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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新床伴(上)

    吃喝玩乐果然是宋公子的特长,由于他的周旋,祝童才得以选到一张临窗的餐桌。

    玻璃幕墙外,上海的夜景就如一位盛装模特,尽情展示着她的绚丽与妩媚。夜,隐去了黄浦江边繁乱的码头与低矮的旧物,让七彩霓虹肆意描绘着都市的华美。

    宋公子与程震疆商量着点菜,祝童与叶儿来到观景台,望着游荡在黄浦江上的船只,说:“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福华造出的船。”

    “为什么这么说?”叶儿站在祝童右手,这是看夜景最好的位置。向墨凑过来,她替祝童回答道:“李主任是希望早些把福华的事情做完,好与苏小姐共结连理啊。”

    “小丫头,你不是要饿死了吗?去点几个喜欢的菜,别替我省钱。”祝童装作严肃的说,向墨伸伸舌头走去餐桌。

    祝童握住叶儿的手,却被轻轻挣脱了;耳边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你真这么想吗?”

    “是啊,叶儿同意吗?”小骗子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叶儿敏感的耳郭被祝童呼出的气息刺激,微微颤抖着:“我……不知道。”她低下头,心里确实很矛盾;“李想,你真的想回海样医院?”

    “看看外面,如果此时此刻突然停电外面将是一片黑暗,我们什么也看不到;所以要感谢那千万盏灯火。但是,如果现在是白天,绚丽的灯光将失去华美,我们会看到繁花与衰败共存的景象,现实很快呈现着它残酷的本来面目,那才是生活的真实。但是,谁也不能责备灯光在欺骗我们,因为大家都需要它们驱散黑暗。我只是个医生,福华造船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就是灯光。能和你在一起,有一套房子,我做医生你做警官,平平淡淡不是很好吗?叶儿,别辞职,我不会在福华造船做太久,只要董事局成立,我就回海洋医院。”

    “那也要好久呢?”叶儿有点感动的样子,主动握住他的手。

    “是啊,没有三个月,这笔烂账算不清爽。李主任,你的任务很重啊。船厂开工至少也要两年。”向墨又来了。小丫头与朵花一样,最喜欢煞风景。

    “要那么久吗?”祝童听说要三个月,有点吃惊。

    叶儿接着道:“三个月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你看过旭阳集团的文件,整合那些股东们大概要两到三周。接下来是与井池财团和MTK船务公司谈判,大约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达成统一意见,就要准备文件上报计经委审批。马上进入十二月,转眼就是春节了。按照以往的习惯,春节前后不会审批如此大的项目。所以我说三个月是最快的了,也许拖个半年也不一定。”

    向墨调皮的指着对面的东方明珠,说:“现在看,东方明珠似乎触手可及;真要到那里去,要先下楼,坐车过江,再绕好大一圈才能上去。你不能飞过去。”

    祝童与叶儿都痴痴的看着东方明珠,那触手可及的幸福,很近,又很远。

    侍者开始上菜,宋中仞尚不习惯如今的境况,眼光不断在向墨与叶儿身上飘忽;但是看到祝童漫不经心的目光,终于想到现在的身份。

    吃喝完毕已是午夜了。

    程震疆目前没有住处,所以叶儿建议,先到祝童在海洋医院的公寓临时安身。

    小骗子心里不同意,嘴里不好说什么,只好让程震疆开上奥迪把叶儿送回家。

    祝童很不习惯与一个男人分享同一个卧室;况且,这个男人与自己的关系充满不确定因素。

    但是没办法,程震疆出示给祝童一封王向帧的便条,很明确的说明程震疆将成为海军系统在福华造船的代表。不管今后会如何,至少在筹备阶段,程震疆拥有对将要进入福华股东和资本的知情权,与一定限度的否决权。

    与宋公子一样,程震疆也不适应现在的角色。不只是他们,如今的福华造船筹备处内,没有那个真正进入角色,包括大家的老板祝童。

    两人重新认识并确定彼此的身份后,主人给客人介绍环境与注意事项。祝童不知道程震疆要“打扰”自己多久,借口要看书在客厅兼书房的外间上网。

    “你说得是心里话?”梳洗完毕,程震疆穿着海魂衫坐在祝童对面。

    “程老兄说的是……?”祝童正在电脑前查看自己的帐户,他随时可以使用帐户上的一千五百万;正琢磨着怎么打发这笔巨款。

    “你说要回来做医生,是不是心里话?”从停车场到公寓的路上,程震疆很是看到几个气质不凡或青春亮丽的医生护士;感慨道:“你们海洋医院的美女们,都不希望你走吧?”

    “呵呵。”祝童笑笑没说话,继续看网上的新闻。奇怪,没有田公子的任何消息,旭阳集团董事长忽然发疯,应该是具有轰动效应的新闻,无论网上还是媒体都没有报道。财富和尚真诚法师,也已经多日没露面为股民指点迷津。

    出现在水乡人家的“蛇群”把上海搅得人心惶惶,这两天外面谣言四起,中田船务公司和江都钢铁的股价又一次大副下跌,已经连拉三个跌停板。

    “你真舍得?好家伙,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呢。有了那笔钱,你再不用住在这样的公寓里,买别墅都绰绰有余。”程震疆继续追问。

    “我是认真的,这件事做完就回医院。我,本来就是个医生。”

    “是吗?李主任真是个世外高人,如果大家都有这样的觉悟,世界上会少很多麻烦。我听说,你和井池雪美小姐……。”小骗子离开电脑,这才发现,程震疆的八卦水准与吴瞻铭有一拼;今后,别想安宁了。

    “很晚了,明天还要工作,我要做点准备。程老兄,不介意的话,你先休息?”

    程震疆看出祝童不想说话,嘿嘿笑着走进卧室,很不客气,沾着床就睡着了,鼾声如雷不绝入耳,到底是海军军官。

    蝶神进入稳固期,祝童最近的睡眠好很多;只要叶儿在,基本上就能顺利入睡。今晚,只好打坐练功了。

    这样也好,业精于勤荒于嬉,他最近的蓬麻功已有倒退的迹象了。

    只是,脑子里一直回旋着程震疆的话:你说是心里话吗?

    祝童检视自己的内心,发现,在今天之前他没想过是否功成身退的事;直到听说叶儿要辞职,才脱口而出。小骗子强烈的思念着叶儿,久久不能平静,走出公寓给叶儿打电话,对方关机。

    看看手腕上的CK表,指针已然点在凌晨一点半;叶儿已经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祝童在自己的办公室召集福华造船筹备处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只有一个议题:下周末的新闻发布会。

    真正开始工作,祝童才知道只有头脑是不够的,工作要一项项的去做,他缺乏太多的实际操作经验,只这个新闻发布会就是一项挑战。

    会议一开始,祝童就宣布两条规定:福华造船筹备处的所有职员今后一律称呼他为李大哥或李主任。小骗子说自己只是筹备处临时负责人,属于帮忙性质,叫主任比较合适。

    第二条是正式宣布吴瞻铭为福华造船联络处主任,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也就有两个主任;祝童不在的情况下,一切由吴瞻铭负责。

    之前的两天大家都不清楚该如何尊他,有叫老板的,有叫李董的,有叫先生的,混乱不堪。

    接下来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是参加发布会的人,邀请谁不邀请谁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看着手上萧萧与向墨整理出来的股东名单,祝童满腹心事就是不知如何说。

    池田一雄作为井池财团的代表是必须要出席的,陈依颐作为旭阳集团的继承人,也一定要到场;向老是华易基金会的代表,昨天说了一定会出席。

    主要问题是史密斯与江小鱼,祝童很不喜欢史密斯,但人家是MTK船务公司的大股东,福华造船未来的重要合作伙伴,不邀请他到场似乎说不过去。

    江小鱼的问题更严重,如果让他出席此次新闻发布会,一旦将来他出什么问题绝对是一个大丑闻。毕竟,洗钱与贩毒是两项很严重的犯罪行为;如果别有用心的人以此为借口做文章,福华造船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估计王向帧也扛不住,福华也许因此而破局也不一定。

    偏偏祝童就是找不到适当的借口剔除他,江小鱼如今的身份余晓江,是圣丽园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旭阳集团的大股东。祝童没有任何证据指责江小鱼贩毒或洗钱,如果由他的口说出这个怀疑,江小鱼一定会迅速消除证据。那样,不止会在现实社会惹来一身麻烦,江湖上可能掀起更大的风波。索翁达活佛已经不可依靠,祝童不能给祝门惹太多的麻烦。

    还有一份是向老准备的官员名单,祝童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但是福华造船离不开zf的支持。

    叶儿与程震疆分坐祝童左右,看到他对着这份不复杂的文件发呆,都开始研究手里的名单。

    程震疆问:“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对老外有看法?”

    叶儿在另一边低声说:“今天的报纸上有一篇对美国现任参议员雷曼先生的专访,说他可算是一位对中国比较友好的国际人士,对上海的投资环境提出一些建议,主要是希望zf尽量不要过多干涉企业的具体事务,尽快规范和完善法律,并且说市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另外,雷曼参议员对福华造船的前景表示担忧,说由于一些微妙的原因,上海很可能会错过这个提升中国造船业的最佳机会。”

    祝童摇摇头:“雷曼不过是有钱人豢养的一条狗,他说什么都只代表主人的意思。史密斯害怕了,让雷曼出面放话给zf施加压力。他是美国参议员,有什么资格指责上海?史密斯他们做的是投机生意,巴不得福华造船早点有结果,他们也好把股份变成现金。”

    “你很清醒吗,那为什么不说话?”程震疆又看一遍名单,不解的问。

    是啊,祝童瞬间感觉到自己太清醒了,与一个医生的身份不太般配。他不敢看叶儿的表情,凭感觉,叶儿好象没有特别的表现,这让他放下点心,指着另一个名字说:“新闻发布会的主席台上出现位和尚,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是无聊大师,他代表着金莲花投资公司,也是旭阳集团的大股东,不邀请来似乎也不合适。

五、新床伴(下)

    但是,大家都不认为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世道,和尚已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众面前,能邀请到一位佛门高僧出席庆典之类的重要活动,是主人的荣耀,客人也会感到很有面子。

    小骗子只好说:“邀请谁不邀请谁看起来很复杂,但是我们召开的是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新闻发布会,这是重点。时间紧有些事只能简化,我的意思,只邀请池田一雄先生与陈依颐小姐和史密斯先生出席。向老昨天批评我了,说筹备处太花钱,多邀请一个人就多一份开销,为了节约开支,从简的好。还有媒体的朋友,我不准备给嘉宾发红包,这次不会,将来也不会。”

    祝童一番话把此次新闻发布会定下基点:简单。

    不发红包的意思是,不准备邀请任何zf官员出席。大家手里还有吴瞻铭准备的另一份名单,在上海造船业有影响的专家学着与金融界人士;看来,也用不上了。

    吴瞻铭考虑的比较全面,建议多发几张请帖,只是不作为主宾;礼节到了,爱来不来。祝童很满意,还是吴瞻铭理解他,没让别人有说话的机会,第一个表示同意;自然,别人也就没机会说出别的意见。

    下一个问题是邀请媒体记者,这份名单是宋中仞准备的,他对媒体比较熟悉,以前在田旭洋手下干的主要工作就是应付媒体和陪各方面的关系吃喝玩乐。现在看来,这个人也不完全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宋中仞说,只要发红包,任何一家媒体都能邀请来,记者们是看红包的厚薄发出版面不同的稿件。

    “不给红包就不给上?”祝童注视着宋公子。

    “也不一定,还要看这件事有没有新闻价值,影响力有多大。”宋中仞开始有点畏缩,但马上就调整好状态;他现在是华商银行的职员,为向老打工,不是为这个年轻的医生。“但是,红包能决定记者的态度。如果他们在新闻中夹带一些私货,比如对李主任您使用一些倾向性或暗示性的东西,大众对我们的观感会很不一样。这已成为中国媒体界的惯例,是许多记者的重要收入来源,尤其在记者薪水普遍极低的情况下;他们叫红包为车马费。”

    “宋先生,这些外国记者,也要红包吗?”

    “他们啊,一般来说不会要,但是近期也开始了。有些老外比国内记者大方,直接要美元。我们给记者的红包一般也就二、三百元人民币,他们要二、三百美元,还真有傻瓜给。那次,我陪田公子……。”

    宋公子有侃侃而谈的意思,祝童干咳一声制止他:“没用的话不必说,现在是开会,我们没很多时间。记者的事由你和萧小姐一起商量着办,邀请谁不邀请谁我不管,红包……改成纪念品,准备些舰艇模型,刻上福华造船的字样就可以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场地,可以租用金茂大厦的会议室召开新闻发布会,但程震疆建议应该选择更有象征意义的地点,比如说租下一艘游轮或豪华快艇,在海上召开福华造船筹备处的新闻发布会。

    在场的大多是年轻人,几乎都对程震疆的建议感到兴奋。与金茂的会议室相比,反正租金相差不多,最后,这件事落实到程震疆和吴瞻铭身上。

    新闻发布会的事说完,下一个议题是招聘人员,尽快充实各个岗位,使筹备处尽快能顺利开展工作。祝童害怕了,各方面在不断向这里塞人,把手下的人员早日确定,才能有理由堵住他们的嘴。

    虽然不少人都看出李医生的真正意思,但有昨天晚上熬夜的事实,都默认了。这件事由张雪丹律师负责,主要是招聘船舶制造、金融与法律专业的资深人才,还有两个打杂的办事员;祝童要把写字间塞得满满的。

    张雪丹律师一直没说话,不少人都对这个年轻的女律师有所怀疑,不知道祝童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她。但在这个崭新的环境里,一来彼此之间不太熟悉,二来都没正式进入角色,没人提出什么意见。

    会议结束前,祝童笑着又为程震疆安排了一项任务:去给两辆新车上牌照。祝童特意声明,不要军牌,不要特殊牌照,一切都按规矩来,该交的钱一分也不能少。叶儿是管账的,在市局也有熟人,不管是上牌照还是租游艇都需要钱,自然也就陪着一起去了。

    今天,萧为祝童安排了几次重要会谈,需要调开叶儿和程震疆,这是没办法的事,小骗子也很无奈。

    十分钟后,大家都出去忙各自的事,第一个客人马上进入祝童的办公室。是江小鱼,他已经在外面等一会儿了。

    祝童请江小鱼落座,心里已转过千山万水。

    两人间用不着客气,也用不着绕***,这是江湖与现实的不同。彼此知根知底,又都是江湖新一代翘楚,玩虚的纯属浪费时间。

    “你答应过,替我想办法追回那些钱。”

    “什么钱?”祝童让江小鱼坐在大班台对面,不禁佩服这套家具的设计者。

    他的座位比江小鱼高出半尺,很微妙的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大班台,老板椅,原来真是为老板服务的。

    “你装糊涂?”江小鱼也不恼,翘起腿以脚尖点着;“有道是,君子不挡人财路。你这样的态度让我很为难,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们可不像我那么好说话,与祝兄也没什么交情。如果发生意外的话……。”

    “你在威胁我?”祝童噙上嘴角支香烟,“啪”一声按开Zippo火机;点燃后没有熄灭火焰,在眼前挥舞着,徐徐划出一个“火”字。

    江小鱼吃过亏,不由自主的放下双脚,做出戒备的样子。

    效果不错,小骗子很满意能扰乱江小鱼的自信,营造出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谈话氛围。

    “呵呵。”祝童“啪”一声熄灭火焰,喷出一口烟。

    “余总说笑话,我可曾收过你一分钱?你的事主是田公子。我既没参与你们的谈判,也不是保人,你们之间的交易出问题了,凭什么找到我身上?你说得不错,我不认识你的朋友,他们好不好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承诺过,帮我追回那笔钱。”江小鱼冷静了,不急不慌的说;“这是我当时退出的条件。”

    “那笔钱是多少?”

