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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苏三全文阅读

作者:野家坞     女法医苏三txt下载     女法医苏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运河20

    果然是家好冰店,这个时间客人比较少,凌菲找了个沿街的好位置,硕大的落地玻璃把街上的喧嚣隔开。

    凌菲让我坐下,好像我是她远道而来的客人,她拿过服务生递过的菜单,我一看价格,都好贵呀,凌菲津津乐道的“芒果冰球”,一份竟然也要六十八,“柠檬冻饼”也要五十八,我问凌菲道:“你常来吗?”

    凌菲神秘地一笑道:“你说呢?”

    我会意道:“也是,要想来你也没时间吧。”

    凌菲熟练地帮我点了餐,“芒果冰球”和“柠檬冻饼”当然是不能少的,八十八的果汁冰淇淋当然更不能少,我心里一算,这要秒杀凌菲好多血汗工资呀,心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说:“凌菲,还是我来请客吧。”

    凌菲看了我的眼睛说:“苏老师,我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请你吃东西吧,今天也是难得,平时哪有时间来这种地方呀?你就成就徒儿一回吧?”

    我见凌菲耍起了顽皮,就不去管她了,服务生走后,我环顾了一下这家创意店的装饰,发现这间店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用不同颜色的玻璃所装饰,到处显得晶莹剔透,而且好多地方玻璃的颜色都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变换着,这应该是应用了什么新型的电子微控技术,给人一种科技新鲜感,美食加新科技,对年轻人确实是莫大的吸引,看来老板的确是研究过消费心理学的。

    一会儿,菜品就上来了,一人一份“芒果冰球”,鲜亮的两只橙色小球,伏贴在洁白的弧形瓷碟上,小球边上还置放了一片鲜绿的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树叶,看上去很有造型的样子。

    凌菲见服务生走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老师,你看这瓷碟的弧形造型像不像运河上的那座桥呀?”

    我拧了一下眉头说:“哪座桥?”

    凌菲捂住嘴说:“还能有哪座?明望职业中学旁的那座桥呀。”

    我瞪了她一眼说道:“还说我满脑子没有美,你看看你,这好好的造型都被你说成是模拟现场了。”

    凌菲自个自地说道:“苏老师,你看这片树叶,简直就像是一艘船呢,那么这两只冰球?”

    我连连摆手,制止了凌菲再比喻下去,我知道她一定会继续夸张地说下去,会把这美好的两只柠檬冰球说成是春华尚未找到的双腿,真是天杀的想象力,难不成还可以把这菜品设计师想象成天生杀人狂?我指着凌菲骂道:“好好给我开吃,不然我就要……”

    我手中的叉子在凌菲眼前晃了晃,凌菲老实地开始不说话了。

    柠檬冰球冰凉的感觉迅速地从味蕾传到了大脑中枢,那种爽感只有亲口品尝过才会体会到,一天的紧张疲惫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尽,全身血脉活络起来,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出春华坠落河中的画面,春华在烈日高照之下,凝望着远方,忽然,旁边的那人伸出了手,将她推下了桥面。

    凌菲见我不说话,知道我又开始浮想联翩了,于是就说:“苏老师,味道怎么样?”

    我转过神来,看了看其中一个冰球已经被我挖掉了一半,连忙说道:“味道好好啊,这芒果也不知是哪里出产的,感觉和平时的不一样。”

    凌菲笑道:“芒果产地固然重要,不过有时靠心情的吧,心情好的时候,感觉会对一些,心情不好,什么好东西都会没感觉。”

    是啊,办案何尝不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思路就会很开阔,心情不好的时候,思路就会闭塞,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像现在,在芒果冰球的刺激下,我的思路大开,我看看四周没人,就轻轻地对凌菲说道:“其实雪海的说法本身也有很多问题的,只是我们求功心切,一味地忽略了其中的细节。”

    凌菲将叉子叼在口中,一幅很不淑女的样子,她说:“那又怎样?我没有参加你们的审讯,只是后来看了你们的笔录,感觉不是太强烈。”

    雪海抽烟被呛到的样子,雪海紧张的眼神,不断地在我眼前浮现,我说:“雪海说春华是快中午的时候出门去的,他在后面跟踪她,这大白天的在街道上跟踪,听起来就不太对劲儿,你说呢?”

    凌菲嘟着嘴说道:“是啊,搞得像是地下党工作似得,街道上可遮挡的物体不太有吧,白天跟踪自己的妻子,很难说得通。”

    我想到了雪海说的阳伞,说道:“他还说打了把阳伞,可能就是考虑到事情的可行性,自己编造出来的伪装道具,打着伞压得低低的,春华就算回头,也看不到他了吧?”

    凌菲接着我的话说:“难为他是一个测绘工程师,想得倒是满周到的。”

    我的思绪不断地在飘散着,这时服务生送来了“柠檬冻饼”和果汁冰淇淋,样子都很别致,柠檬冻饼一份有三块,错位层叠起来,像是一个卡通的小台阶,表面带有磨砂的质感,三块冻饼分别是粉红色、抹茶色、柠檬本色三种颜色,我看着这精致的玩意儿,都不知如何下手,我说:“凌菲,这怎么好意思下手呀,岂不是暴殄天物嘛。”

    凌菲拿起叉子,把最上面的一块叉起,送进了嘴里,咬了一口,装着醉人的样子说道:“真是天物也,要暴殄的就是此等天物。”

    我看她那么夸张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妒忌,凌菲的天真可爱激起了我无限感慨,我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平时都很少出来体验这太平盛世多彩的生活,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想到这里,我的眼眶有点湿润。

    凌菲敏感地感觉到了我的心情有些变化,她转移了话题调皮地说道:“苏老师,你看街上,一大波美女呀。”

    我被凌菲逗得笑起来,本在滋生的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俩好像现在成了街边偷窥狂,隔着玻璃在偷窥大街上的美女,我扭头看了出去,四五个穿着蝴蝶结领扣制服的小女生正好在眼前走过,一致的发型看上去是那么的甜美,腰部的短裙衬托出她们饱满的臀部,修长的双腿好像此时在统一的口号指挥下,演绎着一曲美腿协奏曲。

    在这些细长的美腿诱导下,我的思绪忽然出现了春华缺失双腿的样子,一个缺失了双腿的女人,看上去是多么的别扭,对呀,春华的双腿去了哪里?它们还在运河里飘荡吗?

第一百零五章 运河21

    夜已深,美腿秀也过了,我们的冰也吃好了,我说:“这简直就是减肥餐嘛。”

    凌菲掏出手机买了单,我们就走出了店铺,在店门口,蓝色的店招发出诱人的光芒,我忽然看到了凌菲扑闪的睫毛,在这种光线之下显得很魅惑,凌菲见我盯着她发呆,很不好意思地说:“苏老师,怎么了?”

    我轻声说道:“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们运河人行桥横栏上提取的那根睫毛现在哪里?”

    凌菲好像不解地看着我,说道:“在车上呀。”

    我连忙说:“哦,回单位吧,我要再看看这根睫毛。”

    凌菲的车子发动了,我靠在副驾座的靠背上,冰店酸溜溜的果汁冰淇淋冰爽的感觉还没完全退去,生活如此精彩,可现在最需要的是再去看看春华的尸体,我想还是先去看看春华尸体上的睫毛吧,不然怎么比对呀?

    我对凌菲说道:“春华尸体在殡仪馆吧?”

    凌菲肯定地说道:“是的,已经在殡仪馆了。”

    我做了个打响指的动作,没有声音,说道:“那我们先去殡仪馆吧。”

    凌菲怔了一下说:“好,先去看尸体,是吗?”

    我轻声答道:“是。”

    凌菲开了一会儿车,问道:“苏老师,你敢确定那睫毛是女性的睫毛吗?”

    我肯定地说:“从形态上、修剪的动作上看,是不会错的。”

    凌菲又问道:“那还不如直接做dna检验一下算了,不是更牢靠吗?”

    我知道要是有条件做dna,那是最好了,可是这根不行,我说:“现在这睫毛只有这么一根,你没看到毛囊部分几乎缺失,dna检验应该是会失败的,还不如留着,可以直观地观察比对,虽然不能认定什么,但是至少可以排除呀。”

    凌菲“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到了殡仪馆之后,我们叫醒了值班的老马,老马见是我,连忙打开了大门,嘟嘟囔囔地说道:“苏法医,怎么这么晚,还有事儿?哪里又发案子了?”

    我搭理了一句:“哦,不是,是要看看之前的尸体。”

    老马扔给我一串钥匙说:“中间那个最大的钥匙,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接过钥匙说道:“老马,谢了,我们自己去。”

    来到殡仪馆的藏尸间,里面层层叠叠的几百只冰柜,制冷机正在安静的夜晚里轰轰地嘶鸣着,冰柜叠放得整整齐齐,面板上印制着黑色的醒目编号。

    我知道这些冰柜里大多不会空着,这么大的城市,每天逝去的人们这里都是最后的终点站,不管生前的贫富贵贱,在这里都一样,冰柜的温度都是平等的零下四十度,继后的命运就是推到藏尸间后头的火化炉,火化炉的温度也是平等的,现在的火化炉是从两百度开始往上升温,第一阶段燃烧温度是四百到五百度,棺材和人体衣物、脂肪迅速燃烧,第二阶段最佳燃烧温度是六百度左右,主要是燃烧人体的肌肉、脏器和血液,到了第三阶段,就剩下骨骼了,这个阶段殡仪馆工作人员就会将温度调到**百度,此时,任何人都烟消云散了,一生就此正式终了。

    凌菲在电脑上查到了春华的冰柜编号,我们就去打开了她的冰柜,经过一整天的冷冻,春华的尸体已经变得大理石般坚硬。

    凌菲见尸体硬得像石头,问道:“怎么办?”

    我皱了一下眉,心想整具尸体拉出来没有太大必要,只要就此观察一下睫毛就可以了,于是我说:“凌菲,要么这样吧,你把勘查灯打开,对准春华的面部就可以。”

    凌菲从勘查箱里取出勘查灯,打开了按钮,勘查灯发出了雪亮柔和的光束,凌菲把光束的方向对准春华的面部,春华的面部冰渣开始慢慢变成了水珠,像是泪流满面的效果,要是亲属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是以为死者蒙冤流泪了呢,其实这不过是光束的温度较高,导致这些吸附在皮肤上的冰渣开始融化而已。

    我一看,这个天天麻将的女人还真的把睫毛修剪得像是姑娘般整齐,这睫毛看上去几乎和我们在现场提取的睫毛没什么两样,我抬头看看凌菲的睫毛,似乎也没什么两样,睫毛的可辨别性实在太差,看来这功夫真的是白花,想想也是,要是样样顺心,那岂不是要变成神探的节奏?

    我自己安慰着自己,心想我苏法医难道还真在这根睫毛上吊死?回去好好睡一觉,照样可以找到其它的办法,我说:“怎么办?睫毛的事儿好像没办法了。”

    凌菲疑惑地说:“苏老师,我从来就没听你说没办法了,真的是没办法了吗?”

