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女帝 四
秋叶白身后够了够背后,总觉得背上这玩意儿忒古怪,老让她想起一身花绣的江湖草莽。
可人家不是左青龙就是右白虎,但她背后折腾了一堆花。
上回她领军过长江的时候和那沿江驻军打了一场,火炮伤了点背后,紧急包扎的时候,教大夫看见,一脸古怪的样子。
毕竟这年头背后纹花的,也只有些高调出挑的青楼女子,人家还都是风骚妩媚的。
偏她大马金刀地在一跨腿坐着,一身血腥杀气未退,背后一片华丽丽的花,怎么看怎么违和。
原本她想着这些玩意儿都是染上去的,总会褪色的,却不想这些年过去,两个小猪仔都圆溜溜大了起来,她背上的花还鲜艳如初。
“这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褪色啊?”她微微颦眉。
他见她一脸郁郁的样子,低低地一笑,宽慰道:“这颜料里沾了很浓的尸香引,又加了我的血,原本是到了一年半的辰光,我顺利醒来,然后……。”
他忽然想起什么,瞬间呆了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然后什么?”秋叶白有些不明所以第看着他,只见他白玉一般的耳朵竟然变得绯红,人也一副极为不自在的样子。
“呃……然后总会退的。”他支吾了一会,避重就轻地道。
秋叶白见他那局促的模样,便起了疑心,拉住他的手臂:“阿泽,你总要说出个所以然罢。”
他想走,却见她一副追根究底的样子,不肯放了他。
他纠缠不过,只得干干巴巴地道:“那个……那个……其实……颜料是有尸香的缘故需,待……醒来之后……阴阳和合……就……就开了,那颜料只是有些有颜色,有些没有颜色,触了尸香本源之后就会隐没了些颜色,显出一些颜色来。”
秋叶白闻言,忍不住愣了:“是这样吗?”
这么想想,似乎果然如此,要不然人身上真能开出花来,她就担忧这阿初是不是又去哪里弄什么奇怪的花草植物种在人的身上了。
她看着阿泽白玉似的透明的脸儿这会子红得似乎喝了酒,一副心虚又窘迫得不敢看她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又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没有开呢?”
他窘迫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此刻她长发散落肩头,明丽的大眼带着一点奇异的锐色,唇色却殷红润泽,少了五分英气,多了五分魅色,更不要说她这么微微倾身,那一线雪白沟壑起伏让他只觉得身上热气蒸腾,眼睛都有些慌张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下意识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秋叶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泽,你也太……。”害羞了。
她话尚且没有说完,就见他因为太向后退去,只听得“噗通”一声,他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翻了下去,直接屁股着地跌了个四仰八叉。
秋叶白愣了愣,看着他那尴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呆子,不过夫妻情趣,你怎么跟个大闺女似的!”
他们都成婚多少年了?
他怎么还是动不动脸红害羞就算了,还这般一副被她逼迫的小媳妇模样,简直是……让她好笑又无奈。
元泽坐在地上,见秋叶白眼里的笑意,他揉着自己摔疼的臀,脸色越发的窘迫,只觉得自己很是没用,又很是丢脸,这般旖旎的时候,若是阿初的话,想必白也不会跟看猴戏一般笑成这样罢?
他窘迫地爬起来:“贫僧……我……我去给你拿些茶点来吃罢。”
只是他才爬起来,却只觉得秋叶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让他手脚怎么放都有些别扭。
结果,他才爬起来,便又一个不小心同手同脚地走,竟踩到了自己的衣摆,然后又是噗通一声,直接跌在地上。
秋叶白再忍不住,笑得直打跌:“国师大人……你慢点,虽然有佛门歪言道女人是老虎,就算我是老虎,也舍不得吃了我相公不是?”
他见她笑得满脸泛红,颜若桃李,肩头的衣衫都滑落下去,露出肩头和胸前的大片雪白来,不禁又看得呆了。
只是秋叶白的笑声到底让他忍不住低头,暗自叹息,偏生不管与白几次亲近,只要气氛一暧昧起来,他就是会觉得浑身发热,脑子发木,做下许多可笑的事儿来。
他忍不住咬了下唇,垂下眸子,慢慢起身就要向外走:“白且歇着罢,我想起……书房里还有些事儿没有处理妥当,且去看看。”
秋叶白闻言,见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调笑太过了,阿泽不是阿初,面对女人是脸皮薄得如纸一般,便一抬手,动作极为利落地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袍子:“有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他瞬间呆了呆,是了,书房里有什么事儿,她是不知道的呢?
这一呆愣之间,一双雪白修长的手臂就从自己的腰肢处环绕了过来,背后也是一片温软——那是秋叶白直接将身子靠在了自己背上。
“阿泽,我且也不逗你了,你也别恼,我最初就喜欢你这般安静温柔内敛的样子呢。”秋叶白轻拍着他的胸口,自顾自地柔声安抚。
阿泽本性就是如此,她自然喜欢的。
奈何他有时候也会钻个小牛角尖儿,没了出家人的豁达,
她话音落下,便见身前的人顿了顿身形,忽然转了个脸过来,低头睨着她微笑:“那你最初喜不喜欢为夫这般样子呢?”
秋叶白一听那声音全换了个调子,凉薄低柔,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抬起头对上那双和他声音同样凉薄的眸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货,阿初?”
她如今虽然对这两位无缝衔接还是觉得……想挠墙,但好歹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差点一头栽倒,或者喝水差点被呛死。
毕竟百里初泽的性格还是多少有些融合了的,比如阿泽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木讷淡漠,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还是会理事,而且井井有条,和阿初一脉相承,心意互通,就是一贯手法。
阿泽身上那红黑暗的死气和暴戾的气息也淡了不少,行事不再那么极端和狠辣,或者说在处理政事和军务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百里初泽,并无区别。
区别只是在平日生活里,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
好在外头人只以为国师大人既是天命者,自然性格跳脱,说话时而温柔安静圣洁时而阴冷狠戾莫测,与常人不同,反而多生敬畏。
而圣军的人——控鹤监的人自然不会让寻常人靠近初泽,而她身边知道内情的心腹更不会多嘴。
“听假话待如何,真话待如何?”百里初泽挑眉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精致的唇角弯起危险而莫测的笑容。
只可惜怀里的人儿和他夫妻好些年,自然不吃这一套,只笑着伸手把玩他的银发道:“假话自然是让你心情大好,心情开怀,真话自然是让你气个半死,心情抑郁,选吧?”
百里初泽盯着她,微微眯起眼,冷哼一声:“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是谁为你打点朝野上下,是谁暗中护着你,让你展翅高飞,你且都忘了罢?”
秋叶白闻言,叹息了一声:“唉……。”
“你叹什么气儿?”百里初泽挑眉。
他还没有叹气扶持了个白眼狼呢。
秋叶白摇了摇头:“阿初娘子,为夫不会辜负你的,你这般哀怨,这般指责,真叫为夫如何说是好,身为正房夫人如何这般拈酸吃醋,犯了七出……。”
百里初泽算是听明白了,扣着她的细腰手上用力更大,只狞笑一声:“你这是嫌弃本尊娘们唧唧,婆婆妈妈,拈酸吃醋,嗯?”
秋叶白颦眉,凑近他身上闻闻,见他一副莫名的样子,才叹息:“阿初娘子,你还需要拈酸吃醋么,你难道不是醋精儿修成的仙么,陈年老醋酸出风格,酸出了品牌么,正所谓敢问老醋何处有,牧童遥指百里醋!”
“秋叶白!”他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确实像足了那些女人才会对丈夫抱怨的话,只是见她眼底调侃的笑容,还摇头晃脑地做打油诗,顿时又恼又羞。
但是这一回他并不做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拿一双凉冰冰的银眸睨着她,冷冰冰地轻笑一声:“你不是说你背后的花没有开么?”
秋叶白一愣,不知他怎么换了个话题,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顺声道:“是没有开。”
只是看他一副冷美人的样子,别有一番撩人的样子。
百里初继续冷冰冰地笑,手抚过她的脊背:“那是因为我和阿泽融合不够完整,内息出了些叉子,九九未能归元,所以花不开,但若要让它开也不是没有法子,床笫间多努力点,再多加点尸香药引子下去折腾狠点也就是了,我原是心疼小白,既然小白那么喜欢看花开,咱就试试好了。”
秋叶白见他说到一半就已经准备溜了,只是他的手臂铁箍似地扣死在她腰上,话音才落就一把扛起她往帐篷床榻上而去。
她这回慌了,忍不住揪他的腰带低声求饶:“好了,不闹你了,不闹你了,可不能瞎来,这只是帐篷,可不是房间,后日还要出阵啊!”
隔音差啊,大哥,真要折腾大发了,她就不用见人了!
百里初泽微笑:“小白考虑得真周到,我准备了帕子,把嘴塞上就是了。”
她一呆,这回轮到她脸涨红了:“你……。”
话音未落,她便被他一翻身压在床上。
气氛正暧昧时,忽然见那被子里拱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瓜,不,光溜溜肉呼呼的一只小猪崽来,奶声奶气地举着猪蹄:“我也要……日儿……也要看花花!”
秋叶白和百里初泽两人看着床上不知何时多出的小崽子,瞬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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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是周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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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女帝 5
“你这个小崽儿,什么时候钻进来的?”秋叶白看着自家小不点毛茸茸的小脑瓜像小鸭子身上刚生了一层的可爱小绒毛,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点子旖旎的心思都没了,伸手轻抚过他的肉肉小脸蛋。
“娘娘……。”小日儿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撅起小嘴儿就在她的脸上“吧唧”一下子烙个软嫩湿润的吻。
“娘亲,亲亲……!”小肉包奶声奶气地抱着秋叶白的胳膊,完全当他爹冷冰冰的眼神不存在。
秋叶白听着小日儿那软绵绵的声音,心都化了,凑上前也在他肉呼呼的小脸蛋上亲了亲。
小日儿和小月儿是同胞所出的双生子,但也不知道是小日儿的发育迟,还是小月儿长得快,小日儿比小月儿矮了足足半个头就算了,说话也说得迟,走路也走得晚,而且还比小月儿要胖不少,小月儿都开始跟着双白启蒙识字了,小日儿说话还不是太利落。
原本她很有些担心,但是大喇嘛他们看了却笑眯眯地说天人开天眼总是比凡人要晚的,一通玄乎得不能再玄乎的话,听得她晕乎乎的。
也不知道是大喇嘛他们在安慰她否。
不过百里初泽泽说得倒是干脆——就算是个傻子,他们也能养,何况还有小月儿这么个比她这个娘还像娘的长姊在,总不会让小日儿日后没有着落,被欺负。
秋叶白想了想,也是,就算是个傻子又如何,也是她的宝贝啊。
不过……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真是白操心了——如果一个说话都不利落的小屁孩能把一群大人哄得团团转,干出各种调皮捣蛋的事儿,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变着法儿让大人给他实现了,等大人发现自己被算计了,还还让人舍不得骂他一句,这根本就不可能是白痴,而是小人精!
然后她的头疼项目就从担忧小日儿是不是白痴,变成这么小就精怪成这样,大了怎么了得?
比如此刻,他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奶狗一般扒拉着自己:“娘亲……小日和要和你睡!”
秋叶白捏了把他的小肉脸:“宝贝要自己学会**睡觉觉哦,忘记了么?”
自从她生了这对小娃娃之后,一路都在打仗和攻城掠地,几乎没有时间陪着他们姐弟两睡觉。
这是她的遗憾,但是想想这对孩子以后都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们没有出身在普通人家,早点学着**,也只有好处的,便也释怀了。
只是有一次小日儿贪玩淋雨发烧起来,连续高烧几日不退,大喇嘛他们用了药也没有什么效果。
连带着双胞胎的小月儿也跟着难受发烧起来。
她吓坏了,在这个时代小孩子夭折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又没有疫苗可以打,只能让孩子自己挺过去,便连续几日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百里初泽泽,然后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顾双胞胎,陪着他们同吃同住。
过了快十日,两个小不点的烧才退了。
小日儿就喜欢上了有她陪伴的睡觉的夜晚。
她知道小家伙是喜欢属于娘亲的温暖安全的怀抱,所以能满足孩子便也尽量满足。
只是……
满足了小的,大的就……
果不其然,百里初泽泽忽然冷冰冰地道:“不行!”
这个小子是故意的罢?
居然哄得看门的鹤卫们都没有提醒他们,这个小混蛋溜进来了。
小日儿瞬间眼眶泛红,委屈地贴近秋叶白:“娘亲……阿爹好凶!”
秋叶白看着大眼睛娃娃那奶气儿的小模样,顿时心都软了,伸手轻拍了下他光溜溜的小屁屁,随后白了百里初泽泽一眼:“你那么凶作甚,你不也没有发现小日儿进来了么。”
她知道他郁闷被这小不点打断好事儿,还郁闷门卫们的没节操就这么让小不点溜进来了。
但是他和她两个都是顶尖高手,不要说帐篷里藏了人,就算是数十米之内有人,他们都能察觉危险。
如今他们都没有察觉,可也怪不得小日儿。
“……。”百里初泽泽也僵了僵,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灵敏如兽的第六感在竟没了用处。
他也不是第一次让这个小混蛋闯到身边都不知道了。
但是不光是小日儿,就算是小月儿也是如此。
秋叶白看着百里初泽泽脸上那抹僵色,心中好笑,她知道他在尴尬什么。
不过所谓的兽,对于有着自己气味的幼崽大概都没有任何防备的本能的。
她伸手轻拍他的脸:“好了,让小日儿在这里睡罢,他们都一个月没有见到咱们了不是么?”
他银眸微凝,好一会才冷哼一声:“你姐姐呢?”
平日里小日儿总是扒拉着小月儿同寝同眠的。
小日儿奶声奶气地道:“阿姐说……不来抢娘亲。”
秋叶白失笑,她的小月儿果然有姐姐范儿。
她笑眯眯地伸手轻拍了下他的滑溜溜小肥屁屁:“你怎么光着屁屁就来了,还把小牛牛也露出来了?”
说着她促狭地指尖点了点小日儿藕节似的小腿中间的小鸟儿。
只是她才点了下小家伙的小鸟儿,就被百里初泽一把抓着了纤细的手腕。
“不准随便摸别的男人!”
秋叶白看着他一脸阴沉的模样,简直无语:“小不点才三岁!”
百里初泽冷嗤了一声:“三岁就不是公的么?”
秋叶白:“……。”
百里初泽索性看向光溜溜的小肉包,微微挑眉:“以后不准光溜溜地钻你娘怀里,光身子的只能给你媳妇儿看。”
“洗服……洗服是什么?”小日儿歪着小脑瓜,看着自家爹爹,肉呼呼的小脸蛋鼓起来,像一只肥嫩多汁的小包子。
百里初泽这回半蹲下身子,将小肉包抱上自己的膝头,一摸他的头发,还有点湿润,便顺手取了绸帕子将光溜溜的小包子包了起来,暗道这小子一定是洗完澡就光着屁屁跑进来了。
“媳妇儿就是会陪你睡觉,陪你洗澡,陪你吃饭,陪你生小不点,陪你到死,一生一世的那个女人。”他也不管小日儿能不能听懂,径自道
小日儿闻言,却反应极快地道:“阿娘……阿娘陪吃饭饭……陪睡觉觉……陪洗澡澡……陪……嘤嘤嘤!”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宣告话音还没有落,就被他无良的爹两手开弓扯着他的小肉脸左右拉开,呈现出一张肉饼小脸蛋来。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你娘只能陪着我吃饭,睡觉,洗澡,还有生娃儿才有你这个臭小子,信不信我给你塞回你娘肚子去!”百里初泽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冰凉地笑。
小日儿看着自家爹爹冰冷的银眸,吓得浑身发抖,直扭股糖一般扭动着身体,向秋叶白求救:“娘亲……娘亲……痛……痛!”
秋叶白虽然知道百里初泽不会用那么大的力,不可能真伤着小不点,但还是心疼得不行,赶紧拍了一把自己男人:“阿初,放手,你别吓唬小家伙。”
说着就把小日儿从他爹手里给抢救下来。
小日儿偎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雪白藕节似的小胖爪捂住自己被捏得有些红的小胖脸,大眼眼泪汪汪地瞪着自家爹爹,眼里都是恼怒——臭臭……臭臭……爹爹!
小日儿生得玉雪可爱,浑似千年白参化作的胖乎乎的小人参精,两个小脸蛋最招人,看见他的人都忍不住手痒想要捏他滑腻的小脸蛋,所以他也最讨厌别人这么捏自己。
何况还是被自己老爹这么不客气地扯成个小胖饼?
百里初泽看着他,挑眉——怎么,你这小崽子还想造反不成?
小日儿花瓣一般的小嘴儿一扁,抬起头看着自家的娘亲,小小声哭了起来,极度委屈:“不要初爹爹……初爹爹凶凶……坏爹爹……要泽爹爹……泽爹爹……。”
百里初泽瞬间一僵,随后脸上像开了染坊一般,五颜六色:“你小子……你小子……。”
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臭小子还真是会打击人!
秋叶白见状,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哈……叫你欺负小不点。”
百里初泽瞪着小日儿半晌,随后冷哼一声:“你有种再说一次?”
小日儿顿时更委屈了,转身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抱住自家娘亲的脖子:“娘亲……初爹爹坏!”
她白了百里初泽一眼:“你再这样,就睡书房去,多大人了,还欺负自己儿子!”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个书帐。
百里初泽眯起眸子冷冷地瞪着小不点,却见他正对着自己做鬼脸。
他脸色更难看,这个臭小子!
随后,他忽然冷笑一声:“你要娘亲做媳妇儿是不是,那小月儿就许给小老虎做媳妇儿!”
小日儿顿时像只被戳了屁股的小猪仔一样跳起来:“姐姐……阿姐……阿姐……是我的!”
“那你要娘亲,还是要阿姐,只能选一个。”百里初微笑着抓住他两只小肉爪伸到他面前:“你喜欢哪个呢,阿娘,还是你阿姐?”
小日儿一呆,看着自己的两个小爪子:“只能选……选……一个?”
百里初点点头:“嗯,你好好考虑。”
小日儿陷入了此生最大的纠结里——要讨阿娘做媳妇呢,还是阿姐呢?
就在这样的考量里,他直接被他老爹提着丢出了帐篷都不知道。
百里初看着被双白抱走的小嫩崽,微微一笑——所谓姜是老的辣,小兔崽子想和他斗,还嫩了点!
不过……
他才转身,准备继续奋斗让自己的娘子背上牡丹‘花开’,却还是没有达成愿望。
“报,常家主帅来信,要求直呈文嘉殿下!”远远的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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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后记 六
“常将军来信?”秋叶白闻言立刻坐了起来,整理好了仪容,立刻往账外而去,接过传令兵手里的信件展开细看起来。
看着秋叶白神色有些异样,百里初泽微微挑眉:“怎么,常老倌又折腾什么幺蛾子?”
秋叶白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常爵爷要约我入云县详谈。”
百里初泽闻言不禁一怔,随后接过信来,也细看了一遍,方才沉吟道:“没错,这是常老倌的笔记,他突然约你入云县详谈,只怕是已经接到了顺帝归天的消息。”
秋叶白闻言,也点点头:“没有错,之前常爵爷可是说要誓死不投降的,甚至因此连和常清欢的父女关系都断绝了。”
但是这一次,外族大举入侵,顺帝都死了,而他们常家军现在早就没有能力去收复京城了,只有文嘉军才有能力去收复京城,常爵爷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他们挡住文嘉军的去路,便是帮着赫赫人残害自己的子民,但是如果他们不挡文嘉军的去路,那么就等于投降了文嘉军,这让常爵爷也无法接受。
所以……
他才会给她来信罢?
“你去么?”百里初泽看着她。
秋叶白将信收好,看着暗沉天空上满天的繁心,沉声道:“去,为什么不去。”
“我陪你。”他道。
她摇摇头:“信上说了,他不愿见你,我单刀赴会。”
常爵爷为人在这一块之上有些迂腐,他恨透了一切背叛者,尤其是国师,在他心中,如果不是国师的背叛,没有他巨大的号召力,文嘉军就不会胜得这么快。
“你不怕是陷阱么?”百里初泽勾了下唇角。
毕竟这常老倌虽然没有恨他这般恨叶白,但是也是个不死不休的架势。
秋叶白笑了笑,淡淡地一笑:“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
不管前面是什么陷阱,但是有机会兵不血刃拿下云县,减少伤亡,她都要冒险试一试的。
毕竟不管如何他们都是汉人,没有理由在这种外族入侵的时候还对彼此生死相搏。
百里初泽看着身边人儿沉静的面容,幽凉的银眸微闪,并不多言。
……*……*……*……*……
云县
朝霞万里映九天。
清晨灿烂的霞光照耀在大地之上为云县的县城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地面的白雪也被照耀的剔透晶莹。
秋叶白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走上了云县的城头,那校尉便退到了一边。
她看着站在城头上背对着她一身夜罩明光甲的大将,淡淡地出声:“常爵爷。”
那大将并没有回头,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景致,好一会才道:“秋大人来了,这景致可好?”
秋叶白闻言,便走到他身边站定,也与他一齐看向城外:“常爵爷好兴致,不过这云县的日出,确实有名的一景。”
常爵爷微微一笑:“正是,这云县原本叫做定宁县,听说太祖爷当年攻入天朝京城的时候,路过此地,见云县的日出极好,瑞气千条,云霞万里,便将此地改为云县。”
他顿了顿,又复道:“只是人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倒是觉得这历史总是相似的。”
秋叶白微微挑眉:“是啊。”
若是真有这么一段历史,那么几百年后自己再领大军而来,也是为了夺上京而去,历史确实如此相似。
常爵爷苦笑了起来:“只是曾经的胜利者变成如今的失败者,真是……。”
“天道循环,周而复始罢了,不过我们的历史,不也在这样的轮回里,曲折地前进着么,我们的疆土和地域在扩大着,我们所知道和见到的天地也在不断地扩大着,前朝之时,火药仅仅用于炮仗与烟花,如今我们用于攻城掠地,而前朝时,我们只知道有大秦,如今却知道大洋的彼岸还有更多的国家,更多神奇的存在,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发展和前进着。”秋叶白淡淡地打断了他。
更不要说前朝的女子束缚甚多,男女大防严谨到摧残女子身心的地步,而天极一朝女子就能和离,还有女学,极有才华的女子能担任翰林低品阶的女官,商人的地位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只可惜禁了海运和海贸,倒行逆施。
常爵爷闻言,瞬间一愣:“这……。”
是的,虽然中原大地朝代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却并没有经历大的离乱,一切发展都还算顺利。
今朝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但是民风开放,曾经的富强和富庶都是前朝盛极一时的时候也达不到的。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前进么?
“您看这天空的流云,不管它怎么改变模样,但是它始终都那么干净,都在天空中安静地漂浮着,从不在乎世人怎么议论它的善变,因为它知道它就是云,从来不曾真正的改变过。”秋叶白转头看着常爵爷。
常爵爷看着秋叶白的面容,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的光芒,锐利而灿烂,坦荡而广博。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折服。
也让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好一会才轻笑了起来:“早年和秋大人共事的时候就知道秋大人除了极有能耐,口才也极好,也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一遇风云便化龙,让人佩服。”
他当然知道秋叶白想要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她希望他明白,不管世人怎么议论他今日的决定,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心是忠诚的,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而是为了上京的百姓。
秋叶白看着常爵爷,轻叹了一声:“常爵爷对朝廷的忠诚,天地可昭,日月可鉴,就如我秋家原本出身开国大族白家,如今却成为终结朝廷之人,着实讽刺,但经历了那么多,您应该比我更明白朝廷气数已尽,而我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常爵爷转过脸,看向那一抹耀眼的阳光,好一会,神色怅然:“我当然知道。”
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如此的纠结,才如此的……无奈。
好一会,他忽然一转身,抬手就抽出了手中的剑搁在她的脖子上。
秋叶白一顿,却没有出手,只任由脖子上的利剑寒锋咬在皮肤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细微的刺破皮肤的疼痛。
“你单刀赴会,就不怕我杀了你么?”常爵爷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了那么多,都改变不了你就是个逆贼的事实。”
她看着常爵爷眼角的风霜痕迹,神色淡淡地道:“你会杀我么?”
