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忱这次的江市之行实在太奇怪,钟礼清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大概和父亲有关。她只是一个恪守本分的普通中学老师,白忱从她身上不可能再落得别的好。钟礼清想回家探探父亲的口风,却在路上意外的遇到了肖禾。
肖禾似乎是执行任务回来,开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容:“礼清。”
钟礼清有点意外,自从离婚后和肖禾几乎再无交集,距上次再见也有两三个月了,突然撞上还是有些不自在:“真巧。”
肖禾点了点头,倾身替她把车门打开:“我送你,这里不能停车。”
“……”
钟礼清看了眼等公车的其他人,有的已经在皱眉朝这里不悦张望了,她只好依言上了车,肖禾低声提醒:“安全带。”
钟礼清沉默的系好安全带,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虽然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感情上的实质进展,可是毕竟结过婚,没一点尴尬不太可能。肖禾也一直没开口,侧脸清秀肃然。
车子开出很远,肖禾才转头问她:“钟叔最近好吗?”
“还是老样子。”肖禾之前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想不到现在还记得问候他一句,钟礼清也没有回答太多,和肖禾聊天还是有些放不开。
肖禾一直目视前方,嘴角似乎带了笑:“年纪大了经营餐馆会很辛苦,你该劝劝他。”
钟礼清哑然笑道:“劝过了,可是我爸对钟家小馆的执着你也见过,没用的。”
肖禾配合的弯起唇角,又状似无意提到一句:“钟叔以前在江市也是经营餐馆的?看他手艺不错,应该干这行很多年了。”
钟礼清仔细回忆了一下,五岁以前父亲好像真不是开餐馆的,可是具体做什么她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候大半的时间都是母亲陪着他们姐弟俩,直到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带他们来了陌生的水城,开起了普普通通的小家常菜馆。
“是在做别的生意,后来好像亏了。”
钟礼清答得心不在焉,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致上,肖禾扭头看她,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不再多话。
车子快到钟家小馆,肖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钟礼清原本准备让他放自己在路口下车,忽然听到他声色一变:“严重吗,我马上过来。”
钟礼清听出了他嗓音中的颤意,注意到他挂了电话后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迟疑着还是问出口:“……出什么事了?”
肖禾重重喘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神色看前方:“我妈和良欢出车祸了。”
钟礼清也吓了一跳,她之前也和肖母吃过几次饭,虽然肖母不苟言笑但还算和气,这时候也有些担心:“你冷静一点,前面停车我来开。”
肖禾克制着心里阵阵袭来的恐惧,额头都泌出大颗的汗粒,脑海中不断回旋着一幕幕惨烈的成是白忱明明知道,她的底线就是亲情。
钟礼清悄悄的揩去眼角的湿意,过去把父亲扶着坐在一边:“你歇着,我来吧。”
父亲欲言又止的看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钟礼清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干净,桌子大都还能用,椅子坏了好多把。父亲大概是刚买菜回来就遇到了这事,新鲜食材也撒了一地。
钟礼清等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才坐在父亲对面,认真的看着他:“爸,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钟父愕然的瞠大眼,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闪烁其词道:“爸能瞒你什么?就是遇到几个混混而已,说是收保护费的。”
钟礼清一脸的不相信,房子里到处都被掀了个底朝天,就连卧室都没能幸免,一点儿也不像那些游手好闲的混混会做的事。
倒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钟礼清又联想了之前去江市的事,眼神凝重的盯着父亲:“爸,白忱为什么会来?”
钟父又是一怔,快速的扭头看向别处:“小白认识的人多,收到消息就过来替我解决问题。”
钟礼清还是狐疑的看着他,钟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你老公帮你爸出面解决问题,不是挺正常的事儿吗?一直追问,在你心里小白就那么不堪?”
钟礼清咬着嘴唇不做声,父亲极力解释的样子也让人生疑,即使白忱替父亲出面的确说的过去,可是父亲平时沉默寡言,这会儿反而一个劲儿替他推脱。
钟礼清也就不再纠缠,她发现无论从白忱还是父亲这都得不到有用讯息,他们或许有什么事,可是显然都不愿告诉她。
***
钟礼清又去收拾卧室,父亲忽然跟了进来,踌躇着告诉她:“礼清啊,爸想出门去旅旅游。”
钟礼清刚想回答“挺好”,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开始串联在一起,她蓦地挺起脊背转过身,神色浓重的盯着父亲:“爸,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旅游?之前孝勤说带你去他上学的地方玩两天你都不去,现在怎么忽然想去了?”
还是在菜馆被砸之后?
钟父面有讪讪之色,听了她的话语气忽然暴躁起来:“他上学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我就是因为今天这事,忽然觉得赚那么多钱再不花就老了。要搁以前那些小混混三五个都不是我对手,现在竟然轻易就被他们得了手。”
钟礼清急忙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一遍:“你受伤了,哪里?”
钟父摆手推开她扶过来的手臂:“没受伤。”
钟礼清还是觉得父亲实在太奇怪,最近这么多的事一连串发生不得不让她留了心眼。父亲又色厉内荏的告诉她:“别找小白麻烦,你和他好好过日子,爸就去到处游山玩水,看看国家的大好风光。”
钟礼清身子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你要去很久?”
钟父不舍的看了眼这小小菜馆,却还在女儿面前故作轻快道:“好不容易想明白要享受生活,当然要趁机好好转转了。
钟礼清默默的看着容颜有些苍老的父亲,从他的五官和皮相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模样,但是这些年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他们姐弟身上,早就不似当初那个挺拔精壮的男人。
她心里泛着酸,汲了汲鼻子,转身避开父亲的视线:“你想去,就去吧。”
她安静的替父亲整理卧室,看着熟悉的一切,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
父亲已经五十多了,可是样子却看起来比其他同龄人要憔悴许多,她从小就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让父亲安享晚年。孰料临老了,父亲却连安身立命之所都没了,现在还要颠沛流离不知道跑去哪里。以后该怎么联系他?如果生病呢……
钟礼清不能再想下去了,倏地站了起来。
钟父瞪眼看着她,钟礼清哑着嗓子低声说:“爸,你能再呆几天再走吗?至少……让孝勤见见你。”
钟父眼神一黯,迟疑几秒才说:“我会去他学校看他一眼,再走。”
钟礼清难以置信的转过身,脸上满是泪痕:“到底是什么人把你逼得这么紧?爸,我是你女儿,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四处流浪!”
“傻孩子。”钟父眼里有些动容,蓄了浅浅的泪花,垂眸刻意笑着,“爸真是去旅游,你……就和小白好好过,别惦记我。以后有了孩子,爸不能给你们带了。”
钟礼清听不下去了,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父亲这是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吗?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钟礼清抓起手包就往外跑,到了门口又回头对父亲大声说:“爸,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白忱能帮你,那他为什么不留住你?你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罪,除非白忱就是始作俑者,否则,我一定让他帮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礼清——”钟父脸色一变,匆忙站了起来。
钟礼清不给他阻止的机会,夺门而出,钟父紧紧攥着拳头神经骤然绷紧,许久才叹息一声:“为什么都要逼我。”
第十七章
钟礼清一路上想了很多,白忱和父亲的事一定有关系,但是从他们俩目前的态度看是谁也不会告诉自己的。所以她无论如何要忍耐,不管罪魁祸首是不是白忱,她现在都处在弱势。
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白忱对抗,更没有半点权势和那个威胁父亲的人相抗衡,她只能虚与委蛇,暂时委曲求全先留住父亲。
钟礼清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要冷静,要狼,不管白忱开出什么条件,她都不可以动怒。
回家之后钟礼清态度也出奇的好,看着面前的男人镇定淡然。
白忱安静看着她,坐在沙发上微微抬起黑沉的眉眼:“爸要离开水城?”
钟礼清沉默看着他,白忱脸上的惊讶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这并没有让钟礼清好受一点。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点了点头:“我下午在店门外看到你的车了。”
白忱微微挑眉,倒没有太吃惊的样子,只是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公事:“所以你现在要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毁了爸半生的心血?”
钟礼清握了握拳头,只是说:“我希望爸留下。”
白忱的视线一直清清冷冷的落在面前的文件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闭了闭眼,缓缓抬头:“我不是善人,凭什么帮你。”
钟礼清心口狠狠一跳,纵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拉扯着她心底的某根神经。
白忱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抬手钳住她瘦屑的下巴,低头压在她柔软的唇肉上用力咬了一口。
钟礼清疼得下意识想躲,看到他挑衅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
白忱在她耳边没有丝毫情绪的低语:“钟礼清,在你眼里我冷血嗜杀不懂感情,那么如你所想,拿你最好的来和我交换。”
“如果值得,我会帮你。”
他一句句说的极沉,钟礼清澄澈的眼眸认真睨着他。待他松开手指,她只是沉沉看了他一眼,继而屈膝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尊严,这是我最后、也是唯一剩下的东西。”
白忱背对着她,挺拔修长的身影静静矗立,夕阳浅色的余晖重重落在他侧脸上。他阖住眼,嘴角微微颤动一下:“出去。”
钟礼清一怔,抬眼看着他。
白忱慢慢转过身,看她的眼神复杂难辨:“尊严?可惜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钟礼清用力咬了咬嘴唇,被白忱羞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次为什么却感觉比以往还要难过。或许这次是自己主动求他,结果还是被不留情面的狠狠挞伐。
白忱修长的双腿忽然出现在她视线里,森然的男音徐徐在上空响起:“比起这个,我更想要……你。”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阶落定,他伸手拽起她按在书桌上。
钟礼清瞪大眼,因为毫无心理准备被他狠狠攮趴在了冰凉的大理石桌面,胸口狠狠撞在坚硬的桌面上。心脏紧紧贴服着彻骨的石面,每一下剧烈的跳动都抵在了胸口。
盛夏的天她穿的不多,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露出了白皙的纤柔四肢。
肌肤擦在光滑的桌面上,却连心脏都微微发起抖来。
白忱伏在她背上,清冷沉肃的眼眸微微垂下看她弓起的脊背:“记住,这是你的选择,结果要自己承受。”
彼时钟礼清并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所有心思都落在了身后男人的动静上。
紧接着是皮带解开的细微摩擦声,拉链下滑,随着布帛破裂的同时身体被硬生生撕开……
(此处见博客)
很多时候,钟礼清在与白忱的欢-好中感觉不到快意,大抵还是女人坚信爱与性结合才是最美好的。她心里对白忱爱不起来,所以不论他怎么撩-拨强悍她都快乐不起来。
有的只是无尽的煎熬,被他一寸寸含着,一点点吸-吮,双眼无神的看着落地窗外的大片落日余晖,钟礼清只觉得征伐在身体里的巨物好似一把巨刃快要将她生生割成几半了。
等一切都结束已经夜幕降临,昏暗的室内只剩湿泞黏腻的汗湿躯体。
他伏在她身上很久,最后毫不留情的起身离开。
钟礼清仰头便看到了满目的璀璨星空,漂亮得让人炫目。
那阵被摩擦烧灼的刺痛感渐渐消失,她撑着桌面起身,拿过一旁的抽纸自己清理。白忱已经衣着完好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太多温度,点了烟站在黑暗的光线里:“回你房间。”
钟礼清在地上摩挲了许久也没找到自己的内-衣裤,伸手拍亮地灯跪在地毯上找寻。目光却落在了散落一地的文件上,其中一份醒目的标题让她全身僵住。
丹凤街拆迁计划……
她颤抖着手捡了起来,盯着那些字确认了好几遍才回头看他,连声音都抖得厉害:“丹凤街拆迁,爸的餐馆就在那里,你——”
白忱站在背光的阴影里,暗沉的光线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只闪动的那点猩红刺目蜇人,他沉吟良久,低声回答:“是,钟家小馆必须拆,你父亲也必须走。”
钟礼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前一刻这个男人还处处刁难,此刻却……她心里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扬手便将手中的文件全都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轻飘飘的几页纸,随着一室清冷渐渐飘零,最后一页页落在白忱脚边。
他站在晦暗的颜色里,眼底似乎也是暗浊难辨的。
钟礼清忍耐着问:“所以……找人砸店的人也是你?”
“是。”
白忱说的干脆,声音透着一股决然的气息,钟礼清闭上眼忍过那阵晕眩,背上的寒意更甚。
她的手指慢慢在书桌上摩挲着,抓到刚才早就梭巡好的裁纸刀,毫不犹豫的朝他胸膛上狠狠刺去。
以前每次,白忱都能避开。
这次却没有,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耳边绽开,钟礼清握着裁纸刀的手甚至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道将他的皮肉生生分开。
白忱的呼吸重了一瞬,却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白净的手指覆了上去,指缝间很快溢出大片的血红。
钟礼清看着那片红色,脑子里空白一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顷刻间消失无踪,只剩下他和白忱站在黑暗里,沉默相望。
***
刘医生被喆叔送来,白忱躺在床上始终闭目不语。
刘医生看了一眼他的伤势,伸手按了几下,白忱眉心皱的更紧却依旧没吭声,倒是喆叔有些变了脸色:“刘医生!”
刘铭冷笑道:“别担心,死不了。他在美国做雇佣兵那几年比这惨多了。”
喆叔抿着唇没做声,刘铭在医药箱里找东西,神色淡然道:“你还真是死心眼了,你俩根本就不合适,这么强求早晚把命搭上。”
白忱睁开眼,凌厉的看了他一眼。
刘铭耸了耸肩:“你的命还在我手上,最好老实听教。”
喆叔也忍不住开口:“先生,不如趁这次让太太和钟先生一起离开吧,这对大家都好。”
白忱复又闭上眼,依旧是没有半点回应。
刘铭翻了个白眼,对着喆叔揶揄道:“这里只有一头牛,别妄想跟他讲明白道理,从他结婚前的疯狂行为就知道这牛智商高不了。”
白忱忽然伸手朝刘铭竖中指,刘铭哼了一声:“看到没,战斗力为零。”
喆叔无奈的叹了口气:“刘医生说笑了,先生对太太,真是百分百尽心了。”
“可惜人家不知道啊,知道了这疯子的心思,恐怕要被吓死。”
刘铭做了个吐舌头吓死的表情,喆叔刻板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刘铭摇了摇头:“呆子的手下果然也是呆子。”
喆叔嘴角微微抽动,还是缄默不言。
刘铭给白忱处理伤口,一边啧啧感叹:“下手真狠,这再偏一寸你就……”
白忱低哑的嗓音慢慢响起:“这点伤,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你在白家那么恐怖的地方都没死,不过心死了我可没法医。”
白忱忍耐的看了眼故作聪明的某人,闭上眼准备睡觉,刘铭却拉过椅子在他窗前坐定:“就那么喜欢吗?她不记得你了。”
白忱闭着眼,沉静的脸庞被灯光覆了一层璀璨亮光,他过了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是,我爱惨了她。”
***
肖禾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林良欢和肖母都没能幸免,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撞伤。交警正在和医院接诊的护士了解伤情,看到肖禾赶来主动走过来打招呼:“肖队。”
肖禾颔首算是回应,目光沉沉落在急救室上方的红字上。
交警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打扰他,肖禾看他始终神色凝重,这才敛了敛心绪:“怎么了?”
“这次的事故应该不是意外,肖老太太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
肖禾眼神一冷,声音也沉了几分:“我妈一直在家很少有多的交际应酬,这事不会是冲她的。”
交警表情略微严肃,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案子的内情还是肖队你擅长,我就不多做评价了。还有车祸现场的那辆黑色面包车也很奇怪,我们看了监控,那时候的路况很好,司机的驾照倒是新的,但是应该不至于撞那么狠才对。”
肖禾沉默着,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交警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几句就离开了,肖禾这才好像全身都散了架一样,眼神空洞的跌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这个椅子,他也不是第一次坐了。
上次送走肖牧,也是这样等在空荡荡的长廊上,接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就突然朝他走来,说着莫名其妙安慰的话。
肖禾捂住额头,用力阖住双眼遮掩眼中的恐惧情绪。肖牧如果不是因为换命,也不会替他枉死。他欠肖牧的永远还不了了,如今难道又要悲剧重演?
母亲和良欢,无论失去谁他都承受不了。
好像时空重叠一样,急救室的门打开,同样是身着白色大褂的严肃医生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耳边都只剩自己紊乱的呼吸,生怕他开口都是宣告任何人死亡。
好在医生取下口罩后露出的是疲惫却含笑的脸庞:“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肖禾这才松了口气,好像从濒死的绝望谷底活过来一般。
肖母的情况要好一些,林良欢因为车祸发生时下意识护住老人,所以她伤的比较严重,肖母醒来几个小时后她才渐渐苏醒过来。
肖禾的父亲也匆忙扔下公务赶了过来,肖禾一直守在林良欢床前,林良欢睁眼看到他模糊的五官,渐渐清明起来,虚弱的露出浅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谁知道肖禾开口的话却让林良欢呆怔住,他脾气暴躁的喝斥道:“不是让你在家等我?你跑出去做什么?”
他冰凉的语气和质问让林良欢有点发懵,许久才缓慢开口:“看杨峥。”
她的嗓子低哑粗噶,喉咙也干涩的厉害,十几个小时没有喝水,这时候身体也虚弱无力。看着眼里充斥怒气的男人,她慢慢阖住眼。
肖禾隐忍的情绪快要到达顶点,病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杨峥站在门口,额发微微濡湿的垂落下来,漆黑的眼直直朝着病床看去,看到她安全完好的躺在那里,这才松懈下来。
“良欢——”
他的声音也因为发烧同样沙哑的不像话,听在肖禾耳里却格外的刺耳。肖禾徐徐转过身,面容阴鸷的看向他。
第十八章
杨峥完全不在意肖禾的反应,径直朝林良欢走过去。
林良欢听到他的声音时就惊愕的睁开眼,他脸上依旧是疲惫苍白的神色,黝黑的双眼却执着坚定的盯着她。
“你怎么——”林良欢想问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杨峥脸上的紧张和担忧毫不遮掩,额头上泌出的汗意更是显露出他之前该有多着急。
看着他从病床上匆匆赶来,如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杨峥总是能在她最狼狈需要温暖的时刻出现。
她心里有点儿害怕,真怕自己会自私的想要不断汲取这暖意。
肖禾一双黑眸沉沉看着杨峥,覆在膝盖上的手掌用力攥成拳,俊脸阴郁骇然,连带看向林良欢都带了几分深意。
杨峥走到林良欢床侧坐下,抬手轻轻揉她的发顶:“没事就好。”
他温润柔和的语气也无端让肖禾不快,肖禾忽然伸手握住林良欢搭在薄被上的手背,力道不容抗拒。
林良欢疑惑的扭过头,肖禾却没看她,目光淡淡落在杨峥脸上:“杨先生费心了。”
杨峥静静看他一眼,嘴角勾起冷冷笑意:“对重要的人,当然要多花点心思。”
林良欢愕然的看着杨峥,杨峥不像这么不狼的人,当着肖禾的面说这种话实在是挑衅意味十足。
肖禾也回以淡笑,倒是没有恼怒的样子,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良欢这么敬重你这个哥哥,果然是有原因的,杨先生真是疼她。”
林良欢头疼的阖了阖眼:“我渴了。”
肖禾和杨峥同时伸手去拿水,杨峥离得有点远不占优势,被肖禾率先拿到了玻璃杯。
肖禾俯身靠近她,低声说:“来。”
杨峥却出言阻止,带着讽刺意味的吊起嘴角:“医生没告诉你术后不能马上喝水吗?”
