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阿泽的感同身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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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乃耶闭上眼,苦笑:“唉……一会准备笔墨,本王要写降书。”
所有人瞬间都颓丧了下去,一片死寂。
老孟年纪大,在七十二峒里是非常得尊敬的长者,见多识广,如果连他都这么说……
这一句话,几乎算是一锤定音。
老孟摸了摸胡子,叹息了一声,神色无奈而苍老:“公主说得是。”
见女儿目光凛冽地看着自己,他轻叹了一声,又看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孟:“丞相怎么看?”
荣乃耶不耐烦地环顾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时候,闪过一丝复杂,九翠早就将这个结果告诉他了,所以他反而没有这些人那么惊讶。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荣乃耶原本力大如牛,“砰”地一声,他掌心下桌子瞬间碎裂成数块。
荣乃耶的神色如霜打的茄子,僵木地靠在堂上,听着耳边嗡嗡作响,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一般拍案而起:“都给老子闭嘴!”
所有人都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有愤怒的,有担忧的,七嘴八舌,还有不少破口大骂汉人的,或者是干脆就直接骂九翠的,却没有一个结论,。
“我已经言尽于此,诸位叔叔伯伯如果还有什么法子,尽管对着汉人使出来,若是你们决定和汉人决一死战,我也无话可说。”少女沉稳冷冽的声音在堂上响起。
郡守府议事堂
……*……*……*……*……
双白暗自摇摇头,到底魔是老的精,殿下从来不走寻常路。
而国师,到底……算是‘自己人’得不能再‘自己人’了,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国师出来这么一搅合,秋大人估计完全没有心思去陷入悲伤了。
殿下总归还是有些介意小池圣女的墓碑上那‘夜白未婚妻’几个字罢,更何况秋大人曾经为了确定这个小池圣女的生死,不顾安危深入飞鸽山。
悲伤、牺牲、亏欠,能将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心里烙印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双白瞬间明了,殿下这是看不得四少难过,同样也是不喜欢有无关紧要的人在秋大人的心里占据了太多的分量。
百里初眯起眸子,轻嗤一声:“让他出来给小白心里头的那两个人念念经,也好让小白不要老惦记着两个死人,本座不喜欢她一颗心都挂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倒是不如挂在蠢和尚身上。”
“殿下?”双白妙目里闪过一丝疑色。
百里初伸开双臂让他替自己宽衣解带,淡淡道:“是,昨儿是我让他出来的。”
双白谴了两名鹤卫离开,替百里初宽衣解带:“昨儿,国师来了。”
双白正领着两名鹤卫站在门外,见他来应门,便将水桶扛了进去。
百里初刚要起身,便瞥见一段女子藕白纤细却不失力度线条之美的修臂露在外头,他指尖轻抚过那雪肤上的吻痕,随后顺手撩起床帐,将女子的手臂放了回去,再起身去客厅开门。
“主子,谁来了。”|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门外传来男子低而利落的声音:“是。”
轻飘飘的床帐晃荡着,一道修挑的人影忽然坐了起来,优雅地下床穿衣,同时对着窗外淡淡地道:“水。”
下午的日光照样在窗外,刮进窗内的风仿佛都是炽热的,但竹屋内却一片阴凉。
……
明明是他自己让阿泽出来的嘛!
每次阿泽出来一回,他就要折腾她一回,仿佛这样能多占便宜一般。
秋叶白:“……重点是后面这句罢?”
他端起碗筷的手顿了顿,继续补充了一句:“双人份的,下官要伺候大人沐浴。”
百里初看了下饭菜,都是他喜欢的菜色,神色方才好些,淡淡地道:“下官还是需要沐浴的,大人记得吩咐宁秋送水。”
要不然又一睡一天一夜。
她专色端着托盘回到桌前,见百里初一双眼尾斜挑的乌瞳正瞅着她,幽幽凉凉的眸光让她都有些不自在,便轻哼了一声:“好了,别看了,一早上没吃饭,一会子吃了好歇息去。”
秋叶白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托盘,摇摇头:“这丫头!”
随后,她一溜烟离开了。
但宁秋瞅着屋内的某人气场又冷了点,随后摇摇头,将手里的托盘给她手上一放:“还是劳烦四少你进去伺候殿下罢,殿下心情似不太好。”
两人平日里也这么‘打情骂俏’。
秋叶白指尖在她红唇上一弹,笑骂:“平白生了漂亮的小嘴,偏生嘴欠。”
见秋叶白来开门,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问:“可要让双白他们准备双人份的洗澡水?”
宁秋端着食物在门外站着,她是知道在殿下在的时候,没有得主子们的唤,是不能进房门的。
百里初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幽凉的眸光微闪,随后唇角微微弯,没有再多问。
对于这种敏感的问题,怎么答怎么能让这小心眼的魔头挑毛病,最好当然是不要正面回答,何况她可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儿,自是问心无愧。
“承让,承让。”秋叶白利落地从床上起来,笑着轻拍了下百里初的肩头,随后便去给宁秋开门。
见她将球踢回给自己,百里初轻嗤了一声:“奸诈。”
她有点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便悠悠一笑:“阿初想听我说想还是不想。”
百里初坐在桌边,径自取了她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蜜茶,慢条斯理地道:“怎么,小白不想见到阿泽么?”
尤其是还让阿泽和她一起呆了一夜。
秋叶白这才得以从他腿上抬起头,支起身子坐好,手肘搁在膝盖上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阿初,你让阿泽出来是个什么意思,就为了让他出来念个经,我可不觉得你是这么大方的人。”
“啧。”百里初轻哼了一声,抬起身子来。
她心中暗自默念,元泽这个混蛋,果然是和百里初一样,恶习不改转过背又不声不响地溜走了!
秋叶白挑眉一:“嗯,这般刻薄恶毒,肯定是我的公主娘子了。”
因为那人的面容上一双黑眸正幽幽凉凉地看着她,听着她这么唤自己,他挑了下眉:“怎么,和那蠢物呆在一起不过一夜便成了笨蛋么?”
“阿泽……。”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但随后便知道自己唤错了人。
“嗯?”她低低叫了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抬眼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放大发的精致靡丽的面容,吓了她一跳。
秋叶白迷迷糊糊地就要起身,却忽然被人按了一把,她没有防备之下又躺了回去。
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四少,用午膳了。”
秋叶白就这么看着床上之人的睡颜,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也靠在床上睡去了。
……
有什么关系呢,她中意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特殊的他,世界里只有她的他。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骄阳,无声地一笑。
不过……
挑战还真是够大的。
这是她中意着的人,她中意上一个危险的男人人,佛和魔这两种人性的撕扯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在一个人的身上展现过。
看着安静睡着的人,她望着他精致的五官,有些出神,指尖轻轻抚摸过他的额头、鼻尖和嘴唇,最后停在他的下巴上。
秋叶白扶着他在竹榻上躺下,去寻了薄丝被子给他覆盖上。
她有些怔然,随后松了一口气,罢了,估摸着昨夜没有休息好,如今睡着也就睡着罢,好过让她一直这么尴尬地面对着他。
元泽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
但是话才出口,她就顿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着身后没有声音了,方才转过身去,轻叹了一声:“阿泽,我给你准备早餐……。”
这简直是……荒唐……
阿泽不但能看见阿初和她在一起时候的事情,还能感受到他和她在一起时候的感觉。
她一听便知道小和尚在自我净化中,便也不打扰,只负手背对他而立,平复自己紊乱的心思。
身后的人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好一会,身后传来元泽轻声诵经的声音。
她实在不能和这个小和尚讨论这个问题下去了,否则迟早得走火。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转过背去,揉了揉眉心,心思一片紊乱,只声音还冷静地:“不管阿泽你感觉到什么都好,都不要再问了。”
这种明明看起来那么圣洁的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面红耳赤,偏生看他那漂亮清澈的面孔上又是懵懂又迷离样子,自己又完全不能说什么,真真要命。
“够了。”秋叶白脸上早已一片滚烫,一把抓住他无意识下滑到自己胸口的手,硬邦邦地打断了他的话。
元泽说话已经有些分不清楚是他,还是百里初,词儿乱用,呼吸更是急促起来,一副动了情的模样。
他的手慢慢下滑到她的颈项,脸色绯红,银眸迷惑地轻声问:“小白施主,你有时会在阿初的身下流泪呢……可贫僧明明感觉你是快乐的,你抓在他背上的手扣得贫僧都疼了,可为什么你会流泪?”
他睁开眸子,有些迷蒙的银眸静静地看向自己身前上方的那隽美无双的女子,有些怔怔然地伸出手触向她的发鬓,再到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喃喃自语:“小白施主的头发很软像丝缎一般,皮肤很滑,嘴唇很柔软……很柔软……。”
所有的触感,那种**蚀骨得让人几乎忘记了佛祖存在的罪恶快感,都如此清晰而刻骨。
他也不愿意,但是那些画面就像被什么东西瞬间激活一般,原本只是有所觉,如今一下子仿佛鲜活地跳进脑子里,仿佛那些和她在一起活色生香的画面都是自己亲历过一般。
元泽闭了闭眼,喘息着抓住,颦眉轻声道:“贫僧并不是故意的,但是……没有办法。”
而面前的人蜷在墙角,伸手抵挡自己触碰的躲避的样子,倒像是她在欺负他一般。
“阿泽,你……。”秋叶白瞬间呆了呆,看着被自己逼到墙角的和尚,一下子消化不了他说的话。
元泽别开脸,不敢看她,只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着,忍耐了好一会,却避不开她的手,他终于忍不住用几乎带了哭音似地声音颤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白施主你再靠过来……贫僧脑子里……脑子里……都是你的……‘包子’还有……还有你不穿衣服和阿初在一起时候的样子啊!”
秋叶白见他那脸色有些一白一红的样子,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便又问:“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后脑。”
元泽见她靠过来,正是胸口对着自己,他顿时更窘迫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贫僧没事,没事……小白施主,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刚才那一声‘砰’声音可不小。
她伸手想去揉他的脑门:“我看看撞了包没有。”
这呆蠢的样子,让人怎么看了都生气不起来,倒像是她在欺负这只白鹿一般。
看着元泽面红耳赤,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又羞涩的样子,她哭笑不得:“你的神经反射弧也太长了……。”
他只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是……女子的……女子的……。”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秋叶白胸口,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上一回看见的画面,顿时涨红了透白的脸,身子梭然向后一靠,‘砰’地一声撞上了窗户。
元泽愣了愣:“为什么提起吃的会不好意思呢?”
秋叶白一僵,耳根发热,没好气地挑眉看他:“你提起吃来,就完全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么?”
上一回,他就觉得有些疑惑了。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地想起了什么,漂亮的眼睛一动,目光落在秋叶白的胸前:“为什么小白施主的胸部……吃起来有大包子的味道?”
元泽有些疑惑:“为什么?”
对好吃的,能执着到这种地步么?!
这个家伙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个玩意儿!
秋叶白:“……这个没有!”
他还强调了一下。
元泽想也不想地道:“包子,小白施主软软的大包子。”
她笑了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可好?”
