闻发布会的看法;这都是必须且必要的。下午,祝童与陈依颐、池田一雄一同拜访中田船务公司所地方政府的首脑,郑区长。

    郑区长以前也见过祝童,当时他的身份只是位中医师。

    现在当然不同了,今天上午,关于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的的新闻充斥各家媒体;郑区长很郑重的在区政府会议室接待了来拜访的客人。这三位是能左右区财政大户中田船务公司命运的人,未来的福华造船必将给该地区带来更大的收益。

    祝童本希望此次拜访在一种相对轻松的半正式状态下进行,看到郑区长摆下如此郑重的态势,脑子马上划下道杠杠:郑区长对自己有戒心,莫非他希望田公子能东山再起?

    郑区长很随意的问:“李主任,能透露一下福华造船的董事长是谁吗?”

    祝童自己都不确定谁将是福华造船的董事长,怎么能回答郑区长?

    所以,他也很随意的说:“这正是我也想知道的。福华造船下一步要做的是确定股份结构和董事会成员,董事会主席要在董事局会议上选举产生。”

    “福华造船将是我们区里的龙头企业,我们会全力支持李主任的工作。关于征地的事,我们这里有个初步意见:福华造船不必支付征地款。”

    “不用支付征地款?”祝童微微一愣,看一眼身边的陈依颐,她显得也很意外。

    “是啊,这是区里对福华造船的政策性支持。”郑区长对自己提议达到的效果很满意,从身后拉出个年轻人,说:“这位是我们区经委副主任,兼任港区经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小黄,黄杰。”

    “黄主任,您好,多多关照。”祝童握住年轻人的手,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陈家派驻望海制药的那个年轻人吗?他以前应该是陈老的秘书或助理,陈家出事后,黄杰就神秘的失踪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他怎么来到上海成为一家有政府背景的投资公司董事长,还挂着区经委副主任的头衔?

    “李主任好,陈董事长好,池田先生好。我刚到上海,一切都不太熟悉,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黄杰也做出不认识祝童的样子,分别与三人握手、交换名片,又退回到郑区长身后。

    “为了照顾地方和征地方的利益,区政府决定以征地款入股福华造船,黄主任具体负责这件事。我们希望黄主任能进入福华造船的董事会。”

    祝童与陈依颐、池田一雄交换个眼神,这又是个新问题啊!福华造船要征用大片沿海土地,以前田公子的计划里只付出一点象征性的费用,地方政府已经答应无偿提供。

    现在,突然冒出个港区经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听郑区长的意思,土地是不要钱,但只是不要现钱,人家要的是比钱还厉害的股份!并且,还要有人进入董事局。

    “这个要求太突然,我们做不了决定。”祝童起身告辞。

    此次拜访不仅没得到支持,郑区长还露出敲福华造船一笔的苗头,等于是失败了。

    此一时彼一时,几个月前,祝童陪松井平志与郑区长到漫江花雨潇洒,那时的郑区长很随意啊。在被销毁的移动硬盘里有郑区长的精彩内容,如果郑区长知道田公子手里能要挟他东西已经不在了,而面前这个李主任知道里面的内容,会有什么表现?

    一定有人在背后做动作,也许是某个有实力的大人物要进入福华造船,也许就是那个貌似疯子的田公子。

    无解啊!整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看似没做什么正经事,但这是他如今的工作。蓝湛江说的对,做大生意就是处关系;只有把各方面的关系理顺了,才能谈到生意本身。

    晚上,祝童坐在漫江花雨的包厢里,身边是成风和天丽公司的总经理肖云丽,还有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白领。

    说来,上海的年轻白领很有些千篇一律的感觉;衣着时尚讲求生活品味,内心务实随时准备跳槽;在竞争激烈的巨大的压力下,普遍都有不安全的焦虑感。

    “您就是神医李想?乖乖里咚呛,”年轻的白领摘下墨镜站起来,再也不装深沉了。

    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相貌大体还算周正;与别的白领一样,脸色略显苍白。

    “彭湖,彭经理,三江基金会的基金管理经理。”成风连忙为双方介绍。

    彭湖就是虚幻世界中的“逍遥剑客”,祝童曾经借助他发起反击。

    “彭经理架子不小啊。”祝童拉着他坐下。

    “宋总如果早说是李老板要召见,我彭湖哪里还敢摆架子?”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现在的彭湖还真有点“逍遥剑客”的豪气。

    半月前,无聊的金莲花投资基金斥资收购了彭湖所在的三江基金,彭湖知道无聊大师的底细,早早的就辞职了。倒也不是做贼心虚使然,而是害怕。

    作为混迹资本市场和股市几年的小油条,彭湖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懂得巨量资金的可怕,特别是在这些钱都来自海外的时候。

    他看到了福华造船筹备处的招聘广告,就随便递上份简历。没想到马上就接到了回复,不是福华筹备处,是天丽科技。

    彭湖很是摸不着头脑,金融公司与科技公司根本是两个行业,莫非天丽科技在谋求上市?或者有钱没地方花了,要投资资本市场?

    彭湖猜对了一半,当看到走进来的是“神医李想”时,彭湖的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一、扎堆(下)

    天丽科技的总经理肖云丽脑子里的疑惑比彭湖更甚。

    天丽科技最近势头不错,蓝精灵在金菊花公关公司的帮助下已在医用管理软件占据相当的份额,稳稳的占据着江浙市场,并已开始布局向外部延伸。肖云丽虽然依旧满头雾水,但是有钱总是好的。她现在也有千万身家,对能见到成风身后的神秘老板期待已久。

    今天,成风把她约到漫江花雨,见到上海滩的新富豪“神医李想”的瞬间,肖云丽就意识到他就是成风身后的人。只是,人家好象没看到她,成风也没介绍;“神医李想”的注意力完全在彭湖身上。

    “彭经理,长话短说,我正式邀请你加盟福华造船筹备处,有兴趣吗?”

    祝童对彭湖有点初步了解:这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辞职。

    “我需要考虑一下,李老板,能问问您准备让我做什么吗?还有待遇问题。”彭湖尽量保持平静,略显腼腆的问。

    “我需要一个对中国股市有经验的助手。”

    “神医李想”主持召开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新闻发布会,沪上晚间新闻和各媒体上充斥着关于他的种种猜测。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彭湖属于能看出一点门道的聪明人。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纠缠待遇问题。“神医李想”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会允许别人骑在头顶吐口水。祝童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面对福华造船的重要合作伙伴MTK船务公司的代表,“神医李想”使出的手腕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能跟着李老板,是我的荣幸。”

    “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随时。”

    “明天去找我。”祝童取出一张名片,彭湖接过来仔细放进皮夹内层,很识趣的说:“老板,早听说漫江花雨的演绎舞台很精彩,我去下面看演出。”

    漫江花雨是会员制俱乐部,不接待没有会员卡的客人来消费;虽然漫江花雨比起南海宫澜错一个层次,也不是以前的彭湖能经常出入的地方。月薪十万以下的白领,不属于漫江花雨的客人。

    “小宋,替我好好招待一下客人。”祝童对成风使个眼色,他就带着彭湖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祝童这才看向肖云丽。

    “肖总一直在试探天丽科技的幕后老板,现在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我。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肖云丽期期艾艾道:“李老板,我……请您别在意……不知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听我说。肖小姐,天丽科技发展到现在,需要一个更好的职业经理人,你如今有两个选择:一,卖掉手里的股份,彻底离开天丽科技。”

    一周前,金菊花公关公司向天丽科技提出投资方案,希望能持有天丽科技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股份;作为回报,金菊花将帮助天丽科技在一年内在股票市场上市。

    “我不会离开天丽,李老板,我不会卖出天丽科技的股份。多少钱也不行。”肖云丽说完,好奇的打量着传奇人物“神医李想”,他是那么年轻。

    肖云丽还不知道金菊花提出的入股方案,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的能力已经开始成为天丽科技急速发展膨胀的制约,只是不甘心和不敢面对被淘汰的残酷现实。

    成风每天都在进步和成长,现在已经成为天丽科技的真正主事人,隐隐以一个中专肄业生的身份成为上海IT界的新贵,她知道自己的职业水准已在成风之下。

    成风呢?不是这小子当初心软就不会有如今的麻烦,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现在的成风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的决定。可是话又说会来了,祝童当初对天丽科技也没有什么长远打算。

    祝童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琢磨着开价多少合适。

    “一千万。”祝童伸出一根手指;“肖经理,有了这笔钱,你就可以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你还年轻……。”

    “李老板,再说一遍,我不会离开。天丽科技里有我的最美丽的爱情和梦想,我生命中最辉煌与最灰暗的时刻都在这里;它是我的心灵与的唯一寄托,你懂吗?”

    肖云丽声声泣血,祝童有瞬间的感动。怪不得成风说没办法劝退肖云丽呢,原来天丽科技在她心里的位置如此之重。

    “一千五百万。”祝童悠悠道。

    肖云丽倔强的抿起嘴,恼怒的注视着“神医李想”,就像看着一个刽子手。

    “两千万。”祝童伸出两根手指;金菊花出价两千万入股天丽科技,祝童的底价就是两千万。

    肖云丽紧咬嘴唇,眼睛里的闪过一丝犹豫。两千万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她脑子不由自主的想到拥有这笔钱后能享受什么样的生活。

    “最后一次报价,两千五万。如果还不满足,天丽科技将召开董事会增股。为了天丽的未来,必须开发新产品,每个股东都要承担一定的注资额度。”祝童已经开始欣赏这个女孩了,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试探她会不会屈服。肖云丽现在根本没有力量与注资,如果董事会达成增股方案,她的股份将被稀释摊薄,损失更大。

    “老板啊,不要欺负女人。”包房开,轻轻闪进一条身影,柳希兰。她面带媚笑继续道:“肖小姐,如果他以为自己有钱就仗势欺人,我全力支持你。”

    “大姐,我哪有欺负人?给肖小姐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优惠了。”祝童保持不住刚才的势压,却也不甘心就此罢手。

    “谁知道李神医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合常规的高价下面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阴谋啊利益啊,别欺负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柳伊兰说着话靠近祝童;“你能把所有的消息都说出来,供肖小姐选择,我就不坏你的好事。”

    肖云丽吃惊的看着突然现身的柳伊兰,她没来过漫江花雨,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端庄秀美又婀娜妩媚,好似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即使我只剩下一点的股份,也不会离开天丽。”肖云丽终于拿定主张,眼角泛出泪花;“李老板,周至骗了我,那时,整个世界在我眼里都是灰色的。天丽科技就像是我的孩子,我只要能看着它成长就足够了。神医李想,求您不要赶走我。”

    祝童拉住肖云丽的手,笑着说:“很好,你的另一个选择是,退后一步,或者做财务总监,或者……做董秘。你还年轻,需要抓紧时间积累、充实自己。天丽科技将成立新的研发机构,天丽网盾研究所。也许,你可以到那里负责新品研发。”

    “我去天丽网盾研究所,我会全力为黑色钻云燕和鲇鱼邓肯两位大侠服务。”肖云丽破涕为笑,小骗子心里一叹:成风还是对她露了点底啊。

    “肖小姐,别总想过去的事,无论过去遇到过什么混蛋,都看成被疯狗咬了一口好了。人生只短短数十年,咱们女人要学会享受简单而快乐的生活。”柳伊兰坐在肖云丽身边俏笑兮兮的低语着,声音轻柔委婉,每句话都似乎说到她心底。片刻间,肖云丽竟被她感染,淤积在眉心的那点忧郁竟然解开了。

    祝童拉开门离开包房,柳伊兰啊柳伊兰,容不得任何一个女子在她眼前吃亏;况且,这个女子还是个很有些本事的金领。

    张雪丹也在漫江花雨,不在包房而是坐在三楼的经理办公室;彭湖正在填写一份表格,报名应聘福华造船筹备处。这是必要的程序,尽管彭湖是祝童看好的人,该做的文章还是要做充分。

    看到祝童走进来,彭湖站起来要离开被祝童挽留住了;张雪丹马上递过一份卷宗,是一份应聘人员名单。

    张雪丹负责为福华造船筹备处招聘职员,名额是五个。筹备处需要一位有金融资本从业经验的专家,一位国际经济法专业的律师,两位船舶制造业专家;唯一有性别要求的是一位是前台接待小姐。

    报纸上登出广告后收到的简历的有两千多份;经过张雪丹初步甄别出来的有三百多份;其中,应聘前台接待小姐的就有一百份。

    “你们商量着看这些,我看这些。”祝童把名单一分为三,自己手里的是一百份漂亮小姐的简历。

    对于不在行的东西,小骗子从来不会冒充专家;当然,对于得心应手的也会当仁不让。比如说现在,看贴有美女照片的简历,总比看一堆由枯燥的数据堆积起来的人的档案轻松惬意。

    张雪丹和彭湖都有职业精神,没有异议马上开始工作;他们必须在明天早晨的例会之前拿出一份面试名单。

    彭湖的主要任务是,把比自己有竞争力的应聘者都干掉;然后才是配合张雪丹律师审看另三个名额的最佳人选。

    祝童翻着自己的一百份,不久就看到个熟人:宋巧晴;一年前参加湖北襄樊奥兰生物制药的新药评鉴会时,公司为自己高价请的全陪。

    小骗子摸着下额的胡子茬想:当初自己随口说过一句,毕业了如果有困难可以到上海找自己;莫非,她真得找来了?