城墙之上气氛古怪而紧张,城楼之上,也同样气氛异常的紧张。
“不好,那常老倌真的动手了!”一白看着那情形,脸都绿了绿,立刻看向自己的主子。
却见自家的主子却神色平静地站在隐蔽的树后,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没有慌张的模样。
“国师?”双白自然是也看见了,便试探地低声唤了一声。
如果国师不说话,他还真是一下子没有法子分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国师还是殿下。
因为两人不说话的时候,现在看着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区别,眼神甚至都同样的淡漠或者说莫测深邃。
“国师您给句话,末将就立刻带着人上去把那摆架子的常老倌都收拾得妥妥的。”老常提着大刀站在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墙头之上的常爵爷。
他为人沉得住气,很少这般恼恨外露,只因为这常爵爷原本算是他的家主,老常公对他也有大恩,只是后来常爵爷忌惮他功高震主,又不服管教,硬生生将他们这批老常公赐姓的子弟驱逐了出去,虽然他们也是嫌弃常爵爷是个才能和才华不如老常公,却又端着高门世家大将身份瞎指挥的主,但是这到底是‘驱逐’,所以双方早有旧怨。
再加上后来老常与常爵爷数次交手,各有死伤,这又添了新恨,如今看着那宿敌竟拿剑架在秋叶白脖子上,这新仇旧恨加起来,老常自然是恨不得将这常爵爷给好好地收拾一顿。
但百里初泽只是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不必,我会亲自走一趟,你们谁都不要跟来。”
“嗯?”老常等人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没了人影。
一白反应最快,但却没有跟出去,反而一转身拦住了准备跟出去的双白和老常等人,神色冰凉却坚持:“国师有令,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罢。”
他是绝对服从于百里初泽的指令的。
老常人都急忙得团团转,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眼。
而这一头城墙之上,秋叶白看着常爵爷的目光,异常的平静和从容,但是她的平静从容却让常爵爷的手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好一会,才苦笑了起来:“是,我不会杀你,杀了文嘉王女,我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文嘉王女如今在天下人的眼中就是传奇,许多女子就因为听了秋叶白的传奇故事,甚至不惜女扮男装来投奔文嘉军。
而秋叶白知道后,干脆就让宁冬和宁秋两人为将,召集了一批娘子军,专门负责干后勤保障和文嘉军救治医疗伤兵的事宜,宁冬自从明确了双白心中无她的事实后,也并不纠缠。
江湖儿女,来去潇洒坦荡,对方从来没有许诺什么,也不曾算是辜负了她什么,她便索性收了所有的儿女情长,一路将这一支队伍经营得有声有色,从此这一支娘子屡立军功,声名在外。
何况此举给了许多孤儿寡母一条生路,也给了许多被世道所逼得没有生路的女子一处投奔的生机。
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儿,传出去之后,虽然褒贬不一,但又为秋叶白多添上一笔传奇之色,声望已经攀至顶峰。
更何况,也只有文嘉军才能驱逐赫赫人,解救京城百姓!
如果他杀了秋叶白,那么不光天下百姓不能原谅他,连清欢大概永远也都不会原谅他。
他闭了闭眼,忽然一转身,对着自己身边的校尉道:“去,打开城门,迎接文嘉军入城。”
秋叶白一愣,她没有想到常爵爷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但那校尉却似一点都不惊讶,转身就向楼下跑去。
只是那校尉离开之前,神色颇为悲戚地看了常爵爷一眼,眼中竟似有泪光隐隐。
可她尚未及细想,就见常爵爷手中的剑似因为太过沉重,‘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常爵爷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他微微颤抖着扯下一块悬挂在自己腰带上的一块虎头牌递给她:“拿着罢。”
秋叶白一看那纯铜鎏金虎头牌,上面一个硕大的古篆体“常”字,不由一愣。
“怎么,秋大人连天极的国祚都敢动,这虎头牌却不敢拿么?”常爵爷看着她微微惊愕的神情,却笑了起来,仿佛她的惊愕取悦了他。
秋叶白看了常爵爷一眼,干脆地抬手接过了那虎头牌。
看着她接过了虎头牌,那常爵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飘渺和黯淡:“这虎头牌平日里分为三分,分别代表我常家军左军骑、右军骑和中军骑,只有我才能将它们合为一块虎头牌,所以有了这虎头牌,常家军上下便可知道这是我的授意,王女可以号令常家军上下,莫敢不从。”
秋叶白闻言,一看那虎头牌,果然见上面有三道奇异的宛如华丽花纹的缝隙,若是寻常不注意还以为这是上面镌刻的花纹。
她正暗道这常家果然谨慎,用这般方法防止有人假传主帅军令。
只是……
“您不必将这令牌给我,我相信爵爷在的话,您说的话,会比这虎头牌更有用。”秋叶白看着常爵爷道。
常爵爷闻言,却神色复杂地慢慢转头看向城墙外:“末将听说陛下归天后令人将他的尸身立于城墙之上,只道——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而常家家训——誓死效忠朝廷,绝无二心,绝不投降,陛下既然已经殉国,身为臣子,又将唯一一道复国的力量交付敌人,末将又怎么还能苟活于世间?”
说罢,他梭然足尖一点,一头朝城下跃去!
常爵爷说话的时候,秋叶白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打着殉国的主意,不过她反应极快,又是一流高手,在常爵爷跳下去的瞬间,她虽然大惊失色,但立刻身形一动,直接跃上城头,手上软剑一抖,就朝常爵卷去。
但常爵爷是抱了必死之心的,见秋叶白来救他,竟忽然一抬手,臂上袖箭瞬间弹射出数支毒箭朝着秋叶白面上激射而去。
秋叶白若不想中箭,就必须立刻松手回护。
看着常爵爷梭然坠落,沧桑而苍老的面容上却一脸求仁得仁的表情,周围传来一片常家军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或者惊惶的叫声,她忍不住怒骂了一声:“愚忠!”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却让她心瞬间紧抽发凉——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文嘉军折损不少人马的时候,她想过也许会在战场之上斩杀此人,却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逼死这么一个老臣。
虽然这说实在的算不得她逼死的,但是……不管在世人眼里,还是她自己的心里,常爵爷的死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但是就在常爵爷即将摔在那高大的城下,粉身碎骨之时,一道人影却忽然如流光一般掠过,那人宽袖一拂,竟似托起一片巨大的气流,而常爵爷也是八尺高的汉子,竟然似那气流里的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然后被托着轻轻地落在了雪地上。
秋叶白看着这般情形,原本梭然提高的心,便又终于慢慢地放了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道白影,正巧对上那人冰凉又温柔的银眸,他立在雪地里,肤光胜雪,银发飘散,看着她,微微一笑。
她看着他,唇角也慢慢地弯起温柔的笑容。
她喜欢这种默契——这种属于灵魂伴侣之间的默契。
……*……*……*……*……
“阿爹,那个伯伯为什么要跳楼呢?”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在池塘边响起。
“嗯,大概因为他钓不到池塘里的鱼儿罢。”另外一道男子温柔幽凉的声音跟着响起。
小月儿动了动自己的小屁股,颇有些不满地伸手拽拽自家爹爹垂落下来的漂亮银发:“爹爹不要像小日儿一样,随口放屁。”
百里初泽也不去管她扯自己的头发,只一手扶稳坐在自己膝头上的小人儿,一手握住她手里摇晃的鱼竿:“第一,大冬天的在池塘上凿个洞不容易,钓鱼要专心,说话那么大声,鱼儿就要跑了,第二,只有男孩儿才张开就屁啊屁啊的。”
小月儿微微颦起秀气的小眉毛,奶声奶气地道:“第一,爹爹凿洞只用了片刻,所以不难,一白叔叔说了这冬天的鱼儿没东西吃,行动迟缓,蠢笨得很,所以绝对不会因为我们说话大声点,鱼儿就跑了,这不科学;第二,娘亲也是女孩儿,春姨和冬姨都是女孩儿,还有娘子军的姨们都是女孩儿,她们也经常屁啊屁啊的说话,所以爹爹说得不对。”
百里初泽:“……。”
他这辈子不管是百里初还是元泽,好像……都没有这么能说的嘴儿。
一白正在一边折腾鱼饵,听着小月儿这般长篇大论,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小月儿哪里像是您和四少生的,倒像是四少和双白那聒噪的母鸡生……生……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百里初泽一双冰冷森寒的目光扫了过来,方知自己刚才说错话了,硬生生地拗了一个诡异的弯。
只是这弯拐得有点……呃……大了点。
“噗通!”他只觉得屁股上挨了一脚,瞬间惨叫一声,一头栽倒进冰凉的池塘窟窿里。
小月儿看着掉进池塘里的人,摇了摇自己梳着双丫髻的小脑瓜,奶声奶气地叹息道:“唉,自作孽不可活。”
明明知道初爹爹最讨厌把一切雄性生物和娘亲相提并论的了,还犯忌,居然还嫌她聒噪,也不想想她小月儿嫌弃过他这个保姆男蠢会拉低她和小日儿的智商么?
百里初泽看着怀里肉嘟嘟却一副老气横秋模样的可爱小丫头,忽然想起也许小白曾经幼时也是这般可爱的模样,便伸手将怀里小人儿肉嘟嘟脸颊边的碎发帮她温柔地拨到小耳朵后:“不要理会笨蛋,是了,‘不科学’是什么?”
这又是小白教给小丫头的么?
小月儿点点小脑瓜:“娘亲说的,不科学就是不合理,科学就是合理。”
娘亲经常教给她很多稀奇古怪的词儿,却简练凝结得很,可有意思了。
百里初泽听着小月儿说话,也不觉得意外,只点点头,又看了看天色:“嗯,还要钓鱼么,你娘亲就要议事儿完毕了,要开饭了。”
小月儿看了看还算早的天色,又看了看池塘里狼狈挣扎着的一白,便忽然从自己袖子里摸出几枚糖心小果子,举着胖乎乎的小手送到百里初泽的嘴边,继续奶声奶气地道:“爹爹饿了么,您和泽爹爹都不禁饿,娘亲说糖心果子挺抵饿的,您先含着,别饿着了。”
百里初泽感受着自己唇边的小爪子,眼神瞬间更温柔了,低头含笑咬了小丫头送来的糖心小果子:“怎么了,你这个小丫头这么有心,是不想回去用膳么?”
小月儿亮晶晶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指着池塘里扑腾的一白,欢喜地道:“一白叔叔掉下去以后,扑腾了好多鱼儿上来,是不是鱼饵大了,便能钓上来更多的鱼儿,小月儿还想钓一会儿鱼!”
这是百里初泽第一次教她钓鱼,小丫头还分不清拿钓竿才算是钓鱼,现在这……其实算不上钓鱼。
百里初泽闻言,转脸看去,果然看见池塘边上扑腾出来不少肥硕的大白鱼儿——那都是因为某人掉下去后一番挣扎,把鱼儿吓得跳出了水面,砸落在洞口边上的。
一白瞬间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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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几天不在深圳,今日赶回来都已经太晚,明儿会把剩下的4000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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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女帝 7
等到小月儿高高兴兴地坐在百里初的臂膀上,提着她的小鱼篓回去的时候,一白才**地哭丧着脸从冷冰冰的水里爬上来。
双白指挥其他鹤卫将其余掉在洞口周围的大肥鱼全部装筐,然后运回去,同时看着他轻嗤一声:“不错,今儿咱们有加菜了,多亏你了。”
一白一个个地将那些想笑不敢笑的下属们都给瞪了回去,随后对双白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得意什么,老光棍!”
双白原本打算把自己手帕递过去给他擦脸的动作一僵,一转手,将手里的手帕朝着他脑门上一甩:“你迟早有一天死在这张贱嘴上。”
说罢,他转身就走,但没走两步,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转身又朝一白走了过去,趁着一白拿帕子擦脸的时候,站定,抬起一脚就朝他的屁股上踹了过去。
一白不防,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干嘛!”
他愤怒地转头瞪着双白。
“不干吗,只是漏了一条鱼。”双白挑眉,看着他的下身。
一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的裤裆处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而裤腿除了往外头漏水之外,还漏着……
“该死!”他脸色瞬间大窘,跺了跺脚,果然从掉出靴子外的裤腿里滑出了一尾奄奄一息的鱼儿。
双白看着那条鱼,挑了挑眉:“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东西,还是专门做了留给你罢。”
他一语双关,一干鹤卫们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一白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狠狠地瞪着双白,却见双白已经转身施施然地离开。
不过小月儿也没有落得什么好。
大帐篷外站着个小小的身影,倔强地挺着小小的脊背,万家灯火的时候,看着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了,孩子又不是故意的。”百里初泽看着门口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心疼地道。
秋叶白却不为所动地喂着小日儿饭:“小月儿,你知道哪里错了么?”
小月儿背着小手手站在门外,虽然眼圈儿红红的,却还是点点头,奶声奶气地道:“小月儿不该因为自己生气,就任性让一白叔叔在大冷天里泡冷水,叔叔会生病的。”
“是我……。”百里初泽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秋叶白瞪了一眼,她打断他:“是阿初干的,和阿泽你有什么关系,他这又躲起来了罢?”
那个傲娇的家伙就会来这一套。
“贫僧……。”他俊美的面容上飞起一点红晕,低声道:“他即是我,我就是他。”
他一着急,就把贫僧两个字又吐了出来。
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不管是你还是他,一白是你的人,你要怎么折腾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小月儿是我的女儿,未来的继承人,我希望她能明白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应该随意地为上位者所玩弄,我需要的是一个心怀慈悲、睿智而有决断的继承人,不是一个纯粹的弄权者,视万物为刍狗。”
小月儿是她的继承人,阿初他们的身上烙印了太深的时代印记,但是她不希望小月儿也成为一个完全任性的封建统治者,她可以遵循这个世间人上人治人下人的规则,明白世间众生并不拥有真正的平等,但是却要明白什么是基本的尊重人格。
她的继承人应该是个既能瞻前,也能顾后的开明兼容而富有决断的人,才能给这个世间更多新的气象。
百里初泽看着她,又看看那倔强的小小身影,轻叹了一声:“好吧,但是外头冷,万一着凉……。”
“一白落水就不觉得冷,不会着凉么,她得学会为每个决定负责。”秋叶白再次打断他。
门口的小丫头也忽然出声:“泽爹爹,小月儿错了,错了就要受罚。”
秋叶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的孩子至少知道什么是负责,这很好。
只是面前正在吃饭的小日儿忽然抬起肉呼呼的粉嫩小脸蛋看着秋叶白,准确地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笑意,小家伙大眼一转,忽然奶声奶气地道:“一白叔叔是大人儿,阿姐是小人儿,娘亲说了,大人要有……有……大量,可不可以不要罚阿姐太久,阿娘心疼,小日儿心疼疼哦。”
说着还用小爪子抱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来。
秋叶白看着怀里的小包子,正对上他撒娇的小眼神,忽然伸手捏住怀里的小肉包的脸蛋,轻笑:“你这个小东西,嘴巴也一套套地甜得紧,不过今天这招对我没效。”
小日儿一见自家娘亲丽眸里没有一点平日的纵容笑意,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娘亲了。
娘亲平日里比初爹爹好说话,但是她恼火起来,比初爹爹罚他们还要厉害,而且绝对不会动摇。
小日儿瘪了瘪小嘴儿,干脆利索地抱着碗,三下五除二舔了干净,然后一溜烟滑下自己的座椅,向小月儿那里跑去:“阿娘也说了,弟弟要爱护姐姐,姐姐要照顾弟弟,有……难……难同当。”
他说话虽然一套一套的,却还有些不利索。
秋叶白看着他钻到小月儿身边站定,便也笑了笑:“那你就站着罢,陪着你姐姐站两刻钟,以后你要是犯错了,让小月儿也陪着你站吧。”
她对小日儿要求没有那么高,却也知道这小子顽皮起来可比小月儿要厉害,藉此机会敲打敲打这个小东西也好。
百里初泽看着两个孩子都站到帐篷门口去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继续暗自念叨他的阿弥陀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一对小儿女金童玉女一般地手牵着小手站在门口。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双手环胸,忽然道:“阿泽,准备得怎么样,明日早上就要拔营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周宇已经派了前锋探马出去,圣军的前也已经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目前京城的具体情形传出来。”百里初泽点点头。
提到正事儿,阿泽的神色如今也变得从容冷静,叙述方式与百里初并没有什么区别。
秋叶白点点头,看着满天的阴云:“我有一种预感,咱们进京的路不会很顺利。”
“那又如何,上京一定被拿下是必定的事情。”阿泽一笑,淡淡地道。
她微微眯起眸子看着满天的星辰并不多言。
……
有了常家军的加入,入京的道路变得异常的顺畅,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如此。
秋叶白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面的山谷,微微挑眉:“前面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前面是出云谷,也叫坝上,原先是京城驻军放牧的草场,倒是一马平川,不容易设下埋伏。”周宇策马而来。
他如今也是一身夜照明光铠的武将装扮,已经是右军统帅,原本他是负责舰队,但是京城不靠水,船已经到不了,所以他将所有船舰全部交给了艾维斯,自己跟着上了岸,跟在秋叶白身边。
秋叶白看着前方,淡淡地道:“草场么……。”
“没错,那里还有一处小河叫金溪,溪水极为澄澈,而且因为谷底原因,那里寒风被周围的山挡住了,所以气温都比周围要高上几度,还有不少草能让马儿食用。”宝宝也策马上前,看着前方道。
“咱们今晚就在那里扎营吧,咱们数十万大军在此,周围又是一马平川,无人敢偷袭。”周宇建议。
秋叶白看着远处的山谷,沉吟了片刻:“好!”
“传王女令,前方坝上草场扎营!”
“传王女令,前方扎营!”
“警备军准备布防!”
……
一时间传令声此起彼伏,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地向坝上草场而去。
天色变暗的时候,大军便到目的地。
秋叶白借着昏暗的天光看着那大片的草场,确实只是沿河的有些地方被雪花覆盖,还有不少地方露出暗绿半黄的草叶来,一条溪流穿草场而过。
她看着那坝上草场的情形,若有所思,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但是这种感觉,她尚且未及深思,便被人打断了。
“看这情形,可以让马儿们吃上一顿青料了,吃饱了,明日快马加鞭,上午咱们就能赶到京城了。”老常含笑道,满意地看着周围的草场,还有那清澈的河流。
秋叶白也点点头:“好,咱么扎营罢。”
文嘉军中不少人原本是京城四大营的人,对坝上这块地方也算是极为熟悉了,众人都很喜欢这块地方,因为探马们和前锋都查明了此处并无有可能埋伏,众人都松懈了下来。
安营扎寨,又布防完毕之后,不少营账前都燃起了篝火,将士们或者合军歌而乐,或者打水煮饭。
“大人,咱们还有些羊肉,天冷都冻着,要不要拿出来解冻后给将士们加餐,今日饱食一顿,明儿也好打仗!”老常看着这情形,笑着对秋叶白道。
秋叶白闻言,略加思索便也同意了。
毕竟大家伙基本上都算不得有修整,一路马不停蹄地过来,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么今日让大伙好好地休息也不算为过。
“只是不许饮酒!”她吩咐道。
周围的士兵们闻言,都高兴地欢呼起来:“王女万岁!”
秋叶白看着他们,忍不住也轻笑了起来:“行了,别拍马屁,吃你们的罢,明儿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得令!”众人兴奋地齐齐对她抱拳大喝!
看着众士兵们都各自兴高采烈地去伙夫营分肉了,她笑着转身进了大帐,果然大帐内已经有不少将官都围在沙盘边低声讨论着什么,中心的那一道白影不是百里初泽,又是谁。
明日就要到达京城了,如今各种关于京城内情形的消息雪片一般飞来,众将们与士兵不同,他们都是指挥官,今日只会更谨慎和小心。
众人见秋叶白进来,都纷纷抬头招呼行礼。
她摆摆手,含笑道:“大伙不必多礼,怎么样,可有什么眉目?”
宝宝率先出声道:“根据京城内的消息,如今赫赫人已经攻入京城,京城里民众虽然有死伤,但是不知是否因为顺帝将自己陈尸城墙上,又令人大声宣读他的遗旨的缘故,所以民众的死伤比咱们预估的要小。”
她闻言,轻叹了一声:“那就好,到底顺帝也做了一件好事。”
谁都敬佩勇士,尤其是赫赫人这样长期在草原戈壁上讨生活的人,顺帝的行为也算是能让他们有所忌惮或者说多一份敬意,便也多为京城的百姓争取了一份生机。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百里初泽当时说顺帝糊涂了那么多年,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儿了。
“可惜顺帝糊涂了一生,这天下早就被他折腾得千疮百孔,咱们文嘉军起义大旗一举,沿海行省几乎是一呼百应,可见百姓苦到了什么地步,星星之火,便可燎原。”老常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声道。
帐内众将们纷纷点头,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文嘉军的义旗一起,沿海行省的百姓们竟然反响如此热烈。
不过想一想也就知道了,沿海禁了海运和海贸,民众们靠海不能吃海,捕鱼打捞的鱼税却一点都不轻,沿海土地不富饶,又多山陵,种的粮不足江南的五分之一,交的税赋却是一样的,而走私又被梅家所控制,加上各级官吏盘剥,沿海的行省的民众们是过得最苦的。
当初秋叶白替龙卫运粮时候帮忙的牛家村就是一个典型的缩影,冒着杀头的危险,村民们都要走私,可见苦到了什么地步,就像一堆随时会点燃的枯草,就差一点火星。
而文嘉军就是这一点火星。
众将们一番唏嘘,随后便开始了正式的商讨京城进攻事宜。
百里初泽并不参与之前的议论,只是地听着众人商议,及至商讨攻城事宜,他也没有多言,依旧只静静地看着秋叶白被众人围绕其中,柔和的烛光落在她清丽绝代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似上好的暖玉,会闪闪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只想追随着她的音容笑貌。
他的目光微动,幽幽沉沉。
他的璞玉,他的小豹子,如今已经成为一块绝代美玉,也成了皮毛华丽的豹子女王。
……
众人各自用膳,又商议到了半夜,大帐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众人细细的商讨之声,攻城计划也渐渐成型。
但此时,忽然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伴随着一道焦灼的声音响起:“快去报王女,出事了,方才不少马匹忽然倒下口吐白沫,咱们也有不少士兵出现了上吐下泄的中毒症状!”
帐篷内众人闻言,皆瞬间一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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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是周日~嗯,也许会开些短篇,挖坑写些有意思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至于长篇新坑啥时候挖,估计在后记女帝完结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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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女帝 八
“什么?”秋叶白眉头微颦,随后立刻站了起来就向外走去。
众将们也齐齐跟着她往外走。
那来报信的令兵领着她走到了最近的一处兵营,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不少人躺在地上,除了一阵阵的呻吟听得人心发慌,地面上还有不少呕吐物发出阵阵的恶臭。
她一看这情形,便立刻问:“有多少人出现这样的状况,怎么回事?”
