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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娇医txt下载     娇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撑腰

    白希云还未等进了院中,就听到齐妙悲痛欲绝的呼救,她的声音原本就属于娇软温柔的类型,素日里说话都不会大声,前生他死后魂魄不散,多少次无能为力的看着她被人欺辱,她都是用这种哀告无门的声音哀求,绝望之时用这种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白希云一时间仿佛分不清此时此处是前世还是今生,虚弱病体顾不上,也感觉不到,拨开齐勇就进了院门,入目的场景真使他睚眦欲裂。

    “你们做什么!放开她!”

    紧跟着白希云身畔的孙公公也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一娇柔女子蓬头散发的被一年长一妙龄两华服女子按在地上,一个抓手臂掐腰间的,一个拽头发的。而倒地的女子已哭成了泪人,额前长发被泪水黏在巴掌大小脸上,真叫人疼惜到心里去,就连他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

    “这就是齐将军府上的家教?咱家也算是见识过了。”孙公公自然向着白希云说话,一甩玉拂尘抱臂而立,饶有兴味的望着施暴的两女。

    苗氏与齐婥已经带愣住了,被齐妙一吼,又被孙公公等人斥责讽刺,这会子如同被烫伤了一般缩回手。

    “你……”

    齐将军已是脸色铁青,想不到白希云来的如此赶巧,更巧的是他还带了孙公公来,导致府里的奴才没有敢阻拦,竟让他们长驱直入到了宅中。

    “白世子,孙公公,这……”齐将军想要解释,一时间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该说什么,就将忿恨的眼神投向苗氏母女。

    苗氏母女当即被吓的一个激灵,都垂了头。

    白希云望着跪坐在地哽咽着的齐妙,缓步上前。因久病而身子虚弱的他其实早已流了满身虚汗,连里衣都已湿透了黏贴在身上。可是他性子刚强,若非不得已,他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妥协。是以此时的他虽看起来面色苍白中透着蜡黄,又瘦的脱了相导致面色阴郁神色恐怖,其余的并无不同。

    齐婥看的抿唇。

    这个男人本该是她的!若是早知道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严重,好歹能够趁着他还在世时候谋算两年,以他在万贵妃和二皇子面前的地位,她能某得更多!

    可是他现在却成了她的妹夫!

    白希云根本看不到别人,眼里心里就只剩下垂泪的齐妙,到了她跟前,因为力道不足不敢抱她起来,就只伸出双手在她面前。

    “妙儿,起来。”

    齐妙抽噎着,抬眸看向白希云,随后一双葇荑握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她脚上真有烫伤,虽疼痛不是那样严重,可也并非完全是装病的。扶着白希云的手臂稳住身子,低垂着头行礼,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世子爷。”

    白希云病不喜在人前表现自己的情绪,只低沉的“嗯”了一声,随即转向齐勇。

    “齐将军,不知内子犯了何错?还是说我白家的人不是人?回门还要受到这等虐待?”

    齐将军面色铁青,想与白希云吵,又因孙公公就在一旁,怕将此事传到二皇子与万贵妃耳中,万贵妃是皇帝宠妃,一不留神吹个枕边风都够他这里天翻地覆的。且他将来或许还有许多事又求到白希云头上的时候,这会子他竟无法解释也无法反驳,就只好赔笑。

    “贤婿说笑了。”一句话点名二人关系,仿佛在告诉白希云换个称呼:“妙丫头是我的女儿,又哪里会被虐待,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吧,内宅的事与咱们爷们家的无关。不如你我去吃杯茶?”

    这话虽说的十分大男子主义,却是当下男子最为流行的常态。他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就算有什么不是,也是苗氏管教女儿,根本不会涉及到父亲虐待出阁回门的女儿。

    白希云自然明白齐将军的言下之意。

    然而两世为人,他最想做的事就是保护齐妙。他只是一缕幽魂时做不到的,现在却轻而易举能够做到。

    他一手搂着齐妙的腰,道:“既然继母和庶姐不待见内子,我们就告辞了。今日暂且做罢,改日有机会再请齐将军喝一杯。”随即颔首,冷淡拥着齐妙往外头去。

    被丢在古代,面临各种麻烦,被各种欺负,齐妙心里压力是很大的,可是她想不到她那病弱的丈夫竟然能撑着病体来给她撑腰。

    若说方才的眼泪是装的,这会儿便是真真感动了。

    齐妙心甘情愿的靠在他肩头,就随着他出了远门。

    孙公公又甩拂尘:“齐将军,咱家也告辞了。”转身跟随在白希云身后。

    齐将军喉咙干哑,快步追了上去。然而无论如何挽留解释,白希云都一言不发。根本不像是齐将军的女婿,倒像是来讨债的债主。

    眼看着齐妙与白希云上了马车,齐勇才回到了内宅。

    苗氏和齐婥早已想好了如何与齐勇解释。谁料想刚刚笑意盈然的迎上前,就被齐勇一巴掌轮了过来。

    苗氏将女儿挡在身后,结实的挨了一耳光。,

    齐婥惊呼:“爹,你做什么!”

    “将军!”苗氏泪眼朦胧,“您……您好狠的心,当初您答应会对妾身好的,为何今日却这般对我!”

    齐将军望着成熟性感魅力十足的妻子,到底还是念及旧情的,就没有再伸手继续打。

    而方才的怒火却依旧还在:“你看你做的好事!齐妙回门来,你不喜欢就可以不要理会!你可倒好,倒是带着婥姐儿打起人来!关起门来也就罢了,却叫那孙公公也当面瞧了去。我整日里朝廷中摸爬滚打的爬到今日的高位难道容易?你不知少生事端帮衬着我,却跟我来这一手!”

    苗氏也自知理亏,今日的确是因为她故意挑起事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的。她不过是想让齐将军厌烦齐妙,也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齐将军身边唯一疼爱的,将来要谋婚事也容易。

    谁知道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她不敢顶撞,只低着头由着齐将军训斥。

    齐将军越说越是恼怒,到最后竟干脆骂道:“你们俩最好乞求将来我与白世子的关系不会闹僵,否则我将你们发卖了!”

    “爹,您!”齐婥眼中蒙着一层泪雾,虽齐将军说的是气话,但是齐婥与苗氏心里都明白的很,他们不过是齐将军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发卖了还算好的,若弄个不好被他偷偷的送给被人呢?

    苗氏虽然算计多,可到底这一生只跟了齐将军一个男人,根本就没想过做红杏出墙的事。夫妻多年,苗氏也清楚齐将军的为人。或许若这会子有人来跟他商量完**的游戏,齐将军为了地位权势也照样能够办成。

    思及此,苗氏觉得心灰意冷。然而离开齐将军,她又没办法生活,而且还有个未出阁的婥姐儿在呢。若是齐婥真不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她自小就培养所废的精力起步是白费了?

    “将军,您息怒。往后妾身不会如此了。”苗氏终于想通了,就拉着齐婥服软。

    齐婥先前还没有妥协,可也耐不住苗氏一直的告饶,也只好跟着磕了几个头。求饶了一番。

    齐将军最是爱脸面,妻子女儿如此告饶,他也就消了气。可也觉得今日事情太过可惜,随口罚齐婥和苗氏一起去祠堂罚跪一日。

    母女二人气的泪流满面,真比方才齐妙的模样还要可怜。下人们分成配给,府中总算少个主母来管制,自然欢喜,也不会为二人求情。

    就在苗氏领着齐婥罚跪时候,马车上的齐妙已经擦干了泪水,才刚梳过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就如同上好的鸦青缎子。她眼睛哭的通红,着实是我见犹怜的模样,白希云心疼不已,霸道的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中,低声哄道:“都过去了,你与我说说,方才怎么会那样?”

    齐妙摇摇头,半晌放沙哑哽咽的道:“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好。”

    “胡说。”白希云吻下她的额头:“你是我妻子,在我的面前若不能讲委屈都说出来,难道还指望别处有你能说话的地方?况且我不给你撑腰,还指望谁?我今日特地赶来,就是担心你。”

    白希云入宫去见万贵妃,就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再加上方才的愤怒,这会儿他说话时声音都因强压着的怒气而颤抖。

    马车外随行的孙公公暗暗自赞许的点头。

    想不到冷冰山一般的白世子成婚之后竟然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了。

    齐妙方才利用了白希云,心里正不是滋味,听闻他这一番话,又有些想通了。

    既然她继承了这具身体,就要撑起着身子的责任,既然享受了身子带来的好处,也要同时包容和解决这具身体的麻烦。她也用不上感觉愧疚。因为她现在就是齐妙。而白希云是她的丈夫,只要还在这里一日,她就要陪伴他一日。

    徐徐叹息,齐妙就轻描淡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因为孙公公在,齐妙讲话更是小心,绝不会给宫里的万贵妃哪里留下齐家的好印象,也不会抹黑了白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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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护犊

    既然白希云明知道孙公公就在马车外还问她这些,就说明至少他是不在乎叫孙公公知道真相的。而孙公公又是万贵妃身边最得力的人,他知道了什么,就等同于万贵妃知道。

    思及此,齐妙很难不将此事联想到万贵妃对白希云的宠爱上。

    若她分析的不错,白希云是想借孙公公的口将此事告诉万贵妃。毕竟他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只不过是义子,也不能有丁点儿的事就入宫去告状。

    齐妙说罢了方才的事情经过,低垂了头道:“世子爷息怒,是我没用才惹了父亲动怒。苗姨和二姑娘那里或许也是心情不好,才会一时失控对我动了手。我父亲只是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院子里罚跪罢了,他也并没打我。”

    白希云听的皱眉,怜惜的抚摸她的脸颊,缓缓将她搂在怀里,声音低沉沙哑的道:“他没有打你,你还很满足吗?还在为他求情吗?”

    “世子爷千万不要为了我在去生事。您身子不好,如今吃了李大夫的药,好容易有了一些起色,可千万不能再生事端了,您现在就适合好生静养着,而并不适合去与人斗法。与人斗,必定要劳心费神,而且还会惹气,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多不值得?我什么都不在乎,左右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回齐家的次数毕竟有限,您又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气恼呢?没的气坏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齐妙说话时低垂螓首,娇柔的声音充满安抚,如此懂事又通情达理,叫白希云打心底里疼惜。

    要收拾齐勇倒是容易,只是他担心她毕竟心软,还顾及着父女情分,万一做的过火了反而惹得她不快。

    是以白希云大大方方的抓了她方才的话调|戏:“你自己也知道,如今都是我的人了,就更无须受旁人的闲气了。往后若再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齐妙脸腾的红了。

    马车外,孙公公又在心里记上了一句“齐三姑娘不但温婉懂事为世子爷着想,还已经与世子圆了房!”可见,世子身子已无大碍,万贵妃知道了必定欢喜!

    这位三姑娘虽然家境不好,可真真是个福星啊!

    孙公公一路将马车送回了白家门前,行礼道:“世子爷,夫人,您二位好生保重身子,奴婢往后得了旨意就来看您。”

    “有劳孙公公了。”齐妙大方的屈膝行礼。她长发已被白希云松松的挽起个简单的发髻,长发垂落胸前,鬓边流苏晃动,加之她明艳的容貌与端雅的气质,更叫人觉得她美的光彩夺目。

    孙公公暗想才刚成婚,世子就已对新媳妇如此上心了,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宠着,在万贵妃面前,世子才是最大的,世子高兴,就是万贵妃高兴。是以他往后定要好生与世子夫人搞好关系。至少不要落得个负面的评价才好。

    孙公公回宫,就将齐将军府中所见,以及马车上所听闻的一并回了。

    万贵妃如今年近四十依旧保养得宜,看着就像是三十出头,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容貌艳丽更甚于齐妙,而她身量纤纤,眉尖若蹙,又有弱不胜衣的病弱之态,将艳极的容貌染上了忧郁之色,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

    听了孙公公的话,万贵妃戴了血玉镯子的白皙右手抬起,揉了揉微蹙的眉心,叹道:“好歹齐家的姑娘是个懂事的,昭哥儿有了样的媳妇,本宫也放心。”

    “娘娘说的是。奴婢瞧着世子夫人就是个极温婉的妙人儿,最要紧的是世子爷对姑娘从来也没有过如此上心的时候,这一次却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往后世子爷身子好一些,再添个一儿半女的,那岂不是更好?”

    “是啊。”万贵妃侧身靠着美人榻侧面放置的深紫色缎面引枕,随手拿起了账册,涂了鲜红蔻丹的尾指上套着纯金镶嵌红宝石的护甲,翻动账册时手上动作煞是好看。

    见万贵妃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孙公公就不再继续多言了。

    这时安陆侯府中,齐妙已服侍白希云回了卧房,洗漱过后亲自去取了雪白的中衣来服侍他替换。

    “世子,今天真是累着您了。”他的中衣都是被汗湿透了的,在并不炎热的天气出了这么多的汗,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因为他太虚弱了。

    如此虚弱,还陪着她去回门,还在齐将军面前给她撑腰。齐妙的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往后就叫我名字吧。我乳名昭哥儿,表字子衿。总是称呼世子未免生分。我也是唤你妙儿的不是吗?”白希云声音很是疲惫,在齐妙的服侍下换了中衣。

    齐妙颔首。其实来自现代的她也比较喜欢称呼人姓名,只是先前觉得那样太过于亲密,虽然原主与白希云或许早就认识,可能也早就有情,她却不是原主,毕竟才来了这几天而已。

    说真的,白希云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她才来了不过这几日,就已经渐渐地接受了他,忽略了他的病体沉重没未来,也忽略了他总是那般冷淡狰狞的面孔。心底里对他已经完全认可了。

    难道她依旧只将他当成饭票?

    当感情一混杂,齐妙就有些晕。

    “妙儿?”白希云拉过发呆的人坐在自己身边,叹息道:“你若不喜欢,还叫我世子即可。”

    “啊?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想到底称呼你什么好些,你的表字和乳名都有人叫了。”齐妙灵机一动:“要不,我叫你阿昭吧。”

    要不,我叫你阿昭吧。

    与前生一模一样的对话,完全相同的笑颜如花。重活一次,时光一直在无情的向前推进,可是这一刻,白希云却明白果真上天怜他,将那个他深爱的人送回到她身边。

    “好。”白希云微笑。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很狰狞,可齐妙从他眼中看到了温柔。

    她们挨的太近了,齐妙有些紧张,窘迫的起身去了净房。

    白希云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莞尔,叫了冰莲到近前:“你吩咐人去拟帖子送到齐将军府,就说有个婢女叫碧青的,前些日子被送回去,现在才得知那碧青是个最伶俐的,夫人这边缺少得力的人,叫齐将军将那个碧青送回来。”

    齐妙擦了手,正一面在手背上涂抹香膏子一面转过屏风,闻言有些意外的道:“碧青心气高,我留不住她,也用的不得手,还叫她回来做什么?”

    白希云慵懒的望着她,道:“当然是有用。”

    有用?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拿来锻炼忍耐力?

    齐妙也知道白希云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必定心里装满了算计,这个年代的各式花花肠子也都了解,她初来乍到的并不懂得那么多,就只受教的点了头。

    刚要出门去小厨房,白希云就道:“你脚伤还没好,又出去走动什么?”

    “我去给你熬药。”

    “他们都会,叫他们去。厨房油烟味重,”话及此处稍微一顿,白希云才别扭的道:“我不喜欢闻。”

    她也是想给他加料才要亲自去的,不然脚面还疼着呢当谁爱去,再说味道若不喜欢,可以不闻啊,又没有人逼着你闻。

    齐妙心里腹诽着,面上表情不变,站在门前没有出去,也不说靠近白希云身边,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灵动的骨碌碌转。

    她那模样可爱的让白皙云想将她拉过来好生逗弄一番。

    可是他如今没那个力气,就只好道:“过来,陪我躺会儿。”

    躺着就躺着,还要人陪!

    齐妙再度腹诽,最后还是妥协的回了床畔,脱了鞋子在他身侧躺下,与他枕着同一个百子千孙的大红缎面枕。

    白希云就撑着要起身。

    齐妙忙问:“世子爷,您要什么就告诉我啊。”

    见他忽然将冰冷目光看来,齐妙打了个寒颤,改口道:“阿昭。”

    白希云这下才满意了,道:“我看看你的脚。”

    “没事了。我擦了自己配置的外敷药,已经好多了。不疼了,估计过些日子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是吗?”白希云自然不信,冒着汗忍着虚弱扒掉了她的鞋袜,果真见双脚的伤好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

    “这就好。往后你再不可伤到自己了。下一次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你就先将他们弄死。出了事儿为夫的给你撑腰,咱们不主动去攻击任何人,可若有人攻击你,你也决不能给它再打出第二下的机会,知道了吗?”