肖禾浑身一僵,林良欢握着杯子,目光和他胶着在一起。看肖禾脸上有几分尴尬和窘迫,林良欢出声解围:“喝一口,应该没关系。”
肖禾注视着她澄净的眸子,垂眸将水杯挪开:“听医生的。”
杨峥这时候却出门去了,肖禾和林良欢有些气氛迥然的面对面而坐,肖禾复又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刚才我语气太重了,对不起。”
林良欢抿嘴摇了摇头:“我知道。”
肖牧的死大概真是对他打击巨大,光是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可以想见他对那场车祸有多深的阴影。
杨峥重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包医用棉签:“找护士要的。”
肖禾不解的皱起眉头,杨峥走过去仔细的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抹在林良欢干涩的唇瓣上,声音低低沉沉的诱哄着:“先忍一忍,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林良欢僵着身子,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棉签:“我自己来。”
杨峥认真的睨着她,语气微沉:“哥哥为妹妹做点事,谁会有意见。”
林良欢抬起的手只能慢慢滑下去,她能感觉到肖禾复杂的眼神压迫十足的盯着他们。就是肖禾不爱她,大概也有些受不了别的男人这么亲近自己的妻子吧。
好在杨峥很有分寸,只帮着她润唇几次就放下水杯和棉签。
林良欢暗自吁了口气,杨峥又说:“我给爸打个电话。”
林良欢这时并没有察觉到,杨峥以前都是喊父亲为“义父”的,这时候却变了称呼。她心思落在别处,急忙阻止杨峥:“别,爸因为上次的事还在生气,现在知道我出事,一定更不高兴。”
杨峥沉默的看着她,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肖禾审视的目光从杨峥身上慢慢移开,坐在床上半揽住林良欢的腰身:“累不累?躺下来。”
林良欢心情沉重的躺回床上,三个人气氛诡异的面面相觑,杨峥却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直到林良欢重新入睡才起身离开。
肖禾随后跟了上去。
他立在病房门口,拿了烟叼进嘴里:“林胜东要是知道手下失手,差点害死自己女儿,会不会很生气呢。”
杨峥顿住脚步,不远处等待的几名手下蠢蠢欲动的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杨峥脸色渐沉,语气却没有半点起伏:“肖队真是说笑,我们是合法商人,爸对良欢更是宠爱有加,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肖禾倚在墙边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冷冷一笑,转身回了病房。
杨峥沉默的顿了顿脚步,垂下眼眸阔步往外走。
亲信迎了上来,目光凶狠的看了眼肖禾离开的地方,压低嗓音说:“峥哥,看来真是老爷动的手,估计是被那警察惹毛了想给他点教训,大小姐要是知道了……”
杨峥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微一动:“这事儿不许插手。”
亲信一愣:“不趁机让大小姐和那警察掰了?”
杨峥长眸微眯,目光淡淡注视前方:“他们俩迟早会掰,她心甘情愿才是我要的结果。”
“……”
***
白忱受伤之后反而没在家住了,喆叔把他送到近郊的别墅,白忱一个人呆在那里安静养伤。钟礼清那边的情况喆叔还是会按时向他汇报,有几次忍不住抱怨:“太太的生活还是和平时没区别。”
言下之意,她一点儿也不关心白忱的死活。
白忱敛着眉看手里的杂志,表情沉静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耳朵里,等他汇报完才开口:“继续让人跟着,别让她发现。”
喆叔沉默着,白忱抬头无声的看向他,黑沉的眸底充满威压。
喆叔心里无奈,却还是尽职的点了点头:“我会小心不让太太发现。”
白忱放下杂志,一只手臂抻在沙发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致。他似乎在思考问题,喆叔和姜成山都知道他的习性,安静的立在一旁。
白忱过了会出言吩咐,俊脸肃然,眸中带着狠色:“砸店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姜成山站得笔直,黑色西服衬得身材结实颀长,脸上的表情严肃冷峻,“不是老爷的人。”
白忱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松动,但是眼中的阴郁情绪却丝毫未减:“事情到此为止,知道钟岳林下落的都解决掉。”
姜成山和喆叔似乎都存保留意见,白忱静静抬起头看向他们:“有话就说。”
姜成山极少会持反对意见,白忱说什么他都无条件服从,可是这时候忍不住皱眉低语一句:“真的要为了太太——”
白忱徐徐站起身,熨帖的衬衫纹丝不乱,平静回答:“你也说了,她是我太太。她的愿望我自然要想办法替她达成。”
喆叔和姜成山缄默不语,白忱脸上依旧倦色未褪,喆叔适时提醒:“昨天老爷的秘书来电话了,让先生有空回去一趟。”
三天后就是中秋,白家那样的大家族必须要回家聚餐。白忱脸上有厌倦之色,喆叔跟他的时间最久,在一旁察言观色:“要带太太回去吗?”
白忱摇头,喆叔也知道这提议不现实,只是想到白忱又要面对白家的那群人,忍不住心中慨叹——如果能有个人和他并肩而战,或许他能轻松不少。
***
中秋那天白忱果然是一个人回的白家。
白家在榕城,离水城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白忱的车子还未进院门,远远就看到白小黎和白家老大的女儿萌萌在门口吹泡泡。
看到他的车子,萌萌蹦蹦跳跳挥着手:“四叔。”
白小黎也笑脸相迎,撑着腰不住抱怨:“臭丫头,我嘴巴都酸了。”她说着伸手揉嘴巴,鼓着腮模样可爱。
白忱把车开进车库,下车时看到萌萌托着下巴蹲在车尾灯后面专心的研究什么。
五岁的小女孩天真恬静,白忱嘴角溢出笑,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看什么?”
萌萌眨巴着大眼睛,嘀咕一句:“四叔啊,你好像又换车了,那么多车给我一辆吧?我的玩具车坏了爸爸一直不给买。”
白忱捏了她肉呼呼的脸颊一下,哑然笑道:“你拿我的车和你的玩具车比?”
萌萌嘟了嘟嘴,眼里有小心翼翼遮掩的嫌弃情绪:“我的玩具车很棒的。”
两人说着话,白小黎也过来凑热闹:“四哥你这么喜欢孩子,干嘛不让嫂子生一个。”
白忱神色骤变,厉声低斥她:“白小黎!”
白小黎撇了撇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知道了,不能在白家提你结婚的事儿。”
白忱沉默不语,怀里的萌萌也警惕的观察着两个大人紧绷的脸色。
这时候又一辆车子缓缓驶进别院,白忱看到车牌时眼神微微一黯,抱着孩子的胳膊不自觉收紧。白小黎也下意识看了眼白忱的脸色,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爸爸回来了。”
萌萌挣脱白忱的怀抱,肉肉的身体贴着车库墙角站定,双手隆成小喇叭状:“爸爸!”
车子无声的滑过白忱身边,没有丝毫的停顿,白忱面容清冷的看着前方。
直到车子停稳,着笔挺军装的男人弯腰下车。他目光淡淡瞥过白忱,落在白小黎脸上,白小黎讪讪的喊了声:“大哥。”
白家老大白沭北脱下军服,精壮的身体被浅绿色衬衫包裹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女儿萌萌张着胳膊直喊:“抱,爸爸抱。”
白沭北顺手就把孩子提留进怀里,步伐稳健的走过来。
白忱沉着眼看他,主动打招呼:“大哥。”
白沭北没吭声,抱着孩子越过他往里走,连眼角的余光似乎都没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白小黎看着白沭北的样子直叹气,在白忱身后小声劝慰:“大哥就是这毛病,整个一没血性的机器人,你别理他。”
白忱牵起唇角,含笑不语。
长子对私生子,自古都是这副模样不是吗?更何况在吃人的白家,白沭北已经算是正直又磊落的了。
第十九章
钟礼清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明亮的光线下地板亮的刺眼,偌大的空间显得格外清冷。父亲执意不要她回家陪自己过中秋,说是要去学校看孝勤,她只能一个人在家对着各个卫视直播的中秋节目发呆。
里面欢歌笑语,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去年的中秋是和白忱一起过的,那时候刚结婚一年多,两人独处还是有些尴尬。
白忱也不是多话的男人,一直安静的陪在她身边。她自然是不会主动和白忱说话的,所以一直专心的看节目,偶尔喝水的时候会发现这男人正在认真凝视她,好像她比节目还要好看。
后来等她看完节目准备睡觉,转头却发现这男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手臂撑着额头,密实的睫毛覆下厚重的剪影。
那时候他似乎常常犯困,只要在她身边呆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倚在一边睡觉。
钟礼清也没好奇过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这么累?后来慢慢的两人沟通太少,白忱不爱说话,她是不想和他说话,有了代沟之后就更加不和睦了。
常常争吵,时时冷战,再后来因为孩子的事儿,两人的嫌隙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钟礼清连最基本的夫妻义务都开始抗拒。
床-事上,两人总是好像打了一场战役。
耳边只剩空调的细微响动,空气中太宁静,脑子里却乱麻麻的理不清。
无数和白忱有关的事情一直在脑海中回荡,钟礼清晃了晃脑袋又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几秒之后,却又开始走神。
那天冲动之下刺伤他的举动,她有些惊慌和不安。
即使她不喜欢白忱,甚至可以说对他有着莫名的恐惧和害怕,但是似乎也没恨到想要他命的地步。
她早就对命运妥协,孩子没了,她一直记恨白忱,可是为了父亲还是和他这么不温不火的过着。
偏偏这个男人总是一次次触到她最后的底线。
父亲从小为她和孝勤吃得苦她都历历在目,只要父亲能安心,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也无所谓。
所以她真的是很敬爱自己的父亲。
可是白忱当着她的面承认了,他找人砸父亲的店,目的是要拆了丹凤街。
以前也看过不少房地产商人强拆作出的各种手段,平民百姓永远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钟礼清却没想过自己的丈夫有一天会这样对自己的父亲。
所以她愤怒之下,才会刺伤他。
之后他就离开了,白忱不是第一次消失这么久,可是心里居然好像有什么地方漏了风,空落落的有些凄凉感。
她每每想起他当时晦暗不明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之前无数次挑衅他,每次都没能得手,大概心里知道他会轻易的钳制住自己,所以不管多可怕的武器她都敢用。
反正,他最后都会避开的。
可是这次他却没退让,眼睁睁看着她手里的裁纸刀刺进自己胸口。
属于他的温热血液汨汨流了出来,在他白净的指缝间好像一朵绚烂色泽的罂粟。钟礼清这几天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放着这个画面。
她表面上故作镇定,似乎不表现出任何异常就能遮掩住心里的恐惧感。
但是那血液粘稠的刺鼻腥味一直在鼻端萦绕着,白忱这段时间都没再出现,连喆叔和姜成山也没再回别墅取过东西。
钟礼清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那刀刺得太狠了?
不管怎么恨他,莽撞之下伤了人总是让她内心有些慌张的。
她别扭的想问问别人白忱怎么样了,可是她没遇到过喆叔和姜成山,一点而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钟礼清脑子发懵,心里好像有块巨石压得难受,坐在沙发上也好像浑身都不对劲。她思前想后,拿起手机给喆叔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喆叔浑厚不阿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太太,有什么需要。”
钟礼清听着他冷淡的声音就心里打鼓,低声问道:“白忱他,没事吧?”
喆叔静了几秒才说:“太太为什么不自己问先生?”
钟礼清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火辣辣的烧的厉害,她还没来得及找好措辞,喆叔忽然又说:“我也不知道先生的情况,我在外地帮先生办事,听说先生的伤势不太乐观。”
钟礼清一愣,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很严重?”
当时她实在太愤怒了,脑子浑浑噩噩的,只想到这男人两面三刀逼得父亲流离失所,下手的力道没轻重,位置似乎也……
钟礼清细细想了想,好像刺的位置离心脏很近。
她手心里沁出了冷汗,喆叔的每一下呼吸好像都把她的心狠狠吊了起来。喆叔刻板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你还是亲自问问先生吧,我和成山都没在他身边。”
钟礼清匆忙挂了电话,也没细想喆叔话里的问题,白忱若真是伤的那么严重,他们俩怎么也得有一个人在白忱身边陪着。
她拨了白忱的电话,发现自己真是很少主动联系他,那个号码看着陌生的害怕。
第一次通了却没人接,钟礼清握着手机看着屏幕有点怔愣,心里的不安更加被无限放大,好像已经亲眼看到白忱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
她又拨了两次,第三次才有人接通。
白忱的声音听起来的确不太精神,低低哑哑的:“有事?”
钟礼清这时候也不想计较他的冷淡和高高在上,只是踟蹰着问:“……你没事吧?”
白忱那边静了几秒,气息淡淡的传过来,声音却低柔了几分:“还好。”
钟礼清不知道他所谓的“还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斟酌着又继续说:“今天中秋了,你……想吃月饼吗?”
白忱抿着薄唇,继续往楼上走,走开不远才出声:“医生不让吃。”
钟礼清一听他说医生,心里那点负罪感又上来了:“我当时有些冲动,我以为你会躲开。”
白忱静默不语,钟礼清有些尴尬:“你好好休息。”
她说着就急匆匆准备挂电话,白忱忽然出声喊住她:“礼清。”
钟礼清心跳骤然快了起来,好像呼吸也有些不对劲,白忱低缓磁性的声音好像贴得耳朵极近,潺潺缓缓的传进耳里:“中秋快乐。”
钟礼清紧紧攥着手机,低低的“嗯”了一声。
***
白忱挂了电话之后才下楼,晚饭之后客厅聚了不少人,白父白友年坐首位,萌萌正满屋子乱跑。似乎和一般的寻常人家没差别,但是隐藏在这表象下的丑陋只有白忱最清楚。
白沭北和老二老三都挨着白友年坐下,白友年脸上表情淡然,低声和他们说着什么,见白忱从楼上下来,对他招了招手:“老四,来。”
白忱提脚走过去,白家老二和老三只掀起眼帘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白忱坐在离白友年最远的地方,白友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女朋友电话?还要避开我们。”
白忱静静看他一眼,摇头:“公事。”
白友年脸上有意味深长的笑意,转头又和白沭北交谈起来:“还有你,萌萌已经五岁了,天天吵着找妈妈,你要有看中的就赶紧给我结婚。马上就要人事变动,谁都可以拿萌萌的事儿做文章。”
白沭北笔挺的坐姿显得整个人格外结实健壮,英气的眉眼严肃冷峻,黝黑的眸子淡淡瞥了眼白友年:“随他们,萌萌有我就够了,我们三兄弟没妈不也活得好好的。”
白忱皱眉看了眼白友年,白友年脸上果然有了几分戾气:“胡闹。”
白家老二嘴巴向来狠毒,看大哥和父亲剑拔弩张,忍不住戏谑道:“大哥你一回家就气老爸,不过爸,大哥这种事算什么把柄,要是说起来,老四做的那些事才会落人口食吧?”
白友年脸色铁青,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神态紧绷。
老三拍了拍白家老二的肩膀:“二哥,你怎么又忘了,老四……”
他眼神讽刺的看了眼白忱,语气轻快的笑道:“压根就没算白家人,爸可没公开承认过他的身份。哟,老四我可没什么别的意思啊,只是怕二哥把这黑锅往你头上扣罢了。”
白忱沉眼看了眼对面一唱一和的两人,嘴角慢慢勾起:“不介意,我这种身份,当然上不了台面,怎么能给白家抹黑。”
老二挑了挑眉,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老四真是豁达,这点大概和你妈一样吧?”
白忱眼神一变,嘴角带着凌厉的弧度,白友年适时喝斥道:“都给我闭嘴,都是自家兄弟,谁再放肆给我滚出去。”
老三冷笑一声:“兄弟。”
白友年横眼看过去,白沭北冷冷开口,完全不惧怕他警告的目光:“我妈是怎么死的,相信他很清楚,要他做兄弟,一辈子也别想。”
白沭北缓缓站起身,萌萌和白小黎坐在不远处的餐桌边,看到这边一直气氛紧张压根没敢跑过来。倒是萌萌看到爸爸站起身,几步小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白沭北弯腰把孩子抱进怀里:“我先走了。”
老二和老三也跟着站了起来,老三轻佻的说:“听说那女人也死的挺惨,爸,你可留点心,别最后被反咬一口。说不定有些人回白家是有目的的。”
原本气氛胶着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白沭北一走其他两兄弟也跟着相继离开,最后白家老三那句话似乎没让白友年重视,他等白小黎也上楼,这才开口:“事情查的怎么样?东西找到没。”
白忱眯眼看他,待白友年抬眼时才恢复常态:“有了点眉目。”
白友年闭目点了点头,口气沉重:“林家好像着急了,他那个女儿不长进,找了个女婿居然反咬自己一口,现在揪着这事儿不松口,被他先找到东西始终不妙。”
白忱沉默不语,白友年忽然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当初被你睡错那女人呢?打发了?”
“是。”
白忱回答的坦然,白友年还是微微有些不满:“你还年轻,别被情啊爱的束了手脚,爸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别被女人耽误了。”
白忱墨黑的眉峰不易察觉的紧了紧,抬头看白友年:“您当初,爱过妈妈吗?”
