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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野家坞     女法医苏三txt下载     女法医苏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小超市14

    我们结束了开棺验尸工作之后,沿着原路返回到了村部,结算了一些费用之后,就和村长、派出所民警告别了,裴恩带着我们急急赶往机场,晚上最后一班的航班还来得及。

    村长意犹未尽地说:“芳华的事儿,就拜托你们了,可是我总觉得嘛,力强不是什么坏到底的人,芳华即使是被人害的,我觉得力强也不会是凶手,这一点我还是信得过的。”

    裴恩说:“村长,这件事情已经搞大了,不是你一句保证就可以的,他们回去之后自然会有说法,要是力强有事情,我们也是挡不牢的。”

    村长的表情变得难看:“那再怎么说,这芳华也就剩下一堆白骨了,你们能做出什么东西吗?”

    我想起了村长和他老婆吵架的事儿,于是说:“这点你放心,要是芳华确实是有问题的,那我们当然能检验出来,至于力强的事儿,现在还真吃不准,要真有事儿,谁都保不牢。”

    回程的路上虽然有点累,但是心情放松了不少,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回去之后能不能检验出毒物,那就要看吴浩宇了。

    慕容哥最后的分析应该是很有道理的,看来在慕容哥的心里,芳华中毒死亡的概率已经大大提升,如果是这样的话,刘大的侦查力度和方向可能会作一定的调整。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事情变得异常复杂,三年前阿梅的老公意外死亡,阿梅记恨力强一家,一直和芳华吵架,阿梅完全有杀死芳华的可能,之后,时隔三年,两家矛盾升级,阿梅完全有可能再出毒手,毒杀秀秀。

    那另外一条线呢?李静因为三年前一直和力强在一起,也完全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毒杀力强老婆芳华,后来他和力强并没有断交,现在也可能因某种原因再次出手,毒杀秀秀。

    不过从后面这条线上看,力强好像没有参与合谋毒杀秀秀,但是芳华的死能不能将他完全排除在外,并没有十足的依据。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着,慕容哥微闭着眼睛,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同样在思考问题,凌菲早已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我回头看看已经远去的山影,心里感觉到这次开棺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如果说没开过棺的法医不是完整的法医,那么这次回来,我就算是完整的法医了。

    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很奇特,就像芳华的命运,三年前就死了,当时却没有火化,三年后的今天,却和我的法医生涯联系在了一起,使我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法医,也可以说,芳华的命运和我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法医作为一种特殊职业,和太多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了,许多含冤而去的人们静静地等待着,以尸体**的速度在期待着改变命运的可能。

    爸爸一生之中检验过的案子不计其数,他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不管是死者和死者家属的命运,还是凶手和凶手家属的命运,在爸爸发亮的解剖刀下,都变得那么光怪陆离和敏感脆弱。

    我小的时候,爸爸总是整日紧锁着眉头,好像心里总是有解决不完的问题,现在自己做了这个行当,才发现法医工作原来永远都有解不完的谜,我感觉慕容哥的话也渐渐变得少了,而沉思的时间多了,他会不会正在变得爸爸以前那样,我呢?难道未来的我也会变成那样?我才不要那样,那样子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机场到了,裴恩依依不舍地和我们再见,看得出来,这次裴恩也是很有感触,他对我们的工作非常羡慕,虽然只是一次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的开棺验尸,慕容哥得体的指挥和严密的分析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说:“裴恩,这次真的是有劳你了,下次有机会去我们单位,让我们有机会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裴恩说:“其实这次我最受益,你们的工作让我学到了很多,说真的,我回去向领导汇报一下,有机会去你们研究所锻炼锻炼。”

    慕容哥说:“只要你来,我们一定欢迎。”

    飞机起飞时间是晚上九点钟,我们在候机室里还可以停留一小会儿,我在商铺的特产区给妈妈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妈妈一定会很喜欢,她每次出差在外,也会给我带回一些好吃的特产。

    等我们飞行了两个小时回到我们自己的城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研究所派了车子来接我们,一大堆的设备没让我们累着。

    回到研究所,我就和凌菲一起提着大包小包的检材直接送到了化验室,刘大已经安排吴浩宇连夜检验,说是明天早晨必须出结果。

    吴浩宇见我们回来了,说:“你看你们这一去,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多宝贝,叫我怎么感谢你们?”

    我笑着说:“不多不多,明天天亮之前保证可以做完的,如果你平时对我们好一些,我们以后就少给你弄些。”

    吴浩宇说:“苏三,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可是你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哪次有少过呢?”

    凌菲说:“那是说明苏老师对你的技术水平比较放心,所以才每次都找你呀。”

    吴浩宇受理好检材,就急急地进了实验室。

    慕容哥说:“我们要么就这样吧,回家休息,等明天吴浩宇的结果啰。”

    其实我的心里真是很急,恨不得吴浩宇现在就马上出结果,这样我们就可以分析起来,芳华、阿梅、秀秀、李静四个女人的戏等着我去编剧呢。

    我换好衣服,到楼下去准备开车回家,慕容哥也刚走下来,他已经换上了他的黑色t恤,虽然没有掩盖住一脸的疲倦,但是他矫健的身材在夜幕下显得很感性。

    慕容哥看我盯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怎么?我身上有秘密?”

    我收回了眼神,把钥匙插入了驾驶室的门锁。

    慕容哥说:“还真有个秘密,刘大说秀秀已经在儿童医院死了。”

    我心里一惊,秀秀那张可爱乖巧的脸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个无辜的孩子倒在了别人命运的漩涡之中,真是个不幸的孩子。

    我没说话,上了车,启动了马达。

    秀秀是命运的黑手所谋害,那么力强呢?力强也许也一直被命运的黑手左右,生活在摇摇欲坠的穹宇之中,自己却毫无意识。

第六十章 小超市15

    一晚上昏睡醒来,看到一条吴浩宇发来的手机短信:你送来的宝贝检验结果阳性。

    我立刻就拨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吴浩宇,你是说检出鼠乐了?”

    吴浩宇不紧不慢地说:“是啊,我怕吵到你,就给你发了短信,你送回来的检材检验效果相当好,那些腐泥和骨骼都检出了鼠乐,这回你可以定死因了吧。”

    我激动地说:“吴浩宇,你真是太牛了,三年前的**肉泥,都能检出鼠乐,你说你有没有做不到的事儿?”

    吴浩宇说:“那还不都是你苏法医取回来的嘛。”

    我问道:“刘大知道吗?”

    吴浩宇说:“刘大早就叮嘱过了,只要我这边结果一出来,马上告诉他,不管是阴性还是阳性。”

    我说:“那好,我到单位来再说。”

    我迅速赶到了野家坞,慕容哥也到了单位,慕容哥见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笑了:“怎么?激动成这样子?”

    我说:“那是当然啰,眼看着生米煮成了熟饭,哪有不高兴之理?”

    慕容哥说:“别高兴太早,现在给你一个选择题,到底是阿梅,还是李静杀了芳华?”

    我没有正面回答,我问道:“刘大找到李静了吗?”

    慕容哥说:“当然,刘大那么神通广大,一个小小的李静哪能逃过他的视线?”

    我说:“那李静自己怎么讲的?”

    慕容哥说:“先不急,等下你自己问吧,刘大让你去派出所,又要研究一下这个案子。”

    我办公室都没进去,立即下楼开了车,赶到了派出所,刘大他们早就在会议室里腾云驾雾地吸起了烟。

    我坐下后,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日期、时间、会议地点等一般性信息。

    “苏三,你对芳华的死因是怎么看的?”刘大先声夺人,直接问我。

    我说:“化验室已经给我们做出了结果,不仅仅是棺材内的肉泥,而且连骨骼都检出了鼠乐,所以死因方面我倒是没什么疑问,芳华可以定为鼠乐中毒死亡。”

    “那么,你怎么看待芳华的中毒和秀秀的中毒?这两起中毒案件到底有没有联系性?”刘大又发问道。

    我说:“从我们技术的角度来说,芳华中毒的毒物种类和秀秀中毒的种类是一致的,期间隔了三年,并不能说明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性,但是鼠乐是一种特殊的毒物,无色无味,很容易被犯罪分子利用,从犯罪分子的角度去分析的话,再考虑到芳华和秀秀的母女关系,我觉得这两起案件是有联系性的,如果犯罪分子在三年前成功地利用了鼠乐杀死了芳华,那么三年后的今天,他完全有可能觉得这种方法比较牢靠,所以再次以同样的方式毒杀秀秀,这样理解起来似乎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芳华有没有服毒自杀的可能?”一个侦查员问道。

    我说:“这当然是有可能的,不过,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往前突破,尽可能地去扩大嫌疑人的范围,暂且可以不考虑这种自杀的可能性,要是考虑自杀,这研究也就不必了。”

    刘大说:“服毒自杀这种事暂时就不提了,再怎样,现在秀秀已经中毒死亡,就已经很明显是一起投毒案了,研究芳华的案子不仅仅是要扩大战果,而是想从这里获得更多的线索,寻求突破。”

    刘大吸了一口烟,继续说:“苏三,你看你自己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吗?”

    我说:“有啊,这几天去开棺了,不知道侦查有什么进展?比如说牛奶盒的调查情况。”

    刘大说:“牛奶盒我们已经查过了,确实是同一个供货商供的货,供货商是负责一个区块的,也就是说那一带都是同一个人供货,所有店里都有可能是同一生产日期的。”

    我说:“这就比较麻烦了,牛奶盒才是问题的关键,只要查明秀秀所喝牛奶的来源,那么这个案子就突破了。”

    刘大说:“是啊,不是事事都能有那么顺利,现在只能在芳华这边找找线索。”

    一个侦查员说:“我们找到李静之后,李静承认她这几年来一直和力强保持着男女关系,力强每次也会给她钱,但是她说最近没有到过力强超市。”

    刘大说:“那么力强怎么说?”

    侦查员说:“力强也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互相串通的可能?”

    刘大点点头,没有继续问。

    李静否认最近来过力强超市,也就是说如果她说的话是真话,那么她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如果她说谎,力强有必要和她一起串通吗?

    我说:“我去力强老家小崖村开棺的时候,有人反映李静去年和力强一起回家过年,看来他们关系有点升级,不是一般简单的买卖关系。”

    刘大说:“是啊,这一点也是非常可怕的一点,这样子力强和她串通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审查阿梅的时候,阿梅反映三年前她老公死了之后,李静就只和力强一个人搞在一起,后来力强老婆就死了,我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不是有所指。”

    阿梅心里最嫉恨的应该是力强,因为在她眼里,力强是害死她老公的元凶,尽管法医已经认定了她老公是因为酒后心脏病突发死亡的,所以和力强在一起的人,她都不喜欢,包括力强老婆芳华、力强女儿秀秀,更何况是一个跟她老公也有染的李静。

    我说:“刘大,我想去看一下李静,她现在哪里?”

    刘大说:“现在两个女人都在派出所,李静在二楼,阿梅在三楼,你要先和谁会面?”

    刘大这招真是狠,这工作起来很方便,随时应对变化,我说:“我还是先去看李静吧。”

    看李静,我主要是想在芳华案子上找到一些突破点,如果芳华案突破了,那么秀秀案也很有可能马上获得突破。

    我到了二楼,走进李静所在的办公室,李静坐在一个角落里,眼神很落寞,我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好像是我开棺回来准备和她对决似的。

第六十一章 小超市16

    我看李静一直低着头,她看上去非常憔悴,眉角的皱纹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她已经过了靠相貌获取金钱的年龄了,去年她和力强一起回家过年,是不是正暗示着她想上岸了?