    “你看过文件,一亿美金。”

    祝童掐灭香烟,取下眼镜在手里把玩,整理着思路字斟句酌的说:“我现在的位置能接触到很多文件,据我所知,有关方面认为田公子与你的那份文件很有问题。且不说法律与真假问题,中田船务公司和江都钢铁的股票属于旭阳集团所有,田旭洋一个人没权力出卖或转让。还有,我不知道那一亿美金到底在谁的账上,旭阳集团账目上没有任何显示。我该怎么做?如果这是一笔……‘灰色交易’,事情会很麻烦。你们没有办理转让手续,只凭一份有瑕疵的文件,让我如何帮你追回一亿美金?当时的情况下,我即使不说话,你也得不到旭阳集团。

    “况且,按照现在的市值,江都钢铁的价值不止一亿美金;这笔生意经不起调查,如果陈依颐小姐提出审告,有关就会部门介入。余总,你势必要说出资金来源以及去向,那种情况下事情会如何发展?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我当时说的‘也许’就是不希望事情闹大,也是帮你和你的朋友。余总,我不是超人,在上海只是个穷医生,没本事做到超出本人能力以外的事情。在江湖,我是七品祝门大夫,没义务帮你五品清洋收拾烂摊子。”

    “这么说,我该说声谢谢了?”江小鱼被祝童的**阵气糊涂了,好半天才转出来。

    “不用谢,大家江湖一脉,举手之劳而已。余总的钱,应该找田公子要。”祝童不在意的摆摆手。

    “也好,钱我自会找那个疯子算账。我现在还有一个要求,进入福华造船董事局。李董事能做到的吧?我可以给你一千万。”

    “一千万是一笔不小的贿赂,够得上进监狱了。”祝童没有正面回答,抓住最后一句调侃。这不是陷阱就是圈套,小骗子根本不会要这笔钱,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可以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江小鱼开玩笑似的站起身,双手在身上拍拍;“你可以检查,我身上没有任何高科技。”

    “人说:头顶三尺有神明。有没有神明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上海我们都不能太放肆,这里有法律、有警察、有军队。余总,我最后劝你一句,挖坑太多的人,早晚把自己陷进去。”

    祝童完全避开董事局的话题,江小鱼也不坚持;笑笑,拿起手包;“李董事比较忙,我就先告辞了。改天有机会一起喝酒。”

    江小鱼走了,听话听音,看情况,江小鱼今天来只是要打个招呼,警告他别在进董事局的事情上做手脚。

    祝童忽然有心力不济的茫然感觉,没想到江小鱼的最终目的是进入福华造船的董事局,而不是预想中的算账或讹诈。在寻常情形下,以江小鱼的圣丽园持有的股份,进入福华造船的董事局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不久之前,祝童心里想的是如何把江小鱼甚至圣丽园从股东名单里剔除,完全没想到他会就跑来提出这个要求。

    思来想去,还是经验与历练的问题,他需要一个在这个领域内值得信任的高参。只是人海茫茫,那样的人到那里去找?

    第二位客人走进来,坐在江小鱼刚离开的位置上,是谢晶。

六、上善若水(上)

    “李董事,不认识了?”

    谢晶纤细的玉手从精美的LV坤包中抽出只精致的白金镶皮烟盒,弹开,叼一支细细的淡蓝色香烟线条分明薄唇上。

    “你们是商量好了吧?他刚走,你就来了。”祝童探过身,按开Zippo火机。

    谢晶凑上去点燃,清雅地吸了一口,吐出串淡蓝色烟圈,说:“我和他没关系,谢家只做钱庄,不沾那些。”

    “谢小姐此来,有什么事?”

    “我们在田旭洋身上投了不少钱,他曾经答应帮我们做一些事。现在,田公子疯了,不管真假,他已经是废物一个。那也没什么,谢家赔的起。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请李董帮忙,在福华的董事局给我们留个位置。”

    “为什么?”如果没有江小鱼在前,祝童可能会吃惊,现在,已经能做到不落形色。

    “我们在上海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名叫——海岸共荣投资基金,你放心,里面的钱都是干净的。家父年前收购了一家香港上市公司,海岸共荣投资基金是港资企业。如果李董肯赏光,海岸共荣投资基金里有你一成的股份。我们希望,加盟福华造船。”谢晶挥挥手驱散眼前的烟雾,轻笑着说:“如果早知道你会做到这一步,我开始就该在你身上押宝,而不是无聊大师和田旭洋。”

    “谢小姐又走眼了,我在这里做不长。”祝童谦虚的笑笑,忽然想到谢晶曾经为田旭洋请过台湾造船业的行家做高参。以谢晶的的出身,名义上,台湾人属于祖国同胞,谢家的钱应该不算外资吧?

    “不怕,只要能帮我们进入董事局,后面的事就由我们做。李董是干大事的人,福华造船也许对你来说只是一艘小船。我们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是从来说话算话,这也是做这一行必须的信誉保证。如果……有什么政策性变故与你无关。今后五年内,银枪在大路的所有生意,都有李董一成好处,这个条件可行?”

    谢晶说得不错,银枪做地下钱庄生意,名声虽然不怎么好,声誉却一向不错。只是,祝童也不可能接受谢晶抛出的诱饵。

    “福华造船很复杂,我能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有什么背景和本事,主要是因为某些方面与井池财团的关系,需要一个人来缓冲。我做的主要是协调,没有权利决定董事局组成。谢晶小姐,希望你能理解。”

    “真的吗?李董太谦虚了,你能做的事很多;也许你还不太清楚。”谢晶对这样的解释很不满意,与祝童对视几秒钟,轻轻按灭下香烟坐直身体,认真的说:

    “福华造船需要巨量资金的投入,据我们前期从田旭洋那里得来的资料估算,至少也要百亿以上。这笔钱从哪里来?只要能进入董事局,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参与福华的建设与投资。李董,明人不说暗话,银枪已在退出钱庄生意。”

    “你们要洗白。”祝童有点明白了,江小鱼大约打得也是这个算盘。

    世道变的太快了,几天前,谢晶还想让他追回投在田旭洋身上的钱,这应该是个新计划。

    最终,祝童没答应什么,只是说有机会一定帮忙。

    谢晶对这个答复虽然有点失望,但表示理解;她临走时意味深长的说:“世道轮转,谁都没想过福华造船会变成如今的格局,我想,大多数人还在观望,也许有点不知所措,也许是正在评估祝公子未来的命运,也许是找不到与你接近的管道。但要不了几天,这间办公室一定热闹非凡。那时,会有更多的选择和利诱摆在你面前。我想,应该澄清一点误会,银枪与清洋之间没有太深的关系,我与江公子之间的交往……有些钱,银枪是不会碰的。”

    祝童笑笑没说什么,知道谢晶的意思是说,银枪为了长久利益不做与毒品有关的生意。

    以前那些要借助田公子赚钱的人确实正在评估与观望,未来会带来不少干扰,祝童倒也不怕。他在上海没几个朋友,除了叶儿一家,没有谁的脸面是必须看的。

    小骗子不会在意这样的诱惑下,虽然那些人投机钻营的本事与手段,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防不胜防。

    送走谢晶,陈依颐马上走进来。

    看着她飘忽的步伐祝童感到头疼:陈依颐又开始吸毒了。

    “你必须帮我。”陈依颐坐上江小鱼与谢晶都坐过的位置,蛮横的说。

    祝童没有抗拒,他能感受到陈依颐内心的惶恐与无助。不只是自己在承受压力,陈依颐同样不轻松啊。

    但是,现在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小骗子硬起心肠架上眼镜问:“考虑的如何了?”

    “什么?”陈依颐愣一愣,又问:“考虑什么?”

    “海皇娱乐的事啊。陈小姐是亿万富豪,不能只要求别人帮忙。我也有难处啊。”

    “好吧,让你朋友出五千万,海皇娱乐就是他的了。”陈依颐咬牙切齿的说完,抱住头呻吟道:“帮帮我,我都两天没睡觉了,快崩溃了。”

    祝童绕过大班台,把陈依颐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捻出龙凤星毫,刺进陈依颐两侧太阳穴。

    “只有你自己坚强起来,我才能帮你。”

    陈依颐低低呻吟两声,享受的闭上眼睛。

    已快到中午了,萧萧走进来,站在门边问:“李主任,要订餐吗?”这是秘书的职责,陈依颐这样的客人如果在这里吃饭,需要特别安排。

    “不用了,我和陈总要出去,下午可能回来的晚一些。”

    萧萧抿嘴一笑,对房间内的暧昧场景似乎……。

    祝童注意到她身上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那回眸一笑给人以不可言传的诱惑。这套体贴的职业装勾勒,出一具线条流畅的**,丰胸肥臀,干练而妩媚。

    萧萧是他的秘书,几天近距离接触下来,隐约那个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哪种味道不属于任何一种香水,是兰花弟子身上特有的,青梅与柳伊兰身上都有那种味道。

    祝童想了想,说:“替我在南海宫澜定一个房间,我和陈小姐一小时内过去。”

    “好的。”萧萧飞快的重复一边,看看腕表;“您和陈小姐十二点四十到南海宫澜,需要叫车吗?”两辆新车都跟着叶儿与程震疆去上牌照,萧萧考虑很周全。

    “不用,我们做陈小姐的车。”祝童摆摆手,萧萧出去安排了。

    不过一分钟萧萧就转回来:“已经定好了,柳小姐说,欢迎您和陈小姐光临。”

    “你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祝童的决定很意外,让萧萧愣了半秒。

    可以确定的是,柳伊兰已经加紧在她身上做工作了。祝童从未说起过南海宫澜,那里是会员制私人俱乐部,一般人也许听说过,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不在任何地方登记的专线定位电话。

    “陈小姐,你好点了吗?我饿了。”

    “好多了。”陈依颐懒懒的坐起来,面带桃红,似乎刚从美梦中醒来。

    “我们去吃饭,顺便介绍你认识个朋友。”祝童起身收拾东西。

    陈依颐没问去哪?乖巧的跟在祝童身后走出写字间。

    临近中午乘电梯的人多,陈依颐很自然的挽住祝童的手臂,紧紧依在他身上,一直到停车场都保持着这幅准情侣姿态。

    萧萧原本谨守秘书本分,在他们身后两步处跟随;逐渐加快脚步,有意无意的挡在祝童前面。

    “注意点,人多眼杂。”祝童无奈的抽出胳膊,金茂内有不少内外资金融机构与银行,是个不乏新闻与记者的地方,直觉告诉他,刚才被人拍照了。

    十二点五十,祝童与陈依颐终于坐在南海宫澜的包间里,柳伊兰亲自作陪。

    果然,柳伊兰看到祝童带着萧萧,微笑着比出个夸赞的手势;这也是竞争啊。

    关于此次会面,应该说祝童才是陪客,把陈依颐介绍给柳伊兰是因为八品兰花要购买海皇娱乐;她们两个几乎没怎么客套就进入生意状态。

    任何一笔生意最终的交集与争议只是金钱,柳伊兰开价三千万,陈依颐要价五千万,祝童很欣赏两个女子的直接,虽然过程注定是艰苦的。

    十分钟后,祝童在萧萧引导下走进另一间包房,蓝湛江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小骗子一点也不感觉意外,江小鱼和谢晶都去拜过码头,作为上海金融市场上的大玩家,蓝湛江不露面才奇怪呢。

    “还习惯吧?你现在的位置不好做。”蓝湛江放下手里的红酒,起身倒一杯白酒递给他;“包括我在内,谁都没想到王向帧会把你推出来。仔细想想,除了你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恭喜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我这个主任,做不得数。”大概,又要说什么进入董事会的事了吧?小骗子连忙谦虚。

    “做的数,如果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就是虚伪了。”蓝湛江与祝童碰杯,笑吟吟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要向以前那么冲动,凡事三思,不能感情用事。”

    祝童有点反感蓝湛江用这种教训的口吻说话,但很佩服他身上从容练达的态度;蓝湛江曾建议他抛开一切离开上海躲到日本去。

    向老专门提过他,蓝湛江一定在旭阳集团有布置。只是,那么一大笔钱在哪里呢?

六、上善若水(下)

    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祝童只好岔开话题。

    “蓝大哥也认为田公子是装疯?”

    “至少现在,田公子是否装疯对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田公子是被你和王向帧逼疯的。”

    “蓝大哥需要什么?”

    “我吗……没什么需要,很多人在争取进入福华造船董事局,虽然这是个好机会,但我不能让你为难。中国这么大,有的是机会。我们已经赚了不少,这次机会就让给别人吧。这两天很多人在抛出中田船务公司和江都钢铁的股票,我对你有信心,正在抄底建仓。祝童,千万别让大家失望啊。”

    “哦。”祝童很意外,可以说及其意外,难道三品蓝石真的会满足与只在股市上赚一笔?从他安然洒脱的姿态又看不出什么;祝童只能暂时把蓝湛江看成一个高尚的人。

    “无聊大师最近也在股市上吃进中田船务公司和江都钢铁的股票,他可能对你有误会,正在找机会出让旭阳集团的股份。要价还算合理,听说无聊最近和史密斯先生接触频繁,我们之间也正在谈。空寂大师前几天透出消息,想见你一面。对于这种关系,你一定要慎重考虑。金佛寺在各方面的影响力和人脉,他们也许比田旭洋更可怕,如果彻底站在你的对立面,事情会有很大变数。”

    “蓝大哥安排吧,不过要在下周,这之前,我要召开记者会,发布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消息。我想,那时再见面比较合适,彼此的位置不会有很大悬殊。”

    “这样也好,我知会空寂大师,看他的意思。”蓝湛江又一次举杯,算来,这已是他们喝下的第三杯酒了。“你比较精于算计,善于利用对自己有利的局势。这很好,但是,外部条件只能起辅助作用,心里要有底。”

    祝童愉快的喝下杯中酒,他选择在记者会后见空寂大师,确是打着借势上位的主意。在一般层面上,一品金佛与七品祝门的地位很不均衡,祝童这个祝门大夫与金佛寺主持之间的更是差一大截。

    “蓝大哥,给点建议吧,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这里乱着呢。”祝童点点自己的脑袋,很诚恳的放低身价,向蓝湛江请教。仔细想来,祝童认识的朋友中,只有蓝湛江才是真正的金融大亨。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小骗子从来认为知识与经验与人品没什么关系。

    “你真的想听?”蓝湛江安然道,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似乎这是很正常的事。

    “是啊,这个领域很陌生,我怕出纰漏。”

    “我需要一个答案,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谈话吗?我要知道,那时你知道或被谁被暗示过事情的结果会是你入主福华造船吗?我要知道真实情况。”

    蓝湛江坐直身体,刚才的懒散一扫而空,严肃的注视着祝童。

    “你以为可能吗?早知道会如此麻烦,我才不会带井池雪美小姐跑去凤凰城。”祝童苦笑着,自顾自倒上一杯白酒,又打开桌上的一包花生米;那是侍者刚送来的,小骗子喝白酒需要一点下酒菜。

    “抽烟吗?”祝童掏出个香烟,问。

    蓝湛江摇头拒绝,摸出只暗花银匣,轻轻弹开捏出只细长的手卷雪茄。

    祝童殷勤的探过身子,“啪!”一声按开Zippo火机。

    蓝湛江不习惯这样的待遇,也许在他看来,别人替自己点烟是一种冒犯。头微微后仰:“谢谢,我自己来。”

    接着,蓝湛江开始细心的修剪雪茄,然后拿起一匣火柴,划然一枚,把雪茄拿在手里凑上去以旋转着点燃,才含在唇边轻柔的吸用。

    祝童这才为自己点燃香烟:“蓝先生,我是真心向您请教。”

    “首先,你要记住四个字:上善若水。”蓝湛江缓缓的吐出口淡蓝色烟雾。

    “上善若水?”祝童重复一遍,很疑惑。

    “是啊,水能带来财运。你如今是财运亨通,有虎踞雄关之象,并且能决定很多人的财运,所以要谨记此四个字。若水的意思,是平衡。你是在风尖浪口上的弄潮儿,不注意保持平衡,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而保持平衡的要津就是此四个字:上善若水。”

    蓝湛江也不管祝童能明白多少,按照自己的思路展开长篇大论:

    “对于上海政商两界来说,你是个没有背景没有历史的新人,与各方面没有什么牵扯和瓜葛。按照你的说法,王向帧应该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之所以能到这个位置,是多方面妥协与时事演变的结果。简单的判断是,王向帧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所谓富贵险中求,没有前面的冒险,没有田公子装疯,这个位置轮不到你。王向帧还在利用你表明一个立场,承认国企缺乏活力,中国的汽车工业与就是最好的例子。政府对福华造船有很大的期待,也许要在这个项目上做一次实验。有利的方面是,政府持有的股份不会太多,也不会对具体事务有太多干涉。不利的因素是,政府不会如别的大型项目一样对福华造船投入巨额资金,只会提供一些政策性支持。我想,这一点也是大家的共识。”

    说到这里,蓝湛江放下雪茄,换只酒杯也倒上白酒,喝一口,脸上就涌出些红晕。

    祝童默然,他们似乎都比自己知道的多,这些深层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刚才我说过,外部条件只能起辅助作用,具体事情做还要靠你自己判断。记得去年中秋我们出海赏月,当时我说钱只是一张政府担保的有信用的纸。当时肯也在场,有些话就没有说透。现在你好好想想一个问题:银行本身并没有多少钱,可以说,他们手里的钱大部分来自一个个自然人的存款;但是,银行为什么会在社会上具备强势地位?这个世界上,银行家们拥有的权利,远超大多数国家的总统。”

    “因为什么?他们拥有的只是管理金钱的权利。”

    “你说对了,管理就是权利。拥有管理金钱的权利,就等于拥有无限权利。世界是物质的,需要用金钱去平衡量化各种物质的价值,而金钱是国家信用的体现。拥有管理金钱的权利,几乎等同于拥有管理这个世界的权利。”

    蓝湛江的这番话让祝童陷入深思,他从未深入的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很少去上课的原因,他在大连的那家民营金融学院里,也没学到过类似的知识。

    “祝童,你现在拥有的就是管理福华造船的权利,除了几个大股东,谁能进来谁不能进来,都要看你的脸色。大股东之间的利益纠葛,也要靠你去斡旋、平衡。把他们捏合在一起,是你的任务。具体如何分配利益,就是你的权利。任何一种权利都是双刃剑,玩的好是双赢,玩不好就是两败俱伤。你最重要的底牌,不是与井池雪美小姐和陈依颐小姐的交情和影响力,那只是你的一点的优势;王向帧假手向华易对你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谁能想到,旭阳集团竟然会落到陈依颐手里?祝童,你真的很有女人缘。”

    蓝湛江轻松的调笑,把渐趋凝重的气氛带回轻松,祝童也喘出口气。

    “我想,旭阳集团和井池财团不会有很大问题,你要注意的是史密斯.沃森伯格与卡姆莱尔.施瓦茨。不瞒你说,MTK船务公司有四位股东,卡姆莱尔,我们还是叫他卡尔好了。卡尔和史密斯拥有绝对控股权。我和松井平志分别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另外一位股东是你的秘书的萧小姐曾经的老板,汉密尔顿勋爵,他持有MTK船务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是不是很吃惊?”