    我反问道:“谁说没办法了?今天没办法,不等于明天没办法。”

    我拔了几根春华的睫毛,就宣告今天暂且收工,看看墙上的电子挂钟,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车子经过野家坞的美人坡时,美人坡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异常静谧,美人坡以上,只有我们法医研究所一家单位,整个野家坞就是法医的天堂了,这里虽然每天都有尸体进出,可能对于一般市民来说,总有那么一点神秘的气息,但是尸体对于法医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在这片独特的地理环境中,感觉像是生活在独立王国了,爸爸当时的选址估计也是找遍了全市,才找到这么一片宝地的。

    “苏老师,睫毛还看吗?”凌菲从小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办公室。

    我哈欠了一声,说道:“算了吧,你先去休息吧,我也不回去了,就在办公室里躺一晚。”

    凌菲走后,我冲了一杯咖啡,喝了几口,精神振奋了起来,心想这下坏了,肯定是睡不着了。

    我把上次提取的那根睫毛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在了一张洁净的白纸上,然后又将刚才春华尸体上拔下的几根睫毛放在了一起,取出放大镜,左左右右反复观看,颜色、粗细、同样的剪断,几乎没有分别,我坐在那里,微闭着双眼,开始想象案发当时的情形。

    春华站在桥边,双手握在横栏上,不时地揉着眼睛,一根睫毛脱落,被她的手转移到了横栏上,是骄阳逼出的汗珠让她不时揉眼?还是?还是?

    我忽然想到了没有双腿的春华,那委屈样,不就是要哭泣的样子吗?

    还是?还是泪水导致了她不时地揉眼?

第一百零六章 运河22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一晚上斜靠在椅子上,睡在了那几根睫毛前面,我看了看眼前白纸上的睫毛,还好,都还在,要是被我睡眠时不小心弄丢,那我现在到哪去寻找呀?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睫毛分别包装起来,拿到实验室去放好,去食堂随便吃了一点,可能是太早了,等我吃完的时候,食堂才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慕容哥,慕容哥见到我很诧异:“苏三,不会吧,怎么这么早?买了新车了?”

    我笑了笑说道:“没有呢,不好意思再宰我妈妈,昨晚睡单位了。”

    慕容哥指了指窗边的那个位置说:“你等会儿,那边坐一下,我随便买点就过来。”

    我心想他肯定是要问一问案子的进展情况,就走到窗边坐下。

    慕容哥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稀饭,就走了过来,坐下之后,还没开吃,就问道:“昨天的案子怎么样?现场有没有发现好东西呀?”

    我将昨天的大致情况简要地向慕容哥作了汇报,并且告诉他,现场的发现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我说:“唉,只发现了一根细小的睫毛。”

    “一根睫毛?”慕容哥眼睛透出了无限的疑惑,显然这种发现在他意料之外。

    我没好气地说道:“是啊,就一根睫毛,一根女性的睫毛。”

    慕容哥问道:“比对过吗?和死者的睫毛比对过吗?”

    我说:“当然,比对过了,看上去和春华的睫毛没什么差别。”

    慕容哥说:“你是指肉眼比对?”

    我说:“是啊,我用放大镜看的。”

    慕容哥说:“不对,你应该用电镜,我们那台电镜好久没用了,再不用,电镜在那实验楼一楼都要生锈了。”

    我才想起我们那台电镜来,那台设备可是花了好几百万采购回来的,以前跟慕容哥一起学过,只是微量检测的案件极少,所以那台电镜几乎等于荒废,既然慕容哥提出了用电镜瞧瞧,那还不马上去办呀?

    我说:“好的,我现在就去。”

    慕容哥说:“你先去看看,要有问题的话,告诉我一下。”

    我正要起身,刘大来了电话,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之勤失踪了!

    我说:“之勤怎么会失踪了呢?昨天晚上没去找他吗?”

    刘大说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昨天晚上我把这事安排给了派出所,派出所就让黑毅去把之勤叫到了派出所,晚上也暂时也没去问之勤关于案件的情况,为了控制他不让他走掉,就让他住在了派出所,由黑毅负责监督,可是今天早晨,之勤趁上厕所的时候溜出了派出所,现在不知去向。”

    我一听,肺都气炸了,又是黑毅,看来这人真是冒失到底了,这连连的错误使我对他的看法完全改变,我说道:“那怎么办?”

    刘大说:“所以嘛,我打电话给你,就是要你注意一下,之勤要是真的是凶手的话,依他现在的精神压力,很可能会走极端,你要在全市范围内注意发现无名尸体,每具无名尸体都要有照片,必须经过法医辨认。”

    我说:“好的,我一定照办。”

    我想到了雪海的事儿,就多问了一句:“那雪海的说法有变动吗?”

    刘大说:“没有,我们审了一晚上,他都咬定春华是他推下去的。”

    我笑道:“真是闻所未闻呀,以往都是通宵让人承认杀人事实,现在倒是反过来了,通宵让人承认没杀人,真是怪了呀,会不会雪海和之勤的谎言有其它的原因,春华倒真是雪海杀的呢?”

    刘大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现在之勤又失踪了,案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事情很难办呀。”

    我想之勤这时为什么要突然失踪呢?要是他不是推他妈妈下水的凶手,让他在派出所协助调查他妈妈的案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呀,怎么他说跑就跑了呢?难道还真的是他干的?

    我顺便问道:“那快捷酒店的事落实了吗?”

    刘大说:“看过酒店录像了,昨天住酒店的事儿不会错的,所以说之勤和雪海一定是说了谎,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同时回避这件事情。”

    我说:“这些事情的根本原因是我手中没有硬的证据,昨天整了半天,也就发现那么一根小小的睫毛,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大说:“要么这样吧,我组织一批人马去运河打捞那两条腿,春华不是还有两条腿没有找到吗?”

    即使找到那两条腿,对于现在的这个形势也是于事无补,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我说:“好呀,让他们一找到就通知我。”

    刘大说:“上午要是有空的话,你可以一起过来派出所,我们要对雪海进行第三次审讯,你可以发挥你法医的特长,给我们出出点子。”

    我一听可以参加审讯,简直高兴都来不及,马上说:“当然有空,当然有空,我现在就过来。”

    我挂掉电话,向慕容哥作了解释,刘大那边需要我过去商量审讯的事儿,电镜的事情就暂时搁一下。

    慕容哥同意了我的做法,我赶紧叫上凌菲,开车向运河派出所奔去。

    这也是我第二次见雪海了,雪海被刘大他们奇怪地审讯了一晚上,现在又上了受审椅折腾半天,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他是凶手的话,他一定会很迷糊,到底哪里还没交代清楚?要是他不是凶手,他一定是想自己哪里还没说圆。

    其实我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利用现场数据来击破雪海的整套逻辑,如果那根睫毛没错的话,春华在现场用手握过横栏,可见她当时确实在现场是停留了一定时间的,她会一个人在那里吗?船员小伙子的爸爸说是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说明当时春华是和另外一个人同时站在那里,可能是在商量什么事儿,或是看什么风景之类的,但是雪海却说他是跟踪春华到桥上,等春华到了桥顶的时候,他冲过去将春华推下河,这明显不符合船员小伙子爸爸的说法。

    对,我就利用这组数据去诳他一下,在刘大和雪海对峙无语时,我突然说:“雪海,我们现在找到一个人,他目击了整个现场。”

    雪海听了我的话,本来乱转的眼珠子突然停了下来,不过他说:“看到就看到嘛,反正不都是一样吗?”

    我继续说道:“他看到的情况和你所说的不一样,他看到当时桥上两个人是站在一起的,你想想看,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讲清楚?”

    雪海抬眼正视我,眼珠子又开始乱转起来,他说:“你还有什么?”

    我想不跟他兜圈子了,把事挑明了讲,说不定他会失去防御力,我心里也是矛盾,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怀疑,并没有确认他顶罪,说话都是模棱两可,他周旋的余地也比较大,所以要彻底击溃他,还是需要现场数据,我说:“那人说他看到一个女的……”

    我本来要说出“旁边紧挨着一个人”这半句,可是这时雪海却急忙插嘴道:“是一个女的?”

    我意识到我的问话起到了另外一种效果,我无意欺骗雪海,可是他自己却误解了我的说法,我想干脆就这样将错就错,把刚要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吞进了肚子。

    雪海瞪大了眼睛问道:“那推春华下水的不是之勤?”

第一百零七章 运河23

    雪海的话差点没让我昏过去,他竟然说“那推春华下水的不是之勤?”,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推春华下水,他只是本以为是之勤推了春华下水,所以才替之勤顶罪,可是这么大的罪名,能说顶就顶吗?之勤和春华之间到底有什么摩擦?以至于让雪海坚信是之勤杀了春华?

    我强忍住内心的狂野,装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雪海,雪海像是被我往血管里灌注了溶铅,木然地望着我,此时,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雪海是在想自己顶错罪了?自已本以为是为之勤在顶罪,而没想到杀害自己妻子的根本就不是之勤?还是在想眼前的这个女警察到底是在诳他还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管他怎么在想,我知道雪海心里一定是想象不到的复杂,他一定是完全失去了分寸,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手里到底有多少底牌,最重要的是,他要是能确认凶手不是之勤,也不至于替一个杀死自己妻子不知名的人顶罪。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的所有计划在他这个问号里走到了尽头。

    我将计就计,含糊其辞地对之勤说:“那你一直认为是之勤?”

    雪海已经自己陷阱了自己的陷阱,他已经没有退路,见我这样问他,他以为我早已知道凶手不是之勤,更不是雪海他自己,而是他误以为的“一个女的”,对于我来说,这真是意外的收获,虽然我想利用现场数据降服他,谁会想到出现了这种结果。

    雪海摇了摇头,不过眼睛中出现了异样的光芒,看得出来,这是一种生的光芒,像是在地狱深处突然见到了拯救世界的上帝,他已经有点不顾一切了,他说:“是,是啊,我一直以为是之勤,之勤头一天晚上和春华吵架,春华都动刀子了。”

    雪海说出了这些之后,我的心里彻底放松了,我余光里瞟到了红外摄录仪正在录制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心想剩下的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其实雪海以为不是之勤,可在我们看来,现在的案情里最大的嫌疑却滑向了之勤。

    之勤头一天晚上和春华吵架,按雪海说春华还动了刀,在桥头上对我们说谎,明明没在家住却说是住在了家里,现在又莫名其妙玩失踪,要是没有一点嫌疑,他瞎跑什么呀?种种迹象表明,之勤已经构成了杀害春华的重大嫌疑。

    看得出刘大此时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我相信他也放下心来了,他接着雪海的话说道:“雪海,你把那天晚上之勤和春华吵架的事儿说得清楚一些。”

    雪海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当然变得非常殷勤,他说道:“我马上说,我把我知道的一点不漏地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不去找之勤的麻烦。”

    “那天晚上,他们母子俩积蓄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之勤读的是职业高中,平时课时不像普通高中那么紧张,他就在学校里谈起了恋爱,那个女孩叫晓月,是个乡下来的姑娘,她家只有一个老父亲,是在我们城市里捡垃圾的,两人住在一间出租房里,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春华知道这件事后,极力阻止之勤,她阻止的不是因为之情年龄小,而是说晓月一家配不上我们家,我隐隐地感觉到他是在借题骂我,可是这么多年夫妻了,我也没有在意,但是之勤却反应很激烈,他说他有爱的权利,他爱谁是谁,谁也管不着。”

    “那天晚上,春华一开始只是漫无边际地瞎骂一通,到了后来,说了许多伤人自尊的话,之勤开始恶语还击,扬言说要离家出走了,春华气得到厨房里拿了菜刀出来,说要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杀掉,之勤吓得哭了,我夺过了刀,把春华推进了房间,可是此时之勤在客厅里一边哭一边在那里叫,说你敢杀我,我也敢杀你!”