    三年前,她和芳华之间有没有直接的接触呢?

    我问道:“你认识芳华吗?”

    李静抬起头:“芳华?认识的,几年前力强找我的时候,就被她当面抓到过,她很狠的,是她自己老公来找我的,她还用砖块打我。”

    我心里一怔,芳华原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难怪阿梅整天和她吵架,真是一个巴掌不响,两个巴掌噼啪响。

    我问道:“那么你和她打架的次数多吗?”

    李静说:“我那时只是要点钱,又不想和别人打架,那次打架之后,我就避开力强了,后来我就和阿梅老公好上了。”

    我说:“后来阿梅老公出事了,你和力强是不是又好上了?”

    李静说:“那是后来的事,芳华和力强、阿梅都一直吵,力强就又和我好上了,只有我才可以让他有一点放松。”

    李静说这些的时候比较自然,不像是在撒谎,我试着直入关键处:“你知道芳华是怎么死的吗?”

    李静眼睛瞟了我一下,迟疑了一会儿说:“力强说芳华一直都有高血压病,后来有一天力强说他老婆突然昏迷死了,我听别人说高血压的人最容易得脑中风,所以我跟力强说他老婆一定是脑出血死的。”

    原来是李静告诉力强说芳华是脑出血死的,我半隐晦地说:“那你没觉得芳华的死有点奇怪吗?”

    李静看了我一眼说:“奇怪?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正面去回答她,继续问道:“你去年过年的时候和力强一起回他老家过年,是吗?”

    李静说:“是。”

    她就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是不是怀疑我有阴谋,是要取而代之,做力强老婆?”

    我见她敏感地意识到我所说的话不是一般的简单问题,就没再去回应,这种时候,要是对方心中有鬼,很容易在言语上露出马脚。

    李静说:“我告诉你,力强这个人确实不错,虽然他知道我就是这种低贱的人,但他是真心喜欢我,不过我真没打算和他在一起,因为没人知道,我自己在老家其实是有老公的。”

    我吃了一惊,这么一个人,没人会去了解她的家庭,一般都会认为这种女人只身在外面漂的。

    李静继续说:“我老公一直都是半身不遂的残疾人,在老家一直需要别人照顾,家里没钱,我只好出来打工了,后来想赚快钱,就走上了不好的路,遇到了力强之后,他经常给我钱,他还介绍阿梅老公给我,后来阿梅老公死掉,力强老婆又死掉,本来我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他们的灾星,想要远离力强,可是力强后来死死地拖着我,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去年过年力强死活要我和他一起回去,说是要给我一个家,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家。”

    真是有点不可思议,面前的李静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可是在她身后,却背负着这么复杂的家庭背景,要不是亲耳听她讲,真有点不敢相信。

    我说:“那你有把这些告诉侦查员吗?”

    李静说:“我看你是个女人,我才这么说,那些男人我跟他们说他们会懂吗?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风尘女子,谁会相信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些事只是我为了谋生的职业。”

    在李静面前,我觉得我又要被她说动了的感觉,我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还是李静说话的感觉让我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我走出了办公室,站在二楼的过道上,不知所措,刘大他们在对面的会议室里还在研究李静和阿梅呢。

    李静看上去不会是杀害芳华的人,因为在当时李静不可能想要取而代之嫁给力强,芳华虽然和李静正面接触过,甚至还打过架,但是对于当时的李静,她只想在力强那里获得金钱,家里还有残疾的丈夫需要牵挂,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钱去杀害一个不构成绊脚石的芳华。

    那么怎么办?李静在我心里似乎已经被排除,难道只有阿梅才是最可能的嫌疑人了?要是阿梅也这么跟我讲一段故事,我也被说服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我想还是要抓住问题的关键,从我自己手中的物证出发,不然任何说辞都有可能是编造的,像我这么没有审讯经验的人,很容易被犯罪分子所利用。

    不过阿梅就在三楼,是不是再去看一眼,听听她有什么话想说,反正我现在横下一条心,不管她们怎么说,如果要是在我的物证上得不到印证,我就当作没听见,后续的事侦查员会解决,我担这些心真是多余。

    我沿着过道转向楼梯,向三楼走去,刚上三楼,我看到第一个办公室里有一个小男孩,正要走过去,脑子里一闪,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小男孩。

    我转头又看了一眼,心想这不是阿梅家的孩子吗?上次在他家阁楼卧室里搜查的时候见过他,他还说自己像他爸爸一样帅呢。

    我见他看着我,我就朝他笑了笑,没想到他主动说:“警察姐姐。”

    我听到他叫我,我就停住了脚步,对他说:“小朋友,你好,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他带着哭腔说:“警察姐姐,我妈妈不是坏人,他们把她关在那边。”

    我想起了阿梅家就她自己带一个小孩,阿梅现在被带到派出所审查,这个小男孩没人照看,就被暂时放在这个办公室。

    我走了进去,安慰他说:“没说你妈妈是坏人呀,警察是有些话要问你妈妈,你一个人在这边不要怕,我可以陪你呀。”

    小男孩说:“上次你到我家里来,我妈后来还打我,叫我不要和警察讲话。”

    我看他稚嫩的脸上堆满了委屈,就安慰他:“没事,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你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等你妈妈。”

    小男孩说:“可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找我妈妈,肯定是因为我犯了错。”

    我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小男孩憋了半天:“一定是的,妈妈说秀秀吃坏了肚子,在医院里死掉了。”

    我说:“你也知道秀秀死掉了,她吃坏了肚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男孩说:“因为那天下午我和秀秀在游戏厅里打游戏,我给她喝了牛奶,后来她说肚子痛,就回家了。”

    我一听到小男孩说到牛奶的时候,我的头一下子蒙了。

第六十二章 小超市17

    我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小男孩的话当真不假?

    我问道:“你告诉警察姐姐,你说的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男孩说:“就是秀秀去住院的那天下午,秀秀回去之后,第二天就听妈妈说秀秀去医院了,是吃坏了肚子,我知道肯定是吃了我给她的牛奶她才去医院的。”

    时间是不会错,但是小男孩给秀秀吃的牛奶未必就是秀秀卧室里的那一盒牛奶,我问道:“你能确定秀秀当时在游戏厅喝过牛奶之后肚子就痛了?”

    小男孩说:“也不是,是喝过牛奶之后打了一会儿游戏才痛的。”

    我问道:“你自己喝过牛奶吗?”

    小男孩说:“我不喝盒装牛奶的,我喝盒装的牛奶会恶心,妈妈说这是牛奶过敏,平时都不让我喝的,我自己也不喜欢喝。”

    我说:“那你怎么把牛奶给秀秀喝了?”

    小男孩说:“秀秀不会过敏,我给她喝过好几次了。”

    我说:“是什么时候?”

    小男孩说:“那几天下午我们都在那个游戏厅玩,秀秀说口渴了,我就回我家超市去拿了一盒牛奶给她喝。”

    我疑惑道:“是超市货架上拿的吗?”

    小男孩说:“是的,就是我家超市货架上拿的。”

    我说:“那秀秀家超市里也有牛奶,为什么她自己不回家去拿呀?”

    小男孩说:“秀秀说他爸爸只准她早晨喝一盒,其它时间要是抓到她偷牛奶喝,会挨打。”

    我说:“那这么说你和秀秀是好朋友啰?”

    小男孩说:“我和秀秀是同班同学,她的成绩很好,是全班第一的,可是我成绩不好,所以老师安排我和她同桌,她经常在学习上帮我,我们都是好朋友,可是我妈妈不让我和她一起玩,说她家里的都不是好东西,我妈妈她自己又从来不检查我的作业,不管我的学习,要不是秀秀帮我,我的成绩就更差了。”

    “现在暑假快结束了,我们的作业也做完了,就每天下午去游戏厅打游戏,我知道秀秀喜欢喝我们家的牛奶,所以我每天都回去拿一盒牛奶给她喝。”

    我问道:“那你妈妈知道你拿了牛奶吗?”

    小男孩说:“我都是背着她拿的。”

    我转念一想,秀秀的牛奶盒是在卧室里,可是小男孩说秀秀在游戏厅喝的牛奶,于是问道:“秀秀在游戏厅里把牛奶喝光了吗?”

    小男孩说:“没有喝光,但是舍不得扔掉,她回去的时候把牛奶带回去了。”

    真是要命,看来,小男孩给她喝的牛奶果真是秀秀卧室里的那盒牛奶,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牛奶盒竟然在我不经意间找到了来源,可是,小男孩说牛奶盒是从他家超市货架上拿的,那么他家超市货架上的其它牛奶有问题吗?

    要立即封锁阿梅超市,不然要是其它牛奶有问题,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立即把这一重要情况向刘大作了汇报,刘大马上让派出所的人去超市,将超市所有的牛奶全部搜缴,送到法医研究所的化验室,让吴浩宇马上检验。

    刘大亲自再次提审阿梅,我也跟着一起进入了阿梅所在的那间办公室,阿梅坐在一张凳子上,又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她见了我,还“哼”了一声。

    刘大问道:“这几天你超市里卖过牛奶吗?”

    阿梅脸色一变,说:“牛奶?不是天天在卖的吗?我家的牛奶很畅销呀,每天卖好几十盒呢。”

    刘大又问道:“这几天买牛奶的人有没有人反映什么情况?”

    阿梅说:“没有呀,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我的牛奶有问题?有问题也是渠道商的事儿,他隔天给我送牛奶,有事你找他们去呀,找我干嘛?”

    我心想还好,既然没人反映喝过牛奶有问题,那么起码没出什么大事儿,现在有疑问的就只有阿梅孩子的那盒牛奶了。要想从阿梅嘴中撬出这盒牛奶的来源,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试想一下,如果是阿梅孩子或者阿梅自己喝了这盒牛奶会怎样?超市货架上仅此一盒有毒的牛奶,投毒的人又怎么能保证让他所希望的人喝到这盒牛奶?那么说投毒是没目标的?只是想陷害阿梅的超市?让到阿梅超市买到这盒牛奶的人死掉,以此陷害阿梅?可是侦查方面除了查出阿梅和力强一直有矛盾,并没有其它的矛盾发现,力强反击阿梅,然后不小心毒死了自己孩子?

    我思来想去,不知所以然,忽然想如果这盒牛奶确实是阿梅投的毒,又会怎样?如果阿梅的投毒目标是秀秀,那有可能吗?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阿梅如果投毒,她可以利用她自己孩子的手,把有毒的牛奶给秀秀喝,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而且经过如此这般拐个弯,警察再怎么牛,都很难找到她的证据。

    是啊,这个过程是完美的,但是阿梅又怎么能保证在他孩子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到货架上拿到这盒有毒的牛奶呢?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前面的假设好像又不太合理,如果阿梅把有毒的牛奶放在货架上,不小心被其它顾客买走了,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我忽然灵光一闪,心想阿梅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毒杀秀秀,那么她事先肯定要用注射器将毒物注射进牛奶,要做这一步准备,那就是说她之前几天肯定看到过她孩子偷了牛奶出去,可是她知道她孩子是从来不喝这种盒装的牛奶的,也就是说她已经注意到了她孩子偷牛奶出去时是给秀秀喝的,所以她才会想到使用这种办法,那么她又不想让她孩子知情,要怎么办呢?将有毒的牛奶放在货架上非常不安全,只有一种可能,当那天下午她孩子回来偷牛奶之后,她想办法用有毒的牛奶去调换她孩子手中的牛奶,这样不就天衣无缝了吗?

