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奇效
齐妙怔愣一下,随即吓的白了脸,忙扶着齐好,高声吩咐:“冰莲,快去请稳婆。”瞪着已经呆愣住的齐将军、白永春等人:“这里是内宅,我姐姐要临盆了,纵然要追究我是妖孽不是,也要等我姐姐平安之后!”
“妙儿,先扶着姐姐去厢房!”白希云道。
齐妙刚扶着齐好走了一步,梅若莘便上前来一把抱起了齐好,他身材高大强健,抱起齐好毫不费力,只是英俊面庞上表情宛若孩童一般恐慌,“娘子病了!”
“姐夫,快抱着姐姐去厢房。”齐妙拉着梅若莘的手臂,指着前头房门。
梅若莘这会子完全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齐妙的话在纷乱之中给他指明了一条路,抱着人飞身进了厢房,身影快的仿佛一阵风。
齐妙与白希云对视一眼,也忙跟上。
他们想不到一个傻子竟然还会轻功。
到了屋门前,齐妙道:“阿昭,你身子不好,这会儿就回房里去,谁要与你说什么你都不必出来,一切等我姐姐平安产子之后再说。”又吩咐一旁的冰莲:“你去叫上管公子,请他守在正房,谁若是敢往里头走一步就试试看是他们的头骨硬还是咱们的拳头硬。”
“是,夫人。”
“稳婆来了就直接请进屋,现在去将李大夫找来。”
齐妙果断的发号施令时,白希云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艳。他想不到她会如此临危不乱。
院子中的白希暮的眼神一直焦灼在齐妙的身上,自她方才与张氏和苗氏说话时,就一直目光不错的看着。心里仿佛被浇上了一把火。
正发呆,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白希澜。
“四妹……”
白希澜若有所思的道:“这里乱着,咱们不如先回去。”
“可是事情还没办完。”白希汐嘟着嘴道:“咱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在这里做什么?”无非就是多看她一眼,就多陷入一些罢了。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陷下去,就算他想的心都痛,那个女子终究还是他的嫂子。
若注定得不到,他往后还是应该少往这里来才是。
白希暮带着两个妹妹先去了。
老太君则觉得扫兴的很,未免有些怨怪张氏,一面往外头走,一面低声责备:“你也是的,就算要做事,也不好叫个孕妇来啊。她婆家尚且舍不得让他多走动,如今在咱们家产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梅翰林会罢休吗?就连齐大勇都知道巴结的人,你反倒给自己惹麻烦上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氏这会已经郁闷不已,不必老太君说,也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是认定了齐好如传闻中的那般柔弱可欺, 且若是发现齐妙忽然悄无声息学会了针灸和医术,一定会觉得是妖魔附身,想不到她竟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助齐妙,还要在他们府里生产。
张氏咬着牙不说话,生怕气头上自己说不出好听的。
老太君停下脚步,吩咐身后的白永春:“你还是想法子去告知梅翰林府上一声吧。”
齐将军忙道:“此事不麻烦亲家,我自然会去。”
苗氏给齐婥使了个眼色。
齐婥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老太君身畔行礼,随虚扶着她的手臂:“老太君乏累了,还是回去歇息着吧,相信我大姐不会有事的。您也不要担心。”
齐婥身姿婀娜,面目清秀,若是没有满腹诗书的书卷气,就显得风尘气重了,如今看来她这样的美人却是刚好。
而且老太君看惯了齐妙那张惹是生非的脸,现在瞧着齐婥,简直是规矩的顺心,当即反握住齐婥的手夸赞起面前之人来。将苗氏听的心花怒放,连忙与老太君寒暄,抓住了机会套近乎。
齐婥一路送老太君往锦绣园走,一面望着雕廊画栋的侯府,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这一切原本是属于你的,锦衣玉食,优秀的男人,还有那二等郡夫人的封诰……
可是这一切都被夺走了!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若是有,她必定要退回到成婚之前,白希云明明也不至于病的要死,她为何要让给齐妙?!
就算白永春再好色,总不会儿子还没死就惦着儿媳妇吧?
现在可好,她的亲事还没着落,齐妙却已经成了太子少傅的夫人。
她觉得自己的幸福是被齐妙不要脸的偷走了!
齐婥心里充满不平,但好在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都不待见齐妙,她心里还能略平衡一些。
齐婥便卯足了力气讨老太君和张氏的欢心,即便她现在已经不可能进齐家的们,但让这两位齐家的女性大家长后悔,也是一件满心爽利的事。
此时沁园中,两位稳婆已经被慌忙的请了来,梅若莘也被齐妙好说歹说的劝去了正厅,让白希云和管钧焱二人陪着。
李大夫在外头帮忙,因病不擅长千金科,且男女有别,自然不敢入内。
两名稳婆则是经验吩咐,不见慌张。
齐妙展开随身携带的针袋放在一旁,拉了一把交杌在床畔坐下,拉过齐好的手,纤纤玉指搭在寸关尺上,“姐姐不必怕,有我在,定保你与小外甥安然无恙。”
齐好拧着眉忍过一波阵痛,牙缝中哆哆嗦嗦的挤出疑问:“你,你的医术……”
“我自己偷学的。姐姐,你我的环境你也了解,若无一技之长,如何能平安度日?”诊过她双手,齐妙便起身去外间,笔走龙蛇的开了一张方子交给外间的李大夫:“今日劳烦您了。”
“世子夫人太言重了,您医术精湛,咱们彼此切磋也是老李人生之中一大乐事。”
李大夫亲自去煎药。
齐妙又回来取了针,在齐好的身上麻利准确的施针,一面还气定神闲的与她说话:“姐姐别担心,你这一胎虽胎位略有不正,但并无大碍,我已经命人去煎催产的汤药,而现在的针是给你止痛的,你只要安心生产,全心信任我们便是,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齐好这一生长到如今,从娘家到婆家,一直都在充当保护着的角色,就连有了梅若莘这个丈夫,也因为他是个傻子而无法依靠,如今自小一同长大的妹妹,却拥有如此镇定的眼神和安抚人心的力量,她感动的眼泪滑落下来,咬牙忍着阵痛点点头:“你放心,我能坚持。”
齐妙微笑点头,将一切忧虑都藏在心底。
她诊过脉,又与稳婆分别摸过齐好的肚子,发现婴孩胎位不正似乎并不是头朝下。
这样生产,在古代医疗器材如此贫乏的时代,是十分危险的。
齐妙不能让齐好知道这些,就只安抚着她。给她信心。
不多时,梅家的老夫人和与二奶奶也来了。齐妙没工夫待客,又因为对方都是女眷,就吩咐人直接送去了锦绣园。
如此折腾到了凌晨时分,齐好已经破水,却果真发生了胎位不正,孩子脚朝下的情况。
齐妙将库里为白希云预备的好药都拿了出来,与李大夫斟酌着开了方子,正当这时,却听内室传来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齐妙怔愣时,就有稳婆将一个健康的男婴抱了出来。
“是个小少爷呢。”
“快抱去正房,先给我姐夫瞧瞧,稍后在去上院报喜不迟。”
话音方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梅若莘就闯了进来:“娘子,宝宝,娘子!”
稳婆没见过梅若莘,如今一看确实个生的十分俊朗的傻子,不免有些惋惜,心里叹息着忙抱着孩子过去给梅若莘瞧。
“梅少爷,您瞧。是个小公子呢。”
梅若莘确实瞪着里屋,“娘子,宝宝!”
齐妙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梅若莘口中的宝宝不是新出生的孩子,而是她的姐姐。
心里有暖流流淌,将药方交给李大夫,方要安抚梅若莘让他先出去,就听见屋内传来黄铜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稳婆慌乱的叫声:“不好了,奶奶流血不止,是伤了大血管了!”
齐妙心头一跳,慌乱的奔了进去,屋内一股子血腥气和一种难言的腥气,齐好躺在榻上,面色青白的仿若死人。
再去查探伤口,齐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去,再预备热水,你,去催李大夫快将药端来。”
“是!”
屋内帮忙的冰莲和问莲两个都被支开,稳婆则是手忙脚乱的处理流血之处,根本顾不得其他。
齐妙背过身去,抓了桌上的剪刀藏在袖子里,选了人瞧不见的角度就狠狠的划了手心一道口子。
那血涓涓流出,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弥散开来,仿佛能冲淡屋内的腥气。齐妙忙攥着拳头到近前来,趁着稳婆去洗帕子时候,将自己的血液摩擦在齐好隐秘的伤处。
待稳婆回来,见齐妙满手的鲜血,并不疑惑,忙让她去洗手。
手掌上伤口已经消失。
李大夫的药端来,齐妙又再度挑破了指头,挤了血液在药里,强给齐好灌了下去。
不过呼吸的功夫,稳婆那厢松了口气,叹道:“血止住了!世子夫人果真神医,这一剂药下去血竟止住了!”
她也做了这一行多年,见多了妇人产后的症状,像方才齐好那般流血不止的全要看命罢了,大多数是很危险,今日她却亲眼见识到了那等奇效的神药,看齐妙时的眼神都仿若在看神人。
“梅老夫人,您不要焦急,少奶奶会吉人天相的!”门外已传来婢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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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能不着急?若不是你们府上侯夫人胡来,竟然谎称世子夫人有事,将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诓骗出来,能出了这件事吗?”梅老夫人声音中气十足,愤然道:“我那孙媳妇若是安好,那就怎么都好,若是真有个万一,老身绝不会罢休的!”
“梅老夫人息怒,少奶奶已平安诞下小少爷,这会子人不过是疲累了一些,您……”
“走开!”
门外阻拦的仆人都被撵开,随后帘笼一挑,就有个年近古稀头发花白的清瘦老妪,在一名中年美妇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如姚妈妈这等老太君身边得脸的仆婢,竟然都紧随其后各个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劝说的样子。
齐妙一看就明白了。
才刚有一稳婆将才刚畜生的孩子抱出去,想来已经将齐好产后流血不止的险情与锦绣园回了。而且她素来知道稳婆与大夫都有个职业通病,尤其是这个年代,下等人担心惹上麻烦无法脱身,都会将病情适度的说的重一些,免得真正治不好时上头怪罪。
且如齐好这般情况,若是没有她的血液,还不知会如何。
这个年代又不能输血……
想想都后怕!
但好在现在没事。
齐妙迎了上去,屈膝行礼:“这位就是梅老夫人吧?”
她礼数周全,又穿戴不俗,加之容貌绝色,又与齐好眉目间有几分相似,梅老夫人与二奶奶都猜出面前之人就是安陆侯世子夫人,新得了二品郡夫人封诰的齐氏。
见齐妙手上袖口和衣襟上有血迹,梅老夫人心提到嗓子眼,苍老的声音刻意压低,以气音询问:“如今情况如何?才刚我怎么听说,有血崩之势?”
一旁的稳婆亲眼见识了齐妙的厉害,当即道:“老夫人放心吧,少奶奶是有福之人,这会子血已经止住了。说到底,多亏了世子夫人的两剂药。头一副药催的胎动,方才又一副药,竟将血止住了!少奶奶瞧着凶险,这会子却已经大好了。”
齐妙微笑,快步走去床畔,趁着婢女替齐好换被褥擦血迹时,诊过她双手脉象,就拿了针袋打开,为她扎了一些止血的穴位。
她还是怕产后情况特殊,万一愈合后的伤口会撕裂,失血过多可不是闹着玩的。
梅老夫人和二奶奶都惊愕不已。
“想不到,世子夫人竟有一手好医术!”
一旁的冰莲和问莲服侍二人出去,笑着道:“万贵妃才允许我们夫人可以随意走动太医院,有世子夫人照料,姨夫人定然无恙的,还请梅老夫人和二奶奶放宽心。”
到了院子里,梅若莘欢快的迎了上来:“奶奶,宝宝!”
梅老夫人看着俊朗的孙儿,又看老妈妈怀中的婴孩,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连连道:“好,好,阿莘是好孩子,奶奶如今做了太奶奶,好生欢喜。”
白希云看着梅老夫人满面慈爱的抱接过重孙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忽然就想起前世他的儿子出生时,家中人漠不关心的场面。眼神便沉了沉。
梅若莘却不忘了与祖母介绍新朋友:“奶奶,这是妹夫,妹夫。”
白希云上前来行了礼:“梅老夫人。”
梅老夫人望着白希云,虽心内诧异不已,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连忙将婴孩交给一旁的老妈妈,行了半礼道:“老身多谢白世子,今日孙媳能够平安生产,白世子与夫人功不可没。”
白希云忙还礼:“梅老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府中有些事,虽不是我去请了姨姐和姐夫来,到底也是因我与内子而起的事,若是真带累了姨姐和腹中的孩子,那可不成了我们一辈子的罪过了,好在有惊无险,也好在妙儿医术精湛。 ”他现在是觉得与有荣焉,齐妙的医术他亲眼见证领教 过,已是心服口服。
梅老夫人闻言,心内自然有了一些猜测。首先她了解齐家将军的为人。其次她听过许多白家的传言,包括安陆侯白永春的一些荒唐事。再则,她去锦绣园见过了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这两个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在内宅摸爬滚打多年,梅老夫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便能将人的性子猜测的**不离十。
在她看来,白希云与齐妙却是好的。
就算不看那些,只看他们对梅若莘一个痴儿还如此体贴尊重,就知道他们的品性是极好的。
梅老夫人历尽沧桑,自然知道淤泥中还能长得出莲花,便又与白希云客气了一番。
白希云就客气的将人请去前厅。
齐妙这厢带着人将厢房内整理干净,留了玉莲和冰莲带着婆子在屋里伺候着,见齐好已经沉沉的睡了,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一夜无眠,这会儿她面色憔悴,眼眶阴影很重,但即便如此也无损容貌,只曾柔弱气质。
到了前厅,重新跟梅老夫人和二奶奶行了礼,齐妙就道:“梅老夫人,姐姐才刚生产过,且方才又经历了一番风险,这会子人还不易挪动,我有个不情之请,想留姐姐和姐夫,以及刚刚出世的小外甥在侯府住两天,等姐姐能够挪动了再回贵府上坐月子,您看可好?”
梅老夫人这会儿得意借着晨光仔细打量齐妙,见了她那眉目含笑的漂亮模样就很喜欢,连连点头道:“世子夫人说的,其实正是老身想要腆老脸来与你商量的,我是担心孙媳折腾不起。世子与夫人不嫌,能留人,着实是领老身感佩不已。”
“您千万不要客气,我与姐姐自小相依为命,姐姐一家子安好,我才能放心啊。何况这一次,终究是我带累了她。”齐妙赧颜,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起白希云家人的不是,就只得抱歉的笑。
梅老夫人哪里能不懂,就算知道的不全面细致,也大致猜得到。
“世子夫人不必往心里去,人心自有一杆秤,我听说,安陆侯夫人和齐将军夫人还都觉得你是学了妖法?”
齐妙惊愕,想不到梅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见白希云并无尴尬和不愿,齐妙这才道:“是一些误会。我婆母和苗姨都觉得我闺中没有学过医术,骤然之间会了医术,还得了皇上和万贵妃的赏识必定是妖魔附体。其实他们只是不知道我背地里下了功夫罢了。”
面对多了豺狼虎豹,齐妙睁眼说瞎话也是张口就来了。
梅二奶奶道:“无论如何,侄儿媳妇的命也是你救下的。我这侄儿是有福气的,得温柔娇妻,如今又喜得麟儿,娘,咱们回去得好生庆祝一番才是。”
梅老夫人连连点头,想了想就道:“你跑趟腿儿,回府去将咱们先前找好的乳母带来,还有这两日要暂住白世子这里,恐人手不够,也带一些人来,最要紧的是先回去与你大伯子一家说了,就说齐氏诞下一子,母子均安。”
二奶奶笑着点头,就忙出去了。
再无旁人,梅老夫人就拉过梅若莘的手,叹息道:“我这孙儿是个苦命的,小的时候,大约四五岁时候生过一场病,后来七八岁时竟慢慢的越来越痴傻了。说他傻,可他忠孝仁义什么都懂,读书习武也不笨,只是为人处世行同稚子。我们找了许多大夫去看,有说是发烧吃坏了药,也有人说是先天的病。”
看向齐妙,梅老夫人眼中满是恳求:“世子夫人,你妙手回春,竟能止住了我那孙媳的血,那等凶险场面都能从容应对,还请你为我孙子也瞧瞧,可好?”