    “好好的一家子变成了这样子,我也非常痛心,这都是春华平时势力习惯了导致了这一切,之勤小小的年纪,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我感觉自己很对不起他,所以我知道春华的死之后,就怀疑是之勤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后来我从接待我的那位民警那里套取了一些信息,就编造了自己杀妻的事实,给之勤顶罪。”

    刘大说:“你就那么自信一定是之勤做的?不怕顶错罪吗?”

    雪海含着泪说:“是啊,现在我已经后悔了,当时只是一时心急,没有去细想,很坚信是之勤杀了春华,可是现在想想,这怎么可能呢,春华毕竟是他亲生的妈妈呀,他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妈妈。”

    雪海的判断都是情感驱动的,他从认定之勤杀人到认定之情不可能杀人,都是自己基于情感做出的判断。

    雪海继续说:“怎么?杀春华的是个女的?你们抓到了吗?”

    我心里暗暗得意,刘大也没有理他,站起身,宣告对雪海的第三次审讯结束,雪海这时又要被押往暂扣室,他拖着叮当作响的脚镣,移行起来很困难,他不时地求饶刘大:“领导,原谅我之前的谎话吧,实际上我也没犯什么罪,我只是太爱自己的孩子,才做了这么不理智的事情,请你相信我,我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见我的儿子。”

    刘大没有理他,接下来的工作是寻找之勤,这起案件现在曲折成这样,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之勤要是找不到,谁敢把雪海放掉,谁能保证雪海这次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之勤无缘无故玩失踪,也不代表他一定就是凶手,说不定这扑朔迷离的案情里头,还有我们没有掌握到的数据呢?

    但是不管怎样,下一步必须要先找到之勤,事情才好进一步推进,对于案件来说,最好之勤就是终点,不然这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呀。

    刘大现在的心情看上去变得很不一样,他鹰一样的眼睛看着窗外,我猜不出此刻他正在想什么,我很少见他这般深沉,这般让人捉摸不透。

第一百零八章 运河24

    找之勤的事儿不归我管,刘大手下强人多得是,我离开派出所的时候,看到了黑毅萎靡不振地在派出所停车场上洗车,就招呼了一声:“嘿。”

    黑毅看了我一眼,任凭手中的水龙头在不断地流水,我见他好像一点都打不起精神,我说:“怎么没精神了?”

    黑毅翘了一下嘴巴,说道:“所长让我把这所有的车都洗一遍。”

    我看了一下我的车,蓝白的颜色和火红的警灯看上去都已是焕然一新,知道已经被黑毅洗过一遍了,我说:“谢谢你。”

    黑毅委屈地说:“其实昨天一晚我都没睡,为了看住之勤,他们又没给他用手铐,我只好一夜陪他,看他睡觉,可是谁知道一大早他醒来说要上厕所,我总不能不让吧?”

    黑毅的眼圈都有点黑了,一夜未眠当然对他影响明显的,我心里有点动容,可是事情总是看后果的,临门一脚没有把握好,全场努力都是白搭,我说:“你应该跟着他去呀。”

    黑毅说:“是,这我也知道,可是一大早我却有些困了,困就会让人变得随便,我当时想这小子看上去还蛮老实的,一晚上连个身都没翻一下,就随他去了,可是我的大意却被他利用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个冒失的小伙子,我只知道做事情非一板一眼不可,特别是警察这种工作,马虎不得,稍一闪失,就会酿成大错,怎么办呢?洗车算是最轻的惩罚了吧,我说:“你就先安心吧,所长没处理你,已经算是好的了。”

    黑毅说:“谁说没有,你还以为他只叫我洗车吗?他已经停止了我的一切工作,雪海案我肯定是没办法参加了。”

    我想起那天的玩笑,黑毅还当是认真的,刘大答应他调到刑警队,现在出了这样的岔子,黑毅一定是觉得前途无望了。

    黑毅纵身一跳的那种感觉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不过光凭勇敢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去不去刑警队其实不是最关键,重要的是要把当下的工作一件件做扎实,我说:“黑毅,后会有期吧,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不要只做个勇夫。”

    黑毅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我对他的期望,他说了声再见,就继续开大高压水龙头,洁白无瑕的水花喷薄而出,把那辆小型皮卡上的泥浆一冲而去,露出了蓝白条纹的警用图案。

    我回到了野家坞,已是中午时分,食堂此时已经停了伙,在办公室里吃了个泡面,就去了实验楼,先去取了原先存放在那儿的那几根睫毛,然后走去一楼的电镜室。

    为了获得稳定的环境,电镜被放置在一楼,我们的这台电镜室是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电镜,它是一台场发射扫描电镜,可以提供纳米级别的高分辨率图像,功能不是一般的强大,适用于各种材料的形貌组织观察,材料断口分析和失效分析,材料实时微区成分分析,元素定量、定性成分分析,快速的多元素面扫描和线扫描分布测量,晶体晶粒的相鉴定,晶粒尺寸、形状分析,晶体、晶粒取向测量。

    平时用得少,都没有很用心去研究,今天偶尔用一下,不知能不能做出结果,我打开了电镜,可是发现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始操作这台高级仪器了,怎么办?我心里一阵冒烟,看了看透明塑料袋里的那几根睫毛,心想事情还是不能马虎,要么让慕容哥来教教我吧?

    我给慕容哥拨了电话,慕容哥好像在午休,他迷迷蒙蒙地说:“苏三,怎么了?”

    我本来想要么算了,大中午的把慕容哥从睡梦中叫醒,真是不该,我说:“要么过会儿再说吧,现在没事。”

    慕容哥好像已经回转了神,他声音清晰地说道:“没事,苏三,什么事儿?”

    我只好说:“慕容哥,我现在电镜室,电镜不会用了。”

    慕容哥笑道:“小事,我马上过来。”

    几分钟之后,慕容哥就出现在了电镜室,慕容哥是电镜高手,我以前向他学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高手了,现在想想真是惭愧,人家说少林寺和尚天天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而我现在每天只关注到现场和尸体,这些强有力的工具却没有很好地利用起来,竟然连电镜都忘了怎么操作,拳是天天练了,可是曲儿却没去哼,现在在慕容哥面前一副窘样,真是汗颜呀。

    慕容哥已经熟练地取了材,制成试样,放置进电镜的试样台,我就只能在旁边傻痴地看着慕容哥,一会儿,连接在旁边的主机显示器出现了高清的图像。

    慕容哥看了看图像,眉头皱了一下,说道:“这份试样是春华的睫毛吧?”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这是春华的睫毛。”

    显示器上的图片可以看到,睫毛的表面附着了一些晶体,这是放大了一百万倍的图像,慕容哥说:“你看,这是普通放大镜和肉眼无法解决的事情,哪怕是光学显微镜也没办法解决,可是在电镜这里却是小儿科,这些晶体很显然是春华睫毛染色剂的残留,你看,虽然她的睫毛已经在水中被运河的水冲刷过,但是这些小点点也逃不出电镜的神眼。”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啊,以往都一心扑在现场,这么好的工具都没有好好利用,真是有愧于这电镜呀。”

    慕容哥将现场那份试样放进了试样台,这时在显示器屏幕上也立马显现出了高清图像,慕容哥又皱起了眉头,他皱眉的样子很好看,看上去很可爱,我见他没松开那打结的眉毛,就转头看了看屏幕。

    慕容哥说:“奇怪,这份是人行桥横栏上提取的睫毛吧?”

    我还不知道慕容哥的意思,老实回答道:“是呀,这奇怪吗?”

    慕容哥没有转头,并且用手在屏幕上指了指,说道:“苏三,你看,这份试样睫毛表面反而没有晶体?”

    我看了看图,领会到了慕容哥的意思,原来这份睫毛表面没有晶体,我说:“这就怪了,这根睫毛是黏附在横栏上的,是原汁原味的,没有经过河水的冲刷,要是它是来自于春华,应该晶体更多才对呀?”

    慕容哥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两人此时目目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分析是好。

第一百零九章 运河25

    慕容哥见我没说话,就先说道:“苏三,你看?”

    我心里原本对这根睫毛的兴趣不大,原以为是春华留下的,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只好说道:“本来以为这根睫毛会是春华的,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排除了,不是春华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慕容哥平静地说:“其它人的。”

    我回忆起那座桥和桥的横栏,说道:“这个位置也不是很独特,既然不是春华的,那当然是别人的,可是却偏偏是一个女性的睫毛,那么说只是一根无关睫毛?”

    慕容哥面对着屏幕,沉思了一会儿说:“不是春华的睫毛是可以确定的,是否与本案有关,那倒不要先着急下结论。”

    我见慕容哥这么说,就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嫌疑人还可能是另外一个女性?春华儿子之勤可是现在一号嫌疑人呀。”

    慕容哥还是很平静,他说道:“我没这么说,可是现在一切皆有可能,我们法医一定要从法医技术的角度去考虑案件,侦查的东西看上去都很抢眼,可是最绚丽的烟花往往都只是瞬间的美丽,能持久醇香的还不是我们技术的客观证据吗?”

    我有所领会慕容哥的意思,可是法医这块工作,现在除了这几根睫毛,又没有其它称得上抓手的东西,实在是令人苦恼,刘大安排出去的春华双腿的打捞工作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讯息,难道我只能坐在这里,盯着这几根睫毛?

    凌菲在冰店门口蓝色灯光下扑闪的睫毛此时又映入了我的脑海,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我说:“慕容哥,这睫毛的断面是不是可以做工作?”

    慕容哥疑惑地问道:“什么断面?”

    我解释道:“女孩子都喜欢修剪睫毛,你看春华的睫毛和现场的这根都分别修剪过的,这断面是不是可以分析出修剪睫毛的剪刀类型呢?”

    慕容哥拍了一下大腿,说道:“这我倒没想到,我试试看,我想起来了,以前有一起案件,一个老头别铁棍打击头部致死,在头部打击创口里提取了软组织,就是用电镜分析出了打击物的残留成分,后来还真找到了同种的铁棍,破了案子。”

    我一听这还真是一种可参照的做法,于是说道:“是不是可以同理呢?修剪睫毛的剪刀要是不同,金属的成分也会不一样,在这睫毛的断面上有没有办法检测出来?”

    慕容哥用镊子夹起一根睫毛看了看,说道:“睫毛实在太细了,要在这断面上检出剪刀留下的元素,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笑着说:“你不是总教导我们说一切皆有可能吗?”