    “知道了。”齐妙叹息,相处几日看来,白希云是一个除了身子不好之外,其他方面完全没有缺点的人。他头脑聪明,反应迅速,又懂得疼媳妇,而且手段厉害,又得万贵妃宠爱。

    这样好的男人,偏偏被人下了毒。而且这会子也找不出那个下毒的人是谁,能活多久都不确定。

    齐妙越想越觉得为白希云不平,索性不顾他的意思起身下地往厨房去,亲手为他预备了一砂锅的蔬菜粥。

    趁着无人之际,刺破手指三次,加量滴了三次的血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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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亲密

    从前她割破手指时还有些心里障碍,一是怕疼,二是不确定她的血有没有作用,三则也是因为救白希云的信念并不那么强烈。今日她却毫不犹豫就对自己下了刀子,伤口割的很深,愈合的速度慢了一些,血流的也多。

    在粥里掺了血,齐妙又有些犹豫。

    这粥会不会难吃啊!她是闻到了血液中有一股花香,可到底还是觉得难以下咽。好在白希云什么都不知道。

    回了卧房,正瞧见白希云面不改色的吃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将白瓷小碗放在爱莲端着的黑漆托盘上。

    想着他从前吃了多少年没用的药,或许那些药里都是掺了毒的,他也都干脆的一饮而尽了,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端着砂锅到了近前,凝眉道:“那药最好不要空腹用,才刚不是叫婢女来告诉世子我去预备吃的了么,就不会等等?这是嫌自个儿身子太好?”

    齐妙严厉的训斥,将一旁的玉莲、爱莲几个都吓呆了。

    她们来之前,骆公子就已经事先嘱咐过,白世子的脾气不好,性子冷酷,叫他们多留心小心的服侍,免得惹世子生气。

    夫人初来乍到,就敢训斥世子,分明是不想往后有好日子过了!

    几婢女低垂着头,都为了齐妙捏把汗。

    谁料想世子爷非但没发火,还在那歉然的对世子夫人微笑……额,那是微笑吧?

    “下次不会了。你煮了什么?好香。”

    他笑起来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然齐妙与他相处两日,已学会去观察他的眼睛,见他赔笑,还夸赞她煮的蔬菜粥,她心里的郁闷都散了一些。她厨艺差强人意,顶多算是家常味道,若说有治疗作用她倒是自信,可说味道有多好却是不可能的。

    “还是清粥,因担心太油腻了你肠胃受不了,咱们就先吃一阵这个。”齐妙将托盘放下,挨着白希云坐了,拿了白瓷青花的小碗为他盛了一碗,以汤匙搅着吹凉。

    她嘟起的红唇鲜艳欲滴,搅拌的动作轻柔秀气,白皙的手指和淡粉的指甲莹莹透明,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在他看来都是赏心悦目的。

    “可以吃了。”齐妙抬眸,正与他眼波相撞,她触电一般的别开眼,双手将碗和汤匙递给他。

    白希云先是一愣,随即莞尔笑了。小姑娘学会看着她脸红,是好现象。

    佐她的美色,白希云连吃了两碗,只觉得她煮的蔬菜粥香甜不说,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吃过之后让他神清气爽,好像心底里淤的那口浊气都随着呼吸散了。他还要吃第三碗,齐妙笑着道:“不要一气儿吃的太多,歇会再吃。”

    白希云笑着颔首,这才将碗放下,玉莲立即带人来将桌子清理干净,将卧室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仆婢们一走,齐妙就觉得继续与白希云面对面坐在拔步床上很奇怪,两人说到底也不过是才刚相识的人,即便被绑上了红线,心里毕竟陌生,这朝代又无娱乐,她与他能做什么?单纯聊天么?他们又不熟,能聊什么呢?

    齐妙尴尬的对白希云笑笑。

    白希云似能看看穿她心内的纠结,笑道:“我有些乏累了,你陪我歇会儿吧。”

    齐妙如蒙大赦,安静的与他同眠也好过于尴尬的没话找话说,齐妙就利落的脱了鞋袜躺在他身旁。

    她方躺下,白希云就侧身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齐妙紧紧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僵硬的绷着身子。

    白希云搂着块凹凸有致的“木头”,也并非清心寡欲全无感觉的。他身子不好,比寻常男子是禁欲了一些,可到底不是柳下惠,否则前世他们哪来的儿子?这女子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丝长发都是属于他的,每一处敏感也都是他熟知的,白希云便觉身热情动。只是他也知道自身状况,绝不会乱来。是以只忍耐着,对她的环抱却丝毫不肯放松。

    齐妙枕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窝,早已感受到他身上某处的僵硬,越发的不敢乱动了。

    是不是今儿个“药”加多了?

    齐妙不自禁开始反省,然后又想若是这会儿世子强烈要求履行夫妻义务,她能拒绝吗?他们到底是夫妻,她有权利拒绝吗?

    这么一想,齐妙身上越加的紧绷了,又是尴尬又是懊恼,考虑明儿个要不要给他的饭菜里少加点料,她也是很疼的说……

    谁知道躺了半晌,世子已经呼吸平稳了。

    齐妙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搂着白希云的腰睡了。

    等她真正睡熟,白希云才低头看了看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如君逸所说,她们才刚认识,来日方长呢。

    更何况,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大限就在四年后,他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如何为她谋划。

    这么一想,再疲惫也睡不着了。

    白希云搂着齐妙沉思时,沁园的院门前,一个年轻的丫头正提着了食盒来,未等敲门就被门前洒扫的小丫头拦着了。

    “这位姐姐好,您找谁啊?”

    年轻丫头细细打量洒扫的小丫头,见她穿的是一身簇新的嫩绿色袄子,打扮的干净利落,头上还戴样式新颖的纯银花头簪,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尚且如此,可见传言不假,沁园里新来的女主人陪嫁是极为丰厚的,否则也不可能才刚采买来的下人都穿戴的如此体面。

    年轻丫头就带了几分客气,笑道:“妹妹好,我叫紫雀儿,是三少爷屋里的三等丫鬟,三少爷吩咐我来瞧瞧世子爷怎么样,叫将这盅新鲜的血燕窝端来给世子爷进补。”

    小丫头便开了门,轻轻地唤了一声“玉莲姐姐。”随即对紫雀笑着道:“姐姐请进来稍候,妹妹才刚来,这园子里待人接物的事儿原不归我管的。”

    同样都不是大丫鬟,紫雀自然理解,笑着点头进了沁园。只觉得这沁园中一水儿穿了浅青色簇新服饰的丫鬟婆子们各个训练有素,比这府里原本的老人儿看着还要顺溜的多。还有廊下那提前打了花骨朵的海棠花,不免羡慕的道:“这沁园果真是世外桃源一样。”

    “自大我们夫人进门,沁园就生机勃勃了。”玉莲笑着走到近前,温和的与紫雀见礼,引着她看廊下的花儿与小厨房门前比别的院落都郁葱的草坪。

    紫雀受宠若惊,因为玉莲的身着打扮比寻常富户的千金小姐还要体面,看着就与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样。一般这般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都有些倨傲,她不过三等,一等都压死人的内宅里,她从未敢奢望大丫鬟的亲近。

    是以紫雀回话越加的殷勤:“何止这院子,就连世子爷的身子也好起来了,可见世子夫人是多有福气的人。”将食盒递给玉莲,“这是三少爷吩咐的。”又将方才的话解释了一遍。

    玉莲接过食盒,与紫雀亲热的说了会儿话,随后送了她个小巧精致的银戒指。直将紫雀欢喜的脸上粉红,与玉莲亲密了几分,到时辰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紫雀提着食盒才刚出沁园的院门,迎面却见二院看门的赵婆子快步而来。二人擦肩,紫雀放慢了脚步,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齐将军亲自来了,说是带了世子爷要的人。”

    紫雀眼珠一转,忙往外院去了。

    白希暮正在临窗放置的大理石画案上伏案作画。画中的是个腰身纤纤的女子,于百花园中分花拂柳的漫步。纤腰楚楚,裙摆摇曳,只显得她人比花娇。虽只寥寥几笔,甚至那女子的面部还未细画,那娇美秾丽的神态已经表达出来。

    白希暮痴痴地望着画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红烛摇曳的婚房,他以秤杆挑起喜帕,第一次看到了那张明艳动人的俏脸。

    也许将来他还有机会传一次大红蟒袍,在洞房中红烛照映下挑起一女子的红盖头。

    可那女子怕是再不会有这样动人心魄的容色了。

    白希暮怅然若失时,紫雀就回来了,行了礼,将沁园所见的都说了,最后道:“婢子回来时听人说,齐将军将世子爷要的人给带来了。”

    “什么?”白希暮缓缓踱步到门前,望着外头的天色,半晌摆摆手。

    他回府里后,因为担心齐妙,就让人在院门前盯着,等齐妙回来时就与他传个信儿。想不到齐妙回来的很快,而且还是与白希云一同回来的。他很想去问候一声,又怕逾了规矩,就只吩咐人以送血燕窝为名,去打探一下消息。

    齐将军对齐妙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个疼惜女儿的父亲。

    这会子却是登门来亲自送什么人,可见那人的重要。

    白希暮略沉思了片刻,就出门往外迎去,恰碰上了从内宅里出来的父亲安陆侯白永春。

    白永春见了白希暮,也不多问他要去何处,就道:“你也甭出去闲逛了,你二哥的岳父来了,这就随为父去见见。”

    提议正中下怀!

    白希暮道“是。”就与白永春到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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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问责

    在和平的时期,重文抑武的周朝,齐将军一个从五品武将并不入流,又无用武之地,心气儿又高,还没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唯一想得到的法子就是让女儿联姻。

    白永春身为勋贵,一家人又与万贵妃以及其母家要好,虽风流了一些,可是位高权重之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况且他又没有妾,只不过是喜欢美人罢了,这原也不伤大雅。

    是以,急于推销女儿的齐勇和爱好美人的安陆侯白永春一拍即合。

    如今齐勇亲自带了碧青来,一则是为了与白希云亲近,将方才齐家的不愉快都掀过去,二则也是想若真能有机会与安陆侯再聊聊,做老子的总能管得了自己儿子吧?

    谁承想,就连老天都帮他。他在前厅才吃了一口茶,安陆侯竟然带着幺子亲自来了。

    齐勇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拱手道:“安陆侯。”

    白永春这会儿正觊觎着人家闺女,生怕齐勇会觉得他即将要求的事不靠谱,是以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客气,“亲家公亲自驾临,当真是令我府中蓬荜生辉啊!”

    “侯爷太过客气了。”齐勇笑着。

    白希暮见父亲对齐勇这般客气,也觉意外,便也行礼道:“齐将军安好。”

    “三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今日劳动三公子送小女回门了。”

    “不敢不敢,是在下叨扰府上。”

    两方客气了一番各自落座,白永春便笑着问:“亲家公亲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我那贤婿去信儿,与我要个人。”白永春一指身旁站着的碧青:“我就亲自将人带了来。”

    白永春念头一闪就觉得定然是白希云终于开了窍,也知道瞧上年轻姑娘了。可是仔细打量,却见这婢女生了干扁身材,容貌也只属寻常,唯有皮肤白皙一些,颧骨上还有星星点点一两点的雀斑,与那绝色的小美人儿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差。

    他那畜生也真是瞎了狗眼,好好的美娇娘不爱,爱这种没滋没味儿的?

    碧青去而复返,再度回到安陆侯府,心里早就忐忑不安。被送回去,在夫人和二姑娘手下就算被打骂,好歹能够保住小命。可是今日齐妙回门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被世子亲自逮住了,人家回来就要了她跟来伺候,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居然还有人羡慕她?她现在是哭都来不及。

    又慌又怕,又不能逃走,百般焦灼之下,又被安陆侯这样的眼神侵略,碧青已快抓狂了。可是转念一想,传说中安陆侯有那种爱好,万一看上她了呢?她是不是还能有个护身符?她这种身份的人,还能想着将来被谁明媒正娶么,服侍年纪大一些的,说不定还早些解脱呢。

    思及此,碧青羞涩的对白永春笑了笑。

    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即便生的不是绝色容姿,但一双明眸水润,里头藏着都是羞涩的崇拜。

    这样的感觉让白永春很是受用。他便坐的端正了一些,对齐勇客气道:“是犬子不懂事,与岳父要人就罢了,还劳烦你亲自送来。”

    “哪里,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何况世子也并未要求我亲自送人过来。”齐勇微笑着转而道:“倒是小女在府上,要多劳烦安陆侯照顾。”

    已经达成了那样的协议,一句“照顾”着实是明晃晃的提示,白永春心花怒放,那样娇美的人,从前他想着儿子去后他能够接手就已很幸福了。如今他想要得到的却更多。

    想阻止齐妙与白希云圆房是不可能的,因为自从齐妙过门,白希云的身体情况就越发的好了,他最为了解男人的想法,自己的媳妇,又怎么可能只看不动?稍微有些好转就算勉强也要提枪战斗啊。

    他现在不想做她的第二个男人,他想做的是第一。

    白永春这样想,其实也有些担心齐将军会不答应。如今两人关系亲密一些,将来若真正事发齐妙一状告到了齐将军那里,想必他也会为了昔日二人的交情而不予追究吧。

    是以白永春对这个亲家公的殷勤已是到了极限,除了对皇子皇孙,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迎合讨好一个人。

    二人交谈时,齐勇被白永春捧的又舒坦又有体面,二人越发的投缘了。

    就将白希暮看的很疑惑。

    他是最了解自家父亲性子的。忽然之间转了性,齐勇这样不入流的武官都这样客套起来,他要不是突然想学着谦和待人就是另有所图。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几人展目望去,就见一顶肩轝停下,白希云一身烟青色华服,在婢子的搀扶下上了丹墀。

    “二哥。”白希暮忙起身去迎。

    即便有前生不好的记忆在,到底这会儿白希暮还未曾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白希云对他只是防备许多而已,“三弟。”

    “我看二哥的气色好多了,看来新来的大夫是个能干的。”周大夫被撵走,沁园又专门请了个李大夫入住已经不是秘密。

    白希暮这样一说,白永春就觉得很跌面子,

    倒像是他故意让个庸医去治世子的病似的。虽然也有这么个成分吧,总归说出来叫人知道了很不好看。

    外人却不会想这么多。尤其是齐将军,这会儿已经在想着怎样能够在女婿跟前挽回形象,也好图日后在二皇子面前的发展,是以他微笑着道:“世子面目清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定是有后福之人,这样貌着实是随了侯爷。”微笑着将两个都夸了。

    白永春笑而不语。他是有福没错。可白希云都病的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了,瘦的皮包骨头,气色也不好只看出是在强撑着,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了。

    白希云笑道:“多谢岳父夸奖。劳烦您特地走一趟,着实折煞小婿了。”

    “哪里哪里。难得贤婿与我开口,无非是个丫头,若不亲自送来,还觉得这样个玩意儿太轻了,怕是玷污了侯府。”

    这话说的,句句巴结,目的心太明显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齐妙的父亲,也真难为他家妙儿在这人手底下长大。

    “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之所以要这婢女,着实并非是想留用,而是有事问她。”

    齐将军笑着道:“既如此你就带了去,该怎样都好。”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这是她的卖身契,前儿你退回去时带了去,今日恰好一同又带了来。”

    岳父这样做,已是给足了白希云的脸面。现在还不到撕破面皮之时,白希云莞尔一笑,阴森笑容如同鬼魅:“既然如此,小婿多谢岳父了。”

    肯收就好!齐勇将卖身契随手递给碧青。

    碧青心里在流血,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新的主子。

    这一次她估计是回不去了。

    “碧青。”白希云挨着白希暮方才的位置坐下,有婢女为他上了茶。

    “婢子在。”碧青双膝跪地,抖若筛糠。

    白希云便凝眉,语气平淡的道:“从前未出阁时,你是伺候你三姑娘的吗?”

    “回世子,婢子原是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因为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做错事,夫人担忧姑娘出阁后无人服侍的妥帖,就将婢子赏给了三姑娘。”

    “原来如此,既然你能代替做错事的丫头服侍三姑娘,想必你是为人行事都很稳妥的了?”

    “奴婢不敢称稳妥,只是尽心罢了。”

    白希云冷笑了一声,道:“你是尽心,但尽的心却不是为了三姑娘,你对她服侍之时多有敷衍吧?院中无人服侍时,还刺打她叫她自己去烧火煮水吃吧?看着她自个儿烧水吃,你还在一边儿嗑瓜子翘二郎腿来着吧?甚至你还造谣生事,记恨三姑娘不敢用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回齐家去说我父亲与你家姑娘很亲密!”