元泽一向认为吃乃人生头等大事。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元泽的肚子咕噜咕噜非常应景地响了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羞窘,只摇摇头:“没有。”
她有些想笑,随后摇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多,便索性换了话题:“阿泽,你可用了早点么?”
秋叶白只觉得面前的小和尚像一只羞涩而罕见美丽白鹿,强行舔了一把人以后,想跑又故作镇静的样子。
他一紧张又开始阿弥陀佛和小白施主了。
元泽苍白的脸颊一下子染上嫣红,他别开脸,喃喃自语:“阿弥陀佛……小白施主……你不闭眼睛么?”
偷偷亲人的人比她都要紧张,羞涩得甚至不敢抬眼看她,一下子就抬起头来,见她睁着眼正打量他。
秋叶白甚至能感觉他的温软的嘴唇都是微微颤抖的。
但是阿泽仿佛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见她愣神时,忽然低头,闭着眼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秋叶白愣了愣:“呃?”
元泽忽然认真地问:“我可以亲一亲白么?”
但是那样的目光却一点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自在,她微微一笑:“看什么呢?”
好一会,元泽方才直起身子来,垂下长长的睫羽,透澈的银眸看着她,像一汪银色的月光,又似晨曦的初阳,轻暖而温柔。
她轻叹了一声,伸手安慰似地轻抚他的脊背。
元泽伸手静静地抱紧了她,像是抱紧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秋叶白点点头:“是。”
“真的么?”元泽声音里似带了欢喜。
她听明白他的意思,她沉默了好一会,方才伸手轻拍他的背脊,温然道:“不会,我永远不会讨厌阿泽。”
他从刚才就没有自称贫僧,这时候的阿泽不是活佛,不是国师,只是阿泽而已。
“如果是真的,白会讨厌我么?”元泽轻声问,听似平静的声音里皆是不安与小心。
他那时正是又恼又恨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自然让她以为是假的,却不想……。
她真的是以为那些都是阿初说出来诋毁阿泽的,毕竟阿初那厮恼起来,什么做不得呢?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道:“我一直以为是阿初的气话。”
好半晌,她感觉元泽抱着她的手臂都僵了,身体也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她再不回答,他就要转身离开,或者一下子又缩回自己的壳子里。
她瞬间耳根一红,僵了僵,顿时不知如何作答。
秋叶白想了想,忽然想到那次在浴室里被百里初按在墙上折腾了许久那次……阿初说过,阿泽也想要那样……亲近她。
第六十八 受降
还有一千字的尾巴,明儿9点就能刷出来,会够一万地~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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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凌风远远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或者说看着秋叶白窈窕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主仆二人渐渐地走远。
宁秋揉了下额头,轻恼道:“四少就喜欢欺负人,却不见你欺负殿下那只魔。”
秋叶白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嗔了一声:“就你话多,脑子快。”
从昨日早上开始,殿下就一直睡,这都睡到今日下午了,看样子这睡眠的时辰越来越长了,所以秋叶白一得空都是陪着百里初的。
秋叶白转身踏出门外,便见宁秋靠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轻笑道:“四少哪里累了,怕是想要去照顾殿下呢。”
这前面的时日,秋叶白在奔波之中,听说甚至在消灭蛊卫的战役之中差点死在火烧的那些废墟中,等着他们来了以后,又四处忙碌奔波,确实异常辛苦。
百里凌风闻言,立刻颔首道:“好,你快去休息罢,晚些我会来寻你的。”
秋叶白摆了摆手,轻笑了起来:“哪里都不去,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番而已。”
“这……你要去哪里?”百里凌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秋叶白在身边,时不时便有惊人的妙语2。
百里凌风和李牧等人皆是一愣,什么,秋叶白竟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么?
秋叶白见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那么本座就先告辞了,等待大帅和诸位商议完毕,再通知我一声就是了,咱们再做修缮可好?”
百里凌风沉吟了片刻,低头品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好,这一点你放心。”
秋叶白看向他,轻叹了一声:“大帅,我只是不希望再次看见另外一个象郡而已,其余的一切条件你都可以和荣乃耶理清楚。”
“叶白,你怎么打算?”百里凌风看着她,微微一笑。
秋叶白也拿了一杯茶,淡淡地道:“茶是柠檬绿茶口味的,清心消暑,各位请用。”
宁秋立刻会意地点头离开,不一会便领着几名士兵进来分别给所有的将官们都倒了一杯茶。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咱们今日能得到和平不容易,当初苗人为什么会反叛,你应该比我清楚,战争从来就没有对错,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索取我们的报酬,并且让对方付出代价。”她示意宁秋拿来清心茶递给李牧。
她能明白他心中的那些痛苦,因为她也才经历过失去故友的痛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秋叶白看着他捂住脸的模样,轻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不要太苛责自己,本座明白你是无心的。”
他说着,说着竟然一下子哽咽了起来,那无声的眼泪让众人都愣住了,而在这一刻,众人忽然似感同身受,全部都沉默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指责他。
李牧好一会才缓和过来,他捂住眼,垂下头低声道:“抱歉,秋大人,我没有质疑你对帝国的忠诚,只是方才我在尸堆里看见了一些故人的脸,所以一时间……一时间……。”
孤身入城,冒杀僧祸深入虎穴,令苗人从要求‘谈判’变成了‘投降’,这些充满了传奇味道的词语让秋叶白这一段时间在军中的威望瞬间达到顶峰,几乎能与百里凌风媲美。
其余的将官们也纷纷出言谴责或者低声劝解。
秋叶白见状,刚要说什么,百里凌风厉声已经响起:“李牧,放肆,谁允许你这般与秋大人说话的!”
仿佛那一瞬间秋叶白变成了他最仇恨的苗人。
说话间,他一抬手‘砰’地一声砸碎了身边的花桌。
“难道我们十万军民都白死了么,你根本不明白,那些人里面有我们的朋友和亲人,你让我们驻守南疆十年,在象郡失去亲朋好友的龙卫们怎么想,你到底站在谁的那一边!”李牧是个急躁的脾气,怒火一起,不管不顾地转脸恨恨地瞪着秋叶白。
“没错,这是个开始。”秋叶白起身,走到李牧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同时淡淡地道:“但是你也要明白,这是开始也会是结束,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盯着百里凌风看着的报告,眼眶腥红,面目阴狠地咬牙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他们这些畜生必定会为自己的所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三日后,李牧从那一座座的‘万人谷’、‘万人河’回来,速度地写了一份报告递交给百里凌风。
苗人们再不愿意,再觉得屈辱,但是看着大批龙卫士兵们去象郡远处的山谷和河谷里将所有的尸骨挖掘收敛之后,回来看着他们那腥红的眼睛,狰狞的表情,他们便再不敢多言。
而荣乃耶这逐汉大王一族,也是原本大土司一系的贵族和其下的小土司都必须留在象郡,虽然不用戴枷锁进京城,但也必须在这里等候皇帝陛下的发落。
所有的授降仪式结束之后,按照最初的协议,所有的苗人士兵们立刻撤出象郡,而荣乃耶和七十二峒主要的峒主们可以让家人离开,但是他们都必须留在象郡之中,直到象郡十万亡灵的尸骨收殓,建立公墓,并且举动祭天仪式结束,他们必须在亡灵前守灵九九八十一日,并且谢罪之后,才能离开象郡。
……*……*……*……*……
百里凌风只觉得这炎炎夏日,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吹得他背后忽然发麻,再回头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百里初在一边淡淡地旁观着,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中,轻弯了下唇角,不置一词。
这是他们的土地,终于再次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一阵接一阵的疯狂的欢呼声中,两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惺惺相惜和放松,没有流血就能拿下这座城已经是他们这一次南疆征伐最大的胜利!
秋叶白伸手直与他在半空一击,看着面前骄阳一般的男子,亦笑道:“大帅过奖,若非是你前面十战十捷,本座又怎么能这般顺利地将一切都完成!”
这个人,每一次都让他刮目相看,每一次都让他心中震撼。
百里凌风大笑了起来,伸手过去:“叶白,你从不辱命,总是让人充满了惊喜,不战而屈人之兵,本王佩服!”
秋叶白看着他,一拱手,含笑道:“大帅,幸不辱命,也平安归来!”
说话间,百里凌风已经领着大批的将官策马崩到了她的面前,他微微一笑,眸光里皆是暗中流转的光华,目光灼灼地看看着她:“秋监军!”
秋叶白一顿,随后看了眼戴着面具披风跟在自己身后的百里初,轻声道:“我知道了。”
但是身边忽然传来男子凉薄的声音:“大人最好不要太靠近那些兴奋疯了的士兵们,他们会把你卷起来丢在半空中,表达他们的兴奋,他们这一兴奋,怕是你就要穿帮了。”
她伸出手对着所有人晃动了一下,策马继续领着人向前走去,而百里凌风也迎面策马而来。
而秋叶白和厂卫们则是都愣住了,她看着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如浪潮一般翻卷过来的阵阵欢呼,看着所有人脸上兴奋而欢乐的笑颜,好一会,她的脸上也慢慢地浮现出笑容来。
苗人们皆吓了一大跳,后退了好几步,而荣乃耶等人看着这样可怕的阵势,忽然间有点理解什么叫做——人多势众,吐口唾沫都淹死你!
如风、如雷、如平地卷起的狂风,席卷了所有的人。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瞬间响彻了天地之间,如同一阵阵的滚雷一般,连地面都微微地震动了起来。
这般近乎大逆不道的称颂之声,却是最贴近所有士兵们的心声,他们近乎自发地举起手中的长枪不停地举向空中,应和着他们兴奋的欢呼。
“监军大人万岁!”
“监军大人万岁!”
当荣乃耶也踏出了象郡的那一刻,守候在城外所有军人们之间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秋监军万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警惕地看着这一幕,空气里只能听见脚步磨蹭过地面的沙沙声。
再然后便是一大队没有携带任何兵器的苗人,为首那一身华服,戴着缠头的人正是逐汉大王荣乃耶,他领着七十二峒在象郡的峒主们,并着所有苗疆王府的大员们全部都垂手而出,只荣乃耶手上捧着一卷踞。
而他身后是一队同样穿着暗蓝色飞鱼服,身姿利落的厂卫并着穿着黑色军装的龙卫们。
一道修挑的人影率先策马而出,阳光落在那人暗银绣华美金飞鱼服上,倒映出灿烂而耀眼的光芒,让那人看起来就像地面上另外一个灿烂的骄阳。
伴随着低沉的犀牛号角之声响起,象郡的城门缓缓地打开,城外众人皆警惕了起来。
硕大的帅字黑龙旗下,是全幅元帅盔甲装扮的百里凌风手持长枪策马站在阵中央,四周都是持盾警戒的龙卫,众人皆紧紧地盯着象郡的城门。
城外黑色龙旗在烈烈长风下翻卷,宛如一片浩瀚的旗海,黑压压的士兵们全部都呈扇形将整个象郡门口围了起来。
城门之上已经看不见拿武器的苗人士兵,象郡内外都是一片肃穆沉静的气息。
三日后
……
毕竟能不需要牺牲便能达到最初想要的目的,便是比血战而胜更大的胜利!
这个好消息所到之处,欢呼之声如海浪一般传遍了军中。
“壮我军威!”