一边周宇早已经听了众人的回报立刻上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大人,现下发病之人尚且未能统计,但约莫有上万人左右,最主要是马匹,几乎三分之二皆出现了问题,无法策骑,军医只说是中毒,但是尚且未曾查出问题到底在哪个环节,但能让那么多人马都中招无非就是水和粮食出了问题,都已经着人去查了。”
虽然如今大部分的人都称呼秋叶白为王女,但是他们这些亲信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为大人
秋叶白见周宇这般有条理,眉心也放松了些,心中也迅速地转了几转,道:“此事要为咱们内部的人下毒不太可能,先将咱们自己带来的粮草和后备的水源用上,所有的食物与动过的水先封存。”
如果是他们自己出了内鬼,不可能同时准确无误的下手,而且若是有这么多内鬼,他们也不可能动作起来不惊动任何人。
她的初步判断还是在到了这里之后出的问题。
周宇和大鼠等人皆纷纷颔首,大鼠立刻领命就要去了。
秋叶白想起什么,便又吩咐大鼠:“是了,用咱们后备的水和粮食的时候要注意些,先着人试试以后再用。”
保险起见,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大鼠神色一正,点头道:“是。”
众人沉默了一会,便低声议论起来,也不顾着军医的阻拦,跟着秋叶白和周宇等拿着火把一起去巡视军营。
看着大营之中一片哀鸣之声,秋叶白微微颦眉,顿下脚步,看向不远处潺潺流水,若有所思地道:“周宇,咱们中军大帐内的人都没有事,你发现了没有。”
周宇神色微沉地点点头:“是。”
她轻笑了一声:“呵,机缘巧合,咱们也是命好。”
他们这些中军帐内主将们正忙着部署围京事宜,便也顾不上吃饭,她也不耐烦再吃饭,只着身边几个人简单蒸了馒头就着咸菜和原先牛皮袋里的水将就了一顿,却不想倒是就此逃过一劫。
“他们原本想要的是你我等人的性命,却不想咱们的王女,却不是一般人,竟连饭菜也是不吃了。”周宇微微一笑。
“倒也未必是想要你我等人的性命。”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皆齐齐退开,只见远处一道白影幽幽而来,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一身白衣白甲的侍卫,不是圣军的那位首领国师大人,又是谁。
也只有这一支诡异的圣军,才会在战场上毫不畏死一般地穿着光鲜白净的白衣白甲,看着不像是打仗的军队,倒像是纯粹华丽的仪仗队伍。
但是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支圣军打起仗来手段有恐怖,那些看着‘圣洁’的衣甲染满了敌人的鲜血之后,从‘圣军’变成满身血腥的‘血军’有多狰狞。
秋叶白见百里初泽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国师有什么高见?”
他自然有他的事儿要处理,并非时时都参与决策,但是她会专门着人与他说要紧事儿,所以从不曾耽误什么。
但这次他没有在中军大帐,她也知道他会没事儿,因为这种手法对他来讲简直不值一提。
“剧毒之物不易提炼,见血封喉之物金贵得很,他们未必能做出这么多毒物来。”百里初泽淡淡地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秋叶白微微挑眉。
没错,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要提炼如此大量的毒物,实在并不容易。
百里初泽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转身,俯下身去,伸手挑起一个昏迷士兵的下巴,翻开他的眼皮和嘴唇看了看,方才淡淡地道:“这是箭毒,减弱了的箭毒,对方没有使用足够的剂量只是因为不够量。”
箭毒?
她闻言,瞬间一愣,这东西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是苗疆的毒物!
在丛林里只要有大型猎物沾染上一点,就会瞬间毙命,不知为何却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百里初泽身边的那一道沉默的白影,却见双白神色虽然没有变,但眸光也是变幻了一下。
她沉吟了片刻,随后看向百里初泽,温然道:“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箭毒的厉害她是自然知道的,不过如今已经稀释了这许多倍,想来威力也减弱了不少。
“让人准备一些牛乳或者羊乳先喝下去,有些药材也是如今一时半刻寻不来的,我会留下方子,可以先试一试。”他淡淡地道。
不必秋叶白吩咐,宁秋立刻便着人去办了。
秋叶白的目光随后掠过不远处的草甸和河流,轻嗤了一声:“是我们轻忽了,看来有人在这草上或者水里提前先动了手脚。”
“你心里可有什么怀疑的了?”百里初泽与她一同走到了河边,再次淡淡地问。
周围的人见状都默契地略退后两步。
秋叶白轻嗤了一声:“看着着下毒的手法,十有**是赫赫人的手笔。”
“但他们用的苗疆的毒,我倒是记得九弟身边倒是还有一个早年出身南疆龙卫的幕僚,李牧也说过此人精通毒物,小九被送走的时候,他却是失踪了的。”百里初泽道。
她微微挑眉:“小太子不是早就让顺帝送走了么,他们做这些事儿,也只会便宜了赫赫人,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必要。”
顺帝自裁,也令郑钧和陈贺鸩杀了皇后和数名有宠的娘娘,还将那小太子,也就是九皇子想法子早早地送出了京城,百里初泽早早就着人盯着了,倒也不怕他跑出哪里去。
“也是为了私怨也未知。”百里初泽轻嗤了一声,伸手握了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把玩:“你也知道我早年移空了苗疆多少寨子。”
他移空了苗疆的寨子也是为了她。
秋叶白若有所思地轻叹了一声,看着那些凝结的冰雪,慢慢地便看出来一点不对来了,她微微颦眉:“那雪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百里初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见一片河边白雪细碎,却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
“阿初,你看这片草场,因着地势的原因,落雪并不多,甚至还有不少暗青的老草,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沿着河的雪却是凝得最多的,你不觉得奇怪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向那河流边走去。
百里初泽和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纷纷跟着她一起走到河边,一路疾步顺着河流走了一段,都发现河边的雪是最多的。
她略一沉吟,忽然取下身上的佩剑对着一处比较厚的雪堆处挑了下,随后眼睛一亮,便蹲了下来,对着雪堆挑挑拨拨,果然见雪里有些黑点。
“这些雪有些问题,按理说越是靠里层的雪应该越干净,怎么这雪里却看起来有点脏?”老常立刻道。
百里初泽直接用手摸了一把那雪,送到自己鼻尖一嗅,随后轻笑:“因为这些雪是被人合了毒后再送到河流边来的,随着水慢慢化去,毒便渗入到水里,这也是为什么咱们的人马会出现这样大面积中毒之事了,只是这些雪水融化的速度超乎了某些人的想象,否则咱们中毒的人会更多。”
他顿了顿,又伸手摸了摸暗绿色的草,随后幽冷的目光更渗人:“连着这些还绿着的草也都被大面积的喷洒过毒水。”
众人闻言皆色变,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低头去看自己脚下的草,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马儿们会比人中毒更多的缘故,这样说来,他们还是走运了。
但是什么人会用这般狠毒的手段!
“而且,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毒摆明了是不可能要了咱们所有人的性命,难不成只是想要拖住咱们的脚步,又或者有别的什么安排?”周宇也跟着沉吟着道,目光有些阴沉。
他是司礼监刑吏出身,所以众人都有些怵他之余,也颇为相信他的推断。
秋叶白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草场,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便看向无名:“将这些毒雪弄点子回去给军医,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地方,还有,我要见常爵爷。”
此话一出,老常神色有些异样。
这是要启用那老糊涂?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老常见她眼神平和,原本有些担忧的心却又放下来,不管大人什么决定,他只管听着也就是了。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百里初泽,正色道:“阿初,我有些事儿,要与你商量。”
百里初泽看着她,银色的眸子幽光微微一闪,微笑:“嗯,我刚得了些消息,也正好与你私下商议。”
夫妻二人相携着一路往帐篷里去,远远看去倒像是谈情说爱去了。
只是不久,众人便看见国师从帐篷里从容离开,文嘉王女则是脸色虽然带着点绯红,但是容色却是很正,衣衫整齐。
到了天亮之后,分别有几小队人马离开,只道是去取干净的水源去了。
一日便又这么过去了。
夜色沉静而温和
坝上的连营隐约闪耀着点点细碎的火光。
折腾了一整日,又是照顾中毒的同僚,又是照顾中毒的马匹,文嘉军的众人皆是劳累不堪。
一名年轻的校尉有些疲倦地从一处营帐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天色,揉了揉眉心,提着个水桶向外走去。
因为中毒的同僚太多,还分了不少人去照顾马匹,又分了人去准备粮食和大营防务,所以如今连着一些秽物都要他自己亲自动手去倒了。
门口的哨兵见有人过来,便厉声呵道:“什么人,去哪里?”
那年轻的校尉疲倦地道:“神机营的,我那同营的又吐了,去倒营帐里的秽物。”
他虽然是校尉,但是同营的同袍都病了,如今他也必须动手帮忙。
哨兵知道早前军医们都吩咐过,这些中毒呕吐或者拉出来的污秽之物必须倒进河水里,反正那河水都已经被污染,干脆让水冲走,不能留在大营附近,避免引发病患。
所以他们便于那年轻的校尉对了对号牌,给了他一枚出营的号牌,便放了他出去,亦吩咐一声:“如今夜深了,不要走远了,仔细遇着狼。”
这草甸子上没有外头冷,所以偶尔些獐子、田鼠的出没,便有些狼,早前还听见狼嚎。
那校尉点点头,疲惫地笑着打趣:“若是真有,咱们就打狼来食。”
说罢,他便提着那污秽之物往不远处的河边去了。
他慢吞吞地提着那一通污秽之物走到河边,眼见着慢慢地脱离了哨兵的视线,他脸上疲倦的神色一扫而光,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精光,随后忽然蹲下,从腰里取出一只细长的骨哨,左右盼顾,见确实无人留意,便立刻低声吹了起来。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狼嚎之声瞬间响起,只是这骨哨发出的狼嚎声仿佛在远处响起,而不是在近处响起。
那狼嚎声响起一会,他便注意到大营附近的哨兵似注意到了狼嚎,手中火苗晃动似要向他这一出来,他便立刻收了骨哨。
但是过不了多久,那哨兵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又收了火把。
那校尉正站了起来,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冷呵:“什么人站在那里,转过来!”
那校尉心头一寒,但随后慢慢地一边转过来,一边道:“神机营的,我只是来倒秽物的。”
他又将那与大营门口的校尉说话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也同时看清出来了来人——那是一小队巡逻的士兵。
那为首的也是一名校尉,见他转过来便警惕地与他对了号牌,又不怕难闻地检查他提出来的污秽之物,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冷声道:“日头落山之后,无事不得出营帐,你处理完后便速速回去罢。”
那被检查的校尉含笑点点头,将那污秽之物倒入河水里,动作颇为迅速地清洗了那桶,就往回走。
回到了大营门口,那大营门口的士兵见状,打趣道:“怎么去那么久,难不成真的打狼去了?”
那校尉将手里的号牌递了过去:“是啊,听到狼嚎了么?”
那守门的士兵接过号牌轻蔑地笑了一声:“管他什么狼,遇到咱们文嘉军,都要它们的命。”
狼本来是赫赫人的标志。
那校尉微微一笑:“是么?”
那士兵忽然觉得小腹一冷,他梭然瞪大了眼低头看着自己小腹,那里有一把刀柄,锐利的刀锋早已没入了他的腹部。
他浑身颤抖地去摸自己的小腹,喉咙发出咯噔的喘气声,正要开口大叫,却被那校尉一把捂住了嘴,拉着他往自己的身上一倒,一脸担忧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守卫的其他士兵没有看见那校尉出手,只看见那士兵浑身痉挛地倒在他的身上,便都纷纷地围了过去,担忧地道:“怎么了,不会又是发病了罢?”
那毒物因为每个人服用的剂量问题,有人服用多,抵抗力差,发病快,有的人服用少,发病慢。
那校尉等着众人围过来,眼底闪过一丝阴沉沉的狠辣光芒,忽然猛地将那中了刀的士兵往他们身上狠狠一推,手中瞬间爆出一团银光,同时冷笑一声:“这么担忧他,你们就一同随着他下地狱罢。”
那些士兵们哪里想到自己人会忽然暴起伤人,一时间不差,不少人都中招。
瞬间大营处一片惨叫声四起:“啊啊啊——!”
“有敌人!”
“敌袭!”
惨烈的叫声响成一片,大营口乱成了一团。
虽然经历着士兵大量中毒,忙碌又疲惫的了一日,但是训练有素的文嘉军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到底多是身经百战,不少巡视的士兵们都纷纷冲了过来,与那校尉战成一处。
“拿下刺客!”
“拿下敌人!”
那校尉却极为从容,见那么多人围住了他,也不惧怕,是冷笑了一声,忽然仰头直接发出一阵狼嚎声:“呜呜呜——!”
士兵们皆是一愣,随后有那警醒的立刻厉声道:“不好,拿下他,他在向敌人传讯!”
只是他话音才落,一众士兵们便忽然听见大地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风暴滚滚席卷而来,又似地震一般。
众人皆是一怔,此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号角声沉闷却又异常的词儿,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皆是大惊:“敌袭,是敌袭!”
吹角连营,顿时大营的号角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不少人都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但是他们一出来,看着远处黑暗中那滚滚而来火把,瞬间脸色大变。
远处黑暗中的火光点点,似无数恶狼的眼睛,朝着他们冲来,那些沉闷的响声正是马蹄声,这般庞大的骑兵,又以冲阵的势碾轧过来,一眼看去,竟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而他们的马儿大部分此刻还起不来身,以步兵对抗骑兵的碾轧,在草原之上简直就是等死!
“赫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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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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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后记九
“呵呵,乌璐西大将军不曾得见在下的样子,却认得在下,看来贵南院大王是没少在您面前说起我,真是荣幸。”秋叶白眉梢微扬似柳叶,隽美的容颜上含笑浅浅,仿佛真是在会客呼友。
只是她手里长枪滴血,看在乌璐西等人眼里便是在挑衅。
“秋叶白,这是你的陷阱!”乌璐西并不蠢,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耳边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他听闻过文嘉军有极为可怖的武器,但是也只听说在海上,却没有亲眼见过。
她轻笑,转动手上的长枪:“没错,你们既然奉上毒物打理,我又怎么好让你们失望!”
早前是她和文嘉军的将领们看到所有的情报都显示赫赫人围困上京,是打算捞了一笔就走,最多就是和文嘉军战一场。
毕竟冬日寒冷,一旦赫赫人南下就会面临补给的问题,而赫赫狼骑又多年没有南下劫掠,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大胆,竟然敢在坝上草原就动手了。
在发现自己的人马中毒之后,她便立刻醒悟了过来——这坝上草原虽然在关内,环境却是和塞外没有什么区别,正是赫赫狼骑最擅长攻守之处。
他们非但有环境的天然优势,而且他们在京城也是以逸待劳,敢在草原下毒,看起来像是想拖慢他们的脚步,好让那些赫赫的强盗们多抢一些东西。
但是她和阿初结合了种种细微的迹象之后都不这么认为——毕竟若是没有野心的人,怎么会弄到南疆的箭毒,还是对付马儿更甚至对付人的毒?
所以她布下了这般的计策,诱敌深入。
赫赫人敢动手下毒,在她的文嘉军中必定有安插了细作。
而如今她么有任何场地优势,自己的士兵虽然中毒不过万来人,她前锋人马多,让人抬着就能抬着走,但是马儿不能走,她就没有能对付骑兵的优势了。
赫赫人骑兵却正是优势。
阿初说了,如果他是赫赫人,一定趁机踏平了大营。
她和他算是心有灵犀。
于是她索性什么计划消息都不外透于底下士兵,只将消息传递给自己信任的将领和藏剑阁的人,布下诱敌深入的陷阱。
营地里帐篷多,一旦马儿冲入就缚手缚脚,最合适设伏。
再用炮火轰击,赫赫人就算知道她有秘密武器,但是马儿却从来没有经受过炮火,一吓,连主人都要踏死在脚下,必定大有收货。
赫赫人既然欺她短处,她就偏要让他们的长处变成要了他们的致命处!
如今,她设下的陷阱大有斩获!
“姓秋的,挑衅我赫赫狼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不快快投降。”乌璐西愤怒又轻蔑地冷笑,眼底却并不轻视,警惕地盯着她。
虽然赫赫人一向小看女子,但隼飞大王数年前从天极帝国回来之后,除了带回来不少天极看似光鲜,实则官场**,内忧外患,可以图之的消息,却对这个秋叶白颇多忌惮。
在秋叶白爆出女儿身的秘密后,更是颇为惊讶赞赏,道此人以男装示人,绝非如他们的太后那般短视,可惜天极自断臂膀,要除了秋叶白而后快。
尤其是在这个曾经的天极首辅反出了天极之后,更道是此人不可小觑,吩咐他小心对付,所以他才这般细细思量,决定采取下毒突袭的法子。
却不想……
他还没有来得及懊恼,就听见秋叶白继续含笑道:“挑衅,不,我从不挑衅,只是既然前方有恶狼奔袭,我们这些猎人自不好放过到嘴的狼肉,不吊起来烤烤,剥掉一层狼皮多可惜?”
周围传出一阵士兵们的哄笑声。
“那是,我还打算割掉了狼尾巴栓帽子上。”
“狼皮做衣,不知多暖。”
“……。”这般嘲笑,让乌璐西勃然大怒:“秋叶白,你找死!”
赫赫人尊敬的最高神灵除了统治万物生死的死大神,第二便是代表着杀戮和勇武的狼神,他们更自诩为狼之子,怎么能容忍有人侮辱。
于是,他大吼一声之后,提着手上两把鬼头刀就向秋叶白劈砍而去。
“叮!叮!叮!”三声刺耳无比,火花四溅。
她见那大个子的赫赫蛮将冲杀过来,自然一挥手中霸王枪冲了上去与之对战。
她在江湖里,喜欢剑的轻灵与优雅,但是自从习惯马上征战之后,便更喜欢用枪,远可拒敌封喉,近可挑人落马。
虽然当年差点死在自己被动了手脚的枪下,但是武器何辜,人心有毒罢了。
这柄霸王枪是百里初泽命人重新为她量身打造,刀锋更利,海中金铁淬炼上万次,乌金枪身更强韧,吸血红缨用了鲛珠纱,吸满了敌人的血,随意一甩,便又是干干净净,不会有血顺着枪杆滑下让人拿不住手。
平日里,少有人能接她一枪。
但是这一次,她与这个大个子一对手,即使用上了三层功力,便瞬间感觉虎口发麻沉痛,霸王枪差点脱手而去。
她瞬间一惊,已经知道自己轻敌了些,面前这个大个子蛮将竟然是个天生神力之人。
“嘿嘿,说文嘉王女武功盖世,看来也不过是夸大其词。”乌璐西大笑不止,小眼珠阴森森狠辣,说话间,一把鬼头大刀极为灵活地向她胸口横劈,另外一把刀鬼魅般地直取她的下盘。
刀势如排山倒海,带得空气发出鸣音,秋叶白似有些狼狈,让他巨力带着灵活狠辣刀势挤压过来,逼得她连退了数步,让围观的文嘉军士兵们心惊,纷纷与那些赫赫人战在一起,试图奔援秋叶白。
只秋叶白却不慌不忙,只一个旋身,足尖轻点,落在一处倒塌的帐篷木上,睨着乌璐西淡淡地一笑:“没错,确实是夸大其词,我的武功不过寻常罢了。”
真正武功盖世的,是她的枕边魔头。
乌璐西倒是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拿回答得那么干脆,他冷笑:“秋叶白,你们的人都躺平了不少,马匹更无一战之力,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解甲投降,我会考虑饶你一命,留你侍奉我们大王。”
宁秋此刻已经领着不少人赶了过来,闻言,顿时柳眉一横,怒骂:“放你娘的狗屁,来人,上小弩,将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射成窟窿!”
宁秋一声令下,她带来的人马瞬间就地散开布阵,架起手中专门对付近战敌人的弓弩,对准了乌璐西等人,好不犹豫地就放箭。
箭上有毒,见血封喉。
乌璐西的近卫瞬间倒了一片。
如今宁秋和宁冬二人都已经被秋叶白放了出去,各领军上万,她这一支更是娘子军,在宁秋的调教下,专擅各种暗器弓弩,围剿敌人,狠辣更甚男子。
“狠辣贼婆娘,老子与你不死不休!”乌璐西勃然大怒,此刻四周一片混乱,文嘉军和他的人马混战在一起。
被困在了营地里,马战冲阵的优势便使不出来,双方人马杀得难解难分。
秋叶白却忽然抬手,轻笑:“宁秋,你们退开些,这匹头狼,我来猎!”
宁秋与她何等默契,与秋叶白一对眼,便立刻退开来,笑吟吟道:“好!”
乌璐西之前与秋叶白对战,见她仿佛抵挡勉强,便冷笑:“等你来试试。”
秋叶白看似托大,正中他下怀。
他看秋叶白手腕微微一转,似在缓和他的巨力震伤的后遗症,
他眼珠子流转,他天生巨力,但身手敏捷,师从西域魔僧,乃是真正的赫赫第一高手,等会找机会挟持了秋叶白,何愁文嘉军不到手?
秋叶白一看那乌璐西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轻笑一声,足尖一点,飞鸟掠翅一般扑下去,手中长枪一挑:“待我来会会魔僧的嫡传弟子!”
乌璐西没有想到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武功路数,便已经是一惊,但见她飞扑下来,便冷笑,两把鬼头大刀再次鬼魅一般携着开山之力迎了上,只等着将她的长枪震飞。
却不想……
“砰、砰、砰!”又是连着三声响,这一次,被彻底击飞出去的人变成了——乌璐西。
他闷哼一声,胸口气血翻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像一只球一样滚了出去,撞到远处才停下,手上的乌金刀也断了一把。
“你……不是女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吐出一口鲜血,怒瞪秋叶白。
什么鬼女人能这般可怕大力?
秋叶白看着他挑眉,轻嗤:“嗯,我是人,你输在我这不男不女的人手上,丢脸否?”
她之前没有用尽全力,除了示弱让乌璐西轻敌,也是探查他的武功路数,这一次她直接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灌注长枪,直接断了他的鬼头刀。
就是要他胆寒!
乌璐西大怒,才要开口,但是这一次,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手上长枪如灵蛇出洞,携着杀气重重,厉锋直接逼上乌璐西的面容、胸口、下盘。
乌璐西胆寒,手上自然发软,但是也不敢再轻敌,他也看出来了秋叶白不是军中冲阵砍杀会武艺的普通高手,而是顶尖高手——中原江湖上的那种。
高手过招,精气四射,让周围的人不敢靠近。
秋叶白这一次,没有给乌璐西任何机会。
百招之后,乌璐西终于讨饶,但她只冷冷地一笑,一枪穿过他的胸口,看着他血光四溅,毙于枪下。
“割下他的头颅。”秋叶白淡淡地吩咐,却听得周围乌璐西的近卫们凄厉哭喊,要报仇,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些乌璐西近卫,一个不留,将他们的头颅挂上长杆枪,宣扬给所有的赫赫骑兵听见。”
“是!”对于这样残暴的命令,宁秋等人眼也不眨,她亲自上前,一刀砍下乌璐西死不瞑目的头颅。
秋叶白一抖手上长枪,抖掉上面的血珠。
“四少,这般作为,会不会激怒赫赫人?”李牧赶过来,正好看见宁秋领着她的娘子军收割乌璐西亲卫们的性命,杀人不眨眼,尤其是她们割下头颅,穿上了长杆枪,血腥非常。
秋叶白见他微微颦眉,知道他是觉得自己残暴。
她轻叹了一声:“李牧,你想要让赫赫人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么?”
她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也回不去当年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公子’。
如今做什么,都是有政治目的——赫赫人不是汉人,她了解赫赫人的狠辣,就像她当初接待过隼飞的时候,就看见他眼底的野心、决断和狠辣。
尤其是赫赫人敢冒险出击坝上,还用了毒,而且他们冒着补给不力,冬日南下,绝对不是劫掠一翻就回去了那么简单。
中原内战数年了,当年能将汉人做两脚羊吃的狠辣民族,在隼飞的带领下,只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隼飞狠、赫赫人狠,她这个文嘉王女就只能更狠,文嘉军更狠,打得他们不敢随意动,狠得他们心惊胆寒。
否则,剩下在上京的硬仗会更不好打!这样至少他们在试图侵犯中原百姓的时候,会有所顾忌!
“是属下愚昧了。”李牧不蠢,他这样的守关大将,立刻便没明白了,惭愧地低头。
秋叶白淡淡地道:“将军不必自责。”
谁看见她和这群娘子军如此这般只会觉得——最毒妇人心。
李牧顿了顿,忽然一愣:“咦,国师和圣军去哪里了?”