    至少从档案上看,宋巧晴的从专业到从业经历都没什么优势,身高相貌也不算突出。

    今天是什么日子,熟人扎着堆来敲门。

二、酒不醉人(上)

    弄完名单已经将近午夜两点。

    柳伊兰在门口叫住祝童。

    “大姐,很晚了,我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小骗子有点不满意。好好的一笔交易被搅黄了,他正头疼着从如何说服王觉非让出一些天丽科技的股份;自己也要出点血了。

    现在出让股份绝对是桩赔本的买卖,天丽科技上市后,这些原始股……。

    “老板,我是帮你啊。别不识好歹。”柳伊兰挽住祝童胳膊,站在漫江花雨的吧台前为每个客人送去妩媚的微笑。

    “帮我?大姐如果收买人心……。”

    “有人在调查王觉非,他如果出了什么事,天丽科技必然跟着倒霉。丽儿虽然只是个小女子,但她热爱天丽,就是因为这,我才帮她。”

    “丽儿?”祝童低声惊叫;看来,肖云丽很有希望成为又一名兰花弟子。

    好厉害的柳伊兰,她从哪里得到如此隐秘的消息?祝童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有人要借王觉非向自己动奇袭。

    “你要知道好歹,分清楚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身边的炸弹?你该怎么还大姐这个人情呢?”柳伊兰靠近一点,香软的感觉几乎包围住小骗子的所有感官。

    “大姐啊,青梅在天丽科技也有股份吧?所以,你这样做是应该的。”这个人情祝童还不起,只好耍赖,说:“我帮你完成对海皇娱乐的收购,就没想要得到什么回报。大家江湖一脉,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算你狠。”柳伊兰狠狠在在小骗子胳膊内侧的嫩肉上拧一把,祝童咧咧嘴。他正在自省,不只是对待肖云丽的,祝童发觉自己以往的一些习惯很有点问题。他习惯于冷冷的观察身边的人,自豪与能迅速把握他们的好恶和习惯,乃至内心的阴暗面;他把对自己有利于否作为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性。

    柳伊兰的做法提醒了他,祝门乃至福华造船要顺利发展不能只贪图利益,没有一批可靠的人,只靠利益维系的关系终究是脆弱的。

    他进而想到,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也需要改变,太咄咄逼人的老板不止合作伙伴会有意见,部下也会有看法。

    “大姐,明天晚上……哦,今天晚上我要请一位贵客,预定夜兰昙境的夜场。”祝童指指脚下,他已经向郑区长发出邀请,特别提到了漫江花雨的艳舞。他要借这个机会探探黄杰的底线,特别声明是单独邀请。

    祝童和郑区长不熟,发邀请时特别慎重,如果第一次被拒绝,下次就不好张口了。还好,夜兰昙境的魅力够大,郑区长稍微客气了一下就同意了。

    百里宵提出一个思考角度,综合各方面的情况看,郑区长没有为难福华造船动机的本钱,黄杰出现才是关键。百里宵曾经是田公子最亲近的谋士,对于旭阳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和田旭洋在上海的大部分关系都有所了解;他的看法也得到了陈依颐的认同。

    “好啊,不过钱要照付,兰花的姐妹们不能无偿为你们服务。”柳伊兰掏出一枚蓝色卡片;“只要一百万,很便宜了。”

    祝童一把接过这张贵宾卡,郑重的说:“谢谢大姐,钱我会照付,只是现在手头不宽裕。”

    漫江花雨的会员卡不贵,每张十万而已;这张贵宾卡代表着很大的便利,上面印着“雪兰华亭”四个字,表示祝童可以随时使用那间包房。

    第二天上午,祝童没能出席本应由他主持的例会。

    早晨七点,王觉非的电话就把他叫到海洋医院,有个特殊的病人住院了,指定要“神医李想”治疗。

    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昨天午夜一下飞机就被急救车送到另外一家医院,之所以早晨才找到祝童头上,那就要先说说如今的急救制度。

    本着就近抢救的原则……哦,救人要紧,还是别扯那么多没用的吧。

    总而言之,在史密斯先生的朋友卡尔先生的强烈抗议和坚持下,在几乎惊动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情况下,生命体征正常,但就是昏迷不醒、神志不清的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于早晨六点四十住进海洋医院的高干病房。

    祝童虽然名义上还是海洋医院的职员,但人家现在是上海滩风头最劲的人物,寻常医生根本不敢也不知道怎么联络他。

    还好,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还有另一个身份,在海阳医学院设立了一千万的奖学基金。

    按照佛家因果报应的原则,史密斯既然做好事了就应当得到好报;按照资本市场规律,有投入就会有产出……。咦,怪不得和尚们越来越富裕,原来佛经里隐含着如此高明的经济学基础理论。

    又扯远了,反正是王觉非试探着联络祝童,说史密斯.沃森伯格犯病住进海洋医院,症状与西蕾娅小姐类似,希望李主任能抽空回来看看。

    由于昨天柳伊兰的小道消息,祝童也要去找王觉非,连忙起身穿衣,对陪着他住在金茂大厦高级套房外间的程震疆说医院有危急病人,叫上住在隔壁的杨辉开车迅速赶到海洋医院。

    王觉非在高干病房楼前焦急的等候着,看到宝马开进来连忙为祝童拉开车门。

    “快点,史密斯先生已经撑不住了,注射镇静剂没有效果。”

    “死不了。”

    穿上久违的白大褂,小骗子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感慨:相比于眼前的乱局,混迹这里做医生的那段时光,是多么单纯而幸福啊?

    史密斯被捆绑在病床上,嘴巴里塞着团纱布,那是护士怕他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他够狼狈的,金发散乱碧眼血红,白白的皮肤上显出紫红颜色;高大健硕的身躯怪异的扭曲着,意识模糊不清,鼻孔里发出低低的吼叫。

    卡尔先生焦急的迎上来,嘴里呜哩瓦剌急速的说着:“请救救史密斯,上帝保佑,神奇的李总算来了。”

    紫蝶在他体内暴躁了,镇静剂对紫蝶无效,当然对史密斯也没什么效果。祝童催动蝶神也没什么效果,紫蝶处于狂暴状态,不知受什么刺激了。

    “上帝救不了他,卡尔先生请安静。”祝童接过值班医生送来的病历,心里早已做出判断;“我曾经警告过史密斯先生,近期不要离开上海。卡尔先生,史密斯先生为什么不听医嘱?”

    “这个……李医生,请您先抢救病人,别的问题以后再讨论……噢,请允许我代表史密斯先生表达歉意,为了工作,史密斯确实没有遵守李医生的建议。”

    卡尔本来还要狡辩,祝童只冷下脸做出离开的架势,就迅速的屈服了。

    “给他喝酒。”祝童开出第一个处方;“大量的酒,无论白酒洋酒都可以,但是不能用红酒和啤酒。”目前看来,先把紫蝶灌醉是唯一的选择。等它平静下来,蝶神才好控制这个小精灵。

    西医开不出这样的处方,药房也没没有酒类出售。好在高干病房里住的高干多,对于老人来说,冬季是个危险的季节;不少有资格享受高干病房待遇的人,都选择在这个季节住进医院调养身体,他们本身并没什么大病。

    闲来无事,在走廊里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也比较多,特别是当知道“神医李想”露面治病的时候。为了讨好神医,很快就有人拿来十几瓶高档白酒洋酒。

    护士小姐把酒瓶凑近史密斯嘴边,他马上张嘴咬住瓶口,大口大口贪婪的吞咽着。

    “先喝半斤,十分钟后再给一两。然后,保持每小时一两的剂量。另外,给史密斯先生输液。王院长,各位,有什么解酒的药吗?”

    祝童继续说出治疗步骤,忽然遇到个难题就转身问王觉非和周围的医生护士们。

    “盐酸钠洛酮。”马上就有个机灵的小护士给出答案,她看出王觉非也卡壳了。

    “很好,就用盐酸……那个什么酮。”

    “剂量呢?”小护士又问。

    祝童有点不喜欢她了,剂量的问题完全可以去问值班医生,他是中医,对这种西药根本不了解。

    好在,王觉非比较理解他,马上说出个低浓度数据。王院长至少能看出来,小骗子是要让史密斯先生维持在一个轻度醉酒的状态。

    一刻钟过去,史密斯松弛下来,慢慢陷入轻度睡眠状态。

    大家都长出口气,纷纷对神医李想投去佩服的眼光;瞧,人家只看一眼病人,没有号脉就开出药方了;这水平……。唔!如果早知道半瓶酒就能解决问题,这么一大帮人也不用着急上火的忙活半夜了。

    卡尔先生终于长出口气,祝童招手让他过来,问:“史密斯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病的?他什么时候离开上海?什么时候回来?离开了几天?”

    “史密斯先生在飞机上就发病了,他正乘坐于昨晚十一时二十分国际航班抵达上海。此外,弯流五型的平稳性和舒适性值得信赖。至于史密斯先生什么时候离开上海,离开了几天,很抱歉,这属于商业秘密。”

    难道卡尔先生以为自己已不知道史密斯去日本的消息?这个时候还故弄玄虚,卡尔先生要玩什么花样?小骗子脑子里飞快的转过几个弯,得出个不准确的判断:史密斯并不是从日本回来;他另外还有行程。

    也就是说,史密斯在上飞机前就已经发病了,如果不是突然发病,史密斯根本不会在昨天返回上海。可是,史密斯外出旅行乘坐的是顶级弯流五型私人飞机,要调查一位富豪的行程谈何容易?

二、酒不醉人(下)

    “知道了,给史密斯先生静脉补充营养液。”祝童干巴巴的说一声,对王觉非使个眼色转身走出病房。

    “李医生请留步,难道……。”卡尔连忙扭动被合体西装包裹着的胖身子,追到门口问;“难道可怜的史密斯要一直这样下去?”

    “没办法,我手边的资料太少。史密斯先生的病因很复杂,先住在这里耐心观察一段吧。如果卡尔先生有别的选择,我乐于成全。如果他恢复神智的,您最好劝史密斯先生暂时不要食用任何肉类。但是酒不能断,每天至少八百克。对不起,卡尔先生应该知道我最近很忙,只要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我一定来看望史密斯先生。”

    说完,祝童不再理会卡尔的尴尬的辩解,脱下白大褂快步走向电梯处。自作自受,在祝童面前玩**、秘密,纯粹是找罪受。

    “李主任,你要把史密斯先生治成个酒鬼?”离开高干病房,王觉非笑着问。

    “酒鬼没什么不好啊,至少比死了好。”祝童一直走进花园深处才停下脚步,盯视着王觉非的眼睛,说:“我不想吓唬你,院长,走吧。”

    王觉非面部肌肉瞬间僵硬,哆嗦着摸出一支烟,却怎么也点不着。

    “啪!”祝童甩开ZIPPO火机,顺便给他用上一点迷幻剂。徐徐道:“你的事快露底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我努力过,但您应该能感觉到,有人正在暗中算计我。他们想对付的是我,您只不过是被牵连进来。对不起院长,我暂时无能为力。”

    “还有多少时间?我正在卖房子,能不能……?”王觉非的家属早就移居海外,祝童也猜到他这次回来呆不长,也许是为了多享受几天沙盈盈小姐的艳丽迷人,也许是尽量多捞一些钱。只是,王觉非现在已经成为小骗子最薄弱的被攻击点。

    “您还是尽快走吧,天丽科技的股份我会替您照顾。也许明年下半年,天丽科技将成为一家上市公司。但是,您必须出让一半。有人要入股。想想吧,抛出股票的收益比一套房子多多了。您如果现在出事,天丽科技也就危险了。”

    “我已经把一些的股份转给沙盈盈小姐了。”王觉非被抽空般坐在花坛上,狠狠的抽着烟,又说:“好吧,我下午就走。你给我准备一千万,余下的股份给你。”

    “给我个帐户,马上就能成交。”祝童点头答应,他和王觉非各自持有天丽科技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之前,王觉非已经给青梅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现在王觉非又给了沙盈盈一些,剩余的部分不太够啊。

    只是,天丽科技有多了个股东,沙盈盈这次赚大了,凭空成为天丽科技的股东。

    以一千万的代价买下王觉非的股份,现在看来这笔生意很划算。王觉非要彻底切断与国内的联系,也许会整容,以另一个身份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谢谢,至少你没有骗我。”王觉非握住祝童的手,再次抬起头,似乎已经衰老的十多岁。

    “还有点时间,您可以找沙小姐告别。保重,院长。”

    小骗子说完最后四个字,马上离开小花园走向宝马车。心里略微有些伤感:谁让你贪钱呢?只从为人的角度,小骗子很是佩服王觉非对女人的豪爽。

    如果说送给青梅股份时天丽科技还只是株有些前途的幼苗,送给沙盈盈股份时,天丽科技已经是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

    起风了,吹得花园里枝叶乱摇,

    十一点四十分,祝童风尘仆仆的回到金茂大厦。

    例会已经结束,萧萧把会议记录放在大班台上。结果与预想的一样,彭湖和宋巧晴都顺利进入面试名单。张雪丹和吴瞻铭负责面试,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将成为福华造船筹备处的新职员。

    “领导,请您签字。”叶儿推门走进来,步伐轻盈秀逸。

    她随意的站在大班台前半米处,一套米色职业装虽然不是顶尖名牌,但穿在她身上显得别有韵味,领口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露出点诱惑;挺秀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看得小骗子嘴干眼热。

    “这是什么?”祝童不敢造次,翻看着叶儿递来的文件夹。

    是新闻发布会的费用总结,为了那一天的喧闹,筹备处总共花去了七十三万巨款。

    祝童看也不看就抓起笔签下自己的大名:李想。

    “叶儿……。”

    “请叫我苏小姐或小苏,谢谢。”叶儿接过文件夹,转身走向门口。

    祝童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修肩,用后背关上半掩的门。

    “你要做什么?”叶儿板着脸冷静的看着小骗子,黑亮的眼瞳如泉水般清澈。

    “我……只是想解释一下。”祝童放开手,尴尬的挠挠下巴。

    “解释什么?”叶儿抿住嘴唇,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容得下一只拳头。以前,这点距离当然算不得什么,恋人间需要更亲密的接触。可是现在,明知道对方是个骗子,叶儿却不能拒绝对方的空间侵犯。甚至,她听着耳边的呼吸声,闻到熟悉的气息就浑身酸软,成熟的身体似乎很欢迎这种侵犯。

    叶儿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在小骗子眼里就如一尊圣洁的女神。千言万语他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么多不好解释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最近发生的一切,有太多的不可说与不能说,只好说:“中午一块吃饭好吗?”

    “李想,我正在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还尊重我的话,请给我一段时间。下午要面试新员工,你应该和张律师、吴主任一起吃饭。别想太多,是我不好,我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叶儿轻轻的推开祝童,走了。

    她不敢再在这间办公室多呆半秒钟,曾经的亲密爱人如今的骗子,她熟悉祝童眼睛中的柔情和迷醉,本能的感觉到这双清澈的眼眸中只有关切与热情,没有欺骗。

    再不离开,她怕自己会无力拒绝一定会有的拥抱与亲吻。

    祝童把自己撂倒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未有过这般无力的感觉,面对叶儿,所有的灵动与机变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连一句好听的情话也说不出。

    电话又在不该响的时候鸣响,祝童瞧一眼号码不加理会。

    感谢移动公司打造的体贴服务,只有被许可的号码才能拨通祝童的电话;不在目录的人拨打这个号码,如果主人在两秒钟内没有接听,将得到一个正在通话或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萧萧早已为祝童申请了这项服务,两声鸣叫后手机又安静了。

    一会儿,萧萧推开门,说:“史密斯先生的朋友卡尔先生打来电话,您接吗?”