“大帅万岁!”
“秋大人万岁!”
“太好了!”
众将和士兵们闻言,皆纷纷大笑了起来,击掌而庆,不少人兴奋地一蹦三丈高。
他并不吝啬于将秋叶白的功绩宣扬出去,他一向有一说一,从不贪他人之功。
“没有错,是真的,秋大人领着司礼监的人在城内冒死灭了那些蛊卫!”百里凌风含笑点头。
却不想今日竟陡然得到这样大喜的消息,简直让他们疑惑是否还在梦中!
之前李牧传来的消息让他们一直以为必定有一场恶战,这些日子他们都在谋划怎么对付那些蛊虫,甚至重金招募了一批敢死队,做好了牺牲一批士兵们的准备。
此言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不敢置信地互看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问:“大帅,此话当真?”
百里凌风接过奏报打开,迅速地扫了一眼信件上的文字,蓦然一抓那信,环顾了众人一眼,忽然爽朗地一笑,神色舒展:“荣乃耶要降了!”
此言一出,所有跟着走出大帐的将官和校官们都兴奋了起来,互看了一眼,随后期待地看向百里凌风。
那传令兵立刻远远地一拉马缰,利落的跃下马来冲向百里凌风,将手里的奏报奉上:“见过大帅,秋监军传来了好消息。”
大帐被人梭然掀开,百里凌风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迎向那传令兵,锐眸里闪过期和兴奋:“奏报呢,快拿来!”
一干守卫的士兵们见状,纷纷让路。
“报,秋监军的奏报!”一声兴奋的通令之声随着马蹄奔腾的声音一路传向中军大营。
城外大营
第七十章 秋督公的禁脔
仰头沧桑地望着本章的标题~果然是很应景啊!~==俺明日加更来追票好了~尽量抱住阿初的贞操
==啊,月票~被追上来了,咱们初殿果然还是要被爆~了~避免不了被爆小菊的命运了?
------题外话------
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异常的复杂。
这个看着如此清风明月,风流倜傥的人……竟然喜欢男人么?
百里凌风看向秋叶白,却见那人只垂着睫羽,神色平静地喝茶,果真是一点否认辩驳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叶白一直都没有否认!
他是叶白的禁脔!
话说出口,他都觉得自己可笑,对方说得还不够明显么。
百里凌风觉得如鲠在喉,只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军师这般深夜在监军的房间里作甚。”
那个人戴着面具,甚至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却偏生一身的幽冷诡沉的气息,仿佛他在那里一站,夏日炎热的空气都要冷下来,而他身后便是无边无际的诡魅黑暗,一旦靠近,或者冒犯,便会将对方吞噬殆尽,骨头都不剩下。
百里凌风瞬间脸色一青,看着百里初的眼里顿时闪过厌恶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那个衣衫不整,模样慵懒的男子,他却没有法子像斥责九翠那样斥责对方的无礼。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直接承认他是她的禁脔?
这位爷,这是想要做什么?
秋叶白差点被水呛着:“咳咳咳……。”
却不想她还不知道百里凌风怎么看她,便听见百里初冰冷低柔的声音响起:“八殿下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么,这般盯着别人的禁脔,可好?”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的光来,这回她怕是要坐实了这断袖之癖,男女通杀的名声了,不知道百里凌风会怎么看她。
空气里瞬间一片静默。
这下可好,百里凌风不是不解人事的雏儿,他虽不好女色,但是宫中也养着美婢,自然是知道那些红痕是怎么回事的。
秋叶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百里初,也看见了百里初的脖子和锁骨上的那几点殷虹,她顿时也愣了愣,她都忘了那日欢好之后,痕迹未退,她自己身上这种痕迹更多。
“荣乃耶的嘴倒是挺……。”百里凌风正要说什么,但目光忽然落在百里初白皙优美的脖子和锁骨上,他声音顿时一僵。
她只道:“无事,只是九翠公主救父心切,不知八殿下审讯荣乃耶可有什么收获?”
她暗自轻笑,难怪百里凌风那表情看起来……真是有点古怪和复杂。
百里凌风目光在落在百里初那一身单薄的一看就是睡衣,而且上好的丝缎如双水一般裹在百里初的身上,甚至能看见他胸膛肌理和沟壑,这一看便知道百里初的薄衫下是不着寸缕的。
但是秋叶白能看得出他虽然在和她说话,但是目光却是落在百里初的身上的。
“没有想到九翠公主竟然会跑到这里来骚扰叶白你了。”百里凌风走了进来,淡淡地道。
秋叶白一看便知道是百里初身边的鹤卫,她瞥了眼斜靠在身后门边的人,虽然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光他唇角那翘起的凉薄森冷的弧度,她就知道‘公主殿下’心情不佳。
九翠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名从窗外跳进来的士兵拦腰一扛,嘴上一捂,随后那士兵扛着九翠不声不响地就跳了出去。
但是她才靠过去,却不想,秋叶白翘起来的长腿忽然一伸,足尖点在她的肩头,将她慢慢地推开,秋叶白一边品着杯子里的茶,一边似笑非笑地道:“啧,美人流泪,让人心疼,但是太过做作态,不识趣的美人便不惹人爱了,九翠公主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儿不要太执着。”
她美丽的小脸苍白,还带着眼泪,似香兰泣露,自然惹人心怜。
九翠一愣,随后看见百里凌风,顿时吓得膝行几步,躲向秋叶白的怀里:“大人。”
秋叶白一看,门外立着一道黑衣银色冠高挑伟岸的身影,不是百里凌风又是谁,而她身后斜斜靠在门边,只戴着一张面具,披散着一头如缎长发自然是拜倒在她皂靴下的‘鬼公主’了。
“女子这般自轻自践,真以为秋监军会看上你这般蒲柳之姿么?
“早听闻苗女多情,却不知原来不但多情,根本就是放荡无耻!”
她以为自己奉承到了点子上,正准备一咬牙再接再厉,却不想,忽然两道男音同时响起,一道凉薄讥诮,一道鄙薄冷然,只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声音里都隐含怒气。
九翠见面前的俊美督公大人似很愉悦,神情舒展,整张隽美无俦的面容看起来如有放光,让她都看得心中一跳,暗道,这汉人里的男子竟真俊美,更甚女儿家。
她唇角忍不住地上扬。
这么听着,忽然觉得这阴郁了好些时日的心情,忽然变得愉快了起来!
还驯服了一等一可怕的‘鬼公主’么,让‘她’拜服在自己的皂靴下,呵呵!
秋叶白听完九翠的话,顿时对于自己在外头人心目中的形象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她竟然如此——‘伟大’!
只是她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并不知道秋叶白这时候心中早就一片翻腾——笑的!
九翠心中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至少这样,未来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过得稍微好些。
如果一定要去侍奉一个汉人,比起不知道给什么老头皇帝、王爷做妾,她倒是宁愿做这位秋大人的妾,至少这个人接触下来,还算不得太坏,甚至对女子多有怜悯体恤。
她……她记得情报里这位俊美的秋督公的风流名声可是在外的,手段更是高杆到连那位权倾天极帝国朝野,风流美艳的摄国公主都在他靴下服服帖帖的。
九翠见面前那张陡然逼迫过来无双俊容,顿时呼吸都一窒,下意识地想要退开,但是下巴却被对方擒着,便只得垂下眸子,长长的睫羽掩住了眼里的慌张,咬着唇道:“小女……小女只听传闻里说大人您风华无双,风流倜傥,无数女子倾慕于您,便是母老虎一般的鬼公主都拜服在您靴下,小女自然也是倾慕于您,若是您……您能喜欢小女……小女自愿侍奉左右。”
她兴致一起,只抽回了手,半俯下身子,再次用指尖挑起面前的少女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九翠公主,说说看,是什么让你会认为这般就能让本座动心,嗯?”
今日这献身的竟是一位苗疆公主,倒是有趣。
不过往日里献身的都是那些豪放,视贞洁为狗屎的江湖女儿。
一入朝廷深似海,从此潇洒是路人。
她都快想不起江湖上那个醉卧美人膝头的夜四少是什么样子了。
这样色诱和献身的戏码,她多久没有见过了?
多久了?
秋叶白这倒是愣住了,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小美人,忽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怀念。
九翠闭了闭眼,一咬嘴唇,伸手一把握住秋叶白的手就往她衣襟里一放,她涨红了脸,咬着嘴唇道:“只要大人你喜欢,九翠愿意伺候大人。”
哀兵之策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的。
秋叶白看着面前娇美啼哭的伤心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说看,本座为什么要为你去得罪八皇子?”
说着她眼里又滚落下一颗颗圆滚滚的泪珠来,梨花带雨,娇兰带露,让人望之心生不忍。
她一咬嘴唇,似下了决心一般颤声轻道:“大人,九翠宁愿父亲是在您的手上,八皇子与我苗疆仇怨极深,父亲年事已高,我怕他受不起。”
九翠看着面前之人的面容,似九天之月一般隽美无双,但一双眸子却如最锐利的刀光一样冰冷,甚至带着点恣意的邪气,让她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小脸发白。
她对荣乃耶可一点没有同情心,是汉人盘剥压迫他们是真,但是他们屠戮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泄愤更是真。
秋叶白伸出手,指尖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错,司礼监刑讯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多,所以你不觉得你该庆幸他不是落在本座手上么?”
九翠呆了呆,喃喃自语一般:“司礼监……司侦缉、刺探、刑讯……朝野内外无不惧之!”
秋叶白挑眉看着她:“怎么,你不知道本座手里的司礼监是做什么的,你的夫子没有教过你么?”
“什么……秋大人……。”九翠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浮现出泪光来。
她翘着二郎腿,坐姿懒散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九翠,似有些惋惜:“原本本座想让荣乃耶大王试试我们司礼监的手段,不想八皇子倒是快了一步。”
九翠闻言顿时一愣:“什么?”
阿初说得没有错,她确实慢了一步,她这几日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又岂能不慢呢?
秋叶白轻笑了一声:“果然,军师诚不欺我,八皇子雷厉风行。”
所以九翠试图通风报信的结果,是换来自家母妃和妹妹、未来的妹夫,贴身丫头都跟着下了狱,只剩下她一个人满心惶惶和绝望。
按理说这郡守府原本是荣乃耶一族的大本营,真要给苗兵们通风报信倒是也不该那么难,但是郡守府更是原本百里凌风的大本营,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这府邸里上上下下?
秋叶白听得她细说,才知道原来百里凌风果然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在昨日苗兵们解甲归山,退出了象郡之后,他外松内紧,不关七十二峒峒主,但暗中封锁了整个象郡郡守府邸,今日直接就将荣乃耶下了大牢,审讯内情。
九翠进来之后,就‘噗通’一声给跪下了,泪如雨下:“求四少救救我父王。”
“这么晚了,公主有什么事儿么?”秋叶白看着她那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门一开,便看见九翠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外。
秋叶白倒了一杯茶,淡淡:“进来吧。”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怯怯的敲门声:“九翠求见秋大人。”
秋叶白见状,便也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客厅里等人上来。
说罢,便领着另外一名鹤卫消失在林间。
一白解了她的穴道,冷冷地道:“别以为四少好说话,便肆无忌惮。”
他看了眼那鹤卫,那鹤卫会意,将肩头上的人放下来。
一白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进食’!