白友年一愣,略微有些暮色的五官微微僵硬,口气也不太自然:“都这么多年的事了——”
白忱还是坚定的看着他,白友年咳嗽一声:“当然爱,不然怎么会生下你。”
白忱无声的垂下眼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却慢慢攥紧。
***
晚上白忱没有住在白家,白友年也只当他年轻人爱玩不管他。事实上白友年很少会关注他的举动,不然也不会连他偷偷在水城结婚都不知情。
白忱心里很清楚,白友年只是需要他现有的势力和人脉替他办事而已,父子亲情……白家似乎压根没这东西。
早几年,他被白家老二老三收拾的很惨,白友年并不是不知情,却依旧睁只眼闭只眼。所以白忱一点儿也不在意白友年对外如何宣称自己的身份。
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或许是因为回了白家,也或许是因为白家老三的话提醒了他沉睡心底的噩梦,这晚,白忱又毫无疑问的做噩梦了。
母亲死的时候他只有四岁多,记忆其实并不深刻,如果母亲那时候走的很安详,他或许早就忘记了她的模样。可是母亲以最惨烈的姿态死在他面前,十二楼的高度,面目扭曲。
那一滩血迹一直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
白忱猛然睁开眼,胸口疼得厉害,浑身都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湿漉漉的泌着汗意。他呆呆看着屋顶,双眼空洞迷茫。
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迷迷糊糊的,却是对他一直甜甜笑着。
白忱倏地翻身从床上起来,精壮结实的躯体附着薄薄一层汗珠,他转身进浴室冲洗,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就离开了酒店。
***
钟礼清半夜被门铃声惊醒,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好像知道楼下的人会是谁。
在楼下看到风尘仆仆的男人时心里有未明的情绪涌动着,好像有点酸,有点疼,却还有微微的……甜?
白忱穿着浅色的条纹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腕表在灯光下带着璀璨的亮光。他沉沉看着她,忽然大步走过来将她用力抱住。
钟礼清身上还穿着长至脚踝的丝质睡裙,被他这么结实箍进怀里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发痛,他胸口好硬,可是又热的很舒服。
白忱干燥的掌心抚着她的脸颊,黑眸深深睨着她素净迷糊的脸蛋。
钟礼清被他仿似深情的举动蛰到,移开目光不敢看他:“怎么半夜回来?”
白忱把她勒紧,微凉的唇瓣落在她耳后,沙哑的男音好像带着某种蛊惑意味:“想见你,等不到明早。”
第二十章
林良欢的伤势控制的很好,林父这次却好像彻底狠了心要逼她选择,一直到她出院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林良欢心里难受,呆在家里就更加的郁郁寡欢,加上平时又都是新请来的保姆在照顾她,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肖禾下班回家,看她一直呆在床上傻乎乎看着窗外走神,心里没来由生出几分不忍,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发顶:“不开心?”
林良欢慢慢转头看他,最后只低声说:“在家烦了。”
“医生说还要好好休息,再呆一段时间。”
肖禾说着就起身换衣服,结实的脊背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她眼前,她只微微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肖禾换好衣服回头,看到她略微呆滞的侧脸,平时活泼惯了的人,这段时间真是沉默的可怕。
他长腿一跨就跪坐在床边,林良欢感觉到床垫下沉,扭头疑惑的看着他。
“陪你说说话?”
肖禾沉沉看着她,英气的眉眼间隐隐带了宠溺的神色,林良欢脸上浮起笑意,伸手握住他干燥的手指:“好。”
肖禾倚靠在床头,伸手搭在她颈后让她躺得舒适一些。
两人调整好睡姿后却无言的面面相觑,肖禾尴尬的问:“说点什么?”
以前每次林良欢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记忆里每天的生活都是热闹非常的,这丫头在他耳边呱躁的好像一只学舌的鹦鹉,多话且啰嗦,但是说的内容没一件能让他记住的。
林良欢仰头看了眼上方的男人,俊朗的容颜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迷惑,这时候的表情像极了初见他时的那份纯净执着。她有些心跳加速,试探着说:“不如,给我讲讲肖牧的事情。”
肖禾沉默的看她一眼,林良欢心里惴惴的,但是从他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她又笑着俏皮的睨他一眼:“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肖禾思忖良久,默默点头:“是该对你讲讲她。”
林良欢莫名的紧张,躺在他怀里不安的紧紧盯着前方的照片墙。
肖禾的声音淡淡在头顶上方响起,她没敢回头看他此刻的表情,想必是伤心难过的,或许还夹杂着别的情感。
她生怕看了就万劫不复。
“小牧6岁来的我家,她是个农村孩子,是我奶奶从老家买来的。”
林良欢能感觉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温热滚烫,但他声调里无端带了几分悲凉:“她小小瘦瘦的,但却很结实,自小几乎没什么病痛,身体壮得像条小牛。我那时候很羡慕她,特别想像她一样。”
“我小时候病很多,每天都泡在药罐子里,只能看着小牧每天在我面前玩耍,我不能玩的东西她替我玩,我不能做的事情她替我做,就连我喜欢的东西,她也会想办法替我拿到手。”
林良欢安静听着,脑海中竟然能勾勒出肖牧天真善良的模样。
肖禾又说:“她是奶奶领养来和我换命的孩子,本不该迷信的,可是自从小牧来了之后,我的确越来越少生病。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考上警校,后来因为小牧,我终于如愿以偿,而且小牧也和我一起上了警校——”
林良欢默默垂了眼,多美好的青梅竹马啊,如果不是肖牧后来出了意外,肖禾和她大概会有个美好的结局吧。
或许故事也到了最残忍的时候,肖禾静默几秒,这才缓慢开口:“我毕业实习的第一年就出事了,在追查一起毒品缉私案件时,被毒贩刺伤,如果不是小牧,我可能早就死了。”
林良欢倏地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肖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迟疑着问:“是肖牧……救了你?”
肖禾点了点头:“我睁眼看到的就是小牧,小牧也默认了,她当时正在做卧……”
肖禾话到一半又顿住,接着说:“当时为这事差点暴露身份,队里还对她进行了处罚。”
林良欢无话可说了,抿紧嘴唇不做声,而肖禾沉淀好情绪才捏住她的下巴,迫她转头看着自己:“你的秘密。”
林良欢认真的看着他,片刻后讶然失笑:“……我忘了。”
原来他不是忘了,而是从始至终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她还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努力,总能让他记起些什么的。
肖禾看她好像又兴致不高,微微低头看她:“林良欢,你故意耍我?”
林良欢笑而不语,心底却好像被针扎一样,绵绵密密的痛意袭遍全身。
肖禾深深看着她素白的小脸,忽然倾身压住她,清爽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痒痒麻麻又亦幻亦真。
“作为耍赖的补偿。”
他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手心慢慢沿着她大腿往上,轻易的挑起她的睡裙。
芳草幽泽,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逗-弄,她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回应从身体深处溢出来,慢慢浸润了他的指尖。
肖禾俯身舔着她柔软的唇,还能尝到她唇间残留的草莓清香。
他吻得动-情,将她那馨甜滋味一点点汲取干净,再慢慢往下,将她的动情莹润也一点点舔-舐涂抹开。
她颤抖着,欢昏昏沉沉的配合着,容纳他、吸附他,将他的坚硬滚烫牢牢锁住。
这男人俯视她的眼底充满迷恋和宠溺,不管他的力量多么钝重剧烈,但是亲吻总是温柔多情的。
在这一刻总是让她错觉他眼里也是有自己的,可是事实一次次只能证明她在自欺欺人。
她差一点就放手一搏,告诉他自己最大的秘密——她爱一个男人爱了许多年,从十五岁开始就念念不忘。
她该庆幸的,如果她说出了心底的秘密,不过也是自取其辱不是吗?而且,如果他知道她还做了更不可饶茹的事情,会如何对她?
她好像也渐渐看到了,他们没有一丝曙光的未来。
***
夜晚的气息太过蛊惑撩人,钟礼清陷进余温尚存的床被间,耳边是他清浅温热的呼吸。他有力的手臂搭在她小腹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直觉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她看了许久屋顶落下的那层浅黄光晕,声音带着夜里初醒的浓重鼻音:“白忱,你在想什么?”
白忱安静的睨着她素净光洁的侧脸,薄唇微微一动:“想你。”
钟礼清眉心一蹙,语气倒是安静平和地:“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想要的都得到了。”
所以,不需要再对她耍这些手段,她不是个情成是不管白忱的爱是真是假,她都接受不起,愿意承受这份婚姻,可是没有人规定她必须连自己的感情都要捆绑。
钟礼清被他箍在怀里,他的骨架高大壮实,身体也**的到处都是肌肉,这么压着他睡实在不舒服,可是他一直闭目不语,似乎铁了心不容她拒绝。
钟礼清只好闭上眼试着入睡,脑袋贴在他胸口,听着他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模模糊糊又传来他低沉好听的男音:“你想要份安定的感情,想要个平淡老实的男人,可惜我不是。明知道你需要的不是我,还是舍不得放手。”
钟礼清闭着眼装睡,他好似自言自语的说着:“如果可以,谁会选择这样的人生。”
钟礼清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他干净性感的下巴线条。
他徐徐垂下眼,和她四目相接。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跳楼了。”
“她当时很年轻,只有二十四岁。我看过很多这种想要跳楼轻生的例子,却没有一个像我母亲那样。”
白忱从没对钟礼清说过这么多话,这晚是第一次,钟礼清惊讶的听着他缓慢叙述,在他脸上看到的却是冷漠无情的样子。
白忱记得很清楚,母亲那时候是被逼上了绝路。一个无辜的生命,在选择轻生的时候警察们都在奋力挽救,可是楼下忽然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叫嚣着说母亲不敢跳,一直激将她,甚至把她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三”的事儿也拿来数落。
母亲情绪激动,最后真的奋身坠楼。
小小的白忱那时候就在楼下,和舅舅一起。
他听着旁边的人一直喊“跳”的时候,眼泪无助的往下掉,他一直攥着舅舅的手指问为什么,舅舅痛苦的神情至今还刻在他脑海里。
他其实也不懂,为什么那些人可以那么冷漠。
小白忱哭着低声恳求:“叔叔阿姨,你们别喊了。”
怎么会有人那么狠心,在一个鲜活的生命犹豫在生与死一线之间,却还出言刺激她。
小白忱微弱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人群里,那些无情的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他卑微的祈求。母亲那时候很年轻,终究是受不了激将如了他们的愿。
可是母亲坠楼后,那些人却无情的渐渐散去,没有人为自己随口而出的话语负责。好像刚刚消逝的不是一个年轻生命,只是一个轻飘飘的赌注。
楼下只剩一具冰凉的躯体,还有小白忱不知所措的呆立着。
∩是白忱失去了母亲,舅舅失去了姐姐,他们的痛苦谁也看不到。
白忱自此,也失去了对旁人的信任。
最后那些人没有一个可以治罪的,白忱对法律对道德早就不抱任何期望,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世间,他还能相信谁?
第二十一章
或许真是夜晚赋予了人性最脆弱的情绪,白忱忽然对钟礼清倾诉一切,说的话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钟礼清有些受宠若惊,却一直静静聆听着,做个最合格的听众。
听着他怅然的嗓音,低低缓缓的叙述自己童年的悲剧,她有些感同身受的沉默着,覆在他胸口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
她也是从徐。”
他的尽快还是持续了很久,钟礼清后来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好几次又被他激烈的动作颠簸醒。
双腿软的不住往下滑,借着他的力道才堪堪稳住,还是虚软的挂在他臂弯里。
她忍不住瓮声骂道:“混蛋,我明早还有课!”
白忱安抚的按住她,细细密密的吮着她白嫩的颈项:“马上好。”
“……”
***
第二天一早,钟礼清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快要散架一样,最后果然没能去上班。白忱又在她身边狎昵很久,捞起她的长腿就还想再来一次。
钟礼清张嘴就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委屈骂道:“禽兽,我累死了!”
白忱无奈妥协,强按着她的双手替自己解决,钟礼清最后不仅全身精疲力竭,连手指都抖得厉害。
白忱倒是精神格外的好,一脸殄足,很早就起床跑步去了。
他的作息其实很健康,早上一般都会晨起运动,钟礼清窝在被子里睡回笼觉,等他回来才被叫醒。
∩是昨彤后,对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似乎又有了小小的了解,或许他真的……是笨拙不善表达而已。
“你也不想爸担心。”白忱总是很擅长抓住她的弱点,一句话就让她开始摇摆不定。
想到父亲现在的情况,钟礼清紧了紧手指,缓缓抬起眼看他:“好。”
***
他们的确从没约会过,白忱以前也带她看过电影和话剧,可是每次她都是被强迫的,不情不愿的跟着,最后连看的什么都记不住。
这次说了是约会,两人好像都有些不自在,白忱起身回他房间换衣服,钟礼清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休闲装,犹豫着也回房打扮了一下。
白忱这次没带喆叔和姜成山,连买票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站在队伍里,和身边的年轻情侣们格格不入,钟礼清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
白忱这时候才像个普通男人,和她梦想的另一半,似乎有些贴近。
白忱好像心灵感应一样,忽然回头看她,钟礼清和他隔着人群张望,敛了敛嘴角的弧度。白忱忽然拿出手机低头摆弄起来,钟礼清愣了愣,转头看向一旁的电影海报,手里的手机却轻轻震了一下。
她狐疑的蹙了蹙眉心,余光瞥向白忱,果然他正在紧张的看向这边,那样子好像考完试紧张等到成绩的中学生。
钟礼清打开短信一看,不由失笑,白忱傻乎乎的发来一条:“一直看我做什么?”
钟礼清想了想,低头回了一句:“看你前面。”
她回复完就抬头好整以暇的看他反应,白忱很快就低头看手机,英气的眉峰深深拧在一起。
钟礼清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惬意,她伸了伸懒腰想把手机放回包里,忽然手机又震了一下。
“男人?你刚才看了三次,今晚回家做三次。”
钟礼清还来不及愤怒,紧接着又传来一条:“以后只许看我。”
他信息后面竟然还带了个生气的表情,钟礼清真是好笑又好奇,她无言的望向那霸道男人,只见他心情极好的把手机放回口袋,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
白忱果然对约会没什么经验,两人看完电影往外走,白忱想了很久忽然问她:“接下来该做什么?”
钟礼清也不知道,她没谈过恋爱,对约会这事更是没一点头绪。之前和肖禾也只是偶尔吃个饭而已,她想了想说:“要是不介意,我们走走,前面有夜市。”
白忱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钟礼清猜想他这种身份的人是不屑去那种地方的,想来他这样的有钱人的确和那地方格格不入,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失望。
她低声说:“要不——”
“走吧。”
白忱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慢慢和她十指相扣率先迈开长腿往前走。
钟礼清看着他结实的脊背,唇角抿起笑意,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水城的夜市很热闹,这里也算是个旅游景点,附近有两个国家四A级景区,所以夜晚出游的外地人非常多。还有很多小摊贩出售当地的特色手工艺品。
白忱一直紧紧牵着她,生怕她走丢似的。
周围有不少年轻情侣和小夫妻,还有几个亲昵的站在桥边接吻拍照。
白忱一路没怎么说话,钟礼清只顾着看周围的景致,看到有喜欢的东西就停下观看,逛夜市的乐趣就在于女孩子可以看很多喜欢的小饰品,不值钱,却很满足于那个淘货的过程,还有砍价的成就感。
钟礼清挑了一个猫眼石手镯,接口的地方还有精致的银质扣花,她蹲在小摊前和摊主还价。
五百块钱的东西,白忱看她一直和小贩争论不休,揽过她的肩膀出言阻拦:“只是五百块,喜欢就买。”
小贩眼睛一亮,马上就改了口风,一直围着白忱转:“先生真是疼太太,五百块钱真不过,我进价还得四百多呢。”
白忱不多话,直接从钱夹了取了五百递给小贩。
“……”
钟礼清目瞪口呆,一直在边上拽他西装扣子都没人搭理。
后来白忱拿着装手镯的盒子,跟在生闷气的钟礼清身后,看她绷着脸不高兴,半天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两人一前一后闹着别扭,白忱伸手把她捞回来抱在怀里,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钟礼清点了点他胸口:“一百五就可以搞定的东西,白先生你真是有钱啊。”
白忱眼底蕴着笑,低头亲了她一口:“我的钱就是给你花的。”
钟礼清翻了个白眼,白忱把镯子递给她,眼神温软坚定:“我的女人,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钟礼清抬手抚了抚额头,无奈呻-吟:“……败家爷们儿。”
白忱和她站在路边的绿植下,树枝上还有一串串色彩斑斓的彩灯在夜色中摇曳生姿,他低头含-住她的唇肉,轻轻吮-吸着,舌尖探进翻搅着她柔软的小巧舌尖。
“礼清,我爱你。”
总有一天,也要她心甘情愿爱上自己。
***
两人又在夜市吃了点东西才往回走,白忱的车还停在看电影的商场前。钟礼清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镯子,虽然不值钱也被这笨蛋买贵了,可是还是很喜欢。
而且想起他说的话,虽然明明是幼稚的要死,可是居然也让心里生出几分悸动。她心情复杂的神游着,走在前面的白忱忽然停住脚步,钟礼清低垂着头没注意,生生撞在了他坚硬的脊背上。
“怎么了?”钟礼清皱眉揉着额头,沿着白忱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拐角的地方站了个女人,晦暗的光线看不真切她此刻的表情,只见她微微低垂着眉眼,肩膀不住抖动。
似乎在……哭?
白忱静静看着前方,大手覆在她脑门上轻轻揉了揉:“等我一下。”
第二十二章
钟礼清看不太清楚那边的女人是谁,但直觉白忱是认识她的。她乖乖站在原地没过去,白忱和那个女人低头说着话,两人的身影笼在漆黑的光线里。
只看得清女人穿着一袭白色雪纺裙,看起来小巧乖顺,一头黑顺的长发因为微微仰起的脸蛋而长长流泻在脑后。
白忱一直垂眸专注的听女人说着话,少有的耐心。
钟礼清看了会就移开了视线,低头摆弄腕上的镯子,冰冰凉凉的一圈在手腕上来回滑动。
白忱带着那个女人走过来,钟礼清抬头才发现面前的女人居然是林良欢。
林良欢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活泼爽朗的,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意,很少会像眼前这样——眼眶发红,乌黑的眼底噙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光,倒有点楚楚动人的模样。
明显是受了很大委屈的,可是或许因为她固执的个性,一直不愿情绪外露而已。
可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还和白忱说了那么多话……钟礼清不至于离谱到吃醋,只是心里居然还是有微微的不适。
她这时候才想,她和肖禾是相亲认识的,两人也没能及时发展起来感情,所以离婚之后没有太多的纠葛。
可是白忱和林良欢不一样,听说他们以前就认识,两个家庭似乎还有些渊源。所以林良欢受了委屈才会毫无掩藏的告诉白忱吧?