    白希云的话每说一句,碧青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是摇头快摇断了脖子:“婢子不敢,婢子没有啊!”

    “胡说!你这丫头为何含血喷人!”白永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着实是被惊的心跳都快停了。

    他才刚有想法,肉还没吃到呢,就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更何况这种话是做儿子的能当着岳丈的面提起的吗?万一竟齐勇唬住了,往后在不给这方面的支持了有该如何?

    白永春气的须髯都跟着颤抖,齐勇也是怒斥道:“这丫头为何如此造谣诋毁侯爷与本将爱女!说!是谁给了你胆子!”

    碧青抖若筛糠,额头贴着地面,泪水在地上落了数点:“婢子没有,婢子并没有去妄言主子的是非。婢子有多少条命够赔给的,这事儿定是世子爷有误会了!”

    “哦?你若没说,为何岳母大人却说是你禀告的?”白希云眯着眼看向齐将军。

    齐将军一愣,就想起今日的事来。

    白希云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可是白希暮去了,还有齐妙!

    这事儿不论是谁多嘴告诉了白希云,眼下却也都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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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敲山震虎

    第二十章 敲山震虎

    如此一想,齐勇也略有些冒汗,“贤婿啊,这事儿或是有什么误会,定是丫头背地里胡言乱语,你岳母又太过关心三丫头才会妄听人言。”瞪向碧青恶声道:“你这丫头,为何要做这等污蔑之事!”

    白希云早已看不惯齐勇的嘴脸,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却已经泯灭了人性,任由小妇欺负他亲生的闺女,还将女儿当做交换的筹码来对待。这样的人还配为人?前世他亲眼看了齐妙与他们的儿子惨死,若是娘家肯帮把手,她也不会沦落到那样地步。说是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加诸上前世的仇恨,可那仇恨深入骨髓,让白希云如何忘得掉?

    白希云用瘦的骨节分明的右手撑着头,手肘靠在圈椅扶手,根本看齐勇一眼的都不曾,淡淡道:“碧青,你若将实话说了,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你想不开自个儿往死路上走,我也无能为力。你说与不说也没差别,不说,要知道的我依旧能查得出来。”

    碧青脸色惨白,抖若筛糠的趴伏在地,哽咽道:“求世子爷细想想,婢子虽不才,到底也是命不错,托生得伺候好主子的命,比长在穷人家朝不保夕那些强得多,有这样好日子婢子放着不过难道会作死吗?再说姑娘是主子,又温柔善良,与婢子没有过红脸儿的时候,婢子做什么要污蔑她啊!再说就算污蔑,我也挑个软柿子,也不会挑上侯爷来说嘴。”

    “所以我觉得你是受人指使。”白希云挑起一边唇角,笑容如同厉鬼一般森冷,“你说吧,是谁指使你,还是你知道了什么只是说了实话?你若直言,我考虑留你一跳生路,否则,我也不给你死路,但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碧青已吓的涕泪横流,这种绝境,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难道她还真的要用自己性命给那可以将自己随意转手送人的主子来圆话吗?

    “我说,我说!世子爷,那话的确不是我说的,而是原本三姑娘没出阁时夫人就……“

    “住口!”

    齐将军脸色铁青,扑身上前一手抓了碧青的头发,反手就是一耳光。直将碧青打的当即吐出两颗牙齿,趴伏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的说不出话。

    想不到白希云如此不给他留脸,竟逼迫的婢女开口咬他!白永春怒瞪儿子,这样不孝子病歪歪没力气反倒好对付,如今身体好些就竟锋芒毕露的难缠!也亏得齐将军反应迅敏,没叫婢女将后头的话一并说出来,否则他的脸往哪搁?

    “这小蹄子也着实反了,两边儿挑起事端,分明是想离间你我父子关系。”白永春冷声道:“来人,将她拉出去杖毙!”

    “是!”白永春吩咐,立即就有随从拿了竹棍进来要拖碧青出去。

    碧青吓的面色苍白连连讨饶:“侯爷饶命啊!求世子救我,我什么都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世子救我!”

    白希云摇了摇手中那张卖身契,“岳父方才刚将人给了我,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父亲,还是将她交给儿子慢慢去发落吧。”

    碧青一面被往外拖行,一面含糊不清的喊着:“我跟着世子,我好生伺候夫人,世子饶了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世子!”

    “怎么,你立了院子,我就连你院子里的人都管不得了?”白永春沉下脸,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正因为碧青什么都知道,才更不能留下!

    “父亲不要动气,儿子只是想替您教训这个胆敢污蔑您的人,如此挑拨你我关系,也挑拨白、齐两家的关系,保不齐是有人唆使呢?现在杀了她线索不就断了吗?”

    “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一个丫头满口护眼而已还值得你一信?你不信你媳妇,还不信你老子?”白永春起身挥手跺脚,就差没自己亲自去将碧青的脖子拗断免得她再乱说,“拖出去,立即打死,立即打死!”

    能够逼迫的白永春如此急赤白脸的,白希云就不再多言了,碧青对齐妙屡次欺负,还回齐家搬弄是非,是死有余辜。而敲山震虎的作用也已经起到了。难道留在自己身边一个随时有可能倒戈相向的隐患?

    白希云便没有言语,眼看着碧青被拖了出去,地上蜿蜒的留下一一道可疑的水痕。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讨饶声和痛苦的惨呼,夹杂着竹棍拍打皮肉的声音。

    屋内一片寂静,气氛冷凝仿佛到了寒冬,所有人都被婢女凄厉的叫声和脑海中可以想象惨状弄的背脊直冒凉风。

    只有白希云依旧冷静,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所有对不起齐妙的人,都该死!

    他的脸色不再是头些日的惨灰透着蜡黄,弥漫着一股子死气,而是转为了疲惫的苍白。如今这种病态面色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频死之人了。

    白永春眼角余光看着白希云,咬牙切齿憎恨不已。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又活了?!他若不死,他的愿望又如何能实现?与齐勇都商议了这么久了,眼见着那小美人儿在眼前晃,却摸不得碰不得,这比什么都叫他难受。他素来是不信什么冲喜之类的玄事能奏效的,谁料想那小美人竟真是个有福之人,愣是将个棺材瓤子从棺材里拉出来了。

    白永春郁闷不已,猛然抬头,却见白希暮目光正若有所思的在他与白希云之间游转。心下凛然,他自然而然的收起方才不留神展露出的情绪。

    “回侯爷,世子,那婢女已经死了。”

    白希云垂下眼眸。

    白永春松了口气:“埋了吧。”转而又对齐将军笑着道:“方才当真是得罪了,还请齐将军不要介意。”

    齐勇早已被惊的汗流浃背,就算私下里做了龌龊“生意”,到底也不希望人知道的。心内暗赞安陆侯果然机智,愣是将那蹄子抓出去打死了。否则宣扬开来,他们俩岂非没脸?

    白希云微笑着:“幸而那婢女死了,再不会胡言乱语,倒也是件好事。”

    一句话说出白永春和齐勇的心声,二人却仿佛都被戳穿心思了一般各自看向别处。

    白希云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敲山震虎不过是一个开端,往后的日子还要慢慢过,他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为齐妙铺设一条平坦的大道,也不完全急在这一时。

    思及此,白希云缓缓站起身,扶着圈椅扶手闭眼等眩晕过去,才谦和的道:“岳父大人,小婿身子不适,这就回去歇着了,今日事情已了,多谢您亲自送了人来。若是岳母大人心疼婢女,回头小婿定然上门赔罪。”

    “贤婿啊,你言重了。”齐勇松了口气,亲热的拍着白希云的肩膀:“那丫鬟机芯叵测,死有余辜,只要你不要相信了她的话就好。”

    “当然不信。惩戒她一番就是为了给妙儿出气,不过吓唬吓唬她,她若能招了人出来就更好,若不能也无碍的。”

    白永春和齐勇同时松口气,原来白希暮只是听闻传言并未证实,若非他们反应快,还要被这兔崽子将实话诈出来!

    白希云团团施礼告辞,做长辈的微笑颔首道别。

    见他走远,白永春就约了齐将军去花园里走动,对白希暮道:“我与亲家公走走去,你吩咐下去预备晚膳,待会儿我们要喝一杯。”

    白希暮是自不会反驳,就道是行礼。

    然而望着父亲与齐将军二人有说有笑的身影,心却涌上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觉。

    自己的爹自己最清楚,说实话,若非白永春是他的亲爹,他是真的看不上这样见了美女就迈不动步的人,而且这两日观察看来,白永春对齐妙也的确是有些殷勤。

    只是做爹的觊觎儿子的老婆,的确是说不过去。是谁谁都忍不了。也不怪二哥听了消息就忍不住火气了。若是他才刚迎娶美娇娘还没亲香够呢就被白永春惦记上,他怕是会更崩溃。

    白希暮吩咐了人预备晚膳,就回了外院书房继续他未完成的画。

    而白希云这厢回了卧房,原本悄然无声的走路生怕扰了齐妙的美梦,待走到窗前,却见齐妙醒了,正慵懒的侧躺在床上,长大迷蒙水润的眼发呆。

    见他回来,齐妙回过神,支起身羞涩道:“阿昭你回来了,才刚我不留神睡着了,都不知你几时走的。”

    她叫他阿昭叫的那样顺口,而且长发凌乱粉面桃腮的模样着实可人疼。

    白希云在床畔坐下,疲惫的笑道:“没事,接着睡。”

    他说的绝不是讽刺。

    不过因为他的表情和音调把握的怪异,叫齐妙听着就难免多想。

    若是个地道的古代女子,怕这会儿也要脸红内疚的。好在齐妙自信脸皮厚,假装没听懂的道:“你躺下,我给你诊脉。”

    对于齐妙的医术,白希云其实并不相信,左右院子里还住着李大夫,她既喜欢,就随着她去闹罢了。

    是以白希云宽衣躺好,配合的由着她折腾。

    齐妙诊治之后,就依着穴道为他推拿。手法娴熟力道适中,白希云舒服的很快就睡了。

    谁知他才刚睡着,外头就有婢女低声回话:“世子夫人,外头来了以为骆公子,说是带了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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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阿焱

    齐妙看了看睡得正熟的人,到底还是舍不得将他叫醒。白希云身子不好,素日里大多数都是浅眠小憩,能够睡的如此香甜的想必屈指可数。她又与骆咏已经见了一面,算得上认识了,是以想了想,还是吩咐问莲在此处守着世子,自己去了正厅。

    骆咏一身深蓝直裰,手中依旧拿着一把折扇,玉树临风的站在地当中,正欣赏窗外竹影婆娑的景色,呼吸中多了一股子淡淡馨香,又闻脚步声渐渐进了,就回头看去。

    齐妙一身浅紫宫装款款而来,她长发挽了个随云髻,头上只挽发用了一根桃木簪子,其余饰物全无,不施粉黛仍然美艳不可方物,行走之时身姿袅娜端雅,曲线玲珑,伴随着一阵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到了近前,如此美人,真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弟妹。”

    “骆大哥。”齐妙屈膝行礼,一双剪水眸看向骆咏身旁一身白衣与她年龄相仿的美少年:“这位是?”

    骆咏笑着道:“这位也是我的结拜弟弟,姓管,名钧焱,表字彦。前些日子衿与我要的人就是他了。”引着管钧焱见齐妙:“这位是二嫂。”

    “什么二嫂。”管钧焱倨傲的看向别处:“我只有你个大哥,又没有二哥,哪里来的二嫂?今日若不是可怜他姓白的生命垂危没几日好活了,我才不会来!”

    齐妙闻言,面上笑容瞬间冷了。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臭嘴,谁说白希云性命垂危没几日好活了!不咒人难道会死吗!

    骆咏知道管钧焱的性子,生怕齐妙动气,就低声到近前解释道:“阿焱是个火爆脾气,武艺高强,精通棋道,又是个棋痴,曾经下棋输给过子衿,就一直都记着呢,前儿子衿说想求阿焱来府上帮忙保护你们夫妻二人的安全,他其实是十万火急的来的,但是在我那住着几日始终不愿意登门。估计是他下棋输给子衿的事儿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觉得见了子衿跌体面呢。”

    骆咏说话声音虽压低了,但管钧焱听的一清二楚,少年俊俏的白面皮腾的染上一层绯红,冷冷道:“大哥,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

    骆咏哈哈大笑,随即面向齐妙眨了下眼,意思是你看这货就是个傲娇。

    齐妙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原来是个记仇的小屁孩。

    禁不住好奇的问:“他输了我们世子爷多少盘棋,就记仇成这样儿了?”

    骆咏看了管钧焱一眼,随后将声音压到最低,与齐妙道:“他从来没赢过子衿。”

    从没赢过!

    齐妙顿时心情大好!

    原来她家病弱的夫君虽然身体不好,头脑却是好!

    一个长相俊俏武艺高强的棋痴少年在他手里竟然没赢过,那么倨傲的人怎么可能服气输给一个病秧子?

    还要留这个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呢。齐妙决定不跟小屁孩计较了。大度的行礼道:“管少侠好。”

    一句少侠,叫的管钧焱心情好了不少,继续仰着脖子从鼻孔哼出一声,算是应过了。

    骆咏笑道:“往后就让阿焱住在府上吧。原本我也想着找几个身手出色的婢女,但先前送来的人都被弄死了,一时间又难以培养出合适的人来,考虑到这里是内宅,若实在没有信得过又懂得功夫的婢女,就只有阿焱合适了。一则阿焱人品端正值得信赖,二则对待子衿与你的安全也会放在心上,三则阿焱身手极好,等闲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除了下棋输给子衿,与旁人不论是下棋还是动武还都没输过。弟妹大可信赖他。”

    “骆大哥的义弟,我自然是信赖的。”白希云既然求骆咏去青管钧焱来内宅,就是他已经有了打算,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就是对古代的记忆有了也不能立即融会贯通,现在她相信白希云的头脑,只要听他的就是了。

    骆咏转而又问起白希云的病情。齐妙笑道:“李大夫医术高明,这两日阿昭已经好多了,才刚他吃了药睡下了,我就没有叫他起来。”

    听她称呼白希云“阿昭”,骆咏这才彻底放了心,白希云的乳名昭哥儿,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会称呼了。如今找到个真性情的美娇娘肯不嫌他体弱,他做朋友兼职兄长的着实欣慰。

    “没见他来,我就知道他必定是不舒服,如今知道他只是睡了,也就安心了。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人去找我,那四莲都熟悉我身边的事,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问她们。”

    “多谢骆大哥。”齐妙感激的望着骆咏。

    她明眸水润含波,专注望着人时着实叫任何人都招架不住,骆咏不存心思的都觉心头跳了一下,忙笑着摇头:“不必客气了。”

    骆咏稍坐片刻就告辞了。

    齐妙送他出去,折返之后就笑着道:“管公子,不如先随我去安置吧。”

    管钧焱冷冷的哼了一声。

    齐妙知道这货傲娇,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引着他出来,吩咐了冰莲和玉莲两个将沁园第一进的正屋腾出来给管钧焱住。

    沁园不但景色宜人,本身也是个坐北朝南可以自成一派的二进院落,如今齐妙与白希云住在第二进,将第一进待客用的前厅废掉,两侧侧厅布置成卧室,而不是给管钧焱住厢房或者倒座,着实是一种尊重。

    本来难为一个心气儿很高的“手下败将”来做护卫就已经很强人所难了。若是衣食住行上再怠慢,着实也过意不去。

    况且,沁园本就是在内宅中,里头多是女眷,齐妙将婢女们都安排在第二进,管钧焱住在第一进的正屋既符合身份,又不会逾越了规矩。

    齐妙安排妥帖后,就去了小厨房,吩咐厨娘预备管钧焱的晚膳,自己则是给白希云的晚膳。

    预备妥后,见白希云睡的安稳,齐妙也不忍心叫醒他,就吩咐人将饭菜一直温着,自己略动了几口,就回房在外间坐着看书。

    此时,安陆侯直将齐勇送到了大门前,两人都皆有醉态,安陆侯扶着齐勇上了马车,拉着他的手有些口齿不清的道:“亲家公,多谢你体谅我啊!今日一番长谈,我才知道你是多靠得住的人,从前并未曾有过深交,着实是遗憾。”

    齐将军的舌头也有些打卷:“哪里,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你的要求又不过分,当日你我不是已经达成了协议吗,我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到底是一个丫头片子,哪里能因为她的事就影响了你我兄弟的感情。”

    “不过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对妙儿好的。亲家公也知道,我没有纳过妾,对其余的女子不过逢场作戏,若将来有朝一日真的条件允许,我定会纳她为妾,虽说是妾,我对他也绝不会比张氏差的。”

    齐勇哈哈笑道:“我自然信得过侯爷的人品。”

    二人依依惜别,一番长谈后各取所需达成协议,心里都爽朗了许多。

    其实他们都没喝醉,只是微醺的状态而已。但是不借着醉模醉样的,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这下子可好,得到齐将军的首肯,安陆侯的心里舒坦多了。

    这一晚他没有回内宅,辗转反侧,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做齐妙第一个男人的好主意。这事儿还必须要快,要赶在白希云身体还差不能履行夫妻义务的时候动手才行。晚了,可不就来不及了?