    慕容哥也笑了笑,说道:“那好,我就试一试吧。”

    慕容哥小心翼翼地在那里制作试样,为了不打扰他工作,我就站在他身边,不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

    经过了慕容哥耐心精细的工作,结果还真出乎了我们所料,春华和现场睫毛的断面都发现了不同的金属元素,这不仅进一步说明了现场睫毛不是来源于春华,而且还有一个意外的惊喜,现场睫毛的断面上的金属元素中发现一种钼元素,这种元素在剪刀制作工艺中比较少用,也就是说往后要是有睫毛或是剪刀需要比对,我们已经获得了一个比对的条件。

    真是应了慕容哥的话,一切皆有可能,在我看来已经走进绝境的法医工作,此时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比对条件,这对未来工作有极大的帮助,不管之勤现在怎样,那是侦查员的事情,我现在手中抓到了这么点东西,再也不怕案情怎么变化。

    我惊喜道:“慕容哥,姜还是老的辣,你看你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慕容哥在分析软件上导出图片,从电脑接口上把图片拷贝了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什么?我老了吗?”

    我意识到话有歧义,连忙说:“没老,是说你是老法医,我也经常假冒老法医呀。”

    慕容哥得意地笑着说:“这还差不多,不过,苏三,是呀,岁月不等人呀,你看一晃我都老了,可还是孤身一人。”

    原来慕容哥也会惆怅呀,还以为他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我说:“还正年轻呢,我爸爸那才叫老,我们只是年轻的老法医。”

    慕容哥把u盘递给我,说道:“照片到时拷到办公室电脑上,邮箱发我一份,这数据暂时也用不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用上了呢。”

    我心想要这条数据派上用场,时机好像尚未成熟,我说:“先保存着呗,到时再说吧,刘大他们现在正在四处搜捕之勤呢。”

    慕容哥点点头说:“法医这块,目前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回到办公室,我的心里好像有些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纠缠着似的,想来想去,才想起好像还是之勤的事儿塞在心里,可能是受到现场睫毛的影响,此时让我对之勤的事儿有了一种新的看法。

    雪海承认顶罪之后,之勤目前确实是最有嫌疑的对象,可是真的算起来,指向之勤杀人的依据也是脆弱得纸一样薄,无非就是因为雪海那边推演过来的这么一种可能,要是当初雪海没有顶罪这一情节,现在如何看待之勤的嫌疑呢?

    现场的这根睫毛,现在已经确定不是春华所留,那么这名睫毛主人和春华之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可以这么说吧,要是排除了之勤,这根睫毛的主人是不是要升级嫌疑程度呢,但是现在,即使我把一切告诉刘大,刘大暂时也不会对这根睫毛的主人产生兴趣。

    可是之勤,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没有之勤,一切都会停滞。就像刘大说得那样,之勤可能会去走极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自杀,永远找不到尸体,犯罪分子承受不了心理压力而自杀的事情时有发生,要是这样,我们下一步该如何继续?

    之勤还会去向哪里呢?对呀,我忽然想到,他会去找晓月,对于他来说,在家里和妈妈矛盾重重,晓月就可能是他情感释放的出口,现在自己遇到了问题,他最有可能的是会去找晓月,今天是星期六,学校不上课,如果之勤要找到晓月,也只能去晓月家里找吧。

    【感谢:苏念华、绝不想戒烟、退役大侠、战龙魂、飞燕、我重是在独自练习】

第一百一十章 运河26

    “苏老师,中午没休息吗?”凌菲推开办公室的门,见我靠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就走过来,在我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随便问道。

    我啊哈了一下,说道:“唉,没有困意呀。”

    凌菲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咖啡杯说:“都是咖啡惹的祸吧?这屏幕上是什么呀?”

    我移动了一下鼠标说:“这?是睫毛的电镜图像呀。”

    凌菲马上问道:“电镜?这么快?电镜都出图了?苏老师,你下回教教我吧?”

    我尴尬地说:“我不会,是慕容主任做的,现在已经确认桥上的睫毛不是春华的了。”

    我将春华睫毛上的晶体以及现场睫毛断面上的钼元素告诉了凌菲,凌菲张大了嘴,半天说不上话,好一会儿才说:“这也太神奇了吧,这是真的高科技了吧,以后遇到这种案子,都可以这样子去做嘛,我真没想到,我们研究所还有这种独门武器。”

    我应道:“武器还多着呢,就看你学不学得会。”

    凌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说道:“我想起来了,既然桥上的睫毛不是春华的,那会不会是晓月的呢?”

    我看了她一眼说:“你这什么逻辑呀?思维跳跃也太猛了吧?”

    凌菲分析道:“你看呀,现在虽然第一嫌疑人是之勤,我也没话说,可是我们怀疑之勤的原因是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他妈妈反对之勤和晓月谈朋友吗?”

    我知道凌菲的意思,凌菲意思一定是说,既然之勤妈妈反对之勤和晓月往来,那么她反对的是两个人,就是之勤和晓月,之勤可能杀他妈妈,晓月当然也不能排除。

    我接着她的分析说道:“所以,这根睫毛就可能是晓月的?之勤妈妈找晓月谈话,晓月推她下水?”

    凌菲哈哈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凝神想了一下说:“现在我们手中有这根睫毛,倒是可以多想想,你这样解释起来确实有些道理。”

    凌菲叫道:“刘大他们在找之勤,我们可以去找晓月呀,这样不是事半功倍了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那行,我们现在就出发,和刘大他们兵分两路,去晓月家,那你还记得她家的地址吗?”

    凌菲自信地说道:“那是当然,我是凌法医,我来开车。”

    说干就干,我向慕容哥报告了一下行程,说是要去晓月家看看,顺便发现一些比如修剪睫毛的剪刀之类的工具,还可以了解一点其它情况,慕容哥答应了我的请求,嘱咐我到了晓月家里千万别鲁莽行事,毕竟晓月现在不是嫌疑人。

    我和凌菲出了门,凌菲驾驶着车子缓缓地驶出美人坡,向晓月的家开去。

    晓月的家距离明望职业中学差不多有三公里的样子,我们的车子经过明望职业中学,学校的大门今天紧闭,里面看不到一个学生。

    一会儿之后,我们就到了晓月家门口,在那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停好之后,下了车,见眼前是一排农民房,这些农民房现在成了城中村,四周高楼大厦的,可是偏偏在这样的地方留置了一些四层高的农民房,我知道这些房子大多是拆迁赔偿合约谈不拢,原居民不愿意搬走居住,才导致了这种奇观,不过,这些居民收入却不低,将这些空房子都出租给外地来城里务工的人员,每月收取不菲的租金,晓月家就是其中一户租户。

    我们找到了房东,问询到晓月家的具体房间号,我们就径直爬到了四楼,四楼的房子都是木板搭建的,看得出来,这幢房子原本只有三层,在三层楼顶又搭出这么一层木板房,廉价租住给一些有需要的人,房东又可以增加一笔收人,但这样的建筑一定是违规建筑,这事儿不归我管,我要找的是晓月。

    四楼中间有一条过道,沿着过道两边约有十来户人家,晓月家就在过道走到底的右手边,我沿着过道往里走,两边的房间门都是紧闭的,这个时候,人们都还在外面的工厂上班,他们没有周末的概念,要的是所谓加班工资,真是辛苦的一族呀,我心里感叹道,却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是周末在工作,也不免有点理解了。

    晓月会在家吗?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我有点担心起来了,要吃个闭门羹,那就白跑一趟了。

    到了晓月家门口时,门也是关闭的,我看了一眼凌菲,然后伸手去敲了一下门。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晓月的爸爸?他爸爸有这么老吗?这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七十岁的人。

    我正声说道:“你好,我是法医,过来你家看看。”

    那声音又说:“怎么又来警察,刚刚不是才走嘛。”

    我猜想是刘大他们来过了,想想也是,他们要找之勤,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条好线索呢?

    我解释道:“我是另外的一批,我是法医。”

    门“吱嘎”一声开了,眼前是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看上去真的是有七十来岁,老来得女?我心里想。

    老爷爷说:“进来坐吧,家里实在太挤,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我们走进了房间,四处浏览了一下,房间确实挤得只剩下我们站的地方了,顺眼可见的是两张拼在一起的木板床,要说是两张床吧,只能说中间的那条五六厘米的狭窄缝隙便是分割,估计这就是晓月和老爷爷睡觉时的距离。

    我轻声问道:“您是晓月的父亲?”

    老爷爷点点头说:“是,我就是她爸爸。”

    我又问道:“晓月今天没在家吗?”

    老爷爷解释说:“是,她一早出门去了。”

    我接着问道:“有事?”

    老爷爷见我一直追问,就说:“是有事儿,她,她出门捡垃圾去了。”

    我疑惑道:“捡垃圾?”

    老爷爷说了一通过去:“我就是一个捡垃圾的,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可是现在人老了,不行了,晓月是个乖孩子,她长大之后,就每天也去捡垃圾,不然我们怎么生活下去呀?”

    听到老爷爷这么心酸的故事,我心里一阵感动,原来晓月背后的生活是这般的凄惨,我问道:“那晓月的妈妈呢?”

    老爷爷瞧了我一眼说:“妈妈?她妈妈是谁我也不知道,晓月就是我从垃圾堆边上捡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运河27

    我默然地看着老爷爷,晓月的命运真是悲剧,但要不是这出悲剧,她的命运却在十几年前的垃圾堆边上就终结了,也许这就是所谓命运,她遇到了老爷爷,在这个城市的缝隙里艰难地维系了生命,不管快乐与悲伤,起码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期望。

    老爷爷见我没说话,就说道:“想听晓月的故事吧,晓月没有你们这般幸运,这么美丽,但是她却是我的最爱,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仿佛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延续,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可能不懂,但是总有一天会懂,我已经年迈了,连捡垃圾的事情都做不了,已经成了废人,可是晓月接上了我的班。”

    我见老爷爷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就安慰道:“大家生活都不容易。”

    老爷爷继续说:“十八年前,我还很健硕,有一次天才蒙蒙亮,我记得天上还挂着弯弯的月亮,在一个垃圾堆边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我走近了去看,原来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孩,脐带都还在呢,我想是哪个妈妈怎么这么心狠?我就把这孩子带回了家里,我就一个单身老头,也不管人家闲人闲语了。”

    “这孩子长得也真是快,不到一个月,她就会对我笑了,现在想想那笑容,还记忆犹新呢,可是现在晓月不太笑了,我知道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又不能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实在是对不起她。”

    “晓月后来到了上学的年龄,因为没有户口,我就到处去跪求,还好,旁边有一所学校收了她,可是我在学习上又没办法帮助她,成绩不怎么样,但是现在上了职业中学,也算是圆满了,再怎么说,以后自己有个职业了,不会像我捡一辈子垃圾。”

    “要不是晓月,我这晚年的生活就过不下去了,我的身体出了状况之后,晓月这几年就一边上学,一边捡垃圾,变卖的钱都给我抓药了,你看看这些药罐子,都是晓月的辛苦钱换回来的,这孩子懂事太早,这也不好,年级小小的,身上背的东西太重了。”

    听完老爷爷的故事,我心里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可是我知道我今天来这里是工作,不是来听故事的,我郑定地问道:“晓月这几天心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老爷爷感慨地说:“她最近几天都是那样,好像有什么心事,整天闷声不响,对我不说话,我也不懂她这样的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就没去管她。”

    我想起了晓月和之勤那天在桥上的表现,心想可能是感情上的事情吧,这样的年龄,处理这种事情都是比较简单,生起气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过神来的。

    老爷爷开始喝中药了,我就把眼光投向了他们的洗手间,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晓月修剪眉毛的剪刀,我走近了那个狭窄的洗手间,里面还安装了一块小镜子,镜子下边有一张小凳子,小凳子上果然有一把很小巧的剪刀,我戴上手套,把剪刀拿起来看了一下,剪刀非常精致,表面发出一股逼人的寒光,很显然这是一把用料精良的好剪刀,我翻转剪刀,看见了刀柄上有一个英文的商标,就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同款,发现价格贵得有点惊人,这把小剪刀竟然标价一百八十八,晓月舍得花钱买这么昂贵的小东西吗?