;两军打得如火如荼,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看见国师和圣军了。
嗯,五一开新文,也继续后记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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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女帝 十
秋叶白笑了笑:“他,有别的事儿。”
随后便转身离开。
李牧看见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多问,主子们的事儿,自有主子们的打算。
这一场战斗,收尾收得毫无悬念。
赫赫人来了五万骑兵,原本对付没了骏马的文嘉军,不该没有胜算,但丢了主帅的人头,一万多人战亡。
再丢下了将两万多人的俘虏和战马,逃出去了不到两万人。
文嘉军大获全胜。
押着俘虏,浩浩荡荡地向上京而去。
仿佛没有人留意到国师消失了。
……
上京
“报,大王,文嘉军已经围城,乌璐西将军和他亲卫们的脑袋被穿在尖桩上立在阵前!”
随着传令兵的声音响起,“哐当!”一声刺耳响,琉璃玻璃盏在地上碎裂成了无数片。
太极殿上书房内一片鸦雀无声,坐在凳子上的将军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声,只敢偷眼看着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废物,都是废物,五万铁骑以逸待劳对上中毒的文嘉军,竟然被人打得惨白,乌璐西这个蠢货!”隼飞勃然大怒。
他怎么能不怒,这是他踏马中原的第一战。
狼族沉寂多年,可汗取了太多汉女,族人也快被汉人同化,学着人家男耕女织,忘了放马草原,恣意杀戮猎取猎物的快感,就像狼忘了自己血里的野性,快被驯化成狗。
天极兴盛的时候,他们没办法,但是如今中原大乱,天极大厦将倾,沉寂在血液里掠夺的天性,让他不甘心再对中原人俯首称臣。
天下能者得之,狼族也有逐鹿中原之力!
可是原本十拿九稳的战斗,却输得如此凄惨,这叫他恨不得再将死透的乌璐西给再剁碎一次。
“大王,现在不是追究乌璐西将军的事情,文嘉军现在来了三十万大军,还有水路大军四十万正在增援途中,咱们必须想个对策!”一名汉人模样年轻俊美的谋士忽然出声。
“想啥想,咱们赫赫狼骑也有十万之众,还有三十万在增援的路上,各个部族寒冬饿得慌,还怕这些弱羊羔一样汉人,咱们也有许多年没有宰杀汉人这些两脚羊吃了罢?”一名大胡子秃头的将军冷笑一声。
赫赫人一向自傲狼骑无敌,不少部落主出身的将军们都纷纷附和。
“正是,只有咱们把敌人的头挂在长矛之上!”
“什么时候轮到敌人那么嚣张!”
但是方才那谋士仿佛一点不介怀这些赫赫的将军们要将汉人宰杀食用的言语,只淡淡地道:“安思图将军,咱们如今是在城里,不是在草原之上,周围都是城镇,马儿都跑不快,攻城战和守城战恰好正是我们狼族不擅长的!”
安思图还想说什么,却被隼飞一抬手打断了要说的话:“行了,不必废话了,林先生说得有道理。”
他起身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随后看向那年轻俊秀的谋士,一双绿色鹰眸微微沉:“林先生,就按照咱们之前既定的计划先行事罢。”
林先生抱拳:“领命。”
安思图看着他讥诮地冷笑一声:“汉人狗。”
林先生脚步顿了顿,淡淡地道:“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
上京城下
“畜生,都是畜生,早知道赫赫人能心狠手辣到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我们真该多杀几个俘虏,砍下他们的头,也好让城里的畜生们尝一尝这滋味!”李牧双目腥红地死死瞪着墙头。
他真是后悔当初还对秋大人说出那番所谓‘怜悯’的话。
除了李牧,文嘉军的将士们都在城下僵立如木,每个人高昂着的脸上都写着愤怒,甚至目眦欲裂,将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而城头之上挂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头颅,在空中晃悠悠,远远看去宛如被做成了装饰的灯笼一般,从城头直吊到城脚,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子的头颅,看得人毛骨悚然。
秋叶白看着那城墙,神色虽然没有大变,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她想过赫赫人生性残忍,却没有想过能残忍到这个地步!
“王女,下令吧,咱们阵前杀两万俘虏祭旗,赫赫人一向欺软怕硬,咱们要比他们更狠辣,才能震慑畜生!”常爵爷忽然冷声道。
一向行事圆滑,自诩儒将的老将都提议了这般残酷的提议,可见军中之怒到而来什么地步。
“对,杀畜生祭旗!”
“杀,杀,杀!!”
“……。”
数十万人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如燎原大伙,又似地龙翻身的震动,暴戾之气直上九霄。
城头的赫赫人吓得都退了数步,更不要说那些被迫跪了一地的赫赫俘虏,裤子都吓尿了,一股腥臊之气蔓延开来。
“王女,末将以为不可。”周宇却面色微沉,淡声道。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你说说看。”
周宇对同僚射来的怒恨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沉声道:“第一、上京还在敌人的手里,城内百姓数十万人,如今至少还有三分之二活着,若是咱们
轻举妄动斩杀俘虏祭旗,那么依照赫赫人残忍的天性,必定屠城报复,第二,俘虏两万余人,咱们要都杀掉,只会让原本还有退意的赫赫人认为他们绝无退路,会更加疯狂和难以对付。”
她看着周宇的桃花眼,轻叹了一声:“子非,你一向最冷静。”
不少原本红了眼打算杀俘祭旗的将军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常爵爷却微微颦眉:“周大人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若要屠几十万人,那么赫赫人守城的兵力必定大大不足,咱们可趁此机会一举攻破上京,活捉隼飞,二来,若是隼飞下令屠城,那么城内百姓没了活路,必定反戈一击,咱们两面夹击,定能打破贼寇!”
这番话一说出来,不少人也纷纷附议。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两位说得都有道理,但是上京城墙高大,城墙砖都是用糯米水参制,极为坚硬,乃是天极都城,易守难攻,而城内的百姓就算是反戈一击,牺牲却必定巨大。”
赫赫人甚至不用屠城,只要大怒之下在城内随意抓人来砍杀,再依次抛下城墙,都能让他们这些身为汉人的同胞无可奈何,更伤了上京的民心,为日后文嘉军攻入城后埋下隐患。
所有的将军和大臣们都沉默了下去。
秋叶白考虑的更长远,让他们不得不心服,虽然还是很想杀人,却没有再坚持要屠俘虏祭旗了。
“那咱们要怎么办,攻城吧!”李牧是个暴脾气,还是忍不住道。
打仗哪里能有不死人呢,若他们要攻城,那么城内的百姓一样也免不了要遭殃。
她顿了顿,看了看天色,背在身后的手,将刚才宝宝送来的一张纸条在手心搓了搓,沉吟道:“再等等。”
说罢,她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王女大帐。
等?
等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秋叶白在等什么了。
晌午时分,一只响箭从城头射下,巡逻的士兵捡了剑,将剑尾的布条打开一看,不敢耽搁立刻上呈,不多时就被送进了秋叶白的军帐。
她看了眼布条上的东西,随后轻笑一声,将布条递了出去。
“你们看看。”
周宇率先打开,一看上面的字,挑眉:“什么,隼飞要约见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是也不出奇,这是双方正式交手之前的一种试探。
隼飞与秋叶白约了明日也是午时一个城头敬酒,一个城下品酒。
“畜生也学人要假斯文,您要去么?”老常冷笑一声。
他的比喻让众人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秋叶白修白的指尖轻敲了一下桌子,淡淡地一笑:“去,怎么不去,看看畜生是怎么喝酒的,不过嘛,这个时间要我来定,回信告诉隼飞,我一路劳顿,需要休养七日,七日后晌午再邀他饮酒。”
众将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秋叶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信送出后,隼飞迟疑了许久,林先生却道——双方都在等援军,那便等罢,谁都不惧谁,此时比的就是誰先沉不住气。
隼飞便点头同意了。
……
七日后,晌午
一个城头摆台,佳肴满满,一个城下设桌,只一壶清酒,一只杯,一束香。
隼飞对着楼下的秋叶白微微一笑,举杯道:“秋大人,不,秋王女,一别经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姿容令人惊艳,只是行军辛苦,只有这么一壶酒,也未免太清苦,不若与本王共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共享这天地之间的美景。”
秋叶白站在桌前,桌前只长盾手设盾阵相护,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只是持香三柱对着城头遥拜,祭香三柱,又洒了冷酒三杯。
“放肆!”安思图大怒:“一个贱婢,一个女人,不好好躺着给男人上,也敢……。”
“住嘴!”隼飞却毫不客气地转身就是一巴掌将他的话给打没了。
“大王!”安思图又气又羞,却又不敢与隼飞顶嘴。
秋叶白一切祭拜事宜做完之后,方才施施然坐下,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我上京黎民百姓,世代居于此地,勤勉安分,皇天后土有灵,愿冤魂得安息,文嘉军在此,绝不再让百姓多枉死。”
她声音不高,却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甚至城内都有不少人听见,那声音温淡,却仿佛安抚了悲苦而惶惑的人心,不少内城的百姓眼泪就下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隼飞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知道秋叶白此女武艺修为高强,却没有想到她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他方才那一番话,已经几乎是明示着要与她共享天下,她却丝毫不理会。
“呵,两军交战,王女不觉得自己这话太托大了么,若是您不识时务,本王恐怕这城内几十万的百姓都要做了人肉盾,死在你们汉人的手里了?”隼飞冷笑一声。
不多枉死?
他早已打算放弃了城下那两万俘虏,他们打仗,有驱使俘虏或者奴隶为人肉盾的习惯,自己的士兵成为俘虏,他没有想过要救,既为战士,就要有牺牲的准备。
何况文嘉军敢杀他多少士兵,他就割下双倍的人头扔出城外。
秋叶白终于抬头,看向隼飞,轻笑一声:“隼飞大王,那么你们待如何,永远守在这上京城里,别忘了我的身后才是中原大片土地。”
隼飞见她不恼不怒,那般轻慢模样,心中很是不舒服,又似有些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简单,天下能者居之,你我皆是能者自然共分天下,又或者……。”他顿了顿,微微一笑:“王女姿容早已数年前就让我倾心,我愿求娶王女为大妃,从此文嘉军就是我赫赫狼骑的兄弟,你我共享天下,更共享草原,你我子孙再不分胡汉。”
此言一出,文嘉军军中传出阵阵怒骂和嘲笑声。
秋叶白却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声音,看向他:“多谢隼飞大王抬爱,若是我不答应呢?”
隼飞轻嗤一声,回头与那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谋士林先生对视一眼,才转过头冷声道:“那就刀子底下见真章,我狼骑三十万已经在驰援的路上,一寸江山一寸血,我赫赫狼族,从不畏惧死亡与鲜血,上京的汉人头颅就是我们祭旗的祭品。”
隼飞的话瞬间让文嘉军中怒声更盛。
秋叶白却淡淡地道:“第一、我已经有夫君,我没有打算再二嫁,第二,我夫君姿容倾国,你长得那么丑,我很担心生的孩子又丑又蠢。”
她一本正经地冒出来这样的话,让文嘉军众人呆了片刻,随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
嘲笑声瞬间让隼飞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勃然大怒:“秋叶白……你……!”
“别随便唤我家王女的闺名,你要求娶我妻,是不是该问问我这夫君的意思。”一道白色的人影忽然领着一骑同样白衣白马的骑士,从文嘉军的人潮之中策马而出。
那一骑白衣骑士一出现,气氛仿佛瞬间就变了,森森的白色让空气仿佛都变阴冷了数分。
“国师,圣军!”隼飞在城头上,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百里初泽和秋叶白互看一眼,在彼此眼里找到一片温柔,也找到让彼此安心的无双默契。
她微微一笑。
你回来了。
他银色魅眸幽幽。
我回来了。
“国师!”文嘉军众人纷纷行礼。
看着底下那人的天华风姿,隼飞眼底闪过阴森嗜血的光来。
“隼飞,你喜欢以人头祭阵,马踏中原,还求娶我妻,想来是已经抛弃了你的过去了,只盼着在中原一展宏图,佳人在怀?”百里初泽淡淡地道。
他的声音悠凉,凉得让隼飞遍体生寒。
他颦眉,总觉得有很不好的预感:“大丈夫,志在天下!”
百里初泽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冰凉:“那就好,本尊已经带来你和城内将军们的故人,你们就话别罢,从此与过去一刀两断。”
说罢,他一抬手,一大群穿戴颇为华丽的赫赫男女便被推了出来,里面还有不少老年人与孩童。
安思图一呆,率先不顾一切地冲向城头,也不怕被文嘉军的箭射死,放声大吼:“阿娘,儿子!”
他这么一吼,原本在一边看戏的赫赫将军们纷纷冲到了墙头边,一看那一群人,瞬间都如安思图的反应一般,先是呆住了,随后就“阿爹”“阿娘”“我的儿”“我的妻”一般歇斯底里大吼了起来。
隼飞看着被推到最前方的一个老年贵妇,他浑身颤抖,怒目圆睁:“母后!”
随后,他近乎狰狞地死死瞪着百里初泽:“你们好卑鄙,竟然敢……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怎么会这样,汉人的国师怎么会抓到他们的家眷,尤其是还有不少其他各部族的家眷!
百里初泽悠悠地一笑:“南院大王,你们的家眷能成为本尊的座上宾,还要多谢你们可汗,可汗真是好客。”
好客?
她家这位还是喜欢睁眼说瞎话。
秋叶白看了眼双白,双白立刻会意低声道:“国师领着我们连夜潜伏进入赫赫都城之后,直杀上赫赫皇宫,逮住了可汗,逼可汗交出所有有分量皇族家眷,谁知道可汗被国师手段吓破胆,竟然主动提出要退兵之外,还交出所有将军们在赫赫都城的主要家眷。
秋叶白一时间只以为是百里初刑讯手段厉害,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只点点头:“果然是阿泽的手段。”
这是当初她和初泽商议定下的计谋,赫赫人既然南侵,必定后方空虚,绕过他们的防线,潜入赫赫人的老巢,绑架赫赫所有的皇族家眷,隼飞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有谁比鹤卫圣军更神出鬼没,武艺高强,更合适执行这件任务?
却不想,初泽做得更绝,更完美。
双白苦笑,他没说的是,那手段就是国师屠了赫赫皇宫,而且还真是国师的手段,不是初殿下的手段,因为国师听到了赫赫可汗的阴谋——等着文嘉王女到手,就将她扔给贵族们分享品尝。
敢动国师的宝贝食物,都要被超度和净化!
赫赫皇宫如今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墙壁和柱子里都是……人。
肥胖丑陋的可汗直接被生生按入他的龙椅里,千秋万代了。
不过,他觉得这个消息还是不要让秋叶白知道的好。
……
文嘉军的士兵们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国师卑劣,在经历了被赫赫人下毒,又亲眼见到赫赫人的残酷后,对国师这狠辣的出手,却只觉得高兴万分。
上京的城头之上已经慌做了一片。
城头嘶吼,城下哭喊声惶惶。
赫赫人也尝到肝胆俱裂的滋味。
谁能看着自己父母妻儿被屠于阵前而不改色?
赫赫,军心已乱。
“救人,大王,我们杀出去,救人!”
“大王,我阿母经不起颠簸了!”
“大王,我只有一个独苗!”
城头上乱作了一片。
隼飞心神大乱。
此时,城下传来一道冰凉幽凉的声音,似地狱的魔带了诱惑,伴随着幽幽异香,顺着冰凉的风,飘向城头每一个人的耳边:“南院大王想要逐鹿中原,取代可汗,自然不会理会你们死活,但只要你们杀了隼飞,本尊便以我佛名义起誓,你们的妻儿皆平安。”
兵行诡道,他一点不介意更残忍和卑劣。
尤其是对觊觎他小白的人。
觊觎食物者,死!
……
隼飞低头看着那一道骑在马上的人,那人一身白衣白兜帽,华丽无比,竟毫无风尘仆仆之容,明明在城下仰头,却仿佛云端之中俯瞰众生的残酷神祗。
身边传来的拔刀声,还有自己亲卫凄厉的呼号:“大王快走!”
他目眦欲裂,不知情形怎么会变成这般:“秋叶白、百里初泽!”不过几句话,就让他们内斗如斯!引得不少将军们对他这个大王,这个主帅拔刀相向。
隼飞并不知道的是,百里初泽有多在意食物,就有多在意他的小白,一身尸香,寻常人怎么抵挡,虽然如今隔开距离远。
但香借风而上,加上他一把幽幽诡音,迷惑住这一两个些心中有所动摇的将领,并不难。
一两个人动了杀念、妄念、私念,敢对大帅动手,那么很快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连锁反应,让上京城头炸了锅。
而不知何时,上京的城门,忽然间悄无声息地微微一颤,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城门瞬间被炸得歪了歪。
就是这一歪,秋叶白眸光一寒,眯起眸子,利落地指挥:“架起撞车和红夷大炮,冲城门,今日我们就入京!”
她拖延了七日,就是为了今日与百里初会和,一举拿下上京。
命令迅速下传,早已准备好的撞车和大炮,纷纷地被推上来,车撞城门,炮轰城头。
她大笑,足尖一点,抽枪干脆地一拍马臀,冲向城门:“将士们,给我炸了这些畜生,夺回我们的上京!”
无数文嘉军士兵大吼着,跟在秋叶白身后冲向城门。
百里初泽看着她的身影飞去,他微微挑眉,也不追,轻笑一声:“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还是帮你掠阵罢。”
但是随后,他亦一抬手,足尖一点,从坐骑上翩然而起,直向城头掠去:“圣军,听令,掠阵!”
“噌——噌——噌——!”空气里瞬间响起数到尖利的嗡鸣破空之声,仿佛死神的低鸣,所有白衣骑士手中瞬间弹出一把造型奇诡的黑色雕骨火莲弯刀,随后向空中一抛,那弯刀造型奇特在空中一下子骨片展开团成圆形,厉射弹射向城头,他们也跟着弃马,飞掠向城头。
“砰!”一声厉响,骨莲弯刀瞬间爆开无数片光影,光影太过密集,像一阵自天空席卷而来的黑红色风暴或者一种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声不绝与耳,携着阴沉暴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下,蔓卷向城上的士兵。
……
《大元本纪——卷一》
大元元年,赫赫人破律方南下,占天极京城上京,文嘉王女率文嘉军大破上京,赫赫贼将隼飞死于乱刀之下。
王女与国师领大军策大军直逼律方,一路收复失地,安抚流民,于寒露之日占领赫赫王城,原可汗之地负荆赤膊领王城贵族于皇宫前跪迎。
至此,天极历时三百九十七年,亡。
文嘉王女立国号大元,登基为帝,即为承天女帝,册国师为亲王,靖月公主为王太女。
立海运海贸为国策,练海军,抚农兴商,大开女学,册女官。
宁冬女侯戍边十年,平定犬戎,请旨立女户,从此女子亦可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为将,帝位继嗣,不分男女,先长后贤。
……
暗夜幽幽,星光渺渺。
高高的宫殿屋顶上落满飞雪,静静坐着一道人影。
女子一身素衣,长发挽在头顶,随冷风飒飒飞扬。
她看着万家灯火,轻叹一声,将手里的酒洒向半空:“又到冬日了,上京的冬日还是那么美,你看见了么?”
凌风,你看得见么?
“他看得见,这太平天下,瑞雪兆丰年。”一道幽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将身体向后一靠,正正默契地靠入宽阔的胸膛,被他强壮的臂弯抱个满怀。
“他未必喜欢在这里看见你。”她微微一笑,故意道。
他微微眯起银眸:“我却未必喜欢你在这里与故人饮酒。”
而且,还不叫他。
那一年,那人与她到底相互扶持,最后离开得那么惨烈,她会记得故人,并不出奇,只是……他心中的独占欲,还是让他不悦。
“醋神。”她轻嗤,却靠得他更紧。
月儿都要选夫郎了,他还是这么爱吃醋。
偏她极喜欢,伸手与他十指相缠。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他忽然淡淡地道:“老八,会看见他的江湖。”
她微微眯起隽美的眸子,轻声道:“嗯。”
生死不知,生死难测,便是只剩下英灵一缕,她都相信他终于不会再被束缚,自由自在,如他的名字一般,凌风而去。
一阵凉风掠过,似温柔撩起她脸颊边柔软的发丝,
他忽然微微眯起银眸,忽然轻笑低头,一点不客气地吻上怀里人儿的唇。
管人如何,他只要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
一如那年、那月船上的她许他的誓言。
千载万年……
生生世世……
小白和阿初、阿泽的故事后记终于完满了,也愿他们长长久久地常驻你们心中。
接下来是其他人的故事了~不会像女帝那么长,篇幅短,比如双白和簪子……对了,这个最后的后记里出现的林先生,猜猜是谁。
新文开坑,占坑~简介都快被我写成大纲了~唉,恨简介,就是==~海王和纯鱼的故事~不一样美人,温柔美貌干净的‘暖男’,暖不暖,俺说了算,总之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唯独一个缺点——变态。
还有打不死小强,超强生命力,乐天派女主~喜欢的话,盖个戳收藏,赏个脸,我努力不让男主小菊受伤害,(づ ̄3 ̄)づ哒。
文名——《绣色可餐》
...
...
双白番外 一 梅送故人
松烟冷素帛软
遣万里云罗一雁传
你来时春山噤
去时青绿碎阶前
长安夜杯中蘸
看粉壁十里轻狂千万言
千万言只半阙
“九簪,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喝酒么?”双白搁下手里的酒杯看了她一眼,微微颦眉。zi幽阁
他是一个克制的人,所以并不太喜欢酒,更不贪杯。
酒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失去控制和理智,做出一些愚蠢的行为来。
但是殿下很喜欢酒,殿下喜欢用酒浸泡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让他更不喜欢酒。
不过很显然,面前的少女不但喜欢酒,而且很能喝酒。
双白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那只空了的酒坛子,微微挑眉,还是忍不住道:“少喝一点罢。”
九簪闻言,搁下空了的酒杯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梅花树下,目光有些朦胧地看着天空。
“我,要回去了。”
梅花树下的少女抬头,静静地看着天空满天繁星,吐出一句话来。
“嗯……。”双白闻着空气里散开的酒味,剑眉微拧,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打算跟我说什么吗?”九簪忽然道。
“说什么?”双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仿佛才理解她的话。
这丫头是说她……要走?
“你要走,是什么意思?”双白一怔。
九簪轻叹了一声,伸手摸着梅树的树干,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果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啊,所以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么?”
“九簪?”双白总觉得面前的少女有些古怪,和原来不太一样。
九簪转过脸,看向他:“我是说九翠姐姐已经来了信了,着我不日就要随着使节返回。”
双白闻言,妙目间闪过怔然。
她要走了?
他下意识地颦眉道:“你怎么能走,你是供品。”
九簪一愣,随后露出怪异的表情:“呵呵,是啊,我是供品,我怎么能走呢?”
双白此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略一迟疑,才温然道:“是我嘴快了点,不要放在心上。”
九簪看着他,忽然低低地一笑:“不,你没有说错话。”
双白平日里总说他主子性子冷酷,万物于殿下而言不过是有用或者没有用之分,其实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只是平日他总自诩最有人情味不过的一个人,却并没有发现他性子里的冷与殿下如出一辙,只是殿下平日里表现得张扬,而他则是掩盖在一层温情的光环下罢了。
双白见她神情有异,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些不舒服,只脸上并不显:“九簪……。”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说是公主,却身份尴尬,在这乱世之中也并无可用之处,没有人需要我和亲,也没有人会愿意娶我这么一个不能带来好处的边陲藩国的异类。”九簪淡淡地一笑,打断了他的解释。
她在中原这么些年,看了那么多起起伏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性的小女孩。
中原人的人情世故,她多少已经了然。
双白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试图再在上面找到当年看见的那个如山间风灵少女的痕迹,却发现此刻自己竟连想看出她在想什么都不能够了,心情莫名地又沉郁了两分。
“姐姐表示不插手中原战事,其实就是归附了秋……王女,所以提出来要将我接回苗疆,王女同意了。”九簪淡淡地一笑。
“四少同意了?”双白一愣:“怎么会……。”
他话刚出口,又意识到自己今日说话唐突了好些,不免有些懊恼。
平日里他从不会如此。
九簪看着他,自嘲地轻笑:“虽然于别人是尘芥,却总有人会觉得你是宝。”
便是父亲和母亲都需要一个乖巧的女儿去抵挡来自族人的怨恨与唾沫,即使明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的安危,却还是对外都只当她是背叛者。
只有当年她嫉妒着的,怨恨的姐姐,其实是这个世上真正最关心她的人,真正心疼和怜惜她的人。
只有姐姐才知道她为了族人付出了什么。
“并非如此……。”双白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想要说什么。
“并非什么?”九簪忽然转过小脸,看向他俊美斯文的面容,眼中有隐约的期待。
这一点子期待似一点火光,轻轻地跳跃在她圆亮的眼眸里,照亮了她明艳的面容,让双白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看见了当年那个在苗疆里敢爱敢恨的少女,骄纵却天真可爱。
只是在她近乎期盼的眼神中,他却忽然哑然,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并非什么呢?