    越想越是兴奋,白永春索性吩咐人将琴儿叫来,又折腾了大半夜才罢休。

    齐妙是次日清晨才得知昨日府里杖毙了个丫头的。若非白希云说起,她还不知道碧青已经死了。

    白希云今日气色又好了一些,虽然还是虚弱,面色也只是病态的苍白罢了,并无厉鬼一般的可怕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齐妙这几天看的顺眼了,白希云消瘦苍白的模样看起来透着一股子清俊。而且他就算病中,只要能够自己坚持也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做什么事,坐姿端正笔挺的比正常人还要挺拔,对待别人冷淡,对她却始终都是温和的。齐妙在心底里对白希云就多了许多微妙的感觉。

    是以他说起为了她杖毙了碧青时,她还愣了一下。

    “怎么,你生气了?”白希云担心那毕竟是她的婢女,会有感情。

    齐妙心里的确是有些疙瘩的。她不舒坦的不是因为她与碧青多有感情,而是杖毙了碧青,让她真正的体会认识到这个社会与她熟识的社会不一样。

    这里的人分高低贵贱,奴籍的下人在主人家做错事是要挨罚的,严重的主人是有权直接惩罚甚至打死的,只需要跟官府交了消户的银子报备便是了。

    虽然需要交的银子多,可是能打死奴仆的人家也都不在乎银子。

    齐妙背脊上冒凉气,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若是不自己去拼去斗,或许明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便笑着摇头:“我不气,只是略有些感慨罢了。”

    话音方落,廊下婢女就道:“世子爷,管公子来了。”

    白希云笑着道:“请进来吧。妙儿,预备棋盘吧。”

    “啊?”

    “那家伙不服气我多年了,一定是要来与我一决胜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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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鸡汤

    第二十二章 鸡汤

    齐妙原觉得现在就去拿了棋盘来不大好,毕竟管钧焱是白希云的手下败将,见了面茶米不粘牙的上来就要下棋,根本就是在踩人的脸。而且管钧焱瞧着也就十五六,跟她现在的年龄也差不了多少,一个小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好胜心也强,一点点小事儿都能激的他如同炸毛的公鸡,何况是如此挑衅?他们以后还想管钧焱尽心帮助呢,哪里能现在就去惹怒他。

    犹豫之下,齐妙就没有立即去。

    白希云也不着急,似是明白齐妙怎么想的,解释道:“不必担忧,阿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不好,但是真正给人办实事的。他虽然对棋盘上的输赢执着,气的不认我这个结拜哥哥,可他心底里当我是兄弟,否则也不会应我的邀请来到咱们的内宅住下。他是一位真正的雅士,也是位真正的出尘高人。”

    白希云的声音不似初见那日虚弱沙哑,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也许是齐妙的血起了作用,今日他气色虽还不好,可说话却已经隐约听得出一些正常本当属于他的声音,是那种低沉之中又带有些磁性,清冷之余又让人感觉温和的声音。

    越是了解,对他就越是讨厌不起来。他虽然因常年的病痛折磨脾气古怪了一些,皮包骨的也谈不上漂亮,甚至笑起来还有些狰狞。可一身华服的他就那样端然坐在那里,广袖宽袍显出几分道骨仙风的出尘之姿来,随意中透着傲骨,仿若枝干遒劲的梅树。

    齐妙忽然觉得,若是他现在只是珍珠蒙尘,梅树未开罢了。否则如此有气节和骨气的人又岂能是池中物?

    也难怪那些人要害死他,否则他拥有这般头脑和气势,侯府还有几个能制得住他?白永春吗?就凭那个老色狼,自控的能力都没有,还能成的了什么大事。

    齐妙正想着,忽感觉手被摇了摇。

    抬眸,撞上白希云温柔的眼波,那眼神柔软温暖,却与他鬼厉一般的阴森的容貌不相称:“妙儿,你如此看着为夫,我也会害羞的。”

    齐妙的脸腾的爬上红霞,瞪了他一眼:“你脸皮厚的很,还会害羞?我出去迎一迎管公子。”一转身,却见管钧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倨傲的微微扬起下巴斜眼看她。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不知道!

    火红的锦绣外袍勾勒出少年人清瘦身材,头发整齐的以白玉簪挽在头顶,样子就像个骄傲的王孙公子,并瞧不出他是个有功夫在身上的。

    “管公子,请坐。”齐妙客气的让座。

    管钧焱素来吃软不吃硬,齐妙对他一直客气礼待,又见白希云对她也极为重视,总不好继续与她作对,就别扭的“哼”了一声,在白希云对面坐下了,双手撑着桌边沿焦急的道:“二哥,下棋!”

    齐妙原本走向外间去预备茶点,闻言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就收到白希云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货原本不是说不认二哥么,怎么现在又认了?!还小孩子撒娇的模样要下棋……

    这世界太玄幻了。

    齐妙配合的吩咐人在临窗的黑漆木喜鹊登枝三围罗汉床上摆了棋盘,又亲自在靠里一侧铺设了厚实柔软的羽毛坐褥,摆设了大引枕方便白希云靠着,又抱了一床薄毯来以免他冻着,甚至还随手将小几上插了鲜花的琉璃花樽放在了白希云这边的窗台。

    她忙碌的布置完,一回头,就看到白希云正靠着落地罩旁的多宝阁含笑望着她。

    管钧焱不满的蹙眉,一指罗汉床:“喂,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齐妙后知后觉的回头,这才发现相比较白希云的座位,另一侧的确是显得的有点“仓促”。她霞飞双颊,理直气壮的道:“阿昭身子弱,你又不弱,与他争什么呀。”她也瞧出管钧焱的性子了,说话也就随意许多。扶着白希云去里侧坐好,道:“阿昭,下棋多了也伤神,量力而行。”

    白希云盘膝而坐,背后有特地找了角度摆放的引枕做靠背,依旧保持笔挺坐姿的同时又不会很累,触手可及之处薄被茶汤一应俱全,敞开的格扇能看到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以及不知为何早开了的海棠。

    他恍惚愣住。

    管钧焱已坐在他对面,不满的叫:“二哥,想什么呢!”跟我下棋你还溜号!

    白希云回过身,莞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二嫂来了之后,不只是我有了精神,就连外头的花的开了。”

    “切!”管钧焱嗤之以鼻。

    齐妙不懂围棋,看了也是白看,原主女红做的极好,可她又不耐烦做针线,索性就去了小厨房,琢磨着今天给白希云吃点什么。

    她本身厨艺差强人意,只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可是原主却是精于中馈厨艺过人的。齐妙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就仿佛存在脑海中的一本书,也只有特别需要时才去翻找。若是任由原本的记忆融入脑海,齐妙会分不清自己是谁,或许还会悲伤的崩溃。

    这会儿围着围裙站在小厨房,她终于勉为其难的去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总不能一直给白希云吃蔬菜粥吧。现在他好些了,好歹也要加一些有营养的。

    最后她手脚利落的为白希云预备了一砂锅黄芪鸡汤,一砂锅熬得香浓软糯的红枣粳米粥,还有四样精致的下饭小菜。支开厨娘去将他们原本预备的菜装盘。又在鸡汤里加了“特效药”。

    忍着疼看着指尖的伤口愈合,齐妙无奈的想,她这算不算用自己的“千刀万剐”换得丈夫的健康?为了他其实她也是蛮拼的,一日三餐每餐一两刀也是很疼的。

    所以,她也算为饭票尽力了,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也心安理得一些。

    吩咐婢女提着食盒与她回房,到了侧间,正看到白希云优雅舒适的靠着引枕,随意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而另一方,管钧焱已经是紧张的向前探身,在见他白子落定之时,愤然道:“不行不行!再来一盘!我就不信了!”说着也不数自己输了几子,就去收棋子。

    他又输了。

    齐妙笑着上前道:“午膳预备得了,先用过了饭休息一下吧。”

    “不吃了,二哥,我们再下一盘!”少年这会儿可真是瞧不出什么高手气派矜贵气质了,根本就是个棋痴!

    说不定他答应来保护白希云,还是因为想和他下棋呢!

    齐妙眼睛一瞪,“不行!阿昭不能劳累,以后每日只能下一盘棋,而且他能不能与你下棋,也要我诊过脉确定他身子无恙了才决定,因为下棋耽搁了用饭就更不行了,他身子本来就弱,跟你下棋用不上全力也就罢了,你还要累坏他不成?”

    她竟然敢凶巴巴的训他?!管钧焱面红耳赤的瞪着齐妙,他出师下山后横行江湖,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呢!

    而且她还说白希云身子弱,下棋用不上全力。

    妈哒他已经使上吃奶的力气了还下不过一个不能出全力的病秧子!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齐妙霸道吩咐人收了棋盘,将饭菜摆上。冰莲和爱莲一面摆放碗碟一面道:“世子爷,夫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这砂锅鸡汤和红枣粳米粥,还有这几样小菜都是夫人预备的。”

    玲琅满目的菜式十二样,用套盘盛放,放在桌上正好是一朵盛开的复瓣牡丹,十分好看。

    齐妙盛了一碗鸡汤递给白希云,鸡汤是浅白的清汤,上头飘着碧绿的葱花,淡淡的中药味与鸡肉本身的香气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细细品尝,还有一股令人舒畅的清爽花香。

    白希云立即觉得津液分泌。

    对食物许久都没有过欲|望的人,竟然馋的流口水了!

    管钧焱也闻着那鸡汤味浓香甜,看着自个儿面前的粳米粥不满的道:“为什么只有二哥有鸡汤,我没有?”

    齐妙瞪他:“阿昭身子弱应当补一补,你身强体壮的,吃点粥就行了!”开玩笑,鸡汤里可有救命的药,她还怕白希云不够吃呢,能随便给别人吃么。

    噗!

    白希云一口鸡汤差点呛出来,自家媳妇抠门的小样着实太可爱了。

    “妙儿。快坐下一起吃饭。”白希云往里头挪了挪,将身边的位置让给她,又端了精致的珐琅彩小碗盛了一碗鸡汤,他身体还是虚弱的,下了一上午的棋这会儿已经十分疲惫,拿着陶瓷汤匙的手不住的抖,看的齐妙都为他担心。

    管钧焱暗想到底还是自己的结拜哥哥,比什么破嫂子强得多了。

    谁知他的好哥哥却端着碗转了个弯,放在了那臭女人面前。

    “妙儿,吃饭。”

    管钧焱想吐血。

    这两口子也太不拿他当人了,鸡汤都不给喝啊!

    白希云笑道:“你要吃自己盛,还偏要哥哥嫂子给你端在面前啊?”

    管钧焱哼了一声,自己盛汤,随即道:“二哥你还是别笑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齐妙捧着掺了自己的血的鸡汤正纠结要不要吃,见管钧焱居然讽刺白希云,忍不住道:“我家阿昭又没有笑给你看!”

    “嘿!二嫂你是瞧我不顺眼么!”

    话音方落,却听门廊下传来白永春的声音:“原来子墨也在,正用午饭呢?我来的倒巧,齐氏预备了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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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逐客令

    齐妙听闻白永春的声音,立即没了食欲,就是鸡汤都想藏起来。她恨不能让白永春这种人渣早死早超生,又怎么舍得给他补身体?医者父母心,她的血液若能给人治病强身,给谁还不是一样治?可是给所有人吃都可以,独他不行!

    齐妙气的将自己碗中的鸡汤一口喝干,自己的血她现在也想通了,只当是补药!起身给白希云、管钧焱都盛了满满的一碗,自己又添了一碗,砂锅不大,三人如此一分就见了底。

    她那个小气的模样,将白希云看的好笑。他们自然是不知道鸡汤中的玄妙的。白希云只当齐妙原本在将军府爹不疼娘不爱的,保不齐没少受亏待,堂堂将军府的千金竟然将鸡汤当做宝贝一样,可见齐勇那个爹有多不负责。

    他对齐妙就更怜惜了。

    管钧焱没想那么多,也不在乎有人来,索性开吃。

    白永春自顾自到了侧厅,先是见白希暮并不在,而是多了个穿红色锦衣的贵公子与白希云一同用饭,就觉诧异。

    “才刚还听见你三弟的声音,原来不是。”

    昨晚上一直在想着齐妙,今日见齐妙娇花一样坐在一旁,被白希云那张皮包骨的阴森脸一反衬,显得更精致明艳,白永春眼睛都快看直了。

    “父亲。”白希云不悦的凝眉。

    管钧焱也瞧出一些名堂,本就不喜白永春,如今更加讨厌,嘲讽的一笑,干脆将鸡汤喝干,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砂锅空了。

    齐妙淡定了。

    白永春道:“想不到正赶着你们用午饭。”

    “父亲用了不曾?”白希云客气的问:“一同用些吧。”

    “也好。”白永春也不推辞,就坐在了管钧焱的身旁,齐妙的对面。

    他明目张胆的注视让齐妙觉得芒刺在背,索性起身下去了。

    白永春原觉得齐妙做媳妇的,怎么也要服侍他碗筷布菜的,想不到人出去就没回来,而是个容貌寻常的高瘦丫头来服侍自己,心情立即不好了。

    然而在儿子面前,又有个外人在,他不好多言,就只问:“才刚在外头听见有人喊你二哥,我还以为是你三弟在。”

    “哦,这位是我义弟管公子。”白希云懒得多介绍,有滋有味的喝鸡汤。

    管钧焱冲着白永春拱了拱手,也不尊称侯爷,就继续吃饭了。

    白永春气的黑了脸。

    想看美娇|娘,人家跑了。

    儿子对他不冷不热,就连来做客的都这样冷淡,到底当不当他是侯爷!

    一想到齐妙玲珑的身段和俏|丽的小|脸,他就觉得身上涌起燥热,草草的吃了两口就道:“我与齐氏有话说,你们先用吧。”起身就要出去。

    做公爹的和儿媳妇有什么可说的?

    管钧焱就缓缓放下了碗筷,优雅的拿了帕子擦嘴。眼眸中已少了轻松玩笑之意,多了忖度与打量。仿佛白永春稍有异动,他就会毫不客气的将他制住丢出去。

    白希云却是暗自以眼色制止,道:“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在齐氏面前当面与父亲说。”吩咐了婢女:“去将夫人请来。”

    白永春才刚站起身,见婢女已经听了吩咐下去,只好又讪讪然坐下了,心里将不识抬举的白希云骂了一顿,见他瘦骨嶙峋的还能坐的那样端正笔直,容貌又那般难看,就不耐烦的别开了眼,暗想好好的一朵鲜花竟然插在牛粪上,可怜了小|美人……

    齐妙原本不想来的,奈何白希云既然命人来请,就说明他必然有所计较,何况她也觉得白永春就算再龌龊,应当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在儿子的面前调戏儿媳。

    她带着婢女回来,进了门垂首行了礼就站在了白希云身侧。白希云依旧坐在三围罗汉床|上,桌上的碗碟已经撤下,换上了茶水,而管钧焱依旧坐在方才的位置,悠哉的抓了一本齐妙放在一旁角柜上的医书来看。

    白永春十分反感,这个红衣公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竟然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没瞧见主人家是有话要说么,还不赶紧走?

    见白永春眉头都拧成疙瘩,还不住的去看管钧焱,白希云笑着解释道:“这位管公子是二皇子的门客,赏给我最做贴身侍卫的,您也知道贴身侍卫的规矩,有话但说无妨。”

    白永春哑然,喉咙中似被塞了个鸡蛋,让他开不了口。

    他知道白希云是二皇子的伴读关系要好,有时候要往上头说一句话,他都做不到的白希云却能做到,可是好端端的,二皇子赏他个侍卫做什么?而且还是这种形影不离的侍卫。

    难道是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还与二皇子说了?