    “不接,就说我今天很忙。”祝童取下眼镜揉揉太阳穴,尽量振奋起来;“我去楼下迎迎向老,他该到了。”

    “向老已经到了,正在吴主任那里呢;旭阳集团的百里先生也在那里。”

    “是吗?请……我现在就过去。对了,把向小姐和张律师也请过去。”

    “向小姐已经在那里了。”

    吴瞻铭大多数时间都在会议室办公,隔壁的单位迟迟没有腾出来,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祝童对萧萧很满意,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打扰老板;向老那么重要的客人都被她挡驾,需要不小的勇气和担当啊。

    “向老,对不住对不住……。”祝童一进门就道歉,顺便丢给百里宵个微笑。

    向老摆摆手说:“没什么,我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转身笑着对向墨说:“我这个孙女一向好强,你今后要多给她点压力啊。她刚才还抱怨您呢,说在这里太清闲了。”

    “是吗?我还以为向小姐太能干了呢?”祝童打着哈哈在向老身边坐下,琢磨着向墨到底怎么回事。

    “李主任不接受任何采访,我就是想忙也没机会啊。”向墨皱皱眉头;“主任,您象是医生,不像经理人。”

    祝童的两个秘书中,萧萧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秘书,祝童的一般事务也只有萧萧能插上手。

    向墨被分配的工作范围是信息收集整理与公共关系,现阶段做的做多的是保持与媒体的联络和互动,宋中仞的工作首先要向她汇报。

    “最近太忙啊,新闻发布会一开我就坐上快艇了,想慢一点都不可能,哪有时间应付他们?”祝童的借口随时都有,他这两天确实忙。

    “忙也要注意轻重缓急,旭阳集团的事你就不该插手太多。刚才我问过百里先生,那些具体事务可以让陈小姐和百里先生去办,如果有障碍,可以等福华造船正式签约前和地方政府进行一次集中谈判。你们现在这样一个衙门一个衙门的烧香,大小神仙都去孝敬,浪费时间不说,效果也不好。”向老很老道,轻轻一点就指到问题的核心。

    可能为了照顾旭阳集团的行政总监百里宵的面子,向老又说:“当然,该走动的也需要走动,把各方面的意见和态度都收集起来,也是谈判前很重要的准备工作。”

    祝童连声称谢,心里想,你的面子和王向帧的面子是比较大,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

三、酒的洗礼(上)

    宋巧晴到福华造船筹备处上班了。

    八点五十分,祝童走进写字间,第一眼就看到她站在登记台后。

    宋巧晴不好意思的笑笑,微微鞠躬说:“老板好。”

    “今后叫我主任。”隔着登记台,只能看到宋巧晴的上衣;质地还算可以,款式好象已经过时。看来,她到上海后混的不怎么好,不得已才找到自己门上。

    时间还早,写字间内只有吴瞻铭一个人在,祝童说:“跟我进来一下。”

    宋巧晴低头跟着他走进最里间的办公室,祝童在大班台后坐下,说:“好好干,不要对乱说话。”

    “嗯,我知道。”宋巧晴依旧低着头。

    “出去吧,帮吴主任整理卫生。”祝童本想给她点钱买几套衣服,又怕伤她的自尊,终究没有拿出来。

    九点十分,筹备处又一次开会讨论:确定招聘的两位船舶制造业专家人选。

    昨天面试结束后,大家对别人选的很快达成共识,只有这个名额最多的职位出现异议。

    福华造船登出的招聘广告不算大,但应聘者层次却特别高,尤其以属于紧缺人才的船舶制造专家。符合条件的有十一人,面试完毕,包括祝童在内,对其中的四个都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他们都是高级工程师,并且同样都是博士,以前的待遇应该相当不错,其中还有一个来自台湾。

    这些人来应聘,看重的是福华造船的前景以及未来的高级职位。

    祝童参加面试了两人,印象相当好,因为不好取舍就让他们每人写一篇职业分析与各人规划。现在,四份文字放到与会者案头,他们必须在今天上午有个结果。

    最终,在祝童和程震疆的主导下,六十一岁的钱鼎和四十一岁的蒋亿尘两位胜出。

    钱鼎来自台湾一家很有名气的造船厂,他的文字和很简单,只有十四个字:少小离乡思故土,夸鲸豪情梦半生。

    蒋亿尘的经历很有意思,他是工作十年后辞职,自费到日本攻读博士;曾在日本一家大型船厂旧址,去年才归国在上海的一家研究所工作。蒋亿尘的着重说明自己不适应研究所的体制,希望有更大的舞台,而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另两位虽然也不错,但是落实的文字上就太刻板了,说得都是众所周之的事实,给出的解决办法却很空洞;主要是对个人部分说的也很空洞。这样的人,不止祝童不喜欢,大家都不喜欢。也不是都不喜欢,吴瞻铭就有不同意见,不过被要求保留了。

    繁忙的时间总是恍然若梦,一晃三天就过去了。

    向老这次光临筹备处,对祝童传达了一两个很敏感的信息,第一个是:有人正在图谋进入福华造船董事会。

    向老的话很含糊,没有任何特定指向或大概范围,只是让他注意和媒体搞好关系。一般来说,有很多事都会先透过某些消息灵通人士的口透露给特定媒体,不少所谓的观察家发出的信息,很值得玩味。

    只从向老来的时间点上,祝童大概猜到一点眉目,虽然不太清晰。他身边的“消息灵通人士”也会把他的一举一动传递出去,黄杰的出现大概就是个信号吧。

    既然如此,祝童也就懒得应付郑区长太多。那天晚上在漫江花雨虽然表面看来宾主皆欢,其实真如祝童说得,只是联络感情而已。

    向老透露的另一个信息才是致命的,当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时,向老说起在近期的一次饭局上遇到了个小朋友,那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据向老描述,那个“小朋友”说最近正在打造一个什么管理软件,叫什么蓝精灵。

    向老还说,只要被他看上的多没什么好下场,这次也不知道哪个傻瓜又要倒霉了。

    祝童明白天丽公司的对于王向帧已不是什么秘密,为了这个消息他一连忙活了两天,总算和阻止了金莲花公关公司的进入,付出五千万的代价后才结束与金莲花的合作。今后,天丽科技要凭自己的实力打拼。

    还好,天丽科技已经在业界初具影响,祝童把台海言交给到天丽科技作为首席工程师,与鲇鱼邓肯联手组建开发团队。

    另一件事是王觉非出国,从前天开始就切断了与国内的任何联系。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一个由卫生局纪委牵头的调查组已进驻海洋医院。

    今天上午,祝童一连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欧阳凡,另一个是卫生局甘局长的秘书,他和祝童只有一面之交。

    所以说有钱就是真理,甘局长通过自己的秘书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小骗子,为的的是谋求一份友谊。

    欧阳凡没有通过秘书,而是直接把电话打倒祝童的座机上。欧阳凡已经兼任海洋医院院长,告诉祝童说,可能有人会找他询问王觉非离开前的那天上午,与他在高干病房下的花园里单独相处的三分钟,两人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上午,向墨把一份信息汇总放到祝童面前,有两家境外媒体登出了海洋医院院长王觉非失踪的消息,并且有一家说王觉非的失踪应该与近来风光无限的“神医李想”没什么关系。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袭来,祝童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这样的评论可说指桑骂槐,也可说是脱裤子放屁。他们不说,谁能想到“神医李想”和王觉非有什么联系?

    向墨和宋中仞开始外出活动,为福华造船的主持人、神秘的“神医李想”安排一次露脸的机会,祝童指定只接受电视台的采访。这样的选择有个好处:可操作性比较大。

    大家都知道,接受纸质媒体的采访,由于记者和编辑的水平与立场问题,扭曲受访人意思甚至臆想编造的事层出不穷。电视有个好处:大家可以听到看到受访者的话语和表情,即使有后期剪切的问题,把握性也更大一些。祝童可以保留一份原始录像资料,以备今后出了问题时诉诸法律,洗清冤情。

    为了形象更好,祝童还要做更多的事。

    一是让宋中仞把祝童帮助苗苗母女的消息透露给将要采访电视台,编导将安排出一个戏剧性场面,大概是给“神医李想”来个惊喜之类的噱头。当然,这样做是要花钱的,既然花钱就要通过叶儿。这次,叶儿毫无异议的就把十五万交给宋中仞去四处打点。

    第二件事是,祝童又回到海洋医院高干病房史密斯先生的病床前,很细心的为这位国际友人解除病痛。

    史密斯与卡尔对祝童的突然转变很是吃惊,此前,卡尔先生通过多个渠道试图联系“神医李想”,无一例外都被得到了同样的答复:李想先生近期事务繁忙,一旦抽出时间自然会去看望史密斯先生。

    下午五点,史密斯先生被全身麻醉后推进手术室。此时,祝童正与欧阳凡院长在准备室内单独会面。

    “觉非上次离开就没打算回来,你应该知道吧?”欧阳凡很直接。

    “我不知道,那时我不在上海。”该坚持时一定要坚持,小骗子口风很紧。

    “李想,你在海洋医院整整一年了。大家虽然对你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但是我知道你在经济上是清白的。你所掌握的医术无论对我们国家的还是对全人类的卫生事业,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所以,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跌跟头。你骗不了我,松井式先生的胰腺癌确实是你治好的。”

    欧阳凡话里有话,祝童沉思着。

    “我要求你今天来为史密斯先生治病,为的是另一个病人,他也是胰腺癌晚期。李想,只要你答应为这位病人治病,在上海,就等于多了个保护伞。”欧阳凡露出底牌,祝童握住他的手:“欧阳院长,我答应了。但是,我是为了您;不是害怕什么。”

    小骗子确实被欧阳凡感动了,这是个真正的医生,真正的好人;不动声色的为祝童找出一面保护伞。怪不得他毫不避嫌的直接打电话,原来手里握有如此一位高级病人。

    欧阳凡理解的拍拍祝童的肩膀,把一份病历递过来:“他现在住在研究所,你随时可以去会诊。记住,不要询问病人的姓名,即使知道也要装糊涂,只要知道他是三号病人就足够了。”

    海洋医院的海洋病研究所在高干病房后面,是一座单独的院落;从某种意义上说,那里可算是一座更高级的高干病房,能住进里面的病人每个都非同小可。

    说来也怪祝童骄傲,历练不够,经验不足,眼界狭窄;主要还是接触的层次偏低考虑问题不够全面。

    王觉非也曾试图劝祝童接下几位特殊病人。那段时间,小骗子诸事缠身根本没有心思。如果早就接下“三号”病人,也许王觉非就不用出走了吧?

    神医李想治病历来不合常规,这次也不例外,他没让史密斯签署什么术前文件,史密斯或卡尔先生一点意见都没有。他还要求,除了郑书榕医生,别的人都不得进入手术室,连小护士都不行。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亮起,史密斯被扒成**裸躺手术台上,全麻过后他就是一堆有生命着的肉,一点知觉也没有。

三、酒的洗礼(下)

    【

    祝童把“三号”病人的病历摔给郑书榕,抓起一把手术刀剔去史密斯胸前浓密的毛发;然后顺锁骨、小腹一线插下九枚金针,把史密斯体内醉醺醺的紫蝶的活动范围限制住。接下来,祝童用锋利的手术刀在史密斯胸前划出一朵五瓣梅花,中间再来个十字刀口。

    刀口不浅不深,被仔细的控制在三毫米左右,血珠一滴滴冒出,祝童扔下手术刀,这台手书的器械部分就算完成。

    郑书榕很快看完病历,基本上与松井式的情况类似,没什么好研究的。在目前的医疗科技水准上,那样的病人只有一个结果:等死。

    他更好奇的是师父的治病手段,对祝童的每个动作看得都很细致。

    也许是因为人种不同,也许是史密斯最近喝了太多的酒,这只紫蝶表现的十分狂躁,简直就是个醉鬼。

    祝童如今的神力已强盛许多,但借助神传琥珀毁灭这只紫蝶还容易些,控制住它并改造它就不太容易。为了“三号”病人,祝童需要一只成熟健康的紫蝶,可以想见,三号病人比松井式的情况好不了多少,没本钱让一只新蝶蛊成长。

    “画符吧,你负责那边。”祝童取出神传琥珀安放在十字刀口,史密斯的血液绕神传琥珀的底部凝聚成一团。

    郑书榕应一声,学师父的样子以手指沾着梅花周围淌出的血液,在每枚金针自己这边画出一个“鬼”字。郑书榕进入祝门时间短,写术字的水准很不扎实,凝结起来的精、气、神不够纯正。这是没办法的事。祝门弟子都是从小培养,郑书榕已经错过最佳学习阶段。

    两边十八个术字写完,祝童挥挥手让郑书榕退后:“接下来你就帮不上什么了,但要仔细观察,如果今后遇到类似的病历,应该知道如何下手。”

    “那是什么?”郑书榕指着神传琥珀问。

    “这是只容器,一会儿,会有奇怪的东西进入里面。”祝童打开一瓶酒精,一滴滴滴向神传琥珀。

    酒精洗刷神传琥珀并刺激刀口的过程是痛苦的,如果不是全麻,史密斯根本承受不住。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任何生命都有弱点。比如这个小精灵,它如果不好酒不会如此难对付,也正是因为它好酒才好对付。它对寄主伤害越深,也就是害了自己。”

    一瓶酒精五百毫升很快就滴完了,两瓶酒精、三瓶酒精下去,史密斯胸口的梅花刀口已从血淋淋变为白生生;神传琥珀被酒与血浸染、洗涤的越发光润。

    但是,紫蝶蜷缩在史密斯胸口顽强抵抗着神传琥珀的吸引,就是不进去。

    祝童嗅着充斥在手术室内的酒精气息,太冲,没有好酒应有的香醇;看来,史密斯平时喝的都是好酒啊。

    “书榕,去问问卡尔先生,史密斯平时最喜欢喝什么酒?拿两瓶来。”

    郑书榕跑出去,很快就转回来,手里攥着两个花花绿绿的酒瓶子;一支是伏特加,一支是路易十三。

    “小家伙,你到过得挺惬意啊。”小骗子笑骂一声,不是骂史密斯而是骂那只紫蝶。每天都享受着顶级洋酒,当然对酒精没什么兴趣。

    祝童扭开洋酒自己先喝一口,涵养片刻喷到神传琥珀上。紫蝶感受到双重诱惑,一点点接近十字伤口处。

    伏特加滴出一半,神传琥珀中忽然出现一只紫色的蝴蝶,斗粒大小似幻似真。

    祝童一把抓起神传琥珀,紫色的血雾从十字刀口处喷出。史密斯呻吟一声,惨叫着睁开眼。

    “忍一会儿,不要乱动。”郑书榕迅速上前缝合伤口;麻药已经失效。

    史密斯眼泪婆娑的看着祝童,请求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会给你很多钱。啊……啊!”