双白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垂下睫羽淡淡地道:“并非所有人都视你如尘芥,我当你……是朋友。”
九簪微僵,看着他沉静的面容,随后低低地笑:“是……朋友。”
她在祈求什么呢?
她在盼望什么呢?
明明知道这个人最是骄傲又冷心冷情,明知他唯一的情意都交付给了那个被他亲手处死的美丽女子手上。
双白看着面前的少女神色变回了原先的沉寂,那种明亮如火的神情在她眼中消散,似被他亲手浇灭,心中莫名地窒闷。
九簪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站在梅树下,望着枝头梅花随风轻摆。
双白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却只觉得这种气氛怪异又沉闷。
过了好一会,他方才寻了个话题:“自从你将苗疆地形图交给了殿下,殿下带着大军剿灭了曾经参与袭击钦州的寨子,苗疆诸人都将你视为叛徒,你真的要回去么?”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仿佛带了阻止的意思。
九簪却忽然转过脸,再次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一会,忽然道:“双白,你是不舍得我么?”
双白:“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竟一时间有些狼狈。
面前的少女却笑了起来:“呵呵呵……不要紧张,好歹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些年的朋友,你不舍得,也是正常的是不?”
她都帮他找好了借口。
双白再听不出面前之人的阴阳怪气,他就不是那个以谨慎仔细闻名控鹤监的双白了。
他抬起妙目,看向九簪,觉得自己也许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他略一沉吟:“九簪,我……。”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九簪打断了:“不必担忧,我敢做便敢当,何况阿姐不会让我有事的。”
如果九翠不是确定她回去会安然无恙,是不会这么要求的。
双白被她岔开了话头,一时间也不好再表明什么,只淡淡地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酒杯品了一口酒:“那就好,你……。”
他顿了顿:“什么时候走?”
九簪道:“明日。”
双白手里的酒微微一晃,酒面上荡漾开一片涟漪。
他抬起妙目,仿佛漫不经心地道:“这么快,之前我并没有听到消息?”
苗疆来人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但是只以为是为了要商议事情,却并不知道那些使节还是来要接走九簪。
九簪轻抚那枝头梅花:“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呢,这里没有需要我的人,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故土难离,我想家了。”
双白轻笑了起来:“是想家还是想着要给你的阿奎哥上香?”
“卡擦。”
一枝梅花梭然被折断。
双白微微颦眉,他知道自己过分了,只是他将自己的不悦归咎于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毕竟九簪也算是他暗中照拂了许久的小丫头。
但是她来去竟不让他知道,这一点,让他感觉并太愉快。
九簪索性将那只梅花取了下来,淡淡地道:“明日我就要走了,大叔,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双白收敛了自己的心情,轻咳了一声:“恩。”
这小丫头,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叫他大叔了。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他想起许久之前,在苗疆的时候,这丫头就是这么叫他的。
双白轻叹了一声道:“只是觉得你走得太匆忙。”
九簪有些讥诮地弯起唇角,但声音里却很平静:“所以,今晚再陪我喝一坛酒罢,明日别过,山高水长,再见之时,也许是你我皆白头之时。”
双白沉默了一会,微微颔首:“好。”
说罢,他随手拍开了一坛子搁在桌子边的酒,碧盈盈的酒液,芳香四溢。
九簪在他面前坐下,顺手将手里的梅花搁在桌面上,抬手将那些花瓣全部洒落进酒里。
“元宸皇后当年的故人为她栽了满地的腊梅,你我也都曾照看过那些故人梅,今日虽然不在那故人梅林下,便也借着梅花制一坛故人酒,只愿……。”
她顿了顿,将倒好的酒递给双白,轻轻一笑:“只愿你我白头入土前,还记得远方曾有这样一位故人,也算相识一场。”
双白看着白色的花瓣在酒面上浮动,暗香盈盈,在面前少女的手中拿着,很美,却莫名地带着一丝别愁,他轻叹了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会记得的。”
记得经在彼此最低落的时候有人相伴,记得……这梅树下的一杯酒,还有此刻莫名复杂的情绪。
九簪看着他将酒一饮而尽,眼底微微浮现出一丝雾气,随后收敛了眸子,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冷风轻拂,一坛酒渐渐地见了底。
双白只觉得身上微微发热,鼻尖竟浸出微汗来,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此时,一只素白的柔荑轻握住他拉扯衣襟的手腕:“很热么?”
双白只觉得莫名地,那握住自己手腕的柔荑触手冰凉,他无意识地反手握了上去:“嗯,九簪……。”
他才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惊,那声音沙哑性感得不像他平日的模样。
下一章节啥时候更新,我会放通知地
...
双白番外 二 后会无期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
然而那旧日烟花,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
——林忆莲《野风》
“你怎么了,大叔?”少女的声音温柔低和,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边,带着淡淡的暖意轻撩着耳边敏感的肌肤。zi幽阁
双白微微眯起妙目,抬头看去,眼前有些模糊,唯独清晰的却是九簪小巧的唇,一片梅瓣落在她的唇上,愈发地显得少女菱唇殷红绮丽。
他闭了闭眼,似在忍耐什么,嗓音愈发地喑哑而漫不经心:“豆蔻香不适合你,太过艳丽。”
九簪顿了顿,无意识地伸手触碰了下自己的唇,今儿她用的胭脂正是豆蔻香……
她垂下眸子淡淡地笑:“我倒是忘了双白大人也是知风晓月之人。”
双白没有说话,额间却已经慢慢地浸出汗来。
他发现了自己身子的不对,那种古怪的炽热慢慢地顺着丹田一点点地蔓延上来,蒸腾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还有神智……
还有身体某个部分古怪的反应,都让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双白不是白痴,他虽然一直守身如玉,但不代表不晓风月。
他忽然睁开眼,妙目森然地瞪着九簪,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来:“你下了什么药!”
九簪身形微微一顿,随后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俊秀斯文的男人,微微挑眉,仿佛颇有些奇异:“大叔,你在说什么?”
“说实话……九簪,别闹!”双白忽然起身,他素白的手背上泛出青筋来,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妙目泛出腥红。
只是入手的冰凉温软,柔弱无骨,让他几乎忍不住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呻吟。
九簪被他腥红的眼盯着,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样温文尔雅的男人眼里有了兽一般的目光,她忍不住微微瑟缩,却还是目光微微移开,淡淡地道:“我没有下药。”
她回答的笃定又镇定,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作假。
双白几乎怀疑自己的猜测,但是身体莫名其妙的火热,让他只觉得神思迷离。
“九簪!”双白原本想要拉过她逼问个清楚,却不想这么一拉,却让没有防备的九簪脚下不稳,一下子整个人朝着他覆了下去。
少女的惊呼和身体温柔清淡的香气一起覆盖下来。
覆在他柔软宽袍下的坚硬修长的身体上,似火上浇油。
九簪低头看着他,大大的眼里带了一片雾气,微微地颤抖,声音低哑:“大叔……。”
双白只觉得眼前一片赤红,他喉间沙哑地低吟,所有的理智都在那一声大叔里,瞬间被燃烧殆尽。
他抬手,扣住少女的后脑,转身拉下她柔软的黑发,随后并不温柔地攫住那红润的菱唇,豆蔻香浓郁的香气一点点地浸染了他所有的神智。
白色的梅花纷纷落下,冰凉的风吹起谁长发,盖住谁的眼,遮住了谁的灵台。
双白忽然想起想起殿下房里的春宫美人图,图里那绮丽的衣衫几乎褪尽的女子,仿佛生动起来,不再是平面上的存在,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妖灵。
那妖灵慢慢地转动着她诱人的酮体,带着生涩的面容,却被画师手里的胭脂笔勾勒出奇异的妖娆,与寻常女子苍白不同的肌肤光滑却柔韧的触感、长而浓密的发丝,颤抖的轻吟,隆起的雪峰、修长的腿……
以他的身份地位,时至今日,一丝不挂的美人献媚也见得不少,只是他心中素冷,除了少年时早已不可追忆,却最终死在他手里的青梅,人间艳色风光,百花妖娆何曾入过眼中半分。
只是这画里的妖……
看不清面容,却莫名地勾动他心底最原始,也素来最为他鄙夷的,那种称之为**的东西,似一点火星燃至狰狞。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非常的不喜欢。
愤怒和**交织成杀伐的冷气。
他微微眯起腥红的妙目,冷笑。
一次次地将那妖灵压制在身下,阀跶至她姣容含泪,婉转求饶,一次次在他手臂上留下血痕。
直至身体酣畅至疲惫到神智陷入黑暗的深渊,疲惫地沉沉睡去。
……
“嗯……。”
少女低低的呻吟在耳边响起,酣畅而诱人,惊起飞花落雨。
双白梭然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蒙地地看着眼前一片白,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直到太阳穴一阵抽痛,让他忍不住低吟一声,妙目眯起。
“唔……疼。”
“还知道疼么,喝傻了吧你?”一道调侃的笑声响起。
双白下意识地看向来人,却见石桌边,原本坐着的九簪的位置如今换了一张熟悉的脸,正一脸嘲弄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减轻疼痛,同时迅速地扫了周围环境一眼。
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自己身上衣着不见丝毫异样,只是湿了半幅袖子,而桌上的酒壶倒是空了,半翻在桌上。
看来是他打翻了酒壶?
一白嘿嘿一笑,提起酒壶闻闻,一脸可惜的样子舔了舔酒壶嘴:“你还好意思说,这酒叫忘忧,苗疆特制的佳酿,加了十几种秘制药材,香气馥郁,极其难得,寻常人喝三杯必倒,就是我这样的酒场悍将也不过五杯,你居然喝了那么多,没睡死就是你运气了。”
真是太浪费了,居然被双白这种酒场白痴全喝光了啊。
双白闻言,一愣,也没有顾着和一白斗嘴,只妙目一抬,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日头都已经西斜了,明显已经过了晌午,也就是说他竟在这里睡了将近两个时辰?
“九簪呢?”他下意识地问。
一白一边深嗅着酒壶里香气,一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一喝多,就把酒壶打翻了,湿了人家姑娘半身,还一边睡一边拉着人家姑娘絮絮叨叨,如果不是白十七来通知我弄醒你,你是不是就要爬人家小姑娘身上去了?”
双白愣住了,脸色有些莫测难辨,心情异常的复杂,难不成,那些看见的画面,是自己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春梦?
一白看着双白神色古怪,向来波澜不惊的俊秀面容上一阵白一阵红,一副被雷劈到的模样,不禁好笑,一脸奸诈地凑近了双白的俊颜:“怎么,老处男做春梦了,说起来,那小丫头以前和你定过亲吧,平日里总是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说,是不是觊觎人家很久了?”
“放……。”双白一僵,像是被戳了一针般,冷着脸就要拍案而起,但才起身站到一半,忽然又僵住了。
他慢慢地,不动声色地站稳了身子,冷冷地看着桌面上的酒壶:“这忘忧有什么作用?”
一白见他炸毛炸到一半忽然又变回高冷状,有些莫名地挑眉:“忘忧自然是忘却人生百忧,只在梦中记得自己最想做,最畅快的事儿。”
最想做,最畅快的事儿……
双白瞬间石化了片刻,神色有些扭曲,随后慢慢地垂下了眼,一点点站直了身子,转过身背对着一白,淡淡地道:“我先回房。”
说罢,也不管一脸纳闷的一白,他径自拂袖匆匆而去。
一白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微微挑眉,目光渐凉,又落在桌上的酒壶,神色有些复杂。
……
双白走出园子,一路上遇到鹤卫和侍女们与他打招呼,他都敷衍地招呼之后,匆匆离开。
而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也让他更肯定那些脑海里旖旎妖娆近乎**的画面,都是自己的梦境。
这梦境……
双白脸色又冷了冷,随后进了房门,哐当一声甩上门,他慢慢地低头,迟疑了片刻,到底伸手掀开自己的袍摆,看着腿间一片濡湿的水质。
那种粘腻的触感,他自然熟悉,分明是自己在梦里彻底失控到如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般留下的痕迹。
那些与妖灵缠绵时近乎真实的身体触感与快感的幻觉,温暖与冰凉……
他忽觉得身体又有了变化,顿时闭了闭妙目,原本脸上平静的面具露出龟裂的纹路来。
他薄唇间忍不住挤出两个近乎恶狠狠的字眼:“该死……。”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近乎狼狈的时刻。
…*……*……*……
第二日,天色刚刚蒙蒙亮。
正在准备打水扫地的东门几名府兵忽然感觉身后似有脚步声,便下意识地转头,为首的那士兵一见来人白衣翩然,不禁一愣:“双白大人,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双白顿了顿,淡淡地问:“今日苗疆使节可是要从东门离开?”|
那府兵点点头:“回大人,正是,苗疆使节和九簪……公主是要从这里离开。”
九簪在中原这些年,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她当成公主,陡然之间这般称呼,府兵们还有些不习惯。
“是了,可是王女或者国师有什么事情需要双白大人来吩咐的么?”那府兵有些热心地凑上前。
虽然因为苗疆人来去都不宜对外宣扬,所以王女已经吩咐任何人都不必送行,隐秘地将这些苗人送走也就是了。
但是双白大人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双白看了看天色,并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回答,只淡淡地颔首。
府兵们只当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都识趣地退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双白站在门边,看着大门,眸光有些深沉。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门外传来敲门声,府兵们都去开门,门外已经站了一溜行脚商打扮的商队,只能从他们比寻常人黝黑的肤色和矮小精干的身材能看出来这些人和中原人不太一样,但是若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毕竟这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谁会去注意这么一队商队呢?
为首那人以前是九翠身边的人,也是见过双白的,初见双白站在门口,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奉命来送人的,虽然之前文嘉王女已经说了不会有人专门来送。
但他愣了愣之后,还是抱拳道:“双白大人,我们奉命来接九簪公主。”
双白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少女有些怔然和疑惑的声音响起:“双白大人?”
他微微一僵,但还是施施然地转过身看向也是一身行脚商打扮的少女,微微一笑:“是我。”
九簪看着他,笑了笑:“双白大人是来送我的么,还是要来赔我那打翻的忘忧?”
双白看着她望着自己的神色坦然到带着一点调侃,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和不自在。
他眸色微沉,虽然他一向自持冷静和清醒,但也许真的是自己喝了酒生出的幻觉。
他微微一笑:“若我说是来问你要忘忧的配方呢,那酒实在特殊,竟然能叫我着了道。”
九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有些揶揄地道:“是,谁能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双白大人竟然能那么失态,揪住别人的衣袖倾诉一腔……。”
“咳咳咳……。”双白干脆地咳嗽了起来。
感受到周围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九簪莞尔,也乖觉地转了话题:“这忘忧是我苗家秘传之酒,寻常人喝了受不住会迷了神智也没有什么出奇的。”
她顿了顿,越过他身边,将自己带的东西递给来接她的人,同时淡淡地一笑:“一枕黄粱梦,忘却身前身后烦忧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么吗,但是这东西是秘方不能给任何人,抱歉。”
双白看着面前的人,九簪一张蜜色的小脸,眼眸清亮明丽,一身利落的短打,黑色的腰带缠出纤细的腰肢,腰间配着一把小剑。
这身打扮再寻常不过,但是不知为何,今日他看着却觉得衬得面前之人容色愈发清丽精干。
只是她身上早已没了少了数年前那女孩子山间精灵一般的……恣意和任性。
不知为何,这种认知,让他心中有些遗憾。
“若是当年初见时,九簪公主可不会如此圆滑。”
九簪将手里的包袱甩上马背安放的动作顿了顿:“没有一个人,一件事会经年不变。”
双白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背影,心中莫名地蒸腾起复杂的情绪,他当然知道这些年她的日子有多不好过,有多难。
他眸光幽微,轻叹一声:“月圆月缺,恰如人间万物。”
九簪扶着马鞍站着,没有回头,清晨的凉风轻轻地掠过她的发间。
双白也没有看着她,而是落在她身边的一株菩提树上,仿佛心思都停留在那碧色含露的叶子上。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默,像是一阵冰凉的晨风掠过他的发鬓,她的耳边。
这种沉默很短,却又仿佛很漫长。
短暂到没有人留意到这种异样,却漫长到足够回忆完这些年彼此间若有若无的交集,或者说那些微妙的物伤其类的情绪。
晨风,轻轻地在彼此发丝、衣袂之间掠过,消散得悄然无影。
九簪背对着他忽然开口:“大叔,今年冬祭你打算给她烧琴还是烧绸帕过去?”
双白一怔,他每年都会给云姬烧些她少年时喜欢的东西,正如九簪每年也都会给阿奎烧些纸钱和酒,他还曾经笑过她的俗气。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战事频繁,烧些书稿也就罢了,她也喜欢读些杂记,你呢?”
九簪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一会,才轻笑:“不烧了,我就要回去了,其实他不会想见到我的。”
说着,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方才转过脸看向他,菱唇微翘,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我走了,后会无期。”
双白看着她,眸色渐深,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仿佛许久,又或许也不过是片刻,他漫不经心地道:“嗯。”
九簪一笑,调转马头,策马向晨光升起的地方飞奔而去:“我们走,驾!”
商队的人马纷纷向双白一抱拳,随后立刻紧跟着她策马飞奔而去。
双白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长街那一头,渐渐升起的朝阳落下迷离的金色光线,像蔓涨的冰凉潮水,却并没有什么暖意,而那一道纤细的身影渐渐地消融在那一片光线里。
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如他生命里那许多过客,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马蹄声也渐渐地远去,湮灭在渐起的喧嚣的早市人声之中。
只剩下冰凉的风和日光。
双白静静地站着,看着远方,周围人,来来去去,说着,笑着,骂着,闹着,孩子的哭闹,女人的吆喝,男子的叫卖声,那么的热闹。
而这烟火人间,却仿佛都不属于他。
这一刻,他却只觉得莫名地……惆怅到寂寥,寂寥到心中生出隐约的晦涩不明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他一向清冷冷淡的心间莫名地笼上奇异的阴郁。
……
他将之归类为离人愁。
双白静静地站着,等待着晨风吹走这些风花雪月的情绪。
不管是殿下还是他自己都不需要这样的情绪。
……
不知站了多久,一道讥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就永远这么目下无尘吧。”
双白好一会,才转过身向府里走去,他心情不是太好的时候,没打算搭理冒出来的男人。
靠在门边,嘴里叼着一根草的阴柔俊美的男人忽然伸手拦住双白,神情有些莫测:“真打算后会无期,现在去拦下她,你还有机会。”
双白一手拍开他的手臂,淡淡地道:“闲得慌就去帮国师分忧,一白大人。”
对于九簪而言离开中原当然是好事,至于后会无期……若是日后四少和国师立国,少不得要有人出使苗疆,也许没几年就能故友相见了。
一白看着他走进府邸里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和感慨,但最终他只是轻哼一声:“有些人看着聪明啊,其实不过是白痴。”
相比较起来,最不像人的殿下简直是凭借着本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爱也好,恨也好,那些才是属于活人的情绪。
他和殿下都已经走出了地宫。
而看似最接近人的双白……
却也许终其一生,永远都走不出没有人气的地宫。
……
没有人留意到那远去的马蹄烟尘间有细碎的水珠一路落在风中,又坠落在地面的尘土间,最终消散无踪。
而双白大概也没有想到人世苍茫,有些事,有些人,隔了太久太漫长的时光……
漫长到,物是人非。
……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
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
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
……
林忆莲《野风》
嗯,双白的篇章是——惆怅与寂寥,还有秘密。
林忆莲的这首野风歌很合适,可以一边看一边听,下一章在下周三更新,么么哒。
...
双白番外 相见时难别亦难
时光飞逝如流沙,弹指不复昔年时。
大元
天靖十年,夏。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暴雨,这一日天空终于放晴了。
宫城里,精致琉璃瓦在日光下泛出华丽耀目的光芒,宫道里宫人们轻声说笑着来来去去,脸上露出少见的轻松表情。
毕竟每日都要拿着盆子和桶清理积水,褥子被子都是潮乎乎的日子可算不得愉快。
“白尚书,您慢些走,小女跟不上您了。”一道少女娇柔的嗓音忽然响起。
银铃一般的声音令众宫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向从宫道另外一头走来的一对璧人。
走在前方的俊美男子一身一丝不苟的一品大员绣仙鹤海水江崖的官服,腰束玉带,衬托得他容色如玉,温文尔雅,沉稳优雅。
而跟着他身后的除了一对侍童,还是一名挽着宫髻,环佩琳琅的绝色少女——常小郡主。
众人看着这佳人一路提着裙子,在丫鬟搀扶下一路小跑,香汗淋漓的狼狈模样,都忍不住暗自摇头嘀咕。
“这白尚书真是太不知道心疼人了。”
“正是,多少人想求娶小郡主而不得,如今陛下都给这二位赐婚了,尚书郎却还是这样一幅冷淡模样。”
常大将军常年戍守边关,便从本家常国公那里过继来一个无父无母的本家侄女认作女儿,也不知是碰巧,还是这个过继的丫头带来的福气,过继了女儿的第二年,常将军夫人便老蚌生珠怀上了儿子。
所以常大将军夫妇对这个乖巧姑娘疼入了骨子里,一应物事按照亲生儿女照料,待得常香玉及笄时,甚至为了她请了旨意册了郡主。
承天女帝顾念常大将军劳苦功高,忠心耿耿,自然没有不应的。
常小郡主也没辜负常大将军夫妇的希望,出落的娇美动人,温婉美貌,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写得一手好闺阁诗。
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
唯独一样,让常大将军头疼不已,家有好女自然是百家求,多少才俊家的媒婆踏破门槛,偏生小姑娘竟然看上了京城出了名的——“难搞尚书”双白大人。
嗯,如今该改称白泷(shuang音)大人,大元开国之后,百废待兴,最缺人才,国师将鹤卫中的不少人才都放了出来,为国效力,或者说——为老婆效力。
为了给他们个出身,国师给这些从鹤卫出来的人都赐姓白,一白大人更名为白翼,而双白则是得赐白泷之名,只是熟悉的人还是习惯唤他们旧日在鹤卫中的名号。
至于这“难搞尚书”的名头还是承天女帝口头恼恨之语流出来的。
白泷大人从文,入朝为官,先是待在御史台做了侍御史,后因他极善工巧之事,无所不通,又入了工部,不过几年时间就打败所有工部的大匠师和大造师,成了工部一品尚书。
只是这位貌若潘安的尚书大人看似温文尔雅,但实际上行事手腕不是个客气的,有时候倔起来连承天女帝的面子也不给,偏生他天生善于工造之事,农田水利造船都不在话下,承天女帝无奈之下,也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却从此得了个“难搞尚书”的名头。
谁都……不,唯有国师大人能让他服服帖帖的。
亦正是因为白泷大人生得那一副模样,但年过三十,却又一直没有娶妻,对谁都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也喜欢出席一些京城里的谈风论月之地,吟诗作画。
引得京城中不管是贵女平民女子都对这位大人春心萌动非常,但凡他出没之处,总有狂蜂浪蝶,争相观看或者抛香帕扔簪子,几可谓掷果盈车。
君子如玉尚书郎,看煞娇奴心一片。
白泷大人画的一把扇子叫价百两。
结果在一次白泷大人组织别的牡丹展上,因着夺白泷用过的扇子,导致了严重的踩踏事故,好些女子严重受伤,好在当时一同在场的有不少鹤卫放出去官员,他们身手不凡,才免去了人命官司。
说起来也只有前朝恶名昭彰却艳绝人寰的鬼公主少年出游的时候引起过这般围观导致的可怕事故,只是那一次是死伤的都是男子。
本朝还没有出现过这般“恶性”事件,而且出事的还是京城里非富即贵人家的女儿。
这下雪片一般的奏折堆满了承天女帝的案头,全部都是参白泷风流狂妄,逼死人命。
偏生白泷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肯赔偿金银,甚至宁愿丢官被贬,也却绝不肯认罪娶纳那些出事人家的女儿。
直让承天女帝头疼不已。
这白泷是有真本事的,她还没蠢到为了这些事儿就将他给流放贬官。
但是舆论总要交代罢?