她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怕什么,便微微一笑:“嗯,一直在喝茶。”
但秋叶白觉得一白这回算将她当朋友了,倒觉得还不错。
鹤卫的人一向孤傲,特别是控鹤监十八司都是死人堆里反生的活死人,心中无家无国,从来都只唯自家主子真神,不过当她是他们主子的心头肉,一个附属罢了。
自从上一回他和秋叶白又同死里逃生一回,他情急之下唤了秋叶白四少,后来干脆也不叫她秋大人,直接唤秋四少或者四少了。
一白抬头看向秋叶白,迟疑道:“四少,您……还不歇下么?”
一白忍不住又阴森森地白了那被扛起来的少女,吓得那少女身形一颤。
还是这个讨厌的苗女已经吵到殿下进食了?
怎么将‘食物’给放出来了?
一白心中咯噔一下……殿下没有‘进食补身’么?
那鹤卫正将女子一扛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得楼上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等一下,让她上来罢。”
谁知道自家殿下这会子是不是在‘进食’,若是打扰了殿下‘进食’的兴致,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白不耐地挥了下手,示意身边的一名鹤卫将面前无声流泪的少女抗走:“把她拖走,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但是明显,她被一白点了穴,再出不得声。
那女子似急了,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秋大人……秋……唔唔!”
“大人这个时辰已经睡了,姑娘请回。”一白一点不留情面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竹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之声:“这位壮士,求你替我通传秋大人一声,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叨扰他的。”
比她快了一步?
她一愣:“嗯?”
“这事儿,怕你还插不上手,有人比你快了一步。”百里初抬起眸子看着她,微微一笑。
竟以象郡十万军民的性命为代价换取政治博弈的资本,简直就是畜生!
“若是如此,我们径自将荣乃耶拿了,我自然有方法让他说实话。”秋叶白闻言,明丽的眸子里闪过森然冷色。
百里初指尖轻撩过她的掌心,轻笑:“你看人倒是准的,老五倒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但老五那个时候人在律方,所以这个事儿可就有意思了,荣乃耶虽然蠢笨了些,但架不住有心人给他便利。“
当初在出征之前,朝堂之上杜家人和八皇子的人就已经纠缠攻击过这个问题好几回,但是杜家人都败下阵来。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不,百里凌风想要大宝之位不假,手段冷酷狡诈也不假,但是他是那种极为坚守心中理念之人,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何况他对这国势在必得。”
“小白有没有怀疑过老八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场让他脱困的戏?”百里初看向她。
荣乃耶若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怕就不会只据守象郡了。
“荣乃耶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微微颦眉。
百里初有些讥诮地轻嗤一声:“只怕不光象郡里有内鬼,龙卫外头也有还有内鬼,帮着一起切断了消息的来源,更有甚者连朝廷里都有内鬼。”
“内鬼!”秋叶白接下了他说的话。
百里初修长上挑的魅眸里闪过幽冷的光:“一来他那个时候正自顾不暇,二来苗人的速度相当快,但是象郡城池高大,一向防备说森严,能如此快被攻破屠城,自然是有……。”
竟一直等到苗人都快打到粤东才传来奏报。
秋叶白想了想:“也是,不过说来也奇怪,八皇子就算那时候被我想法子关在平云殿里,就算很多人以为他没有再起复的可能,但是朝内仍旧有不少他的势力,怎么会和象郡彻底切断了联系?”
百里初伸手支在自己脸颊边,一边喝茶一边慵懒地道:“除了这些无辜人命让人心恨之外,老八领着龙卫在南疆经营了多少年,在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象郡更是势力中心,朝夕之间全都没了,在这里他可留了不少心腹,他岂能不更恨?”
他不是睡着么?
秋叶白闻言,有些好奇:“没错,百里凌风虽然没有如李牧那样直接的骂人,但是李牧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而是说完之后才呵斥了李牧,可见他其实也是不满的,不过你如何得知?”
“今日百里凌风和李牧他们会对你只追究苗人首恶,放过其余人的决定有异议罢?”百里初一边喝茶一边问。
她做这茶,便是想让他试试味道如何的。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自然。”
他伸手握住她搁在自己额上的手腕,将她的柔荑握在手心,指尖轻撩过她的手心:“小白,等我一年后醒来时候,你再为我煮上这一壶茶罢。”
百里初幽眸凝在她的身上,窗外月儿高悬,房内烛光柔软,面前人儿的声音如她隽美容颜上浅浅的笑容一般轻暖淡凉,似夏夜的风轻轻吹拂过心头,让人只想此刻风月和光阴永驻此刻。
说着,她伸手在他额上轻搁着,让指尖的暖意一点点渗入他的皮肤间。
她伸手在床边的小桌上取了小瓷壶给他倒了一杯,继续悠悠道:“放一刻钟,是为了醒味,再加上三伏天若是饮用冰凉之物会伤脾胃,所以这个时候用,一层层的柠檬微酸香,蔷薇蜂蜜的甜蜜,碧螺春的馥和蔷薇的花香便层层叠叠地在嘴里和胃里蔓延开,提神醒脑,又不似加了薄荷那般烈凉,最合适你这般久睡初醒了。”
秋叶白轻笑:“复杂么?柠檬大小要和枣子差不多,小了酸涩,大了不够香,蔷薇要带着晨露的,新橘要半黄半绿酸甜适中的,碧螺春并着小蔷薇煮的第二道水不涩,而冰镇是为了镇下蜂蜜里的甜味。”
“这般复杂,你倒是想得出来。”百里初闻言,又抬手优雅地轻品了一口。
她家的男人喜欢甜食,她便为他做些清香馥郁的东西来。
“小个儿酸绿的柠檬,加了新采的野蔷薇蜂蜜,调了点新橘汁并着碧螺春加小蔷薇煮后放温的第二道水,冰镇之后,再放个一刻钟,便是这个味道了。”秋叶白笑了笑。
百里初见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轻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一边扯着她散落的长发把玩,一边喝茶:“这茶味道不错,以前没喝过,花茶?”
嗯,她眼不看,心不动。
“滚!”她睨着他眼角眉梢那点子惑人心扉的神色,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耳根子,轻哼了一声,盘膝坐好。
第七十一章 相思流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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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殿下眼里只得一个秋叶白,云姬这多年相思怕是枉做流水了。
双白看着自家殿下的背影,愣了愣,随后立刻也跟着追了上去。
“这世上只一个小白。”百里初冷淡地说完,足尖一点掠下屋顶。
双白一愣:“殿下……。”
百里初却忽然幽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让本宫听到你说这话第二次。”
“说来云姬和秋大人还真有点像,皆喜欢男装打扮。”双白笑道。
其中云号的行商长便是云姬,也是唯一一个能与有厌女症的百里初当面奏事的女子,武艺高强,手腕厉害,平日里为方便行事,皆做男装打扮,但是烟视媚行起来,**蚀骨,因此但凡她出手暗杀的男子,皆无不成之事,是一等一的暗杀高手。
风行司中四大商号,为风号、云号、雷号、雨号各主其事。
其中一项便是暗中不断地扩大行商业版图,与梅家争利。
控鹤监和风行司都是隶属明光殿的两股势力,风行司主的便是商务,一直以来都是在全国各地行商,当然也并着执行明光殿那些不方便由控鹤监出手的各种任务,甚至暗杀。
正所谓内有控鹤,外风行。
双白恭敬地道:“云姬率领风行司的人正巧在这里附近贩卖药材,看见了咱们传递消息的记号,便知道殿下在这里,所以便寻了过来。”
百里初看着秋叶白远去的窈窕修挺的背影消失在花园里,才淡淡地问:“云姬怎么会突然过来?”
陆伟见百里初不下来,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眯眯地跟着秋叶白往前厅去了。
她随后点点头,也不以为意地笑道:“好,等晚些时候再来与军事议事好了。”
她闻言一愣,看向双白,暗道,原来双白来是告诉阿初有故人来拜访么?
百里初见陆伟那样子,根本懒得理会他,只看向秋叶白,淡淡地道:“大人,下官有远方故人前来拜访,所以便不与你一同去议事了。”|
秋叶白后来听到这种说法,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她才是传说中的江湖高人,那一只分明是蛰伏人间的妖神。
简直就是他听说书里说的那种江湖隐世高人!
陆伟是亲见过百里初驱赶蛊虫的手段的,只觉得此人真是异常神秘,大热天仿佛都不能影响道他一般,戴着面具兜帽,偏生手段让人佩服得紧。
双白看了看陆伟的脸,正要说什么,却见陆伟兴高采烈地道:“军师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陆伟,龙卫一军的校尉,那时候和你们一起驱赶蛊虫的,军师可与监军大人同去前厅议事么?”
百里初也留意到了秋叶白身边站着的年轻校尉,他挑了挑眉,问双白:“这人是谁?”
秋叶白顿时有点无语,陆伟看见百里初比看见她都兴奋,这是为甚?
她刚要抬手示意他下来,陆伟也瞅见了百里初,立刻兴奋地摇手:“军师、军师、看这里!”
她正准备招呼百里初同去,却一转头,发现百里初并没有下来,还站在房顶之上不知道跟忽然出现的双白说什么。
她还正想着什么时候回朝,也好早点为阿初做准备。
说曹操,曹操到。
秋叶白闻言,点点头:“正好,走罢。”
陆伟也笑眯眯地道:“这不是打发完了那些蛮子兵,回来了,刚和大帅禀报完了事儿,大帅便让我来通知大人一声,咱们要商量大军开拔的事儿了。”
“你怎么来了,大帅不是让你去盯着苗兵们么?”看见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是愉快的事情,她含笑一拍他肩头。
“陆伟?”秋叶白见状,便足尖一点向房下跃去。
秋叶白一愣,低头看见宁秋身边果然站着一个人,见她看过来,那人朝她笑眯眯地扬扬手:“秋大人!”
百里初正打算说什么,却忽然听见房子下传来宁秋的声音:“四少,八皇子请你去一趟。”
她微微挑眉:“若是如此,也不必理他就是,梅家最近被打压得厉害,如今自顾不暇,否则他也不会甘愿来帮百里凌风。”
还对她有莫名其妙的情愫么?