钟礼清沉默着没有说话,黑色西服包裹的结实手臂横伸过来搭上她后腰,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林良欢脸上:“先送你回去,其他事还有我。”
钟礼清下意识抬头看身边的男人,冷漠的侧脸难得露出几分燥郁,似乎也对林良欢的事有些着急上火。
林良欢点了点头,敛了情绪才看向一旁的钟礼清,语气充满了抱歉:“好像打扰你们了。”
钟礼清抿了抿唇,露出安抚的笑容:“我们只是顺路逛逛。”
林良欢看他们俩发展不错,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会在这里遇到白忱和钟礼清她很意外,刚刚被父亲赶出来心里实在憋闷的厉害,毫无目的的走着,居然站在这巷子口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父亲这次真是铁了心不愿妥协,虽然肖禾搞垮了威达产业不至于让林家一蹶不振,可是肖禾这次的举动无疑打了父亲的脸,让他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父亲又是讲义气的人,威达的股份不只他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叔叔伯伯也牵连在内,难怪他会这么动怒。
林良欢想起父亲决然的样子,心里就堵得厉害。
白忱和父亲有生意往来,这次开口说会帮她,林良欢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肖禾那里隐患不小,只要他一天还针对林家,父亲和他的矛盾就解决不了。
白忱取了车送林良欢回去,路上林良欢和钟礼清坐在后座说话,但是两人之前都不太熟稔,又因为这复杂的关系有些微妙感。
好在林良欢现在已经情绪平复,就主动和她交谈:“白忱对你好吗?”
钟礼清这才发现好像每次林良欢见她都会问这个问题,好像很在意白忱对她好不好这个话题。
她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说好,好像也有不好的时候。说不好,好像有时又不太一样。
林良欢看她犹豫,大眼逞圆,伸手就推了白忱肩膀一下:“你怎么回事啊,她犹豫说明你的确伤她心了!”
白忱皱眉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冷冰冰回答:“别碰我。”
钟礼清瞪着眼看他俩,白忱这反应更是让她无语。
林良欢居然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扒着椅背凑过去揶揄:“白先生,女孩子是需要疼的,不要什么都放在心里。”
白忱抿着唇不理她,钟礼清只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真是奇怪。
可是又莫名的,有点不舒服,白忱虽然一直看似对林良欢不耐烦,但是隐约有纵容的意味。
林良欢在白忱旁边嘀咕了一阵,又转头对钟礼清说:“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记得告诉我。你打不过他,但是我可以帮你揍他。”
钟礼清心说这实在太诡异了,白忱的前妻竟然说要帮自己教训他……
白忱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你好像也打不过我。”
林良欢大眼一瞪,搂着钟礼清低声说:“我打架是靠脑子的,只有白忱这种纯靠体力,他以前是雇佣兵你知道吗?干什么都很野蛮。”
钟礼清也是一惊,她从来都不知道白忱以前是做什么的,就连现在……她也不是很清楚。
林良欢看她总是不说话,撇了撇嘴:“我说错话啦?”
钟礼清急忙摆了摆手,压低嗓音说:“没有,我只是有些吃惊而已。”
林良欢同情的看了眼白忱,又迟疑着问钟礼清:“你对他的事,还真是了解不多啊。”
钟礼清牵强的笑了笑,以前不觉得忽略白忱的一些事是有问题的,现在被林良欢这么一说,忽然有些莫名的心虚和内疚感。
钟礼清心里哀叹,果然女人都是母性泛滥,只是昨晚听他说了悲惨的身世,难道就真的对他改观了?还是同情心作祟吧。
***
到了林良欢家楼下,钟礼清和她道别,白忱忽然打开车门下车,带上车门时俯身对她说了一句:“我和她说点事,等我。”
钟礼清一愣:“好。”
白忱和林良欢向前走了几步,两人说话时也表情严肃疏离,好像是在谈正经事,可是……为什么要避开自己呢?钟礼清晃了晃脑袋,她今晚好像有些奇怪,以前不在意的事今晚好像都看得特别真切。
白忱避开钟礼清的视线,背对着车子,看向林良欢时表情淡漠:“我可以帮你搞定肖禾那里,你以后不要再见礼清。”
林良欢有短暂的愣怔,翻了个白眼:“怕我告诉她什么。”
白忱薄唇紧抿,目光平静的回视着她:“是,你说话不经脑子。”
林良欢愠怒的瞪着他,握了握拳头,语气愤然:“白忱,你再人身攻击我试试。”
白忱嘴角弯了弯,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肖禾不嫌弃你就行。”
林良欢眼底的愤怒渐渐暗淡,表情黯然的摇头:“我们不一样,比起你和礼清,我们太不一样了,我和肖禾……大概没有将来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轻轻吁了口气:“白忱,我输了。走错新房可以设计,让他爱上我,却设计不了。”
白忱眉心微微拧起,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我认识的林良欢,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林良欢低低笑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往后退开一步挥了挥手:“白忱,你要加油,再见。”
白忱静静看着她纤瘦的身影越走越远,忽然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他疯的彻底,可是林良欢显然不幸福,甚至为此和父亲决裂……
他慢慢转身,正好看到钟礼清直直的注视着自己的背影,被他陡然撞上的视线带着微微的惊慌无措,最后还是弯起唇角,对着他欣然微笑。
白忱看着她大步走过去,在她温暖的笑容里渐渐沦陷。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从来也没想过用最光明磊落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得到了,过程如何已经无所谓,重要的是结果。
钟礼清看他急匆匆上车,不去前座反而和自己挤进了逼仄的后排,迷茫的看着他:“怎么了?”
白忱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含住她粉嫩的嘴唇。
钟礼清被他紧紧按在胸口,他吻得热烈又不容抗拒,唇肉厮磨着,舌尖霸道的在她唇齿间游弋。她无奈只好慢慢张开唇瓣,让他长驱直入。
车子停在小区的公寓楼前,里面的路灯光线明亮,照的路边都亮晃晃的,偶尔有行人经过,钟礼清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红着脸推拒:“别……有人。”
白忱闻若未闻,燥热的手心沿着她紧致的腰线往下抚摸,越来越有色-情的意味。
钟礼清心里着急,生怕被人看到有伤风化,她好歹是个老师,心里还存了不少传统又封建的思想。偏偏身体被他开拓着,越来越不安分。
原本强烈的抗拒渐渐软化,化作一滩水,浸湿了底-裤。
白忱却这时候松开了她,目光灼灼的端详着她羞赧的面容,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摩挲着:“我知道你嫁给我并不甘愿,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承认,嫁给我白忱,是你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
钟礼清觉得白忱简直就是个自大狂,可是看着他眼底的坚定不渝,居然心里有片刻的动容。就连之前看到他和林良欢那些默契举动产生的心闷,好像也烟消云散了。
白忱低头重新含住她有些发肿的唇肉,手心覆住她胸前的一团圆润缓缓揉-捏着额,在她唇上呢喃一句:“今晚不回家了,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好玩儿的。”
钟礼清疑惑的张了张嘴,孰料他趁机就把舌头探了进去,就连手也不老实的钻进了她衣服下摆。
***
林良欢刚刚打开门就看到肖禾站在阳台上,淡蓝色的窗纱随风摇曳着,他身上只穿了件白色棉T,修长的双腿微微分开,手臂撑在玻璃窗上俯瞰和楼下夜色。
林良欢被迎面灌来的凉风吹得头疼,刚刚才留过眼泪的眼眶又开始酸胀,她捂了捂额头别开眼:“肖禾。”
肖禾偏转过头,嘴里的烟闪着刺目猩红,五官却显得模糊不甚明朗。
林良欢低头换鞋,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不舒服:“不冷吗,把窗户关上。”
肖禾沉默的依言关上窗户,抬腿一步步往外走,看着林良欢换好鞋往卧室走,他在沙发上坐下,面容清冷的注视着前方:“站住。”
林良欢被他的语气震住,疑惑的转过头。
肖禾再开口时语气依旧薄凉肃然:“去做什么了?”
林良欢抿了抿唇,她不能说去见父亲了,为这种事两人已经争吵过无数次。更不能说见到了白忱并且让他帮忙,白忱的身份依旧敏感。
她踟蹰着,低声说:“去逛街了。”
肖禾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只看到他墨色的发丝在低灯橘色的光影下晕了一层光亮。
他忽然冷笑一声,那一声听得林良欢心口狠狠一跳。
肖禾徐徐站起身,双手插兜,回头时目光嘲弄讽刺:“林良欢,学会撒谎了。”
林良欢抿唇看着他,他们住在十楼,她不相信肖禾可以从楼上看清楚送她回来的人是白忱。
可是林良欢没料到肖禾接下来的话就让她胆战心惊,肖禾眯眼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危险充满警惕性:“我刚刚去楼下找管理员拿东西,碰巧听到了一些有趣的话题。”
林良欢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肖禾。
23
林良欢收紧手指,掌心都溢出了细密的薄汗,她不敢想肖禾听到的是什么,可是脑子却清楚的认知着无法逃避,后背一阵阵发凉,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颤音:“你,什么意思?”
肖禾站在她几步之外,眉眼冷峻沉静,揣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握成拳,他语气冰凉没有过多情绪,一字字却宛如利剑般刺进了林良欢胸口。
“今晚真是有很多惊喜,首先是我的太太和青梅竹马公然承认偷情,被人议论非非,而我还得从管理员那里得知。”
林良欢脑子“嗡”的一下,记起杨峥上次送自己回来时的确和管理员说过那么一句,可这明显是信口胡诌的……难道肖禾猜不到吗?
只听肖禾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不声不响扔下惊雷:“其次是我的太太,居然这么晚还和他的前夫在楼下私会。”
林良欢僵硬的站在原地,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她暂时听不出肖禾是不是已经听到她和白忱说的话,只是肖禾会用这么讽刺的语调和她说话是她预想不到的。
肖禾沉默的睨着她,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可是林良欢却敏锐的嗅到了他身上刻意压抑隐忍的暴躁和阴郁,他嘴角紧绷肃杀的模样看起来异常可怕。
林良欢捏紧手包带子,身形微微摇晃一下:“肖禾,有些东西,你只要稍稍动下脑子就知道是假的。”
肖禾嘴角挑起一抹笑,眼底却依旧是寒冷阴鸷的。
“你和白忱的婚姻,总不会也是假的?”
林良欢咬了咬嘴唇,肖禾或许真没听到她和白忱的对话,只是看到了她和白忱的“熟稔”互动而已。可是眼下她不能否认,如果否认就是把真相和盘托出放在肖禾面前。
她忍耐着垂下眼,心底却充满了疲倦:“我和他没有感情,只是联姻,所以我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至于杨峥,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她说完就往卧室走,不只脚步沉重,就连心也是沉甸甸的。
肖禾大步走上来,倏地钳住她纤柔的手腕,林良欢愕然的回过头,猛然撞进他愤怒又暴躁的双眸中。
他鲜少会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刻,林良欢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自己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可是她今天也心情不好,和父亲的争执让她一直情绪低落。
林良欢扬手将他甩开,肖禾眉心皱的愈紧了些。
“肖禾,适可而止吧。”林良欢难过的看着他,哑了嗓音,“我,累了。”
肖禾僵在半空的手指慢慢收紧,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上经脉毕现。
他冷冷嗤笑一声,另一只手却蓦地将她扯回至胸口,目光漠然的一寸寸凝视过她的眉眼,将她的惊慌和厌倦都一一看进眼底。
“累了?”他扣紧她的细腕,力道惊人,“可是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林良欢瞪大眼:“你——”
肖禾离得她更近,嘴唇几乎贴上她的,一双眼黑沉骇人:“林良欢,设计我……有趣么?”
他每一个字都几乎吐在了她唇瓣间,离得那么近,高挺的鼻梁凉飕飕的摩擦着她的,连语气都凉得彻骨。
林良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呆滞的注视着他。他果然还是听到了吗?之前只是在试探她而已。
肖禾好像变了个样子,每一句话都带满了刺,扎得她血肉模糊。
“我以为,你至少和你爸不一样。就算有个那么卑劣的父亲,你还是单纯的。”肖禾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扣着她的手力道惊人,“你连这个都可以算计,明明知道白忱是什么人,却还把礼清往他身边送。林良欢,你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他狠狠甩开她,林良欢全身疲累的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她沉默着无从争辨,她对钟礼清的内疚感何曾减少过,不然不会这么紧张白忱对她好不好。
当初两人达成协议,实在是太过冲动和仓促……如果不是早就在知道钟礼清和肖禾没有感情,她也不会自私得这么彻底。
她低垂着眉眼,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
肖禾好像被她这样子激到,语气又陡然狠戾几分:“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的幸福都没你重要?明知道我不爱你,嫁给我就这么让你有满足感吗?”
林良欢猛然抬起头,嘴唇咬得几乎渗出血来。
肖禾不爱她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现在被他亲口告知,心里还是无可避免的抽痛着。偏执有时候能让人离梦想更近,有时候却把人送进地狱。
两年的婚姻依旧没能换得这男人的真心,无论她做多少事,也没办法让肖禾看到她和林家人有什么不一样。
她悲伤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低声说道:“我不是,我只是……”
只是爱你啊,为什么你却看不到我爱你的心?她却没勇气说出口了,再说,也只是让他讨厌而已。
肖禾黝黑的眸子里净是被欺骗后的愤慨和怒火,他一字字硬声说道:“你现在累了?不想玩了?可惜我才刚、刚、开、始。”
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把林良欢扯进了深渊,耳边回荡着他冷肃的话语:“林良欢,有个词叫做‘玩火*’,既然当初敢和白忱一起设计,就要想到结果。”
林良欢胸口疼得厉害,眼眶一阵阵发热,她不愿哭,即使再委屈也记得父亲说过,眼泪是弱者的表现,她从来都是好强的,到了肖禾面前却处处落败。
她忍下眼底那阵酸涩才慢慢开口:“肖禾,我和白忱骗你是我们不对,可是礼清嫁给白忱,一定比和你在一起幸福。”
“至少,比我幸福。”
肖禾墨黑的眉峰深深拧在一起,听着她悲凉的语气只觉刺耳的很,原本愤怒的心情莫名的更加焦躁,气极反笑:“这是在后悔嫁给我?抱歉,如果是礼清,我或许会对她好一些。”
林良欢怔怔看着他,只觉眼前的男人陌生到了极点。
以前的肖禾……不是这样的。
***
两人对峙良久,肖禾忽然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叠东西,然后转身绝情的甩到她面前。
林良欢低头看着脚边的东西,眼眶涩得厉害,视线也隐约有些模糊。
她微微拭了下眼眶,这才蹲下-身把脚边的东西拾了起来。
看到那东西时,却全身好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她死死的看着面前的照片和资料,脑子乱的厉害。
“看懂了?”肖禾坐回沙发里,背对着他目光沉沉落在地板上,“你父亲犯罪的证据,还有照片上的人,就是你一直口口声声想要了解的肖牧。”
林良欢拿照片的手抖得厉害,怎么控制都没用,最后伸出右手用力掐住脉搏,疼痛袭遍全身,这才让脑子清醒一点。
“你想怎么做?”
她问这句话,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可是答案却没一点勇气去听。肖禾会怎么选择,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出于预料的,肖禾没有马上回答。
林良欢抬起头看着他冷漠疏离的背影,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想象他眼底的恨意和果决。
“你现在……想为肖牧报仇?”
林良欢只觉得讽刺,千方百计嫁给他,却连最后那点美好的回忆都被扼杀干净了。如果当初知道他要结婚,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只是平静的选择接受,会不会又是另一幅光景呢?
她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照片被她捏的快要变形,整个房子死寂般宁静可怖。
肖禾过了会才开口,似乎伴着低低的叹息:“林良欢,你现在后悔了?”
林良欢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后悔吗?好像是后悔了,现在落得两看生厌的地步,何不如当初两两相忘。
肖禾听不到她的回答,慢慢阖住眼,他起身朝她走过来,林良欢下意识往后退。
肖禾看着她眼底的戒备和恐惧,心里有细微的抽痛,可是依旧冷酷的一步步走向她。
他捏住她的下巴,双眼复杂的看着她蓄了薄雾的黑眸,以往明亮澄澈的眼睛,此刻却暗淡无光。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啃-咬一下,林良欢的嘴唇都在颤抖,柔软的唇肉微微颤栗着。他直直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句道:“做错事,就要受罚。”
林良欢双眼逞圆,心底充斥着绝望、悲伤,或许还有不甘。
她摇了摇头,伸手攥住肖禾修长的指节,用从未有过的祈求嗓音说:“肖禾,我们夫妻一场,即使你不爱我,可不可以放过我爸?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以前又得罪过那么多人,现在让他进监狱,等于要他死啊。”
就算父亲是罪有应得,她作为女儿,难道真的要看着父亲被自己的丈夫送进监狱?
而且这件事,必须只能由肖禾来做吗?
肖禾沉默的看着她,冷峻的容颜丝毫没有动容。
林良欢眼底的哀求渐渐化为死灰,她怎么就忘了,眼前的男人不爱她啊,他在为他的肖牧报仇,她拿他现在最厌恶的婚姻来祈求他,这不是笑话吗?
林良欢往后退开一步,看着肖禾笑出声来。凄凉的笑声,每一声都刺激着肖禾的神经。
“肖禾,如果我爸坐牢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肖禾皱眉看着她,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刺眼的很,他微微转过头,语气冷然:“不会,这是法律赋予我的责任。”
到底是责任,还是私心,林良欢已经不想深究了,她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这婚姻,似乎真的到尽头了吧。
***
肖禾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向来精明开朗的女人,现在却好像一抹幽魂般常常没有一点生气。他用力攥着拳,颓然的陷进沙发里。
茶几上摊着的那些资料,他根本不该拿给林良欢看的,这是警队的基本规定。可是鬼使神差的,当一切得到证实的时候,他竟然该死的犹豫了。
拿起照片看着上面肖牧的车祸现场,支离破碎的车身和模糊的脸庞,暗红色的血液干涸刺目,这一切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只有一次次暗示自己,提醒自己,他才觉得……他的选择没有错。轻易践踏了他人的生命,就该付出代价。
林良欢在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响,肖禾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浮动的静谧空气,心里有个地方,竟然空洞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白钟,艾玛,发现一章一对可能写不了多久,后面一定会有穿插,但是我会尽力!谢谢支持正版的妹纸们,今年夏天你们一定会腰细胸大,小腹没赘肉哒,群么个~~~二更大概下午吧,还在码,这章是昨晚熬夜码完的,没存稿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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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欢走后,白忱又和钟礼清在车里腻歪一阵才发动车子离开。他说要带她去有趣的地方,钟礼清猜不到会是哪里,更何况现在有些晚了,白忱不像是会浪漫到去游乐场那种地方约会的男人。
等车子到了目的地,钟礼清瞥了眼窗外就脸色胀红,扭头略带薄怒的看着他:“你……来这里很奇怪。”
汽车旅馆几个红色大字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撩人,似乎带着暧昧的气息靡靡闪烁着,连车里两人间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白忱微微翘起唇角,笑的不怀好意:“哪里奇怪,我们是合法夫妻。”
钟礼清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一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受的保守教育甚至不清楚里边会有些什么奇怪道具。但是一定很情-色就对了!