    我激动地为自己的想法点赞,可是,阿梅又能怎样调换这牛奶呢?我想起了刚才在办公室里和小男孩的谈话,何不再去问一下呢?

    我又见到了小男孩,小男孩说:“警察姐姐,你不要走好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

    我说:“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天下午你到货架上拿到牛奶之后,你妈妈有看到吗?”

    小男孩想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了,我拿了牛奶之后正要跑出门,她看到我了,她就很生气,让我到卧室里去把作业给她看一下,我就把牛奶悄悄地放在了柜台前面的一个小凳子上,放在那里她看不见,我上楼去拿了作业下来,小凳子上的牛奶还在,所以她应该是不知道我偷拿了牛奶,不然她肯定会问我给谁喝,她要是知道我是给秀秀喝的,准定要打我。”

    我转念一想,阿梅让她孩子上楼去拿作业,这里就有空档调换牛奶了,这种十岁的小孩,哪里能识破成年人的心计?

第六十三章 小超市18

    既然阿梅已经暴露在我的眼皮底下了,我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必须速战速决,抓住核心点,对之进行重点打击,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我走到阿梅那间办公室,示意刘大出来一下,刘大出来后,我就将阿梅孩子那天拿牛奶的过程跟刘大说了,刘大听了,觉得阿梅嫌疑程度已经很高,于是让我继续和他一起审问阿梅。

    我信心满满,进去就直接问道:“你为什么那天看到你孩子偷拿了牛奶,却叫他到楼上拿作业给你检查?”

    阿梅听到“牛奶”和“作业”这些关键词,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我觉得我突然的袭击起到了作用,我知道她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可是阿梅嘴巴还是很硬:“去,我检查我孩子的作业,难道都有什么异常吗?”

    我说:“可是,你孩子亲口告诉我,你是从来不关心他学习的,也不会检查他的作业,人家秀秀帮助他学习,还遭到你的反对。”

    阿梅听我提到秀秀,气不打一处来:“力强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我们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力强造的孽,我要叫他恶有恶报。”

    她又说:“我那小东西还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把我的事情都跟你们讲了?”

    刘大说:“事情其实很简单,你以为你不说的事情,我们就永远搞不清楚?你要相信,证据能说明一切,不管时间长短,事情都会复原真相。”

    刘大含含糊糊的话语使得阿梅变得犹豫,她想了半天才说:“我知道你们手中有证据,这件事儿我看是包不住了,我也不想让它烂在我肚子里。”

    我说:“你可以把它讲出来,我们会耐心地听。”

    阿梅看了我一眼,这回她的眼神就像是战败的样子,她说:“事情是这样的,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秀秀和我家的那小东西是一个班的,秀秀的成绩在班上第一,个性又好,而我家的小东西的成绩却是倒数的,个性还软弱,秀秀整天叫我家孩子去玩,还骗他吃的,我家孩子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真是把我气死了。”

    “前几天,我看他经常在下午的时候回来拿一些饼干什么的,还以为他是自己吃的,后来看到他还拿了牛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因为他是从来不喝盒装牛奶的,后来我在门口看到了他是到对面游戏厅去了,把牛奶给了秀秀,我平时都禁止他和秀秀玩的,没想到这孩子一直不听话。”

    “后来我转念一想,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把秀秀除掉,现在想想也是后悔,除掉她还有很多人都比自己孩子优秀,自己当时真是想不开。”

    “第二天,我看到我孩子又回来拿了牛奶,我就叫住了他,让他到楼上去拿作业,没想到这点也被你们发现了,我实在是无话可说。趁他上去拿作业的时候,我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有毒牛奶和他货架上拿的牛奶对调,心想等下他把这有毒牛奶给秀秀喝,秀秀晚上回家中毒发作,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

    “后来,果然如我所料,秀秀回家吃完晚饭,毒性发作了,后来的事反正你们都知道了。”

    我看着阿梅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冷静,感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冷血了,她竟然可以利用自己才十岁的孩子去毒杀一个她自己妒忌的孩子,简直是令人作呕。

    阿梅将毒杀秀秀的事情已经都交代清楚了,可是她只口不提芳华的事,看来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了。

    我说:“芳华的事我们也有证据了,我们把芳华的尸骨进行了开棺验尸,已经完全掌握了证据。”

    阿梅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

    我说:“毒死芳华的毒物和秀秀的一模一样。”

    阿梅还是没有说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她的孩子,我说:“你的孩子就在隔壁,你毒杀秀秀的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你也应该知道你将会得到什么刑罚,有些事情自己说和我们说是不一样的,孩子毕竟是你亲生的吧?你不会想让你的孩子从此失去妈妈吧?”

    阿梅突然大哭了起来,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精神负担,她说:“芳华也是我毒死的。”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我和芳华一直在争吵,他老公力强把李静带给了我老公,搅坏了我们家的生活,芳华反而诬陷说是我老公把他老公带坏了,我真是气都气死了,后来我老公死了,我想这都是他们一家子害的,源头就是力强,他让我失去了老公,我那时想,我也要让他失去老婆,那时芳华天天吃中药,我就偷偷找到机会,把老鼠药放进了她的中药里,后来她就毒死了。”

    我问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阿梅说:“毒死芳华我一点都不后悔,我觉得那是力强罪有应得,可是这次毒死秀秀,我真的有点后悔,毕竟秀秀帮助过我小孩的功课,我真的有点不忍心,只是当时一时气愤,才鬼迷心窍。”

    阿梅在三年里毒杀了力强老婆和孩子,可是力强却一点都不知道,在力强的心里,他还顾忌着阿梅老公,他自己的好朋友,他一直对阿梅保持一定的宽容,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就像一只蝎子,将毒爪深深地伸入了他的家庭。

    秀秀案就这样结束了,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办案笔记,厚厚的写了小半本,突然想起了爸爸,爸爸干了一辈子,不知道他的办案笔记有多少本,他以前从来都不会给我看,说那是秘密,可现在总可以了吧,我也已经是一名警察,完全可以和我分享他的过去了吧。

    又到了周末的时候,我开了车,去城郊的疗养院看爸爸,这个疗养院位置算是不错,到处都是青山绿水的,以前是一个部队留下来的,现在转给了地方,专门接收一些老干部,像我爸爸这样,还是单位里特批的,不然要进入到这里还是有些困难的。

    “爸爸。”我刚把车子挺好,下了车,看到爸爸正在疗养院的广场上,端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爸爸听到我的叫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很迷茫的样子,好像还是不认识我,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却转过头去,继续观察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看了看,原来地上有一群蚂蚁正在忙碌地拖动一只蜻蜓。

第六十四章 窖洞1

    我看着爸爸端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心里一阵难受,眼睛变得模糊起来。

    在我小的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郊外抓蜻蜓,看蚂蚁搬家,怎么现在爸爸都这么苍老了,反而又回到了从前?

    我拉爸爸起来,爸爸就站了起来,茫然的眼睛看看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其实我是知道的,他的这个病除了在电视上会出现那些奇迹之外,在生活中几乎不太有希望。当然我是很希望,很希望他这时突然眼睛变得聪慧,突然像过去一样,见到我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现在都已经不可能了。我想着想着,眼泪已经洒满了脸颊,可是爸爸还是那么木然地望着我。

    “苏三!”我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我偷偷地擦干了眼泪,回头一看,原来是我们法医研究所的黄新民法医,他是我爸爸以前的同事,现在虽然五十多岁,还是和我们这些年轻人一样,战斗在一线的现场,他平时对我很关心,在工作上也经常帮助我。

    我勉强地笑了笑:“黄老,怎么是你?你今天也来这里看朋友?”

    黄新民看看我身边的爸爸说:“是啊,我就是来看看苏见所长的。”

    我心里很感动,原来黄新民是来看爸爸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来看看这位曾经和他一起战斗过的苏所长。

    我说:“黄老,真是谢谢你,大老远的,你今天休息呀?”

    黄新民说:“是啊,休息没事,就来看看老领导呀。”

    我拉着爸爸的手,在小公园里陪着他散步,黄新民也跟在旁边,和我一起聊天,他还是很善于聊天的,作为一个老法医,当然主要的话题都是和法医工作相关的,我对他所说的也很感兴趣,不时地问他一些问题,他也很乐意地为我解说,我的心情也渐渐地从刚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就知道爸爸是在一次出现场的路上出了车祸,至于爸爸当时是因为什么案子出的现场,我就无从得知了,今天见黄新民聊得开心,心想他或许知道爸爸以往的故事,就问了这么一句:“黄老,你知道我爸爸以前是怎么出的事儿吗?”

    黄新民迟疑了一下说:“苏三,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说:“当然想,爸爸这么多年都这样,我心里一直很难过,可我连这是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我妈又从来不跟我讲的。”

    黄新民说:“你爸爸那时候也是,本来这件事情不会发生的,那天外面雨下得很大,他自己一个人说要去补看一个现场,结果出去了,车子在半路上出了事。”

    我问道:“那是什么案子呀?”

    黄新民说:“是一起分尸案,我记得那个死者是一个女的,叫张爱芳。”

    我当然不知道这起案子,我看了看爸爸,爸爸一声不吭地坐在石凳子上,好像就他知道这起案子的秘密又不肯讲似的。

    我说:“破了吗?”

    黄新民继续说道:“半破吧,就只能说半破,分尸案嘛,你知道的,这身源明确了,事情就简单了,当时就确定了嫌疑人,就是张爱芳的老公,叫严博文,可惜这严博文案发后就一直处于失踪状态,没找到人,总不能说全破吧,所以我说这个案子只能叫半破。”

    哦,原来是这么起案子,老公杀老婆,分尸灭迹,自己失踪。

    我看着远处的山影,有白云正漂浮在半空。

    我随便问道:“那嫌疑人没到位,以前你们这种案子是怎么处理的?”

    黄新民说:“这种案子我们很慎重的,毕竟嫌疑人没到位,没人会掉以轻心的,主要就是尸块的处理上,我们就把张爱芳的尸块都保留起来了。”

    我诧异道:“以前dna技术发展不成熟,你们就直接保留尸块,那我都在所里五年了,怎么不知道你们把尸块藏在了哪里?”

    黄新民说:“苏三,你们现在小年轻幸福了,尸块只要做个dna,就可以处理掉了,我们那时候血迹之类的dna其实也可以做了,只有牙齿、骨骼之类难度太大,当时做不了,所以大家对dna的认识就不一样,那时候哪怕是做了dna,尸块也都要一直保留着,你不知道吗?就是藏在我们法医研究所最北边的那个窖洞里呀。”

    我想起了黄新民说的那个窖洞,我只知道那是一个战时的防空洞,现在一直都关着门,真不知道里面藏了尸块。

    我说:“不会吧,那个洞?我从来就没看到打开过。”

    黄新民说:“是啊,现在是不太去打开了,因为现在条件好了,以前没破的案子尸体呀尸块呀什么的,都往里面放,现在谁还去呀,我看是时候去整理一下了。”

    我说:“那里面肯定有很多尸体了?”