“梅老夫人太客气了。即便您不说,我也是要看看的。”齐妙对梅老夫人的印象极好,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这也是为了齐好。
梅老夫人忙吩咐梅若莘坐下。
齐妙起身去在他身旁落座,就将指头搭在他寸关尺上垂眸诊治。
待到双手看过,又起身翻了翻他的眼皮,让他伸出舌头来她看,还起身在他身后,以葱白一般莹润的指头按了按梅若莘的后脑。
当指头压到后脑上某一点时,梅若莘皱了眉,仿若稚子般不依的摇头:“放开,这里疼!”
齐妙挥退了服侍的下人。
梅老夫人一看便知有戏,因为她凝重的神色不是作假的。
齐妙低声道:“我觉得姐夫至此的原因不是因为生病吃错了什么药,而是因为他的头部受过创伤,脑中似有某处有淤血阻塞,阻止了他某一处的神经无法传达信号。。”
“淤血?”梅老夫人喃喃:“神经,传达信号?”
齐妙莞尔,“姐夫身子健朗,哪里都没问题,只有这头内部的淤血才导致今日状况的。”齐妙觉得棘手,因为现在的医学条件,她根本不知 那淤血到底有多少。许是微乎其微。
因为她才刚从脉象上来看也是极其微弱的现象。
但是与白希云中毒无人察觉异样,梅若莘的头部淤血,难道就没一个大夫诊治得出?真令人觉得奇怪。
“世子夫人,老身着实是不情之请,但只要有一线希望,老身也想一试,还请你救救我的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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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夫人不要焦急,容我再细看看。”
齐妙又再度检查梅若莘的头部,在他觉得疼痛的那一点轻轻按压,梅若莘再度疼的皱了眉就要挣扎。白希云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平日里痴痴傻傻的梅若莘这会儿却奇迹般的没有动作,只是委屈极了的扁着嘴,任由齐妙检查,直将梅老夫人惊的瞠目结舌,如何也想不到平日在家里略有不满就又蹦又跳的一个人,这会儿竟乖巧的像个孩子。
再看白希云和齐妙时,梅老夫人眼神就又多了几分敬意。
齐妙仔细检查过后,道:“老夫人,我又确认了一番,的确如我方才所说那样,敢问姐夫出事之前可是磕碰过?”
梅老夫人苦笑:“他年幼时极为懂事,可自打那以后,性子就变了,到七八岁变的痴傻之前整日里不是登高上树就是躲在水里蹲着不出来,磕碰的次数根据本就数不清。后来请了先生来教导学问,又请了人教导武艺,他也是读不下书,却爱练武。你现在问起这个,这些年磕碰的次数太多,还真想不起什么可疑之处。
齐妙闻言了解的点了点头,安慰道:“如今追忆往日,时间久远怕也无从调查了。老夫人也不要想太多,更无须自责,现在是怎么医治好姐夫才是要紧。”
梅老夫人闻言先是怔愣,随即激动的站起身,颤巍巍走到齐妙跟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世子夫人,你,你说的可当真?真的能治好吗?!”
齐妙凝重的道:“您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我会尽力一试的。只是,有句话我却不知道当说 不当说。”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给梅若莘寻过大夫,他父亲和母亲早些年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来,都瞧不出梅若莘的症状。
如今齐妙能说得出原委,还能说出尽力一试这样的话,就足以让梅老夫人激动了,心目中将这医术超群的姑娘当做神人一般:“世子夫人请讲。”
齐妙低声道:“其实姐夫脑中有淤血,从脉象上来瞧,只要医术高明一些的大夫细心一些都不难发现。相信您府上为姐夫请大夫也都会请医术高明之人,不会请那些个乌合之众。所以……”
“所以大夫们早该发现了这一块淤血的症状,却无人说起?”梅老夫人面色凝重,望着容貌俊朗却行为幼稚的孙儿,心内仿佛被掏空了一块。
齐妙点点头,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好,倒不好再 细去说了。
梅老夫人掌管内宅多年,早已将那些个晦暗不明的弯弯绕看的透彻。他只需想害梅若莘最大的受益者是何人,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然这等家丑却不是此时外扬的。
再看齐妙,梅老夫人满心都是感激。郑重的给齐妙行礼:“世子夫人,老身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齐妙慌忙的侧身避开不受她的礼,搀扶人起来,还礼道:“老夫人太客气了。您是明白人,一点即通,这事儿就好办了。姐夫这里我虽不敢保证必然能够治得好,可我能保证我会尽力去做。”
“世子夫人如此,老身感恩戴德,真真是无以为报。”
“老夫人千万不要客气。姐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但不知世子夫人打算如何医治?”
齐妙道:“姐夫的病不是一天得来的,自然也不可能短期内药到病除,须得饮食配合用药和针灸,丝毫马虎不得,我想即便不能将姐夫的病症完全根除,缓解症状却是可以的。只要淤血花开,不再挤压脑中的那一部分神经,事情就好办了。”
白希云和梅老夫人都不懂齐妙说的什么“神经”是何物,可是齐妙言之凿凿,说起话来神采飞扬,便让人不自禁觉得信服。梅老夫人这些年来都没如现在这般高兴过,听闻孙媳动了胎气产子血崩,她几乎崩溃。然而那般凶险之下,齐好不但产下了重孙,血还叫齐妙给止住了,这就已经是极大的惊喜。更何况宝贝疙瘩一样的孙儿身子还有望康复……
惊喜太多,一整夜没睡的梅老夫人竟毫无倦意。
只是白希云已经陪同了一夜, 齐妙自身也是累的筋疲力竭小脸煞白,梅老夫人便起身道:“世子和世子夫人劳累,快趁着这会子去歇息片刻吧。”
齐妙自己倒是无所谓,实在不行还可以吃两滴“灵药”。就是担心白希云好容易调养成今日这般,身子万一不好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妙便不推辞,与梅老夫人客气了一番,又吩咐人安排了沁园头一间院落的厢房给梅若莘小住,将第二进临近齐好如今所居厢房的隔壁给梅老夫人做休息之用。
回了卧房,齐妙先吩咐人预备了温水来,亲自服侍白希云盥洗,拿了犀角的梳子为他梳理长发,按摩头皮。
白希云反手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道:“你累了一夜,还是先去歇着。我这里有婢女服侍,何苦要劳动你?”
“我不累,倒是担心你,这一夜折腾的你都没睡,好容易才好些个的身子,万一再因休息不好而反复了可怎么好?”
齐妙放下犀角梳子,拿了干爽的毛巾为白希云绞浄了长发,将染了血的褙子脱了,随意洗了把脸,就扶着白希云到了卧房。
二人穿了中衣躺下,齐妙拉过薄被盖住二人,就在白希云怀中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躺好。
白希云搂着她娇软的身子,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低声道:“今日我才算彻底服了你的医术。从前将自己交给你来医治无非是想着你喜欢诊便诊罢了,却从未抱多大的希望。”
齐妙在他怀中闷头咕哝:“感情你是当我小孩子过家家么?”
“我并不知道你学过医,也怨不得我会那样想啊。”
齐眯了眯眼。她原本也不是原主,自然与原主是不同的,如今暴露了医术,且用针灸之法惩罚了白永春,暴露出自己来是迟早的事。
可是齐妙想得开。她既然活了这一次,为何还要畏首畏尾不能活的潇洒一点?有些时候瞻前顾后,反不如随心所欲来的自在。反正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也几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
齐妙搂着白希云的腰,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却隐隐的听见院外头似有喧哗之声。齐妙一惊醒来,迷茫的望着白希云。
白希云忙安抚的拍拍她的背:“不要理会,放心的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敢来咱们院子里闹事的也就那么几位,你说他们到底烦不烦啊,总是这样,闹的我都跟着烦了。”
“他们想要的太多,偏偏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就只好在咱们这里想法子了。妙儿乖,别动气。你已经累了一晚上,再不休息身子吃不消。丫头们自然有法子拦着人。”
“你还不是一样?”齐妙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修长的腿缠上他的腰:“你也不许去,就在这里休息。”
白希云原本想等睡着就出去看看究竟,这下子也不能动弹了,且满怀的软玉温香哪里还顾得上外头有多少人在吵嚷?
这会子只要不将卧房点燃了,他雷打不动的要搂着她一同休息。
谁知道这会子外头的喧哗之声明显的小了许多。二人没多想,也只管睡下了。
沁园门前, 梅老夫人与才刚赶回来不就的梅二奶奶如同门神站在沁园门前。
张氏气的面红耳赤,怒道:“梅老夫人最好还是不要管我们家里的家务事,这会子倒是都来了,已经算得出齐氏就是个妖孽,你却拦着不让做法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安陆侯府的事还要轮到你来做主?”
相较于张氏的暴躁,梅老夫人气定神闲的仿若在与人谈论今晚上要吃什么菜。
“安陆侯夫人言重了,这可是要折煞老身,只不过老身不明白,皇后娘娘都赞同的医术,到了您这里就成了歪门邪道了。才刚能够救了老身孙媳的性命,让我的重孙子安全降生,世子夫人功不可没,为何你们瞧不见好处,就只偏认定她是妖孽了?!
“她的医术来的莫名其妙,就连齐将军夫人苗氏都说齐氏在府里根本不懂医术。”
“是吗?可老身为什么听说,那苗氏是个继室,且进门就带来个外室女,多年来根本就不在乎原配嫡妻的两个女儿的死活?我那孙媳妇和世子夫人若不是福泽绵长 ,恐怕这些年都不能平安活得过来!医术?一个继母对他们用了多少心,难道凭安陆侯夫人这样的聪明会看不透?!”
张氏被抢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苗氏的确是齐将军早年养的外室,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会子梅老夫人竟然能算将之拿出来说,却是他们诧异的。
张氏道,“这好歹也是我们白家的家务事,还请梅老夫人让开吧。万一真正的冲突起来,不留神冲撞了您,我们白家可是担待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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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既说到了这程度,梅老夫人和梅二奶奶若是再继续阻拦,便也不合理了。毕竟沁园是白家的地盘,没道理客人拦着主人不让进的。
可是梅老夫人如今才刚得到能够医治好梅若莘的希望,对齐妙夫妻两个喜欢的很,自然要帮衬他们。这会儿若是放张氏带着道士进去,定然会一番大闹。
凭良心说,道士们若真对齐妙不利,或者是气的白希犯了病根,她是为之不平的。而且若齐妙这个大夫都有事了,哪里还能顾得上病人?梅若莘的治疗恐怕就会被延后。
想通了这一层,梅老夫人的眼神变的坚定。
“ 安陆侯夫人来的正好,你既带了这么些的人来,咱们自然须得好生说道说道。昨晚儿我就曾问过你,以世子夫人有事为由将我那即将临盆的孙媳诓骗出来到底是何居心?我梅家与你白家,清贵和勋贵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富贵是你们带着,我们穷酸是我们兜着,就算沾上一点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好歹大家见面三分笑容彼此存体面就是了。可你这般作为,到底因何!”
张氏想不到梅老夫人竟会当面发火质问,她是个暴脾气,且又有那样的病症,肝若虚脾气便控制不住,她在府中不敢开罪老太君是为了有个长久为她撑腰的人。难道这会子连梅老夫人都敢以身份压他?
张氏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道:“梅老夫人说这话我就不懂了。贵府上的少爷和少奶奶来,我们好茶好水的待客,哪里曾亏待了他们?我们还担忧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将孩子生在我家呢!这事儿全是齐将军夫人安排的,他们自个儿的母亲安排,于我白家有什么相干?!”
梅老夫人冷笑,淡淡道:“安陆侯夫人强词夺理倒是有一套。别以为老身不知你与齐将军夫人之间定下的那些个弯弯绕。你们看不惯的‘妖孽’能救人性命,你们这些好人反倒做得出这自私自利伤天害理的事来,说出来也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若不是世子夫人医术高明,现在恐怕我那孙媳和重孙早已经一尸两命了,你们白家又如何赔偿的起?别以为老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根本就是想让我那孙媳出面去指正世子夫人不懂医术!”
“你胡言乱语什么!”
“老身是否胡言乱语,明眼人都知道。你也配做个母亲?我真是怀疑了,世子爷身子不好,你做母亲的好生给养着就是了,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世子夫人乖巧伶俐,你又有什么瞧不上眼的?!”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这里叫嚣!”
“安陆侯夫人就是这样的礼节,老身也算领教了。今儿看在我那刚出世的重孙份上,看在你我与齐家同是姻亲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张氏真想一巴掌抽死面前这不知好歹的老货。
可是梅老夫人是梅翰林家中的大家长,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他与万贵妃跟前加减几句言语,万贵妃本就瞧不上她,定然会想出许多法子来整她,还能叫人看不出的。
张氏气的双目圆瞠。
梅老夫人气定神闲,只带着梅二奶奶守着门口。
张氏气急败坏,破头也不回的吩咐:“就在此处做法!”
“安陆侯夫人,这做法事……”
“你只说在这里能不能做!”
那道士是张氏使银子找来的,见东家眼睛一厉,也不敢再拒绝,立即吩咐人设香案香烛供果,便煞有介事的做起法来。
梅老夫人吩咐郑妈妈关了门。
道士做法时,院内都听得到那声音,好在齐妙与白希云是睡在里间的。
一道院门紧锁,就将外头意图进来蹦跶的人阻拦在外头去乱蹦跶。
张氏要打击齐妙刺激白希云的计划落空了。
打发了道士离开,张氏气哄哄快步回了上院。
老太君拿着抽个内心串了的翡翠佛珠念经。张氏憋着满肚子的气,原本进门就想发泄一番的,可是看老太君眉眼不抬的模样,她愣是没敢张口去说。就只委屈的抿着唇。
等老太君念完了经,张氏再开口说话时,方才带回来的怒气已经去了一半。
将事情经过细细的说了,张氏就低声道:“那老货还是翰林的娘呢,瞧着竟像个不讲理的破落户,母亲,我看她是一心一意要护着沁园的,咱们自己的宅子里,难道真的无计可施?”
老太君似笑非笑:“难道一开始不是你出了这个主意,让齐氏和阿昭回来?”
“我,我也是瞧他们在外头太久太自在了……”
“所以你只算中了这一步,后头发生什么就都没在乎?”
“我 ……”
“你这样愚蠢,好好的法子教给你你都能办砸了,也活该混成这样。”
老太君依旧笑着,手里转着佛珠,可这一句对张氏来说的确是戳心窝子的。她混成这样,难道不是被她们白家耽误的吗?
张氏抿唇,拂袖而去。
姚妈妈见张氏带着人走远了,担忧的道:“老太君,你说侯夫人那里不会做傻事吧?”