    “我正在救你啊。”祝童把半瓶伏特加塞给史密斯;“喝点酒提神,马上就好了。”

    他左手握紧神传琥珀,引几丝绿雾缠绕洗练着里面的紫蝶,把它身上的酒气清除干净,重新树立蝶神的权威与控制力,才好派上用场。

    “谢谢,您这是个好人。”史密斯喝下两大口酒,精神大振。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与以往不一样了。

    祝童调侃道;“史密斯先生,虽然你我是的对手,但我还不屑用这种手段要挟你答应我什么。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对手,我们不是对手。”史密斯很诚恳的辩解着;“虽然我们分属不同的立场,但福华造船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所以,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对手。”

    郑书榕手头很快,缝合完毕,伤口处理完毕;史密斯胸前留下一朵凄美的梅花。也好,处理紫蝶需要一些时间,祝童拉把椅子坐下。

    一个赤身**躺在手术台上,一个道貌岸然穿着白大褂;祝童抓一块无菌布给史密斯盖上,让郑书榕到一边休息、看病历,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与与福华造船巨头之一的谈判就在这里展开。

    “史密斯先生,关于福华造船,我想知道你们的初步计划。”

    “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这里也不是合适的地点。”史密斯耸耸肩,盖在身上无菌布滑开,怎么看都十分滑稽。

    “我又接了个病人,可能未来半个月都很忙。你知道,我是个医生。”祝童使出杀手锏。

    对于史密斯来说,时间就代表着金钱。福华造船早一天签约,就能早一天谋划把得到的股份变现。他们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有巨额的资金沉淀在这里。能早一天开始正式谈判,是史密斯最迫切的需要。

    “您应该专心工作,李想先生,福华造船能让你得到巨大的回报。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接病人。”史密斯试图说服对方,在手术台上谈判有一定的风险。如果谈判陷入僵局,对手是个医生,动点什么小手段……实在太危险了。

    “我还有十分钟,如果我们不能初步交换一下意见的话……。”祝童故意停顿一下;“那就等圣诞节后再约时间,史密斯先生……”

    “NO!NO!NO!NO!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我们应该尽快安排谈判。李想先生,我们希望能在与田先生的协议基础上,多得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因为我们又有了新收获,福井造船所有专利技术未来十年的使用权。”史密斯勉强压抑住得意的笑,生怕刺激住对方。

    “史密斯先生,我没时间绕弯子,你就说希望得到多少吧?”

    “MTK船务公司应该得到福华造船以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我们认为这是最低的要求了。”史密斯看出祝童有些不耐烦,说出一个不可能被接受的数字;他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祝童的底牌。

    “我认为,如果福华造船选择与MTK船务公司合作的话,你们合适的回报是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小骗子很快报出一个让人痛恨的数字。

    “你这是毫无诚意的表现,MTK船务公司不可能接受如此苛刻的条件。”如果不是在手术台上,他很可能要跳起来怒吼。

    “你是讹诈,我们也不可能接受您提出的百分之四十五。”祝童也提高声音。

    “好吧!我们还有补充条件。福华造船的启动资金需要十亿美金,我们将在原来基础上额外将追加一部分,并帮助福华造船在美国证卷市场上市。福井造船所有专利技术未来十年的使用权已经被我们收购,所以,井池财团不可能继续占有原来份额。我们认为,MTK船务公司有用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是很合适的。”

    史密斯冷静下来,比手画脚的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至少听起来很有些合理性。

    按照田旭洋起草的前一份协议,井池财团将得到福华造船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MTK船务公司的股份是百分之三十五;另外,井池财团和旭阳集团将分别向福华造船注入五亿美元现金。

    现在,史密斯一张口就是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不止旭阳集团和井池财团不会接受,政府方面也不可能批准。王向帧给祝童定下的底线是:外来资金占有的股本总和不能超过百分之四十。

    “中国不缺钱。有很多人要投资福华造船,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与福华造船的启动资金毫无关系。”祝童干脆的否决了史密斯的最大优势:雄厚的资本。

    他不是田旭洋,有足够的底气说这句话。现在,福华造船根本不用为钱发愁,向老的华商银行已经确定要进入福华造船。如果需要追加投资的话,上海滩有大批的人想投资进来。福华造船的缺的是福井造船的人力资源和长期积累下来的造船经验,需要的是MTK船务公司的技术和专用设备。这些,都是钱买不来的。

    井池财团既然把福井船厂的核心技术出售给MTK船务公司,当然不可能再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也许能有百分之十五左右是可以接受的。祝童能理解井池雪美的苦衷,井池财团在日本国内还有一桩收购案尚未没结束,财团的财政状况不可能按照协议拿出五亿美金投入福华造船。出卖专利技术的使用权,肯定是为了准备这五亿美金。

    为了得到井池财团的全力配合,福华造船必须接受来自井池财团的五亿美金的投资,也必须适度在股份分配上向井池财团做适度的倾斜。说到底,MTK船务公司拥有的设备和技术,需要在大批福井船厂技术人员的支持下才能具备价值。

    “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有关部门正在调查基普森基金会非法持有旭阳集团股份的案子。史密斯先生,按照中国法律,这样的交易需要报经相关部门审批。按照国际惯例,基普森基金会与MTK船务公司作为利益关联体,不能在私底下进行这样的收购。所以,我认为您刚才的话很荒谬。还有,福华造船不可能到美国上市,上海就有股票市场,也能为福华造船提供优质的资本资源。”

    “这些都不是问题。”史密斯微笑着摇摇头;“前一个问题田旭洋先生已经解决了,他有很深厚的‘关系资源’。到美国上市也没那么难,我们有把握找到一家很有影响的会计公司出具合法的审计报告。”

    “时间到,我们的这次谈话暂时就到这里吧。”

    六点二十九分,史密斯先生被推出手术室,看样子状态很不错。

四、神秘病人(上)

    欧阳凡与卡尔在门外等着,还有几位媒体记者。

    史密斯被推着进入手术室,却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穿着不甚合体的病号服,手里攥着一瓶白兰地;很高兴的接受境内外记者的采访。他把所能想到的恭维都堆积到“神医李想”身上,称他为可爱的、富有爱心的、神奇的……天使。

    卡尔迎上来,双手拥抱祝童和郑书榕,赞美道:“法国大诗人雨果曾经说过: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李想先生,您的心胸令人敬佩。”

    祝童享受着卡尔的赞美,没接腔,笑眯眯的瞥一眼不远处西蕾娅小姐,走过去俯在她耳边低声说:“美人,如果你希望能自由的离开的上海,请随时等待我的召唤。”

    “我的天使,西蕾娅随时等候您的召唤。”西蕾娅小姐热切的说,把一张名片塞进祝童胸前的口袋,并把手按在那里。

    她已经受够了,现在的生活完全与修女一般;吃素,不能喝酒喝咖啡,不能接触任何荤腥,不能和男人上床,不能离开上海;使用的香水和化妆品必须经过检验……

    她身上的蚕蛊已然被消除,还时常感到不舒服,特别是在面对牛排与海鲜的的时候;那是卡尔和史密斯最喜欢的食物。其实,如果祝童说一声她已经痊愈,这些心理因素能马上消失。

    这个暧昧的镜头被不少记者拍摄到了,但祝童拒绝任何采访,拉着欧阳凡低声说:“我们现在去看‘三号’。”

    “现在,你不需要休息一下?”欧阳凡有点担心,史密斯先生虽然看起来很不错,按照西医的习惯,还要观察术后恢复情况;病情不反弹才能证明成功。

    “不需要,他已经好了。”祝童飞快的给史密斯开出一张处方:到香薰理疗中心接受三个疗程的恢复性治疗,每天一小时,每疗程四周。

    有了这次教训,未来的三个月史密斯都不敢离开上海。

    欧阳凡不再坚持,与祝童和郑书榕分开记者们的围堵赶去研究所。

    紫蝶已经纯洁的如一滴清水,都这样的状态保持不了好久。

    海洋医院的海洋病研究所没有建在海洋医院内,而是座落在海洋医学院内一个安静的角落,祝童是第一次到这里。

    进去才发现,所谓的海洋病研究所与海洋病研究关系不大,简直就是一座封闭的修养中心。

    门口高大威猛的保安身上流露出军人特有的威猛气质,祝童大致判断,海洋病研究所应该不归海洋医院或海洋医学院管理。

    研究所的设计很巧妙,虽然医学院有两座十层乃至二十层以上的建筑,但是从那座建筑上只能看到研究所的四层主体建筑;它与高大的乔木一道筑起严密的屏障,隔断了窥视深处风光的路线。

    三号病人占据单独的一所院落,应该说是一座小型别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里里外外忙碌着,这些人祝童很少在医院见到过。

    “您就是神医李想?”欧阳凡陪着祝童在客厅等了五分钟,楼上下来一位神情谦和的男子。他三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皮肤健康,蓄着很男人的络腮胡。

    他握住祝童的手轻轻摇两下就松开了,笑着对欧阳凡说:“麻烦欧阳院长了,李医生一来,家父就有希望了。”

    听口音分辨不出他的出身,标准的普通话;但是他很骄傲,从刚才的话里能听出似乎对“神医李想”不怎么看重。他应该接受过良好教育,那样的肤色是一种身份的标志;那是高尔夫场上的微风与高纬度海岛沙滩上的日光浴烘焙出来的高级肤色。只是,祝童总感觉这男人不太对头。

    “我试试吧;中医治病要看缘分,也可以理解为碰巧。”祝童接过郑书榕手里的病历,细数一下,三号病人身上有十六处病灶;比松井式的少三处。

    “噢?李先生很谦虚啊。”男子略显意外,叫住一位匆匆走下楼的医生问;“陈所长,海洋医院的李医生来了,您看……?”

    “李主任,快请。”陈所长停下脚步,拉住祝童就上楼。

    祝童在院长办公室见过陈所长一次,真的是一面之交,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们想来也是研究过“神医李想”经手过的病历,在西医毫无办法的情况下让中医来试试。

    上到二楼,陈所长带着祝童走进正对楼梯的房间,又是一间宽大的起居室,病人应该在里间。郑书榕要跟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一个年轻人拦住了。

    祝童停下脚步,神情不悦的说:“他是我的助手。”

    “让郑医生进去吧。”男子也随着走进来,欧阳凡没有跟来。

    祝童不肯向里面走了,说:“看到病人之前,我有两个条件。如果同意的话我才进去。”

    “什么条件?”男子摇摇头,制止了陈所长说话。

    “第一,我看病不希望别人打扰,所有的西医必须离开房间。第二,接受我的治疗期间,除了我开出的药方,病人必须停止以前的所有治疗。第三,不管有没有效,我不接受任何关于用药和医疗手段方面的质询。”

    陈所长刚才还有话说,现在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姓范,大家都叫我范西邻。”男子又一次握住祝童的手,这次明显的多了几分热情;“如果无效的话……?”

    “如果没把握,我把完脉就走。”祝童看出来了,范西邻喜欢说半句话;疑心极重,是个不好交往的家伙。也许是祝童表现出的傲气打动了他,说话也客气了。

    “好吧,我答应李医生的条件。如果家父能活过到明年夏天,西邻必有回报。但是,无论有无把握,都希望李医生留下来,为家父的治疗提供参考意见。”

    “我很忙,即使接受这个病人也只能下午或晚上来。”对这样的人只有把话说到前面,祝童看着郑书榕说;“他可以留下来,有他在,至少能让病人坚持到我赶到。”

    “冒昧了,我忘了李医生现在是个大忙人,请!”范西邻总算豪爽一把,亲手推开里间的门。

    三号病人比松井式的情况要乐观,精神尚可神智清楚,半躺着,听一位坐在身边、秘书模样的中年人读一本书。周围,也有几台先进的医疗设备,两位医生坐在房间一角检视着。

    “父亲,欧阳院长请来个中医,您稍停一会儿,让李先生给把脉。”范西邻挺直的腰板在走进房间的瞬间就弯曲了十度以上,轻声细语的在老人身边说。

    “嗯?”老人睁开眼审视着祝童。好久才微微点头,在秘书帮助下伸手左手。

    祝童轻轻搭上枯瘦的手腕,很容易就摸到虚弱的脉搏。

    “我能给你扎一针吗?”祝童指尖转出凤星毫。三号病人气血两虚,不敢用寒洌的龙星毫。

    老人没有说话,点点头。

    凤星毫轻轻刺进老人胸口膻中穴,这里是身体中间经脉中枢,最能全面了解病人的情况。

    祝童闭上眼,引一丝黑雾练化,缓缓输进老人体内。真气随着绿雾顺经脉散尽老人身体各处,涵养精血补充元气,十八处病灶一点点闪现在小骗子脑子里。

    “还好,如果范先生同意那些条件,这个病人我接了。”祝童抽出凤星毫,老人竟然发出微微的鼾声,他睡着了。

    “我同意,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轻松的入睡了。”范西邻尽量压抑着欣喜,放低声音说;“请先生放手治疗,我马上让他们离开。”

    李医生虽然年轻,但是面对病人时,无行中表现出难言的从容气度;范西邻见多识广,没有被语言说服却被这股气度折服,只有掌握大局的人身上才能散发出这样的风范。

    “我要加个条件,从今以后,病人不能接受射线照射,不能接受任何西医检验。”祝童适时加码,范西邻连声答应。片刻后,房间里的所有仪器都被移出,医生也离开了。

    “这里有监视设备吗?”祝童不放心的看一眼每个角落。

    “没有,谁也不会在这里动手脚。李先生,据说您治病的手法很神秘,我能留下观摩片刻吗?”范西邻好奇的问,神情中已没有骄傲。

    “不行,为了病人的健康,你必须离开。”祝童坚持,范西邻不放心的看一眼病人,还是关上门退出去。

    “书榕,你到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祝童终究对范西邻不放心,他的猜疑心太重了。

    老人的上衣被解开,露出与手腕一般枯瘦的身体;看情形,如果祝童不出手,他确实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祝童咬破食指,凝神用自己的鲜血在老人胸前飞快的写下三鬼一犬符咒,正中处是膻中穴。

    符咒完满,才把神传琥珀按在老人胸口处,紧压住膻中穴。

    接下来是最难的一步,必须让紫蝶离开神传琥珀进入老人体内,还要保证紫蝶进入膻中穴,而不是象在史密斯体内那样四处乱窜。最要紧的是,紫蝶必须听从指挥,去吞噬癌变的病灶。

    “师父,我不明白。”郑书榕的蓬麻功已颇有进境,隐约感觉到紫蝶的存在,他很疑惑。

    “这样的治疗方法属于旁门左道,你学不来,我也没办法传授;你现在的任务是打好基础,到山东后多跟两位长老学习。”按计划,郑书榕将在办完索翁达的事情后辞职,去山东小镇专心跟随祝黄师叔修习,并在祝门的药物研究所工作。

    但到现在为止,不论是祝童还是祝门长老们,都没想好如何对付索翁达活佛。

四、神秘病人(下)

    时间嘀嘀嗒嗒的从表面溜走,范西邻几次去推房门,却都推不开。

    他不敢用强,只好在门外耐心等候。

    陈所长已经把欧阳院长请到二楼,范西邻不放心的问:“李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他经手的病人百分之百痊愈,李医生应承下来,你就应该相信他。”

    “西医已经毫无办法,如果两年前开刀的话,可能还有转机。”

    两位专家的话让范西邻安心不少,还好,八点半刚过,里间的房门开了,祝童一脸疲惫的走出来。

    “怎么样?”三人同声问。

    “还好。”祝童坐在沙发上,虚弱的闭上眼睛。他确实累坏了,不是蝶神最近受到大补,根本控制不住叛逆的紫蝶。还好,老人体内威胁性最大的病灶已经被紫蝶吞噬,小精灵正躲在膻中穴休息。

    范西邻和陈所长、欧阳凡都走进内间,祝童随便拿过一张纸,取出签字笔开药方。

    他脑子转的是白家树给松井式开出的中药方。虽然小骗子聪颖过人,一年来看过不少中医书。但中医是一门艰深的学问,祝童不敢拿如此分量的病人冒险,只能按照病人的情况,以白家树的药方为基础,增减几味药材的分量。

    范西邻跑出来,紧紧拉着祝童的手:“多谢了,陈所长说家父的病……,你需要什么?我能帮你什么?”