    黄新民说:“那是。”

    我说:“那张爱芳的尸块也在里面啰?”

    黄新民说:“应该是。”

    我忽然想,张爱芳被分尸,他老公严博文被指定为嫌疑人,那么当时是依据什么定的案呢?

    我问道:“黄老,当时是什么物证支持严博文作案呢?”

    黄新民说:“说到证据,还真有点,现场检验到了滴状血,dna也检验了,亲子鉴定也做了,不会错,就是严博文,所以最后侦查方面定下来,严博文就是嫌疑人。”

    我直觉反应就是如果严博文也被杀死在现场呢,那么他不是也可以在现场留下血迹吗?

    我说:“如果严博文也是受害者呢?”

    黄新民看了我一眼:“不会不会,这起案子不是我说的这么简单,期间有很多插曲的。”

    我忽然想去拜访一下张爱芳的尸块,她的尸块案直接导致了爸爸十年的失忆,我想知道这是一起什么样的案子,从这里面挖掘一下爸爸的过去,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奇迹,让爸爸从失忆中复原过来?

    我嘴角弯了一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我想,爸爸要是真能好起来,我一定要让他向妈妈道歉,这样他们就可以复好如初了。

    远处的白云已经移动了位置,黄新民站起身来,拉着爸爸的手,沿着小公园里的一个葡萄架下的石板路在慢慢地往前走,我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他们过去一起战斗的影子。

第六十五章 窖洞2

    星期一早晨,我开车到了单位,主动找到黄新民,向他表示由我来带队去清理窖洞,黄老看看我说:“那个窖洞已经很多年没打开过了,里面估计一塌糊涂,还是我去比较好一些,里面一些案子你也不太搞得清楚。”

    我想想也对,这种陈年堆放检材的地方应该是很繁杂的,要是没一个以前熟悉窖洞的人进去,估计很难清理好,说不定到时搞错了那些瓶瓶罐罐,把好事做成坏事,于是我说:“那好呀,你带队,我垫后,我另外叫几个新来的法医一起干,这样我们可以快一些。”

    黄新民点点头:“那最好了,有你们一起来帮我,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慕容春那边我去汇报一下。”

    我回到办公室,凌菲就凑过来问我:“苏老师,今天有没有事呀?”

    我一愣,还以为这么不巧,凌菲要请假:“怎么,你今天有事情?”

    凌菲笑嘻嘻地说:“难得星期一没事情的,这没事干闲着也真是无聊呀。”

    原来是没事干无聊,我说:“你真是命贱,人家还巴不得没事干呢,不过,谁说今天没事了?今天给你开个眼界,十年前的案子,想不想看?”

    “好啊!”每一个刚来的新法医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血液膨胀,我看到凌菲很激动,感觉她的身体就要飞起来,只听见她尖叫道,“这太赞了!”

    肖建信这时推门进来,应该是听到凌菲的叫声才被吸引进来的。

    凌菲一直说肖建信有着英俊的电视剧主角脸、干练的健身教练身材,用酷毙帅呆这类词形容他简直是太贴切不过了,总之是绝对撑得住导演们里苦心打造的法医英雄形象。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总觉得肖建信个人形象确实不错,看上去也是很热爱我们法医这一行的,毕竟是科班出身,但他的业务水准一直让我担心。

    “凌菲,什么案子啊?”肖建信偷偷地问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还怕我找他麻烦似的。

    凌菲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表示,她的眼睛闪烁着让人不信任的光芒,转头对肖建信说道:“当然是神秘的案子啰!以后对我好一点,包你有案子看,苏老师,你说是吧?”凌菲把话扔给我。

    我正要抓人去整理,肖建信这时自投罗网,于是按耐住情绪,假装冷冷地说:“还不止一个呢,肖建信,你进来坐一下吧。”

    “苏老师肯定又是坑我们,整天吊我们胃口,哪次是真的呀?”肖建信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正说笑着,慕容哥走了进来,今天他穿着一件温莎领衬衫,衬起他那刚毅的脸,显得异常精神,凌菲怎么不说这才叫真正的帅?

    慕容哥也坐在了沙发上,他说:“今天我们全体去整理窖洞,你们几个人都一块去的吧?”

    凌菲楞了一下:“慕容主任,窖洞在哪里呀?”

    慕容哥指着我说:“怎么,苏三,你还没跟他们讲吗?”

    我偷偷地笑了一下说:“额,我正在骗呢,他们俩正要上钩了。”

    凌菲急忙说:“苏老师,难道你真的是坑我们,到底有没有你说的十年前的案子呢?”

    我说:“我不是说了吗?案子不止一个,具体有多少案子,只有慕容主任知道,我也不知道。”

    凌菲和肖建信都把头转向了慕容哥,慕容哥说:“这窖洞就是我们后边那个锁着的防空洞,里面放置了一些未破案件的尸体和尸块,今天呢,黄老提出要清理一下,我看这很有必要,好多年没整理了。”

    肖建信像是买东西被人宰了似的大叫道:“哎呀,原来是整理窖洞的尸体尸块,又脏又累的体力活,我说还能有什么好事,轮到俺老肖。”

    凌菲却说:“也还不错呀,这个也够味,让那些平时零零散散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地归位,视觉上会专业很多,干这种活我还是非常乐意的。”

    慕容哥地笑了笑:“嘿嘿,不是要免费占用你们的劳动力,窖洞里藏了超多经典案子,让你们也长点见识,记得给好评哟。”

    肖建信站起来半开玩笑说:“明明是白占我们劳动力,还用经典案子充当棒棒糖。”

    凌菲接着肖建信的话说道:“不过,这棒棒糖总不止五毛钱吧,任何想成为名法医的有为青年都无法抗拒经典案子的诱惑吧!慕容主任平时很照顾我们的,好评是一定要给的。”

    肖建信气得哇哇叫了两声,他对凌菲说道:“你这马屁精,慕容主任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照顾过我们?”

    我们都被肖建信逗乐了,最后我说:“好了,嘴皮子不耍了,我们好开工干活了。”

    我们拿了一些清理的工具,沿着石阶路向北走到尽头,来到了窖洞前,白白的太阳正照在窖洞古旧的门上,一切好像没那么神秘。当黄新民把钥匙插进那把有点生锈的大锁时,我的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

    这个爸爸曾经战斗过的窖洞终于即将为我打开,生活就是这样,潜意识或是多年前的梦境有时候会突然窜进现实,这会让人措手不及,或者有点小激动。爸爸经常入到我的梦里,仿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是他的话永远在梦中都像是隔着一块超厚的玻璃,我无法听见他想要说什么,这个窖洞现在就像是爸爸藏了多年,在梦中想要告诉我的秘密。

    这时我想起以前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法医楼地下室里也有这样一个类似的地方,我们当时称它为密室,上面加的是一把大铁锁,很土很土的老式挂锁,我那时心想难道里面藏着多年的秘密?有时老师会带研究生去,我们本科生妒忌得眼都红了,却得不到这样的机会。现在回头想想,也许当初我报考法医系的时候,我的潜意识里就一直有这样一个密室在吸引着我,只是当初我没意识到而已。

    窖洞比想象的小,我本以为里面空间会很大,至少也得几百平方米吧,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低矮的空间最大也不过七八十平方米,熟悉的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鼻而来,看来,这些尸块保存得应该不错。

    我这次进来窖洞其实是有一定目的性的,主要是想看看张爱芳被分尸案的尸块情况,也只是看看,想知道爸爸以前看的案子是什么样的,至于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之前自己还幻想在这里找到什么,解开爸爸受伤之谜,现在看看窖洞就这么一点大,会有很多发现吗?

第六十六章 窖洞3

    进门右边的角落里有一些毛玻璃的大缸,积满了灰尘,我顺眼瞟了一下最前面的那只,上面贴着一张标签纸条,灰尘太厚,已经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了。

    黄新民对我说:“苏三,你带凌菲、肖建信俩先把这些毛玻璃大缸擦洗干净,清点一下尸体,更换福尔马林。”

    我看了一下,这些玻璃缸大约有十来只,就对凌菲、肖建信说:“动作快点,不然会熏死的,我不想这里再多出两只大缸。”

    凌菲听出了我的意思,诡异地一笑,盘好她的长发,戴上帽子,转头向肖建信说道:“我看多出一只就够了。”

    “就你一个人躺?”肖建信放下水桶,回过头来。

    “就那么珍贵的一只,资源有限啦,当然归你躺啰,以后每年我负责给你换福尔马林,保证你的尊容流芳千古。”凌菲像是占到了便宜,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开始一只接着一只挨个检查,有一些玻璃缸里的福尔马林已经变得酱油样,污浊灰黑,时间确实是有点久了,也应该清理一下,更换一下液体了,否则会影响尸体的保存,不过总体上保存得都还不错,皮肤、肌肉的颜色基本没怎么变样。这些尸体的损伤看上去都还不错,分别有自己的特点,要是把这种过去案件的损伤拿来教学,那是再好不过了,下次有机会回学校一定要建议让老师把法医楼地下室里的密室给本科生开放,那里面才是真知吧,光给本科生上理论课好像远远不能满足法医系学生的强烈的求知欲。

    二号缸里是一个老头,胸口的创口依然能清楚地看得出是带锯齿的尖刀刺戳形成的,真是要谢谢前辈们留下这些绝世好标本,记得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总是讲,未来在工作中遇到好标本一定要留下来,给未来的小法医看,看来我就是那享受到前辈福利的小法医了,这种工具现在已经很少了,我擦去玻璃缸上标签的灰尘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具尸体已经在这里躺了二十八年,就是说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已经躺在这里了,真是古董级别呀。

    “没骗你们把,你们瞧,这是二十八年前的案子。”我指着二号缸说。

    凌菲的眼神里透出一点疑惑,光滑的额头起了一丝皱纹,她走过来看了一下标签说:“真的是呀,二十八年前,苏老师,连你都没出生呢,黄老,你知道这起案子吗?”

    黄新民在另外一边正在搬动一个小的标本缸,他没回头,不过他好像对我们所看的玻璃缸很了解,他说:“二十八年前,我那时跟你一般大,也是大学刚毕业,这起案子我印象很深刻,这个老头至今连身份都没有搞清楚,他胸口的损伤我们认为是一把军用刀,非常锋利,背部带有锯齿,你们可以仔细看着创口的一角,这损伤很有特点的,现在这种工具很少见,就当是你们的教学标本吧。”

    我们给老头更换了福尔马林液体,盖好玻璃缸的盖子,继续往前走。

    五号缸是一个小青年,头上创口密布,形态很不规则,似乎要推断出打击工具真有点儿困难。

    凌菲用肘部碰了碰戴着手套正在配制防腐剂的肖建信:“喂,这个工具你看像是什么?”

    肖建信回头看了一眼,说:“钝器。”

    凌菲怒道:“废话,钝器还要你说,什么钝器?”