    祝童当然很吃惊,没想到蓝湛江是MTK船务公司的股东,史密斯的利益共同体。最意外的还是松井平志,他竟然也持有MTK船务公司的股份。至于汉密尔顿勋爵,小骗子根本不认识,感觉最淡。

    “松井平志手里的股份不属于井池财团,而是他个人的投资。这对于雪美小姐来说,大约还是秘密,也许在日本会有一点法律问题,但这里是上海。”蓝湛江摇摇头,也学祝童捏两颗花生丢在嘴里,仔细的咀嚼咽下才继续说:

    “就从MTK船务公司说起。我和松井平志虽然也是股东,却没有资格进入董事会。MTK的董事会只有三个人,史密斯.沃森伯格与卡姆莱尔.施瓦茨,汉密尔顿勋爵。这样的局面不是我们希望的。董事会拥有最高权利,也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这,就是很多人想要进入福华造船董事会的原因,从某个方面说,进入董事会就等于拥有了参与分配利益的资格。股东,只能等待表面上的利益。MTK船务公司在上月变更了注册地,现在应经不是澳洲MTK船务公司,而是注册于鳄鱼岛的一家自由的公司。奇妙的是,史密斯先生前天约我见面,说有必要重新讨论改组MTK船务公司董事会,也就是邀请我们进入董事会。我和松井平志都拒绝了,事到临头才拜佛,晚了。”

    小骗子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蓝湛江随口说出的东西,对他是如此陌生与不好理解。他知道,现在重要的是倾听而不是提问。蓝湛江有自己的表达节奏,一旦被打断,就可能造成阐述的缺失。

    说来很不好意思,小骗子刚才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以迷幻剂加心理暗示使蓝湛江暂时出于亢奋状态,如今的状态只是暂时的。

七、山风(上)

    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祝童迫切的需要一个老师,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的时候,只能耍些不太光明的手腕。

    所以,祝童只能尽量少说话,即使说话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

    至于蓝湛江的思维转到什么地方,只有天知道了。

    “从这点可以看出,无论是史密斯还是卡尔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这幅局面,他们没有长期计划,即使有也要做出调整。史密斯首先要做的,就是修复与你之间的关系。他们不是投资家,也不是实业家。史密斯.沃森伯格与卡姆莱尔.施瓦茨不习惯持久战,他们习惯的做法是收购,分拆或包装后出售。他们对MTK船务公司的最远期规划不会超过三年。福华造船建成并正式开开始造船前,他们一定会寻机卖出持有的股份。但是,今天上午史密斯和卡尔又提出个建议,加价一倍收购我和松井平志的股份。有迹象显示,他们有了新计划。你在水乡人家见到的美国参议员罗曼先生,有美国钢铁与造船业背景。他的介入是近期的事,原因吗……我现在不好下判断。”

    “旭阳集团股份很复杂,你大可敬而远之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利益分配。要知道,那是一湖浑水。旭阳集团的股东背景很复杂。看一个国内公司不止要看大股东,更要观察其中的中小股东和董事会构成都是谁、有什么来历,很多人只持有象征性的股份,却能决定一个公司的重大事务。想想你现在的情况,这不只是中国特色,也不是特例;在这个世界里有太多隐身人。你不能干涉他们,也不能挡人财路。你的权利只在如今的过度期有效,福华造船董事局成立那一刻,也就宣告你的使命与权利的完结之时。为了长远利益,你必须在各方面留下充足的回旋余地,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从某种意义看,他们把你推出来就是要让你做个挡箭牌,摆平这些最容易得罪人的事。所以,你一定要有猫一样机警和灵活,不要留下满世界的把柄。

    “田旭洋为了照顾各方面的关系,曾经为他们赚过不少钱。现在,有些人要退出,有些人要增加持股。别小看那些人,你在旭阳集团股东大会上见到的大部分是代理人,真正有能量的是他们身后的人。那天旭阳大厦的事我听说了,你没必要插手,江小鱼如果真的收购了田旭洋的股份,不用你出手,自会有人出面让他清醒。祝童,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做好的没什么功劳,做不好会有一大堆麻烦,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感觉?呵呵,向华易之前一定给你过承诺。”

    “向老答应给我百分之一的期权。”蓝湛江的话转到祝童身上,他只好点头附和。

    随着蓝湛江深入浅出的漫谈,小骗子的脑子渐渐透进一丝光明。怪不得今天江小鱼那么好说话,原来他已经感受到压力了。蓝湛江最后一句问话虽然不是他考虑最多的,但谁不希望多得些好处呢?

    “按照惯例,你现在的筹备处在性质上类似于投资银行或投资咨询公司,他们会负责财务审核并对筹备处的每个可能的合作者给你出具评估报告和各种可能性。当然,那只是对一般股东而言,大股东还需要你去做工作。如果是投资公司,他们会要求得到一定比例的股份与期权,咨询公司也许会要求按照标的现金回报。一般来说,他们应该得到百分之三到五。你可以以此为基础去和董事会讨价还价,即使不为自己,也要给手下争取利益。他们未来会是福华造船的重要的干部。如今是你身边具体的办事人,也就是与你分享权利的人。你不能把自己累死,在你的位置上,必须把事情分为两种:重要的事与普通事务。你只能关注重要的事,别的事再急,也不能插手。”

    “为什么?”祝童心里的疑惑太多,忍不住发问。那个领域对他是完全陌生的。

    “只要做事,就一定会有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在正确的时间做错误的事是犯错误,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也是犯错误。但对你来说,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也许是在犯罪。因为你头上顶着天大的责任,一举一动关系重大,做任何事都可能会引发利益方的猜测,也许就会引起一串错误反应或不必要的风波。祝童,手下人做的事,如果引起不好的结果你可以出面做出解释,他们是你的防火墙啊。你不是做事的人,而是掌握大局平衡的人。上善若水这四个字的精髓是另外四个字:因势利导,你的本分是看事、看人、掌握大势。我花大价钱雇用最好的最有名的经理人做事,出了事就让他们辞职。出大事总裁辞职,出小事部门经历辞职;越有名的经理人辞职越能表达诚意。虽然大家都明白很多事都我布置的,但这就是游戏规则。”

    “是这样。”祝童点点头,只是,他的手下好象没那个有那么大的分量。想来,自己倒是很像个随时可能被迫辞职的经理人。

    蓝湛江越说越兴奋,小骗子觉得,这个人有点走火入魔了:“处于你现在的位置,还要注意宣传,有必要和媒体保持良好关系。看这几天的报纸了吗?”

    “看了,没什么啊。”小骗子推推眼镜,难道……?

    “不是沪上媒体,我说得是海外媒体。前天,有人放出消息,宣称福华造船的将迎来崭新的发展阶段,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将走上上海商界的舞台。这个人就是你啊,他们说,你是一个来历神秘的医生,亿万富豪,神医李想。”

    “亿万富豪?”

    “是啊,在外界看来,你现在就是亿万富豪。对于媒体,你现在最好的做法是敬而远之;不要轻易得罪,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记者。”

    桌上的花生米,已只剩下个空袋子,蓝湛江逐渐恢复正常,小骗子的脑子里被装的满满的。

    虽然很多东西都乱七八糟,但是仔细品味都是些有用好东西。

    祝童的请教终究被打断了。

    “两位财神爷,救救急吧。”柳伊兰带一阵香风走进来,到酒柜前自己倒杯酒,抿一口。

    “谈好了?”祝童以为,自己不是什么财神爷,蓝湛江才是,就看一眼蓝湛江。

    “她要多少?兰花姐妹不会为几千万哭穷吧?”蓝湛江也看向祝童,眼里的意思与小骗子如出一辙。

    “瞧你们两个大男人,一提到借钱就左看右看的。”柳伊兰柔柔的笑着,伸出两个玉指;“价钱还算合理,我需要两亿。麻烦两位发发善心,可怜可怜小女子们吧。”

    “什么?两亿!”祝童瞪大眼睛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相信柳伊兰能把三五千万的生意谈到两亿,那,不是傻子吗?

    “是两亿三千万,我们现在只有三千万,所以才求二位帮忙啊。两位意思一下,每人帮我一亿算了。对你们来说,一亿是小数目啊。”

    柳伊兰两口喝完一杯红酒,脸上也浮起一丝酒红,眼波流转,看两个大男人呆呆的样子,启唇微笑:“怎么了?这笔买卖很划算啊。我们本来只想要海皇娱乐,陈小姐现在缺钱,要把属于海皇娱乐的房产一并转让。正常情况下,只那些房产就要两亿多。这样算来,海皇娱乐属于白送。你们说值不值?祝公子,看来陈小姐对你真的不错,她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优惠我们姐妹。”

    陈依颐缺钱,但是两亿对整个旭阳集团来说意义不大;特别是现在这个阶段。

    “依兰,这次我帮不了你太多,我的钱在两个地方:股市和MTK船务公司,什么时候解套,还要看祝童。抱歉,我只能拿出五千万。”

    蓝湛江首先为自己解释,爽快的承诺出五千万。

    柳伊兰看向小骗子,祝童两手一摊:“我没钱,几百万还可以。一亿五千万,太伟大了。听说过,没见过。”

    “祝大夫真会说笑,谁没事取一亿多现金玩。”柳伊兰被逗笑了,至少表面上是那样。但她接下来的话就让小骗子无可逃避。

    “因为你这段的精彩表演,东海投资最近一段时间在股市上赚了不少,只要祝大夫同意,我就先借用一亿五。利息照付,半年内一定还清本息。”

    说起东海投资,祝童稍微犹豫一下只好点头。毕竟,是兰花的姐妹们一直在照顾着东海投资,柳伊兰利用福华造船的波折在股市上赚钱,人家也应该得到回报。主要原因是,小骗子已经意识到东海投资与自己有很深刻的联系。

    曲老亿那样的人不为无缘无故出头,而老骗子话语间闪烁出的点滴,已被小骗子勾勒出个大致轮廓。东海投资的建立虽然与江湖八派有关,但一品金佛和二品道宗乃至四品火红和五品清洋似乎并不知道东海投资。为它忙碌的是梅叶和柳家姐妹。

    老骗子……唉!他的态度太暧昧了,让小骗子时常浮想联翩。

七、山风(下)

    “为什么要收购海皇娱乐?以兰花姐妹的实力,组建一家娱乐公司不算回事吧?”祝童提出心里的疑惑,他这个皮条客真的不明白。

    “我们看重的是海皇娱乐旗下的签约艺员,比如凤凰仙子。两位大老板稍等片刻,我去和陈小姐敲定合约,咱们就可以开香槟了。哦,不妨透露个小秘密,八品兰花计划进军影视界,到时候,还希望两位大老板捧场;给我们投资几部大戏。”

    蓝湛江与祝童相视大笑。

    祝童说:“凤凰仙子可能要退出娱乐界,你在她身上赚不到多少钱。”

    “你有什么消息?难道……。”柳伊兰好奇的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朵花和我很熟,她已经厌倦了。”小骗子连忙把自己撇干净。

    蓝湛江似乎知道什么,笑道:“我也认为凤凰仙子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依兰,你这笔生意还是不错的。”

    “我有合约。凤凰仙子想退出,可以啊,只要有人出钱替她赎身。”

    “只怕,这笔钱就是放在你面前,你也不敢要。”

    果然,蓝湛江确实知道很多东西,柳伊兰一双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几下,拍拍手:“两个滑头,不说了,等事到临头再找你们麻烦。”

    这顿饭吃完已接近下午三点,秦可强也来了,他开出一辆商务车,拉上一行六人离开上海,直奔苏州。

    蓝湛江坐在前排闭目养神。

    后排,陈依颐靠在祝童肩上小憩,柳伊兰和萧萧低声在中排交谈着,时不时暧昧的笑着回头看一眼。

    此行的目的地是山水道观,因为陈依颐染上毒瘾的事,祝童曾拜托柳伊兰给凡星道士传话,希望得帮助。现在,凡星来了,落足有竹道士神像的山水道观。

    车行两个小时进入山区,上海的喧嚣早被抛离在身后,两边的自然山水代替了人工景观。商务车穿行在风景秀丽的山路上。拐过一座俊朗的山峰,众人眼前一亮,一座风格清新的道观出现在眼前。

    主建筑群以白墙青瓦基本格调,前有一片翠绿的草坪广场,草坪正中竖立一座高高的纪念碑,这就是天佑碑了。

    天佑碑下还有一方灵璧石照壁,上面刻着梅叶的手书。

    中间是一大大的“道”字,右侧竖排四个篆字:山水道观。

    初冬日,临近半晚,又不是周末或节假期间,山水道观周围没什么香客游人;安静的能听到深谷传来的“啾啾”鸟鸣。

    祝童只在看过照片和视频,到近前才有直观的感觉。他几乎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最喜欢的是道观右侧的小湖,湖畔遍植竹林,竹林中小桥流水静谧怡人。

    凡星一袭洁净清爽的青衫,正在桥头打坐。祝童引着陈依颐走去,凡星睁开双眼看过来。

    山风吹来,渐觉寒冷。陈依颐好奇的上下打量凡星,他算不上英俊,身上却有怡然自得的洒脱。

    “道长,您不冷吗?”陈依颐好奇的问。

    祝童说这个人能帮她戒除毒瘾,看上去有那么点意思。陈依颐寻常出入讲究,很少穿着厚重的衣服,就是今天,还穿着考究的裙装。以己及人。凡星道士比她穿得还少。

    “竹管空虚谷,山水有闲修;客问寒暑事,当答锦囊羞。小姐,道士囊中羞涩,只好受点皮肉之苦了。”凡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目光在陈依颐面上一转,手里已多出把尺半竹刀,轻轻点在她眉心。

    陈依颐顿觉身上流荡进一股暖流,迅速转为清凉;奔波的劳顿与困扰着她的心魔,似被这一点点的接触尽皆化解。

    “道长正在观内恭候,道士要借一点空闲。”凡星很自然的牵起陈依颐手,引者她走向竹林深处。

    柳伊兰对凡星有特别的感觉,嘱咐一句:“别太难为自己。”

    凡星也不答话,呵呵一笑,与陈依颐跨过小桥,就在湖畔相对打坐。

    “走吧,去见见羽玄道长。”蓝湛江打破凡星道士引发的沉寂,几个人迈步走近山门。

    只有秦可强不放心,就坐在桥上替凡星和陈依颐放哨。

    几人刚跨进山门,羽玄真人与凡心道士就迎上前,双方正客气着,道宗水长老与八仙弟子也从禧神殿内走来。

    作为主人,首先要带客人参观山水道观。

    山水道观周围环境清幽,倚山望湖,呈五迸阶布局。

    依次为天佑碑,禧神殿,祭坛、三清殿,最后那座大殿是专为竹道士修建的祁仙殿。

    前两处院落都很安静,走进祭坛广场才看到一群年轻的女孩子,都穿着道袍却不束发,正在两位中年道姑的带领下做功课。

    “那些都是你的人吧?”祝童低声问,他此刻正与柳伊兰并肩而行。

    “是啊,欢场繁华红艳易老,兰花姐妹们需要个修身养性的地方。羽玄道宗对我们很照顾呢。”

    羽玄道长正陪着蓝湛江,听到这些话回头笑道:“柳大姐莫要羞涩羽玄,是道宗要感谢兰花姐妹们的照顾。没有柳大姐,就没有山水道观。”

    凡心道士陪在祝童右侧,以折扇虚画一圈,说:“如此精妙的设计,非有心人不可得。柳大姐虽为巾帼却远胜须眉。”

    祭坛广场东西两面分别是钟楼和鼓楼,凡心道士夸赞的是钟鼓两楼的设计。平时可为弟子训练的场所,开放给香客观光时或举办婚礼时,站在祭坛周围的阴阳鱼上,聆听钟鼓齐鸣的道乐演奏,有极佳的感官冲击效果。奇妙的是,站在阴阳鱼图案的正中,能感受到身体感应到钟鼓声的震动,不由自主的随之翩翩起舞。

    “这不是我的设计,多年前,竹道宗游历到此,发现这里地形是罕见的空谷回音的聚焦点。祭坛周围的设计,乃是竹道宗留下的。”

    柳伊兰神情落寞,正好大家走到祈仙殿前;这是山水道观内最为高大恢宏的建筑。

    水长老推开殿门,祝童扶着柳伊兰的手臂迈进去,迎面一座高达七米的竹道士神像。

    小骗子与竹道士有过不少接触,看到神像就产生强烈的膜拜的冲动,而柳伊兰已经跪下去。

    神像坐姿神态安详、自然,整体由香樟木精心雕刻,做工情细拼卜实,人物栩栩如生,清幽素雅,别有一番仙气清新的出尘韵味。

    祝童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连忙取出来递给萧萧,萧萧就飞快的跑出殿外去接听。这就是有秘书的方便之处。不怪他摆老板的架子,此刻大殿内的气氛颇有点微妙。