白忱看她一直红着脸,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心里软成一片,抬手抚摸她滑腻的脸蛋儿:“里面有温泉,我们只泡温泉好了。”
钟礼清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清秀的脸庞淡然镇定,她微微松了口气,跟着白忱进了酒店。
里边的工作人员都很专业,没有八卦的一直盯着他们看。可是钟礼清大概是第一次和男人出来“开房”,总是觉得尴尬,脸上烧的火辣辣的,等白忱拿了房卡,急匆匆拽着他就往电梯走。
白忱失笑:“你这样,别人会觉得我们在偷-情。而且,会以为你迫不及待。”
他后面一句话说的低哑直白,温热的气息都洒在她耳蜗里边,痒痒麻麻的,浑身好像过了电一样。
钟礼清愠怒的瞪他一眼,果然看到前台的女孩一直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她用力按着电梯按钮,瓮声道:“所以说你变态,哪有夫妻会来这里……”
听她一遍遍说着“夫妻”二字,白忱眼底蕴了愉悦的笑意,一直含笑注视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宠溺神色。
***
进了开好的房间钟礼清站在门口简直目瞪口呆,先不说你们艳丽的色彩搭配了,光是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就让她头皮发麻。她抓起手里的包就往白忱身上砸过去:“白忱!你——”
白忱一早防着她,伸手连人带包都按进了结实的胸口。
钟礼清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心脏狠狠跳动几下,鼻端很快就被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好闻的气息,大脑不住的开始晕眩。
白忱沿着她的眉心一路往下,吻温柔的落在她素净光洁的小脸上:“我们缺了恋爱的过程,现在补上。”
他说得理所当然,钟礼清瞪着他佯怒道:“恋爱会来这里?”
白忱微微有些惊讶:“做-爱难道不是恋爱的一部分。”
“……”钟礼清就知道不能和这男人讲道理,挣扎着想逃,白忱搂住她的腰将她更加用力的贴紧自己身下。
磁性蛊惑的男音,在耳边低低呢喃一句:“先去泡温泉,等会再慢慢玩。”
钟礼清被他轻佻的语气气得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不偏不倚的,正好咬到了他胸-前的一粒红-樱。
熨帖的白色衬衫,前端有小小一滩水渍,钟礼清得意的抬头看他,却倏然跌进他黑沉的眸底。
浓烈的情-欲,缓缓流动。
钟礼清转身就想跑进里间,白忱箍住她的腰就把人捞了回来。钟礼清都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一下下好像快要撞进他心里去。
白忱静静垂眸看着她,将她耳侧的发丝一缕缕拨至耳后,这才慢慢低头在她耳边一下吮-吸着。
最敏感的部位被他温柔攻击着,她瑟缩着,低声呢喃:“不是说……去温泉。”
白忱抵住她光洁的额头微微喘息着,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刚才咬我,要咬回来。”
钟礼清一颤,被他眼里的灼热烫到,伸手抵住他胸口:“等等。”
白忱闻若未闻,抱起她就朝床边大步走去,钟礼清被她放到圆床上,仰躺的姿势正好看到屋顶上的镜面反射出自己娇羞的模样。
她还是有些尴尬,白忱撑着双臂,从上方静静注视着她。
好像王者,又好像一个掌控全局的成功者。
“脱了。”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低头在她唇上轻轻舔-弄一下,钟礼清尴尬的拽着衣角,白忱看她还在别扭,耐性哄到:“礼清,你忘了我们之前说的?”
钟礼清忽然扭过头,认真的看着他,黑眸澄澈宁静,表情却肃然严厉:“你之前答应过我,会……帮我爸留下。”
白忱眉心一蹙,似是没料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这个话题。
钟礼清看着他沉静的五官,低声说道:“白忱,不管爸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当我求你。帮帮他,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她说着就抬手解开自己颈间的纽扣,蕾丝衬衫,一颗颗珍珠白的按钮被揭开。
漂亮的两条锁骨,如玉般的肌肤,再往下就是充满诱-惑的深沉沟壑,还有饱-满的圆润傲人挺-立着。
白忱始终静静看着她,探出修长的指节,指腹覆上摩挲着她起伏喘息的曲线,蜿蜒挺-立,莹润雪白,指腹移过会留下绯红的色泽。
钟礼清屏息忍受着,卷密的睫毛不住抖动。
白忱手指探进内-衣里,轻轻拨-弄几下那两粒红-蕊,然后抽-回手指,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我会帮他,竭我所能。”
钟礼清抬眼回视他,白忱低头覆上她的唇,轻轻吮着:“但是礼清,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
白忱没有硬来,只是如他所言“礼尚往来”的“咬”了她很久。钟礼清换好浴袍和他去泡温泉,不自在的一直扯着领口。
白忱含笑搂住她,目光往下正好能看到大片景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什么都看不到,我很小心。”
钟礼清郁卒的瞪着他,这人是属什么的,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她身上落下痕迹,好像在昭示归属权似得。
这里的温泉不是主营项目,所以布置微微有些不合理,几个小的单间被隔开,但是隔音效果很不好,透过屏障可以看到对面的风光。
白忱和钟礼清要了一个单间,一直不安分的男人这时候总算老实了一些,一直闭目休憩。钟礼清也舒服的趴在池子边休息,温热的水源包-裹着身体,难得的惬意。
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笑声,女人又嗲又娇媚的嗓音混着男人低沉的喘息。
她循声看去,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正蛇一般缠在一个男人身上,两人旁若无人的接-吻,男人只露着一个结实脊背,看不清他的模样。
钟礼清撇了撇嘴,只能感叹现在的人真是作风大胆。她扭头看了眼白忱,白忱丝毫没有动静,似乎真的睡着了,黑密的睫毛安静垂落。
钟礼清皱眉闭上眼,想尽快忽略那边让人耳热的话语,可是几分钟后,她就再也淡定不能了。
那边两人越来越过分,伴着水声的激烈撞-击格外惊悚,钟礼清睁眼一看,差点自插双目。
女人骑-跨在男人身上,愉悦驰骋,她急忙扭头,白忱正好睁眼看她。
钟礼清难堪极了,微微低下头,白忱嘴角带了浅浅笑意,伸手递向她:“过来。”
钟礼清慢慢挪到他身边,白忱淡淡看了一眼战局激烈的地方,钟礼清被他扣在怀里,却明显感觉到他身形一怔。
她疑惑的仰头看他,只见他干净性感的下巴,紧绷冷肃。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那边许久,钟礼清压低嗓音,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白忱,这样不礼貌。”
白忱低头看她,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浅浅笑道:“我们又没野-战,哪里不礼貌。”
钟礼清听了会实在听不下去了,那女的叫的越来越欢,几乎衣不蔽-体,白忱率先起身,牵着她往外走:“回房吧。”
这时候那边的战局好像也停止了,路过他们单间旁的屏风时,钟礼清都没敢往里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鼻端都是让人羞-耻的气味。
这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水声,似乎是里边的人准备往外走,钟礼清下意识拉住白忱,想要走的更快。
可是里边的人已经迎面走了出来,男人正在低头系着浴袍带子,钟礼清微微一瞥,这才发现他已经上了年纪,虽然头发已经染得一丝不苟的墨黑,但是身材的微微发福,还是能看出他的年纪和地位。
旁边的女人也让钟礼清惊讶,这时细细看着,才发现小脸素净清秀,年纪似乎也不大,大概就是学生的样子。
她个子很高,手臂搭在男人肩上含笑说着什么,明眸皓齿,等目光驻足到白忱和钟礼清时,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男人这时候也抬眼看到了白忱,眼神微微一变,再看到钟礼清时有些玩味。
钟礼清疑惑的低声询问:“认识?”
白忱不说话,薄唇抿得死紧,等对面两人走得近些,这才开口:“爸。”
钟礼清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依稀看出一点白忱和他相似的影子,可是刚才那一幕……白忱眼睁睁看着,竟然还能波澜不惊。
钟礼清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被白忱握着的手,慢慢反握回去。
白忱身子挺得笔直,感觉到她的热源,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白友年看了眼钟礼清,审视的眯起眼角,话却是对着白忱说的:“这么巧,我以为你在江市办事。”
钟礼清蓦然抬头——又是江市。
白忱更加用力的扣紧钟礼清的手指,及时制止白友年说下去:“因为别的事才来水城。”
白友年似乎对此不敢兴趣,神色淡淡的,只是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钟礼清,笑道:“换口味了。”
钟礼清咬了咬下唇,对白友年的印象瞬间就冷却下去,那一声卡在喉间的“爸”硬生生吞了回去。
更何况白忱也没有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钟礼清索性沉默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白友年身边的少女始终带着笑,唇边有浅浅的梨涡,钟礼清发现她的视线一直在白忱身上。
白友年又沉声吩咐白忱一句:“抓紧做事,别光想着玩女人。”
白忱沉默着,并没有回答。白友年越过他们往外走,他身边的女人路过白忱身边时,忽然伸手若有似无的抚了下白忱的结实手臂。
而钟礼清也亲眼看到,白忱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片刻再若有似无淡然离开。
***
回去这一路两人都没说话,交缠的双手却始终没有分开过。钟礼清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他一直微蹙着眉心,似乎心情烦躁的样子。明明离得这么近,生活了两年,心却总是飞到相反的方向,彼此从没看透过。
直到回房之后,白忱搂住一直闷声不吭的女人反身压在门板上,大手直接伸进她浴袍底下扣-弄。
钟礼清微微挣扎着,白忱在她耳边低声问:“不喜欢这个姿势?”
钟礼清沉默的低着头,白忱宽厚的大手覆过去,捏住她的下颚将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原本干净透亮的眸子,此刻却情绪繁复,她无声注视着他,似乎藏了千言万语。
白忱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尖,耐性极好:“怎么了?”
“你——”钟礼清咬了咬牙,别扭道,“为什么一直盯着那女人?”
白忱愣住,钟礼清又说:“你不喜欢别的女人碰你,林小姐也不行,可是为什么她……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谢谢芝雪儿的地雷O(n_n)O~
三更在晚上……
25
钟礼清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不正常,这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
有哪个儿子看到自己老爸和小女孩偷-欢,还能坦然相待?又有哪个父亲,被儿子撞见这么不堪的一面,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且看白忱父亲的反应,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和白忱的关系?
钟礼清觉得脑子快不够用了,白忱身上有很多事情她想不明白,可是问的话,白忱未必会告诉她。
而那个女人,和白忱间暗流涌动暧昧恒生钟礼清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脑海中几乎已经构思出一部狗血豪门小言,父亲夺走了儿子的挚爱,儿子和父亲明争暗斗。
怪不得他会答应娶林良欢,抗拒林良欢接近说明他不爱林良欢,相反的,是不是说明他对那个女人有点莫名的情愫?
而自己,大概是因为平淡的家庭背景,所以白忱没有对父亲提起过?
钟礼清不断臆想着,白忱忽然俯身在她小巧的鼻尖轻轻咬了一口,力道不大,可是钟礼清还是下意识的低呼一声。
白忱笑道:“乱想什么?”
钟礼清揉着鼻尖,一脸怀疑的看着白忱:“她其实是你前女友吧?”
白忱眯起眼看她,似乎在审视她眼底的情绪,片刻后愉悦笑出声:“吃醋了?”
钟礼清不可理喻的看着他:“白先生,我从来不吃酸的。”
白忱但笑不语,钟礼清被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气的牙根痒痒,扭头将前额抵在门板上不吭声了。
白忱又去迫她转头,钟礼清不乐意,白忱看着她小脑袋垂在墙壁上,嘴巴微微撅起,和初见时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
心里泛起柔软的波纹,他双臂一抻就将她转了过来,提起她的长腿挂在臂弯,将她的身体微微往上推。
钟礼清险些重心不稳摔倒,急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眼惊惶无措的睨着他:“你干嘛?”
白忱低下头摩擦着她温热的脸庞,清浅的呼吸淡淡撒在她肌肤上,全身都好像被他烙上了一层热铁,烫的厉害。
“除了你,还能干什么。”
钟礼清抿着唇,颊边有浅浅的红云。
白忱低头在她颈间嗅着,湿-滑的舌-肉温柔舔-舐着她修长的颈线,炽热的温度缓缓覆在白皙的肌理上。
钟礼清仰起头微微喘了口气,白忱就着她仰起的曲线,低头将她送到嘴边的一粒红-蕊含-住。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顶端便传来酥-麻异样的快-感,痒得难受,却又好像少了什么,似乎想要更多,想要被他含-得更深。
她身上的浴袍还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欲遮还露的滋味最诱-人,瘦屑的肩膀微微瑟缩着,两-团白-嫩间的拥挤沟壑,渐渐汨出性-感的汗意。
白忱揉-捏着她的臀-瓣,并没有前-戏太久,感觉到她真实的回应就缓缓挺-进。
温热的腔-壁紧紧箍蚀着,白忱忍耐着等她适应。
钟礼清眼底迷迷蒙蒙似乎蕴了层薄雾,勾着他的颈项,慢慢主动凑上嫣红的唇-瓣。
白忱静静看着她,低头和她深吻,钟礼清笨拙青-涩,却努力取悦着他。白忱按捺不住,抽-出些许就开始狠力冲-撞。
钟礼清扣紧他的肩背,低低喊了一声。
白忱托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将她放在一个奇怪的凳子上,白净修长的双-腿被分的很开,羞-耻的部位凉飕飕的暴露在空气里。
他用指腹压了压,红肿的地方像要泌出水一样。
他看得血脉贲张,毫无克制力的再次送进她体-内,钟礼清抓着一旁的扶手,看着身-上男人结实有力的身-躯,吞了吞口水。
身体好像有些干涸,又好像洪水泛滥,明明渴的厉害,却感觉到自己到处都湿漉漉的。
他将她变得更加情不自禁,一切都不受控制了,身-体承受着他给予的疯狂致命感,最柔-软的部位,被撑得满满热热的。
钟礼清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从小父亲教给她的就是老实安分的思想,上学时也鲜少和室友聊起隐-秘话题。
她以为情-事,永远都伴着疼痛和煎熬。
可是自上次之后,身体却好像被打开了奇异的开关,只要他稍稍触碰就会产生奇怪的反应。
钟礼清羞赧的不敢看屋顶的镜面,交-缠的汗湿躯-体,煽-情的淫-靡画面。
这里的道具很多,好多钟礼清都是第一次见到,光是看着就觉得害羞,看到玻璃橱柜里摆设着手铐和皮鞭,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生怕白忱会做出变态的举动。
好在白忱有洁癖,尤其对她似乎有更加强烈的独占欲,只是做了两次就没再继续。
钟礼清好奇的问:“那你带我来这干嘛?”
白忱闭目埋在她胸前,双手固执的握住一边把玩,钟礼清想拨都拨不出来,最后只能由着他。
白忱脸上的表情安静沉肃,像个干净的孩童,说出的话却情-色的没谱:“我幻想一下就好,不想你沾上别人的味道。”
他睁开眼,黑沉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她:“你身体里,只能有我的味道。”
钟礼清忍不住暗自翻白眼,白忱有时候的行为,还真是和最原始的兽类差不多。
两人躺在床上,钟礼清抬手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黑发,忍了许久才问:“你和你父亲——”
“不想提他。”
白忱密实的睫毛微微一动,好看的唇形抿出紧绷的弧度,钟礼清只好识相的闭嘴,白忱静了很久才说:“我不带你见他们,是因为从来没觉得他们是我的家人。礼清,我的家人,只剩你。”
钟礼清默默注视着他,却没有回答。
是真,是假?她现在完全看不透白忱,自然也不敢轻易相信。他显然有不少事瞒着她,无论是白家,还是那个女人,或者……和父亲有关的。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白忱的手机忽然在床头嗡嗡震了起来。他长臂一伸,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却微微敛了神色,蓦地起身将浴袍披在身上。
“接个电话。”
钟礼清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打开房门走出去,原本清晰的声音最后被红木门板给硬生生阻隔断。
白忱点了烟,在外间的阳台站定,面无表情的听着里面汇报:“白先生明天会去见林胜东,林胜东好像惹了不小的麻烦,现在被他的女婿盯上了,而且当年的事好像露了马脚。”
模糊的烟雾暗淡了白忱眼中的情绪,他捻了捻眉心,低声应道:“好好伺候白先生。”
那边的女声顿了顿,过了几秒才轻笑:“原来你喜欢那款的。”
白忱将大半截烟蹄捻灭在烟灰缸里,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语调冰凉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下不为例,手指暂时替你留着。”
“……”
***
一整晚肖禾都没回房间,他们这几天几乎都是分房睡,经过昨晚摊牌之后两人的关系更加僵化。
早上起床肖禾已经上班去了,林良欢坐在餐桌前发呆,以前无论他多忙,跑步回来总会给她带早餐,并且陪她吃完才离开。
那时候他也同样不爱她。
现在……真相揭穿后,他连伪装都懒得继续下去。
林良欢去厨房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冰箱里早就空了,除了几个鸡蛋什么也不剩。原本温馨的家,现在好像随时都做好了解散的准备。
客厅的座机一直在响,大有不屈不挠之势,林良欢却好像听不到似得站在炉子前发呆。
自动答录机里响起肖母平缓无奇的声音:“我下午要过来取东西。”
林良欢低头看着杯里粘稠纯白的液体,胃里一阵阵犯恶,索性把装满牛奶的玻璃杯放进水槽里,去客房整理肖禾昨晚休息的床被。
要是被肖母知道,大概又要啰嗦个没完。
趁着肖母来之前她又去了趟超市,肖母每次来都会检查他们的生活环境,卫生和饮食无一漏缺。
林良欢买了不少东西,刚刚到公寓楼下却撞见肖母和司机已经从电梯出来,她愣了下:“妈,你……要走了?”