    肖建信不理凌菲,把福尔马林的空瓶放在一边,“你的问题就是多,回去再说,我都快熏死了。”

    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流水线般默契配合着,转眼就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说:“大家再加把劲,干完再说,中午我请大家吃饭,黄老,你看怎么样。”

    黄新民乐呵呵地说:“我看还是叫慕容春请客比较好,我们在这里都熏翻了,他躲在办公室里看报纸。”

    我知道黄老这是在开玩笑,就把话题放大:“我们出了力,这出钱的事儿当然是他的啰,黄老,我支持你,回去找慕容主任讨吃的去。”

    我们三个配合还算默契,已经开始处理最后一缸,我正疑惑着,我期望的张爱芳尸块难道就是这最后一缸?

    这一缸上的灰特别厚,表面上覆盖了一层油腻的物质,我在标签的位置擦了擦,“张爱芳”三个字映入我的眼帘。

    盖子很重,我和凌菲试了试,盖子搬不动,凌菲就嘟着嘴说:“肖建信,搬不动。”

    肖建信立刻就过来了,“呵,现在知道我不只是一个光讲废话的了吧?女生就是女生,没用,看我的。”他蹲下马步,鼓足劲往旁平移了一下,盖子就打开了,其实这盖子是很久没动过了,盖子有点粘住了。

    “男生力气大,我认,以后重活都靠你了。”凌菲喜欢嘟着嘴说话。

    我看了一下打开的缸子,玻璃缸内整整齐齐地摆了n多尸块,大部分的软组织已经**,真像是一个被正在摆好售卖的肉铺,其场面之震憾估计几年后都会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

    凌菲看到缸里面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说:“太恐怖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碎尸案吗?这可不是一般的恐怖片那种级别,搞个嘶牙裂嘴的头颅摆在那里,再加上一点撕裂发麻的音乐,起到一点直观恐怖的效果,这种样子简直就是可以说是恐怖直入心灵!一个好好的人竟然可以以这样的状态展示。”

    肖建信闻了那么久的福尔马林气味,都一直没事儿,可是当他挪开玻璃缸盖子,看到里面平铺的尸块时,这个被凌菲视为最具法医形象的大男孩竟然吐了。

    “服了吧,没见过世面,我见过分成几百块的呢!”我对肖建信说。

    凌菲张大了嘴巴,指指正在呕吐的肖建信,我转了话锋:“你看,以前的老法医做得多仔细,都分成这样子,还摆得这么整齐。”

    我不喜欢闻到福尔马林的气味,可就是这种古怪的液体凝固了时间,封存了记忆,十年前的故事依然可以以这样直接的方式展示在面前。

第六十七章 窖洞4

    张爱芳的尸块经过多年的浸泡,已经闻不到任何臭味,尸块摆在那儿,勉强拼接成一个人形,从暴露的骨盆看,显然看得出是个年轻的成年女性。头部已经部分白骨化,确实也像恐怖片里展现的那样,嘶牙裂嘴,只不过这个头颅因为**的作用,牙齿都已脱落,另外收集在一起,装在一个小瓶子里。

    凌菲拿起放在旁边的瓶子,可能是看到瓶子里的液体有点儿混浊,为了看得清楚一些,她晃了晃瓶子,不料瓶盖松动脱落,瓶子掉在了玻璃缸里,“啪啦啦……”摔了个粉碎,瓶里的牙齿四处撒落。

    凌菲看到事情变成了这样,魂都吓没了,见我和肖建信都盯着她看,她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是我不好,马失前蹄。”

    凌菲可能感觉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换个瓶子收起来吧。”我看这也只是小事一桩,换个瓶子不就可以了嘛,我的表情很温和,没有任何批评的意思。

    “快,满地找牙吧!”肖建信这时才从这个意外事件中活过来,笑着对凌菲说道。

    “都是怪你!”凌菲又嘟起了嘴。

    我去架子上取了一个新的瓶子,写了一个标签贴上,然后凌菲开始收集撒落在玻璃缸里的牙齿,她一边收集一边数,数来数去只有31颗,她说:“成年人明明有32颗的呀,莫非还有一颗牙齿掉到哪里没找到?还是本来就没有?这可怎么办?”

    我在缸底扫视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看见,我说:“这可是要好好找找的,要是牙齿少掉一颗,那怎么行?”

    凌菲急忙在那些尸块中间翻找牙齿,我也睁大眼睛,找遍了整个玻璃缸都没发现,等我的视线扫过死者头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死者左眼眶里嵌了一颗牙齿。哇,宝贝,终于找到你了,不然今天可交不了差了!

    眼眶里的眼球其实已**不在了,只有一些残存的软组织依附在骨质上,我用小食指插进眼眶直接把牙齿抠了出来。我仔细看了看这颗牙齿,是颗磨牙,比较大,我想可能是第三磨牙吧。

    不对吧,张爱芳是女性,第三磨牙不应该有这么大!我心里下意识地一惊。

    我匆匆地将其余31颗牙齿全部倒在缸底,按照人牙的正常次序排列起来,然后把这第32颗牙齿摆在了左上方,不过除了大一些之外,似乎颜色、磨耗度等方面看上去没很大的不同,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它就是那么卓尔不群地站立着。

    我疑虑地将这32颗牙齿又装回了瓶子,盖了瓶盖,放在玻璃缸的一角。这时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数独谜题,只要一个数字无法安排进去,全盘皆输,而这颗第三磨牙是不是也正好成了这个摆不进的数字?

    读大学之前,我一直有个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拿出一张打印的数独题,这是我的睡前功课,不然经常会失眠,这个习惯自从爸爸教会我数独之后就养成了,可是等我上了大学之后,医学课程一直都很忙,我就渐渐地把数独淡忘了,可是今天这颗第三磨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唤醒了我对数独这个费脑游戏的回忆。

    “苏三,过来,爸爸教你一种好玩的游戏。”我记得我大约是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爸爸有一天把我叫到他身边,说是要教我一款游戏。

    “什么游戏啊?”我一听是有游戏玩,当然高兴得跳了起来,过去抱着爸爸的脖子问道。

    “这个游戏呢,叫数独,数学家欧拉发明的,每一个谜题只有一种解法,你看这些空格,最后都可以填满,但是每个数字都有它自己的位置。”爸爸当时说话的情形我都依然记得非常清晰,他手上拿着一张报纸,我看到报纸上印制着一张正方形的表格,表格被一些直线分割成了八十一个小的方格,部分方格里面预先印了一些数字,大部分都空着,估计意思就是要将这些方格按照规则填满,正确地填满,游戏就算赢。

    “这么多的空格怎么填呀?”我疑惑地望着表格,脑子里已经开始研究这些已经填上的数字之间,到底有什么规律。

    爸爸笑眯眯地跟我解释了数独游戏的玩法,我突然感觉到这就是我想要的游戏,心里一阵高兴,就开始按照爸爸的规则玩了起来,第一次玩数独,还是蛮费神的,不过,经过我的细心研究之后,发现了一些粗浅的规律,终于把那张表格填满,我连忙去向爸爸请功,爸爸看了看说:“很好,很好,第一次就成功了。”

    我得意地说:“那是,这要看这是谁的女儿。”

    爸爸说:“不过,这才是初级的数独,不要太得意,后面还有中级、高级,最后还有特级的呢。”

    我从此就爱上了数独游戏,它陪伴着我走过我的少女时代,在我的生命中刻下了印记。

    是的,正如爸爸所说,每个数字都有它自己的位置,这颗牙齿也一样,它的正确位置在哪呢?我仿佛觉得,这32颗牙齿已经化作了一道欧拉的数独谜题摆在我面前。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开始在脑子里浮想联翩,第一感觉就是这可能是一颗发育异常的牙齿,第三磨牙发育异常在以往的文献里也是有出现过的,但是发育异常只是一种可能,我想,要是这颗牙齿如果不是发育异常的话,就有可能是其它人的牙齿!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有没有可能是嫌疑人的牙齿?

    有没有可能是其它案件上掉落的牙齿?

    或者被害人不止一个?

    案发当时,爸爸他们这些前辈们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我本来想问一下黄老,可是黄老这时候已经有事先回办公室去了。对,我得先彻底了解一下这个尘封了十年的案件,到底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案情,回去就找黄新民,向他了解清楚,到底他们当初有没有考虑过这颗牙齿的事情,我已经迫不急待了,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第六十八章 窖洞5

    回到办公室后,我洗漱整齐,吃好中饭,到了黄新民的办公室,黄新民见到我就说:“来,到旁边小会议室去。”

    我看到黄新民手里捧着一大叠发黄的卷宗档案,知道他已经为我准备了一些材料,可能是要给我回顾张爱芳的案子了。

    我来到我们平时研究案件用的小会议室,放眼望去,会议桌上摆满了鉴定书、各种笔录、照片,这是我喜欢的方式,研究一个案件,把所有资料都平铺在一个平面上,让所有时间都扁平化,存在于同一时间刻度,我的眼睛和思维可以在整个案件进程中随意来回穿梭。

    我走过去看了一下,果真是张爱芳案件的资料,看来黄新民已经知道我要问他这起案子,就到档案室借来了这起案子的所有资料,好让我可以全面地回顾张爱芳被分尸案的侦破过程。

    黄新民说:“苏三,桌上这些材料和照片我都看过一下了,我这里还有一本你爸爸的办案笔记,我也一并从档案室里借出来了。”

    我细看了一下黄新民手上的那些资料,原来最上面的那本资料是爸爸的办案笔记,发黄的封面上姓名一栏写着“苏见”二字。我拿过来,原来是本专案笔记,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里面封存的是爸爸的过去,这本笔记一定是固定了爸爸以往的工作片段,也一定凝结了爸爸对于这起案子的分析判断,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笔记,想要一窥爸爸在我小的时候对我严加保密的那些事儿,也是妈妈所说的那些残忍得不堪入目的事儿。

    “5月26日晚上22时05分,星期一,雨”

    专案笔记上第一行字就让我印象深刻,记录得很仔细,清秀的手写记录,这是爸爸的手写笔迹,是我最为熟悉的笔迹,小时候他就是用这种笔迹在我的作业本上圈圈点点,写满了修正和建议,他一直都是那么认真仔细地批改我的作业。

    发黄的纸张上记录着十年前发生的故事,我仿佛就要乘坐上时光机器,回到我还才高三的那年……

    “还是我给你先讲讲吧,这起案子虽然是你爸爸亲自主办的,但是我也参加了部分的环节,知道里面大致的情况,资料我也都重新看过一遍了,还有你爸爸当时的情况,我一并结合起来讲,这样会更全面,毕竟时间过去十年了。”黄新民坐下来之后,喝了一口茶,开始娓娓地道来。

    “那年5月26日晚上,大雨滂沱,市郊的五学村五学造纸厂旁边的一条水沟堵塞,厂里的机修工老彭带着新来的学徒一起去疏通,经过探明是过马路的水泥管道被一个大包堵死,怎么也拉不动,老彭穿上连裤雨靴跳进沟里,用双手猛力去掏,终于掏了出来,很重,很臭,一开始老彭以为是哪个缺德的在这里扔死猪。搬上岸,打开一看,首先是看到了人的一只手臂!老彭当时就晕了过去。报警后,刑警们陆陆续续又从水泥管道里掏出了其它三包,里面分别装了不同的人体部分。”

    “你爸爸认为,那些尸块基本可以拼接成一具完整的尸体,死者为女性,年龄三十岁左右,胸腹部看到十多处创口,最终是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尸体被分尸,说明案犯与死者比较熟悉,处理尸体以逃避罪责。”