    殿内有三块匾额,分别是道法自然,山水清心,源远流长。

    看得出,这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次大的修整,殿内应有三座神像,青石板上尚存有两座被拆去的神座的痕迹。

    祝童想起来,羽玄真人曾要在山水道观里竖起真武大帝与张三丰的神像,前面没有,想来就在这里了。大约是柳伊兰回来后,强力把他们请到别处去了。

    也难怪,竹道士在柳伊兰心里有近乎神圣的位置,这座山水道观本就是为竹道士而建;她当然不会愿意别个与竹道士分享香火,不管他是何方神仙。

    山水道观的前身是座供奉黄大仙的小神庙,三清殿旁还给黄大仙留有一座偏殿。对于羽玄真人来说,诺大的道观内没有他们内丹派代表真武大帝与三丰真人的神像,一定会感觉很别扭。

    只是,山水道观的投资方是柳伊兰,目前,是整个道宗影响最大,效益最好的道观;这里的婚礼预约已经排到明年秋天。山水道观的主持是竹道士的恩师水长老,隐隐为道宗新一代第一人的凡星道士也已正式再此落户,他实在不好也没精力在此与柳伊兰公开起冲突。

    外面传来脚步声。

    半翁原来也在山水道观小住,在一双清秀可人的道童陪伴下走进来。

    水长老张罗着在大殿东厢摆起茶具、棋盘,与半翁对弈。一群人也就坐下喝茶闲聊。

    还好,羽玄真人要的不多,只是一句话而已。

    凡心代表羽玄说起道宗未来几年的发展计划,并讲了很多实际困难,终究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

    蓝湛江与柳伊兰先后表示理解,并说一定会尽可能提供帮助。祝童欠着羽玄和凡星道士好大的人情,此时此刻,只能表示说服二师兄尽早归还手下的道观。

    萧萧进来悄悄坐在祝童下手,低声说:“叶儿来电话,我说你和陈小姐到船厂考察,晚上可能回去得很晚。”

    “不错。嗯……不好不好!萧萧怎么能说谎呢?这样很不好,下不为例啊。”

    祝童很满意有这么位善解人意的秘书,心里感概:柳伊兰调教女人的手段实在高明。说瞎话都那么自然和谐,丝毫不露痕迹。

    夜幕降临,祝童走出道观,陈依颐还与凡星在前面竹林内打坐,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山水道观内摆下酒席,羽玄真人请客,也就是吃吃喝喝而已。

    吃完饭,蓝湛江在羽玄和凡心陪伴下到静室喝茶,他们大约有什么私密话要说,祝童与柳伊兰很识相的说随便转转,去门前看凡星和陈依颐。

    夜晚的山水道观静谧怡人,走到山门处,能听到风的声音;如果空气中没有淡淡的油漆味,感觉会更好。

    竹林内亮起两只灯笼,随风摇曳,把凡星与陈依颐笼在光晕里。道宗八仙不知什么时候围坐在他们周围,也许,这也是一种修行方式。

    却不知道秦可强不去哪里了。

    柳伊兰挽着祝童绕湖散布,慢慢地,柳伊兰开始诉说她和竹道士之间的一切。平淡的语调,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

    小骗子却一点点被凄婉的往事吸引,随着柳伊兰的诉说慢慢了解着竹道士曾经的轨迹。

八、背后文章(上)

    上海市区,苏杭人家茶楼内。

    黄海、叶儿、程震疆坐在一间包房内,面前也摆着一桌饭菜,三个人却没心情吃吃喝喝。

    “你相信他去船厂了吗?”

    “萧萧不会骗我,这几天,他确实在尽心尽力的忙工作。”

    茶壶里的碧螺春已换过三次,叶儿身前的茶杯依旧是半杯凉茶;她苦口婆心的劝着黄海:

    “黄海,你应该尽快去北京,首长说的很明确,调开你就是为了怕因为你的冲动耽误大事。首长认为,李想虽然欺骗了大家,但不是个坏人。首长不允许你调查他。”

    黄海满脸凝重,几天来他憔悴了不少,愤愤的说:“我明白,但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叶儿,我们是警察,难道能眼看着一个骗子在上海呼风唤雨?”

    程震疆捏起只凤爪啃着,斜视着黄海说:“黄海,你还是省省吧,上海的大小骗子还少?就凭你能抓几个?李想并不向你想的那么坏。哼哼,不是因为苏小姐,你会……。”

    “阿疆,说话小心点。”黄海厉声打断程震疆;“我就是不能允许叶儿再受他欺骗。”

    “好啊,现在你去把他抓起来,去啊。黄海,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抓人?”叶儿板着脸,说。

    “我有户籍证明,李想根本就……。”

    “首长的调查报告已经销毁,你现在没有任何能拿的出来的证据。户籍证明只能说明他来历不明,你没有证据说他犯罪。黄海,福华造船事关重大……。”

    “我就不相信,离了他李想,地球就不转了。”

    “没有李想,福华造船也许不会破局,但是我们会承受很大的风险。”程震疆再次接口;“黄公子,这件事你是外行。我去福华造船的命令由你父亲亲自签署;他交给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尽一切可能保证与井池财团合作顺利,阻止外资对福华造船的控制。首长特意交代我注意史密斯先生,根据情报,他的最新合作者,美国参议员罗曼身份可疑。你能想到什么呢?我被授权在适当的时机把这个情报透露给李想。黄海,去北京吧,混好了再回上海。等福华造船开工,你想抓谁就抓谁。现在,门都没有。李想在井池雪美小姐和陈依颐小姐面前比你吃得开。羡慕吧,那小子真是命带桃花啊。”

    叶儿看黄海满脸通红,柔声劝道:“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和兄长,黄海,不要让大家失望。地球离开李想或你,都不会不转。我会照顾自己,也请你好好想想与朵花和自己的未来。”

    “叶儿,如果……。”黄海猛地喝下一杯酒,壮着担子说;“如果没有朵花……。”

    “没有如果。”叶儿站起来,拿起自己的袋子;“黄海,你太自私了,至少在这一点上,李想和朵花都比你强。如果你明天还在上海,我今后不会再见你。”

    包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叶儿走了。

    程震疆摇头晃脑的说:“搞砸了吧?黄公子,说实话,你现在的样子,真他妈不像男人。苏小姐多好的人啊,生生被你逼到骗子怀里。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

    “就凭你?阿疆。不是我小看你,在他面前,你那点心思根本不够用。”

    “所以我藏拙啊。还是那句话,你如果真是个男人,就去做该做的事,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扮可怜。对付史密斯和罗曼,你和我都不如李想合适。他既然能把田公子逼疯,史密斯就在他那里讨不了便宜。他们之间,有仇。说心里话,我认为李想是个有趣的人,比你黄公子有魅力和能力。人家可没你那样的背景,一个小小的医生混到现在的地步,不容易啊。”

    “阿疆,我一直怀疑,李想和贩毒集团有瓜葛,这才是我不想离开的原因。”黄海平静下来。

    “什么?黄公子,你说话要负责任,有证据吗?”程震疆瞪大眼睛。

    “如果有证据,我早就动手了。还记得我上次立功吗?击毙毒狼阿西那次。”

    “你什么意思,毒狼阿西和李想有什么关系?”

    “那天是李想从日本回来的第二天,我问过叶儿,那段时间,李想说在医院。但是,我曾经调查过,当时李想的那辆雷诺车没有停在医院,而是在另一个地方。距离案发现场不远。”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因为当时我看到几个字。”黄海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那是四个荧光灿灿的字:小心地雷。“李想对书法有研究,写一手好字。我刚去缉毒处那段时间空闲多,找市局技术处的痕检专家拜师学艺师傅研究过笔记,还特意研究过身边人的签名。李想的签名里有个心,我请人做过类比,两个‘心’的书写习惯有百分之七十的近似。”

    “如此看来,李想这个人真的很有问题啊。但是……黄少,你不是吃饱了撑得吧?李想如果是毒贩,他还会老老实实的躲在海洋医院做医生?住在那么小的鸽子窝里。”

    “这是我怀疑的另一点,李想从来不在意钱的事。他的消费习惯与日常做法表明,李想曾经是个挥金如土的人。但是,他做医生挣不了多少钱……。”

    “黄少,你拉倒吧,别让我看不起你。谁说做医生挣不了几个钱?你到海洋医院看看,那些医生们都开的什么车?你明天乖乖到北京报到,上海的事暂时轮不到你操心。首长让我对你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好了,明天还要开会,我先回去了。最后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的怀疑有依据,那么,李想写下的字等于又救了你一命。别忘了,他曾经冒着危险把你从汽车里扔出去。抛开是非不论,你这样做很不男人,幸亏你没在苏小姐面前说起。人家又不欠你什么为什么要救你呢?如果是我的话,唉……好自为之吧。”

    程震疆也走了,黄海自己在包房里沉思,喝闷酒,渐渐就喝醉了。李想曾经救过他的命,也许一次,也许两次,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黄海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努力睁大眼睛瞧瞧,是叶儿抱着他低低的哭泣。

    黄海激动起来,猛地保住她狂吻着,两个人翻滚着倒在床上。

    为什么是床上?茶楼里没有床啊。这是黄海最后的理智。

    清晨,黄海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紫金豪苑的公寓里,睡在自己怀里的是凤凰仙子朵花。

    原来,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啊。

    黄海揉揉眼睛,看到朵花**着雪白的肌肤,肩头胸前留有几处於青,脖颈处还有两处暗红色的咬痕。这些都是自己做的孽。

    他爱惜的捧起朵花的脸,轻轻的吻着,爱抚着。两人之间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在一起了,朵花身体比以前多了几分柔美;黄海甚至弄不清自己怀里的是朵花,还是凤凰仙子。

    朵花醒来,舒服的依偎着黄海,甜甜的说:“海哥,我陪你一道去北京,好不好?”

    “你不去挣钱了?”

    “你说呢?不欢迎就算了。”朵花有点生气,坐起来穿衣服。

    黄海一把抱住她:“怎么敢不欢迎?我的凤凰仙子。”

    “我去北京学习啊,公司近期只安排了一场春节在凤凰城的演出,别的时间……唔,你这样我就不去了。”

    朵花热烈迎合着黄海的爱抚;很快就掀起另一场风雨。

    再次平静下来,已是半上午了。

    黄海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朵花的热情迎合、疯狂喊叫和剧烈颤抖的身体让他体会到了男人的成就感。

    也许叶儿说的对,暂时离开上海是最好的选择。

    金茂大厦,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内。

    几天来,史密斯.沃森伯格与卡姆莱尔.施瓦茨一直出于高度紧张状态。

    卡尔高价聘请来的前FBI高级特工,中国问题专家温格.道格拉斯先生,正在说出自己的判断:

    “东亚发展的速度惊人,但是研究起深层原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从亚洲四小龙日本、韩国、新加坡、台湾,开始,到东南亚的崛起,亚洲真正能站稳脚跟的,只有真正接受汉文化影响的地区。泰国、印尼、菲律宾、越南都曾经辉煌过,但是很快就在外来打击面前跌倒。我们应该注意到,这四个国家与中国有截然不同的信仰文化。佛教在越南、泰国,伊斯兰教在印尼,基督教在菲律宾,都占有强势地位。

    “只有中国,是没有神的国家。我们仔细研究后发现,日本,韩国,台湾和新加坡,骨子里都受汉文化影响,都可算是没有信仰的国家。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暂时性的结论,亚洲人的勤劳与信仰程度成反比。在受汉文化影响彻底的地区,也就是信仰薄弱的地区,他们不是不信神,而是要想方设法的利用神,没有利用价值的神在这里没有市场。这是可怕的,也许是由于这种胆大妄为的贪婪,才让他们的发展具有持续性。我们认为,中国的发展具有惊人的潜力。”

八、背后文章(下)

    史密斯有点不耐烦的说:“很抱歉温格先生,我不得不打断,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关心背景问题,我想知道结果!结果!就是这样!我想知道你对福华造船和那个中国医生的看法。你最近花了不少钱,应该不会只得到这些笼统的东西吧?”

    温格看卡尔没说话,只好尴尬的转换干咳两声:“马上就要说到结果,史密斯先生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那么,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收购别人的股份,而是尽快把MTK船务公司的股份卖出去。史密斯先生,请让我说完,不错,我得出的结果是,由于中国医生的介入,你们最好离开福华造船。你们不会从他那里占到什么便宜,最坏的结果也许会是血本无归。即使是最好的结果……抱歉,我认为那不太可能。他对你抱有敌意,现在这个阶段,中国人对所有的外来资本都充满怀疑。因为你们背景在中国人看来,实在不怎么光明。”

    “我不是已经表达诚意了吗?都是你的建议,我付出了五百万美金,还有那块石头。”史密斯不瞒的抱怨着。在他看来,卡尔请来的这个中国问题专家,只会花钱却带不来收益,实在有点名不副实。

    “中国有句俗话,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你的目的是消除对方对你敌意,解除可能的对你生命的威胁。我想,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中国医生不会再想要你的命。现在你的目的是寻求与他的合作,我能这么理解吗?”温格.道格拉斯不满的看着卡姆莱尔.施瓦茨;“卡尔先生,我应你的邀请来帮忙,是因为你是罗曼先生的朋友,我欠罗曼先生人情。那些钱……。”

    “千万别误会。”卡尔站起来握住温格的手,转身对史密斯说:“史密斯,你应该道歉,并收回刚才对温格先生不礼貌的指责。”

    史密斯从鼻子里哼一声,点点头说声“verysorry”就算道歉了。

    卡尔好象也不是真想让史密斯道歉,拍着温格的肩膀说:“我真的很遗憾,史密斯就是这样,他虽然表现的有点急躁,但是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刚才史密斯先生还说,对您和您的小组的工作很满意。”

    温格.道格拉斯笑着与史密斯握握手,这场小波折就算告一段落。

    三个人再次坐下来,西蕾娅端着咖啡走进来,温格贪婪的目光一直在西蕾娅性感的臀部打转。

    “现在,温格先生,告诉我们原因吧。”卡尔微笑着打断温格。

    “哦,是的是的。”温格端起咖啡喝着,放下杯子已恢复平静;“有两个朋友希望能借助我们的力量打击那个中国医生,他们愿意为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和情报。”

    “他们是谁?这是个很好的建议,我们需要这样的朋友。”史密斯兴奋的问。

    “我不这么认为。”温格冷冰冰的说;“他们都是很有力量的人,我认为,如果以他们的背景和力量也对付不了中国医生,我们更不应该选择与他作对。在中国做事,大部分时候要看大环境。他现在正得势,我们没办法改变这个环境。”

    “但是,我们有MTK船务公司,他必须与我们合作。温格先生,您考虑到这一点了吗?您也认为中国zf不会允许福华造船破局,不是嘛?难道您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消息?”史密斯得意的提醒道,在他看来,主动权在自己这边。讨厌的中国医生早晚要来请求自己提条件。

    “最新消息是,中国医生最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时间就在下个周末;您很快就能收到请帖。”

    “内容呢?他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的目的是什么?”

    “宣布福华造船筹备处正式成立,让外界都知道他将选择谁能进入董事局。”

    “太好了,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啊。”史密斯没动眼前的咖啡,他一直在喝酒。

    “沃森,你应该注意你身体。我发现,你最近每天要喝二十杯酒,这不是个好习惯。”最近一段时间,史密斯的手中就被断过酒杯,卡尔很不满意。

    史密斯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他一直有极强的自制力,对近期突然出现的酒瘾也有所察觉。史密斯不知道,酒瘾完全是身体内小紫蝶的需要。

    祝童没有控制这只小精灵,甚至没有为小紫蝶指定一个窝,也就是栖身的穴位。如果不是大量喝酒,史密斯早就应该出现别的症状了。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自从田旭洋先生突然精神失常,福华造船就出于很微妙的停滞状态,而井池雪美小姐已经回曰本。如果……我只是说朋友希望我转达的意思。”温格不满的看一眼史密斯,他又在喝酒了;“如果没有这个中国医生,福华造船不可能这么快启动;没有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替代田先生。只有他可以,他能得到井池雪美小姐的支持,并且与田先生的继承人之间有很好的友谊。我的朋友希望我们能拖一段时间,等田旭洋先生痊愈,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等那个疯子痊愈?”史密斯想起那天的事,大笑着说:“温格先生,你不是说笑话吧?田旭洋先生是否痊愈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是生意人,时间对于我们意味着巨额的金钱。我们可以等,但是钱不能等。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疯子身上,那他也一定是疯子。您的朋友能保证田先生会很快痊愈?”

    “您知道,在中国,谁也不会保证什么。这里,没有上帝。卡尔先生,我有点累要先去休息一下。如果你们不选择与那些朋友合作的话,我坚持以前的建议:尽快从福华造船脱身。”

    温格.道格拉斯说完就走了,卡尔点燃修剪好的雪茄,静静的想了一会儿,说:“沃森,我们遇到麻烦了,你不该得罪温格先生,他是罗曼先生的高级助手。”

    “那又怎么样?温格或罗曼,都不是委员会的人。”

    “你错了,罗曼先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温格先生现在是他的代表。没有他们,我们不可能完成福华造船项目。”

    “但是,他的建议很荒谬。现在退出MTK船务公司,我们要损失一大笔钱。怎么退出?难道要把我们的股份转让给汉密尔顿勋爵?”