    “暂时不需要,我现在需要休息。我看病是讲缘分,他和我有缘。这是药方,所有的药材必须是有保证的大药房出品,熬药要十年以上的老药锅,水要山阳面的山泉水。这些都准备好了,还要郑医生亲自熬制。”祝童不会轻易浪费如此的人情,在搞明白范西邻的身份之前,在知道对方有多大能量之前,还是故做玄虚的应付一下为好。

    第二天下午六点,祝童才再次出现在三号病房,走上二楼就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望去,正看到一双妙目。

    是一位白皙秀气的美丽少妇,肌肤雪白,两只勾人魂魄的媚眼,她端着药碗刚从三楼走下来;长头发自自然然地披在肩上的样子。在上海,做作不值钱,自然却要化大价钱,这样的头发,定是名师精心修剪的杰作。

    “您就是神医李想?”她紧走几步,当真是步步莲花摇曳生姿,灰色丝质衬衣下丰挺的胸乳,随着修长的双腿每一次移动而微微抖动;“郑医生说这副药不能用,我正要请教先生呢。所有的药材都从北京同仁堂采购,水是传素大师亲自从普陀山海印池上游山泉汲取,连夜送来。郑医生没有任何理由就说不能用了?”

    “您是……?”祝童反问道。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却不能明说。不是药材的问题,也不是水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郑书榕知道传素大师的底子,所以加了分小心说这副药不能用。郑书榕是个淳朴诚实的书呆子,让他编派借口比上手术台都难。

    “您可以叫我Della。”女子大方的说。

    “呆了?”小骗子重复一遍,通过名字判断对方的身份的企图宣告破产。如果一个女子告诉你她的英文名字,除了炫耀,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认为你不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二是她要保留自己的秘密。

    “你才呆了呢?”Della笑着推开门请祝童进去,这一刻真如冰山解冻,小骗子暗呼妖精转世。

    病房里漂浮着中药的味道,三号病人已经可以进食了,这是个很大的进步。果然,传素大师也在,正坐在病人身边念诵佛经。床头柜上,燃着一柱檀香。

    祝童皱着眉径直过去按灭檀香,对三号病人说:“您不该不经允许就接触檀香,对您的身体不好。”

    “大师是我的朋友,不必太……。”三号病人开口,沙哑着嗓子说;他的喉部也有个很微小的病灶,以前说不出话就是因为这个。

    “传素大师,檀香也是一种药。您应该先问问医生它是否与药性相克。”奇怪,传素大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祝童扫一眼三号病人,莫非他信佛?

    “阿弥陀佛。佛所得三昧之名,能印象一切事物,佛之智包容深广,能印现一切之法;药石之力有限而佛法无限。众生之病痛皆为幻象,由于被生死烦恼所困扰,而没有焕发出自己的佛性,还陷在生死烦恼的污泥之中。传素念颂法华经,能使施主洗涤身心,更好的接受医生的治疗。”

    祝童心头无名火起,搞不好自己这番忙碌要被这和尚抢去大半功劳;毫不客气打断三号病人的话,对传素说:“如果念经颂佛就能治病,还要我们医生做什么?国家还花巨款建医院做什么?对不起,我是中医,用药有很多忌讳。”

    “年轻人,要晓得敬畏。传素大师为了我的病东奔西走,昨晚送来了专门从西藏求来的雪莲丹,我觉得很有用。今天已经能用饭了。”老人淡淡的说,明显是不满祝童对传素大师的态度。

    “出污泥而不染,着清涟而不妖。雪莲生于雪山之巅,最是洁净。藏南山塔寺的仁杰萨尊活佛每年只制雪莲丹十二枚,如今活佛已然闭关。多亏普贤寺空幻大师与仁杰萨尊活佛交好,去年得到一枚,此乃施主之福,非传素之功。阿弥陀佛。”

    藏南山塔寺,仁杰萨尊活佛,不就是一品金佛请到重庆弘法寺的那位?他果然闭关不出了。

    传素大师道貌岸然不怒不喜,小骗子驱动蝶神暗查;三号病人体内果然有一股活泼泼的生气,紫蝶被压抑在膻中穴丝毫动弹不得。这雪莲丹果真是好东西,只是可惜了。雪莲丹用在三号病人身上,只能有一时之效而非长远之计。一旦雪莲丹的药力用尽……。

    “那么,请大师治病。郑医生,我们走。”祝童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悄然使紫蝶转入休眠状态,招呼郑书榕离开。

    三号病人皱皱眉头没说话,一如平常的平静,你甚至看不到他眼中的波澜。传素大师念声佛嘴角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都没有挽留的意思。

    祝童与郑书榕走到一楼,Della追出来,叫道:“李医生、郑医生,请留步。”

    “还有事吗?”

    “他是个老人,我们做儿女的不好拂逆他的意思,委屈两位了。”Della峨嵋紧蹙,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相信传素大师能医好他的病,也不相信中医。现在做的一切只为让他能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的时光。”

    怪不得张口Della闭口呆了,原来,这位只相信西医啊。

    祝童平静下来,笑着说:“没什么,我们早习惯了。Della小姐,您叫住我们就为了说这些?”

    “还有件事,我知道李医生如今是上海滩的大忙人,说钱太俗气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个电话可以找到我。”Della递来一张名片,与她的衣着一样,也是灰色的;左上角印着一朵金色的菊花。

    “多谢了。”祝童心里一动,仔细看看Della,也递过张自己的名片,说:“两周内,他的病情一定出现反复。如果能找到我,也许还有救。医者父母心,信不信在你,救补救,也在你。”

    离开海洋病研究所,祝童脑子里还想着精明干练却又淡雅冷艳的Della。他一直没见过金菊花公关公司的老板,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背景和姓名,如果Della是的话,那个老人的身份当真非同小可。

    杨辉开着宝马X5轻轻滑过来,祝童让郑书榕回去,上车离开海洋医院。

    “老板,现在去哪?”杨辉开着车,问。

    “围着医院慢慢开,等个人。”祝童取出手机,拨通西蕾娅的电话。

    “西蕾娅小姐,有时间吗?……好,我在医院偏门。”

    宝马车停到海洋医院偏门,祝童的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两声自动挂断。

    一会儿,有一个电话进来,是成风的号码。

    “李总,家里人电话,您回一下。”成风好象在个很热闹的所在,祝童应一声,警告说:“别在外面乱混,你这个年纪该多用心学习。”

    “我正在学习啊。”成风笑嘻嘻的辩解道,事实上,成风的蓬麻功这大半年来毫无进境,在大上海混,能保持不退步就算不错了。

    “您知道我和谁在一起?鲇鱼邓肯和黑色钻云燕,我们在网吧,他们正在斗法。我是裁判……。”

    祝童挂断电话,不再听成风的唠叨,管不了也不想管。小和尚最近把台海言和鲇鱼邓肯拉拢在一起,整天也是疯疯癫癫的,好象搞那一行的人都有些不正常,很多都像长不大孩子。

    他拨通刚才的号码,马上听到里面的怒吼:

    “小子,你好大的架子,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不知道是您老啊,不怪我。”是老骗子,祝童赫然。

    “那怪谁?”

    “中国移动。这是一项很贴心的服务,您老知道,我最近……。”

    “知道知道,老子告诉你一个词,记住了:和解共生。时髦吧?”老骗子说得很隐晦。

    “何止时髦,您老一直很时尚。”江湖上整形第一人,开房地产公司第一人,开制药厂第一人,老骗子确实当得起时尚二字。

    “知道就好,就这样吧。”老骗子飞快的挂断电话。

    祝童抽空闭着眼想心事,和解共生,唉!不和解又能怎样?如此说来,与一品金佛的谈判有结果了。

    老骗子的脾气小骗子知道,没得到好处不会与人和解,没有巨大的压力不会与人共生。

    杨辉本来不善言辞,这会儿忽然说:“老板,黄海到北京了,现在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任处长。”

    “哦。”祝童漫不经心的应一声,忽然想到这是秦可强通过杨辉传递过的消息。

    他一直以为黄海还在上海,还在王向帧身边,猛然听到黄海到北京了,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叶儿没说过这个消息,程震疆也没说过。按照他们之间的关系,黄海就是走,至少也应该给自己打个招呼啊。

    难道……那么叶儿呢?

    这两天,叶儿不象前一段那样冷淡,今天中午陪祝童一起吃了午饭,饭后还在金茂的购物中心转了一圈,为两人采购几套衣服。祝童刷卡时叶儿没表示什么,小骗子需要几套充门面的衣服,叶儿也需要几套职业装。

    西蕾娅披一件长款风衣,杨辉连忙下车为她开门。

    祝童收起小心眼,瞄一眼西蕾娅:“又不是去参加舞会,西蕾娅小姐装扮的如此性感,一会儿会冷的。”

    “上海不冷,伦敦更冷。”西蕾娅的风衣里面,是一袭低胸晚礼服,雪白的乳沟惊心动魄,十足一位性感夜女郎。她以为这是个暧昧的约会吗?

    “李先生,您要带我去哪里?”

    “去给您治病啊。”祝童笑嘻嘻的说,拍拍杨辉的肩膀:“去普贤寺。”

    “治病?这里不是医院?”西蕾娅天真的问;原来,她把这次邀请当成香艳的约会了。

    带着个性感的西方美女去参加普贤寺的法会,是不是太给阿弥陀佛面子了?

五、法会(上)

    不错,今天是阿弥陀佛诞辰日,普贤寺将举办盛**会庆祝。

    同时,今天也是祝童约好与空寂大师见面的日子。

    阿弥陀佛是谁?据说是位印度国王,应该说是古印度国王。

    谁说的?当然是释迦摩尼说的,别人怎么会有资格?

    阿弥陀佛多大了?不知道,反正比释迦摩尼大,少说也有两千多岁了吧?话又说回来了,佛那东西是四大皆空,年纪、性别这些俗事,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据小道消息说,阿弥陀佛虽然是老外,生日却是中国和尚弄出来的,也只有中国的寺庙里才过这个节日。

    大家只要知道阿弥陀佛是个大人物就好了,是和尚们每天挂在嘴边的大人物。

    大人物过生日,大人物的代言人请客,大家是不是要送礼啊?

    别人送不送是人家的自由,小骗子决定,在这萧索凄冷的冬日,送给阿弥陀佛一片春光灿烂……饱饱眼福。

    按照约定,祝童应该在九点半左右到达普贤寺。

    传素大师横插一杠,给他空出了半小时时间,九点整,宝马X5停到普贤寺门前。

    做法会当然要讲排场,今夜的普贤寺红灯高照。

    不错,正是红灯高照,与凤凰城沱江两侧的灯笼一摸一样。

    知客僧认识祝童,早早就迎下石阶把他让进去。

    普贤寺天王殿前高达法台,聚光灯法台上下照的亮如白昼。广场上前端靠近法台处是两排十二只八仙桌,能坐在那里的应该都是有身份的大施主。

    后面是二十多排长凳,也坐满善男信女。

    普贤寺主持空木大师正在法台上讲经,知客僧要把祝童让到前面就坐,被拒绝了。

    “我们随便转转,不要麻烦了。这里也能听清。”空木大师讲经声,通过麦克风能传遍普贤寺每个角落;如果只为听道理,在哪里都一样。

    知客僧道声得罪,匆匆去前面通报。

    西蕾娅挽住祝童的手臂,半个身体依偎过来。虽然有风衣,祝童还是能感受到她在瑟瑟发抖,普贤寺靠近海边,冬夜也是冷的。西蕾娅这身礼服是为温暖的沙龙或华丽的舞会而准备,不适合参加户外活动。

    其实,听讲经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空木大师虽然平时言语不多,此刻却非常圆熟老道:

    “……修行即自我净化,把我们的妄心、妄行净化掉还不够,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不断地的修行就是不断的净化,净化为空,方得完满充实。修行不是要求打坐、念经。能从生活中去执离相,洞察无常,方为修行。佛说:以色相求,不能见如来。此‘如来’非指佛祖色身,乃是世界诸般之真相。真相无常相,人生生老病死,事物成住坏灭,一切变化皆如行云流水不可琢磨,不可言说。只有完满充实方能体会其中规律。以此为入门,方得解脱自心。万物虚幻唯有生命是永恒的,它只是不断变换形式。一切都在变动中,一切都是开始,也都是结束。而我们此刻为人,也只是无数生命形式中的一种。重要的是要谨守我们的信念。

    “信念实为人生之根本。当一个人有了信念以后,就会有所敬、有所畏,对自己的日常生活就会有所约束。如果一个人没有信念,是很糟糕的事情,如果一群人失去信念,定会妖邪祸乱。无所信,无所敬,亦无所畏,对我们修佛之人来说,那便落于三恶道了。如果一个国家没有信念,那对于整个世界就是一场大灾难,大祸事。

    “今天是阿弥陀佛的寿诞,非常吉祥殊胜的日子,行持善**德增上。请大家不要错过大好时机,宜精进修法、供养三宝,功德不可思议。让我们共同诵念,南无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师兄晚上好。请到后院喝茶。”无聊大师悄悄来到祝童身边,一说话把西蕾娅吓了一跳。

    祝童看无聊大师的装扮,笑了。他没穿袈裟,里面是厚实的高领羊绒衫,外衣是一件防寒服,头发也蓄起来了。

    “大师慈悲,我无所谓,只是这位女施主怕冷,借无相一用。”祝童伸手去剥无聊的防寒服,他哪里躲得开?

    “谢谢,你是个好人。”西蕾娅穿上防寒服好了许多,用生硬的汉语向无聊表达谢意。

    两人随无聊顺边道走向后院,祝童想到普贤寺一直是无情出面,随口问道:“无情师兄还在忙?”