她一愣,若有所悟:“你是说梅苏他……。”
“小白想得倒是很好,但有些人却不撞南墙不回头,也是个麻烦。”百里初眯起幽诡的瞳子,似笑非笑地道。
梅苏到底救了她一次,就算她能将过往和他之间那些事情一笔勾销,但他若是知道和秋云上的关系,难免又惹出些风波来。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地道:“何必知道一些无趣的事儿,徒增烦恼。”
“你打算告诉他,还是不说?”百里初问。
秋叶白闻言,仔细看去,果然是梅苏,她看着梅苏的身影,神色之上闪过一丝复杂:“他大概还不知道他亲爹是秋云上。”
“梅苏。”百里初凉凉地道:“你那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是……。”
秋叶白忽然感觉身后有异样的视线,她一转脸,便看见一道穿着竹色的人影坐在竹轮椅上被被一名侍从慢慢地推着从花园里的小道离开。
百里初闻言,看着她明亮温柔的目光,心中微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微微一笑:“好,总归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
阿初又接连睡了足足两日才起来,虽然精神很好,但是她看着他沉眠的日子渐长,便总有些担心,想要寻个安全的地方将他藏好。
“象郡这里的事了,我们便早些去罢。”
她默然地看着他完美精致的下颌,不知心中什么滋味,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
秋叶白闻言,忽然想起许久之前他便说过冷血无情,相互残杀,无父无母、无子无女这才是真正的皇家人该过的日子。
百里初拢手入袖,淡淡地勾起唇角,不以为意地凉薄地一笑:“他和老五若是没有一样的狠辣劲,你以为他能活到如今么,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弟。”
秋叶白站在房顶之上,看着不远处被套上黑头袋吊死在军营前的一具具尸体,微微眯起眸子:“你家老八号称率领的是仁义之师,他的手段倒是够狠辣的。”
但是荣乃耶出牢房的日子,也是百里凌风开始血腥清洗龙卫的日子。
百里凌风倒也守信用,并没有再多加为难,将他们放出了牢笼。
几日后,荣乃耶到底受不住百里凌风的手段,将很多事儿交代了出来。
……*……*……*……*……
一轮明月光照九州,月下谁人心思各异,喜忧不定。
……
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了。
九翠转身看向天空上的一轮明月,喃喃自语:“天神,求求你,庇佑我们罢……。”
“小姐,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这苗疆的安危如何能担待在你的身上,快不要再想了!”如意也陪着她流泪。
好的、坏的,她能做的都做了。
九翠闭上眼,一滴苍凉的泪水滑落脸颊,木然道:“我忽然间不知当初力劝父王他们投降到底是对是错,若是父王和母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自会追随他们而去以谢罪。”
如意和吉祥两个看着九翠苍白如纸的脸,忽然很是担忧,吉祥立刻道:“小姐……您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乖乖的。”
如意的话瞬间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九翠的头顶之上,让她心中凉了个透顶。
她们不知道九翠小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惹恼了百里凌风。
“对,是八殿下,他说……。”如意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八殿下说如果您要是再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儿……您就看不到大王、王妃和九簪公主了。”
“八殿下?”九翠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凌风竟然会放她们出来。
吉祥心有余悸地道:“是八殿下的命令。”
吉祥和如意两个人闻言,同时抽噎起来。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吉祥、如意!”她又惊又喜,揉了揉自己眼睛,确定是他们两个顿时欣喜地笑了起来,赶紧起身去扶起她们。
九翠一愣,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但是一转头,果然看见吉祥和如意两个正狼狈地从假山后面爬山来。
“小姐,小姐!”一道低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闭上眼,泪如雨下。
别那士兵扛走离开的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秋叶白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她什么都失去了,或者是将要失去了,而她无能为力。
凉得她心头发颤,凉得她万念俱灰。
九翠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处假山之上,她茫然地看着天空的明月,忽然觉得这天地之间竟然这么凉……这么凉……。
月华如练,静静地倒映着假山花园里的一池春水。
……
新三年,旧三年,风水总会轮流转,有能耐你小子就去真当搅屎棍,否则老子总有一天让你试试这个憋屈的滋味,嘿嘿!
看着双白那副我自高洁,不与尔等这般俗人为伍的模样,一白默默地咽下一肚子气,暗自冷笑。
双白颇有点鄙视轻嗤一声:“殿下说得没错,有了女人,这是脑子都长到女人身上去了。”
他话音刚落,双白立刻脸色一变,温和笑道:“双白老弟,哥哥我这不是说错话了么,如你这般高洁似天上云的男子,自然会有那温柔美丽,空谷幽兰的解语花才能匹配,哪里像我这俗人是不是?”
双白看着他,妙目里冷光一闪,含笑道:“是么,看来一白是试过这个味道了,那待我们还朝以后,必定要去与嫂子和小侄儿说一说你给她在苗疆给她带了什么好礼才是。”
一白抬起线条流畅修美的眸子睨着他,笑得不怀好意:“当然是想我家燕子了,唉,不过像你这种老处男当然是不会知道女人的妙处的,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几个苗妹子,这里的苗女可热情了。”
双白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睨着他:“你饿什么?”
听着楼上渐渐没了声息,楼下阴影里蹲着的一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嗯,殿下终于开始进食了,忽然觉得好饿。”
……
“嘘,本宫饿了。”他修长的腿靠上床,低头吻住她的唇,指尖抚上她的腿,慢条斯理地地道。
秋叶白看着面前一片春光的完美男体,瞬间涨红了脸:“阿初!”
说着,他身上的单薄的丝缎袍子便瞬间落了地。
百里初一边优雅地解开自己身上那一袭薄袍,一边睨着她轻舔了下腥红的唇角:“大人说的是,**夜短,这会子进食最是合适不过了。”
“等一下……你还没有吃饭。”她一把抓住自己的裤子,坐起来。
秋叶白看着他微微散开的诡瞳盯着自己,那种熟悉的被黑暗中兽盯着的危险感又回来了,她眉心一跳,才要说什么,但是百里初已经上前一步,再次霸气利落地将她一把扛起,一点不容拒绝地就扔进了柔软的床榻里。
百里初方才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眯起幽瞳,唇角弯起一点子近乎妖娆的芜湖:“是干净了,所以让下官伺候大人罢?”
好一会,她洗干净了手,把白白净净的柔荑递到了他面前,含笑道:“好了,干净了,可不恼了罢?”
秋叶白无言,她都差点忘了他的‘厌女症’。
百里初看着她一边洗手,只冷哼一声:“脏。”
对方不过是女子,这醋仙儿也太能计较了。
秋叶白赶紧从一团乱的床榻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只爬下床来,乖巧地伸出爪子,主动接过水盆,搁在桌面上:“我洗,我洗还不成,她有的,我也有,又不是摸了男人。”
百里初这才住手,起身去拿水来。
就在扒衣和反扒衣的斗争之间,忽然门外响起双白的声音:“主子,水已经拿来了,就放在门外。”
唔唔……她不能再笑了,再笑醋仙儿就要剥她皮儿了,可是忍不住啊,这可怎生是好?
说完,她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同时不忘一边挣扎扭动避开某‘禁脔’的魔爪。
直到感觉裤子都被人拽下去了,秋叶白这才勉强忍住笑,抚着自己笑痛的腹肌,软声道:“好了,别恼,我不过是笑一笑……哈……笑一笑十年少,大皇姐~。”
他眸光幽凉,轻哼一声,也不说话径自上手就开始取她的鞋袜。
百里初索性把怀里的人往床上一扔,眯着眸子看她在那强行忍笑,却不得其果,干脆又把脸埋在枕头里,肩头一直发抖。
秋叶白一听,这是醋仙儿发飙了,她要立即安慰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今夜各种囧的情形,她就忍不住再次缩着肩头,干脆把脸直接埋进他怀里大笑。
“有人的爪子摸了不该摸的,不要洗洗干净,难不成要砍下来?”百里初淡淡地道。
“打水做什么?”秋叶白有些疑惑。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冷声对着窗外道:“去给本宫打一盆水来!”
百里初眉梢一挑,低柔又讥诮地冷哼一声:“自然是伺候大人就寝,不将大人伺候得通体舒泰,否则大人在外头左拥右抱,美人在怀……。”
秋叶白不防,一边抹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问:“禁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秋叶白笑得肆无忌惮的样子,百里初幽诡靡丽的眸子里闪过冷光,他径自走过去,一把将她扛起来就往房间里走。
这是这段时日里,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看着被甩上的房门,秋叶白终于忍俊不禁,把脸直接埋进翘起的膝间,笑得浑杀颤:“哈哈哈……你家老八,真是有够了解你的,哈哈哈哈……他好担心本座的禁脔被他魔性的大皇姐杀了……哈哈哈……。”
“砰!”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
百里凌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目光微寒,唇角一抿,:“那就请大人好自为之,本宫告辞。”
秋叶白闻言,抬起脸看向他,淡淡地一笑:“就像您说的一般,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牢你挂心了。”
百里凌风得到这样的回答,脸色愈发的不太好看,心底一阵烦闷,让他冷冷地看向秋叶白:“秋大人,虽然本王不该干涉夫妻之事,但是摄国殿下到底是本王的大皇姐,你不要太肆无忌惮了,她那魔性,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你养小星也就罢,还养着这种玩物,否则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本王都保不住你!”
百里初幽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的神色,声音凉薄低柔:“做什么,自然是伺候大人,怎么,八殿下看不出来?”
这种诡异的情绪让百里凌风心情瞬间变得不好起来,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异常的复杂。而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复杂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兴奋?
这个看着如此清风明月,风流倜傥的人……竟然对男子有兴趣么?
第七十二章 似是故人来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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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白迟疑了一会,道:“故人三年多未曾见,所以多说了一会话。”
“阿初,还有睡么?”她一愣,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阿初也已经该睡了。
双白正巧端着茶杯下楼,见她走过来,便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秋大人回来了么,军师正在楼上等着你。”
那种探究的,甚至带着一点若有若无敌意的目光,让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
那些生面孔看见她,便立刻也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不禁一愣,随后忽然想起今日早上听到百里初说的话,有故人来访,这些便是故人?
她才走近竹楼,便看见竹楼附近多了好几张生面孔,正与士兵打扮模样的鹤卫们说话。
等到秋叶白回到自己的竹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再被疼爱,需要被牺牲的时候,父母也不会手软么?
秋叶白看着她的模样,同为女子,她心中多少也能明白九翠心中的无奈和伤痛,她唇角弯起一丝讥诮的轻笑。
九翠闭了闭眼,一滴泪水滑落了脸颊,但是她的声音依旧平静:“败军之将,九翠自然会非常安分守己。”
这个要求倒是出乎百里凌风的想象,很简单,他看了眼秋叶白,见秋叶白沉吟之后,微微颔首,他便也颔首:“可以,只要你足够安分守己。”
九翠垂着眸子,轻声道:“九翠有个妹妹,投降之前,原本是她和她的夫君成亲的吉日,九翠就想看着自己妹妹嫁人。”
这个女人要是再提出一些可笑的事情,他如今心情不好,对女子也不会客气。
“哦,什么心愿?”百里凌风看着她,有些危险的眯起眸子。
“回大帅,九翠听说很快大军就要启程了,九翠在启程之前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和监军大人能看在九翠很快要离家去国的份上,允九翠最后一个愿望。”九翠不卑不亢地道。
“公主何故在此?”百里凌风其实一点都不太喜欢见到面前的这个少女,他一见她的样子,便能想起她那夜去勾引秋叶白的样子,让他心情不太好。
九翠款步上殿,见着这么多双男人锐利的眼睛盯着她,她也不慌,只从容地对着秋叶白和百里凌风福了福:“见过大帅,秋监军。”
这位九翠公主心眼多,人聪明是真不假,但是没有什么歪肠子,至少从她苗疆公主的立场看,她比她那个爹,要尽责多了。
“好了,大帅还是宣九翠公主上殿罢。”她决定还是把话题岔开,直接让正主儿上来。
她有些怜悯地看着百里凌风,只觉得这也是个被百里初那只妖神给折磨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可怜人物。
秋叶白自己在这里好一番脑补,却并不知道若是百里凌风知道她的想法,定会吐血三升。
怕他的‘大皇姐’伤心?