最后是闭关的国师大人心有灵犀地发现自己老婆心烦意乱,月经不调……呃,是女帝陛下身体不适。
某日里忽然出关,单独与白泷在神殿里“面谈”,据说“推心置腹”地、“苦口婆心”地、“亲切”地与这个曾经的下属“谈心”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白泷大人脚步虚浮,面有菜色,衣衫不整地出了神殿,据一些神殿守卫们说,白泷大人看起来简直像被国师狠狠地操……嗯,“宠幸”过一般。
当然,这一切都是谣言,都是谣言。
谁不知道神秘无比,走哪里都戴着面具的国师并亲王大人,一向出没地点只有老婆身边。
而神殿里的一切都是秘密啊,小秘密,一切都是造谣。
众人:呵呵。
不过国师大人的劝说是非常有效的,白泷大人第二日就答应了娶原本就倾心他许久的狂热崇拜者常小郡主。
常小郡主美名在京城闺秀里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家世地位,容貌才学有谁能比得上常小郡主呢?
于是所有的弹劾都偃旗息鼓了,京城闺秀们的心也碎了一地,整个京城闺秀聚会都弥漫着愁云惨雾。
而惊喜非常的常小郡主,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日处于这样的境地。
白泷,或者说双白大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她。
常香玉以为他停下脚步是为了等候自己,心情瞬间飞扬了起来,握住身边大侍女的手匆匆地赶了上去:“双白哥哥。”
常香玉虽然以温柔著称,但是大元风气比前朝还要开明,并不以女子向男子示好为耻,她伸手就想扶住他的手。
双白眼底微冷,退开一步,轻易避开她伸出来的手,面上却还是温和淡然地模样:“小玉儿,我与你父亲一个辈分,你应该还如同以前那般唤我叔叔才是。”
常香玉的手僵了僵,随后她仰起绯红小脸,看向他轻声道:“可是那是以前,我们已经得陛下赐婚,中秋就要成婚了,你我是夫妻,我如何还能唤你做叔叔呢。”
双白静静地看着面前羞涩美丽的少女片刻,忽然问:“小玉儿,你今年十五,我却已过而立之年,与我在一起太委屈了你。”
常香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委屈……。”
她一点不在乎他比她大一轮有余。
她从小就在父亲和双白叔叔身边长大,也自然明白他看似比谁都温文尔雅,但是实际上却比谁都冷情冷心,从不为任何人心动。
可是她从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倾慕于他的风华,这么多年了,父亲母亲都知道她心中有他,劝她不要迷恋不可能的人,可她原本也没有想过能嫁给他的。
毕竟,他是如此与众不同。
但如今天降大喜,她竟能和他有这样的一段姻缘,她自然要好好地把握。
双白闻言,却忽然挑眉,淡漠地道:“但我很委屈。”
不要说常香玉和她身边的侍女,就是双白身边的侍童都瞬间呆住了,他们几乎忍不住要捂脸哀嚎。
佛祖啊,又来了,又来了!
“难搞尚书”终于要撕下他温文尔雅的面孔,开始四处喷洒毒液了!
“什么……?”常香玉愣住了,不明所以。
双白没打算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微笑,一字一顿地道:“可是我觉得娶你很委屈,很委屈。”
常香玉几乎瞬间软倒,涨红了脸:“我……。”
双白看了眼靠在侍女身上,呆滞的少女,他笑了笑:“小玉儿,你喜欢我么?”
常香玉听着他充满磁性的嗓音,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即使脑子一片空白,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喜欢。”
双白轻叹了一声,淡淡地道:“如果你喜欢我的话,就向老常提出退婚罢,也许我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子能做到只远观不亵玩本官的地步。”
远观……
亵玩……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两个侍童简直要吐血,为什么有人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诡异又狠辣的话来。
喷完了毒液,双白看了彻底呆滞的常香玉一眼,转身优雅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
两个侍童实在顶不住来自常香玉身边侍女们恶狠狠的白眼还有周围宫人们诡异的目光,立刻赶紧抱着书册和各种工具逃也似地追着双白离开。
许久,宫道里瞬间传来一阵少女凄凉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
“大人您是不是太过分了。”一名侍童看着周围没有人了,忍不住低声嘀咕。
双白淡漠地道:“陛下和国师不许我退婚,但是没有说我的未婚妻不能退婚。”
侍童二:“陛下会吃了你的。”
双白:“不,她只会吃了国师。”
侍童一:“但是国师会吃了你。”
双白大人摸了摸她漂亮下巴:“嗯,江淮大水,需要修堤,本官还是要去一趟,去个几年好好修修河堤,造福人民群众。”
女帝陛下经常口吐一些稀奇有趣的词儿,他很怀疑她的来历。
侍童一和侍童二:“……。”
几人正打算出宫,忽然见宫道前迎面匆匆走来几个太监,为首的太监一见他就赶紧上前笑着行礼:“白尚书,您可叫小钱子好找,陛下正在寻您呢。”
双白闻言,想了想:“可是要请的河工们都到了?”
小钱子立刻点头:“正是,听说有一位南方过来的大匠,陛下费了不少气力才召来的。”
双白微微颔首:“本官这就过去。”
说罢便完全将方才的事情抛于脑后,随着小钱子等人一同往内廷而去。
双白到达净月宫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穿着各异,但一看便是工匠的人。
而坐在上首的男装丽人正是承天女帝秋叶白,女帝见他一进来,便示意他不必多礼,只管过来坐下。
双白还是恭谨地行完了礼才走过去坐下:“陛下。”
秋叶白对着他微微一笑:“有朋自远方来,双白,一会咱们一同用午膳罢。”
双白一愣:“故人。”
随后他顺着秋叶白的目光看向坐在她左首的人,那里坐着的女子一身暗蓝绣兰草的苗绣衣裙,身姿纤细,原本正与人低头说话,此刻见他看过来,便也才抬起头,对着他淡淡地一笑:“许久不见,白泷大人。”
双白瞬间微微睁大了眸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女子明丽的大眼镶嵌在蜜色的肌肤上,乌发随意地用玉扣束在脑后,淡粉的唇微微翘起,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更不知为何变得耀眼,有凌厉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他仿佛回到了许久年前,在遥远的南疆,他和那苗疆少女初见的那一刻。
那少女站在时光的那一头盈盈而笑,他站在时光的这一头,茫然而立。
风声瑟瑟,他想,那是十年光阴流逝的声音。
秋叶白看着两人对坐无言,双白眼中的震惊和迷茫,九簪眼里的复杂与黯然,她暗自轻叹了一声,真真是造化弄人。
她原本也只是想借助九簪治水筑堤的能力,却没有想到无意间知道了某件事,但这事儿还得当事人之间才能解决。
她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后,方才轻咳一声,调侃道:“这是怎么了,两位这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么?”
九簪顿了顿,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指尖微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双白大人风采依旧教人心折。”
双白却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忽然问:“你呢,你心折么?”
“噗!”秋叶白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去,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九簪也僵了僵,抬起头看向双白,仿佛怀疑自己眼前坐的人是不是曾经那个内敛隐忍,温文尔雅的男人。
双白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他是何等人,只顿了顿,便轻描淡写地道:“不要说心折了,只怕九簪公主也快忘了我们这些故人了罢,否则七年前本官出访苗疆,九簪公主却在第二日就带着人进山采药了,甚至没有打算见一见老友故人。”
九簪也恢复了正常,轻咳了两声:“那是因为阿娘病重,所以没法子,等到我们出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双白挑眉:“哦,据说我们使团前脚离开苗疆,公主殿下后脚就出来了,确实很巧呢。”
九簪:“……。”
秋叶白有点无语地从小颜子的手上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打圆场:“行了,有什么话咱们用午膳再说罢。”
说罢,她警告性地看了双白一眼。
这人是怎么回事,字字句句都满是针对,那满满的敌意,她都听出来了。
七年前的事还如此计较。
她好容易才把九簪请来的。
双白抿了抿嘴唇,不可置否的样子。
只是站在他身后的侍童们却都发现一向不动如山的双白大人背在背后的一只手正握着拳,而且微微地颤抖。
他们都觉得古怪非常。
而只有双白才明白自己心中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看着九簪随着秋叶白进净月宫更衣,他忽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没有一个人忽然看见困扰自己的“噩梦”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能平静而毫无怨气地与“噩梦”对话。
是的,“噩梦”,九簪就是困扰了他十年的“噩梦”,随着时光流逝,原本噩梦渐远,却不想对方竟然如此真实地站在自己眼前。
他忽然有一种立刻就离开皇宫去淮南的冲动。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看起来一定非常的愚蠢。
好一会过去,双白闭上眼,将脑海里的杂念驱逐之后,方才随着来唤他的小钱子往内殿去用膳。
净月宫有一处凉亭露台,此刻那里已经摆上了不少佳肴,而宾客尚未齐全,如今也只有一道窈窕的身影坐在那里。
双白脚步一顿,但还是走了过去。
九簪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平静地道:“白泷,或者说我还是唤您双白大人罢。”
双白看着她片刻,方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这些年,还好么?”
他想,他终归有一天能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噩梦”。
九簪接过了酒,轻品了一口:“好,也不好。”
双白沉默了一会,才漫不经心地道:“你的夫君没有陪你……。”
话未说完,他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随后便看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仿佛一只轻盈的乳燕,手里抱着一只小兔子向九簪冲了过来:“阿娘,阿娘,你看我抓了什么!”
九簪看向少年,脸上露出无奈又爱怜的笑容来:“念儿,莫要失礼。”
双白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一幕,手里的酒杯悄无声息地掉在了衣摆上,湿了一袭袍子。
他却觉得,那酒似当头泼了一脸,让他陡然生出狼狈不堪的错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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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白番外 好大的八卦啊!
“白大人,您的袍子。。しw0。”前来上菜的宫人看着双白的衣袍一片潮湿,顿时低声叫了起来。
双白一僵,见九簪也看了过来,他才垂下眸子,将杯子捡了起来顺手在桌上一扔,淡淡地道:“这酒的味道有点变了,本官去换身袍子。”
说着,他起身就头也不回地向殿内而去。
虽然他姿态依旧从容,但一边的宫人还是呆住了,有些尴尬地朝九簪和念儿笑了笑:“这个……酒……奴婢去换一下。”
虽然这酒明明就是按照颜总管的吩咐刚从酒窖里取出来的上好清果酿,专门为了眼前的公主娇客准备的,哪里能出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一向最重礼数的白泷大人今儿怎么会这么失礼,但既然上官说有问题,她们也只能换了。
念儿小王子看着双白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有点不满意。
他来的这一路上,阿娘都在训练他学习中原人的礼仪,可把他憋死了。
按照阿娘的说法,他们苗疆就算是藩属地,他也是藩地的王子,汉人的大臣也要对他行抱拳之礼,然后他再回礼。
念儿小王子撅起嘴儿,表达自己的不满:“阿娘,那个男人是谁啊,见到念儿就走了,中原人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呢!”
九簪看着那只搁在桌上的精致瓷杯,垂下眸子看着念儿清秀的小脸,温柔地替他拨开脸上的碎发:“那是工部的主事大人,以后要与娘一起做事一段时日,你可别任性得罪人。”
念儿闻言,立刻乖巧地点头,甚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来:“是,念儿明白。”
虽然在苗疆是圣女大姨主持大局,手段厉害,将他却立为苗疆土司继承人,大姨没有孩子,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不允许任何人怠慢他半分。
但是自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爹爹的孩子,私下里十八侗的人都欺负他娘和他势单力薄,没有夫婿扶持。
大姨就算再厉害,也到底不可能面面俱到。
所以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机灵乖巧,懂得看人脸色,才能更好地保护阿娘和大姨。
“念儿……。”九簪看着怀里的孩子乖巧而早熟,她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行忍耐了好一会,才笑着拍拍他手里的兔子。
“给娘看看你找到的宝贝。”
念儿立刻将手里的兔子递了过去。
此时,一道女子轻轻的叹息声在母子俩身后响起:“早慧之子,多艰辛。”
九簪和念儿都吓了一跳,齐齐回头之后,九簪立刻拉着念儿就要起身行礼。
“陛下。”
“好了,九簪,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秋叶白按住了她的肩头,含笑也跟着坐下。
九簪有些尴尬地问:“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这位陛下不会刚好将自己方才的样子看了去罢?
秋叶白似笑非笑地道:“我来了好一会了,大概今日我长得太没有存在感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她其实已经在一边看了一阵了,只是双白和九簪两个看似生疏,但只怕全副心神都放在对方身上,哪里顾得上其他。
九簪被她揶揄得愈发尴尬,但十几年过去了,她也早不是当年毛毛躁躁的少女,只伸手轻摸了摸念儿的小脑袋:“陛下说笑了。”
秋叶白见状,轻叹了一声:“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九簪手顿时僵住了,脸色也是一白。
念儿是极为敏感的孩子,立刻察觉了,抬头担忧地问:“阿娘?”
秋叶白看着念儿微微一笑:“乖孩子,你先跟颜公公去花园喂兔子好不好,你阿娘先和姨一起说说话?”
她一看念儿那双灵慧的眼,便知道她不需要拿哄孩子的那一套来哄他,直接表示她有话和他娘亲说就好了。
念儿看了看秋叶白,目光从她一身精致的紫色素裙移动到她腰间异常华丽雕龙绘凤,象征着皇权的腰带上时,迟疑了片刻,乖巧地点点头:“好。”
说着便起了身,对九簪道:“阿娘,我一会就回来,念儿会乖,不会冲撞贵人的。”
小颜子也含笑道:“九簪公主放心,咱家一定会照顾好小世子的。”
他见九簪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担忧,但还是跟着笑眯眯的小颜子和他身后的太监们一同去了。
九簪见人都走了,忽然起身“噗通”一声,就在秋叶白面前给跪下了:“陛下!”
秋叶白给她吓了一跳,颦眉一把扶住她的手肘:“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虚礼么?”
她宫里早就废了那些跪来跪去的礼仪,最多不过是鞠个躬罢了,这姑娘却上来就给她来一套。
九簪却不肯起来,只低头道:“陛下,九簪求您看在九簪愿意来为我大元修筑堤防的份上,不要将此事透露给双白大人。”
她不是笨蛋,面前这位陛下更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她自然知道这位陛下说的“事”是什么。
秋叶白闻言,心中瞬间了然了,她也不急着将九簪扶起,只低头看着她叹息道:“九簪,你当年竟真的和双白在一起过,我原本也只是听了些风声,不想这事竟是真的。”
其实这风声还是阿初某日里查看全国传来的情报,一白替他整理折子,无意看到南方的情报里提了一笔苗疆的继承人勿念小王子今年刚好快十岁了。
一白在边上低声自言自语地嘲讽双白:“这年头说男人薄幸,女人也不见得多长情,这不,一个在这里没事儿就大发‘噩梦’,那一头‘噩梦’都成亲生子,娃儿都能打酱油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噩梦’要当奶奶了,咱们这里这个还是个老光棍!”
阿初却莫名其妙地忽然留心到了。
那神仙一琢磨,嗯,这事儿巧,有点意思。
初神仙自从她登基之后,天下又渐定,便也‘改邪归正’,没有像前朝那样四处在朝里兴风作浪,难得遇上一件有趣的事儿打发辰光,自然要插手。
只因他帮着她处理完了朝政之后,没事儿也就只能在他的神殿里练练功,养养他的身子和脸蛋。
或者划拉出他老祖宗九千岁……哦,不对,是真武大帝的遗迹藏书手书出来各琢磨里头稀奇古怪的奇淫巧技,让她都担心他会不会打算去练什么长生不老的邪道。
毕竟这位九千岁,不,真武大帝……实在是一朵大奇葩,啥歪门邪道都会,连炼丹,修仙长生这些都有一手。
秋叶白自从发现前朝那位被描绘得英明神武,开创不世基业,又以痴情传世的真武大帝是前前朝恶贯满盈的大太监,也就是她在前朝司礼监供奉的那位祖师爷之后,已经无法直视真武帝,她的祖师爷的存在了。
总是忍不住想这不世圣君所有的画像上都没胡子,还有只有一个老婆,不是因为痴情,其实……是因为他是真太监罢?
那这一群子子孙孙又是哪里来的?他那个老婆和他身边俊美的将军生的?听说当年镇守南疆的传奇人物周大将军就以美貌著称,而且终身未娶,但每年必定要先至后宫拜见元宸皇后,再与真武大帝‘彻夜深谈’南疆局势。
哦,那不是《霜花店》的剧情嘛?
她实在觉得自己这一穿越,各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种东西,她上辈子养心脏病的时候,还是看了不少的。
当初她可也是想过她家阿初身边的一白和双白都是那样的“美人”,深宫寂寥,会不会……
“啪!”当她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只奏折狠狠地敲在她的脑门上。
初神仙被她诡异的目光看得浑身不爽,直接一个折子飞到她脑门上,阴沉沉地骂:“一脸淫/荡,不怀好意,想什么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抓下折子一边看一边转移她家男人的阴火:“嗯……算上怀胎十月的时间,感觉九簪这个孩子怎么像是在咱们中原的时候怀上的?”
初神仙冷哼一声:“这些年可没听说这位九簪公主在苗疆有成亲,却听说早死了男人。”
一白和秋叶白都沉默。
这个‘死了的男人’如果是在中原的时候就存在了,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
奇就奇在此处了。
最后还是初神仙察觉了一白的表情有点不对劲,给问出了实情。
原来当初九簪回南疆的前一日在她院子的花园里和“喝多”了的双白有了……一个风流的晌午。
这事儿被一白一说,初神仙和她心里就有点数了,但是他们也不能肯定,毕竟女子有孕之事,变数太大,谁知道是不是在回程的路上,九簪看上了哪个侍卫?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她将九簪弄过来的原因之一,当然,主要原因也是九簪确实能干,南疆那种地方雨水多,她治河是一把好手,也是因为她这一手本事,才让她这个‘叛徒’慢慢在苗疆又有了立足之地,被族人再次真心接纳,而不是因为忌惮九翠的存在才接纳她。
当然这其中的艰辛,秋叶白想,一定不为人所道。
“不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女人,就算是贵族女子,未婚先孕,还怀着汉人的孩子,日子一定不好过罢?”秋叶白看着面前跪着的执着女子,有些感慨。
九簪原本是没有想到秋叶白是在诈自己,自己竟然就这么……招供了。
她闭了闭泛红的眼,低低地苦笑:“九簪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聪明了些,但在陛下和国师面前,还是蠢钝如猪。”
她顿了顿,继续咬着唇道:“但九簪还是要恳求陛下不要将此事告诉双白大人,念儿是九簪一个人的孩子,怀胎十月,艰难产下,扶养长大,其中多少艰难,陛下也是女人,有儿有女,您应该比我更明白。”
她绝对不会把念儿让给任何人!
即使那个人是孩子的爹!
秋叶白这会儿听出不对来了,有点不敢相信地试探道:“你……你是担心双白会将念儿扣下?”
九簪苦笑着摇摇头,一点泪水从她清透的眼里落下:“不,九簪没那么蠢,念儿是我苗疆的世子,未来要统御苗疆万民,双白大人就算想扣下念儿,陛下也不会允许的,但是……。”
她顿了顿,哽咽着道:“我不希望念儿知道他爹还活着,还在中原,那孩子自小没有爹爹,一直很羡慕旁人爹娘双全,为此还与人打过架,他一直希望有个爹爹,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爹爹还活着,他如果不是怨恨他爹爹,就是会怨恨……我。”
前者不是她要教给念儿的,后者不是她能承受的。
“我不想让念儿知道他是个……‘野种’,所以一直告诉念儿他爹是个很厉害,很优雅的人,只是早亡,才抛下我们母子……我甚至说我是他爹爹是明媒正娶的妻……他爹爹很中意他的阿娘……。”
九簪说到最后,虽然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泪却一直一点点地流淌过蜜色的小脸,显得异常的凄凉:“可是陛下,你我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弥天大谎……。”
孩子的父亲哪里有半点中意她……
秋叶白看着面前削瘦的女子,容色凄然如秋雨海棠,心中一阵恻然,伸手一托,强行将她托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让念儿好,我不说就是了。”
九簪闻言,梭然反手抓住秋叶白的手,大眼圆睁:“陛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相信只要陛下答应了她,那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秋叶白看着九簪近乎扭曲的小脸,只能颔首:“是,朕应了你。”
她除了上朝和正式场合,从来不用朕这种称谓。
九簪瞬间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多谢陛下成全。”
秋叶白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笑颜灿烂的得就像盛放的海棠,蜜色的小脸上还带着点点泪水,倒似雨落海棠,竟有别样的娇妍,倒有些当年那娇憨厉害,却又不识愁滋味的苗疆小公主的模样。
她心中暗自轻叹了一声,女子,女子,果然为女则弱,为母则强。
只是看样子这丫头和双白两人的心结实在太深,只怕不是一时片刻能化解的。
这让她实在有点伤脑筋,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是双白这个看似七巧玲珑心肝,其实一窍不通憋死驴的犟头驴。
难不成又交给初神仙上他的手段?
秋叶白看了眼九簪那沉寂的模样,还是暗自否定了这个答案。
算了,交给初神仙,怕是那位无聊时日太长,又要搭戏台子,摆人入局,往死里折腾了。
……
且说这一头秋叶白这一头正在暗自发愁,九簪则是暗自轻松了不少,再不发愁。
但她们哪里知道,那一头已经有人把她们都卖了。
“放屁,你说什么的是什么鬼!”一道高亢而尖利的男子声音刚刚飙高到一半就被人伸手给捂了回去。
“嘘嘘——你他娘的小声点,你不是号称本朝第一斯文才子么,喊这么大声是打算昭告天下皆知么!”一白死死地伸手按住双白的嘴。
他见双白死命挣扎,便只好也死命用自己的身子一边把他往墙上压个实,一边恼恨地低声道:“他娘的,老子是看在你我兄弟多年的份上,早知道你是这娘们反应,还用陛下的口头禅尖叫,老子就不告诉你这个天大的秘密了。”
陛下和殿下都是向他下过封口令的!
道是查明事实之前不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出一个字来。
双白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里都像是被尸虫给钻了进去啃了一遍,如今他脑子里都是一片浆糊,又晕又痛。
他想,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一白这个混蛋在耍他!
他还没有从九簪已经成婚,娃儿都能打酱油的打击力清醒过来,就有一个疯子来告诉他——九簪的孩子是他的!
相信这个,不如让他相信自己会绕着皇城裸奔三圈!
双白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充满了愤怒,这种愤怒让他想要揍扁面前这个骗自己的疯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相信我,不如相信你自己会绕着皇城裸奔三圈!”一白感觉自己快压制不住暴怒的双白了,立刻继续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感觉双白挣扎的动作一缓和,一白立刻抓紧机会凑近他耳边低吼:“你他娘的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十年前,九簪回去那一天,你是喝醉了,但是你和九簪**一刻不是做梦是事实,那时候她来找我,求我帮她,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
他偷偷摸摸地摸进四少宴客的地方,还趁着双白解手更衣也跟着他钻进净房,可不是为了和双白打架的!