“她可不傻,她只是想要的太多了,还太心急,希望能一朝一夕就得到成功,根本不懂什么是隐忍,不懂什么叫做厚积薄发。”
姚妈妈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就随着侯夫人去吧。这段日子其实最该在意的是侯爷,如今既然能够确定世子夫人医术精湛,那侯爷身上的病灶许也要世子夫人亲手去治才好。”
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被废了,老太君就气的脸色涨红,“那个小骚蹄子,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几分厉害!敢对自己的公爹下手,我看她也是活的腻味了。”
“老太君息怒。”姚妈妈觉得老太君已提起安陆侯,那脾气就像是被安陆侯夫人上了身一样,暴躁的不能再暴躁,戒急用忍的功夫都给忘了。
然而她不过是个下人,在主子烦心之时根本不敢劝说。
老太君捻着佛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氏回了金香园,心里也是憋了一口闷气,莫名其妙的就丢失了将齐氏淋个狗血临头的机会,她气的肋扇疼。
齐妙与白希云相拥而眠,接下来的几日齐妙除了给白希云诊脉,制作药膳之外,其余的还要顾及到齐好的身子恢复。总怕她生产时有些伤口不是在外头的,是以齐妙每天都会将自己那带有奇效的血液融入齐好的饮食之中,因梅若莘也一直一起住着,齐妙每天都给他针灸,用饭时有时候梅若莘也会用一些齐妙做的药膳。
如此过去了十天,齐好已经恢复了不少,梅老夫人亲自来接人,再度给齐妙行了礼:“多谢世子夫人,老身无以为报,往后若有个什么,只需要你的一句话,老身定为你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您客气了。长姐在您府上还要劳烦您多照顾。”
齐好不能见风,是直接抱着孩子在内宅上了马车的。
梅若莘的病情虽未曾好转,但好歹乖顺了一些,不会如以前那样多动症似的让齐好操心。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到了马车旁,仰头对齐好道:“姐姐,我开的那个药你一定要坚持吃。这样不日身子就可恢复了。还有姐夫,如今针灸了一段日子,后头就可以不必每天针两次了。但是也要注意,每隔三日就让姐夫来。”
齐好看着齐妙娇美绝伦的面庞,就好像自个儿是头一次认识了齐妙。
这样果敢,又医术高明的人,虽然还是那张脸蛋,性子却比以前 开朗坚强的多了,如今这样,她很喜欢!
齐好点着头。
齐妙笑着问:“我家小侄子还没取名呢吧?乳名叫什么呢?”
齐好看了一眼依偎在身边昏昏欲睡的梅若莘,叹息道:“现在还没有取名呢,这是我们的长子, 我想等将来你姐夫的病情好转一些,将给孩子取名的机会留给他。”苦笑:“你说我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不是。”齐妙回答的斩钉截铁:“姐姐只管放心,我虽然不敢打包票姐夫一定能够如正常人一样,但是能够化开他颅腔之中的淤血,却是我能够做到的。你放心,只要有妹妹在一日,我就为你们尽力一日。”
“妙妙。”齐好拉着齐妙的手不肯放,或许她自小到大,都是太过于主观的想要对齐妙好,反而忽略了齐妙自身的才能,就连她偷偷的学医术她这个做大姐的都不知道。
原本在家中时,其实也真的没有给他放松警惕的时间,苗姨娘与齐婥那里根本就防不胜防。
齐妙与白希云一同将人送出了沁园的侧门。
看着梅家的马车渐渐远去,白希云才拉着齐妙的手道:“多亏了有你。”
齐妙笑道:“怎么感慨起来了。”
“我是真的觉得感激。因为自你到了我的身边,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你更要好生配合,好起来,好陪着我过一辈子啊。”
白希云点头,许下承诺:“好 ,我努力做到。"
齐妙还以笑颜。
待到他们回了沁园侧门,躲在拐角处的两个汉子才走了出来。低声耳语几句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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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名汉子走远后,一直抱臂站在侯府对面一株大槐树上一身红衣的管钧焱便飘身一掠,在院墙上借力后飞身到了内宅里。
齐妙与白希云这会儿才挽着手走上沁园第二进的游廊,却见一红衣人从天而降,还被唬了一跳。
“阿焱,才刚去哪了?”白希云问。
管钧焱负手歪着头看着白希云:“二哥若是肯与我下盘棋,我就告诉你。”
白希云心下好笑的很。这几日他一直在家里休养,身子好了一些,还和齐妙一起跟着管钧焱学了一些压腿站桩的基本功夫,期间还入宫去与皇帝下了一次棋,都没倒出功夫来和管钧焱大战一局。
管钧焱原本就是个棋痴,这会子技痒的很,想与白希云下棋,又知道结拜义兄性子古怪,喜欢刁难人,不好直言,只好想了这个歪法子。
这分明是小孩子心性。
齐妙瞧着好笑的很,调皮的拉着白希云:“阿昭,三弟这是威胁你呢,咱们不与他下。”
“二嫂!”管钧焱气的小脸煞白,有心想与齐妙争论两句,偏知道齐妙是白希云的心尖儿,若是真与她吵起来,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和白希云下棋了。
管钧焱只好忍气吞声的道:“才刚跟着你们出去,在外头看见两个汉子鬼鬼祟祟的在侧门外,你们送梅家人走后,那俩人交头接耳片刻就走了。我打量着他们还不定是谁安排来的,必然是有猫腻在里头,特地来告诉哥哥。”
白希云闻言面色已凝重起来,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齐妙。
他担忧的是对方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齐妙来的。
因为齐妙才刚展露出医术,相信万贵妃允准她出入太医院的事早已不经而走。且梅老夫人有意抬举他们夫妻,齐好临产危险却在齐妙手上化险为夷的事,估计也已经清贵皆知。
自古以来树大招风,齐妙这般容貌才华的人,一旦被人注意到,还不知会招惹来怎样的麻烦。
他白希云不怕麻烦。怕的是让齐妙受委屈!
管钧焱见白希云如此,因多日相处下来,也能大约猜到几分他是如何想的,便道:“二哥不必着急,我这两天横竖不出去就是。只要二哥陪我下棋。”
齐妙噗嗤笑了:“阿昭,我去厨房预备些好克化的点心,在给你们沏壶茶来。”
管钧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扫地一揖:“多谢二嫂。”
齐妙笑着还礼,就吩咐了冰莲几个随着去堂屋里摆下棋盘,自己亲自去了厨房。
管钧焱与白希云并肩而立,看着奇妙带窈窕的背影,管钧焱禁不住羡慕的道:“可惜二嫂家再没有其他姐姐妹妹了,否则我好歹也要加把劲儿,与二哥做个连襟岂不是好?”
白希云闻言哈哈大笑。
“齐家还有个二小姐呢,你……”
话没说完,管钧焱已经白眼视之:“那是什么货色,怎能与二嫂相提并论,我这些日冷眼旁观着,看来那个齐将军的继室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二嫂的生母或许是个好的,只可惜早早的去了。”
说到此处,管钧焱冷哼了一声:“这些个大宅子里藏污纳垢的多了。只要见过的没几个不是如此。不过二哥你是个运气好的,迎二嫂过门之后你的一切都在开始好转。”
“我也有同感。”白希云想着齐妙时,唇畔就禁不住洋溢幸福的笑容。
管钧焱见他笑成这幅模样,忍不住揶揄道:“瞧你就知道是掉进幸福堆里的人,从前几时见你笑的这样恶心。”
“恶心?”白希云诧异。
管钧焱哼了一声:“就像是见了鱼肉的老猫,恨不能摩拳擦掌似的,二哥,你在外头那般冷淡疏远,对谁都是那张死面孔,有时候故意不理人,真是叫人恨得想踹你两脚。对二嫂时确实这幅模样,你说叫爷们瞧着恶心不恶心?”
白希云被他说的一阵抹不开。若真是依着他说的这样,的确是有一点恶心的,“你那是没娶媳妇不知道。你还下棋不下?”
眼瞧着白希云这样,管钧焱哪里敢在多说一句恶心之类的话,忙道:“下,下,咱们这就去。”
齐妙不多时就将茶点端了上来。今日的花草茶中和点心里都多加了几滴她的血液。因这段时间给白希云治病,已经看的出她血液的作用,齐妙用的时候也不再犹豫了。就是她自己,沐浴盥洗都会习惯性的滴一滴。皮肉上的伤口虽然疼,但也慢慢习惯了。
他们下棋时,齐妙去了药房。
因为白希云久病,沁园特地腾出一间倒座来专门做药房,里头的各种药材是骆咏吩咐人送来的,简直比个药材铺子还要全。李大夫如今受雇于白家,有时恨不能少要一些月钱,因为有齐妙这个精通医术有共同语言的在,又有这个药房可以让他们两个做研究,李大夫真正觉得能在白家做事是他一辈子的福气。
齐妙与李大夫斟酌了白希云用的药膳方子后,齐妙又研究了齐好与梅若莘的。
齐好的身子能够恢复的很快,全依赖她的灵血。但是梅若莘身上她用的血并不多。
可是仔细想想,梅若莘若是好起来,齐好也能幸福。
齐妙也是担心,若梅若莘真正痊愈了,变了心对齐好在不那么上心该如何?齐好是她的亲人,是齐家唯一一个在乎她的人……
齐妙手中握着一根是人参,想了许久才下了决定。
既然不放心梅若莘,那就控制着速度和药效即可,一旦发现梅若莘有一丝一毫的不靠谱,她有本事让他继续傻下去,也有本事让他半傻不傻听齐好的话。
而且梅若莘若痴傻,相信梅老夫人和齐好的公婆,对齐好也会存愧疚。
毕竟如今已经诞下一健康的男孩。给梅若莘传宗接代了。
齐妙便站起身来抓了三日的药,因不放心旁人,特地叫了玉莲来:“将这药送去梅家,在嘱咐我姐姐,三日后将要都用完了就一起来我这里,我给她们针灸,随后再将下次的药带回去。”
玉莲行礼,就要下去。
齐妙却拦住她,将另外一个药包递给她:“我瞧着你来月信时面色苍白手足冰凉,当还伴有腹痛症状吧?这是条理女体的,你回去与冰莲他们煮了一起吃,连着吃个十天半月的身子就能好不少。”
见玉莲有些呆愣,齐妙又笑:“我自小体虚,我爹的继室也不怎么管我们,寒凉受的多了对母体自然不好。这药我也是在吃呢。”
“不不,夫人,婢子不是怀疑您的药,只是,很感激,也很感动。”冰莲拿着药行了大礼。能如白希云和齐妙这般将下人当成人,不会朝夕打骂,且尊重他们的人格,关心他们的生活和身体,又不会克扣月钱,且赏给他们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都要更多。
跟了这样好的主子,真真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快不要多礼。平日累你们跟着我们夫妻受气,也没少受府里其他人的白眼,我们都很过意不去。”齐妙扶着玉莲起来。
玉莲忙摇头:“跟着世子爷和夫人,自然就是与您和世子爷一条心的,外人就算有加减了几句言语的,咱们也没什么受不住。夫人,婢子这就去梅家了。”
“去吧,叫上两个小子赶着车陪你去。不用走正门。只从侧门出去就是。”
“是。”玉莲自然心里有数,这段日子他们都只当沁园是个独立的院落,从来都是从侧边的小门走的,不会在去走安陆侯府的二门。
午膳是齐妙亲手预备药膳,依旧是加了灵血,全不见血腥气,只有淡淡的花香融入其中,吃的白希云和管钧焱食指大动,到了午休之后,二人又在前厅下棋。
齐妙在卧房里做绣活。
正当沁园安逸祥和之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就是沁园的大门被叩响。
门上的郑妈妈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嗑瓜子闲聊,闻声起身去问:“谁啊!哪有这么敲门的,万一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好!”
“混账奴才!还不开门!”
郑妈妈一听那低沉的男声,分明就是安陆侯白永春,几人对视一眼不敢怠慢,忙将门开了个缝隙。
谁知门还没全开,也没问话,白永春就闯了进来,大步往屋里头来:“白子衿,你给我出来!”
“侯爷,世子爷身子不好,您可不要……”
“滚开,狗奴才,本侯做事,岂又你插言的份儿!”
白永春将郑妈妈踹了个趔趄。
白希云这厢已经停到外头的动静,与管钧焱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儿。才刚站起身,白永春就已闯到了廊下,快步进了门就骂。
“白子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侯爷何出此言?”白希云面色冷淡,气质矜贵,与白永春的焦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什么事儿侯爷尽可以直言,何必来了便兴师动众莫名其妙的问罪找由头?你若是有所求,大可以开口,我毕竟也是做儿子的,不会不给你留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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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春被气了个倒仰,“这便是你做儿子的与父亲说话的态度?也难怪你能做出这般龌龊事,叫为父在外人面前丢尽颜面!”
“侯爷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懂。我几时做出什么龌龊事叫父亲丢脸了?倒是父亲,几次三番做出那等勾当,叫我们全家跟着蒙羞不说,你这里反倒先找上门来了。莫非侯爷真觉得我是好欺负的?”
“不孝子,混账!”白永春轮圆了巴掌就往白希云脸上招呼。白希云即便身子好些个,也不似正常人那般健壮,这一下若真打上到底是会伤人的。
幸而管钧焱一直守在一旁,见白永春神色不对便已暗暗挪步,他打人的巴掌又如何会落在白希云脸上?
白永春不过刚抬起手,就被管钧焱震退了好几步,趔趄着好容易才扶着廊柱站稳。
“逆子,你竟纵容打手来伤害你父亲!”
白希云已失去耐性,冷下脸道:“安陆侯若只是来寻衅的,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有‘打手’,且你又不是对手讨不去便宜,就请吧。”
“你!”白永春点指着白希云,双目赤红的问:“你让你媳妇来谋害我,毁了我的身子,仕途上又给我使绊子,你到底是不是安陆侯府的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居心!”
“我自然是安陆侯府的人,难道安陆侯这个都不知道还要登门来问?至于说我让媳妇害你,安陆侯可真会说笑,我看您气色极好,身强力壮的,还有余富的力气来沁园寻衅,明明健壮的很,底是哪里被害了?”
白永春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哪一处受了伤,外人不知,白希云当是最清楚的,这会子却在二皇子派来的护卫跟前说起这个话题,分明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他能说出他现在不能人道吗?
若说了出来,怪罪在齐氏头上,难免又要扯出被害的缘故来,这缘由好说不好听,传入二皇子的耳中,将来万一是那位登基即位呢?
白永春被噎的内伤,瞪着白希云不言语。
白希云冷淡在一旁坐下,管钧焱自然站立在他身后,那气势令人不寒而栗。白永春先是呆立着,却觉得自个儿像是被过堂审问的囚犯,立即觉得白希云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怒上加怒。
“白希云,你信不信我去衙门里告你不孝!”
激动之下,竟然连平日里礼貌疏远的称呼都省了,直呼名讳。
白希云淡淡道:“想告就尽管去告吧。我自然奉陪,到了官府,许多事儿咱们也都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比如,你才刚说我让妙儿害了你的身子,那害是怎么来的。看看传扬开来你光彩不光彩。”
“我就算不光彩,你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是啊。”白希云忽然微笑,然笑意却不达眼底,疏远又冷淡的道:“你既这么说,我也就不在留情面了。光彩与否,反正我也是病弱的身子,将来哪天蹬腿儿还都不知道,我只顾着生前如何护着媳妇,至于其他,真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包括光彩名声。”
白希云摩挲着桌上的青花鲤鱼戏莲茶碗,淡淡道:“当然,若我不光彩,你好歹也是我的父亲,咱们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来就不会短少了你的是非。你说是不是?”
“逆子!”白永春愤然起身,举手要打,却因为管钧焱就在一旁,他不敢真正造次自己吃亏,愤怒之下就掀了小几,又推倒了圈椅,将条案上的花樽和香炉等一应摆设都拂落在地。
屋内一有响动,外头服侍着的婢女们就都纷纷到了门前。
齐妙才刚听说白永春来,虽赶到了侯门的帘笼外头却没有直接进来,就是想看看白永春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见他这般闹了起来,生怕白希云才刚养好一点的身子再被气出个好歹来,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撩帘冲了进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侯爷是到我们房里来抄家的?!”
白永春手中攥着的白瓷花瓶刚要脱手而出,却生生忍住了。
望着松挽云髻眉心若蹙的美人,方才如岩浆喷发的怒气都生生忍住了。
“齐氏,你……”
“侯爷这是做什么?来抄家吗?”
齐妙进了门,提裙摆小心翼翼迈过地上的碎瓷。淡粉色的裙摆提起,露出鹅黄色的鞋尖儿,加之她腰身曼妙,身姿若柳摇曳生姿,只进门来的几步路走的都叫白永春心内生出想立即将之压在身下的渴望。
望着齐妙,白永春淫邪之意就算想瞒都瞒不住。
白希云原还能控制的怒气,在见到父亲竟然这般望着齐妙而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再也控制不住。那一次他抄起砚台想要直接打死他的杀意,又一次如同一冰冷的蛇缠了上来。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桌角,“安陆侯!”