    “按照你爸爸的意见,全城到处张贴了悬赏通告,分尸案件每年数量毕竟很有限,这悬赏通告张贴出去之后,那时整个城市都沸腾了,你可能还在备战高考,我知道你爸爸回家都不谈工作的,所以你对这种消息可能都不太清楚。那时知道这件事的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自发地制造了许多种案情假设,有人说一定是行为不轨是被老公杀的,有人说是不听话被父亲杀的,有人说是被奸杀的,有人说是被抢劫杀害的,也有人说……”

    “第二天晚上,就有人到派出所报告说,她的一个妹妹失踪,房门紧锁,怕是会有问题,要求派出所想办法查一下。来报告的人是一个女人,名叫张爱萍。她说,今天她从家赶到城北去找她妹妹张爱芳,发现房门紧锁,夫妻俩手机都关机了,于是去妹夫严博文的单位找,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单位说严博文请假了,所以张爱萍觉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派出所的同志跟着她来到了张爱芳家,这是位于城北一个居民小区的普通平房。房子是她们租住的,三十多平米,张爱芳从和严博文结婚后就一直住在那里,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就在那里定居,在我们这样的城市里,张爱芳她们这样的外来户也只能租住那样的房子,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张爱芳自己只是一个民办医院的护工,工资收入很有限,严博文是个水电工,每个月的收入也很有限。”

    “也真是巧了,张爱芳和严博文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按理说有相当的有缘份,可结婚后争吵就没有停止过,夫妻俩关系一直不好,有事没事就老是吵架,张爱萍这次来她家也是为她们吵架的事情,她本来是过来劝劝的,结果却吃了闭门羹。张爱萍说小夫妻俩从小青梅竹马的,中小学时期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后来他们俩就从老家到这里打工。”

    “派出所的同志用手电筒拿了个手电筒在张爱芳家的门上照来照去,忽然发现了什么,他大叫一声,原来是看到了门上有血。”

    黄新民说到这里,递给我一张照片,我看到了照片上是一个房门的照片,门把手的下方有一点暗红色的血迹,旁边贴着记号标签。黄新民又接着递给我几张照片,这些是房间内部的概貌照片,看得出来,当时现场是极其血腥的,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厅里到处都是血迹,可以想象当时互相搏斗的情形是多么的惨烈。

    “一开始,现场的血迹检验没有带来更多的惊喜,只检验出张爱芳的血迹,虽然场面搏斗激烈,但因为没有找到凶手遗留的血迹有些遗憾,不过后来,你爸爸就整天泡在了那个现场,最后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在现场那么混乱的血迹中找到了一滴男性的血迹,后来经过亲子鉴定,确定是严博文留下的血迹。”

    显然,严博文立刻就成了案件的焦点,只不过已经失踪几天,无处搜寻,侦查方面就基本上定下了严博文杀妻分尸再抛尸的基本看法。

    我问道:“除了严博文,当时还有其他像样一些的嫌疑人吗?”

    黄新民停下了讲述,回答我的问题:“有的。”

第六十九章 窖洞6

    黄新民接着说:“调查刚开始,侦查方面在外围找到了一条线索,张爱芳所在的民益医院是一家私人投资的医院,医院综合科主任是院长的亲弟弟,名叫付明勇,护工就是属于综合科管辖的,张爱芳长得十分漂亮,因为工作关系,付明勇就和张爱芳经常接触,感情好了就搞在了一起,这是医院里公开的秘密,只是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纸,毕竟这是院长弟弟的事情。”

    “得到这条线索之后,侦查方面就去民益医院找到了付明勇,付明勇也直言不讳,说他们非常相爱,只不过世事难全,双方都是有家庭的人,不然他会娶张爱芳做妻子,他说,他绝对不会杀害张爱芳的,由于在现场也没有确实的物证指向付明勇,所以就暂时把付明勇放在了一边。”

    “但是,你爸爸却分析说,分尸的手段像是有一定的医学基础的人,懂得人体的基本结构,特别是在一些关节面上的分尸动作,一般没有学过人体解剖学的人,很难做到那么精细,也就是说凶手在分尸的时候是非常精细的,不是为了分尸而分尸,随便乱砍一气。而付明勇是医院综合办主任,调查他的背景发现,他是护校毕业后就到他哥哥的医院里,从底层一直做到主任,所以他是一个有医学背景的人,要是由他来分尸,就有可能形成这样的分尸结果,严博文只是一个水电工,不可能懂得人体的结构,加上付明勇和张爱芳的非常关系,要求侦查不能轻易放弃付明勇。”

    “侦查方面接受了你爸爸的意见,第二天就又到了医院,把付明勇叫到了派出所,到了派出所,付明勇言辞闪烁,好像在回避一些东西,派出所觉得他的说法过于简单,有的地方前后矛盾,似乎在故意隐瞒一些事实,那天晚上没有让他回去,叫他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一个人闭门反思,老实交待问题。结果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候,人们却发现付明勇已经在办公室里用他自己的皮带上吊了,瘦弱的身躯悬挂在气窗的铁栅上,非常委屈的样子。白天按手指印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张耐人寻味的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凶手严博文,我去了。纸条上还盖着一个鲜红的指印。”

    “付明勇的死没有引起太多的婉惜,他的院长哥哥付明兵也没有和派出所过多的纠缠,后来这件事就这么歇了,但这张纸条却像重磅炸弹炸开了!严博文本来就是最重大的作案嫌疑,这下好了,人们都更愿意相信严博文是杀妻分尸的元凶,一张十年未曾撕下的通缉令虽然并没有使此案完美终结,但也使得人们惶恐的心情得到了安慰。”

    黄新民没有提到爸爸出事的时间,我就问了一句:“那我爸爸是在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黄新民叹了口气说:“就在付明勇自杀之后的那天晚上,他开了车出去,说是要补看一下现场。”

    原来是这样,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黄新民刚刚说完,眉头还在紧锁着,似乎还停留在回忆中。

    侦查虽然查出了张爱芳在单位里的不良关系人付明勇,但是在现场没有查出任何支持付明勇作案的物证,由于现场发现一滴严博文的血迹,加上付明勇留下遗言说严博文是凶手,所以严博文就一直被放在了嫌疑人的位置上。

    “苏三,你觉得这个案件怎样?”黄新民过了好一会儿,打断了我的深思。

    我拿起一张现场照片,放在手上拍了拍说:“案子相当精彩,不过我总觉得缺少足够的证据,当时条件也是差些,要是换到现在,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现场其实是有很多条件做工作的,时过境迁,世事难全呀。”

    黄新民呵呵一笑说:“怎么,你还想挑战你爸爸?当时这起案件你爸爸是相当投入的,你看现场这么乱,可是你爸爸却硬是在里面找到了一滴严博文的血迹,侦查方面对付明勇的审查毫无办法,你爸爸却提出分尸手段是有医学基础的人做的,可惜呀,还没查出什么事儿,付明勇就留下一纸遗书就走了。”

    我忽然转念一想,付明勇虽然留下了指向严博文的遗书,他就不会是畏罪自杀?如果是付明勇杀了张爱芳,那时他被叫到了派出所,他要是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很有可能走向绝路,而写下“凶手严博文”这样的纸条,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留下清白,这样的思路不是也可以解释吗?

    我对黄新民笑笑:“黄老,这些卷宗材料我还想看看,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呢,要是有不懂的,我再请教你。”

    黄新民走后,我在会议室研究了半天,直到天黑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问她有没有饭吃,妈妈对我的不规律饮食一直都很有意见,她骂了我一句,叫我抓紧过去吃饭。

    妈妈自己早就吃过了,我到她家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一碗我喜欢的芹菜饺子,妈妈的味道才是美食的味道,这句话一点不错。

    我在一边默默地吃,妈妈没有说话,在一边看她的韩剧,妈妈是个女强人,在公司里她是不可一世的大老板,可回到家也只是一个喜欢给我做饭、没事就伴着韩剧流泪的小女人。

    我一会儿就消灭干净了,洗好碗,就自己去浴室洗澡,今天晚上我打算住在妈妈家,也不想回去了,这郊外的空气清新得让人嫉妒。

    我喜欢被水包围着的感觉,不锈钢莲蓬头细密地撒下温润的清水,软软地滑过我娇嫩的肌肤,那种温暖而柔和的触觉让我觉得很满足。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张爱芳眼眶里的那颗牙齿,这颗牙齿忽然像特写镜头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下。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对,就是那颗牙齿,掉在眼眶里的那颗牙齿!十年前的杀人案件导致了爸爸发生了车祸,听黄新民讲述完案件情况之后,更觉得这个案子似乎有点儿蹊跷,这颗不能归位的牙齿现在完全有条件做一下dna检验,说不定就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正在享受着温水沐浴之下思考问题的爽感,这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嘭嘭嘭嘭……”

    肯定又是老妈在敲打浴室的门,她经常这样,发现我洗澡时间过长,就会来敲门,生怕我浪费她的电。

    “苏三,都半小时了,你又不自己来给我交电费!”听起来妈妈有点生气了。

    “好了好了,真是欧巴桑!”我气鼓鼓地撒娇道,最近我感觉她的情绪明显焦躁不安。

    水温开始迅速下降,我了解她家里的热水器,再要不了五分钟,热水就要放完了。

    “苏三,怎么越大越磨蹭了?”老妈的声调又高了半截。

    “好了好了,你好烦哦。”思路一下子就跑出脑海,烟消云散了。

    取出洁白柔软的浴巾擦干身体,然后裹上,我开始插上电吹风吹我的长发。前几天去新开的那家克里斯美发店,找店长做了一个据说是今年最新最潮的发型,他们都喜欢这么说,女孩子嘛,一哄就掏钱,反正做出来的效果确实不错,把那个老妈都弄成了我的忠实粉丝,刚才见到我就直夸我的头发好看,也许她正在从女儿身上找回她做姑娘时候的感觉,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青春永驻。

    我一边吹头发一边用梳子复原我那挑黄的细波浪长发,中分的刘海隐藏着内敛的时尚,包裹着我修长的脸,我盯着镜子中的姑娘,喃喃细语道:“你好,苏法医。”

    穿上睡衣,我走进客厅,妈妈还在在看那部韩剧,韩剧就是长,催泪效果也是超强,妈妈眼睛都好像湿了,看来她一定还相信爱情。

    “妈,这么心塞,要么改天把爸接回来吧。”

    “还没吵够啊,吵了那么多年我受够了。”

    “他现在不吵了。”我想着爸爸在疗养院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难受。

    “是不吵了,现在都成白痴了,还怎么吵?”

    “你不是一直还爱着爸吗?”

    “小孩子懂什么?晚了,睡觉去了。”

    “我需要爸爸。”

第七十章 窖洞7

    早上起来,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桌上摆着牛奶、面包、一小碗面条,还有一碟切好的苹果片,看到这些,我心里很感动,妈妈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不管再忙,我的早餐却总是很丰富,他和爸爸离婚后,我跟了爸爸,早晨就开始变得混乱起来,爸爸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在他心中只有工作,对于我的早餐这种小事,从来就不管的。

    想想过去,一些心酸的事儿也会变得美好起来,我看着这一桌早餐,还真舍不得下手了呢。

    “怎么,不习惯了?”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我在发呆,就走过来问我。

    我还能说什么,扭头看到妈妈眼角逐渐变深的鱼尾纹,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傻姑娘,不会又多愁善感了吧,亏你还是个刑警。”妈妈半责备地说。

    怎么,刑警就不能流眼泪了?我在心里想。

    告别了妈妈,我就出了门,去法医研究所上班了,今天要是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我打算再去看看那颗牙齿。

    来到办公室,一边喝起自己的咖啡,一边浏览了一下内网新闻,门忽然开了,我瞥了一眼,是慕容哥,慕容哥朝里头看了一下,就退了出去,我说:“怎么?有事儿?”