双白彻底呆滞了,俊美温雅的面孔上却毫无表情,好一会才很慢很慢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一白见他不挣扎了,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违背殿下旨意的事,我只做过一次,就是现在,为了你……。”
“这个兄弟”剩下四个字他还没说完,忽然门“砰”地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两名捧着香胰子和汗巾的小太监呆滞地看着“亲密”交缠的白翼大将军和白泷大人,目光从他们镶嵌在一起的长腿移动到白翼大人亲密地“亲吻”着白泷大人脸颊,白泷大人享受地仰起漂亮下颌的姿态上。
小太监们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
而不远处还站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女子,正是一白和双白两人方才的话题女主角——哭完了准备来女净房更衣净脸和解手的九簪。
不过很快小太监们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慢慢地退开,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二位大人请继续,奴才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怪白夫人去了多年,白将军独自抚养小世子也不续弦,难怪白泷大人更是不愿娶妻……
好大的八卦啊!
听着门外飞快逃离的脚步声。
净房内的两人就着“亲密”的姿态,陷入了近乎亘古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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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叶白,什么是江湖
百里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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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未明,正是寒冬腊月里最冷的时分。
富丽堂皇的明光殿最偏的一角一排精致的厢房里,却没有任何火盆,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一道纤瘦的少年身影裹着单薄的被子蜷缩在木板床的角落,睡得迷迷糊糊:“好冷娘我饿。”
梦里,有面黄肌瘦,但眉目慈和秀美的女子将热气腾腾的蒸馒头送到他的面前,温柔地道:“小风,这是娘从御膳房里偷来馒头,快吃。”
他咽了咽口水,正要接过,却不想下一刻忽然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偷东西吃重生之古董大亨最新章节”
少年冷得一个激灵,倒抽一口凉气,瞬间睁开了眼,入目就是刺目的烛光,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娘。”
“白小八,你再不起来倒马桶,老子就揍得你娘都不认识是谁”一道冰冷讥诮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少年揉了揉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头顶的几张俊秀却面无表情的苍白如鬼魅人偶的面孔,吓得下意识地往床角缩去。
但是他才一动就被一只手梭然揪住了衣领狠狠地一拽,掼在地下。
“躲什么躲,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少年摔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嗑得他瘦弱的身躯直发疼:“唔。”
但是这也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张异常阴柔俊美却也异常阴狠的面孔,颤声道:“对不住,我睡过头了,一白奉主我这就起来”
那些站在自己面前的几道穿着鹤卫制服的白色人影浑身都冷得没有一丝人气,明明年龄就比他大不了几岁,甚至有些人与他一般大小,但是气场上就直接狠狠压住了他。
一白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前狼狈的少年,不耐地眯起漂亮的修眸,脚尖踢了踢他的胸膛:“白小八,所有人的夜壶你都要洗刷三遍,若是有一丝臭气熏着了殿下,你就等着被之前那样被吊在殿门当装饰”
少年大眼里闪过一丝屈辱的水光,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顺从地低头:“是。”
他想要爬起来,但一夜蜷缩的睡姿让他腿脚麻痹,一不小心又跌坐在地。
“啧,没用的东西,殿下居然允许你这样的弱鸡穿上鹤卫的衣服。”一白轻蔑又厌恶地瞥了眼地上的少年,转身领着其他面无表情的少年离开。
白小八坐在地上,许久,才闭上泛红的眼,眨去眼底屈辱痛楚的泪光,抹了一把脸,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匆匆地向门外而去。
明光殿是宫里占地最广的宫殿,住着陛下最重视的女儿摄国公主殿下沙夏颠峰都市nad;
皇帝陛下身子不好,常年卧床,如今都是这位年不及弱冠,几乎还能称为少女的殿下在代摄政事,朱笔批红reads;。
连皇后嫡出的皇子都要在这位庶出的摄国殿下面前行礼。
摄国殿下蓄养了足足三千鹤卫,几乎都是她的私人护兵,可带剑着甲行于宫中,人人称羡。
白小八没有成为鹤卫之前也是羡慕的,他觉得鹤卫比皇子都威风。
可直到他成为鹤卫的一份子之后,却发现他比之前过得还悲惨。
白小八精疲力尽地从下水房提着最后两只刷干净的马桶去净房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的巳时一刻。
而雪似乎越来越大,并没有停止的样子。
寒气直往身体里钻,他浑身轻抖了抖。
精致华丽却并不厚实的鹤卫服并不能起到什么保暖的作用。
而与此同时,一队同样穿着鹤卫服的少年执戈而过,他们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半蜷着身子的白小八。
白小八只觉得他们的目光刀锋一样的凌厉,他忽然想起奉主一白早上那讥诮的目光,仿佛他们也在嘲笑他不配穿这一身衣服。
白小八下意识地挺直了自己的脊梁,好让自己看起来也精神如其他人一般。
但是
“咕噜。”
鹤卫们步伐轻得踏雪无痕,所以白小八身上这声清脆的腹鸣声听起来简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白小八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地低下头去,避开讥讽嘲弄的眼神,直到他感觉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才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面有菜色地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过了点,又没有早膳了。”
这里没有人会给他这个异类留吃的。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这里的鹤卫们都按照自身的能力,皆以白冠以姓,名则从一到三千的排着序列,唯独他的名字里多了一个“小”,显示着他多“与众不同”急速蜕变nad;
白小八抬头,看着那队鹤卫消失在远处一处大院里,他忽然想起那一处大院正是鹤卫们习武的地方reads;。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迟疑了片刻,提着手里的马桶悄悄地向那一处大院走去。
他虽然名为鹤卫的一份子,在这里呆了快半年,对这只神秘的禁卫们的了解除了知道他们有特别的洁癖之外,没有更多的了解,更不要说有机会看见鹤卫们习武。
当白小八发现一处偏门并不像往常那样有人看守,不禁心中一喜,偷偷摸摸地摸了进去,顺势提着马桶躲在兵器架后。
他紧张地周围观察了一番,估摸着没有人能发现大排兵器之后的自己,便悄悄地扒在兵器架中,看向院子中央。
只这么一看,他便看得痴迷了。
他是见过宫里御林军的排演的。
即使是他这样的外行都看得出对比御林军那些花架子,面前这些少年们每一个人却出手就是要命的毒辣招式。
那些飘逸如鬼魅的轻功步伐,那些交手之中看似优美轻盈却狠辣无比的致命招式,那些几近完美的配合攻防,甚至那些刀光剑影中白衣少年们森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眼神都让他激动。
白小八想,如果他能像他们一样的话,拥有这样的身手
谁还敢小瞧他,欺负他
他看得心头热血翻涌,忍不住伸手小幅度地学着比划起来,却不想
“嗤”一阵烈风来袭,杀气凛冽直卷向他眉心。
白小八吓得砰地一声跌坐在地,那杀气烈风穿过他的发鬓削下一片黑发,连着帽子一起跌落在地。
他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正想撅着屁股就要逃,却只觉得后脑一凉,就被人提着衣领提起,随后便是凌云驾雾一般的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就被人狠狠地甩在了地上炼成仙最新章节。
“窥我鹤卫演武者,死”
伴随着冰冷无情的声音,一把冰冷的刀锋瞬间咬上了他的喉咙。
那刀锋来势汹汹,让白小八瞬间就明白那刀子是真的来取他性命的,即刻顺着刀锋所向就地一躺,仓皇地大叫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八皇子百里凌风”
但是他只听得身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那刀子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继续向他逼来。
他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绝望地想起还算在父皇面前得宠的老六和老七是怎么死的
不就是被鹤卫用了冒犯摄国殿下的名义弄死的么,老六的尸身到现在还沉在井下啊
什么皇子,公主,在这里根本连一根草都不如
对方在明光殿想要杀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但白小八来不及感伤,命在旦夕时,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地尖叫了起来:“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白小八,我也是鹤卫,鹤卫犯错要由刑堂堂主审后才能处置”
这一番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那就要插进自己咽喉的致命的长剑忽然停住了。
白小八或者说百里凌风喘着粗气闭上眼,死里逃生让他只觉得冷汗一阵阵地湿透了自己的衣衫。
“好了,一白,别坏了规矩,白小八说得没错,他现在是鹤卫的一员。”此时,一道低柔而悦耳的奇异嗓音忽然响起,带着琴弦轻震的波荡。
似穿越遥远的风声轻漫而来,又似近在耳边,莫名地撩人心扉。
白小八忽然浑身一颤,身子莫名地发酥,他下意识地抬头,忽然对上一双眼,瞬间心神大震,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眸,镶嵌在一张在白小八短暂人生里只能想到除了“绝色”以外,不知如何形容的面孔之上天使你就从了我吧nad;
只是,那双美眸里,黑色诡异地几乎占据了眼睛的三分之二,极为黑沉的色泽,几乎看不到瞳孔,就像人世间最深的深渊,或者暗不见底,无边无垠的黑暗之海reads;。
仿佛不属于人间的生物才拥有的眼睛。
随后那张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轻的笑意,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暗与远离人间的冰冷全部都退却,一团血色深红绽放开魅相入魔,风华绝代。
白小八痴迷地看着那面前的红衣美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了起来,而血色慢慢弥漫上他的脸。
只因为,她是在对他笑呢。
每一次,他都是远远地看着“她”众星拱月一般地走过众人之中,只有这一次,他这么近的距离对上“她”的眸子。
“殿下,要不要把他冒犯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玩儿”一白冰冷又讥诮的声音忽然响起,瞬间让白小八从迷离的世界里回到了现实
一句殿下,瞬间就让他知道了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眼前风华绝代却又阴冷无双的少女正是受尽天下万千宠爱的摄国公主,也是他的大皇姐百里初。
白小八心情复杂异常,那些心跳依然不能平息,可是嫉妒与羡慕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形成的苦涩塞住了他的喉咙。
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什么父皇能如此偏心
他们甚至不能称呼她为皇姐,而是要行如同见到长辈时的礼仪。
“参见殿下。”白小八低声道。
“跪下。”一白一点不客气地呵斥。
白小八迟疑了片刻,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诡诡,深不可测。
明明就没有比他大几岁的“少女”为什么能有这样让人战栗的眼神呢
平日里他都是一个极为圆滑的人,所以才能在这个黑暗的宫中,在失去了母亲的庇护下活了下来冰肌玉仙最新章节。
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目光下,他垂着脸,倔强地站着,并不说话。
百里初似颇觉得他的样子有趣,从步辇之上微微倾下身子,看着他轻笑:“你替父皇挡了刺客一刀,只求父皇赏赐你进本宫的明光殿,师从鹤卫一年,如今见了身为鹤卫之主的本宫,却要摆皇子的架子”
“她”话音刚落,一白阴柔俊美的脸上便瞬间露出戾色来,抬脚就狠狠踹向百里凌风。
只听得空气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咔擦”声,百里凌风瞬间白着脸倒在地上。
腿骨碎裂的剧痛让他几乎惨叫出声,但是最后的那一刻,他硬生生地将叫声吞回了腹中,只浑身颤抖地抚着自己的腿。
百里初似觉得极有趣一般,低低地笑了起来,莫测又讥诮。
“落魄的皇子不如狗,更何况是在明光殿里,白小八,对殿下不敬的外人会死”一白轻蔑地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少年,没有一点怜悯。
“鹤卫之人若是对殿下不敬,更会在刑堂里生不如死哦,所以,白小八你还是早点离开明光殿去做你的八殿下吧。”另一个容貌斯文的少年笑盈盈地款步上前,白色鹤卫服上的麒麟纹显示出他在鹤卫里地位不凡。
百里凌风看着那少年,浑身不自觉地一抖。
比起鹤卫头领一白的跋扈和冷,这个刑堂堂主双白就是个笑面虎,小小年纪,就对各种狠辣刑罚手段了若指掌,更让人害怕。
百里凌风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如刺一般刺在他的脊背上,屈辱与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为什么呢
他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拼死进入鹤卫承受这种折辱
心中极度痛苦与几乎要纠结之下,百里凌风竟一时间忘了自己腿上的痛,竟慢慢地,颤抖地拖着自己断了的腿再次站了起来,忽然一把伸手向面前的人抓去,一把抓住了百里初的手夜夜强宠:恶魔,轻点爱最新章节reads;。
众人大概都没有想到这么个没用的皇子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动作,不由大惊失色。
“放手”
“该死”
“杀了他”
他们并不是担心殿下会有危险,而是殿下的洁癖症实在太厉害,一旦发作起来,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
说不得会血流成河
不想
百里初忽然一个淡漠的眼神横扫向众鹤卫少年,所有人都瞬间静默,因为他们都看出了殿下眼睛里的不耐。
也就是说殿下是允许白小八,不,百里凌风触碰“她”
百里凌风一把抓住面前“佳人”的柔荑,尖瘦的小脸上都是狰狞和痛苦:“皇姐,你答应过我的,答应我只要能在明光殿里呆三个月,你就允我和鹤卫一起习武,允我跟着你的,我愿意为你效劳”
大皇姐能拥有连太子都没有的无上权力,这一点从她的封号摄国即看出来。
跟着谁都没有跟着摄国殿下有用,他好容易能活到今日,父皇庶出的儿子并不少,可是没有人能在杜家出身的太后祖母“照料”下活到成年,杜家已经霸道骄横至不允许任何庶出的皇子长大,他的命是娘亲好容易保下来的,娘甚至为了他至死不过是个宫女
他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毫无价值地死在宫里
百里初看着自己面前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即使他面黄肌瘦,但依旧拥有着百里家男儿得天独厚的好相貌,这般难看扭曲的哭相也并不曾影响多少观感。
“她”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悠悠开口:“你只是想跟着本宫,寻求一个庇护之地么”
百里凌风瞬间愣住了,抬头有些呆滞地看向那张隐没在天光阴影里,拥有美丽面容的“少女”。
...
双白番外 好大的八卦啊!
“白大人,您的袍子。〔s”前来上菜的宫人看着双白的衣袍一片潮湿,顿时低声叫了起来。
双白一僵,见九簪也看了过来,他才垂下眸子,将杯子捡了起来顺手在桌上一扔,淡淡地道:“这酒的味道有点变了,本官去换身袍子。”
说着,他起身就头也不回地向殿内而去。
虽然他姿态依旧从容,但一边的宫人还是呆住了,有些尴尬地朝九簪和念儿笑了笑:“这个酒奴婢去换一下。”
虽然这酒明明就是按照颜总管的吩咐刚从酒窖里取出来的上好清果酿,专门为了眼前的公主娇客准备的,哪里能出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一向最重礼数的白泷大人今儿怎么会这么失礼,但既然上官说有问题,她们也只能换了。
念儿小王子看着双白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有点不满意。
他来的这一路上,阿娘都在训练他学习中原人的礼仪,可把他憋死了。
按照阿娘的说法,他们苗疆就算是藩属地,他也是藩地的王子,汉人的大臣也要对他行抱拳之礼,然后他再回礼。
念儿小王子撅起嘴儿,表达自己的不满:“阿娘,那个男人是谁啊,见到念儿就走了,中原人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呢”
九簪看着那只搁在桌上的精致瓷杯,垂下眸子看着念儿清秀的小脸,温柔地替他拨开脸上的碎发:“那是工部的主事大人,以后要与娘一起做事一段时日,你可别任性得罪人。”
念儿闻言,立刻乖巧地点头,甚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来:“是,念儿明白。”
虽然在苗疆是圣女大姨主持大局,手段厉害,将他却立为苗疆土司继承人,大姨没有孩子,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不允许任何人怠慢他半分。
但是自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爹爹的孩子,私下里十八侗的人都欺负他娘和他势单力薄,没有夫婿扶持。
大姨就算再厉害,也到底不可能面面俱到。
所以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机灵乖巧,懂得看人脸色,才能更好地保护阿娘和大姨。
“念儿。”九簪看着怀里的孩子乖巧而早熟,她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行忍耐了好一会,才笑着拍拍他手里的兔子。
“给娘看看你找到的宝贝。”
念儿立刻将手里的兔子递了过去。
此时,一道女子轻轻的叹息声在母子俩身后响起:“早慧之子,多艰辛。”
九簪和念儿都吓了一跳,齐齐回头之后,九簪立刻拉着念儿就要起身行礼。
“陛下。”
“好了,九簪,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秋叶白按住了她的肩头,含笑也跟着坐下。
九簪有些尴尬地问:“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这位陛下不会刚好将自己方才的样子看了去罢
秋叶白似笑非笑地道:“我来了好一会了,大概今日我长得太没有存在感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她其实已经在一边看了一阵了,只是双白和九簪两个看似生疏,但只怕全副心神都放在对方身上,哪里顾得上其他。
九簪被她揶揄得愈发尴尬,但十几年过去了,她也早不是当年毛毛躁躁的少女,只伸手轻摸了摸念儿的小脑袋:“陛下说笑了。”
秋叶白见状,轻叹了一声:“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九簪手顿时僵住了,脸色也是一白。
念儿是极为敏感的孩子,立刻察觉了,抬头担忧地问:“阿娘”
秋叶白看着念儿微微一笑:“乖孩子,你先跟颜公公去花园喂兔子好不好,你阿娘先和姨一起说说话”
她一看念儿那双灵慧的眼,便知道她不需要拿哄孩子的那一套来哄他,直接表示她有话和他娘亲说就好了。
念儿看了看秋叶白,目光从她一身精致的紫色素裙移动到她腰间异常华丽雕龙绘凤,象征着皇权的腰带上时,迟疑了片刻,乖巧地点点头:“好。”
说着便起了身,对九簪道:“阿娘,我一会就回来,念儿会乖,不会冲撞贵人的。”
小颜子也含笑道:“九簪公主放心,咱家一定会照顾好小世子的。”
他见九簪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担忧,但还是跟着笑眯眯的小颜子和他身后的太监们一同去了。
九簪见人都走了,忽然起身“噗通”一声,就在秋叶白面前给跪下了:“陛下”
秋叶白给她吓了一跳,颦眉一把扶住她的手肘:“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虚礼么”
她宫里早就废了那些跪来跪去的礼仪,最多不过是鞠个躬罢了,这姑娘却上来就给她来一套。
九簪却不肯起来,只低头道:“陛下,九簪求您看在九簪愿意来为我大元修筑堤防的份上,不要将此事透露给双白大人。”
她不是笨蛋,面前这位陛下更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她自然知道这位陛下说的“事”是什么。
秋叶白闻言,心中瞬间了然了,她也不急着将九簪扶起,只低头看着她叹息道:“九簪,你当年竟真的和双白在一起过,我原本也只是听了些风声,不想这事竟是真的。”
其实这风声还是阿初某日里查看全国传来的情报,一白替他整理折子,无意看到南方的情报里提了一笔苗疆的继承人勿念小王子今年刚好快十岁了。
一白在边上低声自言自语地嘲讽双白:“这年头说男人薄幸,女人也不见得多长情,这不,一个在这里没事儿就大发噩梦,那一头噩梦都成亲生子,娃儿都能打酱油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噩梦要当奶奶了,咱们这里这个还是个老光棍”
阿初却莫名其妙地忽然留心到了。
那神仙一琢磨,嗯,这事儿巧,有点意思。
初神仙自从她登基之后,天下又渐定,便也改邪归正,没有像前朝那样四处在朝里兴风作浪,难得遇上一件有趣的事儿打发辰光,自然要插手。
只因他帮着她处理完了朝政之后,没事儿也就只能在他的神殿里练练功,养养他的身子和脸蛋。
或者划拉出他老祖宗九千岁哦,不对,是真武大帝的遗迹藏书手书出来各琢磨里头稀奇古怪的奇淫巧技,让她都担心他会不会打算去练什么长生不老的邪道。
毕竟这位九千岁,不,真武大帝实在是一朵大奇葩,啥歪门邪道都会,连炼丹,修仙长生这些都有一手。
秋叶白自从发现前朝那位被描绘得英明神武,开创不世基业,又以痴情传世的真武大帝是前前朝恶贯满盈的大太监,也就是她在前朝司礼监供奉的那位祖师爷之后,已经无法直视真武帝,她的祖师爷的存在了。
总是忍不住想这不世圣君所有的画像上都没胡子,还有只有一个老婆,不是因为痴情,其实是因为他是真太监罢
那这一群子子孙孙又是哪里来的他那个老婆和他身边俊美的将军生的听说当年镇守南疆的传奇人物周大将军就以美貌著称,而且终身未娶,但每年必定要先至后宫拜见元宸皇后,再与真武大帝彻夜深谈南疆局势。
哦,那不是霜花店的剧情嘛
她实在觉得自己这一穿越,各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种东西,她上辈子养心脏病的时候,还是看了不少的。
当初她可也是想过她家阿初身边的一白和双白都是那样的“美人”,深宫寂寥,会不会
“啪”当她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只奏折狠狠地敲在她的脑门上。
初神仙被她诡异的目光看得浑身不爽,直接一个折子飞到她脑门上,阴沉沉地骂:“一脸淫荡,不怀好意,想什么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抓下折子一边看一边转移她家男人的阴火:“嗯算上怀胎十月的时间,感觉九簪这个孩子怎么像是在咱们中原的时候怀上的”
初神仙冷哼一声:“这些年可没听说这位九簪公主在苗疆有成亲,却听说早死了男人。”
一白和秋叶白都沉默。
这个死了的男人如果是在中原的时候就存在了,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
奇就奇在此处了。
最后还是初神仙察觉了一白的表情有点不对劲,给问出了实情。
原来当初九簪回南疆的前一日在她院子的花园里和“喝多”了的双白有了一个风流的晌午。
这事儿被一白一说,初神仙和她心里就有点数了,但是他们也不能肯定,毕竟女子有孕之事,变数太大,谁知道是不是在回程的路上,九簪看上了哪个侍卫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她将九簪弄过来的原因之一,当然,主要原因也是九簪确实能干,南疆那种地方雨水多,她治河是一把好手,也是因为她这一手本事,才让她这个叛徒慢慢在苗疆又有了立足之地,被族人再次真心接纳,而不是因为忌惮九翠的存在才接纳她。
当然这其中的艰辛,秋叶白想,一定不为人所道。
“不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女人,就算是贵族女子,未婚先孕,还怀着汉人的孩子,日子一定不好过罢”秋叶白看着面前跪着的执着女子,有些感慨。
九簪原本是没有想到秋叶白是在诈自己,自己竟然就这么招供了。
她闭了闭泛红的眼,低低地苦笑:“九簪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聪明了些,但在陛下和国师面前,还是蠢钝如猪。”
她顿了顿,继续咬着唇道:“但九簪还是要恳求陛下不要将此事告诉双白大人,念儿是九簪一个人的孩子,怀胎十月,艰难产下,扶养长大,其中多少艰难,陛下也是女人,有儿有女,您应该比我更明白。”
她绝对不会把念儿让给任何人
即使那个人是孩子的爹
秋叶白这会儿听出不对来了,有点不敢相信地试探道:“你你是担心双白会将念儿扣下”
九簪苦笑着摇摇头,一点泪水从她清透的眼里落下:“不,九簪没那么蠢,念儿是我苗疆的世子,未来要统御苗疆万民,双白大人就算想扣下念儿,陛下也不会允许的,但是。”
她顿了顿,哽咽着道:“我不希望念儿知道他爹还活着,还在中原,那孩子自小没有爹爹,一直很羡慕旁人爹娘双全,为此还与人打过架,他一直希望有个爹爹,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爹爹还活着,他如果不是怨恨他爹爹,就是会怨恨我。”
前者不是她要教给念儿的,后者不是她能承受的。
“我不想让念儿知道他是个野种,所以一直告诉念儿他爹是个很厉害,很优雅的人,只是早亡,才抛下我们母子我甚至说我是他爹爹是明媒正娶的妻他爹爹很中意他的阿娘。”
九簪说到最后,虽然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泪却一直一点点地流淌过蜜色的小脸,显得异常的凄凉:“可是陛下,你我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弥天大谎。”
孩子的父亲哪里有半点中意她
秋叶白看着面前削瘦的女子,容色凄然如秋雨海棠,心中一阵恻然,伸手一托,强行将她托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让念儿好,我不说就是了。”
九簪闻言,梭然反手抓住秋叶白的手,大眼圆睁:“陛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相信只要陛下答应了她,那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秋叶白看着九簪近乎扭曲的小脸,只能颔首:“是,朕应了你。”
她除了上朝和正式场合,从来不用朕这种称谓。
九簪瞬间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多谢陛下成全。”
秋叶白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笑颜灿烂的得就像盛放的海棠,蜜色的小脸上还带着点点泪水,倒似雨落海棠,竟有别样的娇妍,倒有些当年那娇憨厉害,却又不识愁滋味的苗疆小公主的模样。
她心中暗自轻叹了一声,女子,女子,果然为女则弱,为母则强。
只是看样子这丫头和双白两人的心结实在太深,只怕不是一时片刻能化解的。
这让她实在有点伤脑筋,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是双白这个看似七巧玲珑心肝,其实一窍不通憋死驴的犟头驴。
难不成又交给初神仙上他的手段
秋叶白看了眼九簪那沉寂的模样,还是暗自否定了这个答案。
算了,交给初神仙,怕是那位无聊时日太长,又要搭戏台子,摆人入局,往死里折腾了。
且说这一头秋叶白这一头正在暗自发愁,九簪则是暗自轻松了不少,再不发愁。
但她们哪里知道,那一头已经有人把她们都卖了。
“放屁,你说什么的是什么鬼”一道高亢而尖利的男子声音刚刚飙高到一半就被人伸手给捂了回去。
“嘘嘘你他娘的小声点,你不是号称本朝第一斯文才子么,喊这么大声是打算昭告天下皆知么”一白死死地伸手按住双白的嘴。
他见双白死命挣扎,便只好也死命用自己的身子一边把他往墙上压个实,一边恼恨地低声道:“他娘的,老子是看在你我兄弟多年的份上,早知道你是这娘们反应,还用陛下的口头禅尖叫,老子就不告诉你这个天大的秘密了。”
陛下和殿下都是向他下过封口令的
道是查明事实之前不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出一个字来。
双白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里都像是被尸虫给钻了进去啃了一遍,如今他脑子里都是一片浆糊,又晕又痛。
他想,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一白这个混蛋在耍他
他还没有从九簪已经成婚,娃儿都能打酱油的打击力清醒过来,就有一个疯子来告诉他九簪的孩子是他的
相信这个,不如让他相信自己会绕着皇城裸奔三圈
双白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充满了愤怒,这种愤怒让他想要揍扁面前这个骗自己的疯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相信我,不如相信你自己会绕着皇城裸奔三圈”一白感觉自己快压制不住暴怒的双白了,立刻继续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感觉双白挣扎的动作一缓和,一白立刻抓紧机会凑近他耳边低吼:“你他娘的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十年前,九簪回去那一天,你是喝醉了,但是你和九簪**一刻不是做梦是事实,那时候她来找我,求我帮她,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
他偷偷摸摸地摸进四少宴客的地方,还趁着双白解手更衣也跟着他钻进净房,可不是为了和双白打架的
双白彻底呆滞了,俊美温雅的面孔上却毫无表情,好一会才很慢很慢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一白见他不挣扎了,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违背殿下旨意的事,我只做过一次,就是现在,为了你。”
“这个兄弟”剩下四个字他还没说完,忽然门“砰”地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两名捧着香胰子和汗巾的小太监呆滞地看着“亲密”交缠的白翼大将军和白泷大人,目光从他们镶嵌在一起的长腿移动到白翼大人亲密地“亲吻”着白泷大人脸颊,白泷大人享受地仰起漂亮下颌的姿态上。
小太监们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
而不远处还站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女子,正是一白和双白两人方才的话题女主角哭完了准备来女净房更衣净脸和解手的九簪。
不过很快小太监们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慢慢地退开,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二位大人请继续,奴才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怪白夫人去了多年,白将军独自抚养小世子也不续弦,难怪白泷大人更是不愿娶妻
好大的八卦啊
听着门外飞快逃离的脚步声。
净房内的两人就着“亲密”的姿态,陷入了近乎亘古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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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白番外 (五) 你很怕我?