    白永春|心下多了防备,要说的话做的事既然有的二皇子的人在,就只好更谨慎一些。

    “既然是二皇子的人,自然不是外人。其实我要说的是关于那日行礼时茶壶的事。”

    敬茶时新妇用的茶壶被人做了手脚,不但跌了壶还烫伤了脚,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且白永春还指望利用这件是来巴结齐妙,是以这几日调查的很是细致。

    “父亲若是查出是谁了,就将人交给我也就是了。”白希云笑道:“父亲日理万机,自然很是劳累,儿子如今身子也好些个,虽不能立即就为您分忧,好歹也能够管一些小事。”

    早料到白希云会这么说,白永春又如何会放弃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当即笑望着齐妙,温柔的道:“那倒是不必了,那丫头已经被我丢给牙侩发卖去了,她自己不留神跌了茶壶,因那茶壶是你母亲心爱之物,怕被责怪,就随便用了点浆糊将壶把手黏上了。若是只摆设在那里不细看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但盛放了热茶之后,可不就是禁不住了么。倒是烫伤了齐氏,也真是她的罪过。”

    “发卖了?”白希云其实是不信的,白永春素来也不是个宽和的人,平日里处罚下人下死手也是经常事,怎么头些日子信誓旦旦要找到那人严惩,今日却轻描淡写的给发卖了?

    因为茶壶这件事前生没有发生,白希云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中的破绽。

    白永春望着齐妙:“齐氏,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相信公爹做的你也能理解吧?”

    那语气温柔的,仿佛在诱哄少女的饿狼。

    齐妙抬眸望向白永春,不经意间眼波便已莹然,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出乎众人意料的道:“不理解。”

    不理解……

    不理解?!

    白希云垂眸,面色不变。

    管钧焱淡定的看向窗外,根本没听见。

    白永春则是一副被掐住咽喉的表情,望着美人娇艳欲滴的红唇吞了口口水,半晌方道:“那个,齐氏,你……”

    “伤害我的人,公公就这样轻易吩咐人给放了,还想利用善良来绑架我?”齐妙声音依旧是娇娇软软的,说出的话却令人咂舌:“我若是说理解,岂不是太便宜了那丫头背后的主使者?我要的不只是要惩罚一个丫头,那丫头真正就笨手笨脚到那种程度了还能留在婆婆的屋里当差,您是在说婆婆不适合掌家吗?分明是有人背后在指使。”

    白永春被她一番话说的无言以对。

    想不到齐勇一个武夫竟能养出如此巧舌善辩的女儿。可是她据理力争的模样依旧是赏心悦目啊!

    白永春可不想美人生气。今日查出了茶壶的事儿一点线索就将人发卖了,火急火燎的来找齐妙,其实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办事效率,二则也是想看看她。她既然还有要求,他自然乐得表现的言听计从。

    “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都是自家人,我哪里会用什么善良来绑架你?你的意思是那个小丫头在说谎,那我抓她回来细问问就知道了。”

    他那种宠爱哄骗的语气,让齐妙差点将中午的鸡汤呕出来。

    白希云着实看不下去了,他还没死呢,他爹就敢在这里献勤儿!

    “不劳烦父亲费心了。”白希云冷淡道:“那丫鬟交给那个牙侩?我将人买回来便是了,此事也不用父亲再插手,我自己去查。”

    他如此冷淡强硬,叫白永春不喜:“你这是何意思!?”

    “儿子的媳妇被人算计,难道还要借他人之手才能查明?父亲只管好母亲的事就罢了。”

    白永春闻言生恨,当即豁然起身,点指着白希云要骂,却因齐妙就在一旁诧异的望着他,那些即将出口的腤臜话就又咽了下去,为了保持他形象,转而压着火气道:“我不也是为了你好?”

    “父亲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老上了年纪,也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母亲那里就需要你照料,如今又多了个琴丫头,改日也是要开脸抬个姨娘的吧?您那里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儿子这么一点小事又怎么能劳动您分散精力?就算儿子明儿个就进棺材了,今儿也会将媳妇的事安排清楚。就不劳动您了。”

    白希云抬眸,微笑看着白永春:“听说爹还忙着,儿子就不送了。”

    白永春这是第一次在儿子跟前吃挂落,且齐妙就在一旁瞧着,他竟然敢当众撵他出去!

    “白希云,你这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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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闹开

    白永春面目扭曲胡须颤抖的模样,当真将他色厉内荏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齐妙垂下长睫,心疼世子竟有这么个爹,暗讨说不准世子身上的毒都会与这人有关呢,就安抚的将手搭在白希云肩头拍了拍。

    原本白希云面色沉静,心内已蕴藏了风暴,他不是圣人,前世种种记忆与今生的叠加,将痛苦与怨恨也放大了无数倍。然而就在他神经紧绷着,一些话就要脱口而出时,齐妙却安抚了他。

    他情不自禁的握住肩头上她温暖柔软的小手,掌中滑腻的触感告知他她还活着,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切已经重头开始。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围绕在他身周,呼吸之间已将狂躁降下了大半。

    “父亲息怒,您上了年纪,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再说这种玩笑可不敢随便开,万一叫人听了去,儿子被抓倒是小事,造反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父亲难道不怕被带累?”他声音温和慢条斯理,脸上甚至还挂着“狰狞”的笑容。

    白永春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点指着他鼻尖,“你你你”了半晌,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白永春气的差不多了,齐妙才适时的打圆场:“公爹不要动气,您与他开玩笑,世子也是与您玩笑呢。您若是已经将那丫头发卖的远了,我也就不找她了。毕竟媳妇初来乍到的,只求日子能安生的过下去罢了,能不能抓出幕后指使之人都是次要,只要一家子和睦就好,委屈媳妇一个没什么的。”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不能狠狠的抽白永春这不要脸的几巴掌,那就在心理上恶心恶心他也是爽的。

    齐妙低垂着头,已在忍笑。

    而她低垂螓首委曲求全的模样,倒是叫白永春燃起斗志来。

    想要好生讨好齐妙,旁的办法没有,暂且满足她的希望还是可以的。再说她的要求也不过分,无非就是抓出害得她脚被烫伤的幕后凶手罢了。

    面对美人,白永春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放柔软,“你放心,我们父子之间经常这么玩笑,可不要吓坏了你才是。还有害了你的人,公爹会主持公道的。”

    如此快速的变脸,面对白希云和齐妙时候完全不同的态度,一旁管钧焱就是傻子也看明白了。心里大骂安陆侯不要脸,也就是白希云好脾气,要是他早宰了那老不死,管他是不是亲爹。

    齐妙只颔首,淡淡道:“多谢公爹。”

    普通的客套话而已,却叫白永春听的心里发酥,只感慨:这模样,这声音,不知将来真正属于他后会怎样的**……

    白永春想着,身下蠢物就已有汹涌昂头之势,怕叫人瞧出破绽,忙撂下一句:“查明之后在告诉你。”就快步走了。

    白永春匆匆回了金香园,随口吩咐小厮去将发卖了的小丫头再买回来,就抓了琴儿去泄火。

    张氏在老夫人的锦绣园中陪伴着吃茶聊天时候,忽见个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且想想,似乎还是金香园的人,她随意看了一眼身后的陪嫁乳母王氏,王嬷嬷立即会意的到门前去查看。

    那小丫头见了王嬷嬷,立即低声道:“才刚侯爷回了金香园,见夫人不在,就将琴儿给带去了卧房。婢子在外头听见动静,定是那小浪蹄子勾引侯爷,竟然让侯爷在夫人的卧房……婢子瞧不过去,就紧忙来告诉夫人。”

    王嬷嬷气的眼睛通红,好个侯爷,竟将个通房丫头带回夫人的卧室!

    安陆侯夫人张氏的卧房里的一应摆设,与当年成婚时并无太大差别,那张千工床还是洞房花烛时的婚床。

    嫡夫人的婚床,怎能容许琴儿那样的贱蹄子去玷污!

    王嬷嬷捏了小丫头的手一把:“这话你都对谁说了?”

    小丫头被捏疼了,心里一颤,见王嬷嬷的脸色阴森恐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当即发誓赌咒的道:“婢子哪里敢与人说,当时院子里是只有婢子和另外几个同样负责洒扫的。”言下之意就是传出去也不是我做的,因为当时在场的不只我一个人。

    王嬷嬷被安陆侯荒唐的行为气的额头直跳。就算到了这把年纪老夫老妻没了热情,嫌夫人年老色衰了也是可以理解,做为个侯爷,纳妾或者收用丫鬟,正儿八经的放在某个院子里又有谁能说什么?

    可这位偏不!要么就是偷鸡摸狗香的臭的都往身边带,收用之后还大义凛然说什么不纳妾不收通房,表现的好像对夫人多么真爱似的。其实根本是用完了一抹嘴根本不负责!

    要么就干脆是色胆包天专门盯着哪家的姑娘媳妇漂亮,且看上的不只是烟花之地的女子。

    时间久了,莫说夫人伤心,就是她瞧着都闹腾。若是嫁给这样个男人,真真是前辈子不积德!

    恰好老太君与张氏的对话告一段落。

    张氏见王嬷嬷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便知道定然是金香园里有事,就与老太太告辞出来了。

    问过王嬷嬷事情的经过,张氏面上并无表情,只是吩咐人快些回去。

    回了金香园,一进门,就瞧见几个婢子站在院门前,远远地看着上房低声说话。婢子们能说什么?无非还是趁着没人低声议论男主子做出的那些荒唐事。

    张氏一路上都绷着的淡定神色这次当真再也绷不住了,斜睨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立即会意,掩口清了清嗓子。

    低低的咳嗽声将那几个小丫头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是张氏回来。立即噤若寒蝉的往两旁躲去行了礼。

    而张氏带着王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快步上了丹墀,一脚踹开了正屋的门。

    隐约听见的粗重喘息和女子的吟哦戛然而止,张氏快步到了侧间,正瞧见白永春草草的整理衣裤,他还算好,只是解了裤子而已。那婢女琴儿就凄惨了一些,这会子披着衣裳在地上抖成了一个球,衣角出还露出她白净的小腿和赤足。

    “你,你!”张氏点指着白永春,脸色气的由白转青,“这事我们的婚房,你竟然……你出去,出去!”

    白永春也知道自己是见了齐妙候太过冲动,昏了头才会带了丫头回来。可是张氏在人前这般不给自己留脸,他也着实觉得没脸,当即道:“婚房又如何,爷的地盘还轮到你来管了!”

    张氏当即委屈的红了眼:“你当日要我压下事端,说的那些都忘了!我为了你白家忍受了这么多年,不去得罪那个贵主,不给你白家惹麻烦,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带着什么东西都能待会房里来,你干脆掐死我算了!”

    张氏大叫着抄起针线簸箕里的剪子就往白永春身上扑去。

    白永春被提及当年之事心下也有心疼懊悔,又见张氏拿了凶器扑来,当即吓得就往外跑。

    张氏被他那样气的不轻,挥舞着剪刀在后头追:“你回来!是男人的你就站住!”

    ……

    金香园里闹成一团时,侯爷被侯夫人追着打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入齐妙耳中,毕竟她安排了监视金香园的人是经过骆咏安排特别训练的,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既不着痕迹的打探出了消息,又与金香园的几个小丫头都混熟了脸。

    “……夫人就追着老太爷打,最后还是老太君派人来发话,将侯爷和夫人都叫去了锦绣园,才暂且罢休。”玉莲低声道:“而且我才刚还特地去锦绣园门前探听过。老太君的院子比照侯爷的院子就森严的多,那些丫头婆子各个人精似的,口风也严谨,婢子一时间并未探听出什么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齐妙感慨的望着玉莲,以及一旁倒茶的冰莲,圆光罩两侧站立的爱莲和问莲。

    暗道也真难为了骆咏,去哪里找来这四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样貌清秀,却又不是出挑的拔尖儿,正好不会扎眼。而且性情各异各有所长。玉莲缜密,冰莲严谨,爱莲和问莲两个一个善于梳妆,一个善于厨艺,且这四人都极会看眼色,善于打探消息。

    四婢女原本进侯府来服侍世子和夫人其实很忐忑,这会儿发现夫人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心里也都放松了,齐齐行礼:“这都是奴婢本分。”

    玉莲活泼些,说话胆子也大,就问齐妙:“夫人打算怎么做呢?其实这会儿若是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件事才好玩呢。”

    齐妙噗嗤笑了:“你这坏丫头。那毕竟是世子的父母,真正闹出笑话,到底世子心里也不好过。”虽然她也很想惩治那个老色狼,但不会不择手段的。

    玉莲受教的点头:“夫人说的是,是婢子错想了。”

    “哪里,你们都肯为我着想,我很欣慰。”拉过一旁有些木讷一直沉默的碧苑,道:“我带来的陪嫁也只有一个碧苑,相处的久了你们也都清楚,这丫头心眼实,许多事情不适合做,也多亏了你们照应。”

    碧苑重重的点头。自从碧青死后,她就越加一门心思的只想伺候世子和夫人妥帖了,其余的事情她不擅长,也不敢自报奋勇去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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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绝对信任

    齐妙这样说,就是在四莲的面前郑重的引荐自己的陪房婢女。一则是给碧苑撑腰,二则也是给他们脸面。他们是骆咏吩咐了送给齐妙的,往后就是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指望做够了年龄放出府去,怕是一辈子要在侯府终老的,况且碧苑也不是个生事的人,平日极为勤劳肯干,存在感也弱,并不让人生厌。是以冰莲几人都与齐妙客气了一番。

    如此一番闲聊,将婢女们的关系拉近不少。齐妙的心情也很愉悦。

    她也看透了,这偌大的侯府不是她的家,小小的沁园才是她与白希云家,院子里的人如今都是她的家人,家人和睦起来,日子过的才能舒心。这园子里除了碧苑,其余都是骆咏选来的,如四莲彼此也都是熟悉的,碧苑与他们难免隔着一层。她与碧苑虽然不甚熟悉,可碧苑是个老实人,又得白希云的信任,齐妙自然愿意抬举她一些。

    正说话,廊下就有小丫头回道:“夫人,世子爷赢了。”

    齐妙忙起身,带着婢女去了侧间。

    白希云斜靠着迎枕,疲惫含笑。

    管钧焱发型都有些抓乱了,瞪着棋盘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齐妙到白希云身畔侧身坐下,拉着他的手诊脉,“今日允许你下了两盘,你也疲惫了,明日、后日都不准下棋了,休息两日。”

    诊脉时碰触白希云的手腕,在他的注视下,齐妙还觉陌生不自在,然而命令他休息的话却自然而然说出口。

    白希云反握了她的手不肯放开。

    齐妙的手被骤然握住,只觉他的大手骨节分明还略有些冷,握着她的力道不是很大,却也不容她挣脱。若是现在与他挣吧起来,怕叫那边的管钧焱瞧出端倪来笑话,是以就只能淡定的坐正,利用衣角和袍袖遮掩住他的动作。

    管钧焱这会子其实也顾不上二人的小动作,想不到自己辛苦研究了这么一段日子,再度见面他还是输了:“你不是一直病着吗,怎么棋艺又见涨了?”

    “正因一直病着,旁的事情都做不了,所以一直研究棋谱,有时候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为了消磨时间就在脑海里自己与自己对弈。”白希云微笑着,声音低沉中透着沙哑,慢条斯理的话让人听了心里熨帖的很。“三弟每日练功就用去那么多时间,又习文又要学棋,棋艺能够如此精进,已是愚兄望尘莫及了。”

    管钧焱果真就平衡了不少,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人的时间与精力都有限,专注做一件事是比杂学杂收要钻研的多了。”

    “正是如此。”

    齐妙还是第一次见白希云好生与人闲聊,暗想原来这个人若是好生说话,其实也是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只是平日里他病的时候多,又瘦的面目扭曲的,让人不自禁的就觉得他阴森不好亲近。也亏得骆咏和管钧焱两个都是奇人,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世子乏累了,这就小憩片刻吧。”齐妙劝他休息。

    管钧焱闻言起身道:“我也累了,歇会儿去。”下了地理了理袍子,也不与齐妙打招呼就走了。

    “他就是那样的脾气,妙儿不要介意。”

    齐妙侧脸看向他。他的眼中含着温柔的光,让人忽略掉他凹陷走形的脸,“我哪里会介意?瞧得出管公子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我起初对他还有些拘谨,现在确实没有这样感觉了。”

    “那就好。你当他是我的弟弟那般对待即可。不必太外道。”

    齐妙点头。

    说话间,婢女已将棋盘和紫檀木的小方桌撤了,罗汉床上空了出来。齐妙就撤走白希云背后的迎枕,去取了百子千孙的枕头来给他枕着:“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去给你预备一些好克化的来。”

    白希云点头,又抓了她的手握了握,“辛苦你了。”

    红霞爬上面颊,齐妙抿着嫣唇摇摇头,逃也似的出去了。谁说重病之人脾气就古怪冷漠的?就连一开始的阴森之感都是幻觉!齐妙现在觉得自家夫君分明就是个谦谦如玉的君子。当然,忽略他的脸。

    齐妙在厨房预备鱼肉粥时候就想,她不但要恢复他的身体,还要将他的脸也保养好,因为她现在很想看看白希云真正应该是什么模样。

    而齐妙在小厨房中忙碌时,屋内留下照顾白希云的问莲就到了罗汉床前行礼,“世子。”

    白希云面朝内侧躺着,闻言睁眼,清冷的说出一个字:“说。”

    “夫人吩咐了我们轮流去监视金香园与锦绣园的动静,今日得知……”问莲将白永春被正妻追打的事言简意赅的说明,又道:“当时玉莲提议夫人将这件事暗地里宣传开来,夫人拒绝了。”

    白希云眨了眨眼,淡淡道:“怎么说?”