    卡尔摇摇头。

    “转让给龙邦国际那个姓蓝的小子?”

    卡尔还是摇头。

    史密斯没喝醉,经验告诉他,事情确实很严重;小心翼翼的放低声音问:“是不是转让给罗曼他们?”

    “你猜对了,我们这次的收购资金,有三成是罗曼提供的。汉密尔顿勋爵与罗曼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清楚。沃森,我要告诉你个秘密,从一开始,罗曼先生就不希望完成这个项目。”

    “卡尔,我讨厌那些肮脏的政客,这是生意,我们的生意,你为什么允许他们进来?”史密斯脸涨得通红,挥舞着手臂抗议道。

    “不是我,是所长的意思。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得到MTK船务公司之后,所长要求我在签署正式合约前,把MTK船务公司分拆成两部分。罗曼先生将得到最美味的部分。这是罗曼帮我们从泥潭里脱身的必要条件。”

    史密斯听到卡尔说出所长,愣愣的定在那里。“10.9”事件后,史密斯乃至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的名声异常狼狈,就是这个罗曼参议员做工作,才没让局势恶化下去。现在,经过一连串细致的公关活动,在海内外专家学者和媒体的共同努力下,人们已经渐渐接受了史密斯乃至他代表的国际私募基金。

    史密斯忽然又兴奋的说:“卡尔,至少我们已经不会亏本了,是不是,我们现在退出也能赚一大笔。罗曼一定花了大价钱,我知道,卡尔叔叔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卡尔不置可否的微笑着:“史密斯,你很聪明。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就此退出?把生意的主导权转交给罗曼先生。”

    “不!不!不!不!绝不!我要再赚一笔。不是吗?卡尔叔叔,不管谁出面都必须与我们合作。刚才温格先生的话没说完,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一定有。我知道了,田先生是装疯,至少他随时可能痊愈夺回福华的控制权。罗曼先生要独吞更大的利益,不!他要控制福华造船,掌握住那些专利技术就等于掐住福华造船的脖子。我猜对了吗?”

    “不错,史密斯,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聪明的小鳄鱼。所以,刚才我没表态。无论谁出面,都必须与我们合作。明天你就去曰本,与松井平志办理转让手续。我留下来参加中国医生的记者会。这笔生意,我们一定能赚更多的钱。虽然有点冒险,但是值得。我们不必管罗曼先生是否生气,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

    “我们应该干一杯,卡尔,上帝会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史密斯马上端起酒瓶,满满的倒上两杯暗红色液体。

    “你应该再冷静一些。”

    卡尔就很冷静,轻轻抿一口,提醒史密斯:“记住,一定要先见松井平志先生,他是我们的股东。必要时,可以做出适当的让步。”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您。请替我向中国医生转达歉意。那句话怎么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瞧,我有点喜欢这里了。西蕾娅小姐将跟我一起去曰本,您有意见吗?那个谁……哦他们叫他‘深度博士男’的,最近介绍来两个中国女孩子,卡尔,你应该抽出时间全面考察一下,我们最近太累了,您需要放松。”

    卡尔神秘的笑笑,深度博士男,很有意思的一个中国人。

九、碌碌(上)

    第二天上午,祝童又一次召开福华造船筹备处会议。

    新闻发布会的场地已经定下来,程震疆和叶儿租到一艘豪华游轮。

    但是出现了新问题:在船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有两点限制。

    一时名额有限,二是时间问题。租用一艘游轮就好比组织一次短期旅行,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势必要延长。

    因此,重新拟定名单分配名额就成了个大问题,足足用去半上午的时间,祝童对此很不满意,却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对第二个问题的讨论只用了五分钟;祝童提出邀请捧场嘉宾,也就是专家学者。本来一个新闻发布会用不着他们,但是情况有变就需要他们出场。

    由他们出面向媒体和来宾介绍造船业的历史、行业现状、未来发展趋势;应该很能浪费一些时间。

    忙碌的一周飞快的消失。

    祝童没时间放松,这些天他忙得团团转,向华易不断送来一份份文件。看完这些文件就是件艰巨的工作,完全理解文件中表达的意思,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工作是按照确定的名单发出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请柬。

    因为各人都有分工,这件最繁杂的工作只能由祝童和萧萧负责。

    所以,祝童已经多天没有回海洋医院的公寓,他在金茂大厦定下两间套房,吃住都在这幢摩天大厦内。

    程震疆似乎理所当然的跟着他入住金茂大厦的高级套房,小骗子根本就没机会拒绝,也没时间。另外一间是留给台海言的,他几乎从进入金茂后,就没有离开过。

    明天就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了,萧萧把祝童今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几乎精确到分钟。

    上午,祝童去拜见两个必须的客人,亲自把请柬送到他们手里。虽然有向华易从中引见,人家都是一定级别的官员,能见他就不错了。

    上海的交通状况,出门能办成一件事就是幸运,能送达两个请柬简直就是奇迹。还好,今天发生了奇迹。

    一点整,杨辉驾驶着奥迪A8把祝童和萧萧送到浦东游艇码头,他必须抽时间最后检查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程震疆和叶儿正在码头上吃盒饭,看到祝童忙迎上来。他们俩负责场地,最近几天都泡在这里。

    监督船主清理船体、布置新闻发布会场地,安排行程,还要与聘请的商务服务机构核对明天客人们的所有需要物品。出海一天,比在陆地麻烦。程震疆已经开始后悔了。

    祝童看到叶儿就感到心疼,才几天,她明显清减了许多。他习惯的拉住叶儿的手,说:“不要在乎钱,多雇些人来,把你累倒了,钱又有什么用?程老兄,我要抗议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小姐的脾气!钱都在她那里,我只能建议。”程震疆爽朗的笑着;“苏财神,老板发话了,我要负责你的健康,掏钱吧。”

    “不用麻烦,很快就完了。”叶儿抽出手,低着头不看祝童。

    游艇码头人多,祝童以为她害羞也就没往心里去,随他们走近不远处的游艇,说:“是要多雇些人,向老和王先生也要出席明天的发布会,不能出一点纰漏。”

    “首长也要来?”叶儿终于抬起头,此刻,祝童的长在打量那艘豪华游艇:

    “是啊,所以要注意安全问题,陈律师已联系好保安公司,大概两点钟会派二十个人过来。你和程主任把把关,留下十二个帅哥,长得对不起观众的就让他们换。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公开亮相,要注意形象啊。当然,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还说我们累,又给我们增加工作。”叶儿没有拒绝祝童再起挽住她的手,低声抗议道。

    萧萧把保安公司的合约递给程震疆,他们已落后五、六步。祝童揽住叶儿腰:“明天的发布会结束,我们出去轻松一下。就我们俩,回你们家老屋看看。”

    冬日的阳光透过短发照在叶儿脸上,颤动的睫毛,朦胧的眼神,白皙光滑的脸上一层淡淡的绒毛,都在阳光的抚慰下轻轻抖动。祝童感觉心跳加速,低声在她耳边说:“如何?叶儿,我想你,你想我吗?”

    “老板,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唔。”叶儿发现,虽然明知对方在欺骗,但内心对祝童的抗拒正在一点点瓦解,特别是这具敏感的身体。两个人曾经是那么亲密,不禁又低下头。

    “怎么了?”祝童以为她不好意思,正好,游艇主人迎上来,就放开手。

    他已经多日没和叶儿亲热,两人甚至很少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都是该死的福华造船,小骗子有点后悔了。

    从外形看,这艘豪华游轮不是码头上最豪华最漂亮的,但它是最长也是租金最昂贵的一艘,就如它的名字“东海骑士”一样,宽大沉稳的船体能给人信任感。

    船主姓欧阳,至少名片上印的是这两个字,他是个身材单薄肩膀消瘦的中年人,带眼镜抹发蜡,精心裁剪的西装,自我介绍是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归国华侨。

    “东海骑士”的船长劳伦斯是个身材高大健壮的老外,脸色赤红,有一把仔细修建过的胡须,如果换一身行头,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个词:海盗。

    祝童在他们两个陪伴下巡视了“东海骑士”,还算不错,能容纳一百二十人的会议室已经布置好,商务服务公司的人正在调试检验电脑、音响、投影仪、麦克风等会议设施。

    祝童特别检查了顶层的四套高级船舱,王向帧的保卫人员三点要来检查,一点也马虎不得。

    最后来到驾驶室,欧阳介绍明天的行程,小骗子心不在焉的听着,他最关心的是安全问题,希望一切顺利吧。

    今天早晨,看完台海言收集的所有有关福华造船的新闻与小道消息,祝童就有不安的感觉。每天早晨,台海言就会交给他一份这样的情报。

    祝童已经两次扰乱了田公子的签约仪式,如果有人借新闻发布会的机会捣乱,只能说自作自受。所以,他上午紧急向秦可强求助,要求石旗门派人协助安全保卫工作。同时,祝童还更换了商务服务公司安排的八位礼仪小姐,换成柳伊兰派来的八位兰花仙子。

    价钱吗,当然要照最好标准付。祝童不是以江湖道的名义求助,而是以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名义,聘请石旗门与八品兰花训练有素的弟子帮忙压阵。

    祝童还向秦可强和柳伊兰各发出两张请柬;此次新闻发布会最终确定出席嘉宾客人名额为九十八人。

    “东方骑士”号最大载客一百五十八人,除去必要的会议服务人员,加上王向帧和他的随行人员,祝童手里只握有十个机动名额。现在,只剩下六个了。

    即使如此安排祝童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他已经约好陈依颐三点见面,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旭阳集团来的嘉宾们,他们有二十个出席名额。

    半小时后,祝童结束了对“东海骑士”号的考察,带着萧萧匆匆赶回金茂大厦。临走时嘱咐叶儿和程震疆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七点钟他将带着筹备处全体员工来开会,也算是检查一下船上的餐厅。

    今天晚上,大家都住在“东海骑士”上。

    回到金茂的办公室,祝童刚喝一口水萧萧就通报有客人来访,并送上名片。

    “范行长?一面之交,就说我……请他进来。但是,要说明,我只有十分钟。”

    这位范行长在井池雪美来中国的那天才认识,双方只聊过几句;祝童本想回绝,想了想又让萧萧请他进来。

    金茂大厦附近是上海的金融中心,范行长那家银行不算大也不算小,能坐在行长的位置上应该有一定的背景,属于消息灵通人士。

    范行长人还没进来,爽朗的笑声先穿进来,他在恭维萧萧。

    祝童走到门口迎住他,双方握手,很自然的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而不是坐能区分出地位高下的大班台前后。

    接下来,是范行长表演的时间,祝童听了三分钟才明白,范行长想得到一张请柬。

    好吧,人家大行长屈尊跑来拜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祝童叫过萧萧,假意责备她为什么会忘了给范行长寄请柬,萧萧很配合的说最近太忙,大部分请柬都没送出。

    萧萧出门两分钟就拿一张写着范行长大名的请柬来,就像早就准备好一般。

    这样的演出需要双方配合,范行长很识相,不到十分钟就告辞了。

    银行需要在各种各样的商务活动中寻找机会,能与福华造船的扯上关系,大约是最近上海金融界的共识。但是,李想这个人实在是太陌生了,在众人都没寻找到合适的管道前,范行长可算是捷足先登。

    作为回报,范行长不经意的透露出个信息:旭阳集团下属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在他那里的一笔逾期贷款,被海岸共荣投资基金收购了。

    谢晶已经开始动手了,海岸共荣投资基金是银枪用来洗白的公司,只是进入的线路好象有点问题。

    祝童正在想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陈依颐到了,时间刚好三点整。

九、碌碌(下)

    陈依颐的精神很好,她把自己的助手和秘书都丢给萧萧,进来就脱去薄尼风衣、扯下真丝围巾。

    黑色低胸羊绒衫将她白皙细腻的酥胸袒出一半,剪裁贴切的窄裙修饰出娇俏曲线。

    “你看来不错。”祝童审视着她的双眼,避开令人心旌荡漾的诱惑。

    “是啊,李主任给我介绍的好师父,我该怎么谢你呢?”也许是中央空调暖风太甚,陈依颐脸色绯红,眼睛里波光盈盈。这并不代表陈依颐在显露风情,而是人的身体被激发出潜能后的自然流露;陈依颐不过刻意利用罢了。

    祝童自嘲的笑笑:“有钱能使鬼推磨,陈大小姐身份尊贵,我没好大功劳。”

    凡星在山水道观答应陈依颐的邀请出任她的特别助理,时间未定;陈依颐也知道,那样的人随时可能飘然而去。祝童对凡星能答应有点意外,尽管陈依颐开出两百万的高价,但他凡星不会只为了钱而勉强自己。

    “你说,凡星道长是不是神仙?”

    “不是吧……。”祝童含糊的说,现在凡星肯定不是神仙,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他的师父竹道士已经登仙了。

    陈依颐早被道家高人的风范折服,眼睛里的水色愈加三分:“有他在身边,我感觉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轻松、舒缓,比用那香水还舒服。从内到外都很安然。”

    “陈小姐,你不会是……。”祝童感觉不对,陈依颐大约对凡星道士动情了。对于她来说,凡星代表着未知和神秘,女人强烈的好奇心最容易被这样的人吸引。如果演出一场风花雪月的好戏,前有竹道士的例子,注定会演变成一出未了情。

    祝童自嘲的摇摇头,对陈依颐和凡星来说,有没有结局并不重要。

    “我不管,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当然你要负责。告诉我,他喜欢什么?”陈依颐就象个初涉情场的小丫头,缠着祝童问东问西。

    只是,陈依颐演戏的本事太糟糕;问得太多,但眼神逐渐清朗。

    祝童很快看出陈依颐醉翁之意不在酒,扳起脸说:“你如果真喜欢他,不如我现在就去外面对他说清楚?明天要召开记者会,我们没时间开玩笑。”

    陈依颐嗔怒的抓起手边的签字笔抛过去:“你这人真没意思。”

    再没意思,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祝童摊开出席嘉宾名单,一个个向陈依颐介绍着他们的身份背景,讨论可能出现的情况,并确定两人的发言稿与回答记者提问时的回答划出范围。

    等一切有了眉目,祝童才说王向帧明天也要出席,让陈依颐务必阻止夏护士长到场。关键场合不应该出现敏感人士,这是为了把出现意外情况的几率减少到最小。

    事关旭阳集团的未来和福华造船的命运,陈依颐爽快的同意了。

    接下来,两人讨论的重点是江小鱼,圣丽园集团已经是旭阳集团的大股东,如今江小鱼与四大金刚打得火热,陈依颐对旭阳集团的控制很吃力。所以,百里宵与祝童商量过后作出卖出海皇娱乐的决定。一来是警告四大金刚,他们随时可能被失业;二来是因为,旭阳集团缺少现金。

    百里宵要求祝童对陈依颐提出建议,他需要暂时在旭阳集团扮演一个好人的角色。祝童需要一个稳定的盟友,站在陈依颐的角度剖析她面临的局势,建议继续把与造船无关的企业卖出去;比如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在碰头会上,只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的总裁没有做出妥协的姿态,祝童对那个精明的瘦子一直存有戒心。

    陈依颐气得顾不上淑女风范,冲小骗子大喊大叫。前几年,旭阳集团最赚钱的就是帝海房产地产公司,陈依颐说她刚接手就卖掉两家公司,会被人说成败家女。

    “上海现在的房地产市场很不景气啊。”

    “是人就要住房,不景气是暂时的,zf不会看着房地产市场垮掉。没有这些税收、土地出让金和润滑剂,zf……。”

    “你没有田公子的人脉,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拿到便宜的地块。”

    “市场已经开始规范,要地,可以去竞拍。”

    “拍卖?你相信吗?好吧,即使可以,你有资金吗?福华造船一开工,你根本没力量做别的。以旭阳集团现在的情况,你能否筹集到足够的合作资本都是问题。”

    “办法总会有的,我可以找人投资。”

    “上海最不缺的就是资本,就算你能找到投资者,还有一个问题,旭阳集团只持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我听说,瘦子最近和别的股东打得火热啊。你就不怕他们做出什么大家都意外的事?”