这一声虽没有多高的声音,却气势逼人,白永春被斥的倏然回过神来,将痴迷在齐妙身上的目光心虚的转移至别处 。
齐妙低头小心翼翼躲过地上的碎瓷,根本没注意到这方的变化,只扶着白希云的手臂:“阿昭,怎么了?不是答应了我不许动气的。”
娇软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些焦急,更多的却是酥骨柔,白永春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的崩溃了。
“齐氏,你……”
白希云打断了白永春的话,拉着齐妙的手道:“咱们先回里屋去。”
“好。”
二人携手便要离开,谁知刚走了一步,白永春便道:“白希云,你如今这样嚣张,只怕日后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你不要怪为父的不给你留体面!”
齐妙气的手上发抖。
猛然回身怒瞪着白永春,“侯爷好没道理。莫名的来了,不顾世子爷的身子就在这里抄家一般的乱砸,这里的每一个摆设都不是侯府公中的,待会儿等我送了世子休息回来再跟你算赔偿之事!”
白永春都气呆了:“赔偿?妙儿,你与你公爹说赔偿?”
一句妙儿,将齐妙也说的心里像是炸开了岩浆,“安陆侯,请您自重!您如何称呼我不打紧,难道你也不在乎你的名声了吗?!做公爹的追到儿子和媳妇的院子里来,不但出手乱砸东西,还做这等没分寸的事。”
齐妙缓缓从怀中拿出针袋:“难道安陆侯不在乎再多挨几针,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也无所谓吗?”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阿焱,劳烦你帮我按着安陆侯。”
“是。”管钧焱就要上前。
白永春吓的转身就走。
管钧焱没有追。
因为他清楚齐妙是吓唬白永春的。
三人望着白永春的背影一阵无语。
须臾,疾走的人殊然停下步伐,回头看向白希云和齐妙,当即觉得脸上烧热。
他竟然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
“白希云,你给我记着!你成了二品官,就不在乎你父亲的官职,还在背后使绊子,到了你院子里来你就命人行凶,纵容你媳妇生事,我白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终于说道重点了。官场上背后使绊子?
白希云拧眉道:“难不成今日安陆侯如此震怒,是仕途不顺了?”
“我如今被人弹劾,皇上怕是立即就要将我一撸到底,你满意了吗!”
“ 被人弹劾?”白希云没让白永春失望,闻言后噗嗤笑了。
白永春大怒:“果真是你安排的人!”
“并不是我,不过你不信也罢,我的确乐意见到你落魄。”白希云面上笑容渐渐淡去,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寒光,就仿佛巨大的猫科动物觅得猎物,又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的厉鬼一般,要将白永春吞食入腹。
白永春被看的身上发冷。
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病弱的仿佛人人都可以欺负,但只有真正交锋过才知道,白希云真正发起怒来,是很少有人能抵挡的住那气势的,从前他只是不计较也懒得计较罢了。
他如今能得到皇帝的赏识,破例擢升了正二品的官职。且在万贵妃和万家面前有很有面子。就连他的妻子也是绝色容姿,才华横溢。
为何这样的好事都让白希云遇上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现在还在被御史言官弹劾,不知会不会丢了官职?
他穷其一生爱美人,却得不到想要的。他努力经营去坐官,却不及白希云与慧帝见面两三次。
如此一想,白永春心内迸发出疯狂的妒忌。
他希望取而代之,希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白希云这个人。
白永春冷哼了一声,再不语白希云说话,就只道了句:“那就等着看。”便转身走了。
他忽然不吵不闹,却让齐妙担忧了。
吩咐了下人去收拾妥当,齐妙给白希云诊脉,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才道:“我总觉得安陆侯一定会安排什么,是我们未必能够应付的。”
“别担心。”白希云笑了一下:“他的那些伎俩毕竟有限,这段日子你不要出去,就算出门也要与阿焱同行。至于梅家,咱们不能去,可以请姐夫过来。”
齐妙点头:“我知道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身子要紧。怒大伤身,你千万切记不可动怒。不要着了他们的道才是。”
“是,我知道了。”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微笑。
而白永春这会正吩咐人预备了马车,风风火火的赶着离开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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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春这一路都回想方才在沁园所见所遇之事,尤其是齐妙到来后的一颦一笑。
她进门时初见屋内状况时的惊讶,她提着裙摆露出的一双可爱的足尖儿。还有她修长脖颈嫩白的肌肤,以及那优美曲线在雪白交领隐没,引人无限遐思的锁骨和丰满上围,纤细的腰肢儿,修长的双腿……
隔着衣裳,白永春都能自行脑补出那样一个尤物到底是拥有如何美丽的身体。是如何能叫人感觉到**的快乐。
白永春在马车中,禁不住将手探入裤中。
若搁在从前,想的心都酥软了,身下怕也早就剑拔弩张。现在却是与从前一样,毫无反应。
白永春只觉一阵烦躁。摆弄了许久,却始终都不见有反应。
白永春摆弄了一路。到了齐将军府门前,他才随意拿帕子擦了一把手,偏身跳下马车,快步就往门前去。
齐将军早就得了拜帖,正在卧房里与苗氏低声商议白家的事,就有下人在廊下回道:“回将军,安陆侯来访,这会子正在前厅奉茶。”
齐将军立即觉得头大如斗,阴沉了脸。
“女儿都已经给了他了,他偏生自个儿没本事搞不定,却每次都来烦我。”
苗氏拿了齐将军的外袍替他穿好,笑道:“将军不要动气,毕竟咱们将来需要用到白家的时候还多着呢,那安陆侯什么都不好,只好个美色而已,您都将人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去了,他自个儿能不能上手还不是看自身本事?”
“说的正是。可他每次一不顺心就来找我,货物售出若有问题,难道还能几次三番来退换吗?更何况是妙儿那样一个大活人。他自个儿没本事,怪得了谁?!”
齐将军这会子心情也是极差的,想起自从答允了婚事之后白永春的种种状况,就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你知道他上一次与我抱怨什么?”齐将军正了正头上的发冠,苗氏立即体贴的扶着齐将军坐下,自个儿站在他双腿中间为他整理发髻,丰满的上围就在齐将军的眼前晃悠。
齐将军看的心里发痒,声音中少了怒气,“他与我抱怨上手的晚了,说不得他吃不得新鲜的。你说,咱们是嫁女儿,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都已经罢了,怎么他还想拔个头筹不成?再者说他也是做爹的,想给自己儿子的老婆先开苞,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苗氏手脚麻利的为齐将军梳理好了发髻,笑着赞同道:“将军说的极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我深宅妇人,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能乱讲,不要扰乱了爷们儿家的心神。”
齐将军早就被苗氏胸前丰润晃的身热,一把将人捞了过来,大手毫不客气的探入了衣襟,揉捏了半晌见苗氏哼了一声,得意的笑道:“他也是个棒槌,毫无经验的毛丫头就好比青色的桃子,吃桃子当然要吃熟透了的。就像你,又甜又香。”
“将军。”苗氏声音极嗲,娇喘着避开他的手:“亲家还等着您呢,不要误了正经事。妾身是您的人,什么时候还不都成吗。”
齐将军最喜欢的就是苗氏的温顺性感,如今她的说法, 却是叫齐将军心里舒坦的很,便站起身来要出去。
临出门前还不忘了摸了苗氏臀部两把。
待到人一走,苗氏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理了理襟口。
“娘。”齐婥从内室里出来,早已经羞的双颊绯红。
苗氏道:“你记着,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即便你如今是才名出众的才女,将来到了夫家里也要懂得这些,娘交给你的你都不要忘记,也不必羞涩。知道了吗?”
“是。”齐婥望着窗外,见并无外人,才道:“我看父亲对白家已经很是不满,当初白家都答应爹在仕途上帮把手了,还要帮衬咱们在万家人面前说话,这会子迟迟不办,恐怕就是因为安陆侯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既然没有得到既定想要的,自然做什么都不顺了。我只怕爹出去见人,回来后又要发脾气。”
苗氏想起齐将军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拉过女儿的手叹息道:“婥姐儿,你是个有福气的,你比娘的命好,托生在大户人家是个小姐,娘呢?什么都不是。当年我若是有你这样的根基,有一个像我对你这样的好母亲,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想起过往,苗氏眼中有泪。
这套说辞,齐婥听过无数次,闻言叹息了一声,虽有对母亲的心疼,更多的却是心烦。
其实她的命又好到哪里去?将来他不过也是一个交换利益的筹码罢了。
齐婥叹息着,将方才想到的继续说出口:“我是想着,既然安陆侯那边还没成功,且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对爹的仕途上一点帮衬都没有,那么请不道封,委屈的也是您。还不如……咱们帮上安陆侯的忙,一则咱们在我爹面前也能抬起头来,毕竟是帮衬她得到了他想要的。二则,爹心目中咱们母女的分量也会加重一些,将来就算要将女儿送人,好歹女儿的未来或许也能略微好一些。”
说到此处,齐婥清秀的面容上笑容有些扭曲,话音憎恨的道:“第三,我看不惯齐妙那个小娼妇!”
“婥姐儿,你……”
“娘,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幸福,若不是她,此时在白家的人是我,被封为二等郡夫人的是我,而且白家世子爷根本也没有病入膏肓。他如今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且还将自己媳妇保护的很好,否则安陆侯也不会吃不到急的来咱们家里闹。”
“婥姐儿,当时不是你自己拒绝了婚事吗?你说不想服侍一个老头子?”
“我是说了,现在我依然不愿意服侍老头子,但是齐妙不是也没有服侍老头子吗?她得到的,比我的要丰盛。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她用的倒是心安理得!”
齐婥说着话,咬牙切齿的咬出咯吱吱的声音。而苗氏则是叹了口气,道:“女儿,托生在娘的肚子里,委屈你了。若不是娘身份地位不够,凭我的聪慧才智。这会儿怕是早已就逢高在身了。可是娘不成。”
“娘,您千万别这样说。女儿丝毫没有怪你的意思。女儿只是想让咱们娘儿们过上好日子。”
“好孩子。那你说一说,咱们到底如何才能帮上将军的忙?”
“其实很简单。”齐婥眯起眼,秀丽的面庞上挂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齐妙不是会医术了吗?不是自学会的吗?她都能给梅翰林家的孙媳接生,可见她是自持本事的,否则也不回得罪朝廷命官去负担那么大的责任。万一她的判断失败了,恐怕这一辈子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效率了。”
“你打算怎么做?”
“娘,他既然懂得医术,府中您装病一日,她身为女儿,听了咱们府里的报信儿,她会不来?”
苗氏看着爱女,只觉得女儿聪明的与她预计的要不同。
果真是腹有诗书有用。
苗氏在心里沾沾自得了一下。觉得她养出的女儿无人能敌。
“你让我装病,然后找由头将人骗回来?”苗氏微笑。
齐婥道:“何必说的这样直白呢?的确是骗回来,可也不能这样说,本来您的年纪也不是小姑娘了,有一些头疼脑热的很正常,齐妙又是自持医术,自己的母亲病倒了,她难道不回来侍急,就指望我这一个女儿?”
“只要他到了咱们府上,适当的安排安陆侯来,事情就成了!”
苗氏先前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种办法,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齐婥道:“娘,为了您与父亲,我可是尽了全力了。到时候安陆侯若是在咱们的帮衬下得到人,是不是要卯足今儿给父亲去说通?只要父亲成了,娘也就成了功臣。”
“好孩子,到底你是娘贴心的人。”苗氏站起身,笑道:“既如此,我这就去称病。”
“娘,干脆您就去安陆侯跟前露个面儿,顺带也让他知道您出了力的。”
苗氏想起白永春那中年依旧依稀看得出英俊轮廓的脸,再想到上一次老太君大寿时,白永春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羞涩的不愿意去。
可是仔细想想,有粉不涂在脸上,那岂不成了天下第一的傻瓜?
叫白永春看到她健健康康故意称病,才能领她的情,往后万一有个什么也好说话。
思及此,苗氏赞赏的看了齐婥一眼,就吩咐人备车,快速的往前头赶去。
才刚到了前厅门前,却听见台阶上正屋里,两个男人正大声争执,下人们都避开了很远。
听了一阵儿,果真是为了想注意的事儿,齐将军被白永春抱怨的怒火中少,恨不得说出“是你自己没本事得不到美人的话。”
这话可不能说,否则联盟岂不是土崩瓦解了?
苗氏适时地道:“二位息怒,我倒是有一计。”
白永春闻言看来,见到苗氏就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真是媚骨天成的美人啊!
齐将军问:“什么计?”
苗氏便上前,将方才商议的都说了。末了也不忘了提一提齐婥,是她的主意。
齐将军大笑。白永春也心生欢快之意,连连给女眷道谢。
不过一个时辰,齐妙就见到了苗氏身边得力的王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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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奶奶安好。”王妈妈在苗氏身边很得体面,若搁在从前,见了齐妙也不会如此恭敬的。只是今非昔比,齐妙不再是那个府中可以任人欺凌的柔弱少女。王妈妈也不在掌握着在苗氏跟前加减言语就能拿捏齐妙的权力。
齐妙微蹙秀眉,淡淡道:“王妈妈请起来回话吧。”
“多谢三姑奶奶。”王妈妈站直了身子,那方婢女让座,王妈妈却不坐下,神色焦急的道:“三姑奶奶,夫人病了,这会子府中已是一团乱,因您精通医术,将军请您务必立即回去一趟,好歹给夫人瞧一瞧到底该用什么药也好。”
齐妙怔愣了一瞬。
好好的,苗氏那般身体健壮之人居然会病了?她印象之中就是齐将军病了也轮不到苗氏的。
“三姑奶奶,请随奴婢回去给夫人瞧瞧吧。”
齐妙不是从前那个心慈面软的软柿子。若是旁人病了,齐妙或许还会上一些心。就是路旁有一只阿猫阿狗的快病死了,齐妙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苗氏和齐婥那两个着实太不得齐妙的喜欢。
“京城里有名的好大夫四处都是,我看王妈妈根本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您只管快些出去寻其他的好大夫要紧,耽误了夫人的病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姑奶奶可别这么说,您医术超群,当日大姑奶奶生产时遭了血崩,如此危险情况您都能给救回来,何况如今您是要对待母亲呢。”
“王妈妈真会说笑。”苗氏对她不好,她对苗氏也很难恭敬起来,在苗氏的心腹王妈妈跟前,她也根本做不出逢场之戏,“夫人见了我动辄打骂,可见是极不喜欢见到我的,我若是这会子回去了,可不要将她气的更严重了。”
王妈妈重任在身,自然不敢反对反驳,就只道:“老奴知道三姑奶奶最是菩萨心肠,就算您医术有限,得知了夫人病了却门儿都不回,莫说叫外人瞧着寒心,就是三姑爷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您?”
齐妙挑眉。
看来苗氏倒是个有本事的,**出这样一位张弛有度的左膀右臂。
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王妈妈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我即便回去也无丝毫的耐心来对夫人,更不要说抓药了。你也不必说我这段日子心狠了,对自己的继母都没什么关切,听说病了也不去侍疾。王妈妈只需要想想你主子从前是如何对待我的,就什么都能理想通了。”
从前齐妙是如何被对待的?
王妈妈回想过去,便知齐妙是认真的。若是今日苗氏真正病倒了要一命呜呼,齐妙不回去侍奉都是情有可原。王妈妈虽然一心都是为了自家主子做事的,但是客观上,她将是非看的分明。有些时候也觉得苗氏做的事情有一些超出自己道德承受的范围。
但是主子就是主子。苗氏那样做也是有她的理由。她做下人的只需完成主子的吩咐便是好的了。
旁的她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今日若是不能将三姑奶奶带回去,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王妈妈给齐妙跪下了。不停的叩头:“求求三姑奶奶,救救夫人吧。您如今有医术在身上,若是您不懂的治病,嫡母病了您要不要回去侍疾呢?合论您如今还是懂的医术的,先前您刚露了脸,现在满朝文武的家眷知道您的本事的人不在少数,您若是这会子在世子爷身边不肯去照看嫡母,那要人怎么议论您,议论白世子呢?”