    慕容哥又推开门,进来说道:“没事儿,随便看看。”

    我放下了咖啡杯,说道:“慕容哥,这不对嘛,你这偷偷一瞧,什么意思嘛,监督我呀?”

    慕容哥讪讪地说:“哪里敢呀?”

    我站了起来,把手撑在了办公桌上说道:“慕容主任,我还真有件事儿要向你汇报一下呢。”

    慕容哥抬了下眼,看着我说:“是不是张爱芳的案子?黄新民大致跟我讲了一下。”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黄新民已经向慕容哥作了汇报,我说:“是啊,这个案子的资料现在都铺在了小会议室的桌面上。”

    慕容哥站在我对面凌菲的办公桌前,拿起了凌菲桌上的一本《法医人类学》书翻了一下说:“很好啊,这个案子都十年了,你可以好好回顾一下,学学你爸的作风,你爸在工作上可严格了。我那时也才来我们所里,正巧做了你爸的徒弟,有幸参与了这起案子,不过后来这起案子因为嫌疑人严博文一直没到位,就一直悬在了那里。”

    原来慕容哥也参与了这起案子,我问道:“那我爸出事儿的那天,你知道吗?”

    慕容哥把书盖上,平放在了桌子上,他说道:“知道呀,之前他看现场都带我一块去的,偏偏那天晚上,他没有叫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结果……”

    我知道慕容哥也好,黄新民也好,提到爸爸出事儿的事情,心里一定很难过,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

    我想起了那颗牙齿,于是就说道:“昨天,我们整理窖洞的时候,发现张爱芳的尸缸里有一瓶牙齿,里面其中一颗牙齿,应该是第三磨牙,个头特别大,我觉得可能有点问题。”

    慕容哥皱起了眉头,他说道:“是吗?第三磨牙?”

    我给慕容哥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忽然叫道:“对,第三磨牙,我想起来了,当时是有这么回事儿的,我当时只是个新法医,只有听他们在讨论的份儿,自己也没什么主张,当时他们,包括你爸、黄新民他们,对这颗牙齿都有很大争议的。”

    我心里一惊,原来当时就争议过的,看来这并不是我的独到发现,那他们对这颗牙齿都有些什么意见呢?我问道:“当时是怎么考虑这个问题的?”

    慕容哥搔搔脑袋说道:“这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反正当时没有定论,后来你爸出事之后,这事就搁置了下来,因为侦查方面定下了严博文是嫌疑人的基调之后,技术这块就暂停了工作。”

    我想起了会议室的那些资料,说道:“昨天我看了一下午的照片,还没来得及看那些笔记,会议记录里可能会有这方面的描述吧。”

    慕容哥说:“那你好好地去研究一下吧,要是发现什么问题,招呼我一声。”

    这时凌菲走了进来,见我们在聊天,就说:“慕容主任,我没迟到吧?”

    慕容哥笑笑说:“谁说你迟到了?你跟苏三一块去看看张爱芳案子吧?”

    凌菲一皱眉,说道:“张爱芳?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还整理过她的尸块呢,怎么?这起案子有变化了?”

    我补上了一句:“没有,只是觉得她的牙齿有点问题。”

    凌菲激动地说:“昨天瓶子打破了,我后来数过的,32颗一颗不少,绝对不会错。”

    慕容哥皱了下眉,我连忙解释道:“装牙齿的瓶子打破了,我们收集撒落的牙齿时,我发现了其中一颗第三磨牙有点异常。”

    慕容哥会意了似的说道:“无巧不成书吧,苏三,那你赶紧去研究一下这颗牙齿吧。”

    我和凌菲又一次来到了窖洞,我们俩一用劲儿,这回很轻松地移开了玻璃缸的盖子,取出瓶子,小心地打开。我又将这些牙齿像昨天那样摆成两排,要命的第32颗牙齿看上去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桀骜不群。

    凌菲见我的脸色变得凝重,就问道:“苏老师,你觉得这颗牙齿太大了吗?”

    我把这颗牙齿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几遍说:“这颗牙齿是第三磨牙,和张爱芳的另外三颗第三磨牙相比,体积显然过大,只有男性才符合,这是一;另外,你看,这颗牙上有些烟垢,虽然很淡,但只要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和张爱芳的其它牙齿完全不同,基于这两点,我认为这是一颗来自于有吸烟史的男性牙齿。当然,这颗牙齿的实际年龄看上去应该和张爱芳相同,这只能说该男性正好与张爱芳年龄相同,这里面就有个问题了,要是这颗牙齿是严博文的牙齿,黄新民说严博文是和张爱芳同龄的,那么这事情就复杂了。”

    凌菲将牙齿从我手中拿过去,说道:“这颗牙齿感觉是有点问题,当初他们没有做dna检验吗?”

    我看了看其它31颗牙齿,对凌菲说道:“十年前,dna只能检验一些血迹之类简单的检材,牙齿这样的检材还是做不了的。”

    凌菲把牙齿还给我说:“那,苏老师,你觉得现在要不要把这颗牙齿做掉呢?”

    我为难地说:“只有这么一颗牙齿,做掉就没有了,要不要做,由慕容主任来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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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窖洞8

    我把这颗牙齿带回了办公室,交给了慕容哥,跟他陈述了我刚才跟凌菲说的那些话。

    慕容哥捏着那颗牙齿,一边听我在说,一边反复在看,时而皱眉,时而看看窗外,我说完之后,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苏三,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在外面不要随便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有同样的看法,不过,这事大了点,过会儿找dna实验室的人去检验一下,再定论不迟,其它的,暂且不谈,最后强调一点,注意保密。”

    我刚走出了慕容哥的办公室,听见后面慕容哥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张爱芳的女儿不知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帮我们尽快找到,我们这里可能有些工作需要她配合。”

    我直接就把牙齿送给了dna实验室,凌菲见我回来,问我:“dna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呀?”

    我转头向小会议室走去,边走边说:“应该快的,现在他们技术水平可好了,我们去会议室看看资料吧。”

    我来到了会议室,翻开一本专案会议记录,看了一下,里面每次会议的记录都很详细,我在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会议辩论犹如就在耳边。

    “我认为,这颗牙齿是一个发育异常现象,有资料表明,这种发育异常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大家看,虽然个头大了点,但磨耗度年龄是一样的,这也支持是张爱芳的牙齿。”

    “如果将来我们有办法对这颗牙齿进行检验,我敢说我的判断不会有错。我听说美国和英国正在研究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现在技术不成熟呀。”

    “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去研究一下,你们看这张照片,张爱芳被分尸的手法是相当娴熟的,这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一定是懂得解剖学知识的,严博文只是个水电工,哪里会把尸体分得这么精细?”

    “从现场看,苏所长找到了一滴严博文的血,而且还是滴状血,很显然是严博文在杀害张爱芳时割伤了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血滴在了现场。”

    “目前现场那么多的血迹,除了严博文的那滴血之外,也只检验出一种张爱芳的血迹,这也是支持在这个现场上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只有张爱芳被杀,如果说严博文是也是被害者,那为什么在现场只找到了他的一滴血?”

    “总而总之,我认为,这是一起典型的杀妻案。”

    一边翻看着会议记录,我一边自个儿想着,当初这起案件也是群策群力,每次开会的时候从这些记录都看得出来,唇枪舌战,辩论得非常激烈。

    我理了一下,当初争议最大的就是这颗牙齿到底是不是发育异常的事情,其次就是严博文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的问题。

    现在在我看来,这牙齿已经不是发育异常的事情了,关键是谁的牙齿,我心里此时已经有了答案,这颗牙齿很有可能是严博文的牙齿,在我的心里,严博文也同样遭到了杀害,而且同样遭到分尸,不然这颗牙齿不会混杂在张爱芳的尸体里边。

    技术的进步带来了想法的改变,没有技术的支持,任何想法都只能是模糊的,野家坞的法医研究所已经到了光景最好的时候,只要你有想法,就有技术帮助你去证实,去排除,这都是爸爸这些前辈们积累下的财富,给了我们无限发挥的机会。

    凌菲在旁边看现场照片,她边看边说:“苏老师,这现场的血迹实在是太乱了。”

    我又翻开了另外一本专案会议记录,听到凌菲在唠叨,就说:“血迹乱,只要我们心不乱,就不要紧。”

    凌菲给我展示了一张照片:“看到这样的现场,心哪能不乱呢?”

    我瞄了一眼,不停地把会议记录往后慢慢地翻过去:“你心都乱了,那案子也自然乱了。”

    凌菲盯着一张标记着“237”字样的滴状血说道:“这滴血就是严博文的吧?为什么在现场只有一滴严博文的血呢?就是说严博文更有可能是凶手啰?”

    我反问了一句:“严博文为什么不可以是被害者呢?”

    凌菲一怔:“要是严博文也被杀死在这个现场,那应该会有很多血呀。”

    这个问题也是我在考虑的事情,会议记录里虽然有相关的讨论,但是最终也没有什么定论。

    我想,如果严博文杀人分尸后自己一个人逃走,好像没什么必要,既然都已经杀人分尸再抛尸,隐匿了自己的犯罪行为,又要抛弃女儿,走向逃亡之路,似乎有些矛盾,但要说严博文也被杀了,现场的血迹确实少了些,不过这一切,等到牙齿的检验结果出来,就可以见分晓。

    我继续翻看着那些材料,最后一本是付明勇的资料,有一张照片是付明勇在派出所办公室里上吊自杀的现场状况,照片上看得出,这个瘦弱的男人挂在了窗户上,眼神里充满了脆弱,他深陷的眼眶里,似乎我感受到了他和张爱芳不一样的委屈,这种委屈是复杂而难言的,似乎有一种无助的感觉掺杂在里面,难道,这就是我的第六感?

    我又想到了数独,最后一个数字即揭晓答案,在数独无穷无尽的变化中,我找到了做事的规律,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情,总是会在杂乱中理出头绪。

    今天下班的时候,我非常准时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电脑上下载了妈妈昨天晚上看的韩剧,通过高清接口投射到了电视大屏幕上,我总担心自己再不多和妈妈交流,赶上她的脚步,以后和她相处都不知道聊些什么了。

    到了深夜,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结果表明那颗第三磨牙是一颗男性的牙齿。

    “是男性的,是男性的。”dna实验室的樊洛非连夜给我打了电话,重复着这一令我震惊的结果。

    我非常兴奋,但又是那么的淡然,我顿时感到世界上每一个重量级的变化,在结果来临的瞬间都会那么的真切而朴实,但它所带来的心灵体验是无与伦比的,这颗牙齿带给我的震憾也一样。

    樊洛非继续说:“苏三,你只想知道这些吗?”

    我一愣,打开了床头灯说:“怎么,还有更猛一点的?”