只秋叶白虽然微笑着,但是看着百里凌风的神色冷了冷,暗自道,这八殿下将还真是为他的‘大皇姐’着想,难不成是因为当年在明光殿呆久了,对他的‘大皇姐’心生爱慕,却不得其法,纠结万分,心中爱恨交织,最终还是见不得她这个‘驸马’背着他心爱的‘大皇姐’养禁脔?
此话一出,他自己顿时也觉得不对味,立刻闭了嘴,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但是好在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趣,以为百里凌风在打趣秋叶白,便也跟着都笑了起来。
百里凌风见她为九翠说话,心头忽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烦闷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似含着讥讽的话来:“大人倒是怜香惜玉得很,不分男女。”
竟然非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塞入天极么,难道以为这样就能仰仗女儿,继续做他大王的千秋美梦?
秋叶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色,讥诮地道:“这荣乃耶打仗不行,这卖女儿倒是卖得极为顺手。”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女子,弄得自己‘前途有量’。
毕竟殿下也明着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自己娶了这样的女子,岂非被殿下划入异端之中?
但是后面一听自家殿下补充的那句话,顿时也都熄了这条心思。
此话一出,众将军们先是眼睛一亮,毕竟那九翠公主容貌上乘,又带了异国风情,而且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公主,也就是个土司之女,他们还是能娶的。
他顿了顿,冷漠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帅身边容不得有异心的人存在。”
只是百里凌风神色却冷了下来,冷淡地打断了众人的笑声:“本帅点这个公主和亲,并非是为本帅自己点的,只是荣乃耶大力推荐他们这个‘美貌无双、聪敏伶俐’的公主,本帅就当战利品带回去,至于回朝之后怎么处置,看父皇的安排就是了。”
众将军们闻言也纷纷大笑了起来,同情地看着秋叶白,谁人不知道秋叶白家中那位‘母老虎’到底有多可怕,否则也用不上一个‘毒’字了,将秋叶白管得死死的,也是理所当然的罢。
他那眼神还真是……
她有些好笑地道:“殿下艳福不浅,如我这般家中有母老虎,可消受不起这般美艳的野花。”
她忽然想起前些天的晚上,九翠跑到她房间里投怀送抱的事儿,心中便自以为了然——百里凌风在吃她的醋。
她不由一愣,这位殿下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是个什么意思?
秋叶白微微颦眉,但随后又恢复了寻常神色,看向百里凌风,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而且目光灼灼。
李牧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这个九翠公主,一个苗疆蛮女,给殿下当个端茶倒水的洗脚婢都不错了,让她做个殿下的妾是抬举她了。”
但是,很明显,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
她总觉得和亲这种事情,根本上就是用掠夺女性来显示对某国、某地的征服,实际上全无必要,而且没有任何作用。
她之前只知道苗疆是打算要和亲,但是最后她提出来的那些条件里可没有和亲一项。
秋叶白闻言,看向百里凌风:“大帅的妃子,大帅要让九翠公主和亲么?”
一名将军打趣笑道:“这是大帅未来的美妃来了罢?”
堂上的诸人一愣,皆齐齐看向白凌风。
却不想她才要起身,便看见门外进来一个士兵,道:“苗疆九翠公主求见。”
秋叶白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的腰坐了一日,实在不太好受,这会子终于得解放了,她回去要阿初拿他凉凉的手给她好好揉揉才是。
这一次的会议涉及到的各种重要议题太多,一直持续了将近一整日,连午膳都是在议事厅用的,一直到华灯初上,方才算是结束。
一干人将军们都分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听李牧宣布安排和各种善后的事情,再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百里凌风收敛了心情,见她已经知道了会议的议题,便也不再多说,便示意李牧可以开始了。
秋叶白点点头:“商量拔营班师回朝的事情和时间。”
百里凌风看着她那从容而平静的笑颜,眉眼之间似带着隐约的惑人光华,他心中莫名其妙地一窒,微微垂下眸子,淡淡地道:“秋大人请坐罢,想来陆校尉已经将这次咱们开会的目的与你说了。”
她转过脸看着他,微微一笑:“参见大帅。”
秋叶白这般敏锐的人,自然能感觉到百里凌风那锐利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
那么,他中意那个人么?
秋叶白这样的人,如果不中意一个人,是不会将那么多心思放在那个人的身上的。
这些日子不见秋叶白,说是休养生息,只他得到的消息却是他日日与那军师都在小楼里呆着,或不然就是四处在府邸中或者象郡之中闲逛。
百里凌风则是默默看着那一道清风明月一般的人影,锐眸之中闪过异样复杂的光芒。
比起朝堂之上和那些文官们勾心斗角,说来,她还倒是宁愿与百里凌风手下这帮子直肠子的武人混在一起。
秋叶白也抬手与诸位将军们还礼,亦含笑寒暄了一番。
所以,见到有些日子不理事情的秋叶白今日露面,便纷纷起身与她热情寒暄。
更何况这位秋大人明明就是八殿下的敌人,还能在这些大是大非的事情之上毫无私心更是让人心悦诚服。
虽然这位监军大人不曾直接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砍阵势冲杀,但是行渡怒海、降海盗、穿飞鸽山,救重围、灭蛊虫、孤身入城杀蛊卫,迫王降,哪一场不比战场之上的厮杀更惊心动魄?
秋叶白自南征之后在军中威望大增,这些将军们虽然都是百里凌风一派的人,但是面对共同的敌人的时候,自然对秋叶白欣赏和敬佩非常。
“大人最近身子可好?”
“见过秋大人!”
“参见秋大人。”
她款步进去,众将们纷纷起身行礼。
秋叶白进了前厅,便见着百里凌风和一干龙卫的高级将领们都已经在堂上坐得齐齐整整,一副正在商议事情的样子。
第七十三章 云姬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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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了要去看苗人婚礼么,人怎么不见了?
“人呢?”
云桥才从一边的茅厕里出来,却发现云姬不见了,不由莫名其妙地环顾四周。
一道窈窕的人影远远地站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也默默地远远跟了上去。
秋叶白便给他准备衣衫去了,又让人端了热水进来,让他沐浴更衣,然后两人便齐齐向那热闹之处去了。
百里初接过来一边用,一边不可置否地颔首:“嗯。”
“是了,你一会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热闹,睡了十日,老闷在房里也是不舒服罢?”秋叶白将手中的米汤给他递了过去。
这种奇葩的理由,也只有他才能想出来。
所以这是要趁机先把一年份的量做回来?
秋叶白:“……。”
百里初眸光幽幽地盯着她,一边喝茶一边淡淡道:“本宫足足有一年不可纵欲。”
纵欲过度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顿了顿,挑眉冷嗤了他一声:“那日你如此困倦,还非要纠缠厮磨到半夜,说不得就是真气耗损过度了。”
秋叶白摇摇头:“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
“怎么会忽然那么快?”百里初微微颦眉。
如今见他醒来,除了声音有些嘶哑,但是行动却一点没有影响,想来更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日之后,他便开始一直睡,好在她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宁春和随军的军医都仔细看了,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昏睡。
她看着他,点点头,同时将手里的软糕递过去:“蜜茶是暖的,软膏用了米粉做的,这里还有一份粥水,都是很好消化的清淡食物,你睡的时间有点长,虽然暂时看不出身体有什么异样,但是总归是先醒醒胃。”
百里初瞬间愣住了:“十日?”
秋叶白看着他道:“十日。”
他若是没有记错,那日小白告诉他,这个什么苗疆公主的婚事是在他们准备班师回朝之前。
百里初闻言,忽然微微侧过精致的脸看向她:“我睡了多久?”
“我让他去送礼了。”她笑了笑,到底是大婚喜事,便有所表示。
“双白呢?”他起身下床,取了一杯蜜茶,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一片鲜艳的红。
百里初一怔,转过脸,正巧看见秋叶白端着一壶茶水和点心进来。
“这是九簪公主要与她的未婚夫君成亲。”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响起。
他才出声,便顿住了,有些疑惑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这般的——喑哑,
他微微挑眉:“双白,这是……。”
百里初再醒来的时候,起身便见窗外不远处一片红灯高照,张灯结彩。
……*……*……*……*……
可是能在他手下活下来的人,却又能靠近他一点,那时候,却是她一生之中离他最近的时候。
那一身白衣的少年仿佛总如死神一般高高地站在龙棺之上,银发飞扬,眸子漆黑如暗夜,鬼魅噬杀,冷酷残忍,视人命如草芥,反手之间主宰着所有人的生死。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能回到地宫过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仿佛也不错。
云姬看着窗外升起的一轮了冷月,轻笑了一声。
年少不知愁,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却是……愁绪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她是不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情的。
除此之外,她又能如何?
云姬顿了顿,才轻声道:“她是殿下的人,我自然如一白他们那样尊她重她,敬而远之也就是了。”
云桥愣住了,好一会才呐呐道:“那个秋叶白怎么办?”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而锐利地继续道:“在此之前这个梦是我自己的,谁也无法夺走。”
云姬垂下眸子,黯然一笑:“中意殿下是我一个人事情,我守着这个梦可以过第一个十多年,自然也能未来更多的十多年,直到有一天我能……放下。”
看着自己心中的人和别的人厮守在一起,不啻于不停地折磨自己。
云桥无奈,只得轻叹了一声:“可是你要一直这样么?”
云桥不会理解他们在地宫经历过什么,殿下对他们的意义。
云姬只淡淡道:“不必再说了。”
她忍不住道:“云姬姐,你这是何苦,你早就被殿下驱逐出了十八司,甚至驱逐出了鹤卫!”
云桥根本不明白云姬为什么这般固执,能将自己的主子当神。
云姬擦了擦脸上的泪,恢复了平静:“在进入十八司的那天,我就发誓过永远效忠于殿下,直到死亡那一天。”
云桥一愣,看着云姬。
云姬想也不想就厉声道:“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
不若远离伤心地。
殿下曾经下令不允许云姬随意进京城,可见殿下心中根本一丝一毫都没有云姬,若是如此,云姬这般色艺双绝的女子,哪里需要担心没有人中意呢?
云桥看着云姬这般模样,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只一咬牙低声道:“云姬姐,要不,咱们离开风行司罢,离得殿下远远的,便也不需要再为殿下伤心。”
云姬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过木然的脸颊。
……
就像现在,她也不能够告诉云桥,殿下心中的那人——是个女儿身。
却偏生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地放在心底。
殿下对秋叶白的温柔亲近和对她的冷酷如此泾渭分明,让她只觉得心疼得快裂开了。
如果殿下可以接受女子,为什么那个人却不是她?
可是今日所见……她方才觉得如此痛苦。
若是殿下真的是不能接受女子倒也罢了,她还能说服自己,谁让你就是殿下讨厌的女子呢?