    两个人一替一句的说着,陈依颐的声音越来越弱。祝童最担心的还是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别的股东。陈依颐说的不错,帝海房产地产公司曾经是旭阳集团最赚钱的公司。正因为赚钱,插手进来的各方神仙才够多。

    “我看了旭阳集团近两年的财务报表,田公子从帝海房产地产公司根本就没有得到多少收益,那些钱,你根本就摸不到。旭阳集团最赚钱的公司是中田船务公司,现在公司手里有大笔的订单,但限于规模和技术力量,就是生产不出来。恕我直言,你哥哥根本不是个做实业的人,他的心思都放在资本市场,因为那里的钱好赚,比做实业来的容易。

    “但这里是上海,资本市场正在从混乱转向法制。这两年旭阳集团的巨额亏空是因为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依颐,旭阳集团的未来在福华造船,做好了这件事,你对谁都有得交代。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你才有资金参与福华造船,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求爷爷告奶奶,也许还能收回一部分股份。我刚得到消息,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在银行有不少逾期贷款,有人已经开始收购这些贷款。与其被人打上门去强行收购,不如提前做打算。依颐,晚卖不如早卖,现在我能给你找到个很大放的买主。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过不了多久,海房产地产公司将变得一钱不值。搞不好,你甚至还要为它贴补不少钱。”

    陈依颐被说动了,她曾想过把帝海房产地产公司的股份抵押给银行,听说有人正在暗中算计,听说帝海房产地产公司的财务状况那么危险,开始仔细考虑祝童的建议。

    祝童给陈依颐留下思考、调查的空间。帝海房产地产公司与海皇娱乐不同,不是说买就能买掉的,要经过董事会讨论。

    两人放下这个话题转而讨论另一件头疼的事:福华造船的大致进度与施工规划方案。

    田旭洋曾与松井平志商定了一个方案,但向华易组织专家评估后,认为其中有很多值得讨论的地方。也就是说,按照那个方案,旭阳集团要吃很大的亏。为了全方位的大型基础基建工程,中田船务公司将被迫放弃手里的大部分合约。

    祝童与陈依颐都是最彻底的外行,很快商定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上不回答涉及规划的任何问题,尽快组织一个专家组重新审查评估。

    五点五十分,萧萧推门进来,提醒老板尽快结束谈话,下一个约会时间到了。

    祝童歉意的说:“我要去拜访史密斯,依颐也要去吗?”

    “你去见史密斯先生?”陈依颐本以为李想一直没提史密斯和MTK船务公司是在赌气,想让对方先找上门来说句软话。

    “是啊,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是我们的重要的合作伙伴,为了表达诚意,我必须亲自去送请柬。”祝童看看手表:“约好六点整。依颐,晚上到游艇上吧,我还邀请池田一雄先生,今天晚上都住在那里,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陈依颐只好告辞,答应晚上去“东海骑士”上继续讨论,她很想知道史密斯的态度。

    这将是个难熬的夜晚,三个人要在“东海骑士”上继续开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都有自己的底线,祝童不希望谁在新闻发布会上故意说错话,不知道几点才能达成阶段性局部统一意见。

    祝童还要听取手下各组的工作准备情况,发现问题就要即时处理,也许要忙到天亮了。

    六点整,祝童带着萧萧来到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门前。

    西蕾娅早在等候,礼貌的把他们带进会客室。史密斯没在办公室,卡姆莱尔.施瓦茨迎上来,邀请他们在沙发上就坐。

    “很抱歉,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不能参加您的新闻发布会,他现在纽约。”卡尔带上眼镜把请柬研究两遍后,真诚的笑着说;“我很高兴能替史密斯先生出席,李想先生,可以吗?”

    “当然,只要……卡姆莱尔.施瓦茨肯赏光,我们求之不得。”祝童对史密斯不在上海有点失望,他刚才在研究卡姆莱尔.施瓦茨的名片,第一感觉,这个人没有史密斯有分量。

    “您可以叫我卡尔,朋友们都这么叫我。”卡尔笑眯眯的端起咖啡,对西蕾娅说:“这杯咖啡味道好极啦;谢谢。明天上午,我和西蕾娅小姐一定准时到场。史密斯先生没想到李想先生会在这个周末召开记者会。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周一或下周,他一定很高兴出席您的记者招待会。李想先生,真的不能改期吗?老卡尔不能完全代表史密斯先生的诚意。”

    “恐怕不能,只有把遗憾留到下次了。”祝童做出告辞的姿态,既然史密斯不在,他没必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老头子身上。

    萧萧在背后扯扯祝童的衣襟,小骗子马上调整状态,也看向西蕾娅小姐,那串乌木佛珠还带在她的手腕上:““西蕾娅小姐,您感觉还好吗?我没看到罗尔森先生,他的伤应该痊愈了吧?”

    “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不好。丹尼已经完全恢复了,罗尔森夫人很快要生产,丹尼陪她回英国准备。”西蕾娅很尊重祝童,毕竟,他曾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祝童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替她诊脉;顺势把那串乌木佛珠取下来。

十、共同的事业(上)

    “西蕾娅小姐,您不该出院。”祝童发现,西蕾娅又有点胭脂扣的症状。

    “但是,无情大师说我是心魔,需要经常去庙里上香,倾心修佛,心魔会自动离开我。因为这个缘故,我没跟老板去日本。”西蕾娅眨着蓝色眼珠,很天真很认真的说:“我一周去普贤寺两次,那里的气氛很好,我感觉好多了。不能动荤腥,我本来就是素食主义着,很好,中国的僧人都很好。他们不要钱。”

    史密斯原来去日本了?不是纽约。西蕾娅作为训练有素的秘书,不会无缘无故的犯下如此错误。

    祝童意味深长的看着卡尔,放开西蕾娅的手腕,把乌木佛珠还给她。蝶神已经灭去佛珠里的蚕蛊,奇怪,这只蚕蛊很弱小。

    卡姆莱尔.施瓦茨略显尴尬的摆摆手,说:“李先生更适合做医生,您有一颗仁慈的心。”

    “在中国做医生很辛苦,现在还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只好学习做生意了。卡尔先生,您认为我能成功吗?”祝童坐直身体,与卡姆莱尔.施瓦茨对视。

    “您一定能成为中国做好的实业家,因为您十分聪明。我相信,您很快就会拥有一栋上海最漂亮的别墅。请别忘了邀请老卡尔作为您新居的第一批客人。”

    “我的理想是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实业家,那样,我就能在世界各地都拥有一栋漂亮的别墅。卡尔先生,您一定会是我的第一批客人。首先,我要把福华造船的事做好,卡尔先生一定会支持我,对吗?”

    “当然,福华造船是我们共同的实业。李想先生,我喜欢您的直爽与野心,但是您和我的合伙人之间有点小小的误会。我想这是我们不够熟悉的原因,史密斯回来后,大家应该加强沟通。这对我们福华造船的顺利成长有利。当然,上海对我们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知道,李先生是个值得相信和依靠的朋友。”

    卡尔脸上满是真挚的笑容,小骗子心底泛起丝丝寒气: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祝童还是握住卡尔温暖的手,由着他使劲摇三摇,说:“既然是您认为我是朋友,我就不客气了,中国是个讲面子和身份的地方,由于史密斯先生不在,明天的新闻发布会时间比较紧,就没有安排您发言,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朋友苦衷。卡尔先生,我很同意您的话:福华造船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卡尔脸上的笑很快变成苦笑,他没想到祝童竟然巧妙的利用他的话,剥夺了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话语权。

    现在说不去,已经晚了,为了信任和友谊,他必须去捧场。

    还好,新闻发布会将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游轮上举行,行程安排中有从海上视察中田船务公司。卡尔想,他有足够的时间接触记者们,以他的经验和魅力,机会有的是。

    七点十分,祝童与萧萧走出金茂大厦,周围的摩天大楼上已开始灿烂辉煌。

    杨辉把奥迪A8开到门前,祝童坐进去后座,身体瘫在座位上。

    “老板,卡姆莱尔.施瓦茨比史密斯的地位高,他是拥有最终决定权的人。”萧萧在前排探过身,介绍自己知道的情况。

    祝童静静的听着,萧萧的话印证了他的判断。只是,今天他说了太多的话,费了太多的脑子,实在很累。

    奥迪车开到游艇码头,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员工陆续归来,祝童打起精神,在餐厅随便吃点东西,同时开始听取汇报。

    令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宋中仞办事果然不稳重,他按照拟定名单邀请媒体记者也能出问题。不是少了那家,而是多了四家媒体,整整十四个人。算上祝童手里的五个机动名额,还有九个人不可能登上“东海骑士”号游艇。

    宋中仞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兴奋的夸口为自己表功。

    祝童本想发火,想到蓝湛江的话,勉强抑制住自己,看向吴瞻铭。

    吴主任收到暗示拉起宋中仞回房间考虑如何处理。

    还好,别地方没再出纰漏,程震疆汇报时再三强调多亏叶儿心细才有如此成绩,另外,还节省了不少钱。

    “记住了,今后不许为了省钱把人累坏,只要不是假货,多花点钱没关系。”祝童心疼的看着叶儿苍白的脸,为了省钱,她今天跑了很多路。商务公司的报价是有水分,其中以酒水部分最复杂,但是,那是人家应得的利润。

    十点,陈依颐和池田一雄先后来到,在包房里等着。吴瞻铭回来了,宋中仞想尽办法才去掉了四个名额。记者们都为能出席明天的新闻发布会而疯狂,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祝童不能呆太久,对程震疆说:“如果实在减不下来,就从我们内部想办法。现在不好得罪任何一家媒体。”

    十二月九日终于来到,祝童整整忙了一夜,直到凌晨五点才回到房间抽空打坐修养精神。

    房门被轻轻推开,祝童感觉刚刚进入蓬麻境界,他很讨厌在这个时刻被打断。

    但是,熟悉的气息告诉他,来人是叶儿。

    “八点了,该吃饭了。”叶儿站在门边,让祝童感觉不舒服。两人是如此的亲密了,叶儿最喜欢从后面环着他。

    于是,小骗子装作没听见,保持着盘膝打坐状态。

    门被轻轻带上,叶儿出去了。

    小骗子有点失望,但他实在太累了,抓紧时间涵养精神。

    十分钟后,叶儿又走进来,低声说:“我知道你很累,但小于刚才来电话,说首长已经出发,四十分钟后就到。”

    祝童伸展着手臂站起来,走过去抵住门,也许是压抑太久了。叶儿虽然一直穿着很朴素,但她的柔美还是让小骗子情不自禁,他伸手要去拥抱叶儿,叶儿却灵巧的一闪身躲过,红着脸说:“萧萧和吴助理都在外面呢?”

    “没关系,他们知道我爱你,你爱我,来亲热一下。”

    祝童这次用上技巧,叶儿当然不是对手,被结结实实抱进怀里。她开始还抗拒着,两片嘴唇印上她的脸颊,强烈的男性气息四面包围,她软软的迷失在早已习惯的热吻里。

    良久,祝童满意的咂咂嘴,在她耳边低声说:“晚上等着我,好好爱你。”

    叶儿这才发现可恶的骗子已经把手探进特意挑选的衣服,正在自己胸前肆意玩弄。还好,他很快就放开手到卫生间洗浴。叶儿呆呆的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软弱,任凭一个骗子轻薄。

    门被轻轻叩响,叶儿连忙整理散乱的衣服。

    “叶儿,萧萧要来送衣服,你去接过来,好吗?”

    祝童从卫生间探出**的上身,凉水打湿了他浓密的头发,结实健美肌肉上淌着细碎的水珠。

    “我不管,萧萧是你的秘书,不是我的秘书。”叶儿做出赌气的样子,开门把萧萧拉进来;“喏,老板需要你的服务。”自己却走了。

    萧萧不止带来了一套崭新的西服,还带来了张雪丹律师连夜修改过的发言稿。

    叶儿端着个餐盘回来,把他按在餐桌上。祝童说声谢谢,吃着早餐把发言稿细细读了两遍。

    内容早就全记在脑子里了,张雪丹从律师的角度把它修改的更严谨,这份东西将要打印多份散发给到场嘉宾和记者。

    “名字改成——我们共同的事业。还有最后,把史密斯的名字和MTK船务公司去掉。”祝童拿出签字笔,在首部写上一行字;“拿去打印吧。”

    “这样好吗?”萧萧还没说话,叶儿先问;“李想,你不能把自己的好恶带到工作中。”

    这份发言稿可以说是福华造船正式启动的宣言,祝童是以全体股东的名义发言,所有的大股东都应该参与到这份宣言中。

    祝童已经以旭阳集团涵盖了包括向华易的华商银行和江小鱼的圣丽园集团在内的所有股东,最后的签名只有旭阳集团和井池财团,如果再把MTK船务公司去掉,容易引起外界的猜测。

    “去吧,我自有考虑,向老也同意。”祝童没有解释,很坚决的把发言稿递给萧萧;“再晚就来不及了,叶儿,你和萧萧一起去,找个行家给英文版把把关。”

    叶儿不再说什么,匆匆随着萧萧走了。

    祝童走上甲板,一轮朝阳正从东方升起。甲板上,八品兰花派来的八位兰花仙子已经换上单薄的礼服站在舷梯口。养眼倒是养眼,但为了气派让她们在冬日的海风中展示美丽,祝童有点于心不忍。

    秦可强亲自来了,他带着十一位石旗门年轻人站在码头上,严格检查每位嘉宾的身份。没有请柬,就是天王老子也不允许登船。为了不发生误会,吴助理和宋中仞在协助他们。一切看来都是那么井井有条。

    船东欧阳走近来,他被说服今天离开“东海骑士”号,好为雇主省下一个名额。船长劳伦斯坚决反对超员,即使“东海骑士”只在近海游弋大半天,劳伦斯还是以为客人负责的理由,否决了吴助理的要求。

    “欧阳先生,这艘船一定为您赚了不少钱吧?”祝童舒展着手臂,和欧阳打招呼。

    “不赔钱就不错了,我宁愿当初拿钱去炒楼。”欧阳不无夸张的说;“我那些朋友早成亿万富翁了,只有我倒霉,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砸到这里了。”

    “怎么会?”祝童租下“东方骑士”一天一夜就要付大笔租金,在他想来,欧阳船主早该赚大发了。

    “费用太高了,买船用了两千万,再花三千万装修,这艘船整整用去我五千万。你算算,如果前年开始炒楼,至少能赚三亿?守着它,每年还要亏百十万。像您这样的财神爷不多啊,和旅行社和商务公司合作,每次都要亏本。他们赚……。”

    欧阳船东唠唠叨叨哭穷,祝童看到码头上使来个车队,就不再理会他走去舷梯口,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把租下这艘船做自己的办公室?也许买下来更划算,今后可以作为福华造船的接待用船。看样子,三千万应该能拿下来,至少,比买别墅便宜,主要是好控制,安全性高,又符合福华造船的公司形象。

十、共同的事业(下)

    王向帧的秘书小于先跑上来,接着,在几个便衣护卫簇拥下,向华易陪着王向帧走上“东海骑士”。

    祝童连忙招呼另一个秘书向墨,跑到舷梯口迎着他们,并引送到顶层的豪华套房,看看表,八点五十分,他还有不多的时间汇报工作。

    “东海骑士”十点开船,客人们应该在九点半之前登船;作为此次活动的主人,祝童应该出现在甲板上。

    “为什么要把MTK船务公司从新闻稿中拿掉?”向华易刚坐下就发问,时间确实紧,绕弯子太奢侈了。他刚拿到新闻稿。

    “是啊,这样做很不礼貌。”向墨依偎在向华易身边,不满的嘟着嘴。

    最近一段时间,祝童无论去那里都带着萧萧;她大部分工作都是跟着吴瞻铭打杂。

    祝童歉意的笑笑,把被小于勾画过的纸递到她手上:“向小姐,这份名单交给程先生。”

    向墨恨恨的跺跺脚,还是乖巧的跑去找程震疆。因为王向帧的关系,有两位身份显赫的贵宾将被阻止登船。近期上海滩风起云涌,伴随着多位官员和一些公司出事,想见王向帧的人太多。

    门刚关上,祝童马上就严肃了:

    “昨天晚上,井池雪美小姐打来电话说,史密斯已经代表MTK船务公司完成了对福井船厂的收购。我稍前一些时间曾去拜访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没见到史密斯,只见到了他的合伙人卡姆莱尔.施瓦茨。据他说,史密斯在纽约。井池雪美小姐说,史密斯对这次收购曾经有过一个补充协议。双方限定,只有在井池财团与旭阳集团签署正式协议后,MTK船务公司才会完成对福井船厂的收购。但是这次,史密斯不止付清的全部款项,还出资购买了原本属于福井造船的专利技术未来十年的使用权。我另一个渠道得到消息,MTK船务公司已经变更了注册地,现在不是澳洲MTK船务公司,而是鳄鱼岛。联系到史密斯在旭阳集团的投资,我有理由相信:史密斯在谋求控股福华造船。”

    “继续。”王向帧微闭双眼凝神听着,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祝童说话,催促道。

    “完了。”祝童的继续只有两个字。

    “完了?”王向帧睁开眼;“把MTK船务公司从新闻稿中拿掉,就是你的反应?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我需要时间。但是,MTK船务公司已经变成福华造船的威胁,而不只是合作者。王先生说过,福华造船存在的前提是中方控股。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反应。”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了,向华易和王向帧都在沉思,祝童脑子里一片平静。也许,今天这次新闻发布会一结束,福华造船也就烟消云散了。无论是王向帧还是向华易,都不会允许一个由外资控股的福华造船诞生。

    “很好,继续。”王向帧再次睁开眼,吐出四个字。

    “继续?”小骗子不解的重复一遍。

    “你做的很好,该怎么做就继续做下去,我和首长相信你的能力,会全力支持你。”向华易笑着开口了,他握住祝童的手;“年轻人就是要用敢想敢干的冲劲。你做出的反击很适当,客人该到了。今天你是主角,他们都是来给你捧场的,你应该在他们中间。陈依颐小姐和池田一雄先生呢?请他们过来,首长要见见我们的大股东。”

    “是分别见还是同时见?”