肖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嗯。”
林良欢疑惑的看着她,肖母没有再和她多说一句话,甚至看到她提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让司机搭把手。
肖母和司机大步往外走,两人都背影倨傲冷漠,似乎情绪比以往要焦躁烦闷许多。
林良欢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但是还是想不起哪里会再惹肖母不高兴的。手指被购物袋勒得发紫胀痛,林良欢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是和肖家八字不合,不只肖禾不喜欢她,连肖母也讨厌她。
林良欢一个人提着两大袋食材往楼上走,刚把东西放在餐桌上,手机又开始震动。
她只觉得这一早上眼皮跳的厉害,或许是昨晚没睡好,被大清早就响个不停的铃声震得耳朵疼。
看到是路三打的,她只好无奈接起:“又怎么了?不会是闯祸了又让我去保释吧?”
路三那边背景嘈杂,林良欢隐约听到几个男人说完,但声音都很陌生,尤其又是背景声实在听不清楚。
路三气喘吁吁的大声嚷道:“大小姐你赶紧回来!老爷出事了,那班警察带了拘捕令,说要抓老爷。”
路三后面的话林良欢听不清了,耳边只回荡着几个关键词“警察”、“拘捕令”。原本捏在手里的橙子沿着地板骨碌碌滚到了茶几边,她呆怔片刻,迅速抓起桌上的钥匙往外跑。
眼底的酸涩越来越胀满,视线模糊的看不清楚脚下的路,她跌跌撞撞跑到电梯口,有熟悉的邻居惊讶喊道:“肖太太,你怎么哭了?”
林良欢仰头看着不断跳动的红字,嘴唇抖得厉害,半天答不出一句话。
胸口很痛,闷闷的好像被人擂了好几拳,她以为……肖禾至少会犹豫一阵的,没想到他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好像要抓捕的,真的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他对她,真的是没半点情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终于写完了%>_
26
林良欢一路抓心挠肺,中途又给白忱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叔叔伯伯分别打了电话。树倒猢狲散,很多以前和父亲关系交好的官员这时候都态度冷漠,嘴上应着会关注下,但是没说几句就敷衍着挂断了。
只有白忱安慰她:“我和我爸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
林良欢没开车,挂了电话之后一直心绪不宁的坐在出租车后座,暴躁的拨了拨头发,指尖却不住发着抖。自从小时候见过父亲杀人,她就总是做噩梦,常常梦到父亲被警察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她想过父亲或许会有这一天,就像肖禾说的,做错事总要受罚。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一定得是肖禾呢?
刚到林宅门口就看到警车停在那里,林良欢匆匆忙忙递给司机二百块钱,头也不回的往里跑。
路三老远就看到她,脸色发白的跑过来:“大小姐。”
林良欢喘息着,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她直直看着宅子门口,小声问:“我爸他——”
话音未落,厚重的实木门内走出两个人,林良欢抬头看去,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察率先走在前面,接着出来的就是林胜东。
林胜东依旧穿着做工良好的中山装,脸上也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是眼底的晦涩和微微凌乱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些潦倒破败。
林良欢目光一黯,看到他腕上亮晃晃的手铐时眼睛痛得更加厉害,大步迎上去:“爸。”
前面的警察面无表情伸手拦住她:“对不起,你不能过去。”
林良欢气急败坏的抬起头,眼底拉满红色血丝:“为什么不能,我是他女儿!”
林胜东冰冷的声调徐徐传了过来,不带半点情绪地:“她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见她。”
林良欢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双眼蓄满薄雾,哽咽着低声啜泣:“爸,你……”
都这时候了,父亲果然还是没能原谅她。
林胜东不再说话,略微苍老的容颜却依旧倨傲淡然,挺直腰杆往警车走去,林良欢不顾身旁警察和路三的阻拦,莽撞的冲上去。
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力气那么大,两个男人都拽不住她。
“爸,你等等。我知道错了。”眼底的泪水再也掩饰不住,林良欢在模糊的视野里踉跄着跑向准备上车的男人。
父亲宽厚的脊背,高大的身形,在她童年的记忆里是多么的无坚不摧,然而此刻她才意外的发现父亲老了,微微佝偻的脊背看得她心底更加酸涩。
穿制服的特警伸出铁实的胳膊,钳住她的手腕试图阻拦她,林良欢紧攥着拳,险些冲动的和他们起了冲突。
几人僵持不下推攮间,林胜东忽然扬手给了林良欢一耳光。
来得太过突兀,她甚至有些回不过神,脸上刺辣疼痛,一阵阵好像火烧似的。可是却感觉并不是那么疼,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自己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一般,连周围的响动和嘈杂都听不清了。
林良欢呆怔在原地,都忘记抬手捂住麻木的脸颊,只双眼直直凝视着父亲。
林胜东被一旁的特警扣住胳膊带到几步之外,脸上却是漠然疏冷的表情:“这一耳光,是替你那些叔叔伯伯们打的。”
他眼底微微带着疼痛,却抿紧嘴唇,忍耐几秒之后才继续说:“爸这辈子,最错的就是答应你嫁给那混蛋。”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自己上了警车,随后而入的警察倏地带上车门,直到警报声刺耳的拉响,林良欢才从那阵发懵中回过神。
带走父亲的警车越来越远,警报声也渐渐消弭,她的心也好像一点点碎裂开,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
路三走到她身边,踟蹰着低声说:“大小姐,你、你别太伤心了,还有很多事要你主持呢。”
林良欢好像失了魂一般在原地站着,路三看她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抬手拍她肩膀:“大小姐,从威达产业出事以后,公司里就不安宁,那些原本安分老实的老顽固们都借机发作,都在逼着老爷退股。”
林良欢慢慢回过头,白净的小脸已经肿了起来,上面甚至还有红色的指痕,她过了很久才哑声说:“什么?”
路三难过的看她一眼:“小姐,你别这样,老爷的事还需要你来想办法,那些老顽固们巴不得老爷栽了。”
林良欢不说话,依旧呆呆站在原地,中午的阳光刺眼炙热,她单薄的身躯立在门口,一直注视着警车消失的方向。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路三看她完全不理,斗胆伸手帮她拿了出来塞进她手心。
林良欢慢动作的低下头,看到手机屏幕上刺眼的“老公”两个字,垂眸看着,心脏随着不断闪动的屏幕图片而急剧收缩着。
来电图片就是肖禾自己,穿着湛蓝警服,带着大檐警帽,清秀的脸盘却和硬朗的制服有相得益彰的效果,整个人看起来英俊挺拔。
那时候,她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手机响起时会显示这张照片,肖禾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铃声自动停止,两秒后又继续响起,路三在一旁伸头看着,叹气道:“这时候打来还想做什么。”
林良欢置之不理,按住侧键将它设置为静音,抬手压了压发胀的眼眶,静默几秒才问:“杨峥呢?”
“不知道。”路三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说不定趁老爷出事想自立门户呢。”
林良欢沉默的看着他,路三慢慢垮下肩膀,无奈道:“知道了,杨峥最忠心。”
林良欢拖着疲惫的双腿往屋里走,院子里还有不少窃窃私语的佣人,路三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她在门口站定,对路三吩咐:“把杨峥找回来。”
路三点了点头,临走前又不放心的嘀咕一句:“大小姐,都这样了,你要再和肖队在一起大家该有意见了。老爷一生的心血,你千万别让它……毁了。”
林良欢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双眼暗淡的看着门口石柱上的雕花纹路:“去做你该做的事。”
路三握了握拳头才朝车库大步走去。
手机总算安静下来,林良欢却没心思再多看一眼。
***
下午林家就来了许多人,都是当初跟着父亲打江山的老人。林胜东念旧,几乎没有亏待任何人。林良欢知道父亲没办法彻底脱离这个环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人。
她坐在沙发了微微抬起眼,静静看着面前的一群人,每个都比她年纪大了不少,当初见她都会亲昵的喊她“欢欢”,现在这些熟悉的面孔,眼里却彰显着赤-裸裸的欲-望和贪婪。
“小欢啊,东哥出了这事呢,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可是大伙都还要吃饭啊。之前肖队踹了我们不少地盘,大家多多少少有点怨言,所以现在,得找个人出来主持大局啊。”
林良欢没想到这种黑帮影片中最常出现的镜头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父亲现在只是被刑拘,还没有判刑,他们不是该想办法帮着把他救出来吗?
林良欢听着他们咄咄逼人的口吻,等他们一言一语都说完之后,这才慢慢站起身:“各位叔叔伯伯,我爸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没有心思管这些事。”
对面的一群男人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欣喜,谁知林良欢又接着道:“但是你们的一切,可以说都是我爸给的,那是他拼了命给你们挣回来的,他的心血,我不会轻易扔掉。”
对面的一个老头蹙起眉心,吊着眼角看她:“这么说,你是想顶替你爸的位子?可是小欢,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你对公司的运做完全不熟悉,二,你那个老公……我们可真得谢谢他。”
林良欢敛下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这时候大门口又是一阵嘈杂声,杨峥推开实木门板,目光陡然和她撞在一起。他眼底的坚定让她微微放松下来,目光平和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自己。
杨峥走到她面前,低垂着她静静看她一会,厚实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来晚了。”
林良欢牵强的动了动唇角,可惜实在笑不出来。
杨峥是林胜东一手带大的孩子,无论办事还是手段都狠辣果决,他阴鸷的眉眼微微一扫,底下一圈人气势顿时弱了大半。
林良欢陷进沙发里,耳朵忽然有些钻心的疼,恍恍惚惚听不清楚杨峥和那些人是怎么周旋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林良欢死死按着耳廓,双眼发直的看着前方,只能看着周围的人嘴唇微微开合着,但是他们说的什么,她完全听不清楚。
等杨峥把那些人都打发走,回头却看到林良欢呆滞发呆的样子,他心底有细密的疼痛感,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手掌覆住她的掌心地上安慰:“别怕,还有我。”
林良欢还是呆呆看着他,杨峥当她被刚才那群“逼宫”的人吓到,她手背也凉的厉害,上面附着着一层浅浅的汗意。
他拧了拧浓黑的眉毛,担忧的又喊了一遍:“良欢?”
这句林良欢总算听到了,她心底吁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艰涩的扯了扯唇角,轻轻摇头:“我没事。”
杨峥沉默看着她,林良欢在他审视的目光中越发的抬不起头,脑袋缓缓垂下,大滴的眼泪一颗颗落在了膝盖上。
杨峥叹了口气,揉着她乌黑的额发:“哭出来就好。”
会好吗?林良欢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一夜之间变了模样,父亲被捕,公司又岌岌可危,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的觊觎着父亲半生的基业。
而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被父亲宠坏了,被杨峥保护的很好,直到遇见肖禾,终于明白这世上还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父亲的事发生后,她打了无数的电话,这时候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现实,什么叫做残酷。
肖禾将这个世界最绝望的一面,无情的展示在她眼前。
***
之后林良欢一直没有回去,而肖禾也没有再打电话过里。到了第三天林良欢才让路三开车送她回去,路三惊讶的瞪大眼:“大小姐,你还要回去!”
林良欢看他一眼,并没有解释。
她和肖禾的事是时候说清楚了,肖禾作出这个决定,早就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这样的婚姻是她强加于他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持续了两年,没能让他爱上只能怪自己,现在事已至此,她也已经不再期待任何爱情。
肖禾给的,她也不想要了。
林良欢回去的时候肖禾并不在家,只是两天没回来而已,却恍惚得厉害。
餐桌上放了几个泡面盒子,烟灰缸里积了不少烟蒂和烟灰,肖禾是个干净整洁的男人,这实在和他以往的作风不太相符。林良欢没有多想,疲累的坐在沙发里,目光淡淡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好像要将它们刻在脑子里。
之后她去卧室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衣物,肖禾给她买的一件也没有带走,随便收拾一下居然也整理出很大一箱。
林良欢静静看着,又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都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为什么舍不得的东西还是这么多?
她讨厌自己不争气,跪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最后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林良欢,你怎么这么下-贱。”
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扑簌往下掉着,林良欢双手捂住脸颊,微微哽咽着。
等收拾好情绪,她把东西全都扔进垃圾桶里,最后什么都没带走,只给肖禾留了一份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走出几步,还是控制不住的回头看了眼生活两年的屋子,依旧是窄小略微有些发旧的地方,却承载了她许多记忆。
想起路三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这是他们兄妹上警校的时候,肖母为他们买的房子,难怪肖禾一直坚持住这里,连结婚都没有换新的房子。
林良欢拭去脸上最后一滴泪痕,对肖禾的爱,到此为止。
她深深汲了口气,褪下房间的钥匙,起身准备离开,房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门锁转动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空气格外刺耳,耳蜗好像又一阵钻心的痛无端袭来。
林良欢晃了晃脑袋,怔怔看着,直到肖禾挺拔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积分还木有送完,昨晚太累睡了,我现在去送,保证明天大家看的时候一定有积分!留言25字以上系统才会出现送分按钮哇,然后字数越多分越多,大家都留吧,我不小气的哦╭(╯3╰)╮
ps:谢谢枫蕊雪、小脸捏一下、77的地雷!=3=
27
钟家小馆。
钟父这几天都没营业,自从上次的流氓事件后他就很少露面。生怕又引起别人注意,隐姓埋名多年,实在不想这时候再出祸端。
白忱的车在门口缓缓停下,车窗降下,他沉默的看着门口“停止营业”四个大字。
姜成山在前座沉声开口:“林胜东进去后什么都没交代,警察手里也只有几年前那个姓肖的卧底女警被杀的证据。”
白忱支着下颚,眼眸深邃淡然,另一手的修长指节微微叩击着膝盖:“他可能真的不知情。”
姜成山沉默几秒,兀自点头:“上次砸店的人和林胜东有关,我们在江市什么也没找到,之前去的人是肖队好像也是空手而回,所以林胜东也在找那件东西。”
白忱唇角微微一动,伸手轻抚袖口,整理西服准备下车。
姜成山直直看着他:“太太那里——”
“继续瞒着。”
白忱不再多言,俯身迈出长腿,颀长的身形在静静矗立在光滑的车身前,覆下修长的光影。
钟父打开店门看到他,有片刻的吃惊:“小白?你怎么来了?”往他身后张望几眼,没看到钟礼清时反而舒了口气。
白忱含笑回答,儒雅绅士的模样:“上次之后一直没来看您,最近身体好吗?”
钟父略微沧桑的脸庞带着涩然笑意,转身往里走,边走边道:“我这副老骨头也就这样了,再熬几年就该进棺材了,礼清交给你,我放心。”
白忱在他身后沉默着,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钟父将他迎进里屋,窄小的客厅,坐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显得格外拥挤。
钟父倒是客气,还给白忱斟茶,白忱目光静静凝视着周围的摆设布局,直到钟父在他面前坐定,这才慢慢回转目光看向他。
钟父喝了口茶,斟酌着低声说:“这房子马上就要拆了,水城也待了不少年,我想出去转转。”
他说着眸光暗转,艰涩的咽了口口水,似乎说出的话花了极大力气:“礼清我拗不过她,小白你帮我劝劝。还有孝勤,也请你多照顾一些。”
白忱安静听着,看钟父脸上的落寞有几分凄凉,语气难得平静缓和:“礼清心疼你,不会听我的。”
钟父有些焦急,声音也陡然大了一些:“没事,只要你帮我瞒着,她暂时不会知道。”
已经在女儿心中正直了这么些年,难道临老了,还要亲手毁了她心中的慈父形象。钟父想着,离开水城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白忱静默片刻,点头应道:“我尽力。”
钟父满意的牵了牵唇角,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白忱不是话多的人,钟父更是沉默不善言辞,喝着茶只剩细微的瓷器碰撞声,良久,白忱才状似无意道:“林胜东前两天被捕了。”
原本正低头喝茶的钟父,手背微微一颤,手里的茶杯“嘭”一声落在脚下的地板上,褐色茶渍洒了一地,连脚踝上被溅了热水也不自知。
他双眼圆瞠,许久才问出声:“你说胜东他——”
白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颔首承认:“已经三天了,林家在水城影响颇大,警方暂时压制了消息。”
钟父黯然垂眸,缄默不语,布满褶皱的手背无措的来回摩挲着。
白忱又说:“本来想请家父帮忙,可惜父亲爱莫能助,大概是警方证据确凿,实在是回天无术了。”
钟父又是一怔,手指慢慢蜷起紧握成拳,怔怔看着白忱:“你父亲那么有能力,怎么会……”
他似是想到什么,浅色瞳仁激烈紧缩着,片刻后微微阖住疲惫的双眼,人性向来贪婪自利,他二十几年前就见识过,如今还指望白友年会顾忌旧情,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忱无声观察着他的反应,将手边的纸盒递过去:“您和林胜东似乎关系匪浅,为什么在水城这么多年不聚聚?”
钟父面色难堪的抽了纸巾擦拭手背,又慌张的将地上的茶杯捡了起来,收敛情绪讪笑道:“什么关系匪浅,林家那样的背景,我们只是认识罢了。”
白忱眯了眯眼角,好奇道:“您似乎和我父亲也认识,婚后想替你们引荐,你一直拒绝?”
钟父脸上的惊慌更加明显,刻意转身避开他审视的视线,将一地狼藉清理干净:“听说过而已,新闻里也见过几次的。”
白忱不再说话,眸中暗流涌动。
又陪钟父说了会话,但是钟父明显都心不在焉。白忱适时的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好似刚刚想起,转身对钟父说道:“礼清生日快到了,爸若是要走,也请等她过完26岁生日。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吧?”
钟父面有难色,最后还是无奈妥协:“好。”
他目光萧瑟的看向门外街景,沉沉叹息:“都26了啊——”
回去的路上,姜成山一直偷偷从镜中看他脸色,白忱闭着眼睛倚靠在后座里,俊朗的五官带了几分疲色。
他忽然缓缓睁开眼,拿出手机拨号,电话通了之后脸上的倦意都瞬间消弭了,声音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磁性:“没课了,我来接你。”
钟礼清刚收拾好包,疑惑的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没课了?”
白忱低低笑出声:“你的课表,我背下了。”
钟礼清咬了咬下唇,周围的老师还在安静备课,她拎起手包轻轻带上办公室门板,嘴角微微弯起:“学校门口见。”
姜成山看白忱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神色,大着胆子问:“先生,我真搞不懂,有时候觉得你很爱太太,可是你还是利用——”
他话未说完,白忱阴郁的眼神已凉凉扫了过来,姜成山一哆嗦,急忙闭上嘴巴。
白忱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机身,长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姜成山并未指望他回答自己,白忱不爱将自己的心事袒露在他人面前,更何况是感情。
孰料白忱忽然开口,而且说得直接:“这件事我计划多年,不会为了谁改变。但是爱她的心,也不会变。”
姜成山皱了皱眉,对白忱有点同情又有点发憷,这男人真是既温柔又残忍,而这二者都在钟礼清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许是白忱露出的黯然模样让他惊讶,姜成山竟又大着胆子问:“您和钟小姐完全就是两种人,您又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认识她的?”