    “夫人说,那毕竟是您的父母,闹开来怕您不喜欢。”

    问莲回了话就垂首立在地当间儿,之能听见外间墙角摆放的西洋坐钟发出嘀嗒嘀嗒的摆声。

    约莫着是听了十来声,才听白希云淡淡道:“问莲,你可知错?”

    问莲一愣,扑通跪下了,额头上迅速冒了一层汗,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往后,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问莲的脸一瞬间犹如火烧,当即慌张的跪下叩头道:“世子息怒,婢子知错了。”

    白希云是在告诉她,不要自作聪明的以为背地里监视了世子夫人的举动就是在讨好世子。因为在世子心目中,夫人的地位更加要紧,她做的事情不论对错,他都能包容。

    问莲紧张的身上发抖,来之前骆咏就已经给他们都讲的清楚,白希云此人心冷手黑,真正是个谋算无双翻脸不认人的主儿,脾气又十分的古怪冷淡,他们若是服侍的好了尚且罢了,若是服侍不好丢了小命儿到时候就是他都救不了他们。

    正因知道这个,问莲才想在白希云面前表现的。谁知却打错了主意。

    “去吧。”白希云又闭上眼:“我记得你擅长厨艺。”

    “是,婢子这就去厨房帮夫人打下手,婢子告退。”问莲叩头,恭恭敬敬的退下。

    到了廊下被傍晚的凉风一吹,问莲才发现自个儿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其余三人原本是在廊下守着的,见状围上来。问莲只摇了摇头,道:“我去厨房帮帮夫人,你们守着世子。”

    他们经过特殊训练,都是玲珑心肝,一下子都明白了,看向小厨房的眼神就有些肃然起敬。

    看来世子夫人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老太君的锦绣园这会儿已经乱成一锅粥。张氏鬓发散乱的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哭的极为伤心。

    白永春则是跪在远处紧挨着集锦槅子,衣角和袖子被剪刀绞出两道口子,还有一剪子戳破了他的胳膊,留了几滴血。他原本就是与琴儿行好事时中途被打断的,本就仓促,如今又被追着跑,衣裳头发都乱了,竟比狼狈不堪还不如。

    老太君盘膝坐在临窗放置的三围罗汉床上,手中的翡翠佛珠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淡淡的含笑道:“你们夫妻俩,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如今还如此闹腾,也不怕叫小辈儿们知道了笑话。张氏,你做婆婆的难道不想在儿媳面前立身?”

    张氏抽噎着:“娘教训的是。可是侯爷也太过分了,竟将那小浪蹄子领去上房。这么多年,我为了咱们家里一直忍耐着,那秘密咬死了不说,我心里的苦楚想必娘是知道的。侯爷在外头拈花惹草也就罢了,只要不将人带到我跟前来我也忍耐了。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觊觎齐氏,还将琴儿那丫头收用后放在我屋里去行那等下做事。求娘给儿媳讨个公道。”

    她抽抽泣泣声泪俱下所言,当真一句句都戳在老太君与白永春的心窝子上。

    当年那件事,也的确是他们对不住张氏。

    可是对不住张氏的同时难道他们没有损失?为了保守秘密保住白家的富贵,这件事竟然被张氏拿来说嘴了这么多年。

    尤其是他还当着老太君的面说起他觊觎齐氏的事儿了。

    白永春怒极就要开口反驳,却在开口前被老太君一个瞪眼止住了话头。

    “侯爷也少说两句吧。还不去外院书房里反省反省!”

    眼见着老太君都这样,白永春再大的气都不敢生了,赶紧磕头道:“娘息怒,儿子这就去反省。”

    “快滚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老太君起身下地,三寸金莲趿拉着茶金色的绣花鞋,手持佛珠到了张氏跟前双手拉起她:“好孩子,娘知道是苦了你。叫那畜生自己反省去,你可不许再哭了。这种事传开来叫人知道了笑话不说,万一让朝堂中政敌抓了侯爷的把柄,到时候你且看你哭不哭?”

    张氏也知道老太君说的对,这么一说却觉得更委屈了。

    “可是他就这样下去,我怕早晚会惹出事儿来。您也看到了,那新进门的齐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侯爷一心不顾伦常想将她弄到手,还不早晚要酿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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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温馨

    张氏暗中咬牙切齿,但在婆母面前,一不好说老太君教子无方,二不能骂人家的儿子不好,就算是告状,也只能以关怀的角度来说话,这是她多年来为人媳妇学到的经验。

    果真,老太君很受用这一套说法,拉着她的手在罗汉床坐下。张氏不敢坐,就站在了一旁委屈的抹泪。

    “张氏,你是懂事的,这些年一直都委屈了你。”老太君叹息的拉着她的手道:“你也知道侯爷的脾气,他其实心地不坏,于朋友之间也算爽朗,年轻时敏而好学,要不是因为咱们是勋贵人家不能参加科举,他的才学就是中个举也是绰绰有余的。”

    回忆当年,张氏不得不承认其实白永春年轻时,看着的确人模人样道貌岸然的。他们夫妻也着实过过一段恩爱非常的日子。

    只可惜,那都是回忆了。因为不久之后,白永春就先将她的陪房丫头弄上手了……

    老太君道:“这男人,但凡是有能力有才学的,谁不是三妻四妾呢?侯爷没有纳妾,也只是玩玩罢了,他的心里一只是依重你的。若是他收用过的每隔个都留下,现在怕不只是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了吧?所以张氏,你也要想开。毕竟都已经这个年纪,注重的就不该是他在不在你屋里了。而是他玩够了回不回家。娘是过来人,这些娘都是经历过的,你是个通透人儿,应该明白的。”

    张氏知道老太君说的是实话。她心里虽然不好受,可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京城大户人家大多数的现实。虽然委屈无奈,但不得不认命。

    见她缓和了许多,老太君才道:“至于咱们与万家的事,往后你切不可再提了。如今这件事必须压着,否则你想事情一旦揭开,两家受株连不说,会不会影响那人的前途?”

    张氏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娘,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一直苦着自己,我……好,我不说,这件事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可是我恨!”

    “你恨,我知道,因为我也恨。所以这些年你对昭哥儿那般,我从来都不开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不是你想借我的手给你出气?张氏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表现出来,只温婉的低着头。

    “你是懂事的孩子,这些你都能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至于齐氏,不过是一个小冻猫子,只要昭哥儿一死,她还不是凭你拿捏?日子都在后头呢。”老太太慈爱的拍了拍张氏的手。

    张氏一愣:“娘的意思是叫我忍?”

    “对,忍。”老太太笑道:“不忍,怎么能让他们将事做大呢?他们不一时松懈将事情做大,你又如何出师有名呢?张氏,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氏从老太太房里退出来时,还沉浸在她最后的那一句话里。虽然今日的这一段对话并不让人愉快,却毫无疑问的又一次让她在婆母身上学到了许多。

    是了,比起阴险争斗,她比起老太君可是差了一截儿,侯爷是老太君的独生子,其余的庶子嫡子,早多少年都死的渣滓都不剩了。

    清晨,微亮的天光从糊着高丽明纸的窗外照射进来,将屋内的摆设都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透过淡紫色绞纱帐子,浅白光晕也被滤上一层紫色,落在熟睡的齐妙身上,显得她乌发如云肌肤赛雪,白希云看的不忍移目。

    白希云一直浅眠,成日里零零散散能熟睡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最近他睡眠渐好,可晨起的也早。他原是想出恭的,然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齐妙侧睡在身旁。她安睡时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让他忍不住心中发软,恨不能将她永远带在身边。而且她睡得正好,他不想越过她下地吵醒她。

    只这么呆呆望着她,仿佛记忆中那些不堪回首的血腥杀戮已经远去,他只希望她一直是最纯净的女孩,永远都能保持着一颗纯洁温柔的心,不会被仇恨阴霾覆盖。这是他有生之年都要努力做到的事。

    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最后落在她的圆润的香肩。

    她浅粉寝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露出里头桃红主腰,**不客气的搭在他的腿上。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她山峦起伏般的傲人曲线。

    如此美好的女子,若是能嫁给一个健康的人,即便平淡的过一生也是幸福啊。

    白希云莫名的叹息。

    “阿昭。”齐妙悠悠转醒,长睫毛忽闪着,眼神迷茫:“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白希云搂过她:“接着睡吧。”

    “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齐妙枕着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渐渐的就恢复了清醒。

    人一清醒,立即就察觉了自己的姿势:枕他的肩,搂他的腰,一条腿还骑在人家身上,完全将他当成个抱枕来睡,最要紧的是她的大腿好像压在了他身上某处,触感有些变硬的趋势。

    无论如何,这种睡姿也太亲密了。

    齐妙一个激灵完全醒了,手忙脚乱的退后,半撑起身子望着他,“我是不是挤的你不能睡?我睡相不好,喜欢踢被子,以前和我大姐一起睡大冷天的还抢被,你……世子,对不住。”惭愧的低头。

    白希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她衣衫半褪的上围移开,“没什么,我睡得沉。”缓缓坐起身来,就要下地。

    齐妙原本想要阻拦,但是一想人家保不齐是要去上恭桶呢,她难道还能将夜壶拿来捧着给他用?何况现在白希云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一些,自己走路虽然会极度疲劳虚弱,然也不似从前那般必须卧床了。

    不多时,屏风后的净房里传来水声。

    齐妙红着脸,赤足下地轻手轻脚的去拿了自己藏在花盆下面的锐利簪子将指尖挑破,将血液滴在桌上一直暖着的温水中一滴,又用手挤着手指将血滴在脸盆架子上的黄铜盆中。

    听着白希云似要出来了,她索性绞了湿帕子到他身前:“阿昭,洗脸。”

    白希云凝眉看着她一双白皙天足,那上头的烫伤虽已经好了,但疤痕尚在。

    “怎么不穿鞋子?也不怕着凉。”拥着她去拔步床坐下,就拿了齐妙的帕子要给她擦脚。

    “阿昭,那是人家给你擦脸的!”齐妙急了,那可是她想给他美容用的!她特意试验过,在洗澡水里低一滴血,她皮肤都便的光滑了。她现在认定了饭票不能换,当然想治标治本,内外兼顾。

    白希云道:“待会儿让丫头打水来。”

    “不行,你就要现在洗,你洗过了我再擦脚好了。”齐妙又夺回帕子,怕脚底踩脏了床单,索性跪在床沿按着他坐下按着他给他擦脸。

    湿润的帕子滑过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消瘦的两颊,抹过他胡茬初生的下巴,随即又擦过他的脖颈。

    齐妙仔细的为他擦拭,期间又去将帕子重新洗过一次,就连他双手都抓了手掌、手背、甚至是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

    她的表情专注,心里想的就是这可是美容水,不能浪费啊。

    可是看在白希云眼中,她的认真是对他的关心和最大的温柔。心里已经动容的无以复加。

    “大功告成!”齐妙笑吟吟抬头,不料想撞进他的眼波里,当即慌乱的别开眼,下了地先去擦了脚,又给白希云倒了一杯刚才加工过的温水端来,想到以后他若是先喝了别的水不渴了,她给他定制的养生大计不能奏效,就霸道的补充道:“以后晨起的一杯温水,必须是我端给你的。”

    白希云笑着喝了一杯水,随后唇角弯弯的问:“夫人是在告诉为夫,以后每一个清晨都会陪我醒来吗?”

    齐妙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这货理解能力太强了,都能将好好一句话理解成“地久天长”!

    她不敢再跟他独处了,免得说着说着就成了情话,高声吩咐人进来服侍。

    其实爱莲几个早就在外头听见了动静,就等着主子吩咐呢,是以闻声进来一应都预备齐了。

    洗漱过后用罢了早饭,冰莲就进来回话:“回世子,夫人,才刚外头传来消息。说是侯夫人将那个在茶壶上做手脚的婢女抓住了,待会儿要杖刑重罚。”

    杖刑?记忆中,原本齐将军府里也曾经有婢子犯了错要打板子的。

    左右是不伤及性命,想必那个暗中在敬茶时动手脚的人其实做的也正和安陆侯夫人的心思吧?

    齐妙就没有言语,只是细细的诊治过白希云的脉象之后,与李大夫斟酌着修改了方子中的几味药,就亲自去灶间煎药了。

    煎药也有学问,她自然对此道深谙。

    李大夫医术不凡,见齐妙不但聪明又善于钻研,且仿佛如《千金要方》《本草纲目》之类的医学典籍都已熟读,越加觉得有个人探讨医道十分快活,便去了灶下与她说话。

    不多时却有个婢女到了沁园门前传话,“老太君请世子和夫人去锦绣园昏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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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杖毙

    沁园如今守门的郑妈妈也是骆咏精挑细选来的,她原本就是骆咏的家仆,如今儿子和媳妇都还在骆家当差,自己被指派到这里来,就只想着好生做好骆公子吩咐的差事,不要给自家儿子和媳妇添麻烦。

    是以门前那婢女倨傲的传了话,郑妈妈还特地笑吟吟拉住了她,暗地里塞给她一个自己缝制的小荷包,笑着道:“这位姑娘,头回见面,如何称呼啊?”

    婢女捏了捏小荷包就知道里头放了多少钱,当即露出笑脸来:“我叫夏桃,是老太君屋里的二等丫鬟。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老婆子我姓名郑。夏桃姑娘,老太君今日可喜欢吗?”

    郑妈妈既然使了银子,只不过是问一些老太君是否开心这类的问题,夏桃自然不会为难。二人闲聊两句,郑妈妈就将能探听到的都记了下来,二人笑吟吟道了别。

    等夏桃走远,郑妈妈就回了上房回话。

    白希云闻言,手中的账簿就放下了。

    “你说,老太君今日一早本来还好,就是我母亲将那个给茶壶动了手脚的婢女带了去之后,人就不愉快了?”

    “是,那个夏桃姑娘是这么说的。不过老奴也不能确定。”

    白希云温和道:“多谢郑妈妈了,往后还需你多费心。”看了一旁的问莲一眼,问莲立即会意的放了赏,还亲自送郑妈妈出去。

    白希云回头就吩咐了爱莲服侍更衣。

    齐妙那也听了消息回来了,进了门来见白希云正更衣,蹙眉问:“阿昭也去吗?”她担心他的身子。

    “是啊。老太君既然说让我们俩一同去昏省,就定然是有事。”否则平日里老太君以及他母亲等人都是懒怠见他的,白希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长辈的喜爱,恰好赶着他身子又不好,索性就经常称病不去昏省,不去碍眼,也不碍着自己的眼。

    今日却是例外。

    老太君既然发话,他不好推辞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他也不放心让齐妙单独去见那些人。上一次敬茶若是他能陪着齐妙一同去,或许她也不会被烫伤了,到现在他看了齐妙的脚都会心疼自责,往后又哪里会继续给人这样的机会?