    我拿着剪刀问老爷爷:“晓月的剪刀是她自己买的吗?”

    老爷爷见我戴着手套,就诧异地问我:“你们今天来了两批警察,是不是晓月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了?”

    我没正面去回答,老爷爷说:“这剪刀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买的。”

    我看外面天有点快擦黑了,晓月还没回来,就问道:“晓月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老爷爷看了一下窗外说:“按理应该回来了呀,怎么今天还没回来。”

    我看着手中的剪刀,急着要拿回去检验,要是这剪刀检出了钼元素,那岂不是给了我一种可能性?

    我对老爷爷说:“这样吧,我要把这把剪刀带回去,检验之后我会还给你们,你看可以吗?”

    老爷爷看了一眼说道:“好的,你拿去吧。”

    我们离开了晓月的家,迫不及待地往野家坞赶去,在路上我就向慕容哥打了电话,告诉他取回来一把剪刀,而且这把剪刀的品质非常高,会不会也含有钼元素,让他准备好仪器。

    慕容哥开玩笑地说道:“苏三,收获是不小呀,想在这把剪刀上出成绩?”

    我也半开玩笑地说道:“收获是不小呀,还听了一个感人的故事,不过,要是这剪刀正如所料,那这故事就要变悲剧了。”

    慕容哥不解地说道:“是吗?我就在实验室里等你们,你们一回来就把剪刀送到电镜室来。”

    我们的车子回到单位时,天已经大黑,我和凌菲拿着那把剪刀,直奔电镜室。

    慕容哥见我们来了,说道:“两名黑衣女少侠,深夜奔袭实验室,是为何事呀?”

    我把剪刀递给慕容哥,说道:“快做吧,本少侠已经迫不及待了。”

    慕容哥不紧不慢地接过剪刀,说道:“没定力,越是迫切的时候,越是要摒得牢,事情不能急,一急就坏事。”

    我们在电镜操作台上坐了下来,慕容哥又开始耐心细致地工作起来,我和凌菲也只有观看的份儿了。

    慕容哥终于制作好了试样,他把试样送进试样台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紧张,我不怕出现的结果是排除,我就怕结果是发现钼元素。

    要是真有钼元素怎么办?我心里忐忑地想着,晓月要是真成了嫌疑人,老爷爷往日的生活怎么办?

    慕容哥准备好了一切,他开启了分析按钮,此时,我背过身去,不敢观看电脑屏幕,最怕电脑屏幕上出现钼元素的图案,可是这不是我所愿就可以的,我感觉到凌菲推了我一下说:“苏老师,这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运河28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我知道这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转过身来,看到慕容哥的眉头锁得很紧,凌菲像是看到天外来物般盯着屏幕。

    我的视线转向了屏幕,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钼元素的图案!

    我心里一怔,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其实我的心里此时非常矛盾,作为案子上考虑,有新的发现本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这一起案件,我宁愿这没有出现这一奇迹。

    晓月跟在之勤后面爬上运河人行桥的着急样子,晓月在快捷酒店和之勤过生日的想象,晓月在垃圾堆边迎着弯月啼哭的声音,晓月在大街上搜寻垃圾的身影,晓月在那狭窄的四楼木板房里给老爷爷熬制中药的形象……

    一切就像是电影画面,在我面前呼啦啦地飘过,也许我太会想象,晓月的剪刀也许真的只是凑巧,和现场睫毛的主人使用了相同类型的剪刀,不是吗?这种剪刀现在网上随时都可以购买,又不是什么稀罕货,即便价格高一些,总有人买的。

    “苏三,你看呢?”慕容哥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没说话,凌菲问慕容哥道:“慕容主任,你看呢?这图案就是钼元素吗?”

    慕容哥肯定地说道:“是的,和睫毛断面上的钼元素属于同种类型。”

    凌菲兴奋地说道:“那不就搞定了?晓月是不是可以升级为嫌疑人呢?苏老师,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你说呢?”

    我有点哀伤地说道:“是有点幸运,不过,这含有钼元素的剪刀市面上应该不少吧?”

    凌菲分析道:“一把小剪刀呢,要一百八十八,市面上是有不少卖的,可是真正买的人会有多少呢?我的那把小剪刀也就九块九,还包邮呢。除非这是一件什么礼物,只有当作礼品,人家才会不顾价格,买下这么昂贵的东西,我看这把剪刀十有**是之勤送给晓月的,晓月自己每天捡垃圾,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父亲,哪里舍得买这种奢侈品?也只有之勤这种富二代才会有这样的阔气了。”

    我看了看慕容哥,慕容哥点点头,表示支持凌菲的看法,我只好说:“那好吧,向刘大报告吧,还不知道刘大会怎么想,刘大要是那边找不到之勤,这条线索或许他也会感兴趣。”

    我拨通了刘大的电话,刘大好像在外面什么地方,吵吵嚷嚷的,刘大接通了电话,可是我听见他在那边大声地呵斥道:“消防车怎么才来了一辆呀,这火根本就控制不了!”

    我从刘大的电话里听出了那么紧张的气氛,他没有对着我说话,而是在那边指挥工作,我不停地叫着:“喂,喂……”期待着刘大的答复。

    慕容哥和凌菲诧异地望着我,我就用手捂住手机的吸音器,轻轻地说道:“那边有火灾!”

    凌菲惊叫道:“火灾怎么会让刑警出警?”

    慕容哥伸出手指做出了“嘘”声的手势,示意凌菲的声音小一点,我继续对着电话喊道:“喂,喂……”

    正感觉刘大不会接听我时,刘大的声音传了过来:“苏三,你们法医准备好出现场,就是之勤和晓月住宿的那个快捷酒店,现在烧起来了,我看凶多吉少,难免有人会出事。”

    这个时候应该有住客已经睡觉了,要是疏散不及时,酒店里的人员伤亡会很严重,我一听就急了,对刘大说:“我们要求马上出现场,我们也是刑警,我们要求参加救援行动。”

    还没等刘大同意,我就对慕容哥说道:“慕容哥,你看行吗?我们马上去吧?”

    慕容哥二话不说,挥手就让我们出了门,他爬上吉普车,招手我和凌菲一起爬上后座,还没系好安全带,慕容哥就把油门踩得轰天响,冲出了法医研究所的大门,车子在门口的坡道上疾驰而去,美人坡迅速被甩在了后头。

    我心里惊叹道,慕容哥怎么会疯成这样,他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那种温和沉稳的感觉,可是今天,他驾驶着这疯掉似的吉普车,像是着了魔一样,要让我冷静一下的话,我一定会觉得慕容哥这是在耍酷,而且是终极耍酷。

    凌菲的脸上反射着警灯在路边回照进来的颜色,忽红忽蓝,看上去非常怪诞,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车顶的抓手,她心里一定是非常害怕。是啊,一个连新警培训都还没参加的小法医,上次在追击付明兵的过程中,早已被我吓惨,今天又是慕容哥成了主角,带着我们法医师徒三代,奔驰在这无人的旷野,凌菲,你很惨吧!我心里暗暗地诡笑道。

    我想车子开得再疯,那也是慕容哥的事儿,我着什么急,还不如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我说:“凌菲,怕不怕?”

    凌菲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说道:“怕?怕的,为什么我们要开那么快嘛。”

    慕容哥双眼紧盯着前方被远光灯打亮的柏油路面,六缸发动机在寂静的黑夜里嘶吼着,他见凌菲这样说,就应了一句:“你不知道?”

    凌菲大声地说:“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即使我们要去救援,那也需要安全抵达现场才行吧,车子飚得这么疯,要是路上出点事情,不就帮倒忙了吗?

    慕容哥见前面一个大转弯,就打转了方向盘,我们的身体朝右斜去,等方向打正之后,他才说:“那家快捷酒店在这个时候起火,你们没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快捷酒店起火会有什么蹊跷呢?我一时脑筋短路,想不起这火灾会意味着什么?

    凌菲急忙问道:“慕容主任,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呢。”

    慕容哥斩钉截铁地说:“我猜呀,这起火情很有可能与春华案有关,之勤和晓月前两天在那里住过,现在之勤失踪,到现在还没找到,你们说这火起得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慕容哥原来是想到了之勤,之勤住过的酒店,我挤出了一点笑,心想慕容哥的思维跨度有点大,我说道:“慕容主任,你说你这跳跃式的判断和法医技术有关系吗?”

    慕容哥又加大了油门,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儿,他说道:“有啊,因为我嗅到了现场的尸体味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运河29

    我相信慕容哥的感觉,作为我的师傅,他奋战在这个战场上已经十年有余,什么事儿没见过?对于现场的感觉是一个老法医的必备,我虽然也积累了些感觉,但要和慕容哥比较起来,还差得远呢。

    好家伙,慕容哥开着快车向快捷酒店飞驰而去,晚上的时间路上车流也明显下降,快要到达的时候,远远的我看到了那边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看来火势已经相当猛烈了,慕容哥看到前方一个红灯亮起,赶紧打开警笛,呼啸着就冲过了十字路口,街上的车流听到了我们警笛,纷纷开始避让。

    我看了一下手机,从野家坞到达快捷酒店门口,总共还没到十五分钟,平时起码得近一个小时,慕容哥把车子停好,我们都立即下了车,先是要找到刘大,断然不能盲动,在火灾现场,任何冲动行为都有可能会付出巨大牺牲,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见刘大正站在一根电线杆旁边,对着几个侦查员在说着什么,于是就拍了一下慕容哥的手臂,慕容哥转过头,也看到了刘大站在那儿,于是我们三人就急忙往刘大身边跑去。

    我边跑边回头看了一下火海中的快捷酒店,此时已经有六部消防车对着大楼喷射水柱,消防员穿着橘红色的制服,正在忙碌地操作着手中的水枪。

    “刘大,我们过来了。”慕容哥向刘大作了报告。

    刘大见我们来了,就急忙说:“你们这么快就赶到了,很好,我正需要你们分析一下。”

    我连忙说道:“怎样,需要我们做什么?”