齐妙只沉默不语。
其实王妈妈说的这一番话,只有最后一句让她动摇了。
白希云是通过下棋才得到慧帝注意的,又通过交往才让慧帝了解到他的人品才学。他没有走过正常的科举途径就一步登天成了太子少傅,这其中当然有慧帝要间接地告诉天下人他的意图,可是更多的是白希云会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一个病弱世子,且是生长在安陆侯府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家庭中,官职比生父还要高,靠的还是皇上的宠信和亲口提拔。
若是被冠以不好的名声,将来对白希云的影响会很大。
她到了这个世界,也曾经无数次想过是不是还能回到现代,但是现在看来她除了满身诡异的花香和灵血之外,其余的没有不适,也没看到任何可以回去现代的希望。
若是留下,这一生他要依靠的就是她的丈夫了。
于理智说,她与白希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希望他平步青云。
于感情上说,白希云对她的疼爱和怜惜她都看在眼里,他们不但是做了真正的夫妻,齐妙也相信在古代这样的社会之中,再去找一个如白希云这般疼爱自己的男子已经是难如登天。
这具躯壳的容貌太过惹眼,若是在外头根本就无法安生度日。就算能够,保不齐遇上的男人会不会是狼心狗肺,表里不一的?就如同白永春那样的色魔,惯于凌驾于女子之上的男子太多了。
她要为自己好,更要为白希云好。
见齐妙沉默不语。王妈妈立即磕头:“求求您了,看在都是齐家人的份上,求您去给夫人诊治吧。”
望着王妈妈,齐妙心底里那些属于现代人的意识终于压制不住的占了上峰。被人如此恳求,她不答应的话心里过意不去。
“罢了。苗姨也服侍了父亲这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可先说下,我着会子去了,只是推给苗姨诊断一下,并不是承诺一定能将人治好,我这话撂在这里,若是王妈妈觉得这说法靠得住,咱们就立下字据我就跟你去。”
王妈妈立即明白齐妙是担心被讹上。
她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只是王妈妈来之前也知道一些,明白今日下手并不是要用这样法子。当即爽快的答应了。
齐妙写了字据,二人都画押后,这才起身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王妈妈生怕齐妙反悔,忙道:“老奴服侍您做一些准备?”
“不必。我去预备了药箱等物就走,怎么还怕我失信于你?”
“不敢,老奴不敢这样想。老奴在府门前等着,您定要快一些。”
“嗯。”齐妙冷淡应了一声,就回了内室里。
王妈妈去外头等的功夫,齐妙找来了管钧焱:“我得去一趟齐家,说是我继母病了,这会子我若不回去瞧瞧她很不好。你留在府里好生保护阿昭。”
管钧焱奇道:“不是才见过将军夫人吗,气色很好,一瞧就是生活优渥不愁吃喝穿的,她也能病?再者说她也不是没有女儿,你二姐不是还没有出阁吗,难道不能侍疾?”
“他们说要找的是大夫,而不是陪着侍奉。我才刚医治好了血崩的产妇。怕是已经有些人知道了,若是自家嫡母身子不适我都不去侍奉,传开来怕影响阿昭的前途,这会子他还是睡着呢。你留下好生保护,我带上玉莲他们几个,应当不会有事。”
齐妙说着这番话,便期待的望着管钧焱。
管钧焱却是抱臂沉思,片刻道:“你去侍奉倒是对的,对二哥的名声也无损,只是……罢了,府里我看左右也没事,不如我陪着你去,好歹在外头我也是二皇子的门客呢,说句话或许也是管用的。玉莲他们在府里服侍二哥睡觉起身都方便。”
管钧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这样决定了就抬脚要走,齐妙忙阻拦,劝说他留下,然他并不肯听话。
齐妙无法,只好与管钧焱出了门。
齐将军早已经在府门前等候多时,见了挂着安陆侯白家标徽的华丽流苏朱轮马车到来,忙上前去迎接:“总算是来了,大夫来给你母亲瞧过,可并瞧不出什么不同,你快随着去看看。你不是能治得好你大姐吗,这会子也快救救你母亲。”
齐妙一下车就在仔细打量齐将军的神色,见他的焦急并不是作假的,心里就安定下了一半。
她与管钧焱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快步往上院去,边走边问齐将军苗氏是如何发作的。到底是什么症状。
齐将军才刚都想好了说辞,立即道:“她是动了点小气,之后就说心口疼的厉害,这两天症状都没有丝毫的好转,今儿个更是直接卧床了。”
“已经有两天了?”
“嗯。差不多。”齐将军不知道自己编的谎话在一个精通医术的女孩子面前是不是有可信的程度。
但是仔细看齐妙的脸色额,见她并无怀疑,也就放下了心。
到了内宅门前齐将军道:“你快进去瞧瞧你母亲 ,为父的与你护卫在这里等。”
“不必,我随着世子夫人进去。”管钧焱了终于冷淡的开口。
齐将军忙道:“这不妥当,这里毕竟是内宅,贱内病了,难道公子也要陪同着进去?”
管钧焱被问的心头火起,这种说话的方式,难道他还会对一个半老徐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吗?齐将军自个儿是那样见了美人也忍不住多看的人,就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
管钧焱道:“你放心,我只保护世子夫人,旁人我是一概不管的。又不去床畔,你怕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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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看在管钧焱是二皇子身拍在白希云身边的份儿上,齐将军这会子真想命人将这难缠的家伙赶出去。
然齐将军这一生用女儿交换来的,无非就是想多个外家帮衬,而百般讨好白永春,为的也是搭上万家这条线。
二皇子是万贵妃的爱子,是兵部尚书万从元的外孙,他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开罪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又哪里敢对管钧焱如何?
“公子说的事。老夫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人品,只是着内宅,外男进入着实不好,传开来不像话不说,对公子的英明也有损害。”
齐将军如此一说,管钧焱其实不承认也要承认,跟着进卧房的确不妥。
可是他又不放心齐妙。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齐妙磕碰到,往后还如何与见二哥?
管钧焱便道:“罢了。那我就站在此处等候便是。”
齐将军闻言焦急的道:“这不妥啊!”
“如何不妥?”管钧焱眯起眼。
齐将军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生怕让管钧焱察觉异样,忙道:“公子这样的身份,只站在此处算什么呢?既来了府上,就是我齐家的贵客,自然该去前厅好生奉茶才是。”
“不必。”管钧焱强横的道:“我不过是个护卫罢了,担不起齐将军的一声‘贵客’。”
“哪里,公子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哪里就担不起厚待了。”
管钧焱听到此处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齐将军是一直在想着与二皇子有所交集。
管钧焱不自禁便在想,齐妙与齐好姐妹他都见过了,也深觉这两个女子都是极为好的,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这样两个好姑娘却拥有如此不堪的父亲。
不想再理会齐将军,管钧焱素来不是一个能够委屈自己的人,索性闭上眼靠着月亮门旁游廊尽头的廊柱,抱臂不动了。
齐将军气的牙根痒痒。如何劝说人都不肯动,又不好直接拉着人走,就只得拂袖而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白永春才吩咐了身边的小厮:“你去从后门进屋里,告诉动静小一点,有高手在外头守门,如果这样都成不了事儿那可就不怪我了。”
小厮领命快步去了。
齐妙到了屋内,便由王妈妈引着往内室里去。
“姑奶奶,您快看看夫人如何了。您还需要什么,奴婢这就去预备。”
“暂且不用。你将我的药箱提进来。”
“是。”
王妈妈行礼退后。
齐妙转过多宝阁,便见拔步床上纱帐垂落了一半,以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有人盖着绿色纱被的双腿。
齐妙缓缓停步,左右瞧瞧,没有看到服侍的婢女,便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如今天气炎热,窗棂却都是紧闭着的。即便苗氏病了,也不至于青天白日里的要关紧窗子。
“苗姨。你醒着吗?”齐妙站在多宝格旁,并不靠前。
床上之人没有动作,也无回应。
齐妙越发觉得奇怪。
若是病中,至少要有人在身边服侍端茶递水儿的,如他们这般的大户人家,哪里有病人独自一人躺在屋中的,病人听到声音也无回应,难道是晕倒了?
苗氏如若都已经病到晕倒的程度,身旁怎会连个服侍的婢女都没有?
齐妙思及此,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她刚一转身时,拔步床上的白永春忽然冲了下来,因是赤足,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且他虽上了些年纪,却也是练过一些功夫在身上的,出其不意之间就抓住了齐妙,一把将她拉在怀中,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劝着她纤细的腰肢。
齐妙骤然被抓,惊的瞪大了双眼,她是猜想过此番必然是有些蹊跷,保不齐是要如何栽赃她一些事在外臭了她的名声,但如何也想不到苗氏竟敢这般,直接将她骗了来,在卧室里安排了别的男人!
齐妙剧烈挣扎,双手抓着背后那人的手臂,然而对方毕竟是男子,她的力量在他的眼中微乎其微。
美人在怀,幽香扑鼻,白永春将脸埋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就连这段日子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某处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不由得大喜,将美人强压在拔步床上,一只手按着她的嘴不许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衣衫。
然而齐妙哪里肯配合,她剧烈挣扎,双手挥舞,双脚乱蹬,指甲在白永春脸颊上刮过,险些就要将他破相。
白永春气结,压低声音道:“齐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侯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能瞧上了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嫁给子衿他是不是无法满足你?他那个病弱身子,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那样,我知道你也想的,来,我好好疼你啊,将来再府里我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我都给你出头,就连老太君哪里也是一样……"
白永春埋首在齐妙脖颈处,雪白的交领挣扎之间展开,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白永春已经痴傻了一般,只顾着贪婪的呼吸她身上的香气。
齐妙恨得咬牙切齿,趁着白永春忙着捂着她的嘴,又要在她身上作乱之时,拔下头上的凤钗狠狠的扎向他。
“啊!”
白永春的惨叫传来,背脊上被凤钗划破了两道长长的血口子,迅速染头了中衣,压制着齐妙的手也松开来。
“阿焱 !快救救我!”
外头的管钧焱一直听着里屋的动静,没见仆婢走动已经觉得奇怪,忽然听见求救,当即吓的三魂七魄都要升天,忙飞身冲了进去。
白永春这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伤,挥手一抹脊背,掌上十年温热的都是他的血,当即就吓的脸色惨白嘴角颤抖的跌坐在地,“你,你这毒辣的小娼妇!”
话音方落,就被狂奔而来的管钧焱一脚踹翻在地,“你再骂一句试试!”
齐妙长发披散,钗环松松垮垮的刮在头发上,一闪凌乱,神色惊惧,脸上还有汗水,且脸颊上竟然还有被白永春大手掐出的指痕,尤其香腮上的三个迅速变紫的指尖印子。
如此狼狈,再见跌坐在地中医敞开只穿绸裤的白永春,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管钧焱奴极的上前又狠狠的踹了白永春一脚。
虽然没有用上内力,怕这样就将人给踹死了回头给白希云惹麻烦。
可是他武艺高强,力气自然不是寻常年轻人可比的,这一下就将白永春踹的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脸上煞白,抖着手理好衣裳。手掌心被金钗划破了的口子迅速愈合了,只留下掌心和钗头上的血迹,让人瞧着触目惊心。
屋内闹的这样厉害,外头的苗氏、齐婥、齐将军早已经听了动静。
齐将军得知管钧焱进了门,忙拦住了苗氏和齐婥的步子,在苗氏耳畔耳语了几句。
苗氏仰望齐将军,面上满是崇拜的微笑,心里却很鄙夷。
但是如今这样情况着实也没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法子。
苗氏便收敛心神,跨进了门槛。装作才刚赶来的样子。
“……都是我,身子虚弱走的就慢了一些,不过妙儿是我的女儿,等着我片刻也无妨的。”
一进门,见到齐妙、管钧焱和瘫软在地的白永春时。苗氏差点也上去踹白永春一脚。
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没用的人,都已经将人骗了来,且还制造了这样好的一个成事机会,白永春居然没把握住!
管钧焱微笑望着来人,道:“世子夫人身子不适,在下这就送她回去了。”
“不舒服?那不如流下来稍作休息?”
“不必。”齐妙缓缓走近苗氏和齐婥,低声道:“你们这样龌龊的法子也能用的出来,亏你们是如何想得到,又如何下的了手的。”
笑看着白永春,“安陆侯这模样可是大家都瞧见了,相信皇上会很乐于听这种类型的故事的。”
齐妙来不及整理长发,就稳步往外头去。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身衣裳都被汗水锦湿了,方才若是没有管钧焱,这会儿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虽然她用针法封住了白永春重要的部分让他不能人道,但是针法再好也有效用减弱的时候,况且她只是让那一处血脉阻塞不听使唤,并不是说白永春没有**。
若不是今日管钧焱执意要来,若不是方才她发现不对就将之刺伤,还叫了人进来,这会儿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了。
“世子夫人,先送你回府吧。”
齐妙点头,“若是能够选择,这种藏污纳垢的府邸我就算一辈子不登也不会想念。
看向齐将军,齐妙冷淡的道:“能给自己亲生的女儿设计出这样没品的把戏,也亏得将军如何想得出来。你放心,你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这样想方设法佩服亲家将女儿送上一个老头子的床,你做得到的,旁人或许也不能狠心做到。
等你才名在外,我倒要瞧瞧到底怎么热闹!”
“你敢!”
“齐将军,你看看我敢不敢。你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日子还长着,你就拭目以待这些品行不端之人是如何倒下的。”齐妙眼神冷冷的望着齐将军,齐婥和苗氏。
苗氏见真都动了气,忙打圆场:“咱们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妙儿先动气。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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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苗姨这会子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齐妙望着苗氏的脸色,道:“王妈妈去回话请我来时,说的是那般眼中,仿佛苗姨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会蹬腿断气儿。现在这么看,苗姨恐怕至少还有三五十年好活的,这样好的气色,却有人说你病了?”
苗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妙又道:“既然有解释,那请苗姨解释吧。为何你使唤你的仆人将我骗来,屋里却安排了一个外男?你是什么居心?是引了我来献贡的,还是你自个儿不检点,屋里藏着人被我撞见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苗氏看了一眼齐将军,她知道齐将军是个多心的人。虽然他自己那方面不行,却喜欢变着法子玩一些夫妻床第间的花样,对她谈不上多喜爱,却占有欲颇强。
这样一个人,若是误解她不贞,事情就闹大了。
苗氏泪眼朦胧,回身便挽住了齐将军的手臂,以胸前丰满挤压他:“将军千万不可听信这样的谗言,我,今日的事儿您是知道的啊!”
齐将军听了这话,心里原本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仔细一想,苗氏从来不出门,因为他的官职不够高,也极少会与朝中的妇人有什么交情,整日就是呆在府中,根本不会有与白永春接触的机会。
何况今日才有的计划,他们一直没分开过,她也没有去勾搭男人的时间。
瞪着披头散发,面颊上还青紫印记的齐妙,齐将军怒火升腾,恨不能立即将人踹翻在地踢两脚解恨。若不是这丫头榆木脑袋不肯配合,如今美事早都成了,他还用的着每每在白永春面前伏低做小说尽好话吗?
他毕竟还是要用得到白永春的。这会子瞧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齐将军越发觉得头大如斗没办法交代。
若不是齐妙不肯配合,哪里会现在这般艰难?!
见齐将军不言语。苗氏只默默垂泪,齐妙觉得多留片刻都会被这对夫妻恶心死,再度举步就走。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齐将军一把抓住了长发狠狠的往一旁掼去。
齐妙惊呼都来不及,只觉要摔倒,双手胡乱的抓着齐将军的手臂和袖子。
下一刻,齐将军不动了。
管钧焱拉过齐妙护在身后,看到了齐将军指缝之间的一撮长发,顿时义愤填膺。
“管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父母,今日也算领教了。他日定会好生去说给二皇子听一听,也算开开眼界。”
齐将军双手还保持着方才抓住齐妙的姿势,使尽全力身子却一动不能动,焦急的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本将军教训女儿,你……”
“将军,三姑爷来了!”齐将军话没说完,二门守门的婆子就飞奔而来,焦急回道:“奴婢拦不住,三姑爷带着人来,气势汹汹说要接姑奶奶回去。”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齐婥眼前一亮,禁不住回头看去。
就见四个面貌寻常身材玲珑穿红挂绿的年轻婢子,簇拥着一身着牙白直裰,身材瘦高的俊秀男子渐渐走近。
如今的白希云褪去即将病故的死气,虽面色苍白,但好歹不是濒临死亡的青白或者蜡黄。且他经过齐妙的调养,略微长了几斤肉。脸上也不是瘦的恐怖脱相了。渐渐的看得出秀气俊俏的五官轮廓和精致眉目。
他无疑是个美男子。只是因为多年病弱不成人形,叫人忽略了长相。如今只如璞玉待琢。
可是,这个男人眼中没有她!齐婥咬牙,她火热的眼神自他靠近就一直都凝望着他,他的眼中却只有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齐妙。
他根本应该是她的啊!