但是如今看见,她方才如见晴天霹雳。
从前只隐约听过殿下和秋叶白的那些事情,但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她要如何告诉云桥,她听见百里初与那女子那般温柔对话时候的震惊。
偏偏那个人和她一样……根本就是假凤虚凰。
如果那个人真是男子,她倒是不会那么绝望。
云姬沉默了一会,却忽然苦笑了一声,眼泪落得更凶。
她跟在云姬身边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看见过她落泪。
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能够安慰云姬,只希望她不要再落泪。
云桥斟酌了好一会,才伸手轻拍了拍云姬的肩头:“听说那位是殿下扶持起来的,依着殿下的性子,这个人也不会在殿下身边呆久的,殿下也总归要生儿育女的不是么?”
只是她总不能对云姬说,谁让你不是男子呢?
只是殿下竟以‘公主’身份下嫁那人,足可见殿下是对那人多少有点动心的。
毕竟他们都是走天涯的行商,什么陆离光怪的事情没有见过呢?
云桥闻言,默然暗叹,殿下厌恶女子的事儿他们这些高层都知道,如今她看见殿下身边陪伴的人是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小桥,殿下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对谁都不假辞色的神,他学会了真正的温柔以待,可那个得到他温柔以待的人,却不是一直默默在他身边守候了多年的我,十数年的光阴比不上三年多的新人。”云姬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三分凄凉一份哽咽。
可云姬偏生心中只有那个不可触及的人。
听过自家主子许多事情,但是第一次见到,她虽然也惊为天人,但总归那位对她而言是高高在上,根本不可触及的人。
她和云姬不一样,云姬在殿下身边呆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她是云姬发展进风行司的,也只几年前远远地见过自家大主子一个侧影。
云桥走到她身边,将手搁在她的肩头,迟疑了片刻:“云姬……能见到人总是好事。”
“小桥,我看见他了,三年多没有看见殿下,今儿再见殿下,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移不开眼。”云姬轻声道。
云姬与她二人是主仆,也是朋友,她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消沉的云姬。
“云姬?”云桥看向那坐在窗边,背对大门坐着的云姬,见云姬如此安静,云桥心中都有些不安。
云桥走向云姬的房间,伸手一推,果然见门没有关上,便径自进去。
几个人里只云桥是女子,自然也只有她更方便安慰云姬,便也只好点头离开。
几个人面面相觑,倒是云桥伸手赶了赶其他人:“你们都回去,我去看看商长。”
说着,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云姬却神色有些异样,越听神情越是低落,她转过脸:“你们先各自回房双白安排的房间罢,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歇下了。”
云文和云化几个都纷纷点头。
云桥也一拨长发,妩媚地一笑:“云鸿说的是,咱们商长美貌、武功、智计什么没有,殿下也是男人,既沾不得女子,总要有些发泄男儿家精力的途径,但是男人就是男人,不可能替代咱们女子的。”
“您不要将那什么司礼监督公放在心上,殿下终归是男子,只是他一时间不能接受女子,但是日后传宗接代总还是要娶正经女儿家的。”云鸿低声道。
云姬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脸看向他们,淡淡地道:“怎么了?”
“云商长!”几人看着前面疾步而行的女子,终于忍不住齐齐低声唤她。
……*……*……*……*……
地宫里的那些痛苦的挣扎之中,生生死死的磨砺之中,那些少年生出的绮思不过是黑暗里的花,早已消散在暗夜里。
一切都过去了……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轻声叹了一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双白看了他一眼,忽然轻笑了起来:“难得你这般温言软声一回。”
一白看着他,忽然伸手搁在他肩头,淡淡地道:“云姬心里有的人是谁,你想必知道,我想你也更明白,有些年少往事都已经是过去了,我只希望你拒绝宁冬,不是在等心里没有你的这个人。”
双白一愣,随后默然,这一次是他鲁莽了。
好罢,就算是唯二的两次,殿下还直接把饭菜都扒拉了大半进他自己的盘子里,如果不是四少实在看不下去,阻止了殿下幼稚……呃……霸道的行为,又去多做了两个菜,他们估计也只能舔盘子里的菜汁。
他顿了顿,还是道:“见我们眼巴巴的样子可怜,主动招呼的,殿下何曾主动让我们留下来用膳过,何况是不常在殿下身边的云姬?”
一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冷淡地在双白背后嗤了一声:“你就不会想到连你我和老甄都只偶尔吃过两次四少的手艺,还是四少……。”
毕竟天色已经晚到了饭点,殿下万一要留云姬吃饭也未可知,但是如果让秋大人知道她还要做别人的饭菜,怕是心中会更对云姬生出芥蒂来吧?
他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告诉秋大人煮几人分的饭菜而已。
双白一愣,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苦笑了一下。
说着她便下楼往小厨房而去。
双白他们以前与云姬在地宫里同生共死过,她能理解那种与子同袍的心情,但是,有些事儿是原则。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希望你下此不要忘记了。”
双白有些尴尬地一笑:“是,在下已经准备好了食材在厨房,方才有些匆忙,忘了告诉大人。”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又掠过楼下,发现楼下的那些生面孔都不见了,便淡淡地道:“不必担心,我不是醋坛子。”
等她出得门去,正见这双白站在门边,妙目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她便立刻起身向门外匆匆而去:“你且睡一会,我一会子就来。”
她想了想,也是,百里初这一睡,不到他身体需要进食的时候是不会醒来的。
百里初闻言,挑起精致的眼尾,轻笑:“小白是糊涂了么。我若是打盹,再醒来怕又是两日后了罢。”
秋叶白见他眉宇间一点子倦怠之色,便心疼地伸手轻抚他眉间:“我很快就好,你要不要先打个盹?”
百里初闻言,微微颔首:“也好。”
她拍了拍他的手,打起精神道:“你先等一等,我弄些吃食来,你吃了好歇下。”
秋叶白完全忘记她自己是理论经验丰富的……处子。
搞了初恋的处男,就是很麻烦……不过这个麻烦,嗯,还挺不错的。
好罢,她就知道初恋的处男很难搞。
秋叶白默然地揉揉眉心。
你家老八老拿‘严厉谴责’的目光瞟我,心疼你心疼得不得了。
累,挺累的。
百里初冷哼一声,目光阴幽地一笑:“手段不拘泥于何,毕竟有人实在不甚自觉,今天议事堂上和老八呆了一日,不累?”
有没有搞错?
秋叶白哭笑不得,这位醋仙还真是有趣:“我说军师大人,云姬好像是你手下的人罢了,你拿你手下的人来威胁我?”
百里初瞥见秋叶白的神情唏嘘的样子,危险地眯起眼:“小白,收起你那怜香惜玉的表情,否则本宫就把云姬扔到塞外永远不许她入京。”
当初,自己能与阿初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呃……奇迹。
秋叶白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忽有些可怜那一片痴心错付的女子。
鹤卫之中不乏能人,云姬虽然也是有能耐的,但是能得他这般重用,今儿也能给她时间叙职、议事,估摸着还都是看在老甄的面子上罢?
否则按照百里初最讨厌有女人拿那种有企图的目光盯着他,爱慕也好,有什么别的企图也罢,都全不能容忍的性子和当初那种残酷的手段,在地宫里杀了云姬都是有可能的。
却也可见百里初虽然整日里‘老东西’‘死老头子’地这么唤老甄,但是在他心中,老甄一定是分量非常重,如同父亲一般罢?
所以老甄才不提罢?
否则也不至于三年不得一见。
后来暴露了真实身份之后,百里初就打发了云姬出去,不许她回来。
估摸着身手不错,也在地宫里熬过来生死劫,但奈何对着‘湿婆’神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百里初在地宫里已经称王称霸的时候,真言宫把云姬当成男孩儿抓来,后来被老甄捡了,云姬怕死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和其他人一样跟着百里初学功夫。
她略一思索,便大约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秋叶白顿时更讶异了,云姬竟是从地宫里就跟着百里初的,在地宫里就进了十八司?
百里初轻哼了一声:“那老东西在地宫里捡的女娃,十八司里怎能容下女子,所以搁远点也就是了。”
云姬竟然是老甄的义女么,但老甄倒是没有说过这事儿,
此刻,她对另外一个信息更感兴趣:“老甄的义女?”
她以为自己自己看出来云姬隐秘的心思,但看来大神的眼睛也是够尖利的,底下人想什么都逃不过大神的法眼。
厌女症还是没好。
秋叶白有些好笑,得,直接甩脸了,更不留情面了。
百里初闻言,一边把玩她的柔荑,一边眯起有眸子轻哼了一声:“一整日都在这里听她说事,还不够有耐心么,本宫最讨厌心怀叵测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她侍奉多年,是老甄的义女,又还算老实的份上……哼。”
她微微一笑:“作甚那么不留情面,到底是手下人,几年不见过来见见主子,你也这般不耐。”
是她心中多少有些犯了女子的小心眼儿病了。
她家这位,她还不了解么,眼里要么容下了就是全部,要么便是一颗沙子都不容不得的。
她仔细看着百里初的模样,见他神色之间都是未散的不悦之色,心中那点子小疙瘩便忽然都松开来。
片刻后,大门‘吱呀’一声再次关上。
随后,帘子外响起云姬恭敬的声音:“是。”
秋叶白一愣,随后想起门外还有一个人,难不成那时候云姬是要离开了么?
他顿了顿,目光一凉,忽然掠向房门边,冷声道:“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出去?”
百里初索性捏了她的柔荑,似笑非地看着她:“不是大人自己说这些时日,你在就你为下官下厨么,大人这是又嫌……。”
但她嘴上还是淡淡地嗤了他一声:“军师身娇肉贵,本座在议事堂折腾了一日,还要伺候你。”
秋叶白先是怔然,但随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等她回来下厨,便又生出莫名的欢喜来。
百里初看着她,魅眸里闪过一丝疑色:“陪什么人用膳,双白刚才没告诉你食材都给你准备好了么?”
刚说完,她脸色就有点微赧,暗自唾弃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酸不溜丢的话来。
她脑子一热,也不知怎么想地,冒出一句:“来早了,军师不也要陪人用膳么?”
百里初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便搁下手里的折子,看了眼天色:“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他还想怎么吃?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低声嘀咕:“已经是渣都不剩了。”
百里初眯起眸子,露出个带点凉气的笑:“若下官是妖怪,定要将大人你拆了皮肉一点点地吃,渣子都不剩才好。”
这个自恋狂人。
秋叶白:“……不,是发现自家床上突然多个妖怪。”
百里初见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不过来,便一挑飞扬的修眉,淡淡地道:“大人这么看着下官作甚,是终于发现自己比下官丑太多了么?”