    “请他们一起过来吧。”王向帧的声音稍显疲惫;他很快意识到了,笑着对祝童说:“放心去做,有向老的支持,资金不是问题。我今天会说几句话,麻烦李主任安排三分钟。”

    池田一雄和陈依颐也在三层,祝童和小于一起把他们请到王向帧的套房,自己走上甲板。

    小骗子在心里撇撇嘴:对于福华造船来说,资金从来就不是问题;问题是用谁的钱不用谁的钱。但是,王向帧要发言,总归是个好消息,这是对筹备处的最大的支持。

    该来的客人几乎都到齐了,客人们大部分都没有进入安排好的客舱,这样的场合,先熟悉环境熟悉到场的人是第一要务。媒体记者已经开始工作,甲板上架起了三部专业摄像机,两组外国记者正在采访到场嘉宾。

    比较而言,上海本地的记者就没那么专业了,他们正抓紧时间享用主人提供的茶点。看样子,这些精神萎靡的家伙昨晚都很忙。

    江小鱼和无聊大师出现了,马上引起一阵轰动。无聊大师依旧低调朴实、谦和的合十念佛。他的弟子,财富和尚真诚也选择在今天公开亮相;一身华丽的僧衣,袈裟、佛珠齐备,拄根禅杖就能冒充唐三藏。

    真诚法师马上被记者们团团围住,沪上记者也放弃茶点蜂拥过来抢新闻。一直一来,真诚法师虽然时常在网络上出没,但是从不接收任何采访。这就如一座经营已久的火山,只要公开亮相必然会引起轰动效应。

    厉害啊!祝童无奈的摇头,在心里说声服气。他忽然意识到,不止史密斯在谋求控制福华造船,一品金佛已经与五品清洋联合,野心不比史密斯之流小。无聊用出这一招,是要给祝童个下马威,冲淡福华造船筹备处形成的新闻效应。

    蓝湛江低调的走上甲板,与别人一样,蓝湛江也穿着一套休闲服。但他那样的人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左边柳曼湘,右边谢晶;蓝湛江在两位女伴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典雅雍容、气度不凡。

    还好,没有江湖高手出现,祝童提着的心放下大半:今天这个新闻发布会上至少不会发生暴力事件。耍嘴皮子斗心眼,小骗子不怕,甚至欢迎。

    卡姆莱尔.施瓦茨挽着西蕾娅小姐来了。甲板上已经自由组合成大大小小的***,大部分嘉宾参加这次新闻发布会的目的是为了交流。卡姆莱尔.施瓦茨很少在上海露面,他和西蕾娅暂时没有进入任何***。

    主人不能让客人尴尬,祝童找不到萧萧,向墨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还好,正遇到叶儿,就挽着她的手臂说:“苏小姐,我需要个秘书,麻烦您客串一会儿。”

    叶儿白了他一眼,整理一下仪容随着祝童迎向两位重要的客人,低声在小骗子耳边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祝童清楚叶儿已经知道原因了,还是问。

    他们已经出现在大家面前,不断有人想年轻的李主任示意。

    叶儿脸上保持着含蓄的微笑,轻轻捏了小骗子一把。

    “祝贺你,可爱的年轻人。”卡姆莱尔.施瓦茨先生热情的伸出手臂,轻轻拥抱着祝童。刺鼻的男用香水味儿瞬间遮盖住海水的咸腥。

    码头上传来微弱的争执声,程震疆坚决拒绝一位嘉宾登船。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大家都是要面子的;甲板上的嘉宾们很快就低声议论起这个人曾经的种种。

    十点整,“东海骑士”号拉响汽笛,缓缓驶离码头。

    东方明珠上球体观景层,台海言正守着一副望远镜寻找“东海骑士”的远去的背影。

    “台先生好。”身边多了两个人:天丽科技公司年轻的董事长成风和一位年轻的老外。他一脸雀斑,头戴棒球帽,嘴里嚼着口香糖,一付什么也不在乎的表情。

    “这位是鲇鱼邓肯,他就是黑色钻云燕。两位都是IT世界的英雄,我对你们仰慕已久。”

    在上海混了一年,成风身上的稚气已经被历练干净,他本就聪明过人,自小又在七品祝门经受熏陶,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副高等都市青年才俊风范。

    “我知道你。”鲇鱼邓肯懒懒的和台海言握握手。

    “在公平的条件下,你一定会输。”

    台海言一见面就挑战,鲇鱼邓肯歪在栏杆上,嘟囔一句:“也许吧。”

    看得出,两个人都不善于言辞。

    成风拉开架势进入主题:“我有个建议,天丽科技出资五百万美金成立一家网络安全公司,两位只要加盟,每人将得到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我不缺钱。”鲇鱼邓肯翻番鼻孔,他的老板是亿万富豪,从来不为钱的事操心。

    “难道,你们不想成为比尔大叔那样的英雄?我们的目标是超越微软,口号是更快、更爽、更安全,”成风继续诱惑着;“五百万美金只是启动资金,我想以两位的名字建立品牌,鱼燕风世界防盗软件……。”

    “为什么不是燕鱼风世界?鲇鱼邓肯只徒有虚名,他不能排在我前面。”台海言挥着拳头抗议。

    “黑色钻云燕,你曾是我手下败将,我就是要排在你前面。”鲇鱼邓肯不甘示弱,也站起来。

    两人死死的对视着,火花飞溅、剑拔弩张。

    “你……没有可恶的暗窗,你就是只死鱼。”

    “哦,你是说后门吗?没办法,规则不属于中国。”

    成风连忙站到两人中间:“要团结,团结才是团队成功的核心……哦,如果争论不能解决问题的话,二位可以再比试一场。在公平的条件下,谁失败了就要服输。这将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几乎同时,祝童和成风说到了同一个词组,一个波浪起伏的大海上,一个在距离地面二百六十三米的东方明珠上。

十一、钻石与玫瑰(上)

    至少祝童说出“我们共同的事业之前”,卡姆莱尔.施瓦茨先生的心情一直不错。

    主席台上只坐着五个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卡姆莱尔.施瓦茨与别的老人一样,眼睛不太好使。他没有仔细研究对放在面前的一叠会议文件,只看了看日程安排。看到王向帧也要做短暂发言,卡姆莱尔.施瓦茨相当兴奋。

    有了如此高规格的政府人士的支持,福华造船一定大有前途。也就是说,他们将在谈判中占据有利位置,可以以此为筹码,迫使筹备处主任李想和向华易做出更大的让步。

    但是,当祝童在众多记者和来宾前念完发言稿,担任翻译的萧萧小姐也翻译完最后一个词组,最后的署名竟然没有MTK船务公司;所有的目光和镜头都凝注到卡姆莱尔.施瓦茨身上。

    外面是晴空万里,几朵白云在蓝天上飘呀飘着。

    卡姆莱尔.施瓦茨多希望自己是一片白云,能飘出这尴尬的船舱。

    “东海骑士”号已经行驶在无垠的大海中,即使愤然离席,他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跳海?

    王向帧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主席台,三分钟内,很明确的表达出两点意思。

    一、福华造船是提升中国船舶制造业造船水准和品质的良好契机,希望各方面把握好机会,摒弃前嫌全力支持筹备处的工作。

    二、欢迎任何对中国抱有善意的国内外朋友加盟福华造船,政府不会为此设置任何门槛。请大家放心投资。

    接下来,两位上海本地官员分别上台发言,按照王向帧的基调,表达出对福华造船筹备处工作的支持。

    池田一雄作为外资代表发言,其实只是照着昨晚确定的稿件念一遍,没什么新意。

    陈依颐的发言最短,表示旭阳集团将付出最大的努力促成此次合作成功,支持筹备处的工作。

    接下来是两位邀请来的专家学着分别上台,拿着厚厚的稿子。新闻发布会进入沉长而无趣阶段,台下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等大家的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新闻发布会主持人吴瞻铭宣布,进入讨论和自由提问时间。

    卡姆莱尔.施瓦茨精神一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发动反击,给自信满满的李主任一点颜色看。却没想到,记者们的感兴趣的只有两个人:年轻而陌生的商界新人李想;旭阳集团继承人、美丽迷人的陈依颐小姐。

    大家都对李想的来历很好奇,一位沪上金融记者首先发问,李想如此年轻就能成为决定福华造船命运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背景?与他曾经做过医生有没有关系?

    祝童微笑着说:“时势造英雄,我到上海的时间并不长,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还很浅薄,正如我对现在从事工的理解作一样,还属于门外汉。但是,我会与做医生一样,以一颗平和负责的心,为福华造船的股东服务。用中医的阴阳五行理论,去平衡各方面的利益,让福华造船有一个健康的基础。”

    另一位记者问,旭阳集团前任董事局主席田旭洋先生的病,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祝童说:“我不是精神科医生,如果田先生是外伤或骨伤,我一定能治好他。”

    接下来就有记者问陈依颐,对旭阳集团和井池财团两次合作中出现的意外怎么看。

    陈依颐回答的更妙,说自己刚接手集团业务,对以前的事情不太清楚,正在学习和适应阶段。但是,福华造船是旭阳集团计划已久的项目,是旭阳集团献给上海的一份礼物。旭阳集团会倾注全力保证福华造船。

    又有记者问陈依颐,对李想的印象如何?

    陈依颐说:“这个问题不该又财经记者提出,不过既然问了还是愿意回答:李想先生是一位充满爱心且很负责的男子汉;他很有魅力。”

    战火又烧到祝童这里,马上就有记者询问他和井池雪美小姐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与井池雪美小姐和陈依颐小姐的友谊才做到如今的位置?并求证一个沪上流行的传言,旭阳集团与井池财团前两次合作的破局与他有无关系?更有甚者试图探寻四月发生在京都的那场枪击案的真相。

    小骗子注意到,这个记者提问前接到过一张从江小鱼方向递过去的纸条。但是召开记者会就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和心理承受能力,他整理一下思想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医生,之所以进入商界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做医生买不起房;上海的房价太贵了,相信各位都有体会。”

    会场里传来一阵哄笑,气氛变得轻松。

    祝童接着说:“我是传统中医,良心不允许我收红包、回扣,那样不止会损害病人的利益,更会妨碍自身的进步。中医博大精深,需要一颗善良宽容的心去体会;中医也开不出大处方,用的每味药都必须恰到好处。多一分,就是害人的毒药。各位应该知道我曾经是海洋医院信息中心的主任,可能不知道我还是海洋医院的在读研究生,我导师就是王觉非先生。不可否认,只要福华造船能顺利签约,我就能得到一笔足够买房的佣金,这就是我今天在这里的原因。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是,筹备处的工作结束后,我会回到海洋医学院完成我的学业。今后,我还将做一名医生。”

    有人惊叹,更多人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坐在主席台上的卡姆莱尔.施瓦茨在纸上划出一个三角形。

    “井池雪美小姐和陈依颐小姐都是迷人的天使,我和她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友谊。我有自己的爱人,就是因为可爱的苏小姐,我才从北京来到上海。相信大家都知道些或多或少的八卦消息。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有必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也是我仰慕的女神:苏叶小姐。”

    说到这里,祝童的眼睛看向立在主席台一侧的叶儿。

    大家似乎这才发现叶儿的魅力,在惊叹声和闪光灯中,叶儿大大方方的上前一步,清雅的微微鞠躬。抬起头,白皙的素颜上染了层晕红。

    祝童对吴瞻铭示意,作为主持人,滔滔不绝的废话马上从他口中奔泻而出。

    在场的记者们多是见多识广的老油条,但十分钟后,听到吴瞻铭说“东海骑士”号马上将进入中田船务公司船厂,请大家到甲板上近距离观看船坞,并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会场里响起轻松的音乐,才从昏头昏脑中清醒过来。

    “这件事有结果后,你真的决定回去做医生?”回到顶层套房,王向帧认真的问送他进来的祝童。

    “我说的是真心话,希望到时候两位不要让我为难。”叶儿也在,祝童含蓄的说。

    向华易更关心别的:“你准备怎么处理MTK船务公司的问题。”

    祝童示意叶儿去关好门,环视一圈:“有些事只有边做边看,我还不清楚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午饭后,我找卡姆莱尔.施瓦茨先生聊聊,表示歉意。”

    王向帧点点头,向老就不再问了。

    中田船务公司码头上开来一艘快艇,靠上“东海骑士”,祝童和向华易送王向帧。身份和时间,都不允许王向帧有太多的清闲。

    “东海骑士”离开中田船务公司,加速驶向大海深处,很快,午餐的时间到了。

    从祝童当中宣布她是自己的爱人后,叶儿心里忽然变得漂浮不定,她走到那里都会成为焦点,只好陪在祝童身边,应酬着各路客人,接受记者的短暂采访。

    商务公司为此次旅行准备的是丰盛的自助餐,忙碌了一上午,该累的都累了,不累的也饿了。

    祝童端着一杯酒走上甲板,与蓝湛江和谢晶碰杯,向柳曼湘致谢。

    “你准备甩开MTK船务公司?”蓝湛江按住柳曼湘被海风飘起的丝绒围巾问。

    “做个姿态而已,福华造船需要MTK船务公司的合作,史密斯现在东京,他出手购买了福井船厂未来十年的专利技术使用权。”祝童很小心的抿着杯中的液体,里面不是香槟也不是水,而是白酒。

    蓝湛江和谢晶都露出释然的表情,没有奇怪;以祝童与井池雪美的关系,他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重要消息。

    “接下来的谈判会很艰难,他们不好对付。”蓝湛江思索片刻,没什么好的建议,只能泛泛的说。即使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一样头疼。

    “有没有可能说服那个什么勋爵?”

    “汉密尔顿勋爵?”祝童只开个头,蓝湛江就明白他要说什么,摇着手里的高脚杯说:“不可能,也没必要。即使能说服汉密尔顿勋爵,加上松井平志的股份,也不过只有MTK船务公司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他们做事向来很小心,不会留下被人暗算的机会。”

    是啊,没有控股权,闹上法庭也没用。

    祝童暂时抛开这些头疼事,笑问:“两位对帝海房产地产公司有兴趣吗?”谢晶希望得到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只是,祝童忽然感觉在这件事上,自己不宜掺和太深。

    “陈小姐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谢晶和蓝湛江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只要价钱合适。”祝童寻找着陈依颐的身影,她特意换了身职业装,在甲板的另一侧接受一家境外媒体的专访。“我正在说服她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旭阳集团内部的山头太多了,陈依颐小姐震不住他们。”

    即使今天这个关口,百里宵也不敢离开旭阳大厦;集团的改造已经进入关键时刻,可以说那里比这里要复杂繁忙的多。

    “我有兴趣。”谢晶生怕蓝湛江开口,抢先一步表示出购买帝海房产地产公司的**。似乎怕蓝湛江插手,说:“蓝少已经有铸石房产了,这笔生意就让给我吧。”

    蓝湛江不在意的点点头,表示认可。小骗子心里可就翻起滔天巨浪:原来铸石房地产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蓝湛江,是他设计算计自己赔了一百多万!

    李弓是蓝石的又一个代理人!

十一、钻石与玫瑰(下)

    又是件头疼的公案。

    知道了又能如何?说蓝湛江在背后捣鬼吗?对谁说?

    江湖本就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在某种情况下想要达成某种交换,这样的指责才有几分价值。

    况且,蓝湛江完全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张弓身上,让他辞职似乎就能解释很多东西了。

    目的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时候……应该是比逼自己接手东海投资,很难说老骗子和梅叶有没有份。现在吗?好像很有点忌讳的样子啊;他此时说得话要多问个为什么。

    蓝湛江似乎感应到祝童的情绪,神秘的笑笑:“生意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在田旭洋手里是块赚钱的肥肉,但在谢小姐手里,只怕会变成麻烦。”

    “我们不怕麻烦。”谢晶已经开始算计要出多少钱去购买帝海房产地产公司。

    蓝湛江又说:“祝童,你想过没有,如果陈依颐小姐遇到的阻力是有人在暗中谋划,只怕帝海房产地产公司不会那么轻松被卖掉。据我所知,帝海房产地产公司是田公子酬劳各方面关系的重要工具啊。”

    是啊,祝童放开铸石房地产的事把心思回到陈依颐身上,发现事情原来没那么简单。

    帝海房产地产公司既然那么重要,田旭洋一定会万分小心。没有人在背后指使,那个瘦小精明的老板之不可能在第一次股东大会上,当众落陈依颐的面子。

    小骗子脑子里飞快过滤着陈依颐接手旭阳集团前后,发生的事情。

    “不妨换个思路想想,两次签约失败,田旭洋可说被你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已经没有资本去应付那一大帮国内国外的债主,更不可能出逃,那样会让他死无藏身之地。最好的选择只能装疯。祝童,如果你成全了福华造船,对田旭洋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尽可去说服陈依颐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如果失败,算是好事,如果陈依颐能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事情就麻烦了。”

    柳曼湘大病初愈,刚才一直没说话,此时听不懂了,忍不住问:“蓝大哥说错了吧?”