齐婥咬牙切齿,面色不懂的垂下眼帘。
齐妙已快步迎了上去:“怎么来了?”
白希云不言语,拉过齐妙的手将她抻到身前,右手珍惜的轻抚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头。
“醒来没见你。听说岳母大人病了,特地来看看。”
声音有些沙哑,气力也不足,但是十分悦耳。
然他的眼看向了被点了穴道僵硬不动的齐将军,以及神色不定的苗氏和垂首而立的齐婥。
最后,目光越过他们,看到了里屋地上奄奄一息的白永春。
他的父亲穿着中衣,正摊在地上哼唧。
白希云将所见的一切都在脑海之中过滤着,很快便将之串联成了一个自己理解成的答案。且他素来聪慧,有些事情即便不说明白也能猜出个**不离十。
白希云深吸了一口气。 他记得齐妙的嘱咐,让他是无论遇到什么都千万不能动气。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是禁不住气的,一次情绪的放纵,会让齐妙这些日子的努力白费。
他不在去看白永春,也不想多费唇舌做无所谓的理论。便吩咐后头的人:“将安陆侯抬了送给唠太君处。另外,备车回府。”
四婢女应是,井井有条的忙活起来。
齐妙觉得强忍怒气一身仙风道骨的人真真是好看,就不免多看了几眼。
而她如今这个形象很不好。长发散乱纠结,脸上还有淤青。她又生的娇小,白希云高出她许多去,她偷眼看他时,那眼神就像是等待着疼的小猫。
白希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方才奔腾的怒气已经不在,只余对她的歉疚和怜惜。
到底是他保护不周,打个盹儿都让她受了人的欺负。
可也亏得管钧焱跟着同来了。否则只凭她的猜测,当时的场面也必然是极为不堪的。
他担心齐妙想不开。
继母不疼爱自己就罢了,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几次三番的想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不论对方是病痨还是老头子,都从来没有犹豫过,甚至也不后悔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当做筹码。
如今对方几次不得逞,齐将军竟然还能以苗氏病重为托词将人骗来。
而他的父亲,对美色依旧执着,屡次不改……
重活至今,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平复自己,不让自己因为那些人动气从而坏了身体。也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将那些不堪压抑在心里,一直反复的去伤害自己。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给他原谅他们的理由。
白希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做父母的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他是突然门的仇人吗?
“阿昭,我们回去吧。”齐妙发现白希云脸色铁青,生怕他病症发作,忙拉着她的手摇晃:“我脸上疼,想回去擦药。”
“好。”白希云点头,反握着齐妙的手就走。
齐妙觉得诧异,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白希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转念一想齐妙就明白了。这会子若是只在这里跟齐家的人吵起来,对他们反倒没有好处。还不如将好钢用在刀刃上,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将事儿透露给上头,就当给皇上或者二皇子讲故事。
思及此,齐妙里释然一笑。
看着白希云自进门来眼里心里就只有齐妙,温柔的像是将她当成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齐婥妒忌的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
这一切该属于她的东西,却被齐妙个得到了。当初她是不想服侍一个老头子,且想象不出一个病鬼丈夫要怎么相处,她更不想守寡后一辈子都在安陆侯的掌控之下过活。
可是现在呢,那些预计的事情没有一见发生,倒是齐妙这个临时被塞进轿子里的人,如今却一步登天了。
眼看着管钧焱跟着出去,苗氏连忙几步上前:“这位公子,既然事已至此,还请你高抬贵手,给我家将军解开穴道吧。”
管钧焱脚步一顿,回过头,轻蔑的斜睨苗氏:“居然忘了点你的穴。”
话音方落,人已经飘身到了跟前,出手如电一般点了苗氏的穴道。
比起齐将军单纯只是不能动,苗氏浑身上下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偏偏他被点了学到不能动弹。
苗氏又是痒又是气的尖叫。
管钧焱看着冰莲几个用藤屉春凳将屋里只穿了中意的白永春抬走了,这才负手往外头而去。
不理会齐将军和苗氏如何哭喊恳请,管钧焱快步出去了。
待到人走远,齐婥这才收回痴迷而志在必得的目光,看向齐将军和苗氏时,心底里有一丝厌倦和烦乱闪过。
这个家之所以不温馨,就是因为父母想要的都太多了,将孩子当做交换的物件。
就连疼爱她的苗氏不也是吗,他逼着他学那些不在行的东西,为的就是将她嫁给有钱有权的男子,也好让她苗氏享享福。
齐婥面上难过,哭的梨花带雨:“娘,爹爹,女儿该怎么救你么?”
齐将军宋脸上气的涨红成茄子皮,他是武将,在朝中立足的根本就是武艺高超,可是刚才竟然被管钧焱随随便便就给制服了。
现在自己不能动,还要个丫头片子来救 ,这话若是说出去,准会留下笑柄。
更何况,今日白永春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还不知道要如何与外头之人解释。
“不必着急,我想时辰到了穴道自然就解开了。”苗氏比齐将军要冷静,仿佛看穿了齐将军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别再大安陆侯的好主意了,咱们消停一些过日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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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将军原本憋着一肚子的气,因在妻儿面前丢了体面,那个姓管的又是个难得的高手,点穴时许是加上了几分内力,他也曾经被点穴过,可都是不多时就能够缓缓活动肢体,却不像现在这样,人都走了那么久,他还一动都不能动。
到现在,却要苗氏来对他大呼小叫?
“你这个蠢妇!真正愚蠢之极,你想出的是什么好法子!”白永春咬牙切齿,因不能转动脖子,只能怒吼着大骂:“就是因为你想出这种办法来,事情才发展到如今的境地!”
苗氏身上有万只蝼蚁爬过,浑身都又疼又痒,早已是忍不住,能够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都已是她的极限,这会子尖叫了一声,仿佛被用了大刑一般疯狂的毫无意义的大叫。
“放开我,啊!!”
“好疼!”
“婥姐儿快去求人来,放开我!”
……
“娘!”齐婥见苗氏如此痛苦,额头上的汗珠子滑落下来花了妆容,当即慌了,“您怎么了,我,这可怎么是好啊!”
“那个姓管的不知道点了什么穴道,娘浑身就如同,如同在火上烧,疼,痒,好疼!”
齐婥脑子聪慧,想了想就道:“娘,我这就去找护院,看看谁能解穴,不行还有爹爹的同僚,他们一定能够……”
“不行!”齐将军暴吼一声大断了她的话:“你是想让爹丢大人吗!是想让爹在朝中混不下去吗!不行,不是说时辰到了穴道就能解开吗!”
“爹,您这样未免太过无情了,我娘她在受苦啊!”齐婥原本压抑在眸中的怒火被齐将军一席话点燃了。 她只恨不能将他杀了了事。没有了他,她们母女又何至于如此凄惨?
齐将军脖子不能转动,但听见齐婥这样说话的语气,就已怒不可遏的大吼:“你还想顶撞你爹?!这里不用你理会,你滚回去绣花读书!”
齐婥咬着牙,走到苗氏跟前。因为他们与齐将军站立方向不同,齐婥的动作是齐将军看不到。
她眼神狠辣的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
苗氏已忍的汗流浃背,见女儿做出那样动作来,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杀了齐大勇。他们的日子能不能变好?
女儿不用再担心被送给人了。
继承了齐将军的遗产,他们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可是她的梦想呢?她不想只做个五品武将的媳妇,连个封诰都没挣到,齐将军死了,难道以后就能够不用见齐妙了?她的封诰永远都会压着自己一头。
不行。努力到现在,还未曾得到他们想要的,她不服!难道她是天生命贱,活该就要被人踩在脚下吗?她从最低等的以色事人,变成如今齐将军的继室,那是经历了多少的风雨和忍耐,那是她费劲一生努力得到的啊!
为此,她手上还沾了杀戮。
想到齐好与齐妙的生母,她午夜梦回之时,经常会惊醒过来,她永远看得到那个女人忿恨的眼神。
苗氏思及此处,对齐婥做了“不要”的口型。
齐婥大失所望!
若是娘同意,今日杀了齐将军他们可以一起遮掩事实,将这件事瞒过去。
但是娘不同意。
那么若是她自己行事,说不定会被苗氏怪罪。难道她还能亲手将爹娘都杀了?满府中的仆妇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没有苗氏在一旁协助周旋,她也怕自己压不住在此事,那么她的未来堪忧。
齐婥对苗氏很失望。
苗氏还是疼的大叫。
齐将军见没人理他,阴沉着脸只想着自己能动弹时候一定要将苗氏和齐婥打死。但也不再叫嚣。
齐婥看着痛苦的母亲,倏然转身走了。
“娘,我去找人救你!”
但是,齐婥是直接回卧房了。
她原本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母亲也是这样,她恨不得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父母。
齐婥拿出绷子,开始一针一线的绣花。
此是的齐妙正跪坐在马车上乖乖的听训,长发凌乱的披散开来,遮住她低垂的脸,一闪凌乱,披头散发,还有珠花刮在头发上要落不落的模样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白希云训了她几句,最后却舍不得开口了,无奈的道:“过来。”
齐妙如蒙特赦,忙扑到白希云怀里,搂着他的腰枕用脸蹭他的肩头,撒娇的道:“阿昭,我好害怕,你就不要生气了, 我往后不会在这样了,我只是,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爹是亲爹,却想出这样的法子,将她骗了去送上别的男人的床。
她不是真正的齐妙,却也为这样的事实而心寒。
哪里有这样的爹……
有一些情绪在心内翻涌,那些情绪并不是她的,她却无法抑制的难过起来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白希云见怀中的小女人不说话了,听着她方才说的就已经疼惜不已,这会哪里还舍得训她?反而疼惜的道:“好了,妙儿乖,我也不是要骂你的。”
马车外的管钧焱骑马随行,原本听着白希云训斥媳妇,还觉得说的真是对。要不这个女人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自身那样柔弱,偏偏要跳出来去帮白希云,每一次都是身陷危险,这着实是会让所有的男人懊恼的。
可是想不到,那个妻奴才刚霸气一下就又被打回原形了,只要齐妙一撒娇,白希云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太没骨气了!
管钧焱嗤之以鼻,以后他有了媳妇,可绝不会这样没原则!
而没原则的白希云搂着齐妙,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早已心疼的无以复加。
“妙儿,对不住。是我不好。”
“不要这么说,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是怪他们。我并不是心软想要回来救人,我只是,只是碍于孝道。”齐妙在他肩头蹭了蹭:“你不要生气,我往后会小心的。”
聪明绝顶的白希云在她提起孝道二字时,便已经如醍醐灌顶。
他被皇上封了官。
而大周的御史言官早就已经瞄准白家了。
若是白永春好色,再出个白希云的媳妇不顾孝道,那么他在外头的名声可就尽数毁了。
他忽然明白,他的傻丫头是为了他的前程,在明明看出对方不妥的情况下,还是以身犯险,而且还妄图不让他知道,趁着他睡着悄悄地出去。
若是今天他没有亲自登齐将军府的的大门,没看到齐妙那般狼狈,她和管钧焱回府来应该也会绝口不提吧。
他的义弟他了解,是极为关心他身子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傲娇又冷漠,实际上却极为重感情。管钧焱心里兄嫂放在一起,自然是兄弟重要,嫂子愿意牺牲那是她自己的事。届时他会帮着齐妙隐瞒。
白希云拧着眉,搂着齐妙的手紧了紧。
不,不,今日一切怎能怪罪她?是他不够强大,是他保护不周,才让那些狗胆的小人能作威作福。
齐妙见白希云不说话,只紧紧的拥着她,就觉得他或许是在钻牛角尖了。
“阿昭,你在想什么呢?”
白希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心念电转,从马车的槅子里摸出木梳,“我给你梳梳头。这样下了车不成了疯婆子了?”
齐妙有分寸,知道白希云这是不想告诉她,她自然也不会逼问,就配合的转过身去。
白希云先是以指为梳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将上头的钗环仔细摘下,又用木梳一点点的为她梳开纠结的疙瘩。
碰到左脑一处时,明显觉得手感不对。
发丝上似有血液结痂,虽然只是不大的一小块,梳子一碰就碎了。
可是他记忆力超群,略一想就想到了齐将军被点穴时手指上的发丝。
“他又打你了?!”白希云问。
“啊?”齐妙一摸头,就想起来了,她现在已经能却定的是双手、双臂以及头上的血液有那种神器的药效,头上的伤自然是很快愈合的,但是齐将军刚才忽然抓着她头发时是用了狠力,她头破都被扯破了一小块,虽她的伤口愈合的快,可那个血迹肯定会留下的。
“没,知识一点点小伤,有三弟在,他如何能打得到我?”
“他每次都喜欢抓你的头发吗??”白希云的声音听不出怒气,继续为他梳头,只是小心的避开了左侧可能有伤的地方,简单的将她的长发以发呆在脑后扎成一束,又从怀中掏出齐妙赠给她的白瓷小盒子,那里头齐妙做的外伤药,止血消肿有奇效。
白希云将车帘打开,借着外头的光,仔细将药膏涂在有血迹的头皮上。
外头的婢女和随行的管钧焱恰好看到这一幕。
管钧焱又叹息了。真是妻奴啊……
车窗帘放下,齐妙靠在白希云怀里,道:“阿昭,你对我好就行了,别人怎么样我不放在心上的,因为对他们不抱着希望,所以他们也不能让我失望,更不能伤害到我。我这人,最在意的是感情,至于身上的伤痛,其实都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的身子能够好起来,能够陪着我到天长地久。”
白希云眼眶发热。
这个傻丫头,谁说她今生不一样的?前世今生,她一直都是这样傻。
可是他爱。
“好。我答应你。不过,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也不会放过的。早晚会废了他们。”
外头却有马蹄声飞速而来。
紧接着便传来管钧焱惊讶的声音:“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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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钧焱的话音方落,白希云已经撩起了窗帘,正看到策马到了近前的二皇子,连忙就吩咐停车。拉着齐妙下车一同给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翻身下马,受了他们的礼,随即快步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白希云和齐妙。见白希云虽无恙,齐妙白净娇嫩的面皮上却多了几道印记,禁不住沉下脸来:“这是才刚在齐将军府上弄的?”
“二殿下,您……”
“觉得你们府上事情太乱,怕你们吃了亏,就在你们侯府外头安排了两个人盯着,稍微有对你们不利的就来回话。然后他们瞧见先是世子夫人出去,随后又见世子也出了门,齐齐的往齐将军府上去了,我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只可惜赶到时门子说你们已经走了。”
白希云不免有些动容。
他们虽然地位悬殊,一个是前途无量的皇子,一个是自小体弱废物,白希云对待二皇子真心那是出于君臣的关系,属于忠诚效主。
而二皇子对他这样关切,处处帮衬,处处配合,却是叫白希云十分感动。
“二皇子,多谢!”
白希云便要行礼。
二皇子忙双手搀扶:“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再者说我根本也没帮上你的忙,得了消息赶来时你自己将事都解决了。”看向齐妙:“只是世子夫人似是受了伤。”
白希云点头:“我去的也是晚了一步。”
二皇子便询问其过程。
因其中涉及到白永春的作风行为问题,齐妙是有些犹豫的。
白永春再不好,也是白家如今的顶梁柱。想来这些年御史言官没有不想参他一本的,奈何白永春即便在外头胡作非为也从来都小心翼翼不会留下过分的证据,况且白永春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好个女色,没闹出人命,且与万家表面看来有些关系,所有人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使银子去嫖,与勾引自家儿媳扒灰却是两码事!