    刘大匆忙地对我说道:“情况有点复杂,你还记得之勤前天住在这个快捷酒店吧?”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还记得。”

    刘大继续说:“没想到之勤到今天那间房都没退,你知道吗?现在就是在那件房间开始起火的,我们访问了服务员,前台反映上午的时候之勤就进了房间,一直没见他出来。”

    我心里疑惑道,上午就进去了?这么说,之勤从派出所跑出去之后,就来到了酒店,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刘大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没有想到他仍然会继续入住,我们在其它地方做了很多工作,看来都是白忙乎,之勤本来就是有走极端可能的,可是我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

    在刘大的心里,之勤还是第一嫌疑人,他不知道我已经为他找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可是事情到了如此紧急的时刻,急着分析那些钼元素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我连忙问道:“那前台有没有提到晓月呢?”

    刘大撇撇嘴说:“晓月我们也问过,可是服务员怎么也想不起来,因为之前房间是之勤开的,所以服务员对晓月没什么印象,不敢确定晓月今天是否来到酒店。”

    我想起了酒店录像系统,于是说道:“不过,晓月是否来过,可以查看酒店录像的。”

    刘大质疑道:“录像?哪里还会有录像?这一把火,什么都没了,之勤住的那个房间隔壁就是保安的录像监测室,主机肯定是一烧而光。”

    我有点怀疑地说:“现在能确定之勤一定在房间里吗?”

    刘大有点不确定地说:“我也是推测,到了晚上,我们其它渠道都没有查获之勤的信息,就查了旅馆的情况,没想到之勤还没有退房,就转过来看看,没想到也真是巧,酒店起了大火,现在火是从之勤房间开始的,想必有这种可能。”

    我心里一阵冷噤,之勤的房间,之勤当然可能在里面,可是晓月一大早出去捡垃圾,到刚才我离开她家的时候,她仍未回家,晓月会不会也在里面?

    之勤从早上跑掉之后,就又重新入住了酒店,他一天在里面都在干什么呢?一个人呆在酒店,能有什么事呢?服务员没反映出晓月的入住情况,是因为他对晓月不熟悉,此时,我心里跳出来一个大胆的设想,晓月很有可能也和之勤在一起!

    可是两条命呀,我望着熊熊火光包围的大楼,消防员的水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火势没有减弱,不知是不是远处火光传导过来的温度,还是我的内心异常紧张的缘故,我感到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我心里此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我想进入酒店,去看看之勤的房间,要是他们真在,要是他们还有生的可能,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现在不管谁是凶手,之勤也好,晓月也好,其中一个肯定不是凶手,是无辜的生命,我不想让这无辜的生命陪着一个凶手离开这个世界,况且要是两个人都死去,那么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解释清楚。

    我对刘大说道:“刘大,我要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不在。”

    刘大奇怪地看着我说:“苏三,你没开玩笑吧,这火场进去是九死一生,你没看消防员都不敢进去吗?”

    我被逼急了,就直接说出了我尚未考虑完整的想法:“我真的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局,在我心里,我不认为之勤是凶手,凶手很有可能是晓月,现在留在房间里的很有可能是他们两人,而不是之勤一个人,我不愿意看着之情陪着晓月一起死去,我要去救他。”

    刘大惊讶地说:“什么?凶手是晓月?你是这样说吗?”

    我这回肯定地说:“对,我是这么说。”

    我看了一眼慕容哥,慕容哥也点点头,他表示支持我的看法,刘大昂头看了一下天空,说道:“你们法医这是干什么了?晓月怎么突然变成了凶手?”

    我急速说道:“我们手中现在掌握了一些数据,时间太紧迫,现在说起来也是不必,我们虽然不能敲定是晓月,但是凭我的感觉,是晓月不会错,尽管晓月在我心中是个好姑娘。”

    刘大见我说着一些自相矛盾的话,就没话说了,我继续快速地说道:“刘大,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了,我不能说服自己,要是他们俩都死了,这起案件谁还说得清楚?”

    刘大没吱声,我从一个侦查员手中夺过一副防毒面具,一边跑一边往自己头上戴,我听见后面刘大和慕容哥都在那里叫喊:“苏三,你不能进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运河30

    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虽然我听到了刘大和慕容哥在后面叫喊,还有凌菲近乎哭泣的声音,我心已决,此时的我并没有去思考什么伟大的意义,我只想让一个可能蒙冤而去的生命免于涂炭,之勤和晓月,昨天晚上在桥头因爱生怨的一对儿,今天却已经沦陷于火场。

    我戴好了面具,呼吸变得有些闷了,深色眼镜也使得视觉变得暗了许多,不过整个火场现在还是非常光亮,况且我还带着勘查用的小手电呢,里面再黑,我也应该是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这位同学,你怎么回事呀!”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叫道。

    我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正在喷水的消防员,他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自来水,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他的手紧握着喷水枪,眼睛却死死地望着我,严厉地警告我不要闯进火场。

    我已经不顾这些了,没回答他的话,就调转头往快捷酒店的大厅冲进去,一进入大厅,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热浪向我扑面而来,由于戴着防毒面具,我的面部感受不到热量的冲击,但是我的上半身仿佛一下子沐浴在了热浪滔天的盛夏沙漠,此时,我才体会到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独自冲进来的原因了,这是要命的活儿。

    可是都已经进来了,之勤和晓月就在二楼的客房,只要登上一层,就有希望改变一切,上吗?我在心里拷问自己,真的是拷问,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本能地产生了惧怕,但是我的灵魂却在抵抗,只要我继续攀上一层楼,就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给我思考的时间其实也只有几秒钟,因为我看到了左手边客房走廊里正有一团浓烟伴着火光向我冲击而来,每个法医都清楚,火场最可怕的不一定是火,而是烟雾,这些烟雾将空气一吸而空,导致人死亡的经常不是烧死,往往最恐怖的是缺氧窒息。

    我看没什么可以考虑的了,给自己壮了壮胆,就往楼梯上奔去,转过一个拐角之后,我就来到了二楼,之勤的房间在二楼的二二七,就在我左手边。

    我看了看左手边的这条过道,往里走到头也就不过三十多米,现在火势已经被消防员的水枪压下去了一点,我听到楼下广场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是在大叫着什么,我似乎听到杂闹的声音中有我的名字出现,估计是他们意会到我现在的位置,这时,好几支水枪都往我左手边的各个房间破裂的玻璃窗里喷射进水柱来。

    我看了看前方,浓烟虽然没有一楼那么浓烈,但是浓烟还是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从已经烧毁的木门处往走廊里灌进。

    我掏出了手电,打开了电源,向前面照射了一下,走廊过道除了有些污黑的积水之外,倒没什么大的障碍物,我就开始向二二七走去,一路过去,发现大多房间的门都已经烧毁,破破烂烂的尽是不规则的洞洞,二二七会怎样?二二七可是最先着火的,这些门都烧成了这样,二二七还能幸免吗?

    我很快就走到了二二七的门口,果然,二二七的木门已经烧掉了大部分,剩下的半截挡不住我的视线,我往里看了看,可是房间里面黑洞洞的,我把勘查手电往里照了照,发现了里面玄关处什么都没有,放眼往前望去,可以看到房间里挂着电视的这一侧,液晶电视已经严重烧毁,塑料的外壳已经被烧毁一空,剩下一些电视内部的金属元件凌乱地耷拉在墙上,液晶屏也碎裂在地面上,可是电视对面的床面情况,完全被玄关遮挡,我一点都看不见。我把视线收回,看了看玄关的右侧,玄关右侧是卫生间,门虽已烧毁,但是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人吗?要是两人都躺在了床上,那还会有救吗?按照这个房间的烧毁程度来看,我感觉一切都已经太晚,就算他们俩现在在房间里,不被火焰直接烧死,也早已被烟雾夺去了生命,毕竟从失火开始到现在,都近一个小时了。

    我推了推门,门紧紧地锁住了,我正要开始踢门,往下一看,门的上半部分正好烧到了快要到锁孔的位置,这岂不是天无绝路?我把手伸进了门上边的破洞,往下摸索了一会儿,定位到了锁的位置,发现门是里面反锁的,我心里一亮,看来房间里面一定有人,此时我的情绪立即高涨起来,不管怎样,我这一趟来得值了。

    我迅速扭开反锁按钮,拉了一下把手,门就开了。我推开剩下的半截门,就冲了进去,眼前的惨状令我感到一阵阵心寒,客房里是一张大床,烧得只剩下了碳条构建的空架,席梦思床垫除了金属龙骨和床面弹簧还瘫软在地面,连形状都看不太出来了,就不用说床上的被褥、枕头之类的纺织物了,最为糟糕的是,在这些灰烬里,我没有看到任何尸体的迹象,哪怕是一根骨头都没有。

    我心想这奇怪了,既然门是反锁的,那里面应该有人才对呀,不可能没人的。

    既然有人,那么再严重的烧毁,人体的骨骼总不可能烧成灰烬,这种开放式的火场,不可能达到殡仪馆火化炉的温度,殡仪馆的火化炉还经常有些骨骼烧不完全呢,况且消防员的主要水力都喷向了这里,房间里这些有效的尸体助燃物,不足以把尸体烧尽。

    我看到旁边有一根可能是衣柜晾衣架上烧掉下来的钢管,在床的位置地面上四处拔了拨,除了物体搅拌到地面溅起的水花,没有发现任何尸体组织块。

    我正纳闷着,门外面发出了“噼啪”的一声巨响,好像是对面房间里传过来的,我感觉到对面房间的火势正在变大,一定是什么东西正被烧破,发出了这难听的声音。

    我正扭头的时刻,忽然看到了黑洞洞的玄关,这才想起还有卫生间没看呢,卫生间里有人吗?我这时都有点急糊涂了,卫生间会有吗?我不应该放弃自己想法的,门锁明明是反锁的呀。

    我将勘查手电往玄关照去,走到了卫生间门口,然后又将勘查手电往里面照进去,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头发已经烧焦,衣服只剩下了一些残片,全身皮肤不是焦黑,就是二度、三度烧伤,满身都是水泡,从体型上可以判断,这肯定是一具男尸,我心里想,这应该就是之勤了。

    卫生间里满地都是碎玻璃,这应该是卫生间浴室玻璃被高温灼烧之后碎裂在地的,之勤身上却是没有,看来他是在玻璃碎裂之后才来到了浴室。

    可是浴室里就只有这么一具尸体,晓月呢?晓月没有来到这里?只有之勤一个人?我开始在浴室里迷糊了起来。

    我正在考虑的时候,对面房间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着这爆炸声,我看到了一些碎块炸进了我这边的玄关,不好,对面出大事了,我得赶紧撤。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运河31

    之勤反正已经死了,晓月不知去向,她反正不在这儿,撤吧。

    我把头伸出卫生间的门,往房间门外看了看,眼前的情景真是吓了我一跳,对面房间的门都已经被刚才的爆炸整个炸破了,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正在熊熊燃烧,我看看一时也没什么大碍,应该不会再次爆炸,于是就冲出了房间门,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跑去,此时我心里已无所念,之情的尸体暂时也就不去管他了,既已烧成这样了,只能等到火场完全灭火之后,再统一处理了。

    左手边的房间由于消防员水枪的水柱无法企及,火势开始旺盛起来,一个个房间的破门向外吐着火舌,我迅速地沿着楼梯离开了二楼,冲到了一楼,一楼的火势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前台的台面毁塌在地,几台电脑和监控屏幕都早已碎裂,心想要在火灾现场拿到监控录像,看来只能是痴人说梦的事儿了。

    我迅速地冲出了大厅,一到室外,我就扯下了头上的防毒面具,扔在了地上,我感觉自己就要死去,酒店里的氧气含量实在是太低了,我大口地呼吸着,跑到一个消防员身边,从他的消防枪上挡下一些水,洗了洗手,然后双手捧了一些水,往自己脸上泼去,脸上顿感一阵清凉,有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

    慕容哥他们见我出来了,就赶紧跑了过来,慕容哥关切地问道:“苏三,你没事吧?”