白忱似是想起了开心的往事,向来冷峻的颜色都慢慢柔软起来:“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她才这么点大,傻乎乎的。”
白忱抬手比了比记忆里小女孩的身高,脑子里似乎又忆起了那时的场景,眼神柔的似一湾潺潺流动的溪水。
***
林良欢没料到肖禾会突然回来,不过回来之前她一直是做好了正面摊牌的准备,不管她和肖禾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过去错的,现在总要纠正过来。
肖禾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大半光亮,向来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却好像疲惫不堪。
林良欢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的伤神和自己有关,紧握着拳,脸上作出平静淡然的模样:“你回来了?”
肖禾大概是没料到她还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紧绷僵硬的神色这才慢慢松懈下来,声线低沉黯哑:“嗯,到J县出差了。”
他说完忽然又加了句:“这三天都在J县。”
林良欢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出差三天,警察的作息向来紊乱紧凑,怪不得他会满眼倦意。
肖禾紧张的看着她,黑色外套搭在手臂上,身上只穿着浅灰色的斜纹衬衫,喉结微微颤动着:“你,要出去?”
林良欢抬眼静静看着他,指尖扣得掌心阵阵发痛,只有麻痹的痛意才能让她不断保持清醒。
“这个,你看了没问题就签了吧。”
林良欢将已经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递到肖禾面前,努力镇定着,生怕手指颤动一下泄露了最卑微的情绪。
肖禾皱着眉头,伸手把文件接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蓦然瞪大眼。
林良欢看他一直沉默,实在有些呆不下去,这么安静的屋子让她觉得窒息难受。现在面对着他,全身都痛得厉害。
她主动解释道:“房子车子全是你买的,我也不需要。存款一直是你自己的,结婚后我就没再上班,所以没什么收入。我把卡都放在床头柜子了,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一分钱也不要了。孩子……咱们没有孩子,所以也不涉及抚养权。”
她低声说着,恨不能肖禾马上签了字,就可以逃开这磨人的煎熬。
肖禾却倏地抬起头,清俊的脸上带了几分戾气,纯黑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林良欢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此刻的怒气从何而来,紧了紧手指又说:“对不起,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我们……真的不合适,强求来的,终究不会变成自己的。”
她脑袋渐渐垂下,感受着他迫人的视线和威压,带了几分颤音:“现在回到正轨还不晚。”
肖禾白净的手背因为用力到骨节泛白,额头的青筋根根分明的狰狞绷现。手里的离婚协议被他攥得皱成一团,耳边嗡嗡响着她平静低缓的声音。
离婚、错误、纠正。
为什么每个字他都觉得刺耳?
他觉得愤怒,明明是她林良欢设计他的,她有错在先。可是现在为什么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而且,谁准她说离婚的?
就算要离,不是该由他提出吗?
而且林胜东入狱,到底他错在哪里?比起小牧的惨死,他的结局已经好了太多。
肖禾感觉到体-内充斥着莫名的情愫,除了愤慨和怒火,似乎还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喘不过气,而且有点疼,细细密密的拉扯着他全身的神经末梢。
他睁着泛红的双眼,死死觑着她,说出的话却充满了狠意,脸上也挂着怒极反笑的冷冷情绪:“林良欢,你还是那么自我,想嫁给我的时候就算计我。现在发现没法让我爱上你,就想离婚了?你把我当什么?”
林良欢知道肖禾有很强的大男子主义,她也清楚自己做的事的确触及了他的底线。这时候未经他同意主动提出离婚也是想把所有错误都及时更正,难道她又错了吗?
林良欢低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肖禾死死看着她,记忆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再也不向以前那般认真含情的注视着自己。无时无刻都在逃避着,说话的语气也是刻意疏离的。
他抬脚一步步往前走,把手里的外套放在沙发上,慢慢解着衬衫扣子:“我说过,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林良欢愕然的瞪大眼,心里疼得更加厉害。她以为他只是不爱她,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讨厌、这么恨她了。
林良欢强忍心底的酸涩,忍耐着问:“你已经替肖牧报仇了。”
肖禾慢慢转过身,眼神清明的注视着她,向来冷清肃穆的五官依旧不带过多的情感,语气薄凉彻骨:“是,可是你和我现在才刚刚开始。林良欢,招惹了我就别想半途而废,离婚,你想也别想。”
林良欢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张她迷恋过许多年的脸变得越来越恍惚陌生。而且她曾经从未想过的离婚,现在却成了最奢侈的解脱。
他真的是恨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讨厌的婚姻都要用来绑缚住她?她真的错得离谱,不仅把那些美好的记忆都磨光了,还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他最恨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再写点,蓦然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小白那对不会大虐,保证!看到有亲说不喜欢虐文,我不会一直虐,但是温馨宠溺的甜文我真的写不来,很抱歉TT虐文也未必从头虐到尾的,大家放心吧
ps:谢谢默默、苏叶、桃喜的地雷O(n_n)O~
28
林良欢眼眶发热,红着眼看面前的男人:“你就这么恨我吗?”
她以为他恨不得立马扯清关系不再和她有半分牵扯,却没料到他会选择不离婚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惩罚她。
到底是有多深的恨,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心脏一阵阵发紧,她撑着沙发扶手才堪堪稳住微微颤栗的身体。
肖禾薄唇抿成薄凉的弧度,眼底隐隐带着猩红的血丝,他双手插兜静静回视着她,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林胜东的事,我没错。”
林良欢有些愕然,但心底也只是无奈自嘲而已。
父亲的事只是个导火索,她知道他是警察必须伸张正义。可是从威达产业开始,他就明显有些逾越了,说是没半点私心实在不足以让人信服。
她扯起唇角艰涩的笑,脸上却全是悲伤的颜色:“以前说过,我的底线就是我爸。你为肖牧报仇没有错,所以我没权利指责你。可是,我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了,肖禾,到此为止吧。看在我……爱了你两年的份上。”
“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也不会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各自重新生活。”
肖禾听着她的话,每一句都让他浑身不舒服,克制着心底的异样,嘲弄道:“重新生活?这才是重点。”
离了婚就可以马上开始新的生活?她林良欢没心没肺可以轻易做到,可是他……肖禾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念头,震惊极了,又隐约有些羞耻难堪。
林良欢不知道肖禾为什么总是说不通,但是换了任何男人被这么算计想必都是恼羞成怒心生怨恨的,所以她不断试图解释抱歉,两人的话题却都陷入无望的死循环中。
她想或许这时候不是最好的摊牌机会,肖禾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林良欢疲惫的捻了捻眉心,往前迈开一步:“你考虑一下,我先走了。”
肖禾站在几步之外,拳头攥得死紧,眼睁睁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慢慢往门口走去。他几乎没有细想,大步就迎了上去。
手指用力钳住她纤细白净的手腕,细细一圈,好像捏到了她脆弱的骨节,他心口一阵窒闷,忽然有点难过。
林良欢惊愕的回过头,肖禾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呆在这。”
林良欢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火,这样的肖禾总是让她陌生又有些害怕,但是实在不想再争执下去了,再多面对他一秒她心脏都快承受不住。
“放手。”她也微沉了颜色,语气不耐地开始挣扎,“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多纠缠。”
肖禾指间的力道却越来越大,没有一丁点松懈的余地,面上的阴鸷神色也渐渐覆满了雾霾,咬牙瞪着她不耐的表情:“没心情?”
林良欢被他眼底的狠色震到,隐约觉得危险,挣扎着想逃脱他的钳制,偏偏力道和他相距甚远。
***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人争执的局势稍稍得到缓解。
林良欢瞪着他沉声警告道:“让我走!肖禾,现在不是你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了。”
肖禾没有半点松动,目光却一点点落在她手包上:“接电话。”
林良欢恍惚间能猜到电话是谁打的,她真的不想再和肖禾互相刺伤下去,两人这么僵持得不到任何结果,只会把自己戳的血肉模糊罢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接通,肖禾却劈手夺了过去。
林良欢惊讶极了,肖禾从来没这么有失风度过。
肖禾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果然是杨峥,攥着机身的手都不住发着抖,他目光阴寒的看了眼林良欢,讽刺道:“这就是你的新生活?”
林良欢无言以对,她和杨峥的关系已经不想再向肖禾解释了。
肖禾拇指微微一动,按了接通键,还开了免提听筒,杨峥低沉却不失柔和的男声在逼仄的屋子里清晰响起:“路三说你回去了,想清楚离婚了?用不用去接你庆祝下?”
杨峥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林良欢知道这是他故意开玩笑,怕她现在心情低落才这么说的。但是听在肖禾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肖禾脸色铁青的几乎将手机捏碎,阴沉沉的眉眼微微抬起,黝黑的眸子满是赤红的怒气。
林良欢急忙打断杨峥:“杨——”
“抱歉,那份离婚协议我一辈子也不打算签,杨先生你要失望了。”
肖禾的声音几乎和她同时响起,平静低缓,冷肃镇定,但是话音下的暗流涌动却听得林良欢心口一颤。
肖禾没给杨峥回答的机会,直接将手机关机,白色的触屏手机被他“嘭”一声扔到茶几上,寂静焦灼的气氛被打破,两人间的对峙更加局促起来。
***
林良欢拧眉看着他,耐心几乎用尽:“即使你不签字也没关系,分居两年后法院自然会给出判决。”
她再次想走,肖禾却伸手箍住了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就把她摔在了沙发上。
虽然有厚重的棉垫,可是被突兀的摔在上面还是有细微的麻痹感,林良欢就着侧卧的姿势被他扔在沙发里,耳朵正好砸在了上面的电视机遥控器上。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嗡嗡的电波流动声在耳朵里攒动。
林良欢忍过那阵天旋地转,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肖禾挺拔的身形就立在她面前,因为背光的姿态看不清楚他此刻眼底的真实情绪,但是浑身散发的骇人戾气却让林良欢不自觉用力掐进身后的靠垫。
今晚的肖禾,实在太不寻常。
他英气的眉眼间有隐忍的恨意,一字字真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和我离婚,这么开心?”
林良欢的心沉得更深,好像瞬间落进了冰窟,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和羞耻了。她倔强的抬着头,嘴角有微微嘲弄的笑意:“难道你不高兴,肖禾,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肖禾的拳头捏的更紧,手背上的经脉狰狞毕现,他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好像有无穷的戾气顷刻间即将爆炸。
他扯了扯唇角,慢慢俯身靠近她,高挺的鼻梁带着寒冰的温度抵住她的,语气也冷得瘆人:“你觉得呢?我疯了不成?”
林良欢将唇瓣咬得几乎渗出血,鼻端都是他熟悉又清爽的好闻气味,可是他吐露出的每个字都让她羞耻到无地自容。
他就是想要这么羞辱她么?
林良欢蓦地抬手挥开他,终于带了怒气:“那你还犹豫什么,签字啊!”
肖禾抿唇不语,英俊的五官带着森森寒意,忽然俯身而上将她压在了窄小的三人沙发里。
***
沉重的身-躯,*的块状肌肉,修长的双腿有力的压制着她奋力曲起的膝盖,她喘不过气,强烈的无望感铺天盖地袭来。
肖禾低头看着身-下的女人,原本乖顺妩-媚的模样不复存在,白净的小脸上,却满是厌倦和抗拒。
他扣住她的下颚,她继续挣扎,索性用了极大力气让她逃无可逃。她眼底都蓄了一层强忍的泪意,澄净的大眼直直盯着他。
肖禾心跳的厉害,看着她浅色的瞳仁有几分愣怔,过了几秒才说:“林良欢,我不会离婚。”
林良欢剧烈喘息着,已经濒临崩溃的样子:“我回来不是征求你意见的。”
肖禾眯眼俯视着她,清冽的眸光复杂难辨:“谈不到一起就先不谈。”
他说着就低头覆上她的唇,林良欢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嘴-巴被堵着完全说不出话,而他湿-滑的舌尖在唇-瓣上舔-舐着强硬的想往里闯。
林良欢伸手推拒,他的身体就更加狠厉的压制住她,硬-实的胸膛几乎将她胸腔的空气都要挤出一般。
林良欢憋得脸色涨红,小巧的鼻翼微微鼓动着。
肖禾扣住她的双手,轻易的将它们举起压在头顶,视线一寸寸往下。
白净的颈线勾勒出美好的弧度,挣扎间滑落的肩带松散的落在臂弯,而胸前那对饱-满因为气愤而起伏不停,领口滑下露出了拥挤的沟壑。
肖禾喉结动了动,低头想再次含-住她柔-软的唇-肉,四片燥-热的唇-瓣刚刚贴在一起,她却反客为主,张嘴咬住他。
肖禾眸光一暗,唇上火辣辣的烧的厉害,可见她是用了极大力气的,他退出些许,沉眼看着她。
林良欢喘息着,怒气腾腾道:“你要婚内强-暴我吗?”
心已经麻木了,所以这时候看着他已经没有那么深壑的绝望了,只是还是隐约有些遗憾,即使不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副模样。
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肖禾因为她的话,脸色似乎又沉了几分,表情反而不再阴郁狰狞,粗粝的指腹揉-捏着她细-滑的脸蛋,暧昧低语:“那要看你的真实反应了。”
林良欢眼底满是难以置信,肖禾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无论如何抗拒,她的力量都是卑微的,布帛撕裂的声音,身体似乎也是被撕开的。
他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好像真的是在惩罚和发-泄,硬生生被撕裂,被撑开,无法容纳的巨-大烧的她又疼又胀。
双-腿被他折成了艰难羞耻的弧度,承受着他火-热粗犷的硬-物,她从没这么疼过,也从没这么无望过。
他似乎也不好受,额角被汗渍浸湿,英挺的鬓角微微流下几粒透明液体。
他抓着她的脚踝,目光却死死盯着她隐忍的眉眼,她脸色白的吓人,似是真的在承受煎熬。
他却觉得更加难受,以前她明明喜欢极了。
他更加有力的抽-动,每一次都又狠又直接,太深太满,她却死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
越是继续,肖禾的心却沉得更加厉害,她真的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始终都是干涩精致的。因为没有润滑,他同样感受不到半分愉悦。
可是他却执拗的坚持着,甚至把她的双-腿推得更高,让她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眼睁睁看着粉-嫩的部位越来越肿胀,红的充血,可是没有一点动-情的液体泌出。她被迫开-合着,随着他的进-出而不断瑟-缩,甚至微微肿了起来。
肖禾低头咬住她不断晃动的一边,卖力吞-咽,似乎想要唤起她的某些情感,那些消失的,他习惯了的情感。
可是林良欢始终死气沉沉的,双眼晦涩的看着屋顶的吊灯。
他有些怕了,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索性将她提起按成跪-趴的姿势,再次进-入,奋力冲-撞。
可是即使这样,心还是空的厉害,肖禾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温-软的躯-体就在自己怀里,可是怎么还是觉得不够。
不记得后来怎么结束的,似乎做了很久,可是时间明明没有过去很长,但是肖禾觉得好像过去了冗长的一个世界。他匆匆抽-离,替她清理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细小的血丝。
他心里不住颤栗着,始终没敢看她一眼。
怕看到她更加陌生的眼神,也怕在她眼底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林良欢一直没什么反应,肖禾将她安置在卧室就离开了,那屋子实在太冷了,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可是他却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
直到开车开出很远,耳边似乎还是她压抑的喘息声,还有她恍惚间那句“肖禾,我再也不欠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扛住的妹子都是真汉子!那啥,林妹子的彻底虐完了,之后就是虐肖禾的了……白忱下章有,表急,我都有标注的
29
钟礼清回家听父亲说起白忱来拜访的事儿,而且白忱还给父亲带来不少治高血压的进口药,这些她在网上都查过,价格不菲。父亲还告诉她,丹凤街拆迁的事是政府行为,和白忱没有关系。
他不过是房地产商,刚好接了那个工程而已。
钟礼清默默听着,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虽然两人是夫妻,可是钟礼清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白忱,以前两人沟通太少,原因不只在白忱身上,她也有责任。
钟礼清陪父亲呆了会,父亲特意熬了绿豆汤让她给白忱送过去,钟礼清踟蹰着,有些不自在的回答:“我不知道他公司在哪?”
钟父无语的看着她,抬手戳了戳她脑门:“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钟父给她说了地址,钟礼清打车就出发了。白忱经营的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在水城非常有名,钟礼清知道是他的产时有片刻的震惊。以前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太糟糕了,她除了知道他做的是什么行业,连公司名都不清楚。
到了白忱公司楼下,她抬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高楼,外观雄伟挺拔,装修上乘简洁。这是她第一次到白忱的公司来,莫名的有点发憷,心跳砰砰砰的不自然。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大厅登记,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心情有些微妙,她和这男人的世界似乎离得远了些,那条鸿沟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壑。
可是白忱,为什么偏偏娶了她呢?
难道真的和爱情有关?
前台小姐一直无声的打量着她,自称是白太太的女人却穿着刻板无趣的黑色套装,连身材曲线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而五官就更不用说了,至多算是清秀而已。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对不起,白总不在,要不您先预约个时间?”
钟礼清有些尴尬的回试着面前的女孩,年轻的脸上毫不掩饰的优越感,穿着时尚俏丽,相比之下她的确逊色得多。她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扯起唇角微微笑道:“不用麻烦了,我带回去让他喝也一样。”
前台小姐敷衍的笑了笑,并不回答。她心里却鄙夷的想,像钟礼清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白太太,大概也不过是老板的小情儿,天真的以为能上位而已。
钟礼清拿着餐盒往外走,迎面却撞上了姜成山。姜成山眼里难以掩饰的惊讶,颀长的身形在她面前微微驻足:“太太你怎么来了?”