这件事传开来,白家就等于闹出个巨大的笑话。她不怕谣言对她不利,白永春死活她也不在乎,她担心的是白希云的名声。
自己的爹,勾引自己的媳妇,而且一旦流言蜚语传开,少不得要有不知深浅的人加油添醋说她已经与白永春成了事。
一想到自己会与白永春那种混蛋牵扯山个关系就恶心,若是在将白希云气坏出什么毛病来呢?
而且他才刚得了皇上的赏识,虽然本朝却尚未立储,但是如今早就已经有人分析太子人选非二皇子莫属。白希云是太子少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怎能允许他的人生出现污点?
齐妙想了很多,可是时间也不过只是呼吸之间罢了,她便要开口将事支吾开。
可是白希云已经开口说了实话。
虽只寥寥几句,却已将 齐将军夫妇可能与白永春龌龊的做了圈套,以孝道绑缚齐妙往陷阱里跳,而齐妙奋力反抗还被捏伤了脸,又被生父抓着头发硬生生撤掉一缕头发,头皮都扯破了这一系列的事都表达出来。
齐妙听着白希云说话,心下对他越发的敬佩喜爱。
白希云说话很有调理,不会连篇累牍的说废话让人抓不住重点。这等委屈的事,他也是语调欠奉。偏偏能让人理解其中的苦涩与无奈。
二皇子听的眉头紧紧皱起,再看齐妙脸上被指头捏出的印记,已是怒火炽裂难以压制。
“好个齐将军。好个苗氏!这一对夫妻能够凑到一块儿去也算是上天恩赐的绝配。”二皇子问:“你说最后,管少侠点了他们夫妻的穴道?”
“是。”
二皇子问管钧焱:“你约莫着,他们的学到几时能解开?”
管钧焱道:“齐将军夫人的会早一些,因为我还点了她的麻穴,她一个女流之辈恐怕受不住那种折磨,我怕将人给弄死了,是以少了几分力。在过一炷香时辰她的穴道就差不多了。”
齐妙只看到他出手定住了那两人,就已经觉得古代的功夫真是神奇,如今在听他解释,说什么浑身还有感觉,立即惊的毛骨悚然,张口结舌的道:“我只知道针灸有些针法能够达到这样的效用,却不知不用针灸刺激也同样做得到。”
管钧焱笑道:“与针灸的原理相同,只是你们这等没有内力的,就只能用针扎了。”
“我也想有内力啊!” 齐妙有些激动:“针灸配合着你说的这个什么内力,岂不是可以发挥最大的效用?”
管钧焱认真的想了想:“若真是如此的话,也的确会有作用,不然江湖上的神医怎么会比一些不会武功的郎中厉害一些?只是你的资质,怕是练到一百岁内力也不够。”
齐妙垮了脸。
她芙蓉面上还有淤青,刚刚被父母那般背叛,又经历了一场冒险,这会子竟然还如此开朗乐观,将所有的不愉快的深藏起来,只将最快乐一的一面表现给他们。
白希云和二皇子见她如此,心内都有动容。
二皇子心中莫名的激荡着一些说不准摸不透的情绪,像是想为齐妙做一些什么,想看到她开怀,若是她能跟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呼吸之间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比任何熏香的味道都能让他觉得温暖安心。就是什么都不做,只将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留在身边做个绝美的“香炉”也是好的啊。
如此一想,二皇子就越发的不能容忍齐将军夫妻那样的父母。
“今日的事我知道了。我这会儿去一趟将军府上,子衿,你们就先回去歇着吧。”
二皇子翻身上马,带着随从扬鞭而去。
管钧焱不解的问:“二殿下这样焦急去齐家做什么?”
齐妙笑道:“没见他先是问了你穴道还有多久解开吗?你说若是这会子二皇子登门,住人却因为被定了身不能动作,那将是何等有趣的事啊。”
管钧焱恍然。
白希云则是拉过齐妙的手,“真聪明。”
齐妙抿着嘴笑。
管钧焱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么多的歪心思,你们还不上车?赶紧回去休息才好。”
齐妙与白希云点头,上了马车。
齐妙嫌弃窗纱道:“三弟不是没有那么多歪心思,是聪明都用在痴迷下棋和武学上,根本就没有往旁的地方去想。”
这话倒是真的。
管钧焱无奈的道:“你当谁都和二哥一样生来就有个聪明的脑子?精力有限,自然只选择一两样喜欢擅长的去做了。”
“说的极是。我呢,是自小生活在后宅,见多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有些时候若是失败等着你的就是一死,是以我每一次都很小心,对于后宅之事也更熟悉一些。不像三弟自小生活环境就污垢干净。”
齐妙放下窗帘,叹息道:“我倒是羡慕三弟呢。”
白希云缓缓将之拥入怀。
“你又混想了。你若是喜欢那样无拘无束的日子,日后我们离开京都便是了。天下之大,可以走走看看的地方很多。”
齐妙摇着头:“先安安稳稳的养好你的身子才是要紧的,没有好的身子,其余的都是空谈。”
白希云笑着点头:“夫人说的极是。”
马车外的管钧焱又翻了个白眼,将来他可不做妻奴。
白希云带着齐妙回了侯府,直接走侧门回了沁园。吩咐玉莲去告诉守门的妈妈:“谁来都不开门。”
郑妈妈问:“玉莲姑娘,才刚前头的姚妈妈已经来了一次,说是等世子爷回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先去回一声。咱们这边不回话就只管关上门,是不是不大好?”
玉莲微笑挽着郑妈妈的手臂:“您不必担忧,既是世子爷这样吩咐的,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在啊,若是上头有人问罪下来,世子爷也定然会护着咱们沁园的人的。”
郑妈妈笑着点头:“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世子爷不会放任着咱们被人欺负不管。”
沁园近来一直是独立于侯府之外的存在,就连月钱都不是用的公众的,他们这些下人拿的是白希云给的月钱,自然要忠心主子,更何况白希云对沁园的保护和对他们的尊重。
二人又笑谈几句,郑妈妈就回了门前关好大门,与几个小丫头好生守着,另一侧的侧门也命了护院看守者。
白希云亲自服侍齐妙盥洗,重新在脸上擦了药,又吩咐冰莲几个来服侍她梳头更衣。
待到一切整理妥当,婢子们都退下了,白希云望着一身浅紫收腰褙子容颜秾丽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齐妙没发觉他的异样,笑着道:“阿昭,你饿不饿?我去预备点心给你吃?”
白希云摇头,沉默片刻才道:“对不住。”
“什么对不住?”齐妙奇道:“咱们夫妻之间,为何要说这种话。你是为了安陆侯的事才道歉吗?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为何要替他道歉。”
白希云叹息道:“我只是觉得,一定是我的手段不够好,才没有将你保护好。”
“你做的已经足够好。”齐妙坐在他身畔,正色道:“我要你健健康康的,陪着我一生一世,你现在恢复的这样好,我已经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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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云拉着她细白的手,拉着她在他身畔坐下,指尖撩起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那发丝如缎一般光滑微凉,呼吸之间还闻得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
“你对我的要求,一直都是这样少。可是我能够给你的安稳生活却一直都不够多。”
白希云幽幽叹息。
齐妙忙摇头:“阿昭,如今能够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有什么好满足?”白希云无奈的道:“家不像家,家人不像家人,若大的侯府,我能让你安心走动的却只有沁园这么大的方寸之地。”
“我才刚的话你还是没有懂。”齐妙倾身靠在他身上,头在他肩头蹭了蹭:“你的身子在渐渐康复,往后陪着我的时间可以越来越久,不用让我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起身后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你,这就足矣让我满足。阿昭。我不求别的。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无论遇上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去面对,那么多辛苦都不算苦了。至于住多大的屋,有多大的后园,吃穿用度,我都不是很在乎。”
白希云笑望着她微笑的脸,她此刻浑身都沐浴在柔光中,暖的像是融化冰雪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白希云倾身,缓缓将一吻落在她的额头,随即是眼帘,脸颊,耳垂,脖颈,最后回到嫣红双唇,辗转吸吮。
齐妙双臂圈着他的脖颈,到唇分时候双颊已是红的娇颜,气喘娇声道:“阿昭,天还没黑呢。”
“怕什么。”白希云为她宽衣,吻在她香肩,“我算过日子,今日刚好。”
算日子?算的什么日子?
齐妙不认拒绝,也禁不住沉沦在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抚触之间,容纳他在她身上制造难耐的痒和酥麻的巅峰。
到一切平息,要了热水来盥洗更衣之后,二人相拥于卧榻,齐妙才疲惫的想到他所算的日子不会是安全期之类的吧?
他的房事一直很节制,但是每一次都蚀骨**,且挑选在安全期之外的日子,这人的一切都是这样有计划。
齐妙咕哝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睡了。
白希云从背后搂着她闭目养神。
而在二人温馨火热之时,锦绣园的老太君早已经气的晕过去一次。
“他们怎么敢如此!怎敢如此!”
“老太君您息怒啊。先吃一口茶压压火气。”姚妈妈将青花福禄寿喜的茶碗端到老太君口边。却被老太君烦躁的一把推开。
茶汤荡出了大半,幸而是为了让老太君解渴用的是温水,否则姚妈妈的手背都要脱一层皮。
“你才刚去,那门上的婆子就是那么说的?”
“是。”姚妈妈放下茶碗垂首低声道:“说是无论如何都听了主子的吩咐,不开门。老奴就不明白了,他们明明是安陆侯府的奴婢,一口一个听主子的吩咐,却不肯听锦绣园的调度。许是咱们离着太远,她平日老太君对他们又太过仁慈,一直与养的那起子掉怒一个个都自觉的了不起了。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
“不是他们分不清,而是他们上头有人授意。”老太君冷笑道:“想不到齐氏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舍得用自个儿带来的陪嫁来置办下人,俨然将沁园当做个独门独户的府邸来,跟上房公然叫嚣。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跟我斗!”
“老太君说的极是。可是他们小毛孩子懂得什么呢?那其实仗着自己会点医术,又有几分姿色,便在哪儿拽了起来,谁不知道她骨子里有多狐媚,发情的母猫似的,见了个男人就勾引。”
老太君是个极为护犊的人,她心底里明知是白永春先看上了齐家的女儿,说是为儿子娶亲冲喜,其实何尝不是迎娶个年轻的女子过门来为自己备用?
这事实许多人都知道。包括姚妈妈。
可是姚妈妈在老太君面前完全不敢说白永春半个不字。她也服侍了老太君大半辈子,还不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
聪明不说,就是不讲道理极为护犊。她的是非关中,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做的多错也都是对的,白永春扒灰齐氏不肯配合,那是齐氏没眼光而不是白永春做公爹的不对。
正因为抓住这个心理,姚妈妈才不敢多言,只顺着老太君的意思说。
果然,老太君闻言,虽然还是生气,可怒气已经缓和了一些,
“这样由着他们嚣张下去,整个侯府都改姓齐算了,也不知道那齐大勇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为了官路亨通才会卖女儿,为何还要给个女儿如此多的陪嫁,让她在婆家作威作福?还有那个苗氏,不是个继母吗,他自己的女儿不顾着,偏偏给前头那个的女儿预备银子。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君。您不要太劳神了。如今侯爷伤了,夫人又发了脾气发誓再也不让侯爷回房去,这两件都还没解决呢。”见老太君略微喜欢了一些,姚妈妈便关切的劝解。
老太君却是摇头,道:“你还是道行不够。这些都只是表面罢了,侯爷那里有大夫照顾,张氏那里就算不回去,难道我自己的儿子有多大的本事我知不知道?不会去他更逍遥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咱们是要像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将沁园的狠狠制服也就罢了,要不那齐氏总是欺负我儿子怎么成。”
“您说的极是。”姚妈妈赞同的颔首,心内却在腹诽,到底谁欺负了谁啊!
老太君抿着唇看向窗外,外头是清扫整洁的院落,偶尔有洒扫的小丫头子走过。
如此安逸的傍晚,她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那孩子呱呱坠地,全家人却没有迎娶新生命的喜悦。
他做祖母的,眼看着健健康康的孙子被换成了个先天体弱的病猫子,那张氏哭的肝肠寸断,足有一年不与白永春说话。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她理解那种痛苦,是以对张氏百般提点,因为在这件事上,的确是白永春做错了。
她们恨不得那孩子死。
就算张氏后来有了白希暮。白希云那个杂种,都不该留在他们家。
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你说,若是你,想釜底抽薪要怎么办?”
老太君看向姚妈妈。
姚妈妈想了想道:“这一切的事最根本的祸端都在齐氏身上。”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杀了她,一了百了岂不是痛快。”
老太君笑着道:“你说的虽然是个法子。可也不是真正一了百了的痛快法子。”
“奴婢脑子笨,您也不是不知道。”姚妈妈也笑。
老太君无奈摇头,渐渐冷下了眼神。
“现在,唯一真正釜底抽薪的办法,是让白希云死。”
姚妈妈唬的心头巨震,脸色一下子白了。
“老太君,您……”
“当年的事虽然保密,可你常年俯视在我左右,听多了张氏的抱怨,难道还不懂?”
姚妈妈觉得自己真是不该在这时候接话,老太君说杀死谁,那就让谁去死好了,她不想探及的秘密,这下子却不得不听,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道理她是懂得的。
这会子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太君,您的意思是……”
“那个祸根在咱们家也养了这么多年了,他是自娘胎里就中了毒,咱们遮掩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现在就是他病死了,谁又能说个不对的地方?”
“您说的是。”
“白希云一死,齐妙还不是任凭侯爷拿捏?还有,白希云的死,至少能平息张氏的怒气。而齐家那边根本都不用担心交代与否的问题,因为打从一开始, 他们就没顾忌女儿的死活。而万家那边,他们自来知道那孩子生来体弱,是早夭只相,死了也就死了,相信万贵妃即便知道了,顶多大哭一场罢了。也不会如何的。”
老太君这样说,就让姚妈妈确认了这件惊天秘密。
她虽然不知道细节,可也能够串联出一些来,白希云与二皇子生辰只差一日,张氏自小就看白希云不顺眼,白家全家人都每一个喜欢他的,而万贵妃却明明奇妙的认他做义子,还去给二皇子伴读。
她记得当年,似乎是有个什么消息,侯爷似是趁着张氏有孕之时勾搭了个两家女子,酒后乱性强行占有,而那女子却是个望族的庶女。
虽然是庶女,可是那家却是极为厉害的人物,逼的老太君不得不置只身登门求饶。
如今看来,这件事,与白希云被换有抹不掉的关系。
搞不好那庶女就是万家的,白希云就是万贵妃的儿子,那这么一说,二皇子岂不是……
“老太君,您有什么打算尽管吩咐便是。”姚妈妈不敢再细想了。
老太君笑道:“这件事既然有了章程,就不急。”
“您不是要杀了那位?”
“是啊。”老太君笑眯着眼:“有些时候,杀人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只要将这消息稍微透露出去给个要紧的人,咱们就只等静观其变罢了。你说,万贵妃若是看到他们来年各个想相互残杀,心里会有多苦,会不会弥补咱们被迫骨肉分离的痛苦于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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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说话的语气太过阴森,即便是相熟如姚妈妈,都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冷,今日得知这种真相,着实非她所愿,将来如若发生什么变故,不知情的人或许还可以保命,可知情者怕就危险了。
听老太君的意思,那被换走的白家孙儿就是二皇子。着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怎么能儿戏?
“这万家也太过猖狂了!子嗣之事竟敢拿来这样儿戏,若是万岁爷发现了宠溺多年的二皇子竟不是万贵妃之子可怎么好?”
“这一点,我倒是佩服万贵妃。”老太君在临窗铺设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坐下,叹息道:“着世上之事。素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万贵妃能够有今日的作为,难道你当她真如外表瞧着那般柔弱吗?当年她若是不这么一搏,别说自己在深宫之中会不会被对手吃了,就是产下个生来带毒体弱的孩子,这对于皇家来说也是一件极为打脸的事。龙颜震怒万家受不住,万贵妃就会成为一枚弃子。只是,她不该换走我的孙子,夺走我们的天伦之乐!”