    我踹着气说:“还好,就是里面实在太热了。”

    慕容哥既是安慰又是责备地说道:“没事就好,下次可别干这种鲁莽的事儿了。”

    凌菲也在一边抱怨地说道:“苏老师,这太危险了,你看你都快成黑毅了。”

    我想起了黑毅,黑毅那纵身一跳的感觉实在太棒,虽然我没有亲眼目击那一刻,可是那“噗通”一声,他的身体进入运河的瞬间,那声音却已经深深地映入了我的脑海,黑毅确实是个冒失鬼,可是没有像黑毅这样的果敢勇气,又怎么去证明原本只是猜想的东西呢?凌菲说我都快成黑毅了,是在抱怨我做了过于冒险的事情,可是我不这样做,又不能说服自己的内心,我并不是要去逞强邀功,我只是需要说服我自己。

    刘大“嘿嘿”地笑了一下,可能是见我这样子实在没话说,他摇摇头,嘴里嘟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抹干了脸上的水珠,对刘大说:“刘大,上面的情况,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房间里只有之勤一个人。”

    刘大见我提到楼上的事情,就开始发问了:“那之勤现在怎样?”

    我沉寂了下来说:“还能怎样,都已经快成木炭了,全身都是水泡,早已烧得一塌糊涂。”

    凌菲急忙问道:“没有发现晓月?”

    我进一步解释道:“是啊,只有之勤一个人,晓月没在房间里,看来有些情况还比较复杂。”

    刘大看了看火势渐渐平息下来的大楼,说道:“等火灭了再说吧,上面每一个房间都要好好搜寻,这起大火损失一定很大,不要再出其它人命就算万幸了。”

    刘大见我没说话,就继续说道:“之勤一个人在房间里,正如我的所料,我还是考虑之勤畏罪自杀,这家伙怎么可以这样,自己要走,也不能让人家陪着呀。”

    我补充说道:“其实人的心理既复杂又简单,一个人要走,他也许想了很多才做出的决定,但是他要走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的行为会给人家带去多大的痛苦和损失,不过,刘大,现在情况还是不明朗,我还是觉得晓月怪怪的。”

    刘大瞪大了眼睛,说道:“你都自己上楼去看过了,只有之勤一个人,晓月要是凶手的话,要自杀的应该是她呀,最多也许是之勤陪她一起死,但是现在之勤死了,晓月到哪里去了呢?你说对不对?”

    我想起了睫毛的事儿,就说:“但是,我们在电镜里发现了……”

    还没等我说完,刘大就打断了我的话:“电镜发现钼元素的事儿,慕容主任已经向我解释过了,不过,我觉得这要在什么阶段的,现在楼上要是没有之勤的这一招,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现在明摆着之勤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或者是心怀谴责,才走到了极端。”

    我见刘大很坚定,就不想很固执,我说:“也是,不过……”

    刘大强势地对我说:“不用说什么了,苏三,你看你全身都是碳灰,你还是先回去洗一洗吧,这里有慕容主任和凌菲在就可以了。”

    我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警服已经变得污秽不堪,甚至还有些地方可能是被火星灼烧到了,留下了好几个破洞,我不禁笑道:“哎,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那我先走了,过会儿我会回来的。”

    刘大笑了笑说:“苏三,你看你又死心眼了,你还行吗?”

    我点点头说:“不是说苏法医是铁打的吗?”

    我来到了车上,爬上车,发动了车子,向单位开去。

    车子缓缓离开了现场,往野家坞方向开去,这里距离明望职业中学也就一个街道间隔,车子驶过学校围墙之时,我忽然想,刘大有刘大的感觉,我苏三也有自己的现场体会呀,晓月夜黑未归,这不是明摆着是个可疑的地方,要不再去晓月家看看?

    想到这里,我改变了车子的方向,向晓月家开去,反正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要是晓月现在还没回家,那问题就更大了,我忽然想,要是晓月现在在家里,我怎么办?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在想着这个问题,是把她带到派出所去审问,还是直接告诉刘大?刘大一定不会理我呀,这可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晓月家楼下,我下车就往四楼奔去,此时四楼已经不像白天那么寂静无声了,很多户人家的门都开着,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电视声音,伴随着一些安详的笑声,是的,他们虽然生活在这城市的缝隙里,可是他们的内心是祥和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看到我往前走去,探出了脑袋,惊奇地望着我,口中在哼的儿歌戛然而止。

    我走到晓月家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了里面拖鞋“窸窸窣窣”拖地的声音,我知道马上有人来开门了。

    门开了,探出脑袋的还是早上那位老爷爷,我心里有点感到不妙,我问道:“晓月回来了吗?”

    【感谢:阿生、迷之企鹅、勇敢了太久、那年那伤、双面人,再次致谢:退役大侠、洗手间门神、我重是在独自练习、小卓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运河31

    “没有呀,晓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都急死了,警察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呀。”老爷爷焦急地说道。

    我心里大吃一惊,莫非事情真的像我所料的那样?

    我脑子里快速地转了一下,之勤死在快捷酒店,他最后是死在了卫生间里,卫生间里到处都是碎玻璃,但是之勤身上并没有,说明之勤是在浴室玻璃破碎之后才来到卫生间的,而浴室玻璃是因为焚烧高温导致破裂的,那么就是说,当火烧起来的时候,之勤一定还能在室内活动,当温度越来越高时,或许因为什么原因,他才从客房内转移到了卫生间。

    之勤为什么可以活动,而不去打开客房的反锁呢?只要他打开那把锁,他就有可能逃出火场,所以显然他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那么他反锁的意义无非就是不想让人从外面打开房门,使他得以救治,我懂了,之勤是死意已决,这是非死不可的决心。

    晓月呢?晓月白天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她会不会和之勤在一起呢?

    我心里开始左右盘算起来,晓月要是原本和之勤都在酒店客房里,那么为什么之勤纵火之后,晓月却不在了呢?难道是在晓月走之后,之勤才下的决心?也不对呀,晓月要是走了,晓月现在会去哪里呢?

    我把头朝老爷爷的室内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我冷静地对老爷爷说:“这样呀,晓月这孩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呢,我会通知派出所帮忙找的。”

    “那就谢谢你了,警察姑娘,没有晓月,我一天都度不过去。”老爷爷不停地咳嗽着。

    残酷的现实就是晓月现在尚未现身,这个看上去有些阴郁的姑娘,背负着沉重的生活负担,背负着巨大的心灵压力,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我告别了老爷爷,从四楼下来,回到了车子上,靠在柔软的驾驶室靠背上,我往前看去,此时的夜空是迷茫的黄霾色,晚上城市未眠的灯光使得夜空变得扑朔迷离。

    我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现在看来,运河人行桥横栏上提取到了一根睫毛,睫毛断面的钼元素和晓月家的剪刀中含有的钼元素正好吻合,而且这睫毛已经排除了春华所留,考虑到关系的特殊性,也就是说可以考虑为这是一根来自于晓月的睫毛。

    如果睫毛是晓月的,那么就是说晓月是推下春华的凶手,晓月为什么要去杀害春华呢?无非就是这么一种可能,春华反对之勤和晓月来往,对了,春华在死前的头一晚和之勤大吵过一次,第二天会不会去找晓月呢,时间上好像也没什么很大的矛盾,发案的时间刚好是上午放学的时间,要是这个时候春华把晓月叫出学校,来到了这座桥上,晓月就有可能趁此机会下手。

    晓月是凶手的话,按照刘大的逻辑,要畏罪自杀的应该是晓月呀,怎么现在死掉的却是之勤呢?我怎么也想不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总觉得整个白天,晓月和之勤应该是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管怎样,之勤已经死了,只要找到晓月,一切自然就会明白,不管是我的分析是正确的,还是刘大的感觉是对的,都不重要了,找到晓月,从她那里就可以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我心里这样想着,转动了发动机的钥匙,车子“突突突”地启动了。

    我一踩油门,车子就离开了晓月家,还是回到单位去换身衣服再说把,我心里想道。

    车子第二次经过了明望职业中学的围墙,我看了一眼学校,好像灵感又闪现了一下,要是春华确实是晓月推下去的,她也许会把这件事对之勤说,之勤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很生气,毕竟那是他亲妈呀,对了,那天晚上之勤和晓月吵架,之勤不理晓月,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调转方向朝明望职业中学的大门口开去。

    我知道了,之勤不理晓月,根本就不是其它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晓月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之勤心里清楚他妈妈已经被晓月推下了人行桥,所以那天晚上当我告诉之勤他妈妈去世的消息时,他并没有感到十分的震惊,他撒谎说头一天是在家里住的,其实就是为了掩饰这一切,让警察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他今天从派出所跑掉,刘大认为他是负罪潜逃,实际上他很可能就是要逃出去找晓月,我心里忽然一惊,他会不会已经把晓月杀了?

    我在明望职业中学门口停好车,学校里除了几盏路灯发出昏暗的灯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我坐在车上,没有很快下车,因为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在设想着各种可能性。

    要是之勤杀了晓月,我冷静地想了一下,最好的地点应该就是在快捷酒店的客房里,之勤因为对晓月的行为不满,把晓月约到酒店,先杀掉晓月,然后自己自杀,这是一般的剧情,这种案子去年就有一起类似的。

    可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所以剧情一定不是这样的,那么是晓月把之勤杀了,然后自己逃离现场?好像也不太可能,之勤在死前是完全有能力逃出现场的,可是他没有。

    不管怎样,晓月是不在酒店里,依我直觉,晓月白天是和之勤在一起的,现在去了哪里?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小小的脑袋都要想破了。

    我走下车,关好车门,无意识地往学校大门东侧的人行桥走去,学校门口其实很美,我抬眼往上看了看,婆娑茂密的一片小树林真是难得,地面上铺设的是做旧的石板路,走在上面好像可以感受到这千年运河的古韵,这些路,这鞋桥,这些河,这些人生……

    我往桥上慢慢地走去,狭窄的桥面往上延伸,我抬头仰望桥顶,发现一个人影站在那儿,双手扶在桥的横栏上,我的心脏忽然“嘭嘭”地急跳起来。

    “晓月!”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人影向我这边转过了头,我模模糊糊地看清楚了她的脸,果然是晓月,浓浓的夜色包围着她阴郁的眼睛。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运河32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晓月一句话没说,她的身体往前倾去,我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了。我心里此时也完全明白了,看来推下春华的真的是晓月,她要以同样的方式来结束她自己的生命,来洗去自己犯下的罪孽,我拔腿就往上冲去,一边跑一边朝晓月叫道:“晓月,你不能下去!”