    “没错,蓝先生分析的很有道理,谢谢了。”祝童瞥见叶儿正走过来,抓起柳曼湘的手腕,装作号脉的样子。

    蓝湛江不愧见识超人,祝童也刚想明白,他说得两种可能都建立在田旭洋装疯的基础之上。如果陈依颐能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就证明田旭洋舍弃眼前的利益有更大的图谋。如果陈依颐没能卖掉帝海房产地产公司,那田旭洋所图不过是福华造船。

    叶儿走近时,正听到祝童在嘱咐柳曼湘注意多锻炼之类的废话,她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个包裹的很严的女孩曾经是“10.9”事件的受害者,李想的病人。

    “施瓦茨先生要求见你。”等祝童的废话告一段落,叶儿低声在她耳边说。

    “我马上就去。”小骗子挽起叶儿手,对蓝湛江和谢晶说声抱歉。

    卡姆莱尔.施瓦茨在顶层甲板上,吃饭前,他接受了两家媒体的采访,境内境外各一家。表达出对今天的新闻发布会的些许不满,仅此而已。既然双方还要合作,谁也不能在外面说太过分的话。

    有西蕾娅和叶儿两位漂亮的小姐在场,谈话的基调就不会太沉重。

    祝童首先自我检讨,说由于自己缺乏经验,没有仔细检查发言稿,才造成遗漏MTK船务公司的事情,让卡尔先生感到不快了。并说这完全是手下没经验造成的疏忽,希望卡尔先生能谅解。表示回头一定开除那个员工。

    卡尔当然表示理解,以招牌式的真诚说:“谁都有瞌睡的时候,没关系。也许一会儿您可以发表个声明,这个有趣的小插曲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为了我们彼此的信任与未来能顺利合作,这应该有个合适的补救措施。”

    小骗子婉转的拒绝这个建议:“正是为未来能顺利合作,我认为没必要补救。中国有句成语:画蛇添足。原本可能没几个人注意到这点小瑕疵,如果发表声明,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误解。”

    “很遗憾,如果李先生拒绝补救,我和史密斯先生都会认为您缺乏合作的诚意。”卡姆莱尔开玩笑似的说;“就如您向美丽的苏小姐求婚,却忘了献上一束鲜花。苏小姐也许会接受您,心里一定会有些许的遗憾。”

    “哈哈哈哈,卡尔先生真有意思。”祝童放声大笑,揽住叶儿腰肢,问:“苏小姐,您会介意吗?”

    “如果是求婚,只要有真诚的爱情就足够了,我不太在意形式。卡姆莱尔先生,如果没有爱情,即使有一万朵鲜花,也不代表任何诚意。”叶儿表现的很配合,把头倚在祝童肩头,甜甜的笑着。她的英语没有小骗子流利,甚至可以说生硬,但足够让客人明白她的意思。

    “西蕾娅小姐,您认为钻戒与鲜花,那个更重要?”祝童又问西蕾娅,她一直在偷笑。

    “噢,如果钻戒足够大,没有鲜花也不会介意。但是,为了今后更幸福,最好有钻戒,也有玫瑰。”西蕾娅的回答,让祝童和卡尔都笑了。

    “苏小姐是梦幻般的理想主义者,我知道她一定喜欢李先生的玫瑰;西蕾娅小姐更现实,喜欢鲜花更喜欢钻戒。西蕾娅,回头我代表公司送您一束藏有钻戒的玫瑰,希望您能热爱我们的公司。”

    “卡尔先生,谢谢您的慷慨。”西蕾娅乖巧的在卡尔脸上轻吻,表达自己的感激。

    祝童也歪下头,叶儿犹豫一下,只好也在小骗子脸上点一下。

    “瞧,我们都得到了满足。但是不一样。”祝童握住叶儿的手,轻轻摩挲中指上的订婚钻戒,对卡尔说:“生意和婚姻不一样,更现实更实际。卡尔先生是前辈,至少在今天之前,我没有看到从你们那里传来的任何诚意的表达。”

    “哦,很抱歉,我不清楚您说的诚意是……?”

    “我的意思很明白,今天是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日子。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我没有看到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他才是MTK船务公司的董事长。卡尔先生,您可以随便询问一位船上的客人,他们至少在十天前就得到这个消息了。从东京到上海,飞机只要两个小时,我更有理由表达遗憾。我希望,史密斯先生能以钻石来表达歉意,而不是虚伪的玫瑰。”

    卡尔明知道祝童在没事找事,却也只能干笑着眼看小骗子离开。道理千万条,就看你怎么讲?谁来讲?卡尔认为,对方胡搅蛮缠的本事高人一等,未来的谈判一定困难重重。

    下午五点,结束了一天愉快的海上之旅,“东海骑士”号缓缓靠上游艇码头。

    福华造船筹备处还安排了夜游黄浦江与游艇上的答谢晚会,这么早靠岸,是为了照顾一些身份特别、不喜欢热闹的客人。

    另外,还要接收另外一批年轻的客人上船,他们是一只管弦乐队。

    靠在码头上,船长劳伦斯就不会在意超员不超员的问题。

    池田一雄不喜欢热闹,陈依颐的身份不允许她凑热闹,他们就属于必须离开的客人。

    江小鱼和无聊大师,今天一整天都没机会和祝童交流,小骗子安排宋中仞对他们贴身照顾。

    秦可强扮成侍者,一直不远不进的看着他们。江小鱼虽然表面上很尽兴,都知道今天没什么机会了,也就早早的告辞。

    祝童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专访,也没有留下参加晚上的活动,对萧萧和吴瞻铭交代一声,叫上叶儿走下“东海骑士”。

    杨辉把宝马X5越野车送过来,祝童开上车快速离开游艇码头。

    “开慢点,你要去那里啊?还有客人呢?”叶儿抗议着。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只须你想我们两个,不要想别的事。”宝马X5越野车驶上高架桥,祝童握住叶儿的手;“我们去你们老屋度假,就我们俩。上海太闷了,喘不过气。”

    “不好,没打招呼,老屋什么也没有。”

    “我早安排好了,瞧后面。”

    叶儿回头看看,后座上是两只七十五升旅行包,还有两袋食物和水。

    叶儿欲言又止,张张嘴,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几天来,她一直注视着这个骗子,看着他为工作忙得团团转,休息一下是应该的。

    只是……叶儿惧怕单独和他在一起,虽然内心抗拒与这个骗子之间的亲密接触;但是身体却好象很享受那种感觉。

    宝马比雷诺性能优越,祝童离开市区后把车开得飞快,本来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车近小镇,祝童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忽然把速度慢下来,夜幕下传来几声远远的呼叫声,是母亲在呼唤孩子回家睡觉。

    “到了。”

    “到了。”

    祝童把车停到“自己家”门前。

    进入小镇,街边人家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映出温婉的小桥流水,

    不管外界是如何的变化,河水依然是不紧不慢,缓缓的流淌着;衬托着江南水乡质朴。

    “还是回去吧,姐姐知道会骂我的。”小镇的夜比上海更黑,叶儿低低的说。

    “不会,我们已经订婚了。就在这里,叶儿忘了吗?”祝童把汽车熄火,门内走出他曾经的老中医“家长”。

    祝童从后座提起一袋礼品,下车前对叶儿说:“你去要老屋的钥匙,我‘回家’准备晚饭。”

    “夜里怕是要冷啊,没有火塘……。”叶儿颤抖着,做最后的努力。

    “不会的,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大汗淋漓。”祝童暧昧的笑着,在叶儿耳边吻一口,说:“快去吧,我等你。”说完下车和老中医热情的寒暄。

十二、薄冰(上)

    手机响了。

    祝童离开车门不到三步,听着听着皱眉头。

    “谁的电话?”叶儿一直坐在车上,没有任何行动。

    祝童嘀咕一声:“程震疆,船上出事了。”马上回到车上,调转车头驶回上海。

    程震疆说,有人在游艇上闹事,伤了几个人,已经惊动了警方。

    祝童心里咒骂着宋公子多事,不是他强烈建议,说既然不给红包至少要让媒体记者们玩得开心,祝童根本不会答应搞什么联络感情的游艇Party。

    叶儿也着急的拨打电话,很快,一个个信息传递过来。

    伤者已经被送进医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行凶的人被警方抓获,曾经有过案底,是不折不扣的街头老混混,且确实喝了不少酒。

    午夜时分,宝马X5停到游艇码头,游艇上只剩程震疆和向墨。几艘快艇开着强光灯在附近水面上逡巡,四五名潜水员坐在码头上换装备。

    凶手有两个人,一个被抓另一个竟然跳进黄浦江跑了。

    谁也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混上游艇。Party的请柬比较随便,很多都是记者们或宋公子的朋友。

    游艇上还有几位警官,叶儿去和他们沟通;祝童这才有机会拨通秦可强的电话。

    伤员并不多,伤势也不重,筹备处的张雪丹律师就是一个。秦可强说,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萧萧,张雪丹为了保护萧萧才受伤。他还认为对方这次捣乱只是警告性质,如果那凶手愿意的话,刺进张律师肩膀的刀完全可以要她的命。

    秦可强还说,两个凶手都不是练家子,已经能确定不属于江湖;他们都是混迹上海多年的本地人,在出事前并不引人注意,大概是被某人从街头收买来捣乱。被抓的那个应该是瘾君子,凶器是餐桌上提供的水果刀。

    祝童查看了现场,与秦可强说的判断大致相同。收买街头混混弄出这样的无头案花不了多少钱,但最让人头疼,因为可能性太多。田公子、江小鱼乃至老卡尔或旭阳集团的某个股东都有可能。

    麻烦的是,明天该如何善后?一群沪上颇有名气的媒体记者被袭击,还有人位受伤入院,怎么说都不是个好兆头;凶手还是个瘾君子。

    一旦被炒作起来,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新闻免不了要弄上点暧昧的花边,甚至……祝童暗叹,至少这一夜注定不可能睡觉了。

    那边,叶儿陪着位警官走来,小于也被王向帧派来负责疏通。几方交换一下意见,都认为先要保证伤员的安全,水上要抓紧打捞工作,只要不死人,别的都好商量。

    祝童马上开着车陪警官去海洋医院,一直忙到天亮。还好,五位轻伤员都可以出院了。张雪丹的伤口被吴瞻铭亲自主刀缝合,也没什么大碍。

    这一天,筹备处的员工都在忐忑不安的气氛中度过。因为很多记者都受到惊吓,有些还受了伤,沪上媒体中关于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的消息并不多。

    中午,祝童请筹备处全体人员吃饭,算是感谢,也算是压惊;好容易才让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晚上还要准备另一个答谢晚宴,给记者们补发红包,该花的钱一点也不能省啊。

    对于联络感情,祝童已经补报任何希望,还是付钱来的直接,也更有用。跳进黄浦江的凶手还没找到,大致有两种可能,一是被淹死顺水进入大海,一是早就找地方上岸了;这件事需要和警方沟通。

    忙完这一切已是十点多,祝童开车拉上叶儿回海洋医院。这次,程震疆再没理由跟在后面当电灯泡了。

    祝童感觉到叶儿情绪不高,腾出手覆在她膝头,问:“叶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感觉不舒服。送我回家好吗?好久没见姐姐了。”叶儿挪动一下,闪开祝童想要放肆的手。

    “好吧。”祝童应一声,默默的把车开向苏娟家。

    “你……不上去吗?”车停在楼下,叶儿迟疑着。

    “我还要去医院看看,没事的,好好休息。”祝童笑笑,心里很不轻松。即使是傻子也看出叶儿不对了,两人之间有一层薄薄的冰。

    叶儿嘱咐一声“小心点”,下车走进楼洞。

    祝童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上海街头拥挤的车流里;竟茫然束手无策。很长时间内,他的思维处于停顿状态。

    江小鱼或者田公子派人来捣乱,小骗子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他们能打击他的手段贫瘠。叶儿,他珍惜且小心呵护的感情出现的意外转折,才让他心烦意乱。

    叶儿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娟跑车没在家,上海男人本来想说些什么,看到她木然的表情谨慎的选择保持安静。

    小狗阴阳钻进来,在叶儿脚下拖起她一只鞋子跑出去,很快就叼着只拖鞋跑进来。来回两趟,就把主人进屋忘记的事给做了。最近一段时间,阴阳一直呆在苏娟家,它似乎有点想念另一个主人,在叶儿丢在椅子上的手袋旁嗅着,抬头看着叶儿低低的叫几声,然后继续嗅。

    叶儿把阴阳包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想起它刚来时的可怜样,想着把它从街头捡来的那个可恶的骗子……。

    “叶儿,你的电话。”上海男人在门外说。

    “哦。”叶儿推开门。

    “你的手机在响。”上海男人指指屋内。

    叶儿才听到,原来是手袋里的手机在叫,而自己神情恍惚,一直没听到。

    她本以为是祝童打来的,拿起电话才看到是王向帧的号码。

    “马上来我的办公室。”

    “好的,我马上去。”

    叶儿连忙下楼,小于刚从王向帧的奥迪车上下来。

    “首长让我来接你;苏小姐,闯祸了吧?”

    叶儿勉强做出个笑脸,拉开车门上车。她那部手机经过特殊改装,无论开不开机,周围十米内的任何声音都在监控中。

    王向帧没在办公室,而是坐在花园的回廊下,身前竹几上的茶具在被一束清冷的灯光映出散淡的光晕。

    “首长。”叶儿低着头走近。

    “坐。”王向帧给她斟上杯茶。

    叶儿端起来,发现茶杯是半温。她轻啜一口,果然是凉茶。

    冬日的上海,外面的温度只有十度左右;王向帧在这里已坐了些时候了。

    “苏小姐,如果你感到为难的话,现在退出还不晚。”

    “不,我能完成任务。”叶儿连忙站起来,手里还捧着茶杯。

    王向帧以审视的眼光落在她脸上,定了片刻,说:“我理解你的感受,曾经的爱人忽然变成个陌生人、骗子、罪犯;这样的事确实不好接受。李想在某些事上是欺骗了你,但是,他对你的感情是真挚的。”

    “首长……?”

    “坐,今天只是聊天,不用紧张,你知道江湖吗?”

    “我知道的不多……”叶儿坐下来,想起祝童要做的事,脸上浮起红晕。

    “感情的事,说不上对错。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起疑心的?”

    叶儿凝神沉思片刻,缓缓的说:“不算太早,到凤凰城的第二天,我看到他和一个人说话。他曾经是田旭洋的智囊,首长,我们有他的资料。”

    “你说的是百里宵?”

    叶儿点点头:“当时我还不能确定,后来,我们在蝴蝶洞受到袭击。为了保护井池雪美小姐,我当着杀手说出几句日语,后来被他们抓走了。当时我好象处于昏迷状态,恍恍惚惚感觉到他出面拦截袭击者。我……。”

    “你是不是感觉很意外,李想竟然有一身高明的功夫?”王向帧替叶儿点名那说不出的感觉,接着道:“苏小姐,朵花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

    叶儿愣愣的看着王向帧,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李想,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王向帧点燃竹几上的炭炉,看着红红的炭火,叶儿感觉暖了点。

    “首长,朵花真是您的女儿?”事实上,叶儿曾经有过这样的怀疑。

    “是啊,至少在春节时,李想已经猜到这个秘密了;他在四月份才告诉我。如果朵花没有变成凤凰仙子,我想,他不会来找我。苏小姐,他来自江湖,对我们有天生的戒意。但是,他对朵花的帮助是真诚的,可以说不含丝毫功利目的。他没有想利用这个秘密的谋求什么,我和朵花,都应该感谢他。”

    王向帧倾去壶中凉茶,换上茶叶,在等候水开的时候,轻声说着自己和蝶姨的往事。

    叶儿静静的听着,她知道王向帧和夏护士长的关系不好,甚至还听到过一些有关夏护士长的风言***。而王向帧把造成两人现状的大部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与夏护士长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利用。

    炭炉上的水早就滚开了,王向帧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只顾说话忘了沏茶。

    叶儿随着王向帧的诉说,对身边的事也是恍若未觉。

    “吃惊吗?”王向帧终于说完了,炭炉上水也烧干了。

    “您现在和朵花……。”叶儿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快的话,明年春天你就能喝到我和蝶姨的喜酒。希望到时候,福华造船的事能告一段落。”王向帧往茶炉里续上水,表情一转,说:“现在说说李想,苏小姐,如果去掉所有的身份和时代印记,你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知道。”

    “如果单单只说爱情,你认为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欺骗吗?”

    “我不知道。”叶儿的声音更虚弱了,她确实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把黄海调走,是怕他因为冲动有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如果不是相信你们,我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我和他之间有约定,替他保守这个秘密。那份文件,是我故意让黄海看到。”

    “首长,您为什么又……”

    “因为你已经开始怀疑他,向老担心你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苏小姐,他是来自江湖,也许曾经做过一些有悖法律的事;但是,他到上海后的种种都表明,他珍视你和你们之间的感情。钱对于他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他愿意,李想完全可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在上海。或者是华侨或者是民营企业家或者是神秘富豪。如果没有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出现在上海。对于他来说,你代表着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你先看看这个。”

    茶炉里的水又沸腾了,王向帧停下话头专心冲茶,也给叶儿留下点时间阅读一份李想的背景资料。

    “他叫祝童,曾是祝门掌门,好年轻啊。”叶儿看完,内心对祝童的抗拒减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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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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