    “他去山东了。”无聊颇有些不自然。

    祝童心里诧异又不好多问,指指前面,说:“无聊师兄,劝劝空木大师,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会惹来麻烦的。”

    “讲经而已,不会有麻烦。”

    “刚才大师说,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没有信仰,那对于整个世界就是一场大灾难,大祸事。这几句话被政府听到,会如何理解?中国人从来就不惧怕鬼神,用得着了烧几柱香,用不着就放下不管,我觉得这个传统很不错。左右是为了寻得一点心里好受而已,不能上纲上线。”

    祝童几句轻飘飘的话把无聊吓一跳,他们已经走过天王殿广场,前面的讲经声还很清晰。他凝神听几句,说:“两位施主到一直走就能见到空寂大师,我到前面看看。”

    无聊不是傻瓜,知道轻重;很快,前面就响起一阵整齐嘹亮的“南无阿弥陀佛”声,想必法会要结束了。

    天王庙够大,祝童与西蕾娅在寺内缓步而行。

    普贤寺的僧人都在前院伺候香客,越向后走就越发清幽;古树在风中摇曳,飞檐下悬挂的铜铃“叮当”轻鸣,小骗子不觉也为这处佛家圣地心折。

    边道尽头是一处由两位魁梧的僧人把守的院落,远远的,蓝湛江与无处大师就迎出来,还有道宗的凡心。

    祝童这一年没去过山东,与无处是第二次照面,少不得又一场对口不对心的寒暄。他们三位很诧异祝童会带着个洋妞,碍于身份都没问。

    看到凡心,祝童知道羽玄真人也来了,进得院子果见道宗坐在禅房里。看到无处大师,祝童忽然明白黄杰的出现代表什么了。

    他把西蕾娅交代给随后赶来的知客僧,如此的阵仗表明,一品金佛内部发生了重大变故,西蕾娅这个角色已经没用了。

    知客僧带着西蕾娅到另一个偏院休息,祝童笑道:

    “无处大师,我前几天见到个熟人,黄杰不知和大师有何关系?”

    “惭愧,他是贫僧的记名弟子,法号真义。”无处大师在无字辈中年纪最大,宽厚的一笑,承认了。

    蓝湛江大约也听说过黄杰,听到他竟是无处的记名弟子,与祝童交换一个眼神,笑道:“空木大师马上要回金佛寺转任智慧殿主持,无处师兄将接任普贤寺,未来可期啊。”

    “阿弥陀佛,空想师叔腿疾复发;被掌门规劝退隐山林,空木师叔入主智慧殿乃众望所归。不过,无处来到上海,当真是勉为其难了。阿弥陀佛,还望各位多多指点,多多帮忙。”

    无处的话本身充满玄机,他用了规劝这个词。金佛寺掌门即使做出逼退智慧殿主持的事,也不会随便把消息如此直接的透露出来。

    凡心“唰”一下合上折扇:“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祝童看一眼凡心,心头疑窦更大。普贤寺可算一品金佛在江南的领袖道场,一直都由空字辈长老坐镇。无情突然去山东等于被贬,无处取代空木长老,很有担任下一任金佛寺主持的意思啊。

    明白的只有两点:一是随着空木的失势,空想的隐退,空寂大师已经完全掌控了金佛寺;二是一品金佛正在与五品清洋切割,无情与江小鱼的关系太深了。

    至于其中的原由,小骗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无处大师此来,当然要带着自己的班底,黄杰就是他安排的棋子。看样子,无处大师的影响力很深啊。竟然能在陈家那样级别的变故中,保黄杰不受牵连。

    几句话功夫,已经走过幽深的院落来到禅房门前。

    人不多,空寂大师,梅叶;都是祥和人。看来,这是一个很有诚意的邀请。但越是如此,小骗子感到的压力越大。邀请羽玄真人来,空寂大师对这次会面很看重啊。在这样的场合,胡说八道也是要负责的。

    小骗子决定:慎言。

    空寂大师念声佛,把话题转向正轨。

    “阿弥陀佛,空寂恭贺祝大夫。祝门今后必将财源滚滚。也希望祝大夫能提携江湖同道一二。”

    “同喜!同喜!该晚辈祝贺阿弥陀佛诞辰大喜才对。”祝童站起来随口说,说完就后悔了。同喜的意思,表达的不完美。后面那句,没有说明白。字斟句酌太难受了。

    羽玄真人刚才就恭喜过,此刻只拱拱手,说:“客气了。祝大夫今后的担子不轻啊,作为江湖同道,道宗可不敢与祝门同喜。”

    无聊很客气的说:“正是要与祝大夫同喜啊。无聊早应去见祝师兄,很多事需要师兄关照呢。”

    “我又不念经,如何能关照大师的生意。”小骗子心说,来了,要翻底牌了。

    “都怪无聊莽撞轻信田旭洋,金佛寺属下的金莲花基金会,在旭阳集团有大笔投资。但现在都遇到了很大的风险。希望祝大夫能从中协调,让百里先生网开一面,不要让我们亏太多。”

    “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忙。如果金莲花退出旭阳集团,可能还有得商量。”祝童划出底线。一品金佛的钱可以经黄杰的管道进入福华造船,但必须退出旭阳集团内部斗争。

    无聊与无处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空寂大师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没有雪狂僧和江小鱼的帮助,独臂海盗根本不是百里宵的对手。现在,百里宵已经夺回千门,被祝童引见给陈依颐得以进入旭阳集团决策层;正对无聊大师和江小鱼展开清算行动。

五、法会(下)

    仔细说来,这也怨不得百里宵。

    他和陈依颐都隐约猜到江小鱼的的钱危险,陈依颐假手百里宵发动的整顿是为了与江小鱼切割,预防突发事件对旭阳集团的威胁。

    金莲花的投资,属于被江小鱼拖累。百里香本无意对付一品金佛,金莲花完全是受圣丽园集团的牵连。

    这样做,是为了能对董事们有个交代。

    现在斗得最激烈的是百里宵的千门与江小鱼的五品清洋,大家都以为百里宵与祝童不分彼此,金佛寺一直采取两不帮的姿态,本身已很给祝童面子了。如果今天没有达成某种默契,不只旭阳集团内部要出大乱子,福华造船的命运也将充满变数。

    空寂大师终究身份尊贵,不可能在这个场合与祝童讨论具体问题,今天这个场合也不可能把过去的种种恩怨摆出来理论。江湖就是这样,一品金佛实力雄厚,一时吃憋并不会让人轻视。祝童坚持在福华造船筹备处的新闻发布召开后才与空寂大师会面,是为了多一些主动,而不是妄想以势压人。

    他面前最大的对手是史密斯和卡尔,旭阳集团还有疯子田旭洋这个定时炸弹,根本没心思也没力气应付太多的干扰。不管怎么说,金莲花也算是民族资本,连老骗子都说要和解共生,小骗子又能如何?

    接下来气氛趋缓,说些无关紧要的江湖趣事。高僧就是高僧,趣事虽然是闲话,由空寂大师说来就分外有趣。

    祝童得以知道了一桩才发生的江湖公案。

    一品金佛的空想大师自幼不良于行,不知为何腿上的残疾忽然好了,也许是佛法无边的奇迹使然。但是最近有痼疾复发,不止不能走路,,连说话都成问题。金佛寺正在转型,智慧殿是此次转型的重点,将负责管理对外的文化拓展。而普贤寺主持将接手管理一品金佛旗下的除寺庙以外的所有实业。所以……哈哈哈哈。

    空寂大师挑选空木大师不在场的时候说这些,已经表明空木这一支在金佛寺失势了。文化拓展,说得好听,其实等于没什么事,顶多到处开法会讲经而已。

    一品金佛如此做,等于是把过去的一些有碍江湖和谐的作为,推给空想大师与空木大师负责,今后的一品金佛必定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祝童与蓝湛江相对一笑,空寂很有点政客的味道啊。一般来说,如果他们在这样的场合说某个机构很重要,基本上就等于说这个单位可有可无。

    羽玄也说起一桩闲话,道宗近期收购了两家家酒厂,整合资源后将推出一种以道家秘法酿成的酒,名为道酒。近期要在上海召开隆重的发布会。羽玄邀请大家到时去捧场。

    羽玄还说说,蓝湛江的龙邦国际将作为道酒的合作伙伴,全力打造品牌,不久的将来将把道酒推向世界。

    说着,凡心拿出两个竹筒形状的酒瓶,拍开泥封,给大家都倒上一杯,馥郁的酒香飘满禅房。

    都没闲着,一个比一个玩的大。

    祝童喝着道酒,与竹道士的竹花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来,道士们不只能炼丹,还能酿酒啊。这以道家秘法酿造的酒,比市面上的多数名酒都有味道。

    蓝湛江兴致起来了,也说起一桩闲话。周半翁将在苏州开办武馆,将“平湖小筑”改造为江南武术圣地。周半翁邀请多位江湖隐士出任教头;六品清洋的梅叶,石旗门秦桐山与四品红火的汽笛已欣然接受邀请担任顾问,武馆将在明年开春正式开馆收徒。

    空寂大师与羽玄真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点尴尬,却也没办法反对。周半翁的武馆,可算是江湖道的黄埔军校,一个还没什么,谁都知道周半翁邀请那么多名家做教头,是打着对外扩张的主意。二十年三十年后,江湖道必将出现一股以周半翁的武馆为基础的新势力。

    气氛微妙起来。

    十一点,普贤寺内钟鼓齐鸣,阿弥陀佛诞辰法会落下帷幕,这次江湖和谐的聚会也该散了。

    蓝湛江邀请祝童与他同车返回市区,路上却好久没说什么关紧的话。

    到十字路口该分别了,蓝湛江才说:“你的作为出乎所有人的很意外,所以才有今天的妥协。但是,今天只是个开始,将来会如何变化,还要看你如何做。”

    “蓝大哥,有什么建议吗?”祝童很谦虚,到上海一年多了,最近才有初入贵境的感觉;越是知道的多越感觉自己的渺小。

    “我能有什么建议?要说的有的话只有八个字:慎言慎行,多谋少做。世间事多如黄粱一梦,最大事最主要的是时刻保持冷静,要时刻记住,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蓝湛江走了,祝童有点失望。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感觉错了,蓝湛江很有点酸溜溜的意思。

    “你到什么地方下?”祝童问西蕾娅。

    “只要先生愿意,西蕾娅没意见。”西蕾娅坐在宝马X5的后座,手伸到祝童肩膀上轻轻抚摸;“刚过十二点,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西蕾娅小姐,您的病已经完全好了。”祝童回头正色道,她以为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节目吗?

    “所以,我要好好谢谢李主任啊。”西蕾娅撩开风衣,露出一截雪白的酥胸。

    “我帮你,是因为你曾经是我的病人。但是,您现在是史密斯先生的秘书。”

    “那又如何?我只是暂时为史密斯先生工作,工作时间之外是自由的。李先生,我的老板是汉密尔顿勋爵。如果可以的话,我完全可以为您工作。”西蕾娅眼睛里散发出炽热的光,手指撩着祝童耳后的黑发;“也许,我可以把您介绍给汉密尔顿勋爵,他很愿意多交几个朋友,特别是在中国。这是片神奇的土地。”

    “这样做,你不怕史密斯先生不高兴?”祝童有点好奇,西蕾娅小姐不简单啊。

    “汉密尔顿勋爵没有敌人,只有朋友,他要我转告李想先生;对于lily小姐的事,勋爵只是受人之托。”

    和外国人交流就是费心,祝童脑子转一下才反应过来所谓的lily小姐是萧萧。如今的萧萧根本就不用任何英文名字,是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

    说起萧萧,祝童不由得想起叶儿,她是那样的温柔、美丽、善良,将来一定会是一位贤妻良母。只是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心结要慢慢开解。

    以前,祝童如果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一定会接到叶儿的电话。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叶儿不只不关心他晚上的行止,白天也很少交流。真是个魔咒啊,小骗子曾经为了瞒过叶儿费尽心机,如今自由了,却又向往着束缚。

    甜蜜的束缚是温柔的海啊。

    “李先生,您不该就这么送一位小姐回去,很不礼貌。”

    西蕾娅不知祝童在想叶儿,继续施展魅力撩拨他的**。

    “你大病初愈,需要安心静养。你近期需要禁欲吗?”祝童看外面的街道比较熟悉,拍拍杨辉:“把小姐送回海洋医院。”

    又对西蕾娅说:“保持联系。”

    据说,汉密尔顿勋爵给人的印象并不算很好。在搞清楚汉密尔顿勋爵的底细前,还是不接触为好。

    祝童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不能随便认识那样敏感的人。

    宝马X5开走了,祝童在午夜的上海街头游荡,转着转着就来到苏娟家楼下。

    叶儿的房间还亮着灯,她还没睡。

    祝童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拨通叶儿的手机。

    “喂……。”叶儿温柔的声音响起。

    “睡了吗?”祝童的心也安静了,轻声问。

    “正在看书呢。”叶儿最近在准备参加注册会计师考试,每周有三个晚上要去上课,据说很难考。上海好象一个大赌场,几乎每个人都在拼搏,多个证就多了分资本;叶儿说,她这个专业能拿到注册会计师证书,就等于挣到一个金饭碗,到哪里都有饭吃。

    祝童虽然看不起那些,但他根本不敢阻拦,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也没理由不让叶儿参加那样的考试。

    “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你……还有什么事吗?”叶儿要挂电话,又问。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睡了没有。”

    “嘻嘻,幸亏没睡啊。如果睡了,还要被你的电话吵醒。好辛苦啊。”

    “叶儿,你后悔吗?”祝童小心翼翼的问。

    “为什么?”

    “我感觉你最近很不开心。”

    叶儿沉默片刻,说:“我从不后悔遇到你啊,如果没有‘神医李想’,就没有我的今天。”

    “难道你是因为报恩?”

    “李想,我心里很空。不全是因为你,请给我点时间去适应,适应现在的你和……很多事。你说过,钱能买来的一切都不重要,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明白。”

    “叶儿,只要你开心,我能等。”

    祝童轻松了许多,堵在心口的乱麻忽然散开。叶儿虽然说的很含糊,在他想来,是因为自己的角色转变的太突然。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闲聊着,仿佛回到过去的时光。

六、第一次谈判(上)

    凌晨两点,祝童才回到金茂酒店自己的包房。

    程震疆不在,吴瞻铭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抽烟,把客厅弄得乌烟瘴气。

    “吴老兄,这么晚?”祝童很奇怪,吴瞻铭每天都会回家,今天怎么了?