    樊洛非大声地说:“我们把这牙齿和十年前现场才那滴血进行了比对,dna信息完全一致。”

    我这才想起十年前爸爸在现场发现的那滴血已经证实是严博文的,牙齿的dna只要和这滴血进行比对,就知道是不是严博文的牙齿了。

    “严博文死了!”我突然大声地说,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第七十二章 窖洞9

    第二天上午,慕容哥组织了一次专案讨论会,我先陈述了昨天对牙齿的基本观察情况,然后对案情作了一些分析:“严博文死了!第三磨牙位置的特殊性决定了它不可能是被人击落的,也就是说严博文不会是凶手,如果张爱芳和严博文发生了扭打,张爱芳要是击打严博文的牙齿,击落的应该是前面的牙齿,不会是隐含在口腔内部的第三磨牙,所以反而我认为是严博文同样被人杀死后遭到了分尸,并且在分尸时不小心掉下一颗牙齿在张爱芳尸体包装袋里,至今严博文的尸体只剩下这颗牙齿了,而张爱芳的那颗第三磨牙却丢失了。”

    同样是讨论会,这次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其实我知道,每个在座的法医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只是暂时还没人觉得需要说得这么明白,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已经明白。高手们都是这么做事的,武侠小说里的最高境界也莫过于此了。只是我今天是无比的激动,无法控制胸中的狂流,不吐不快。

    接下来的辩论是真枪实弹的,绝不是辩论赛场上从理论到理论。

    “好了,小苏给我们开了一个好头,我完全赞同,严博文确实被杀了,这是一个基本的事实。”

    “我也有同样的看法,另外补充一点,严博文会不会是被掐死或是其它非出血性的死因,失血的可能性相对小,而现场血迹混乱,仅仅是张爱芳一人找到锐器刺戳。”

    “一个是掐死的,一个是刀杀的,如果不是两个案犯同时作案,一个人作案是很难完成的。”

    “会不会存在死亡的先后顺序问题,一个案犯先后杀害了他们俩个,这样才好理解。你们看,这是不是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

    讨论会如火如荼,我惊诧于他们犀利的角度和慎密的逻辑。

    张爱芳、严博文被杀害,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

    为什么有人要杀张爱芳和严博文?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很明显的,可能产生杀人动机的关系人只有一个:付明勇。可是付明勇一人要杀死他们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同时进行,几乎不太可能,看照片上严博文的体量比付明勇大得多,就算是严博文一人,瘦弱的付明勇都不一定搞得定,何况是他们夫妻俩?要么就是杀人有先后顺序,付明勇先杀死了一人,然后第二人出现,继而又杀死了第二人?

    我开动了脑筋,想着付明勇如何如何实施犯罪行为才能得逞,忽然想到,要是严博文先杀死了张爱芳,继而付明勇杀死了严博文,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模式,是不是也可以在这个案子中作为推断呢?

    可惜的是,付明勇已经撒手西去,付明勇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根本就无从查证,去以前发现张爱芳尸块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灵感,我心里想。

    会议结束之后,我和凌菲根据以前的记录,来到了所谓的现场,这个现场已经根本不是那回事了,除了造纸厂的作为工业遗迹保留的大体轮廓还在,其它早已鸟枪换炮了,全是高楼大厦,变成了写字楼,旁过的水沟更是不见了踪影,换成了繁华大街,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这里徜徉。我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看了看,这里距离张爱芳以前的住址还挺远,看来要抛尸到这里是需要有比较得力的交通工具的,比如汽车什么的。

    凌菲看着这满眼的高楼大厦和繁华的大街,一脸的茫然:“苏老师,你看这现场都变成这样了,还有再次勘查的可能吗?”

    我正在苦思冥想着当初的嫌疑人是如何从张爱芳的住处将尸体运送到这里,抛弃到排水沟里,听见了凌菲的疑惑,我回答道:“你说还有可能吗?”

    凌菲见我反问她,脸上更是茫然了,她说:“不可能,我看是根本不可能,除非把这些大楼拆了,把大街重新挖开。”

    我被凌菲逗笑了,我说:“你这丫头,你是要破案,还是要搞恐怖活动呀,几十层的大楼说拆就拆,你有没有脑子呀,我们办案也是要动脑子的,此路不开就走彼路,路不是只有一条。”

    凌菲笑了,两个酒窝晕出了淡红,她说:“苏老师,人家也只是开玩笑嘛,不过,我还真有拆楼的冲动,慕容主任不是说我们破案要不顾一切嘛,那现在这大楼挡住了我们勘查的进程,是不是可以拆之而后快?”

    我连连摇头:“我不是已经说了,路不是只有一条,张爱芳住处被改造了,抛尸地也没有了,这条路走不通,我们接下来就研究严博文,当时张爱芳的尸体确实在这里被发现,可是严博文的尸体并不在这里被发现,那么是不是说严博文的尸体很有可能被抛尸在另外一个地方?”

    凌菲吃了一惊,说道:“也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严博文现在已经定下来遭到了杀害,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尸体,这么说我们还可以再开辟一条道路,去寻找严博文的尸体。”

    凌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接着说:“不过,已经十年过去了,即使我们想去找严博文的尸体,也无从下手呀?”

    我看着这个小徒弟一脑子的想法,实在可爱,我说:“办法总是人相出来的,只要有不确定性,我们就可以去尝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我们平时办案不都是这样吗?看上去明明是无路可走了,可是我们的想法稍微变通一下,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凌菲感慨道:“也是呀,我到野家坞也才这么一点时间,可是我确实感受到了这一些,书本上的理论那么多,但是到了实际中,发现实际需要解决的问题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我打了个响指:“说得对,法医工作总是这样,需要开动脑筋,许多都是逻辑性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技术问题,逻辑性的问题书本上是没办法教授的。”

    凌菲两手一摊:“苏老师,那我们下一步要从哪里下手呢?”

    我转身向车子走去,边走边说:“我们去付明勇曾经工作的益民医院看看。”

第七十三章 窖洞10

    益民医院具体的位置就在城北,距离张爱芳以前的住处也就两公里的样子。这个医院是个民办私立医院,院长付明兵经营有方,热心公益事业,每年都会收住一些街头流浪的人员,即使那些无名无姓的街头精神病人,因病被好心的群众送到医院,益民医院也从不会拒绝,所以这些年来益民医院在业界口碑盛起,公益事迹也经常见诸报端。

    我们驱车到了医院大门,迎面就是一幢五层的门诊大楼,我停好车,问了门口的保安,保安告诉我综合科就在门诊大楼后面的行政楼一楼,我们就直奔综合科而去了。

    综合科真是没叫错,从它门口的墙上公示的科室业务模块上就看得出来,杂七杂八的医院事务都归口到综合科,比如护工、太平间、食堂、园林……我看基本上除了核心的医疗业务之外,都已经被综合科包揽一空。

    我走进综合科主任办公室的门,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打电话,见我和凌菲进了门,他挂掉了电话问道:“你们是?”

    我出示了一下警官证说道:“我是法医研究所的苏法医,过来有些事想了解一下,请问你是综合科主任吗?”

    男子长得非常俊朗,留着络腮胡,穿一身气派的灰色亮光t恤,他站起来礼貌地说:“我就是,我叫付旭龙,原来是法医呀,请坐请坐。”

    付旭龙也姓付,看来也有可能是付明兵的家族成员,这个综合科权力比较大,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我和凌菲在沙发上坐定之后,付旭龙给我们泡了上好的绿茶,袅袅的雾气在茶杯上方漂浮着。

    我很平静地问道:“付主任,我想问一下,你们护工一直都是属于综合科管辖吗?”

    付旭龙把自己办公桌上的茶杯端了过来,坐在我们对面,他说道:“是的,护工不是护士,护士归护理部管,护工则归我们综合科管,平时做一些杂物,我们这个科人多活杂,很难管理的。”

    我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管这么大一滩事,是有点吃力的,你们护工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付旭龙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抖着,他说:“男的也有,不过,主要是女的,怎么,苏法医对我们的护工感兴趣?”

    我不置可否,侧面问道:“不知付主任什么时候调到这个岗位的?”

    付旭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这多亏了我堂哥的提携,我才坐上了综合科主任的位置,以前我一直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事。”

    看来付旭龙是不懂医学的外行,我问道:“这么说,你不懂医学?”

    付旭龙略略一笑:“是啊,对医疗工作不是很了解,所以一开始干得很累,什么都要问别人,不过后来熟套了,也就不过如此。”

    我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要来做一个完全不懂的行业呢?”

    付旭龙喝了口茶,说道:“十年前,我堂哥,就是现在的付院长,不是医院出了点事儿嘛,让我来帮他顶这个职,我实在是推脱不了,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我心里此时已经清楚了,他是十年前付明勇自杀后就来顶了这个位置,我说:“是付明勇的事儿吧?”

    付旭龙一惊,说道:“苏法医知道这件事儿?”

    我回答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想了解一下,付明勇当时在单位的工作情况。”

    付旭龙收了笑容,说道:“这件事情也真是悲剧,付明勇是付院长的亲弟弟,年龄比我小两岁,他应该是要叫我堂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了个女人自杀了,听说那个女人是他的部下,也就是我们的一个女护工,可能是感情升温了,怎么?付明勇的自杀案件你们现在表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发生了改变?”

    原来付旭龙对当时的事件真相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应该知道付明勇个人的基本情况,我说道:“没有,是其它的事情,我只是先来问问,后续侦查员可能介入的,你知道付明勇是个什么个性的人呢?”

    付旭龙放下了二郎腿,说道:“付明勇这个人生性懦弱,胆子特小,我都不太相信他会和女下属搞在一起,他哪有这个能耐呀?一定是那个女人对他有什么企图,想要捞到什么好处,主动勾搭他的。”

    我听他这么说,心想付明勇本人到底怎么样,现在是无从得知,但是付明勇应该不是那种高调嚣张的个性,为了更多了解一些信息,我继续问道:“那付明勇自己工作的情况呢?”

    付旭龙可能没太听懂我的话,楞了一下说:“他呢,我以前也和他经常来往的,听他自己说,他在医院里其实还不错,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很多,但都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即使有,也由他哥哥做主,所以工作上也没什么压力,可能就是因为工作太轻松没压力,才会和别人搞在一起,结果……”

    付旭龙叹息了一声,坐在那儿不说话了,我想起了分尸的事情,现在看来,付明勇的个性不是太张扬,十年前的事情现在要追述起来确实困难,分尸案件到底是否和他有关,目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证据,至于分尸手段的细节,我认为应该是和有医学背景的人相关,所以付明勇的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想确认一下,于是问道:“付明勇是不是卫校毕业的?”

    付旭龙抬起头说:“没错,他是卫校毕业的,他一开始还在我们自己医院做过几年护士,后来院长就让他管理综合科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嘛!”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我一看,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刚毅、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男人。

    付旭龙站起身来说道:“付院长,你好。”

    来的男人正是付明兵院长,我也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付院长,你好,我是法医研究所的苏法医。”

    付明兵一怔,看着我说:“苏法医?你的名字不会是叫苏三吧?”

    我心里觉得很诧异,付明兵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回答道:“是啊,我就是苏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付明兵刚才收紧的脸又绽开了笑容,他说:“苏三,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爸爸的大学同学呀,你爸爸以前可能都没告诉过你。”

    我仔细看了看付明兵,对他的形象没有任何记忆,既然是爸爸以前的同学,那最好了,关于付明勇的有些事情直接问他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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