    齐妙到近前服侍白希云穿好外袍。

    白希云今日穿了一身素淡的艾色交领直裰。

    他身量很高,齐妙只到他下巴,看他时还需要仰头,不过他病弱已久,太瘦了。那直裰穿在他身上像是挑在竹竿儿上,行走之间凭空增添许多道骨仙风之气。

    齐妙拉着衣裳多余的料子叹息道:“我一定要将你喂的胖胖的才行。”

    她低着头嘟着小嘴以如此可爱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不仅将白希云逗笑,一旁服侍的爱莲几人也都禁不住笑起来。

    齐妙并未察觉,去换了一身杨妃色的素面妆花褙子,下着月牙白的挑线裙子,头发整齐的挽了个随云髻,鬓边簪了一朵沁园提前盛开的海棠花,就再未有其余配饰。

    如此浅淡,却依旧艳极的模样,白希云当真是怎么都看不够的。他禁不住拉着她的手一同出门。

    看着相携的二人,就连沁园服侍的下人都有些羡慕起二人新婚燕尔的恩爱。

    管钧焱早已盘手等了半晌,见他们出来,就叫人摆好竹轿,“世子,世子夫人,请上轿吧。”

    既然白希云为了名正言顺的留他在府里,对白永春说他是二皇子赏赐的侍卫,他必然在外人面前要做足了样子的。

    一路往锦绣园去,白希云和齐妙同时想起成婚当日时候,他们想回沁园却连个轿子都没有,还要齐妙架着他走一段休息一会儿,若不是恰好遇上白希暮,最后都不知会将白希云累成什么样。

    现在想来,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都已经明刀明枪的摆出巴不得白希云死的架势,他们往后其实也用不着在那两个面前委曲求全。

    打定了主意,齐妙心下的忐忑去了大半。

    不多时到了锦绣园,齐妙扶着白希云进了院。管钧焱冷下脸来做冷血护卫状,寸步不离的跟在白希云和齐妙身后,他本就年轻俊秀,又穿了一身红衣,穿着打扮比白希云这个世子还要讲究,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婢女的注目,偏他一直都是冷着脸丝毫没有回应的。

    到了正屋门前,齐妙脚步略缓,将屋内都有何人看了个清楚,看来是全家人都齐聚了,且众人脸上根本就没有平时昏省时的那种随意。

    “昭哥儿来了?快进来吧。”老太君手拿着翡翠佛珠摆了摆,上头的浅黄色流苏摇摆,荡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齐妙便扶着白希云进门,先行过礼,就选了安陆侯下手的座位铺设了双层的坐褥,又拉着白希云去坐下。

    她动作麻利,神态认真,可见对白希云是真心维护的,老太君与张氏见状就对视了一眼。白永春只闻着弊端香馥浓郁,根本就舍不得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而白希暮看她那样体贴的对白希云,则有些恍惚。

    这些人的反应中,只有大少爷白希远淡淡的仿佛不在意。

    大嫂就笑着道:“瞧瞧世子夫人多懂得疼人。世子得此美眷,将来必定是有后福的。”

    白希云微笑道:“多谢大嫂,借您吉言。”又对大哥白希远点头致意。

    白希远木讷的回了白希云一个微笑。

    齐妙看着庶长兄不到三十岁,眼神就已经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光彩,而大嫂又竭力的想要迎合旁人搞好关系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难过。

    从古至今,人一出生到处都有三六九等之分,哪里都不例外的。

    “既然人已经齐了,那我就说正经事了。”安陆侯夫人清了清嗓子,摆弄着腕子上的珠串慢条斯理的道:“今日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当日在敬茶时破坏了茶壶的人找到了。第二,老太君的寿辰要到了,咱们须得研究出个方案。”

    齐妙垂下眼眸。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打算诚挚动手脚的人,还是想平息此事找个替死鬼。

    外头就有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押着个头发散乱衣裳半敞狼狈至极的女子来。

    齐妙一瞧就有些呆了,这不是琴儿吗!她不是被安陆侯收用了吗,怎么没封成姨娘,反而到这里来了!

    琴儿一进门来就趴伏在地连连叩头:“求老太君开恩,求夫人饶命,求侯爷饶命,念在婢子是触犯,且着实是猪油蒙了心智才会做出这等下做事来,求主子们宽恕,婢子来事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主子们再生之恩的!”随后就开始磕头。

    老太君的屋子地板是大理石铺就,光可鉴人不说,硬度也非常大。琴儿是打定主意要给自己求情的,否则命不久矣,是以磕头实实在在用的是真力气,两三下她额头就已经青紫了。加之鬓发的散乱,脸上的妆容也都哭花了,这会儿还哪有在安陆侯夫人屋里服侍时的风光?怎么瞧都是倒胃口。

    白永春拧着眉看向别处。被齐妙一比,就是琴儿干干净净时也是入不得他眼的,今日落魄之下末路之前就更觉得倒胃口了。白永春此事心都快被齐妙勾了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其收入房中了,而这件事又不能越过白希云,是以白永春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白希云死的快一些。

    白永春在想别的事,求情的话自然不是他开口。

    而老太君素来也看不惯这种不择手段的上位方法,是以对琴儿毫不怜惜,转手就丢给了张氏:“你看着办吧。”

    张氏也很纠结,想了半晌,决定还是不留下这个祸害,免得以后将安陆侯想起来时候在与琴儿勾搭上。

    是以张氏得了吩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道:“琴儿在齐氏进门敬媳妇茶的前一日,将陶瓷水壶做了手脚,是以当日齐氏才会被烫伤。且琴儿居心叵测不守规矩,这样的人留下简直就是祸害。来人,将琴儿拉出去杖毙。”

    杖毙!

    白希云蹙眉看向老太君。老太君这样常年念佛的,居然也没有开口求情的。他心里就泛起一丝冷笑。人间轻薄不过如此。

    齐妙这会儿也被惊呆了。她从未亲眼看过什么是杖毙,如今听着老太君和张氏的意思,是想将琴儿活活打死。将人打死,那人要受多少的苦?杀人不过头点地,干脆的一刀了结了,岂不是干脆利落,为何偏要选择这样残酷的办法?

    琴儿哭的累人一般,挣脱小丫头的手往白永春的方向爬去,哭的肝肠寸断,哀哀乞求:“求侯爷开恩,求侯爷救婢子一命,侯爷,婢子是您的人啊!”

    白永春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才收用到身边,这才新鲜了几天啊!可是这次毕竟是自己做的过火才惹怒了张氏,他现在也不好给琴儿求情,只能听从张氏的安排了。

    见白永春不开口,琴儿心灰意冷,凄然大笑,骂道:“张氏,我服侍你这么多年,知道的也够多的了,你如今要杖毙我,难道是怕你做的龌龊事被揭开?老太君。”给老太君叩头,道:“那茶壶做手脚的法子还是安陆侯夫人教给我的呢,我做的不好,否则那滚开的水人皮都能及揭掉一层。您是不是也定一定安陆侯夫人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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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缝上

    “你休要血口喷人!”张氏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怒极,愤然起身两三步奔到琴儿面前,抡圆了手臂就狠命的打了她一巴掌。

    琴儿惨叫一声趴伏在地,转回身就指着张氏:“你不过是妒忌侯爷疼我,收了我做屋里人才找理由要除掉我!你那些小伎俩,也只能糊弄棉花耳朵的侯爷罢了!又如何骗得过老太君去?那茶壶是我吩咐人做的手脚不假,可我又听了谁的吩咐,大家心知肚明!”

    “小浪蹄子,你还敢胡言乱语!”张氏再顾不上形象,一脚踹在琴儿肩头,将人踹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随后仿若泄愤似的竟是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一连打了琴儿十来下,直将琴儿脸上抽的肿如馒头,唇角开裂鲜血直流,且每一下都骂一句“小浪蹄子”“小白眼狼”之类的狠话。

    张氏分明句句指着琴儿来说,可却叫白永春听的心里堵得慌,撇嘴别开了眼。

    “娘,好了,够了!”白希暮实在是看不过堂堂安陆侯夫人竟然如此狠毒的惩罚下人,未免传开来不好听,就上前来搀扶住了她。

    大嫂刘氏见状也从另一侧挽住了张氏的手:“夫人您息怒,可仔细身子要紧。”

    庶长子在张氏眼中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也是自己丈夫靠不住的见证,是以白希远一直都不受待见,从小压抑着长大,为人木讷懦弱,至今也没有侯到个差事,一直在家里读书又无法考功名,且少有朋友交际。更是连个子嗣都还没有。他这样无用,连带着妻子刘氏这些年过的也谨小慎微,大声说话都不敢,称呼张氏一声娘是更不可能的,她只能随着丈夫叫她安陆侯夫人。

    张氏累的气喘吁吁鬓发都松乱,钗环摇晃越加显得她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琴儿脸被打的变了形,再也没了从前的清秀,嘴角开裂流血的模样更是狰狞,指着张氏口齿不清的骂道:“你吩咐我去给世子夫人使绊子,吩咐我去重金买通沁园原本的下人不好生服侍世子,吩咐我给茶壶动手脚,还吩咐我……”

    “闭嘴!”张氏照着琴儿肩膀又是一脚,随即怒吼着:“来人,将这丫头的嘴给我缝上,乱棍打死!”

    “是!”

    两侧立即有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粗壮婆子上前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缝麻袋用的大针和细麻线,两人按着琴儿,一人捏着嘴,另一人就在琴儿唇上穿针引线起来,直扎的琴儿闷声尖叫,疼的昏死过去。

    齐妙面色惨白的闭了闭眼。玉手不自禁的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她从前生活在现代社会,这些古代的酷刑也只从书上看过,如今真实的场景鲜血淋漓的就在眼前,那惨呼,血腥,以及掌刑者狰狞丑恶的嘴脸和按住人的手,还有发号施令者的狠毒……

    这桩桩件件,都是一个寻常现代人亲眼看到也无法接受的。

    脑海中属于真正的齐妙的记忆一直存在,只是齐妙不愿意去回想罢了,如今想想,什么冬日里罚跪雪地吃冰之类的都已经不算酷刑了。因为那些并不能立即致命。

    而现在将琴儿整治的如此的人,恰好也是自己的敌人!

    不斗,输了会是什么下场?琴儿就是例子!

    被缝了嘴的人被拖去院中,粗壮的婆子取了三寸宽一丈半长的竹板行刑。第一板子下去,琴儿从昏迷中疼醒了。想尖叫又不能,扯动了缝合的嘴唇只能更痛。

    板子落下的噼里啪啦声以及杀猪一般的闷叫,当真听的人毛骨悚然。

    齐妙背脊上冒了凉汗。

    好想回家!她好想回现代去!只做个平凡的中医救死扶伤,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波澜壮阔,只平淡一生多好!

    可是她回不去啊!

    强迫自己睁开眼,不去看院中快被打的骨断筋折的人,也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怯懦。因为她清楚的很,既然要动用刑罚,自然没有在主子面前动的道理,那些腌臜东西怎可让主子们看到?

    可是安陆侯夫人就是这么做了,且看样子老太君也是默许的。这目的无非就是杀鸡儆猴。

    她若是被吓住了,岂非如了他们的意?就算怕,她也不会在人前怕的。

    白希云垂眸而坐。眼角余光早已看到爱妻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却又不能无端端去安慰她反而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是白希云也清楚,这场重口味的大戏之中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新妇出丑。更有如白永春这样的在盯着美人看。

    白希暮管制着自己不去关心齐妙,克制着心内的疼惜,转而去扶了安陆侯夫人落座。

    而白永春早就已经恨不能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了。昨日还与他鱼水之欢的丫头就那样被打死,他心里虽有些疙瘩,这会儿也被希望得到齐妙的心思所取代。

    “夫人,那贱婢死了。”掌刑的婆子在廊下回话。

    张氏已整理好了衣裳头发端坐在次首位,淡淡的道:“埋了吧。”

    “是。”

    人被带走了。

    另外有下人提水来刷地。

    空气中仿佛都充盈了浓郁的血腥气。

    张氏看向齐妙,温柔的笑着道:“齐氏,如今你满意了吧?那害了你的人已经死了。这不正是你一直追究想要的结果吗?”

    齐妙原本不适的血液似乎都要冷凝,然而张氏的一句话,却毫不意外的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冷淡看向张氏,艳极的容貌因怒意而越加气势凌人,“婆婆真会说笑。我想要的结果一直都是想要个道理罢了。我几时说过要人死?何况,就算是琴儿有参与,我相信幕后真正动手的人如今也没有动到分毫。琴儿只是屈死罢了。”

    “你这毒妇!”张氏被戳中痛处,指着齐妙就骂:“不过是烫伤了你的脚,你就要人的命,人命都赔给你了,另外也有丫头被买了,你还不足满足?!我看你这样的毒妇根本就是乱家的根本。”

    齐妙乖巧微笑:“原来婆婆也知道毒妇是乱家根本。”抬眸看向一直捻着佛珠慈眉善目的老太君:“老太君想必也知道的。”

    老太君一直地垂着眼,就连方才杖毙琴儿时都没有颤动一下的眼皮,如今倏然抬起,冷锐的暮光直射向齐妙。

    齐妙也不退让,只抬眸微笑与她对视。二人眼锋交汇,仿佛能看穿彼此的心里。

    张氏见齐妙竟不知死活的于老太君针锋相对上,不免冷笑。老太君将小妾庶子都弄死的时候,齐妙的娘还在吃奶呢,她一个毛丫头,敢跟老太君炸毛,也着实是活腻了。

    白永春见母亲只顾盯着他心爱的美人儿,有些担心,站起身道:“过些日也就是母亲的六十八大寿,儿子打算给您大办。”

    白希暮也道:“祖母,孙儿连您寿辰时请哪个戏班子来都想好了。待会儿列个单子给您瞧瞧,您保证喜欢。”

    气氛生硬的转换,老太君的眼神移向别处,齐妙才觉压力骤然减了。

    她依旧端坐,笑容恬淡,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仿佛刚才的打打杀杀,言语交锋,根本都没有过她的心。

    坐在她对面的白希远和刘氏夫妇就难得的不约而同向她看来。

    刘氏心里是满满的佩服,若自己是齐妙,怕早吓得腿软了,她不过一个才及笄的姑娘,刚进门来竟然受得了这样的张氏和老太君。也着实是巾帼中的须眉。

    张氏组织着众人研究了一下老太君寿宴如何去办,就吩咐各自回去了。

    齐妙如往常一般扶着白希云起来。二人携手去了院子里,管钧焱自然让沁园的人将轿子抬来,三人带了人施施然而去。

    待他们走远,白永春才不赞同的道:“今日当众杖毙了下人,着实是不该。也显得我们太不仁慈了。”

    张氏讥讽道:“你是怕吓坏了你的心肝儿,还是心疼我打死了那个贱丫头?!”

    “你,简直不可理喻!”白永春气的拂袖而去。

    张氏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数声。

    老太君看着压不住脾气的张氏,摇摇头道:“你这样下去早晚也不是齐氏的对手,还是学着压着一些脾气为妙。”

    “娘怎么向着那个小贱人说话?!”

    “我是说事实。才刚我看那丫头办事不俗,你还是仔细吧。”老太君摆摆手,“我乏了,你们都去吧。”

    张氏不敢开罪婆婆,毕竟后宅中她是她的依仗,就只憋气行礼,拉着白希暮退下去,白希暮还要回书房,却被张氏带回去金香园,闲聊了许久,还逼着吃了好多点心,问了功课才放走。

    而白希远夫妇早已经习惯了冷落,悄悄地回了院子里去了。

    沁园。

    齐妙扶着白希云回了房,就照旧是诊了他双手的脉象,见并无大碍,心也放下了:“你休息一会儿吧,在过一会就要用午膳了。我去厨房瞧瞧,你想吃些什么?”

    白希云摇头,“今日你不要去预备午膳,还是陪我一会儿吧。”拉着齐妙的手让她坐在身侧,“是我对不住你,吓坏你了。”

    齐妙摇头:“我是怕了,但也不至于吓坏。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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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痴心

    “哦?我的妙儿想通什么了?”宠溺的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白希云自己都是一愣。不过承袭了前生的记忆,这种久违的能将她搂在怀里想怎么宠就怎么宠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白希云就搂过齐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齐妙都被惊呆了。

    周围还有人呢!管钧焱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新婚夫妻吗!

    婢女们识相的退了下去,管钧焱却不识相的抱着肩膀坐在一旁,抓了点心边吃边看棋谱,简直没有高手形象!

    齐妙哀怨的看了白希云一眼。这人若不是早些年身体病弱,到这会儿怕早就长成祸害京城的一霸王了吧?他倒是有做纨绔的潜质,无师自通的很!

    才刚看了缝嘴、杖毙这样残忍的戏码,齐妙原本心情是沉重的,因为她举得就算琴儿有错,也罪不至死,她不过是被摆布的一个棋子罢了,到最后却被博弈之人狠心的放弃了。

    那种惨烈死法她看的难受,想到未知的未来前途一片黑暗,真想问问老天爷她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却不想回房还要被白希云当众调|戏。

    齐妙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白希云看着她那哀怨的小眼神,禁不住又好笑的啄了她嫣唇一下:“妙儿,快说啊。”

    齐妙傻眼的捂着嘴,红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双颊,猛的回头看向管钧焱。这家伙认真看书道貌岸然的模样,保不齐都看去了!