“你听说了没有白翼将军和白泷大人有一腿”
“什么叫有一腿,别瞎说,明明是有两腿”
“这么多年了,白泷大人为了白翼将军,真是忍耐得好辛苦,一直没有成亲。。s。”
“。”
只拥有两个大主子,没有上位者们勾心斗角的平静宫廷,终于起了波澜。
流言在一天之内迅速地传遍了整个皇宫的角落,连浣衣房里犯错的宫人都在讨论建国以来最大的八卦。
“这种奇怪的流言到底是怎么来的”秋叶白忍不住抚额,有点无力地靠在皇座之上,也不知道是要笑,还是应该嗤之以鼻。
小颜子忍耐着笑意,恭谨地低声道:“回陛下,是这样的。”
听着小颜子的叙述,秋叶白忍不住看向侧席之上正在看水纹图的女子。
九簪静静地坐着,仿佛心无旁骛,丝毫不为任何流言所动地看着手里的图纸。
秋叶白看着她好一会,才忽然道:“九簪,你对你昨日看见的事情,有什么想说的么”
九簪顿了顿,平静地抬起头对着她道:“回陛下,九簪没有什么想说的,一切都很好。”
秋叶白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九簪,你真的觉得一切都很好么,不是在骗你自己么”
九簪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陛下,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了,若是有什么结果,我会写在手书里,着人为您奉上。”
小颜子看着她,忍不住嘟哝:“什么啊,真是没礼貌”
秋叶白却抬起头,拦住了小颜子,只对着她道:“好,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会再派人过你那里去拿你的手书。”
目送着九簪离开的背影,她淡淡地吩咐小颜子:“去通知白泷大人,让他晚膳后去一趟九簪公主的驿馆。”
如果她没有猜错,一白那个家伙会搞出这种事情来,十有**是他找双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不过算了,有些事儿说开未必不是好事。
尤其是对双白那种人,下一剂猛药或许才有用。
小颜子一愣,随后还是恭敬地点头:“是。”
“缘生缘灭,缘如水,若是不能长久,也不必强留。”一道温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秋叶白没有转头,只轻靠在来人的肩头:“阿泽,这些年,咱们的日子过得越平顺,我便越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有时候甚至婆妈得多管闲事起来了,是不是”
早年的时候,她可没有那么好心。
元泽低头,银眸温柔:“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有些事,若不是本人想清楚,外人再怎么插手也是无用,倒是徒增怨怼。”
她闻言,轻笑着转身在他耳边轻吻了一下:“也就是你才会这般心态平和,若是阿初,他无聊得紧了,只怕是要生事儿的。”
何况是这么有趣的事儿,他定要插一脚,还是阿泽比较懂事儿。
身后温柔的男人忽然伸手勾住她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不那么温柔地冷笑起来:“呵呵原来我在小白心里就是这种不堪的形象啊。”
秋叶白在他怀里僵了僵:“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啊她忘记了和她的爱人相处时的禁忌了绝对不要在温柔的阿泽耳边念叨另外一个人的坏话,因为另外那个霸道的人格会瞬间跑出来发脾气。
“是么,呵呵。”银发男人原本温柔的眼睛里一片深邃莫测的浸凉,顺手将她纤细的腰肢扣得更紧:“说错话要有处罚,嗯,就罚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怎么样”
秋叶白一把推开他的脸,轻哼:“想要白日宣淫就直说,你早就不能生了”
生完了小日和小月后,这家伙背着她偷偷喝了断子药,虽然她很感动,可是却还是很恼火他不跟自己商量随便就喝伤身的药物
百里初挑了下眉,忽然微微一侧身,利落地将她扛上肩头,往内殿而去:“嗯,那就白日宣淫罢”
“你放我下来。”秋叶白涨红了脸,下意识地看向殿内。
却见殿内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走得一个人都不剩,连宫门都体贴地被关上。
她:“。”
到底她是她女皇,还是这个扛着她的家伙是女皇。
“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和国师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呢。”
“真是让人羡慕啊。”
宫人们低声笑着,从九簪身边走过。
九簪转身看向来时路,忽然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是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怅然若失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驿馆,一路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阿娘,你这是怎么了”念儿才出门就看见九簪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进了房间,立刻担心地上前。
九簪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身前聪明清秀的孩子,鼻尖忍不住一酸。
如果不是因为她当年一意孤行,生下念儿,也许这个孩子也不会如此早熟而敏感。
“阿娘,有人欺负你了么。”念儿越发担忧。
“阿娘没事儿,就是实在。”她顿了顿,轻抚着念儿清秀漂亮的小脸,微笑:“就是阿娘太累了,你先去出去玩儿,阿娘睡一会。”
到底还是要感谢那个人虽然不爱她,却还是给了她这么一个贴心的孩子。
念儿看着她,眼中闪过担忧,但还是很乖巧地点头:“好,阿娘要好好休息,念儿让人准备好晚膳再来叫你。”
看着念儿离开,九簪疲倦地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闭上眼,许久才轻叹:“十年了啊。”
原来一眨眼就十年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去面对那个人,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
念儿将房门关好,心情也变得阴郁下去,转身一边走一边念叨:“早知道就不让阿娘来中原了,来了中原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肯定是有人欺负阿娘了,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敢欺负他的阿娘,他一定要地把那坏蛋揍一顿
他一边暗自嘀咕着转出院门,却不想忽然迎面撞上一堵墙。
“哎呀,谁把墙建在这里”念儿捂住被撞痛的小鼻子,忍不住骂了起来,却不想一抬头对上一双有些阴沉的修眸。
“是你,没有礼貌的中原人”念儿有些错愕地道。
却不想来人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念儿忍不住怒道:“没有礼貌的中原官吏,你想干什么,快让开”
就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挡住他的路,害得他撞疼了自己的小鼻子
却不想对方看了他半天,忽然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念儿下意识地道:“念霜。”
“念霜,女该的名字”双白挑眉。
念儿顿时被激怒了,他恶狠狠地抬头瞪着面前的人:“你实在太无礼了,霜是我父亲的名字,不惧风霜雪雨的意思”
双白看着面前板着小脸的孩子,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这是你娘告诉你的”
念儿没好气地道:“废话,我爹早归西了”
“归西。”双白唇角抽了抽,不用问,这肯定是他娘告诉他的。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越看心情越复杂,低声呢喃:“像是像啊。”
看着双白要绕开自己向院子里走去,念儿一惊:“你要干什么,不准进我们的院子”
这个怪人到底要干什么。
说话间,几名苗疆侍卫立刻拦住了双白的去路。
双白转身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随后看着念儿淡淡地道:“奉陛下的命令,等候九簪大将作的手稿。”
念儿一愣,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娘亲被中原的女皇册封了二品大将作,但是
“我阿娘在休息”他皱起小眉头。
“我可以在书房等。”双白转身继续向院内而去。
侍卫们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再拦住他,毕竟对方有女皇陛下的令牌,提出来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念儿看着双白就这么过去了,忍不住跳脚:“喂,你们就这么放来历不明的家伙过去吗”
侍卫们有些无奈地苦笑,拦住打算追出去念儿:“小皇子,那位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家伙啊,那是中原工部的尚书郎,也是九簪公主在中原的直属上司。”
虽然对方是臣子之身,但却是女皇陛下眼前的红人,那可不是他们能随意能得罪的。
九簪这一觉睡得并不太好,她做梦了,梦中光离陆怪。
一时间她梦见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终于如愿嫁给了阿奎,她欣喜万分,却不想一掀开头盖却看见阿奎捧着他的脑袋,满目凶狠地瞪着她:“九簪,你忘了我么”
她吓得连连倒退,却被阿奎一把抓住了手臂,她才要尖叫的时候,却不想又听见双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怕什么,九簪”
她抬头一看,却发现穿着新郎官衣服的人不是掉了脑袋的阿奎,而是看似彬彬有礼,却双目冰凉阴沉的双白。
“你,怕什么,你,瞒了我什么”
“呜,大叔你放开我”她吓得整个人向后摔去,却不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呆呆愣愣地睁着眼半天,好一会才慢慢地彻底清醒,眼前青色的帐顶告诉她,她方才不过是黄梁一梦罢了
“唔。”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到身边似有人,便一边坐起来一边随口吩咐:“是念儿吗,还是其他人,给我倒一杯水。”
真是的,怎么会做这种恐怖的噩梦。
一杯水很快被递到了她面前:“喝吧。”
九簪接过水才喝了一口,却忽然僵住,梭然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只觉得浑身发冷:“是你”
双白居高临下地将她的表情全部都收在眼底,淡淡地道:“是我,怎么,你很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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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三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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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白番外 谁耍了谁
“你,很怕我么”
男子微凉莫测的声音那么近距离的响起,而她躺着,看不清楚对方背光的脸。‖s
九簪瞬间心脏狂跳,心神不稳。
但是,十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被家人宠坏的少女。
她努力收敛了心神,撑着身子坐起来,颦眉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带来的人都是死人么,竟然允许男子随便进入她的房间
双白淡淡地道:“陛下让我来你这里拿你关于治理水患的手书。”
九簪看着对方却坐在床边,丝毫没有打算给自己让开位置的模样,也只得靠坐在床头,尽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已经禀告过陛下,今日晚些时候会着人送进宫的。”
九簪暗自猜测着双白出现在这里到底是秋叶白的意思,或者是他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记得你我当年也算有些交情,九簪公主何必如此怕我”双白慢条斯理地从她手上拿过粉彩瓷杯,顺手再倒上半杯茶水。
九簪看着他优雅流畅的动作,心情却异常的浮躁和不安。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时隔多年,就算他曾经是她在宫里最好的朋友,但是在她发现自己心中梦里的人影不知何时变成他的模样,又经过那一个晌午之后,她实在没法子再和他做什么朋友。
她斟酌了片刻,才谨慎地道:“当年白泷大人在宫中对我的关照,九簪铭记在心,只是如今九簪是有夫之妇,白泷大人也要成婚了。”
说到成婚二字时,她喉间有些涩然,但还是平静地继续道:“总不好再如年少时给白泷大人添麻烦。”
是啊,他终归是要成婚的,而新娘永远不会是她。
双白看着她,忽然将倒好茶的杯子塞进她手里:“双白。”
九簪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嗯”
“我习惯听故人唤我旧时名。”双白淡淡地道。
九簪顿了顿,还是顺从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茶:“嗯,双白。”
心中有一点微妙的感觉,双白这个唤法让她莫名地觉得自己与他仿佛有不为旁人知道的亲昵。
但很快,她就开始嘲笑自己的多思,随后看向双白,冷淡地下逐客令:“双白大人,我想起床洗漱,您是不是在书房等候比较好。”
双白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此刻穿着一身轻薄的中衣,领口微微开着,能看见锁骨下一点诱人的起伏,淡蜜色的肌肤带着点阳光的气息。
而她一头柔顺的黑发此刻随意地在脑后束起,没有梳髻,除了一身淡蜜色的肌肤,她的眉目与中原女子纤美也不太相同,浓眉大眼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明丽,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眉宇间原本的那种原始的野性淡去了许多,却多了一种别样的韵味,而丰润的唇此刻微微地抿着,显出一种淡淡的不耐来。
这样的五官细细看去,让他忽然想起自己珍藏的一块琥珀,晶莹剔透,入手生温。
双白微微眯起眸子,微微倾身:“九簪,你是在下逐客令”
九簪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垂下脸,冷淡地道:“不敢,但是双白大人。”
“这十年来,我经常做一个噩梦。”双白忽然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九簪心中莫名地一纠,一种不安感慢慢地弥散开来,直觉告诉她,双白接下来要说的那个噩梦,绝对不会让她觉得愉快。
她的沉默,被双白看在眼里,他慢悠悠地将杯子从她手里取出来:“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九簪在他幽幽的目光下,忍不住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梦见了什么”
双白看着她,微笑:“梦中总有神女入梦与我纠缠,巫山**,一夜到天明。”
“你”九簪的道行哪里能比得上双白这种久经官场考验的老油条,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头噗通乱跳,几乎坐都坐不住了,立刻硬声道:“大人不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您当着我的面说这话时什么意思”
看着九簪脸色变幻莫测,双白微微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地就着她喝茶的杯子,将嘴唇印在她的唇印上,轻品了一口茶水:“正所谓春梦了无痕,但是巧的是在下梦见的那个神女,竟有与公主同样的容貌,你说巧不巧。”
九簪看着他看似暧昧的动作,脸上却血色尽失,她颤抖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被单,尖利地道:“双白,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说这些话,是要来侮辱我么,我倒要向贵国的陛下问问,这是何等道理”
但她话未曾说完,就被双白的动作惊得僵在当场。
双白竟径自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轻抚过她细腻的蜜色肌肤,动作里颇有些鉴赏的意味,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嗯,没错,就是这种触感,细腻、润滑、温腻而带着凉意,如同最顶尖的琥珀蜜蜡入手之感。”
九簪肌肤虽然并不白皙,呈现出淡淡的蜜色,但是触碰之后,方才能感觉到她皮肤比寻常人更滑不溜手,细腻软润如玉,有一种极为吸手的触感,手感极好。
“你你你。”九簪瞬间又涨红了脸,彻底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轻浮的男人是她记忆里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矜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双白。
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还是面前的人形被妖魔鬼怪寄居了
她的呆愣让双白的轻薄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她感觉那只轻薄她的手动作越来越往下,方才如梦初醒。
九簪铁青着脸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一甩,厉声道:“白泷,你太放肆了,我无论如何都是公主之尊,使节之首,是你们的客人,我要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双白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她抓出来的红痕,慢条斯理地纠正她:“双白,不是白泷,我说过了。”
九簪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又憋又屈,颤抖着伸手指向门外:“滚出去,马上,立刻”
她尖利的嗓音惊动了门外的侍卫,不一会门外便传来侍卫试探的声音:“公主殿下,出什么事了”
九簪怒气冲冲地瞪着双白,但是却没有说话。
双白静静地看着她,九簪在他的目光下,又一次地觉得莫名地心虚。
双白这一次没有多言,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拢手入袖吗,半侧了身子淡淡微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九簪公主殿下,在下多年自诩清高,却被那个噩梦困扰了十年,时时怀疑自己的人品,想来也算是被人害了的苦主,你觉得我的性子是有仇不报的善人,还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呢”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回头看九簪的表情,转身施施然地在一干呆愣的侍卫们的瞩目下出门离开。
苗疆跟来的侍卫们完全不知道这位原本应该在书房里等候自家公主起身的尚书大人,怎么绕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跑到了自家公主的房间里。
目送着那位大人优雅的背影消失,侍卫们下意识皆看向了房内呆坐着的公主殿下。
自家公主殿下的表情简直可以说得上如丧考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滚出去,关上门”九簪尖利的嗓音再次响起,让侍卫们不敢再看,立刻手忙脚乱地关上门。
九簪脸色一片惨白,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她死死地盯着手上那只被双白塞回来的瓷杯,好一会,她猛地抬手狠狠地将那瓷杯砸碎在地,伴随着瓷杯的碎裂,她仿佛被抽离了浑身的气力,慢慢地滑倒在床上。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完了,他知道了
她抬手捂住眼,惨然地一笑。
她怎么会以为那个男人变了呢
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再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士大夫,再多情到轻浮,可骨子里还是那个清冷孤傲,目下无尘的男人
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可是,她该怎么办
当年引诱着那人一晌缠绵,便已经是耗尽了她前半生的尊严,后半生的情感气力。
不愿意让那个不爱自己的人看低自己,希望能够在那个男人的心里留下关于自己的回忆里至少不要有“低贱”两个字。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被对方看轻都罢了,她的念儿怎么办
当年她毁了他的清高与桀骜,现在那个人要报复她,只需要将这件事告诉念儿,就足够她痛苦的了。
怎么办啊
她到底要怎么办如果这件事被念儿知道,她要怎么解释她骗了念儿,骗了所有人十年
九簪抬手挡住的眼里,慢慢地流淌下两行清泪,凄然地苦笑。
彼时,她就不该一时间贪念,想要一眼那人,答应了中原使者的要求而来到中原。
阿姐早就警告过她的
房间里,九簪纠结而痛苦,无数次后悔她回到中原的时候,而走在大街上的双白忽然在即将靠近司礼监的一处没有什么人烟的巷子里停住了脚步,原本平静温雅的面孔上浮现出了近乎扭曲的表情。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上面依然残留着的那种软腻如凝脂的触感,让他表情更扭曲。
若是让外人见了一向温文尔雅的白泷大人的露出这般近乎狰狞的表情,定要吓个半死。
“居然敢骗我。”双白低声喃喃自语。
除了殿下的话,他从不质疑,对于其他人的话,他的理智都会让他审慎行事。
尤其是一白这个家伙说的话,他一定会先用某些方法去求证
可是方才,他不过几句轻言试探逼问,还有那样触感的肌肤,他在梦里触碰过千百回,绝对不会错。
那样旖旎缠绵的梦境,如同梦魇,一次次地在他放松的私人秘境里浮现,每次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体那近乎无耻的反应
让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为此他甚至在和自己的心魔斗争了三年之后,决定借着出使的机会去寻她,可那个丫头却躲开了来
彼时,除了心中的莫名失落失落,还有那种一直怀疑自己有毛病的心情更是煎熬无比结果
他慢慢地握紧了自己拳头,随后一拳头狠狠地捶在墙壁之上
“砰”一声闷响之后,墙壁瞬间开裂出蜘蛛网一般的纹路。
“喂,你干嘛呢”一白看着他的动作,到底忍不住走了出来。
他从知道四少将这个家伙派去驿馆之后,就耐不住心中的担忧跟了出来,看着双白进了驿馆,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要参和进去,只在驿馆门口等着双白出来,再看看情况如何。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等许久,不想没过多久,双白就出门来了,他看着双白神色不对,便偷偷地跟着,果然见那家伙一副想不开的样子捶墙。
双白闻声,立刻转过脸,正见着一白过来,他阴沉着脸,讥诮地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么”
一白忍不住恼道:“混蛋,老子第一次干违背殿下旨意的事儿,还不是担心你犯蠢,不把你当兄弟,你以为我会干这种可能被殿下厌弃的事儿么”
双白胸臆间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一边朝着一白逼过去,一边一拳狠狠地揍在一白的脸上:“兄弟这十年里,你真当我兄弟,会连一点风声都不对我透”
一白被他揍得呲牙咧嘴,但看着他愤怒的眼,却忍不住心虚地退:“我那个。”
从小到大,他和双白打架多次,但是这厮越大越爱摆姿态和风骨,一向连打架都要讲究优雅招式,喂招和吐招,多少年没有这般粗野不顾形象,不用内力,用蛮力揍人了。
他一脸心虚的样子看在双白的眼里如同火上浇油,那些火气与憋屈瞬间都爆发开,又是一拳狠狠地揍上一白那张漂亮阴柔的脸。
一白被他揍得直撞在墙壁上,捂住自己变形的脸痛得抽气,嘀咕:“喂,你小子来真的”
双白垂着眸子,嗓音喑哑地自嘲:“我一向自诩为人谨慎细致,殿下也道我稳重细心,可实际上我不过是个蠢物罢了,被自己兄弟和别人联手耍了十年”
这么多年,这个混蛋明知道他为梦境所困扰,却袖手冷眼旁观,如今他儿子都快十岁了,他困扰了十年,甚至因为这个毛病,从不打算成婚,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儿子都十岁了
他当了人眼中十年的蠢物
整整十年
只是话音才落,忽然间风声一响,一记重拳忽然揍上了双白的腹部,随之而来的是一白有点狰狞的低吼:“混蛋,你适可而止一点,什么叫被兄弟和别人联手耍了十年,先不说我,那个别人是你孩子的娘,如果不是你那个别扭又古怪的性子太伤人心,你以为哪个女人愿意未婚生子,忍受所有人的嘲笑,也不逼那个混蛋娶她,还将一个混蛋的儿子养大成人”
腹部的痛楚让双白一下子弯了腰,胃部遭受重击让他差点吐出来。
一白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另外一面巷子的墙壁上,恼火地瞪着他:“你自诩聪明一世,那就动动你那破脑子想想,为什么九簪宁愿带着孩子跑了,宁愿没名没分地让你占了便宜也不肯将真相告诉你,独自抚养孩子”
“你埋怨我不把你当兄弟,不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当年,我看见九簪一身狼藉,哭着跪下求我帮她瞒下这件事,她知道你不喜欢她,知道你心里只有云姬,她骄傲到不愿意给你添烦恼的时候,我是个什么心情,我怎么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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