    “李主任,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知道什么?”祝童推开窗户,高空的冷风吹进来,把房间里的烟雾一扫而空,冰冷而舒爽。

    “院长出事了,今天晚上,卫生局纪委找我谈话,刚回来。”吴瞻铭苦着脸说。

    “你都说什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祝童坐到吴瞻铭对面。自责有点大意了,应该先给他透点风,让他心里有所准备。

    “我什么也没说,他们让我回来好好想想;回头还要找我。”

    与祝童一样,吴瞻铭的辞职手续还没有办,现在还挂着海洋医院院长助理的头衔。

    “你相信我吗?”祝童注视着他的眼睛问。

    吴瞻铭与小骗子对视片刻,缓缓点点头。

    “那就好,只要你什么也不说就没事。”祝童安慰着他。在他看来,这只是走过场而已,吴瞻铭做院长助理的时间不长,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毕竟,一家三甲医院院长突然失踪,也是桩不大不小的事件。调查是免不了的,卫生局和教委都需要给各方面个交代。

    三点多,吴瞻铭总算平静下来,握着小骗子的手说:“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把我带出来。”

    祝童安慰他不要有压力,心里苦笑,也不知自己在吴瞻铭心里是什么角色?妖魔还是英雄。吴瞻铭的态度有微妙的变化,看祝童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些……敬畏。

    新年的脚步近了,紧接着就消失在商场的橱窗里。

    上海是个永远不乏新闻的地方,福华造船与“神医李想”引起的轰动,随着新年的钟声,逐渐淡出媒体和人们的视线。

    元旦期间,福华造船筹备处没有放假,职员都没意见。为了感谢大家,祝童发出个厚厚的新年红包。

    从小到大,祝童从来不期盼新年或者春节,那对于他来说只是几个百无聊赖的日子。

    新年的最后两天,福华造船筹备处租下金茂大厦两间会议室和六套客房,来自华商银行和旭阳集团的各四名代表进驻,与筹备处组成联合两个谈判小组。

    新年的前一天,井池财团总裁松井平志带领十人小组飞临上海,福华造船筹备处与日本井池财团的谈判正式开始。

    元月一号上午,松井平志抵达上海后二十三个小时,祝童与松井平志举行第一次会谈。

    下午四点,福华造船项目中与井池财团有关的新一份合作草案有了大致框架:井池财团投入五亿美金,以福井船舶研究所及六家附属船舶设备配套企业为基础入股福华造船,还有两百名高级工程技术人员、一批熟练工人和有经验的中层管理人员,将得到福华造船百分之十八的股份;井池财团可以在董事局中占有至少三个名额,其中一名是董事局副主席。

    原来协议中福华造船的总经理将由日方原福井造船厂总经理担任,现在变成由董事局在全球范围内招聘,福井船厂的总经理可以自由人身份参与竞争。

    祝童之所以特别提出这一条,是因为他明白福井造船长的总经理一定是井池家族的核心成员,要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这个条款基本上已经断绝了福华造船由日本人出任总经理的可能。

    框架达成,细节问题就交由双方的专家讨论,祝童和松井平志的任务是游山玩水,联络感情。

    松井平志计划在上海呆五天,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要做,筹备处的两个专家小组有大批的文件要准备,有大批的数据要计算。

    这次谈判要全盘推翻此前旭阳集团与井池财团约定的所有文件,等于重新勾画福华造船的未来,所以才分外艰苦。

    祝童看似清闲,每天陪着松井平志在上海附近游山玩水,但是两人随时都要接到谈判桌上传来的消息;有分歧的地方,两人在轻松的气氛中商议,能解决的马上就解决了。不能马上解决的,就寻找尽量寻求最佳的妥协点。

    小骗子的工作说来简单,其中的问题太复杂了;很多时候祝童需要先听听己方专家小组的意见,甚至请示向华易乃至王向帧后才能做出决定。

    双方的共同点是,福华造船是双方共同的事业,共同打造一个世界级的造船城,是大家共同的心愿。

    最大的分歧点在于,井池财团希望得到更多的股份;而祝童能做出的让步有限。

    筹备处聘请的两位船舶制造专家的经验、能力和野心,在此次谈判中得到了充分展示,

    钱鼎年纪大了,他是位令人尊敬的理想主义者,做梦都想让亲手造出最大最好的船。

    蒋亿尘野心更大,提出由董事会招聘福华造船总经理的就是他;毫不掩饰对这个位置的野心。

    他们也有争论,最大的分歧在于对福华造船未来走向的定义。祝童每天晚上都要召集他们开会,基本上只听不说;他们两个都没想到,福华造船未来的最大客户也许是中国海军。

    祝童更尊重程震疆的意见,此次谈判,程震疆也带来了一位朋友,与两位船舶专家分到一个小组。

    元月四号,松井平志离开上海前三个小时,合作草案终于定稿。当然,双方都由保留条款。松井平志的意思是那些将在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去日本时,与井池雪美小姐面谈,时间初步定在二月上旬。

    在此之前,福华造船筹备处还需要先完成与MTK船务公司的谈判;因为此次合作是三方而不是以前的两方,所以,牵扯到第三方的条款现在谈了也是白谈。

    有了与井池财团的草案,接下来就要面对最难对付的史密斯.沃森伯格与卡姆莱尔.施瓦茨先生。

    元月五日,福华造船筹备处全体放假一天。

    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两位船舶制造专家。祝童奖励他们每人一个五万元的红包。

    两个人在宣布放假后,马上要求祝童把他们派到中田船务公司考察。

    祝童给陈依颐打电话,要求她派车把钱鼎和蒋亿尘接去中田船务。中田船务以前也有几位能干的专家,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被迅速崛起的民营造船公司挖走了。

    陈依颐很痛快的答应了,并提出要聘钱鼎为中田船务公司的总工,聘蒋亿尘为副总工;祝童听陈依颐陈述理由后才知道,钱鼎在上海造船界颇具影响力,他从台湾到上海先后在几家大型船厂任职,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老板安于现状,没有进取心;不敢承接科技含量高的订单,只偏向于承接风险性小的抵挡船。

    陈依颐的建议被祝童压下了,只有一个理由: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不是改造、提升中田船务,而是尽快完成福华造船的准备工作。内在的原因是,祝童还没收到秦可强对他们的调查结果,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职员休息,祝童可没那份清闲。

    元月五日这天,萧萧把他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登登。

    因为与松井平志的谈判,好多事都被延后了。比如到相关部门拜年,比如与甘局长的一次饭局,还有南海宫澜的一次高级会员聚会。

    柳伊兰说,这种小范围的交流是积蓄人脉的最佳时机,特别是在他当红的时候。现在,不少南海宫澜的会员都希望认识“神医李想”,他也需要从那些人身上汲取营养。

    与甘局长的饭局安排在中午,祝童原来的计划是与叶儿一起去苏娟家。新的一年,他这个毛脚女婿应该去走动走动。

    所以,祝童与叶儿商量后让萧萧在同一家酒楼定下两个包间,邀请苏娟一家三口和叶儿到外面吃这顿迟来的新年饭。小骗子只好劳累一些,两边应酬。

    甘局长已经联络祝童好多次,不出所料,此次饭局果然不单纯是电话里说的叙旧;真正要见祝童的是Della,海洋医院海洋病研究所三号病人的亲属,那位身材高挑、明眸皓齿,淡雅秀气的傲慢少妇。

    “其实不用如此麻烦,我说过,如果有什么意外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祝童轻握一下Della伸过来的手,笑着对叶儿介绍说:“这位是Della,就是她把我从病房里赶出来。”

    心里想,有身份的人做起事来太麻烦。

    Della闪一眼叶儿,软声叹道:“李主任的女朋友比照片上漂亮,真是天使啊。难怪总打不通主任的电话,是我们没有缘分。”

    祝童哈哈一笑,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一般电话根本打不进来,欧阳凡应该也找不到自己。

    甘局长是以前的朋友,最近因为王觉非出国失踪的事联系多,不受限制。算来,他已经整整两周没去看三号病人了,传素大师的雪莲丹的药力应该在三天前用尽。

    “姐姐太客气,比起您来,我就是丑小鸭了。”叶儿听祝童说起过三号病人,知道这位Della的身份不一般。

    只是,两个同一档次的美女遇到一起,难免会有些小心思。Della忽然表现出风情万种,与清纯淡雅的叶儿对视着,手拉着手,都是相见恨晚的样子。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祝童还没到家花没有野花香的境界。在他眼里,Della虽然充满诱惑,却只是一场刺激探险的奖赏,叶儿的美才是最醉人的。Della身上缺少叶儿独有的水般韵味,小骗子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去探险。

    三号病人的病情果然出现反复,Della说,她已经请传素大师离开病房,三号病人默许了。

六、第一次谈判(下)

    祝童心情大好,传素大师此次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雪莲丹应该早在他身边,但传素感觉没把握就一直拖着,直到得到祝童答应为三号病人治疗,传毒才突然插进来。

    却没想到小骗子根本不吃这套,好象也不怕得罪三号病人,干脆甩手走人。

    这一来,传素大师独臂难支,只落得个灰溜溜的下场。至少在那个***里,今后不会再有人拿他当回事了。

    甘局长和Della虽然没有催促,祝童这顿饭也不好吃太饱。

    他与叶儿先到苏娟一家的包房里匆匆敬一轮酒,把准备好的礼物捧出来,就说声抱歉要往海洋医院,有个重要病人。

    苏娟笑着说没关系,上海男人连喝三杯酒,就有了点豪气,说回头单独请准妹夫喝酒,不醉不归。

    祝童答应了,又喝下三杯酒才离开包房。

    苏娟使个眼色,叶儿想了想,才随祝童走走出包房。

    Della和甘局长早在候着,看样子,两个包房的账也结过了。

    奥迪是甘局长的座驾,Della的车是一台VOLVO;都有专职司机。杨辉也把宝马X5开过来,祝童笑着说:“前面带路。”就与叶儿坐进去。

    叶儿任凭祝童握住她的手,眼睛一直看向车窗外。封闭的空间内,叶儿身上的幽香让小骗子蠢蠢欲动,他们已经好久没亲热了。如果不是前面的杨辉,祝童一定会把叶儿抱进怀里轻怜密爱。

    叶儿的感受也不轻松,虽然心里有隔阂,但是两具曾经亲密接触的身体之间有相当的默契;她控制住正在软化的腰肢,说:“李主任,我们的钱快花完了,筹备处账上还剩两万。”

    “两万?”祝童知道此次接待松井平志花了不少钱,却没想到只剩下两万了。

    “你昨天签字付给金茂大厦二十万,我只给了十五万。下周,余下的五万无论如何也要给人家了。老板,我们还没发薪水呢。”叶儿娓娓道来,给祝童算最近的支出。

    最大的支出还是新闻发布会和接待松井平志,还有招聘,还有新年红包,还有两辆高级车,哪样都是不小的开支。

    不过一个月时间,福华造船筹备处就花去了六百万,再去找向老要钱似乎不太合适。祝童也不想再以那样的方式要钱,筹备处应该有合理的经费来源,是要考虑的长远一些了。

    祝童松开叶儿的手,拨通范行长的电话,寒暄几句后就要求以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名义贷款五百万,并且要求明天就到帐。范行长说过,五百万以下的贷款他随时可以审批,五百万以上就需要报批。

    还不错,范行长答应了,让祝童明天一早派人去办手续。

    “你要向银行贷款?”叶儿反握住祝童的手,很意外的问。

    “是啊,我不能让大家白忙乎。范行长已经答应了。”

    “我们拿什么抵押?”

    “不用抵押,你和萧萧明天一早去一趟,他就在我们楼上。”祝童手里有福华造船的未来,这是一笔很有前途的投资,任何一家银行都希望与这样的客户拉上关系。

    “可是,这样做合适吗?”叶儿的吃惊不只是因为小骗子神通广大,一个电话就搞定五百万贷款,在她想来,筹备处的经费理应由旭阳集团或华商基金支付,不该到外面借钱。

    祝童觉得是时候把自己的计划和想法告诉叶儿了,筹备处所有的资金往来都要经过她的手,这一关早晚要过。

    “……我准备近期找陈小姐和向老谈判,还有松井平志先生。筹备处需要一个附加协议,我们今后不用他们一分钱。但是福华造船正式签约时,筹备处将得到至少百分之一的股份,我们的经费就从这里出。叶儿,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大家压力和动力。如果事情办的好,大家都能有丰厚的回报。我不喜欢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也不好意思总跟在别人身后要钱。”

    “可是,可是,向老已经答应给你期权了,李想,我总觉得不太合适。向老一向很支持你的。”叶儿还是不适应祝童如此专业的计算方式,

    “那是另一个问题。叶儿,向老那里一定也不轻松,这样做对大家都是个解脱。不如你打电话问问向老,先给他老人家透个信。”

    “我觉得应该慎重,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张律师的意见?”叶儿还是担忧,怕违反财务制度,怕有法律问题。

    “也好,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如果没问题的话,可以先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你和张律师起草一个分配比例。杨辉,你同意吗?”祝童顺水推舟,把一张网撒向叶儿与筹备处的全体职员。

    “挺好,挺好,我不太懂。”杨辉憨厚的笑笑,他根本没听明白。

    叶儿低着头,咬着嘴唇想心事。任凭玉手被身边的小骗子细细摩挲。

    以现在的情况看,不算继续投资,福华造船的已经超过百亿了,如果这个附加条款能确定的话,连叶儿在内,大家都将至少得到价值几百万的股权的报。

    海洋病研究所到了,范西邻早在楼下候着。

    “李先生总算回来了,这几天我一直在说Della不懂事,先生这样的人都是有脾气的,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传素大师脾气好,但除了一张嘴哄老爷子高兴,别的什么本事也没有。还好,先生总算回来了,Della如果请不回先生,我就休掉她。上午我还说,你和老爷子这些年越发糊涂了,说中医不靠谱却相信一个更不靠谱的和尚。如此矛盾的事也能让你们统一认识,这世道真是不好琢磨啊。”

    欧阳凡也在等着,看到祝童才松口气,说:“从历史到现实,中医对人类的贡献有目共睹,即使我们西医也开始借鉴中医的一些理论和治疗方法。李主任在上海接的病人不多,效果都很好。”

    Della轻轻一笑没言语,祝童忙说:“不能这样说,我最近比较忙,不关Della……女士事。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范先生谅解。”原来Della是范西邻的夫人,不过怎么看这一对都很奇怪。

    从进门到现在,范西邻一直握着祝童的手;郑书榕走来,递过病例夹。

    祝童趁机会轻轻抽出手,随范西邻和Della走上楼梯。心低暗寒,范西邻这家伙是个同志。虽然嘴上在说Della,小指却在祝童手心勾呀勾得,勾得小骗子一身冷汗。

    Della勾魂的美貌和高贵脱俗的气质自然成为众多男人拼命追求的目标,但是祝童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丈夫会是个同性恋。

    三号病人已陷入昏迷,身上又插满了管子,陈主任带着两个医生正在会诊。

    祝童没打扰他们,抽出凤星毫捻入病人眉心,缓缓输入一股暖流涵养老人微弱的精气。接着催动蝶神联络上紫蝶,它已经苏醒,如果今天不来,也许明天就会在老人身体内兴风作浪。那时,这个小家伙就是索命小鬼了。人老气衰,紫蝶上次折腾的是身强力壮的史密斯。

    现在,经过传素大师的这番折腾,三号病人离开现代化医疗设备的补充,内息微弱气血虚亏,脉搏细若游丝,随时有生命危险,活活就是个松井式的翻版;最要命的是他身上开始出现浮肿,现在的状态根本经受不住紫蝶的三招两式。

    该如何办呢?祝童抽出龙星毫斟酌着,却总也拿不定主张。必须先给老人补充精气,扶植起他体内的生机,才好让紫蝶吞噬病灶。

    但是,祝童不想也不能耗费自己的修为为老人补气,他肺部的伤刚痊愈不久,根本没能力书写术字。

    郑书榕的蓬麻功境界有限,三个月前为了治疗柳希兰已经写过一次术字,现在还没恢复。

    请二师兄来……不行,小骗子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着,不能拉任何一个祝门中人露面。

七、中西医结合(上)

    陈主任走到祝童身边,低声说:“李主任,需要把这些去掉吗?”