    齐妙气的狠狠锤了白希云肩头一下。可他太瘦了,这一下他不疼,她反倒硌手。

    将她小手抓在手里揉捏,白希云笑道:“好了好了,不气了。我不过是想逗逗你,因为才刚那样的场面,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经历的。可是身在这个家里,却无法阻止它的发生。妙儿,是我对不住你。”这一声道歉,为的是方才,也是为了前世他撒手之后她受的苦。这是他一直都亏钱了她的。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沙哑温柔,齐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去看他美好的唇形。只觉得与他接触越多,就越会沉沦的不可自拔。才刚认识几天而已,他又不是貌比潘安武功盖世,她却会为他而心动。

    齐妙低着头,半晌方道:“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既然占了你妻子的位置,享受着嫁给你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将不愉快一并接纳啊,否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就只给好处不给坏处的?”

    这其实也是她对于此番穿越而来的看法。既然成为了这身子的主人,哪里还有怨天尤人的份儿,无论喜悲只一并接纳了便是。

    她这番话说的一旁看书的管钧焱抬起头,莫名冲着白希云笑了一下,就放下书出去了。

    白希云知道,管钧焱这个倔脾气的先前一直并未认可齐妙,如今算是认可了。

    “好了,这下你该告诉我才刚要说什么了吧?”

    二人东拉西扯了这么一会儿,其实齐妙心里的郁结已经打开了,也并没有方才在上房时那样无奈愤怒,是以此时白希云问起,她回答的也很自然:“我是明白了往后我们要努力呀,要想好好生活下去,不努力是绝对行不通的。若是失败了,琴儿就是我们的下场。”

    这个道理,他前世到死前才明白,她却现在就懂了。

    其实此番重生,他还是他,她却比前世多了许多变化,人便的活泼聪明了,还懂得医术,就是在大场面上也不会战战兢兢了,更不会懦弱温柔的任由人欺负。

    这些变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现在为的并非眼前的短暂安稳,他为的是他们的未来。

    用罢了午膳,齐妙就陪着白希云一同午歇,待他睡熟了,她才起身悄然在他饮用的水中加了两滴血。

    她其实有一些犹豫。

    如今她与李大夫一同研究出的食疗方子是专门针对白希云的体质的,只要好生照料,必定会强健起来,虽病不能根除,好歹不至于早逝。然而她血液的神奇治愈能力到底有多厉害,能治愈到什么程度她还不知道。她怕给白希云用的多了,会对他的身体有反作用。

    是以她现在只在他的饮用水中加了。但药膳还必须是她亲手预备的。

    “夫人,四姑娘和五姑娘来了。”玉莲在门前低声回话。

    齐妙闻言先看了看里头熟睡的白希云,这才喝了口加了“补药”的水,尝着并无任何不同,唇齿间还有淡淡的花香,这才放心的放下茶碗出了门去。

    齐妙一走,后窗忽然被推开了个缝隙。一个红色的身影倏然而入。对着床上的人道:“二哥。”

    白希云闭着眼,“嗯。”了一声。

    管钧焱端了茶壶走到内室里,道:“我才刚亲眼看到二嫂割破手指,将两滴血滴进了这壶水中。”

    白希云闻言,原本微眯的双眼倏然睁开,“你看清楚了?”

    “你这是瞧不起我么?我堂堂第一高手,会看不清她一个小姑娘的动作?”管钧焱撇嘴,将白瓷青花的水壶放在小几上。绷着脸面色倔强的扶白希云起来,还在他背后垫了引枕。

    白希云就将那茶壶端了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子熟悉的,属于齐妙特有的花香沁人心脾,淡雅清爽的让他胸口浊气都似散了。

    他就着壶嘴喝了两口。

    管钧焱看的皱眉:“明知道她在水里动手脚你还敢喝?”

    “她不会害我的。”白希云又喝了两口,觉得心胸舒畅,笑道:“她心地善良,又一心一意的对我,怎么会害我?”

    “那你如何解释她在这水里滴血?”

    “她的血有不是砒霜,我需要解释什么?”

    前世与齐妙生活了四年多,也没见她有过这样举动,就如同今生她能与李大夫高谈阔论医术,将李大夫说的心悦诚服,前世的她也是不会的。

    还有她身上的体香。他自己的妻子,身上哪里敏感他都知道,前生的她是绝无这种体香的。

    包括他的死而复生,这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了。白希云忽然不想探究了。

    既然解释不通,又何苦非要去刨根问底?

    她在水里加入自己的血给他喝,想来在今日被发现之前也不是头一次了,以前每次喝水都是她端来的。他也并未觉得身体不适,反而在她的照料下身体恢复的神速。既然无害,他又何须去问?

    白希云沉默时管钧焱也在沉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道:“二嫂不会傻到想拿自己的血给你补身子吧?”

    白希云一愣,随即目光渐渐变得温柔:“或许,真的是。”

    “她可真是……”管钧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初见面觉得齐妙只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点的花瓶,他对漂亮的女人又从来都没好感,是以瞧她也不顺眼。

    然而相处几日下来,他发现齐氏是真心真意对白希云好,不会嫌弃他病弱,而且她也不畏强权,还很有主见。

    今日再看她偷偷将自己的血给白希云喝,傻傻的觉得这样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他就觉得这女人真是傻,可是傻之余,又有些触动。

    “罢了。她既然喜欢,就不要戳穿她吧。等过些日子她发现血液并无作用的时候自然就会停手了。毕竟姑娘家都怕疼,挑破手指是挺疼的。”白希云想了想,又道:“三弟,你瞧见她用什么刺破手指了吗?”

    “是个簪子。”管钧焱在花盆后拿了方才齐妙用的银簪子递来。

    白希云接过那样式简单的花头簪,摩挲着簪尾尖锐之处,忽然就在自己手指上按压下去。

    “二哥,你做什么!”

    白希云将簪子递还,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叹息道:“十指连心果然不假,我想看看有多疼。”心里更加怜惜那个傻姑娘了。

    二人一阵无言,管钧焱将东西都放回原处后,白希云才道:“阿焱,此事就不要与她说了,我想法子让她打消念头。”

    “我知道。不过我看二嫂是个倔强的人,认死理的,你说她也未必肯听。”说到此处,管钧焱哈哈笑道:“我倒是希望她的血真的有用,二哥,你这样的天才若是去了,天下可还有谁能陪我下棋?失去对手的人生该有多乏味啊。”

    “你这话怎么不像是关心我,反而是在炫耀呢。”

    “我有吗?”管钧焱无所谓的摊手,转而出去了:“你睡吧,我也去歇着。”

    白希云点头。

    躺在床上,枕头上还有齐妙身上的淡淡香气,看着帐子上的百子千孙刺绣,白希云忽然觉得难过。

    他这样喜欢她,今生却依旧不能在一起。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不一定非要与前世同一天去,估计也是**不离十的。他除了为她铺好一条路,其实他更想做的是陪着她走下去。

    然而现在,白希云却知道,他可能不但自己不能陪着她,还要找个人代替他陪伴他……

    这种刺痛的感觉,当真是将心脏绞碎了一般的疼痛。

    可是他清楚,这是他必须要为她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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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早产

    齐妙前世并没有陪伴小姑子的经历,家里也没有姊妹,寝室里的姐妹们相处的也融洽的很,哪里就有面前这俩这么难缠?她一直都沉寡言由着两个小姑子一唱一和,直等他们说累了要告辞了,才松了口气。

    果真这俩人是遗传了张氏,刁钻刻薄不说,还很不讲理,她们俩面上是来与新嫂拉近关系,实际却是来探听沁园消息的。

    齐妙与爱莲和碧苑将人送到院门前,那两个还不忘了回头道:“二嫂到底是出身将门,陪嫁必定不少吧?瞧这园子里的人月例银子都不用从公中出了,就知道齐将军必定是给了不少的银子。”

    真是忍够了!

    “是啊。”齐妙微笑着道:“我爹虽是武将,俸禄没有多少,可是家里有一些祖产,我继母也有些银子,此番出阁给我陪嫁了一大半,一生衣食无忧是足够了。我也与我爹说‘银子都给了我,你们可怎么够呢。’我爹却说,最疼爱的就是我,只希望我过好日子,旁的都不用我理会。如今我看两位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吧?将来出阁时让婆母也照着‘一生衣食无忧’的程度来给你们预备,我想婆母那么爱护你们,定然应允的。”

    碧苑听齐妙这样说,眼睛都直了。好好的如此炫耀真的好吗?

    而那两个狠狠的瞪她一眼才走。

    齐妙揉着额头,扶住爱莲的手臂夸张的道:“与她们那样绕弯子说话真是太累了,没的浪费了我多少精力,晚上要多吃多少才补的回来。”

    爱莲被逗的噗嗤笑了,这位夫人比意想之中的要容易相处的多。

    白希云的身体现在是齐妙的心病,此时白希云尚在休息,是以她也不急着回房,就先去了小厨房单独开辟了熬药用的屋子。将今晚预备药膳要用的药材先行预备下。

    正忙着,却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爱莲,夫人呢?!”

    “夫人在小厨房。”

    紧接着就见碧苑冲了进来,见了面行礼都顾不上,拉着齐妙道:“夫人不好了!才刚将军府里来人传话,说是大小姐今日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如今怕是不好!将军说让您赶紧去梅翰林府上,否则恐怕……”

    后头的话没说出口,碧苑的眼泪就已经先涌了上来。

    齐妙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其实她与大姐齐好目前为止只是陌生人。可是这具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心都已经狂跳起来。翻找回忆,齐妙就理解了原主对大姐的感情何来,也将那部分关于齐好的记忆原封不动的融入到自己的感情中。

    他们的生母是她年幼时去的。她与大姐齐好差了四岁。

    别看只差了四岁,齐好却一直小大人一样的照顾她。在苗氏进门后,长久以来姐妹俩都是相依为命,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后来大姐被父亲嫁给了梅翰林的长子梅若莘,别看姐夫名字秀稚的像个女人,可实质上他却是个孔武有力的痴傻人儿。据说是年少时吃药吃坏了脑子,到现在智力还仿若稚龄孩童。

    大姐虽不是生的多么才华惊人样貌出众,可嫁给一个到二十五才讨到老婆,长得像头熊却孩子气的男人,也绝对是暴殄天物了。

    然而这样的亲事,他们的好父亲偏偏同意了!

    之后她也见过大姐几次。见她虽然要如老妈子一般照顾丈夫,可是梅若莘虽然傻,对大姐却十分依赖。

    她之前就想,如果不理会旁人怎么说,与一个单纯的傻子活一辈子,至少大姐不会受气吧?至少傻子不会还变心吧?不会将自己的儿女当做筹码来换取自己的高升吧?

    她出阁前,齐好身孕近九个月,即将临盆了。

    苗氏就是利用齐好的身孕来威胁她,逼着她代替齐婥嫁给白希云的。

    齐妙的记忆融入脑海回味一番也不过眨眼之间,将涌上的眼泪逼回去,齐妙吩咐道:“去备车,还有,不要惊动世子了,世子在睡,冰莲和问莲留下服侍世子,待会儿是自起身了就告诉他一声,说我去梅翰林府上了。”

    摘了围裙放在桌上,齐妙快走了两步又停下,道:“爱莲和碧苑跟我同去吧。玉莲也留下。”

    “是,夫人。”

    爱莲和碧苑一左一右的陪着齐妙出来,上了轿子飞快的往府门前去,早就已经有粗使的丫头来报了信儿,就连朱轮华盖的蓝幄马车都预备好了。

    齐妙点了两名护院,一名车夫,爱莲和碧苑跟在马车两旁,一行就飞速的往梅翰林府上而去。

    齐妙的马车刚刚拐出街角,就有个做小厮打扮的年轻小子从大门前石狮子由头探出半个脑袋来,想了想,就进了府去了外院。

    外院的书房中,白永春正在更衣,随身服侍的小厮替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锦缎直裰,又跪下服侍他穿鞋。

    门前探头探脑的那小厮就进了门来,行礼谄媚道:“侯爷,才刚世子夫人的马车已经出府了。”

    白永春闻言眉开眼笑,道:“好。很好。去备马,不要声张,待会儿就你们俩跟着我出去,其余人哪里就不必要告诉我出门去的事儿了。”

    “是。”那小厮飞奔着出去备马。

    白永春扣上蓝宝石的带扣,将一把匕首斜挎在腰间,又对着西洋美人镜照了照。

    身旁小厮奉承道:“侯爷英姿不减当年,依旧是玉树临风倜傥潇洒。”

    “这还用你说?”白永春对自己的外貌素来是十分自信的,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快步出门,骑着马飞奔而去。

    齐妙这厢坐在马车里,听着吱嘎吱嘎的车辕滚动声,心里十分焦急烦躁。这个年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应该是骑马吧?可惜她不会。就只能乘车。

    撩起车帘,齐妙焦急的问:“还有多远?”

    两名护院没说话。

    车夫道:“夫人,不远了。”

    “那就加快速度吧。爱莲,碧苑,你们上来与我同乘,还能快一些。”

    毕竟是赶时间,他们两个姑娘跟着马车走,弄个不好还要马车等他们,没的拖慢了脚步。

    爱莲和碧苑也清楚,就随着跳上了车,碧苑到了里头与齐妙同做,爱莲则是侧坐在车辕。

    马车的速度明显的快了起来,齐妙就在心里默默的回忆从前诊治过的一些动了胎气的妇人的症状,还有医术上写过的内容。

    如此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道路开始颠簸起来。并不似在城中时候那般平坦了。

    齐妙撩起车帘往外看去,就见远处青山碧水,路两侧绿草林荫,却是已经出了城,走在了略有些坑洼的官道上。

    齐妙心里就突的一跳。

    “这是去哪里的路?”

    车夫回道:“回世子夫人,梅翰林的长子如今是住在庄子上的,大夫人也是在庄子上出的事儿,是以咱们现在是往城外三十里的庄子去。”

    点点头,齐妙狐疑的眯着眼四周打量。

    爱莲面色严肃的对齐妙使了个眼色。

    齐妙退回了马车中。

    情况似乎不大对。

    梅翰林在城外的确是有庄子的,具体在何处她也不知道,不过有庄子倒也是正常事。只是即将临盆的儿媳妇,至少应该放在就医方便的城中,在庄子里除非已经养了稳婆和医婆,否则是很危险的。

    “碧苑。”齐妙压低声音以气音问道:“才刚是谁告诉你我姐姐出事了的?”

    碧苑虽然为人老实,却也不傻,见齐妙面色凝重,就知道必然是有事,也同样低声道:“是二门上的一个妈妈来咱们院子里传话的。”

    二门?

    齐妙越加觉得事情蹊跷了。

    正当这时,原本不甚清朗的天空中忽然打了道闪电,随即闷雷声大作,暗淡的云光仿佛浓重的墨彩被打翻,渐渐的在天幕上晕染开来。豆大的雨滴先是打在棚顶,一滴密过一滴,竟是倾盆而下。

    齐妙撩起窗纱的一角悄然看向外头,唇角扬起一个笑容,就道:“下雨了,咱们这样赶路不安全,还是先寻个去处避雨为妙。”

    车夫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夫人还是忍耐一下吧。”

    爱莲坐在外头,身上已经被浇湿,听闻车夫说的话不对,立即怒声道:“夫人是千金玉体,万一染了风寒你能付得起责任吗?还不听夫人的吩咐!”

    那车夫略想了想,左右看看,正看到了方才齐妙在马车里看到的方向,“那边有一座破庙,不如先去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如此甚好。”

    马车就在路上转了个弯,转入了岔路,前行约莫三里地,到了一座破庙跟前。

    那破庙年久失修,棚顶的瓦片已经丢了一部分,外面下大雨,庙宇里下小雨,殿内正中间的菩萨泥塑宝相庄严,不过背后帘幕破损,还挂了许多的蛛网。

    齐妙与碧苑下车,寻了一处干净所在。

    车夫和两名护卫拴好马匹也算进了门廊下,只是男女有别,不好往里头来。

    爱莲和碧苑两个寻了破碎的桌椅生火,好半天才点起来一堆篝火给齐妙取暖。

    齐妙衣裳有些潮湿,鬓角的碎发湿润后贴在脸上,越发显得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莹润。她在才刚带来的软垫上坐下,手中把玩着一跟柴火,道:“侯爷到底吩咐你们将我带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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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介绍:
齐妙穿越了,一睁眼就成了病鬼世子的夫人,拥有逆天医术和满身花香。 世子重生了,才醒来就看到前世深爱的女子,发誓要宠她爱她,为她谋划将来。 于是,逆天的她和洞彻先机的他完美结合,双奸合璧。 绿茶婊继母曾逼死她生母?奸生子姐姐想逼她让位?奸诈小叔想抢走世子爵位?变态公公想害死儿子玩扒灰? 那些谋夺他们幸福的贱人就该踩在脚下,尽情践踏! 可是世子大人,您日益龙精虎猛,笑的满脸腹黑是肿么回事? 世子爷,夫人不小心把银票烧了。 这些送去,不够再添。 是。娇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