    可是事情不是按照我的意想在发展,晓月的前半身已近探出了桥的横栏,我真恨自己的双腿不能再跑快那么一点点,我距离晓月只有三米左右了,晓月的身体却已离开了桥面,迅速地朝运河坠去,我大叫一声:“晓月!”

    之后,我听到了“噗通”一声,河面上传来了一声落水的声音,要是没有黑毅的那次实验,这次的声音也许刚好可以印证船员小伙子的说法。

    我冲到了横栏前,低头往河面上看去,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晓月的身体已经不知了去向,我双手握在横栏上,不停地摇头,无助地看着河面。

    跳下去?我心里忽然产生了这么一种近乎疯狂的想法,我往下看了看这十米的高度,可是三层楼的高度呀,相当于在四楼往下跳。

    一阵风从身后吹了过来,把我的头发吹乱,头发肆意地在我脸颊上飘洒,我一下子好像从梦境中醒来似的,打了个寒噤,看着摇晃的河面,心里感到一阵害怕,真的是不敢,我心里对自己说,这不是我的错,我是想跳下去的,要是不下去,晓月一定是要死掉的,如果我下去,说不定还可以把她救起,但是我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晓月要是在水里紧紧地抓住我,我也将和她一起死去。

    风继续吹来,深秋的夜晚已经没有炎热的感觉,稍稍使我振作了一下,我站在河边,眼巴巴地看着河水将晓月吞没。

    看着离我远远的河面,心里完全丧失了跳下去的勇气,我想到了黑毅,黑毅的那一跳,是那么的果敢,事情总是那么的现实,要不是自己去体会一下这种非跳不可,又怎么会理解别人的心境呢?

    我望着河面上的漩涡正在变得平伏,眼睛一阵潮湿,我知道之勤和晓月的故事即将随着这个漩涡的消亡变成了历史,这是一个心酸的夜晚,我历经一切危险,冲进火场去救他们,可是谁能想到故事还是回转到了这条吞噬了千年历史的运河。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旁,我心里一惊,慌忙转身一看,竟然是黑毅!

    一看到黑毅,我仿佛在漆黑的夜空里忽然看到了启明星,我叫道:“黑毅,怎么是你?!”

    黑毅没说其它废话,他说:“苏法医,是我。”

    我此时已经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黑毅就是唯一的救星了,我立刻说道:“晓月跳下去了!”

    黑毅看了一眼河面,漩涡正在收起最后一圈涟漪,他指了指河面,问道:“是这里吗?”

    我点点头,黑毅伸出双手,身体优美地往前一纵,就跳了下去,这回我是亲眼看着黑毅像一个跳水运动员正在十米跳台上比赛一样,纵身一跃,在夜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随着黑毅的身体落水,我又听到了一声“噗通”声,这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微弱,完全不像刚才晓月落水时的声音,黑毅是跳水冠军,他这美丽的一跳,一定可以拿到高分。

    黑毅沉没进了水底,水面上的小小漩涡很快就变得平伏,我在桥顶,除了祈祷,也只能是祈祷了,我意识到黑毅的危险,要是他一个人,那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他现在下去是要去营救一个死意已决的凶手,要是被晓月困在水里,他一定有危险。

    我掏出手机,马上连线刘大,向他简单地报告了现在的状况,刘大吼叫道:“我们马上过来,苏三,你在那里盯牢,运河派出所的巡逻艇也会很快过来施救!”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两眼望着静静的水面,心里不停地在祈祷,希望黑毅早一些露出水面,每一秒钟的后延,都会增加风险。

    正当我焦急盼望的时候,水面上露出了一颗脑袋,我一看,是黑毅,我激动地叫道:“黑毅!我在这!”

    我知道黑毅从水里刚出来,需要定位自己的位置方向,我这样大叫一声,黑毅应该会立刻定位好方向,黑毅朝我这边看了一下,大叫道:“没有看到呀!”

    我一听没有发现晓月的踪迹,心里更是急了,只能孤注一掷了,我叫道:“你还行吗?要么再试试看?”

    黑毅二话不说,一个猛子又扎入水里,此时的我除了焦急还是焦急,我朝运河远处看看,希望能早点看到运河派出所的巡逻艇朝这边奔来,可是运河河面上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夜深了,连货运船只都没有。

    我心里真是焦急死了,静静地等待奇迹出现,希望看到黑毅带着晓月浮出水面,我掏出勘查手电从桥顶上往下照射,竟然还有点效果,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光圈,虽然亮度不是那么强,但是起码比之前亮一些了,能有多少帮助就给多少帮助吧,手上的资源也就只有这么一把手电。

    忽然间,水面上冒出了一颗脑袋,我一看,好像不是黑毅的脑袋,是晓月!我心里暗喜。

    接着黑毅的脑袋也浮出了水面,黑毅托着晓月,晓月看上去已经昏迷,看来她是已经有溺水的征象了,要不及时抢救,可能就有危险。

    远远地我听到了巡逻艇的汽笛声,我往前看去,巡逻艇闪着警笛飞驰而来,看来运河派出所已经得到了刘大的命令,朝我们这边赶过来救援了。

    我举起手电筒朝巡逻艇的方向打出了警示信号,巡逻艇也给我回了信号,我继续不停地发出信号,直到巡逻艇到达黑毅的位置,巡逻艇的速度迅速地减慢,慢慢靠近黑毅,扔下了两个救生圈,船上立即跳下两个民警,游到了黑毅他们身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运河33

    见巡逻艇的人先是将晓月弄到了艇上,然后把黑毅也推上了艇,我才大舒了一口气,这下子一桩事情总算是完美了,想想自己一天的奔跑,终于有了结果,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放松了许多。

    上午我去晓月家发现了剪刀,回到单位检出了钼元素,接着我又冲进了火场去救之勤和晓月,未果,再次回到晓月家,又未果,最后竟然在这人行桥上神奇地遇见了晓月,晓月坠河,黑毅相救,这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安排我苏法医和晓月到底是要狭路相逢的。

    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朝桥上袭来,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刘大、慕容哥、凌菲,他们后面跟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刑警,看来刘大已经对晓月改变了看法,不然他不会为了对付一个小女生,带上这么多的刑警。

    刘大跑到了最前头,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嗨,苏三,情况怎么样?”

    我挪了挪嘴巴,说道:“你看吧,运河派出所的人还真快,黑毅已经上了巡逻艇了。”

    刘大急切地问道:“晓月怎么样?”

    我回答道:“看来还是有些不好,上船的时候是不会动的,估计是昏迷过去了。”

    刘大急得直跺脚,连忙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拨着电话。

    “喂,黑毅,晓月怎么样?”刘大对着电话问道。

    估计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刘大继续说:“黑毅,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活她,一边人工呼吸,一边送医院,你听好,你的刑警考核就看你这次能不能成功了,成功了就到刑警队去报到,不成功就算我不认识你。”

    我听到刘大这么说,心里百感交集,黑毅这小子确实是个冒失鬼,但是像他这么果敢的人,真是一棵不可多得的刑警好苗子,我可以坚信,要是他刚才在火灾现场,他一定会和我一块儿冲进火场的,这样的小伙子,刘大怎么会舍得错过呢,我在心里深深地为黑毅祝福,希望他能够救活晓月,这也是案件的需要。

    巡逻艇往码头疾驰而去,警灯规律地旋转着,红色的光把运河河面照得通红,我仿佛看到了黑毅正在船上努力地给晓月做着人工呼吸。

    慕容哥第一次到这座桥,凌菲一边跟慕容哥在窃窃私语,告诉慕容哥这两天在这桥上发生的故事,我也将刚才的所见原本地告诉了刘大。

    风吹拂着秋夜,夜已经深了,我们突然都沉寂了下来,遥望着正在运河弯道消失的巡逻艇,被巡逻艇快速行驶切开的河面正在慢慢合拢,像是着千年运河刚刚讲完一个故事,现在正在关闭它的嘴巴,可是晓月的故事还是生死未卜。

    慕容哥这时说:“刘大,为了很好地配合审问晓月,我们的尸体要马上解剖。”

    慕容哥又转头对我说:“苏三,你今天实在太辛苦了,这样吧,今天的尸体就由我和凌菲去解剖,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立刻表示反对,不肯就这样罢休,我说道:“慕容主任,我苏三可是铁打的不坏之身,我要和你们一块去。”

    刘大这时见我这般任性,估计心里头也为我考虑,他抛出了一句话:“苏三,既然你一定要参战,我就给你一个选择吧,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晓月,你看你是要和慕容主任一块去解剖呢,还是和我一块去审问晓月?”

    我心里是知道刘大一定是体谅我,他知道解剖是一件劳神费力的工作,现在给我这样的选择,显然就是给我减负,毕竟审问的事儿有刘大在,我只需听听看看就可以的。

    我心里有点矛盾,我真的是想去审问晓月,晓月是我挖出来的线索,还有就是我想第一时间知道晓月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儿。

    我犹豫地看了看慕容哥,慕容哥读懂了我的心思,就说:“苏三,那,要么你还是跟刘大去吧,再说,我解剖的结果到时也可以即时地和你沟通,帮助你们审问。”

    我还没说话,刘大就说:“苏三,你看就这么定了吧,审问晓月最好还是有法医在场,因为一定会涉及到一些专业问题。”

    我知道他们都是爱护我,怕我今天操劳过度,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说:“那好,我就跟刘大去了。”

    我们离开了桥,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开去,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靠在舒适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想临时清净一下,可是晓月往桥下跳去的片段不停地在我眼前跳动,这姑娘一定是从小被阴影蒙蔽了心灵,经不起挫折的打击,才走出这么一条弯曲的人生道路。

    车子到了医院之后,在急诊室的门口我们遇到了黑毅,看到黑毅苦涩的脸,我心里一沉,以为晓月还没醒过来,我问道:“怎么样?”

    黑毅苦涩地笑道:“在巡逻艇上,晓月就醒过来了。”

    我心里一亮,脸上马上转了晴,我说道:“那你,怎么这般鬼样?”

    黑毅还是那么苦涩,他说:“可是,人工呼吸,我做的,可我,我初恋都还没有过呢。”

    我一怔,不过马上意识到了黑毅的意思,不就是对晓月人工呼吸的事儿嘛,我拍拍他的肩说:“不过,这刑警资格证可是到手了。”

    黑毅立刻转了笑脸,他很殷勤地看着刘大,希望得到刘大的说法,刘大对他说:“明天就去刑警队报到吧。”

    黑毅一个立正,向刘大敬了个礼,大声回答道:“是!”

    我们走进急诊室,见晓月躺在病床上,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薄被,把晓月衬托成了中心,晓月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阴郁,我们进去的时候,她眼都没抬一下,我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些怜悯。

    刘大走到晓月的身边,急诊医生说:“你们问吧,病人好像体征还好。”

    刘大对医生说了声“谢谢”,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开始问道:“晓月,我是刑警队长,现在向你问话,你要如实回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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