钟礼清不好意思的回答:“……我爸让我给白忱送点东西。”
姜成山看着钟礼清别扭稍显不自在的模样,想着这两人还真是有趣,都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性子,却偏偏还要纠缠在一起。想要圆满大概有得磨了,他轻轻咳嗽一声:“先生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不在他办公室等他一下。”
钟礼清急忙摆手:“不用了,我回家等他也行。”
姜成山低声笑了笑:“先生知道太太来公司找他,一定会兴奋很久的。”
钟礼清的脸更红了,局促的不知所措。姜成山接过她手里的餐盒,作出邀请的姿势:“既然来了,太太何不给先生一个惊喜。”
前台小姐已经瞠目结舌的盯着这边看了许久,大厅也有不少员工微微驻足观望,钟礼清不想引起围观,点了点头跟着姜成山上楼。
***
公司的人看到传说中的老板娘,说不出的惊讶,钟礼清和他们想象中的实在差了太多。前台的小姑娘等钟礼清跟着姜成山进了电梯,才忍不住凑在一起八卦,捂着嘴窃窃私语:
“老板竟然喜欢这款的——”
“可不是,我一直以为是项小姐那样的。”
“早就说了项薇不可能。”
“可是老板和她……嘘,还是别说了,小心老板娘听到。”
钟礼清跟在姜成山身后,前面的男人脊背挺得笔直,走路的姿势都有几分军人姿态。钟礼清知道他是退伍军人,除了喆叔就数他最得白忱信任。
钟礼清还发现公司的人都在打量自己,说不出的别扭,姜成山却稍稍停了步子,在她身旁低声安抚:“太太别紧张,他们只是好奇而已。
钟礼清硬着头皮,脑袋微微低垂着,公司里的女性职员不少,有的毫不避讳的掩嘴低语。她知道自己和白忱无论外形还是背景都实在太不相配,可是被这么议论着,心里还是说莫名的压力。
姜成山好像能洞悉她心内所想,又低语一句:“先生会和太太结婚,太太就有过人之处,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钟礼清愕然的抬起头,还是第一次正视姜成山的模样。
姜成山脸上依旧冷冷的没有太多表情,和白忱有如出一辙的冷酷气息。钟礼清抿了抿唇角,没有再说话。
姜成山把钟礼清带进白忱办公室,秘书给她泡了茶,忍不住又偷偷打量几眼。姜成山在一旁冷冷出声:“Lisa.”
Lisa讪讪笑着退出了房间,姜成山将她安置好就出去忙工作了。
午后的阳光静谧祥和,偌大的空间里充斥着破碎的金黄暖意。钟礼清细细打量着白忱的办公室,迟疑着还是走到他办公桌前。
意外的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印象。素净的模样,同样是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乌黑的长发盘成了光滑的发髻。
实在是算不得好看,钟礼清心里竟然有些羞赧,将相架翻了个面儿合在办公桌上。
她又往落地窗外俯瞰城市的景色,白忱的办公室位置非常好,可以将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面收录眼下,从这细微的一处可以看出他野心之大。
钟礼清在他书架上拿了精装版的《小妇人》,白忱书架上放了许多书,而且出乎意料的都是外文版本,有英文、法语,还有葡萄牙语的。
她记起林良欢告诉自己,白忱以前在美国是雇佣兵,可是白忱的家境这么好,怎么还会需要做这么危险的职业呢?而且现在虽然名义上是合法商人,但是她也知道他似乎还是涉黑的,李靖那件事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的背景这么复杂……可是在自己面前还是会表现出单纯无辜的样子,钟礼清觉得很多迹象似乎都在指向白忱似乎是真的爱自己的,可是想到以前,她依旧觉得一切太突然,总有种平静背后暗流涌动的错觉。
膝盖上虽然摊着书本,脑子却神游天际,钟礼清发现自己思考关于白忱的事儿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有些困意,她进来的时候已经留意到有个休息间在里屋,思前想后,还是去了休息间休息。想着或许睡醒一觉,白忱也就回来了。而且记起姜成山说的惊喜,她心底居然也隐隐有些期待。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钟礼清睁眼的时候天空居然已经变成了橘红。黄昏降临,外面有低沉的男音模模糊糊说着什么。
她窝在被子里仔细聆听着,果然是白忱的声音。
想着他还没发现自己的存在,钟礼清心里有莫名的雀跃,好像有只小兔子在胸口胡乱蹦跳着。她轻轻起身整理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手放在门把上,却被门外的声音给震慑住,全身都好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细腻的女声,娇娇柔柔的音调,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嗲音:“以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会一直傻乎乎的任你摆布,现在……没点好处还想我继续听话?”
钟礼清认得这声音,是上次在汽车旅馆遇到的那个女人。之所以会这么印象深刻,实在是上次的情况太诡异了。
她只觉得心脏沉得厉害,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下意识的就垂下手,无声的靠在墙壁上。
偷听实在不道德,可是休息室很小,她就算想忽略都办不到。
白忱一直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又清晰了不少:“白忱,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的。”
她的声音离得很近,钟礼清可以想见她此刻大概离得休息室不远,而白忱的办公桌……就在这个位置。
她心跳的很厉害,耳边都是自己混乱的呼吸和心跳声,双眼发直的注视着前方。上次就猜想过他们的关系,可是这时候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感觉。
似乎心底某个地方,有细密的痛意。
白忱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息怒,一贯的冷素漠然:“抱歉,你要的,我恐怕给不起。”
女人沉默着,嗓音陡然高了起来:“白忱你混蛋,那个女老师有那么好吗?没姿色没身材,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白忱静默不语,钟礼清却在这死寂里几乎窒息。
过了几秒,那女人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就查过了,那个女老师是钟岳林的女儿,白忱你还真够狠的,连自己的婚姻都拿来算计。”
钟礼清浑身一怔,好像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后背都被浸得*的。
白忱眸色微沉,一步步朝那女人走过去,脸上带着决绝的狠意。女人被他眼中的冷色吓到,不自觉往后退出一步,紧紧扶着椅背。
“既然知道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别想威胁我,项薇,白友年身边的女人,不一定只能是你。”
他一字字说的狠戾,话里的冷酷连钟礼清都能感觉到。她不知道白忱和父亲到底有什么仇恨,这些她也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唯一证实了一件事,白忱这段时间以来的温柔体贴,果然都是有目的的。
她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现在也已经无路可退,这么狭窄的房间她连躲得地方都没有。出去正面相撞,结果呢?之后的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外面两人还在对峙,白忱的冷酷是钟礼清预料之中的。外面这个不顾任何感情的男人才是她之前熟悉的正常的白忱,他们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项薇的声音带着颤音,难以置信道:“白忱,你怎么可以——”
白忱的音调没有半分情感,转身背对她静静矗立:“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也没有人能影响我的计划。项薇,好自为之。”
项薇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这种冷血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被你摆布,我凭什么相信你。”
钟礼清可以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焦灼,她迟疑着悄悄将门板来开细窄的缝隙,目光梭巡到门外的两个人,心脏跳动的愈加剧烈。
白忱背对着项薇,低头点了烟,灰白色的烟雾在他面前袅袅变成模糊的光圈,空气里浮动着窒闷的恐怖气息。
他挺拔的身姿忽然徐徐回转过来,脸上的厉色是钟礼清从未见过的。
他按了内线,喆叔带着肃穆清冷的神色推门进来,喆叔径直走向项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项小姐请过目。”
项薇脸上带着怒气,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东西,钟礼清仔细看了好几眼才看清好像是一沓照片,而且她蓦然发现,喆叔手上竟然带着白色手套。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项薇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巨变,从刚才的面色不虞到恐慌和失望,她颤抖着手,那些照片散落脚边,嘴唇蠕动着许久才出声:“白忱,你、卑、鄙!我爸妈已经五十多了,你……”
喆叔忽然从身后掏出一样黑色的东西,钟礼清看清之后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连手心都泌出了汗渍,喆叔居然有枪!
虽然上次李靖的事她也隐约猜到了,但是亲眼目睹,还是吓得半天不能动弹。
黑洞洞冷冰冰的枪口对上项薇的后脑,喆叔阴冷的声音慢慢响起:“项小姐,没人能用这种语气对先生说话,你没得选择。”
钟礼清不可思议的瞠大眼,垂在身侧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白忱始终眸色清冷的看着一切,似乎所有都与自己并不相干。
钟礼清只觉这男人异常的可怕,到底有多少面隐藏在这张脸背后。她发怔的间隙,项薇忽然开口:“如果我不呢?白忱,只要我在白友年面前多嘴一句,你就会死的很难看,你在白家也不过是枚棋子,你以为白友年会信我还是你?”
白忱清冽的眉眼没有丝毫变化,嘴角却慢慢浮起笑意。他将手里的烟蹄弹开,那粒猩红划过一抹残忍的嫣红,准确的落在一旁的垃圾筒里。
与此同时,喆叔忽然拉动扳机,项薇的纯黑的瞳孔剧烈紧缩着,钟礼清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般,脑子嗡嗡直响。
她克制着心底升起的恐惧,脚步微微一动,身体麻木的似乎迟钝极了,惊慌之间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装饰物,还好她及时接住了,没有让它发出任何声音。
细微的动静还是让白忱神色骤染阴郁起来,他冰冷的视线慢慢转向这边。
喆叔皱着眉头,白忱却抬手制止,他提脚走向休息室,逞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一声声好像钝重的扣在她心口上,钟礼清额角都渗出了冷汗,心脏几乎爆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表以为我要虐,白钟这对和大家想的真的会不一样,木有那么虐放心!但是一直甜蜜剧情就进展不起来,所以千万表担心哈
积分还没送完,我再继续送,因为留言有点多,大家稍等哈^^
30(林肖)
肖禾在外面没有逗留很久,冰凉的夜风透过窗户往里灌,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怎么能就这么跑掉,不管林良欢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他都不该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万一她醒了……有什么不舒服怎么办?
肖禾想起那时候满腔怒火都毫无狼的发泄在她身上,她好像真的很痛,一直弓着身子无声抗拒,双腿用力曲起想要抵御他的无情挞伐,一张小脸白的吓人。
可是那时候他真的什么都想不清楚,只觉得全身都被烧得难受。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背影那么纤细却充满了无情的力量。
他从来没想过林良欢会离开自己,离婚就更不可能了。林良欢不像其他女人,一吵架或者不开心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儿上,他一直以为她是太爱自己才从来不懂得矫情。
现在才发现,她不说,不过是真的没想过。等她想明白了说出口,这事儿似乎也没了半点回旋的余地。
肖禾烦躁的把烟弹出窗外,重新发动车子往回开,和林良欢的事必须有个结果,可是他现在只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不想和林良欢离婚。至于林胜东的事,他可以解释的……
停了车就匆忙往家赶,开门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他还特意绕去药店买了撕裂的药膏,这时候想象她脸上会有的愤怒表情,脚步忽然变得沉重。
卧室门虚掩着,好像和离开时一样,屋子里静的可怕,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声音。他细细聆听着,似乎想要从这死寂里分辨出她的呼吸,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却还是让他心里有些难言的恐慌。
卧室门推开,他深深汲了口气,鼓足了勇气想要和她好好谈谈,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空洞的心脏蓦然深坠冰窖,洁白的床单上,空无一人。
他不过离开了一个小时,她就仓促的离开了,而且还是拖着那样一副身体。
床凳上放着被他莽撞撕扯坏的衬衫和裙子,衬衫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原本就轻薄的布料从领口处呈现不规则的裂痕。白色的裙角上沾了几点鲜红,红得刺目,一滴滴好像蔓延开,让他鼻端都充斥着血腥味。
肖禾指尖抖得厉害,微微俯身想要触碰它们,却好像在上面看到了自己不曾暴露的一面,狰狞的、自私的……
他疲惫的压了压额角,颓然坐在床凳上,屋子里太安静,静的好像她之前刻意隐忍疼痛的粗重喘息都回荡在耳旁。
肖禾用力闭了闭眼,拿过手机迟疑着慢慢按下一号键。
预料中的没人接听,随着冰冷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着“无人接听“的话语,他湛黑的眸子慢慢黯然冷淡下去。
***
林良欢没有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扣出SIM卡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筒。路三给她找来医药箱,放在茶几上踟蹰着没有离开。
林良欢抬眼看他,嗓音低沉:“怎么了?”
路三看着她白净手腕上那两圈乌青,青紫的颜色和她白皙的肤质成明显对比,他就是想忽略都很难。
他沉着气镇定道:“那警察对你动手了?”
林良欢拿着棉签的手微微一顿,摇头:“别找他麻烦,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路三心中低叹,他就是没真正谈过恋爱也知道感情的事很难说清楚,大小姐和那臭警察纠缠了这么些年,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沉默着,林良欢把袖子一道道往上卷,路三深沉的眸子也剧烈紧缩着,语气激动道:“靠,伤成这样还说没动手。”
林良欢没说话,只是细眉紧拧艰难的往胳膊内侧涂药,肖禾当时真的没有半丝怜香惜玉的意思,粗暴的吮-吸,唇-齿在她身上留下了斑斑红痕。
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发泄,这男人满腔的恨意和怒气,全都用这种本该最亲昵沉沦的方式表现出来了。
路三看她一直不说话,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慨,倏地站起身:“我去找杨峥,我打不过那警察,杨峥总可以。”
林良欢脸色一沉,眉眼间带了几分警告:“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出头。”
路三一愣,觉得今晚的林良欢有点儿……不太一样。
他局促的站在原地,压低声音咕哝着:“说的好听,其实还是放不下吧。”
林良欢放下手里的棉签,面无表情抬起头,向来恬然清秀的脸上却微微有些冷酷的颜色:“如果我报复,只会和他继续牵扯不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从今往后,我和他再也没有半分情分。”
路三瞪着眼,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
林良欢抬手让他出去,自己脱了裙子将身上其他部位的伤口也仔细上了药膏。她从来都知道肖禾力气极大,又学过擒拿格斗身手就更加矫健。可是等他把那些蛮力都用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无情。
羞耻的部位疼的难受,火辣辣的烧灼感,可是这时候却好像没那么痛楚了,在她被狠狠折磨的时候,心底某些东西早就断裂了。
***
正艰难涂抹肩侧的时候,卧室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林良欢匆忙间扯过一旁的浴巾裹紧身体,突然闯入的男人面色阴沉,英俊的五官倒没有半点情-欲。
林良欢一看杨峥的样子,隐约猜到路三已经在他面前添油加醋说的差不多了。她淡定的将身体遮得更加严实,眼神并未和他交汇:“为什么不敲门?”
男人的唇角抿得很紧,神色紧绷的额角微微跳动着,他大步走过去,忽然抓起她的胳膊横呈在自己眼前。他不说话,但是看着她胳膊上明显被施-暴的红痕,眼神变得愈发可怖起来。
“他敢这么对你。”
杨峥的话说的语气平淡,眼底却聚起了狂风暴雨,林良欢无奈的紧了紧手指,低声说道:“什么都不许做,如果真的想我和他划清界限,就别再提他。”
听到他的名字,她都会没来由的揪心和厌恶,这感觉太奇怪以至于她不愿再去细想。当初算计他的她全都偿清了,以后再见,就真的是各谋其政,兵匪难一家,她从没想过自己真有和肖禾互相对峙的一天。
杨峥沉眼看着她,手里的细软胳膊冰冰凉凉的,在掌心里似乎软弱无骨一般,有种会被折断的错觉。
他缓了神色,屈膝在她面前蹲下,干燥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发顶:“都依你,可是身体要好好查一下,不能疏忽。”
杨峥叫来了家庭医生,还体贴的找了女医生。林良欢躺在床上任她翻来覆去的检查,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好像那具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
等医生示意结束时,杨峥马上走了进来,担忧的追问:“没重伤吧?”
医生吁了口气,拿下白色口罩:“没大问题,只是有轻微的撕裂,上了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杨峥明显也放松下来,可是表情依旧肃穆冷峻:“辛苦了。”
医生说完弯腰收拾东西,准备到楼下去开处方,过了几秒忽然说:“对了,孩子暂时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前三个月非常不稳定,要特别担心。”
医生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杨峥惊愕的神情。
路三和医生到楼下拿药,林良欢躺在床上走神,明明没有刻意去想那个男人,可是脑子里却挥之不去都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耻辱、煎熬,却彻底解脱了。
杨峥一直缄默不语地在她床边安静坐着,异样的因子在空气中微微浮动着,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想到医生的话又默然放弃。
修长的指节搓了搓面颊,杨峥目视前方,许久才哑声开口:“你想要这个孩子?”
林良欢看着天花板,动了动唇角却没回答。
杨峥捻了捻眉心,胸中激荡的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当初阻止不了她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和肖禾结了婚,从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被肖家处处刁难质疑的笨女人。
一味的单纯付出,默默替肖禾扫清灰色地带的各种危险,还傻乎乎的不想让那男人知道,只因为肖禾讨厌黑社会,讨厌她的家世背景。
杨峥越想就越不甘心,如果当初他多努力一点,或许结果真能不一样?
本以为只要她看清现实,就一切都不晚,他安静等在原地,总会看到她回头。如今她终于认清她和肖禾之间的鸿沟了,可是……这个属于她和肖禾的孩子,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
孩子的事儿杨峥觉得有必要和林良欢好好谈谈,可是林良欢似乎一直没下定决心,总是有些避重就轻,偶尔甚至会装聋作哑。
杨峥语重心长的在她身边说:“你说过不想和肖禾再有任何瓜葛,可是孩子就是和他最大的联系,血脉亲情永远都割舍不掉。”
林良欢盯着电视屏幕看,唇角紧绷漠然。
杨峥承认自己也带了几分私心,他见过太多的夫妻,即使原本没有感情最后也会因为孩子而慢慢牵扯出感情来。所以他不想再冒任何危险,那时候错过机会,让她冲动之下嫁给了肖禾。不仅让她身心受损,就连自己也备受折磨许多年。
他言辞恳切,说的语重心长,可是林良欢始终没说话,眉头微微蹙着,视线紧紧的落在电视节目上。还偶尔抬起一只手覆住左耳耳畔,好像在玩什么新奇的游戏一样,表情迷惑茫然。
就有那么好看吗?
杨峥终于来了脾气,“啪”一声将电视关上,口气不善的低吼道:“林良欢,已经快三个月了,你再拖下去孩子就要成型了!”
他气得脑袋一阵阵发晕,胸口的火气几乎压不住。
林良欢慢慢转过头看他,眼神却显得空茫没有半分生气,她嘴唇蠕动着,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栗着,耳朵嗡嗡直响,眼前的杨峥满眼戾气,却只能看清他好看的唇形不住开合。
杨峥终于发现不对,伸手攥住她的手背,随即错愕的瞪大眼:“怎么……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林良欢抬起手,手指也抖得厉害,死死扣住杨峥的手背,指甲掐的杨峥不自觉紧缩眉心。
她一字字缓慢的说着,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杨峥,我、我好像出了点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虐肖渣的马上就来了,我要爆发一下,做个彻头彻尾的楠竹后妈!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