说到此处,老太君想起白永春的荒唐,也有些愤恨。
若不是白永春这一辈子就管不住下半身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他们一家子岂会混的被人拿捏至此?
白永春若不是不自量力的与万家的庶女勾搭成奸,害的万家不得不让那怀了身孕的女子暴毙而亡,他们又哪里会叫人拿住刀把来说?
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白永春只能搭上亲生儿子。
对于他来说,或许一个儿子不算什么,反正他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儿子。
可是对与张氏来说活,流落在外的是她的骨肉。
对于老太君来说,丢掉的不只是一份天伦之乐,而是尊严。
老太君揉了揉眉心。望着墙角小几上白瓷花樽中的时鲜花卉沉思,半晌方将姚妈妈叫到跟前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齐将军府中,二皇子在前厅已吃了第二道茶,极为不悦的道:“齐将军怎么这么大的架子,你们难道是没将话回明白?就说我来了,有事求见齐将军,这也不会吗?”
下人们都快哭了。
谁敢说齐将军这会子还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动不得啊,若说起来这个,二皇子一旦问起缘由,总不能说是姑爷回来叫侍卫点的吧?
况且他们还听说,那个会点穴的侍卫似乎是二皇子身边得力的人。
下人们只能言辞支吾。
二皇子面带怒容,心下其实好笑的很。齐将军当然出不来,听管钧焱的那个意思,这人一时半刻还不能动呢。
他登门来目的也不是为了与齐将军见面,只是给他添堵罢了。
齐将军一心往上爬,为了仕途不惜迫害自己的女儿,连齐妙那样的可人儿都人心往个老头子的床上送,他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如果齐将军知道自己被点穴期间,二皇子亲自登门,却被自己一直晾着,且他还不是有意的,一定会悔的肠子都发青,这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吗。
二皇子也不在为难下人,站起身扔下茶碗便走。
“告诉齐大勇,我告辞了!”
下人们都缩脖子,觉得将军好起来时候八成会气死。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可是他们哪里有资格挽留二皇子这样的人物?只能认命的送人出去。
二皇子离开齐将军府上,又如法炮制了一次。求见白永春,可白永春被管钧焱一脚踢的差点吐血,这会子正疼的哼唧,哪里能见,无奈之下只能称病。
为了糗他们,二皇子还故作关切的询问了几句白永春的状况,道:“既然是不舒坦,安陆侯自然要好生休养才是,可请了大夫不曾?不如递我的名帖去请太医。”
回话的是掌事身边的王妈妈,闻言禁不住由衷的叹息,道:“多谢二殿下大夫已经瞧过了,说不过是一些,是一些小事。无碍的,多谢您挂心。”方才不留神差点说出“皮外伤”来。
如果说出皮外伤这个词,二皇子少不得又要问是如何受伤。
送走了二皇子。王妈妈回上房去会话。
张氏正坐在窗畔发呆,见王妈妈回来,忙站起身来焦急的道:“二皇子走了?”
“回夫人,才走。奴婢瞧着,二皇子似是很关心侯爷的。”王妈妈捡好听的说。
张氏面色复杂的很。
半晌方冷哼道:“关心他有什么用?若不是他当年胡作非为,我们母子又何至于……”
“夫人!”王妈妈疾言厉色的提醒:“一定是侯爷出了这样的事您急的糊涂了!!”
张氏哽咽了一声,泪珠子扑簌簌落下,呜咽道:“我是糊涂了。我是被白永春这个老狗给折磨糊涂的!若不是他,今日岂会是这样的结果!”
“夫人,怎么越是不让您说您就越是这样,你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二皇子吗?”
张氏语气一窒。
王妈妈见她似乎冷静了一些,便放低了声音劝道:“您想想,那孩子是个争气的,这些年来皇上最喜欢的就是他。如今大皇子早年夭折,二皇子文治武功都不差,又得皇上喜爱,且不论是立长还是立嫡,二皇子的都是必然人选,他眼瞧着就有希望能够继承储君之位,若是这件事情吵嚷开来您有让他如何自处?万一皇上不念旧情,要处置他呢?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名啊!”
张氏犹如醍醐灌顶,这些年来她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上头。
因为白希云的存在,才害她的儿子不能养在身边,所以她恨不得白希云死!
她也恨毒了白永春。早知道这男人如此靠不住,当初她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张氏咬着唇,帕子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
王妈妈见她如此,到底也是自己奶大的人,禁不住也跟着落了几滴泪。
白永春生了“急病”,无法上朝,只得告了病假。而巧合的齐将军那边也病了。
他们不是朝中风云人物,自然也无所谓上朝与否,他们的这点子小事在朝中甚至起步了一丝一毫波澜,皇帝也并未注意到。
次日清早,齐妙亲手为白希云预备了药膳,诊过脉之后瞧着他身子尚好,就道:“咱们原本出去了,因为我姐姐的事又回来了,身现再出去怕已经不妥了。只是我觉得府里的分为似乎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白希云笑道:“自然不是错觉,安陆侯回来伤害的那样重,金香园还不知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来呢, 咱们又没去晨昏定省,他们自然会多想。至于出府去住,身你不说我也要提的,我原想着过一阵子再说,不过仔细想想,左右在府里住的不顺心,何不暂且出去呢?”
“可是上一次你不是说……”
“我的确是说过要留在府里,夺回该咱们的东西,只是现在对手都倒下了,难道咱们留下棒打落水狗?”
一句话将齐妙说的噗嗤笑了。
落水狗,想起白永春那个狼狈不堪的模样,说的还真狠贴切。
“你的意思是要如何呢?”
白希云笑道:“其实我不知是有个温泉山庄,我有数处庄园,前儿我让人将城南郊的一座庄子整理了一番,住人最适合不过,咱们就过去调养一阵你说如何?”
“你的庄子?”
“自然是我的。”
齐妙咂咂嘴,想起白希云的霸道总裁范儿,就觉得咂舌。用白希云的话来说,就是闲着无聊赚钱消遣,银子的多少在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他很会赚钱,却不在乎钱。
齐妙一想到可以离开白家,不用在乎这些人的嘴脸,在想到山庄清闲自在的生活,便觉心向往之,恨不能立即就去。
她的眼睛因为欢喜而亮晶晶的,白希云看的又是喜欢又是好笑,到底着还是个小丫头呢,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这样挂在脸上,没有扭捏做作,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也不会拐弯抹角的说些话,对于如此一个温柔善良纯真的姑娘,白希云觉恨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堆积在她脚下,只要他能快乐。
“那咱们就去吧。”白希云吩咐外头的人预备马车,又笑着道:“上次你不是说想要一个玻璃暖房来种药吗?我叫人预备了,这会子应已经建好了,正好咱们过去看看,你想要种什么草药?我怕你辛苦,还特地找了几个药农来,到时候可以帮衬你。”
齐妙惊喜的瞠目结舌。
他们不过是某日闲聊之时展望未来,她说过一次关于暖房种植药材的事,想不到白希云竟然就记在心上,且立即吩咐人去办了。
这个年代的玻璃还很珍贵,她想要的玻璃暖房,保不齐比一座三进的大宅子还要多使不少的银子,他竟然就这样为她做了,且还连药农都请了来。
“阿昭,你这样宠我会将我惯坏的。”
“那敢情好,我就是想要惯坏你啊。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过一日,不去想那么多的烦心事。”
齐妙动容的泪盈于睫,刚要说话,外头却听见一阵震慑人心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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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被人从外头竭力的撞击拍打,似用的不是一双肉掌,却是拿了木制品和金属物质敲打的。
冰莲疾步而来,在廊下道:“世子爷,您昨儿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郑妈妈就按着吩咐做的,是以锦绣园和金香园两处吩咐人来,郑妈妈都一律将人挡了,才刚郑妈妈叫小丫头子来回话,说是老太君今早又命姚妈妈来了一次,他照旧是没开门,这会子对方发了火,命护院抄着竹棍来的!”
这么一说,门上那般尖锐的撞击声就是竹棍造成的。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奉老太君的命令来抄家的吗?我去会会他们。”齐妙站起身就要往外去,却被白希云一把拉住了。
“妙儿。”
“阿昭,你不要拦着我,我倒是要瞧一瞧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厉害,胆敢带着家伙登门来闹事!”
“既然敢来,自然就是有备而来,老太君不是安陆侯夫人,做事总喜欢给自己留下后路,她若是不想好退步怎么去做,又如何会让人来砸门?反正这门结实,一时半刻也砸不开,让他们先折腾。”
白希云气定神闲,拉着齐妙在身旁坐下,温柔的大手抚摸她的脸颊,笑道:“别担心。”
齐妙原本是怒火攻心的。可是在白希云温柔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的声音又低沉温柔如同上好的弦乐,她心内的烦躁顿时消减了,无奈的道:“就是你好脾气。”
“我不是好脾气,我是不想给自己找无谓的麻烦罢了。是你说的,要我控制情绪,千万不要与他们斗气。我若是与他们生了气,他们没怎样,我反倒要倒下了。你说是不是?”白紫云微笑,笑容中充满安抚的力量。
齐妙看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想不到,这人渐渐恢复健康,人也越来越俊了。
她成婚那日第一次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白希云,就知道这人的五官生的不错,只是病气太重,两颊凹陷脸色蜡黄中泛着青,嘴唇苍白的无血色,一看就像是个死人。再俊的人在没有了好身体气色不好的情况下也不会好看。
如今他在她的专心调理照顾之下不但长出了一些肉,用了她掺入灵血的水来盥洗,又用了她的“加料”药膳,他整个人气色都好起来,塌陷的脸颊上略有了肉,容颜就瞧得出俊俏了。
他若是对外头的人板着脸,那他便是个气质疏远高冷之人。可是每次面对她,她就能从他眼中读出欢喜。让他斜挑的凤眼中都充满了爱意。
任何女人,想来都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男子的魅丽,何况他还是真心喜爱她?
齐妙想了这许多不过就在呼吸间,她脸上绯红低下头道:“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知道,你却忘了啊。”白希云刮了下她的鼻尖儿:“就在才刚你还想去院门前与他们一决高下呢。”
“我哪里有说一决高下了?我不过是要去问问……”
“问什么?他们带着棍棒来,明显就不是来讲道理的,万一伤着你怎么是好?”
白希云到现在才板起脸来。
齐妙被他说的无言以对。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该就这样去,我只是觉得他们欺负你。将咱们院门敲得这样大声,明摆着不将咱们看在眼里。”
从袖子中抽出个小药包,“将这个麻醉散的粉末撒开,我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拍门。”
白希云禁不住好笑,将药接过来,高声换玉莲进来:“那,这是夫人的药粉,你带着出去往那些叫嚣之人身上撒,你自个儿注意点别站在下风口,要是你自个儿浑身麻木了我可不让夫人救你。”
玉莲噗嗤一笑,拿了药包道是退下了。
其实跟着白希云这么一段日子了,自然是明白世子爷和夫人都是最心善不过的了。无非是怕她伤害到自己。因为她也是知道齐妙身上有一些各式各样的小药,而且出门还会随身揣着针袋。
玉莲信心满满的出去了。
齐妙望着她的背影道:“既然是撒药,我可比玉莲要在行一些。”
“不准去。感情才刚我讲的道理都不记得了?”
白希云望着齐妙,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齐妙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禁不住乖乖的点了头:“我不去就是了。”
白希云爱极了她这样嘟着嘴的俏模样,拉过她就在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媳妇,你怎能生的这般可爱。”
齐妙一愣,面上迅速涨红了,“浑说什么呢。”
“我哪里有浑说,你本来就是可爱。要不咱们在躺一会儿?”
“都整理妥当了,才不躺着。”
齐妙红着脸拒绝,起身去外间倒茶吃。
白希云欣赏着她窈窕娇柔的背影,许久回过神来。
院门前,玉莲和冰莲联袂而来,吩咐郑妈妈吩咐小丫头子从两侧将木门打开。
吱嘎吱嘎的干涩响声之后,外头用力过猛的人险些收不住势头,从敞开的大门中大步跌进来。
玉莲和冰莲看来人足有十余个,都是手持棍棒的护院,远处巷子尽头似还有人在坐山观虎斗,玉莲心下便好笑。
“反了你们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世子爷的院落吗,还敢这样舞刀弄棒的来硬闯?!”
“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这位姐姐出来,就劳您告诉世子爷,安陆侯如今病的厉害,正在老太君的锦绣园中养病,世子爷就是再体弱,去看看父亲和祖母的力气总该有吧?”
玉莲道:“世子爷病中,不轻易外出难道你们不知道?而且我看安陆侯身子好的很,怕是你们着些人故布疑阵吧?”
“你才是故布疑阵,我等不过是卖些力气养家糊口罢了,主子吩咐了我们来叫出世子爷去上院,你当能逃得过吗?”
玉莲和冰莲也知道这些人有老太君给他们撑腰,狂妄惯了的,也知道真正动起手来他或许不划算,便道:“你们也知道,世子需要养病,就是到了宫中与皇上和二皇子说话对方都不敢大声,你们却在这里狼哭鬼叫的,我看你们分明是找收拾!”
那手持竹棍的汉子闻言噗嗤笑了:“我敬你是在世子夫人身边的婢女,照比其他的丫鬟自然是要高贵一些,是以称呼你为姐姐,可你却变本加厉起来,早么,我就是要收拾你,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没意见,既然你们这班不懂规矩,劝说无用,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玉莲话音方落便扬手扫。
那药粉细腻轻薄,被夜风一送就都送到每个人鼻端,这些人起初都觉得玉莲和冰莲都是世子夫人的人,是以有些尊重,只想带着白希云回去复命罢了,至于院子里的人,大家各自留一线,他日见了面也好说话。
想不到她们这些弱女子竟然来这一手。
距离玉莲越近的人症状就越是严重,为首之人几乎是立即软到在地,后头的人也如同下饺子一般陆陆续续的倒下了。
这些人被麻醉了,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想要高声呼救,舌头竟然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玉莲冷声道:“与你们说道理你们偏不听,偏偏要让事情变成这样。”
十余人瞪大眼睛望着玉莲。早已是心跳如擂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远处巷拐角处盯梢的人便是姚妈妈,见这厢事情不好,连忙撒丫子就往锦绣园跑去。
奈何年纪大了一些,她又跑不快。
这一路她都吓得不轻,不但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如今竟然看到齐妙手下的人还有妖法,一扬手所有人就都陆续倒下了。
这样的世子夫人,他们谁还敢招惹?手下都是这样厉害。
姚妈妈气喘吁吁回到锦绣园去与老太君回话时,玉莲已经按着白希云的吩咐,将那些人都丢了出去,十来个人昏迷着倒在沁园的院门前,看着像是一群尸体,场面极为壮观。
姚妈妈方才留下的一个负责监视的小丫头,看到那场面吓的差点吐了。
姚妈妈这厢回老太君:“我也瞧见了,齐氏手下的人都极为厉害,还有个会妖法的,手一扬十多个青壮年的护院就都陆续倒下了。我看这人根本是有蹊跷。”
是啊,是有蹊跷。原本的齐妙懦弱温柔,传闻中是个拥倒下不爬起来的。
怎么自过门之后就看得出她并不是单纯那样的性子。
老太君抿着唇,怒不可遏的砸了桌上的茶碗,“放肆,他们要造反吗!”
“老太君,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反正侯爷既不缺钱又不却人脉,齐氏他们是否要去探望,还是要仔细考虑,万一他们故意气侯爷呢?”
“他们敢!”
“他们若不敢,如今侯爷也不会发烧卧床了。”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
利刃已经出鞘,难道她不应该紧紧地攥住刀把,将一切不安的因素铲除吗?
齐妙就是那个不安的因素。
只可惜,这么一大群的人,竟然攻不破一个沁园院门。
“不行,这次你亲自出马,多带一些人,就说是去看世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姚妈妈苦着脸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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