    他说的是向三号病人身上输送营养液和药物的管子。

    “不用,病人还离不开它们。郑医生呢?”祝童摇摇头,问起郑书榕。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神仙,拆掉这些东西,老人肯定挺不过三天。不禁在心里大骂传素大师,不是他横插一手,三号病人的身体有足够的本钱扛过紫蝶最初的适应期。

    “郑医生说要请白家树医生来才有办法。但是,白家树医生现在日本做访问学者,怕是不好联络。”

    陈主任的担心在医疗界很有普遍性,很多被国家培养多年的专家们以访问学者的名义出去了,很少会轻易回来。

    郑书榕对病人的情况也很明白,西医除了维持已经毫无办法,三号病人确实需要白家树以中药调养。

    “我试试吧,他是需要白医生。不过,不一定需要他回来。”

    祝童和陈主任走出病房楼,取一份病历细细看一遍,确定都了解了才拿出手机拨通白家树的电话。

    很快,白家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出他很高兴。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祝童切入主题,把三号病人的脉象和西医诊断的病情说一遍,请白家树为病人开出个“扶正”的药方,至于“驱邪”的任务,就只有祝童能完成了。

    白家树又询问了一些病人的细部特征,祝童拿着手机进入病房,边诊脉边说给他。忙碌了将近半小时,白家树才开出一张药方。

    祝童写完,感觉与松井式的那份所用的药材有很大的不同,没有百年人参那样的高档药,这份药方,简直就是为紫蝶那样的怪家伙量身订制的。

    细细品味才悟到,松井式如今的状况八成是白家树功劳,他在日本这段时间医术有了很大进步;通过对松井式的研究,白家树对自己的治疗手段也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陈主任把郑书榕被叫来了,祝童把药方递给郑书榕去准备。这次不再故弄玄虚,除了对水有要求,别的一概取消。

    他也不再排斥西医,与陈主任商量着如何尽快给病人补充营养。

    “李医生要给病人动手术吗?”一切告一段落,陈主任拉着祝童问。

    “不是,病人现在太虚弱了,他需要恢复体力。”小骗子含糊的回答;他想尽快离开这里,三天后才会再来。

    陈主任拿出一张CT诊断图片,指着胰腺位置说:“也许,那位传素大师的治疗可能有点效果,病人这里的病灶已经消失了。这是最危险的一处,我认为,如果能确定这处病灶不再复发,病人经过调养后最好接受化疗。”

    “好吧,我们最好征求病人家属的意见。”祝童知道自己和陈主任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到底是西医出身,骨子里还是看不起中医。

    范西邻与Della在一楼客厅陪着甘局长和叶儿说话,欧阳凡接过病例看,祝童脱下白大褂先开口:

    “范先生,我和陈主任有些分歧,关于老人家的病,我认为以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最保险。但是,你们确定以谁为主?中医,还是西医?”

    陈主任谦和的笑笑,说:“我认为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保守治疗,等情况稳定下来后,可以考虑接受化疗。Della小姐,您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病人太固执,他现在的情况会好很多。”

    “我看,还是以中医为主吧。”Della起身站到两人中间,笑着说;“老人家操劳一生,希望两位专家能摒弃前嫌携起手来紧密合作,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也好,中西医合作很好。家父一直接受西医治疗,医疗小组也换几批了,没办法了才找人家‘神医李想’帮忙。既然请人家来,就要尊重人家。不能在这时候还要争个主次。”范西邻扯着背带说。这次他没有说半句留半句。

    陈主任无奈的摇摇头,与祝童相视一笑。

    表面上看,范西邻是个甩手掌柜,惯于享受没什么准主意的那类标准的二世祖,这里的一切还要Della拿主意。祝童还看出,陈主任与Della之间有那么点暧昧的意思,所以他很失望。

    也难怪,自己都能看出范西邻是同志,陈主任是研究所负责人,也算是位专家级的西医,早应该看出这对夫妻不正常。据说,三号病人每年都要在这里住一段,陈主任叫Della为小姐,这个称呼本身就很有点问题。

    祝童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快速瞟一眼陈主任和,Della也同时瞟一眼祝童,两人嘴角都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纹。

    会诊结束,甘局长与范西邻极力劝祝童和叶儿留下吃晚饭,但是,现在才四点多。

    还是Della善解人意,站出来解围:“你们两个就别让李先生为难了,人家现在是大忙人,好容易有一天清闲还被拉来看病。再不放人,苏小姐要发脾气了。”

    一句话把叶儿说得颇有些不好意思,祝童脸皮厚,打着哈哈顺坡下驴,总算走出海洋病研究所。临走时答应,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直到三号病人的身体康复为止。他也没忘嘱咐郑书榕,煎药时多加小心,不可过了火候。

    这是白家树的话,中药很看重火候。火候不到发挥不了效果,过了,良药药就会变成毒药。

    祝童让杨辉把车开到门口等着,牵着叶儿的手在医学院安静的校园里散布,享受一点幸福的悠闲时光。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此时此刻,小骗子身边的世界上是那么的安适与甜蜜,世界上所有的阴险与灰暗,都飘散在冬日下午四点的阳光里。

    “李想,你怎么会接到这个病人?”叶儿似乎承受不住祝童那富于感染力的幸福,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欧阳院长介绍的,忙完那些事我还想回来,不好拒绝他。”

    “你知道Della是谁吗?”叶儿继续问。

    “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祝童扭头看看叶儿,心情完全没受俗事的打扰。

    身边触手可及的是最美丽的爱人,看着叶儿的羞涩,想起两人之间的幸福时光,想起这身体慰的职业装下晶白的美丽侗体,嗅着叶儿说话时温香的口气,简直是不可抵抗的诱惑。

    他凑近叶儿耳边低低地说:“我只治病,不关心Della是谁。叶儿,很久没回去了,上去看看好吗?”肩头向公寓方向倾斜着,此处,距离两人曾经的爱巢不过几百米。

    叶儿早已感受到祝童的冲动与期盼,她咬一口舌尖才勉强抗拒住身体的背叛,娇嗔地说:“不许想那些事,告诉你吧,Della是金菊花公关公司的幕后老板。对他们的调查早已结束,所有的案宗已经准备好,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病人,这个公司……。”

    消息够震撼,祝童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移到Della身上,惊问:“叶儿,你要说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和他们太接近。”叶儿放下心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把这个秘密说给小骗子知道。

    但是,祝童的反应完全出乎叶儿的意料,他松开叶儿的手低头走着,问:“叶儿,如果我现在开始不为他治疗,他活不过春节。但我是个医生啊,既然接下这个病人就要为他的生命负责。我该怎么办?”

    叶儿没有回答,她知道祝童是个出身祝门的江湖骗子,还知道祝门在历史上是神秘的江湖郎中,但不知道祝门有自己的传统和戒律。现在放弃治疗,就等于是杀人。

    “也许,我应该去日本一趟……不行,我不能半途而废。”祝童根本没指望叶儿的回答,低声说着可以的选择,在转弯处站住;“叶儿,我办不到。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管他是谁、做过什么,现在是我的病人。”

    “我没让你不治他啊。范老曾经是首长的老领导,可算是是正直的好人,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国家和良心的事。你应该好好为他治病。错的是Della,范老这些年被疾病困扰几乎与外界隔绝,她一直在利用公公的影响,插手并干扰商业和金融业的经营活动。金菊花公关公司聚敛了巨额不法利益,Della所做的事,已经超出了法律允许的界限。首长说,Della只是范家的工具,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范西邻。”叶儿主动挽住祝童的手,爱惜的抹去他额头的细汗,现在是冬天了,为了自己无意中的一点暗示,他竟然因为紧张和矛盾出了身汗。

    “这就好,这就好,我还以为……。”祝童擦把冷汗,心有余悸的说。他很怀疑如果叶儿坚持的话,自己会不会真的能看着三号病人、也就是那个范老死在自己面前,同时也为范西邻的阴险狡诈心寒。

    一个人能装笨蛋装到如此境界,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高手了。

    只是,他认为王向帧对Della的评价不太准确,那个女人,也不是表面看去的那么简单。

七、中西医结合(下)

    王向帧顾及的也太多了吧?

    叶儿说范老曾经是王向帧的老领导,那级别就应该相当的高。

    无奈啊,这就是社会。

    有些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保持影响并让很多人的不能不顾及他的存在。

    “你是不是李想?”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拦住在面前。

    小骗子心惊肉跳,她是秦渺的同学,那个好管闲事的眼镜。刚才是心神不属,现在是胆战心惊。如果在正常状态下,祝童肯定能在三十米外感受到危险,并提前避开。

    “你认错人了,我们是来办事的。”叶儿挡开眼镜,挽着祝童快速走向大门。

    她表现的很自然,“神医李想”如今可算是上海滩名人,还有一批随时可能出现的崇拜者;在金茂大厦那样的地方,这样的事也随时可能发生。以至于筹备处的人都习惯了,遇到这样的事尽快护着老板脱离纠缠,离开现场。

    杨辉很快开着宝马X5前来救驾,眼镜看着远去的豪华车,问身边的同学:“他是不是李想?”

    “是啊,你认识他,他可不认识你啊。人家现在是名人,亿万富豪,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他是骗子,是个骗子。”眼镜跺着脚,愤怒的挥舞着拳头。

    “噢,你真的认识‘神医李想’?说说,他为什么是骗子?”

    “他就是骗子,还记得秦渺吗?”

    “原来说的是这回事啊,不是早就有人在网上说过了吗?你火星咯?‘神医李想’和好多女人都有关系,他现在的女朋友是……啊,刚才那个就是警花苏叶。唉,该拍张照片了,我好羡慕秦渺啊;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沙盈盈、凤凰仙子、宋……。”同学掰着指头细数“神医李想”的风流韵事,把眼镜气得满脸通红。

    宝马车上,祝童刚喘口气,电话又响了,这次是陈依颐,她焦急的说“哥哥失踪了”。

    田旭洋失踪了,叶儿也惊得花容失色,马上打电话给王向帧。田旭洋在这个关键时刻玩失踪,会要很多人的命的。那是个疯子,对一个疯子又能怎么样?

    “快!去旭阳大厦……不!去嘉雪花园!”祝童马上要杨辉调头,指点着他开往嘉雪花园,那地方,寻常人就是知道地址也摸不着。

    今天真倒霉,小骗子已经在十分钟内出了三次冷汗。

    宝马冲进嘉雪花园的大门,百里宵迎出来,很快带着他们走进洋楼。

    也许又一个新年舞会将要举行,楼下宽大的客厅里的地毯已经掀起,木地板被仔细保养过。一楼大厅用鲜花、彩带、彩条布置出一个华丽的舞池;二楼凉台上,安装着一个白晃晃、**裸、被鲜花围绕的的希腊爱神雕塑。

    陈依颐站在起居室一角的沙发前发呆,福华造船的巨大沙盘还摆在房间正中,这也是房间里唯一完整的东西。

    祝童小心的走近陈依颐身边,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沙发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米色的衬布上有一行血红的文字: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带走一片云彩。

    “什么意思?”祝童念一遍,田旭洋留几句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什么意思?

    “哥哥曾在剑桥留学,他很喜欢这首诗,最近嘴里一直在念叨这几句。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单衣。”陈依颐泪光盈盈,抽泣着靠进叶儿怀里,田旭洋是她唯一的哥哥。

    祝童看向窗台,一扇玻璃被打破了,窗台上也留有血迹。表面上看,是田公子是打破窗户自己逃走的。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但是,祝童看到那几句血诗后,就不相信田旭洋真是个疯子了。

    他见过田公子写的另一首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从笔迹上看,写字人有同样的心情和精神状况,运笔的手十分稳定,只有在一种不慌不忙、很轻松的情况下,才能写出这样的字;至少在写这几句的时候,田旭洋不仅没受伤流血,也不是疯子。

    凡星呢?祝童寻找百里宵的目光,他悄悄做几个手势,意思是凡星道士两天前就离开了。

    祝童把凡星安排到陈依颐身边,主要是帮助她克服心理毒瘾。现在看来,陈依颐的毒瘾应该已经痊愈了,凡星也没有留下来理由。他甚至都没打个招呼就飘然而去,与竹道士一样的高人风范。

    “几时的事?”他又问。

    “一小时前,工人收拾好东西离开,花匠看到玻璃烂啦,才发现哥哥已经不见了。”

    “报警没有?去查那些工人了吗?我记得你们这里有监控,看了没有?”

    “已经报过警,他们说失踪人口二十四消失后才能立案。工人是装饰公司在街上雇的,说是发完工钱就散了。因为装修客厅,里面的监控都停了,只有大门和花园的没停。”

    百里宵小心翼翼的回答祝童的问题,手上却在传达另一中信息:千门的人已经找到两个工人,他们说有三个生面空,很厉害并且不怎么会干活。走的时候扛上工具车一只大袋子。

    祝童有点恼,千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被人把一个大活人在眼皮低下偷走了。想想也难怪,百里宵刚对千门进行过清洗,恰逢双节期间正是赌船生意好的时候,他抽不出多少人照顾嘉雪花园。

    三位年轻的警官走进来,叶儿迎上去,她认识,是王向帧派来的人。

    警官开始勘察现场,祝童站在沙盘边,凝视着福华造船的模型,浮想联翩。

    能肯定的是,田旭洋无论是主动被劫还是被动被劫,都与江小鱼有关,田旭洋一定也意识到了危险。但是,他留下这几句血诗是在暗示什么呢?

    沙盘上也有一点不正常的红,祝童靠近仔细查看,一座桥模型下点着半枚血指纹。

    “你看到什么了?”叶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祝童身边。

    “瞧!这里有血。”祝童把半枚血指纹指给她看。

    陈依颐也走过来,看着血指纹发呆。

    “这里……是什么地方?”祝童对上海不熟,沙盘上的模型是以现福井船务公司所在地为基础,勾画出未来福华造船的美好愿景。

    没人回答他,陈依颐和叶儿一样对那块地方不熟。好在墙上有实景地图,祝童来回奔走几趟总算大致明了了。

    模型果然不能看,那里是一座小镇,与别的江南小镇一样也是临河而建,桥模型就小镇外横跨那条小河的大桥。

    大桥现在还没建,原来的桥不能承载运送钢材的大吨位货车通过。规划中的新桥乃至那条十多公里长的高等机公路,都属于与福华造船配套的基础设施。

    警官在里面忙碌,祝童不好在里面停留,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他燃起支香烟,两只眼睛随便看着周围的节让氛围;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江小鱼果然忍不住出手了,他不可能让那一大笔钱就那么打水漂,他背后的国际毒贩也不允许。

    田旭洋是自愿被劫走还是被迫的呢?看样子应该是自愿,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都在装疯。只是,陈依颐是否清楚田旭洋装疯?这个问题不好确定。

    那首诗和半枚指纹……***,田旭洋是在暗示自己确切地址!小骗子猛然想起紫霞庵,田公子一定被弄到那里去了。诗人站在康桥上,是在欣赏西天的晚霞啊。

    晚霞,可不是紫红色的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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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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