千年烛龙白九阴。
窗外夜风如许,吹拂过他靡丽的修眉妖瞳、轻衫长发,飘飘荡荡的显出几分诡魅的气息来,长衫似巨大的蛇尾,倒十足十地像她梦里见到的美艳又可怖的——
秋叶白一掀开门口的竹帘,便看见百里初正拿着本折子慵懒地歪在榻上,缎子一般的长发散落在边上,还是那一身白色丝质宽松长袍子裹在他的身上,衣摆顺着长腿蜿蜒在地上。
云姬看着她的背影,一双点漆眸里闪过异样之色。
秋叶白对着云姬点点头,径直进了屋子,见百里初没有在客厅,便向房内而去。
此时,门内忽然想起百里初幽幽凉凉的声音:“小白。”
她心中生出一点子怪异的感觉来,但见对方如此客气,她自将那种古怪的情绪抛开,也含笑还礼:“云姬姑娘多礼了。”
不想今日得见,竟然真是一名美貌女子。
秋叶白脑海里迅速地寻索了一遍,想起老甄隐约与她提过风行司四号里似乎有一个号主是个这个名字,但是当时她只以为不过是男子取了同音名字,毕竟百里初有厌女癖。
云姬?
秋叶白才要问话,却见面前的女子对她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一拱手:“这位是秋大人罢,云姬见过秋大人。”
“这位……。”
她眼底闪过幽光,那可是真有点意思了。
秋叶白确实有些惊讶,百里初的厌女症,竟能容这位靠近么?
再配上那一身素色华服,倒是让她忽然有点想起绿竹楼中的公子们,但是面前之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漂亮的小公子,但是还有谁比她更明白,眼前之人……分明是个女子。
总的来说,是个上等美人。
等着她上楼正准备开门,却见房门自己‘吱呀’一声打开来,门口站着个大约比她矮了大半个头,眉目精致到几乎堪称治艳的少年,肤色虽然偏苍白,但一双点漆一般的眸子,未语先有情,似隐隐总含笑,眉宇之间更见三分柔和、三分精明。
秋叶白见双白忽然跟上来,她唇角弯起一点子笑弧来,暗道,看来这位云号的号主不简单呢。
毕竟秋大人再爽利,再似男子的心胸,但总归还是个女子。
万一有点什么误会,殿下是个不太将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之上的人,也只得秋大人这么一个身边人,万一说错什么话,惹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
双白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将水盆子丢给一边的人,自己也跟着上去。
她径自举步向楼上而去。
她也只去年的时候偶然间撞见老甄送风行司的雷号主事人雷震子出门,那倒是个爽利的汉子,也是个走江湖的出身,就是不知道这云号的主事人什么样子了。
风行司多在外地行事,为保密起见,非要务不得入京城面主,但是他们又有特殊的渠道直接与百里初联系,这一块基本上是老甄在处理和整理相应的事宜。
秋叶白闻言,略一沉吟:“风行司的事儿,你家主子倒是与我提过,不过倒是几乎未曾见过。”
他虽与云姬是同僚,但是秋大人是殿下在乎的人,他自不希望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双白妙目微闪,还是道:“是风行司的云号的人,正巧在这边贩卖药材,有些要紧事与殿下说。”
而且莫名其妙的,阿初身边的人竟有对她有敌意的,这便更有趣了。
如果是能让他这般撑着也要接见的人,想来这位‘故人’很有点分量。
阿初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能耗损真气不休息,但是一旦睡了便要双倍的时间才能醒来,恢复真气。
“是什么故人,什么事情让他用真气耗着不休息?”秋叶白闻言微微挑眉,不悦之余倒是也有写好奇。
第七十三章 撞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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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狗不挡道!”
双白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云姬的背影,轻叹了一声,正想走过去,却不想忽然被一道飞奔的红色身影狠狠撞了一个跟斗。
而她亦不曾留意到,另有人将她孤寂萧瑟的身影看在眼底,陪她站了半个时辰。
云姬闭上眼,一行泪水滑落脸颊。
让她那么清楚明白地看见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是殿下……一点都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情面。
云姬有些木然地看着那一对璧人消失在林间,她知道殿下的修为,一定会知道她在远远地看着。
……
秋叶白留意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隐约还可见云姬的身影远远地这么站着,仿佛是刻在竹林间一道黯淡的灰影子。
两人携手离开。
她暗自轻叹了一声,云姬看起来不是愚蠢的人,她迟早会明白的。
他们走了以后,云姬也会自行离开罢。
秋叶白点点头:“嗯。”
“回去罢。”百里初道。
她闻言,若有所悟,原来云姬一直在这里是这个原因。
“风行司云号的人听到了些有趣的事情,现在还不好判断,还需要收集一些证据,若是让本宫知道就还有些蠢物参与了叛国的行为,呵……。”百里初微微眯起眸子。
秋叶白一愣:“什么事儿?”
百里初轻哼了一声道:“还有些事情也许需要用得着她。”
秋叶白知道他最烦有人这么盯着他,尤其是女子,她也觉得在别人面前秀恩爱这种事实在有些不自在,便低声道:“咱们还是回去罢,你要实在不想看见她,打发云姬走就是。”
除了对秋叶白之外,他对任何女子都没有耐心。
“治病用重典,有些人认不出清楚事实。”百里初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她能明白云姬的心情,明明对所有女子都不假辞色的人却对另外一个女子这般温柔以待。
他对她所有的温柔,都会如刀子一般凌迟着云姬的心罢?
但是这一次,他任由云姬这么看着,看着他和她的轻怜蜜意,看着他们在一起赏月观星。
如果是平日里的阿初,只怕他早就斥退云姬了。
他们早就察觉云姬远远地站着在那里,像木头人一样。
她轻叹了一声:“阿初,这是你的仁慈么,我看是你的残忍。”
百里初淡漠地道:“既有人愿意在那里放哨,为何不允?”
秋叶白靠在百里初的怀里静静到底看着满天繁星,忽然道:“你真的打算让她在那里这么一直看着?”
夜色渐深
……
云姬远远地看着远处那一双璧人交叠的身影,她无声地笑了起来,笑自己的多情反被无情误,笑自己的执迷不悟,亦笑自己不能放下,却忍不住……泪如雨。
林中鸳影成双,轻怜蜜意,林外孤影黯淡,夜寒霜凉。
……
记得她腰肢柔软,记得他掀开她的盖头时,她明眸中隐含的浅浅水光,如温柔的月光照亮他的黯淡冰冷的一生。
记得他的新娘,秀眉明眸之上染了绒薄的粉黛色,明丽而柔软。
百里初垂眸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雪白面容,幽凉魅眸渐渐温如水,他伸手轻抚过她细致的容颜和纤细的颈项,低头慢慢地吻上她柔软的嘴唇,轻声低喃道:“永世不忘。”
她看着他:“你呢,你可记得那日我的样子?”
记得他单膝一个跪,道——你可愿嫁我,与我执手共行,白首不相离。
她最记得大婚那日抬首之间,便见那梅林中长身玉立的青年,玄衣玉冠,他容色如玉,眉目如画,精致非常,那一双原本如无边子夜一样的黑瞳,也倒映了月光,似流光溢彩,隐约似坠了满天星河。
秋叶白一愣,随后莞尔一笑:“当然记得,历历在目。”
百里初伸手拿起她一束柔软的发丝,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穿着嫁衣的模样?”
她想起什么,噗嗤一声轻笑:“我可还记得你一身红色嫁衣的样子。”
百里初闻言,微微弯起唇角,伸手轻抚过她柔软的发丝:“嗯,说来,咱们成亲也快一年了。”
秋叶白站在竹林里看着那些美丽的灯笼,含笑伸手轻触过那柔软的流苏。
“这四处红灯笼高挂的样子,让我想起咱们成亲的时候。”
她正牵着百里初的手一路晃进了人少的竹林间,竹林里也挂了许多漂亮的灯笼,悠悠荡荡地在空中晃荡着。
秋叶白自不知道百里凌风心中那般百转纠结。
……*……*……*……*……
秋叶白到底为什么在新婚之夜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实在让人费解。
但是……
如果不是这红艳的灯笼晃荡出一片相同的光影,他也不会忽然间发现秋叶白的背影竟然这般的……熟悉,熟悉到让他瞬间将他的背影和那个上元后夜看见的赫赫女子重叠。
百里凌风沉默地看着那飘荡的红灯笼,好一会才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唯一清楚的是秋叶白一定就是那个人。”
平宁一脸茫然地看着百里凌风。
“但是秋大人是男子,您看见的难道不是女子么?”
他是知道自家殿下一直在暗中追查那个女子,但是一直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平宁有些惊讶地挑眉:“不会罢?”
百里凌风眯起眸子,一字一顿地道:“上元节第二日,在梅苏的地盘上,我看见的那个赫赫女子的背影,和秋叶白一模一样。”
他们不是时常看见她的背影么?
秋监军的背影怎么了?
平宁一愣:“嗯?”
百里凌风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道:“叶白……秋叶白的背影,我知道在哪里见过了。”
平宁看着百里凌风的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秋叶白的背影,便有些奇怪地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摇晃的灯影下秋叶白和百里初远去的背影,百里凌风神情里闪过一丝阴鹜。
秋叶白见百里凌风无事,便朝百里凌风点点头:“告辞。”
随后他转身便拉着秋叶白离开。
百里初看着百里凌风那样子,唇角弯起讥诮的笑容:“告辞。”
百里凌风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如果百里初还没有醒来,她就直接将他打包上车去。
秋叶白点点头,淡淡一笑:“有劳殿下挂心,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里得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后日就启程,所以才赶在今夜举行婚礼。
百里凌风收回了手,还是摇摇头,勉强笑道:“无事,只是想问你们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嗯?”秋叶白看着百里凌风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愈发地觉得奇怪,这人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叶白……。”
如果秋叶白像是一道明月光,那么那个男人就是光后的黑暗,让他只感觉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和不自在,如芒在背。
但是方才他只顾看着秋叶白行路,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那一道虽然披着素白的袍子,却仿佛融入和暗夜一般散发着冷诡气息的人影,或者说那人根本就是黑暗凝成的人形。
百里凌风这才注意到在秋叶白身后还站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但很快一道声音就如一桶冷水当头泼了下来:“如果大帅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下官和大人还有事情,便先行一步了。”
脑海之中亦是一片混乱。
百里凌风愣愣地看着红灯笼下她白皙隽美的容颜笼上一层柔和艳丽的光泽,他的心脏蓦然地跳乱了拍子。
她有点纳闷:“大帅?”
却见百里凌风一副见鬼的样子。
秋叶白正与百里初两人在这园子里漫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百里凌风的声音,她便转过身去看向他。
百里凌风瞬间怔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眼:“是你?”
那人影步伐一顿,随后转过头看了过来:“大帅有何吩咐?”
百里凌风终于看清楚那前面红灯笼下的人影,便忍不住唤了一声:“喂——!”
平宁公公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只能赶紧跟了过去。
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人影,瞬间愣住了,他急急忙忙几步追了过去。
随后,他转身离开。
只要不出乱子,他随他们折腾。
百里凌风倒是不太在意地道:“不必理他们,由着他们去罢。”
平宁公公看着那一片混乱和鬼哭狼嚎,眼底闪过一片轻蔑的光:“这些南蛮苗子真是不知所谓。”
苗人尤其能喝酒,到了酒席中尾声的时候,酒席之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有人大笑、有人大哭。
但是整个席间,气氛还是异常的沉闷,连新郎官奎木耶也是一脸木然、不见半分喜色的模样,直到荣乃耶喝多了闷酒,开始拉着人喝酒,酒席之上这才慢慢热闹起来。
所以,整个席面看起来还是很丰盛的。
他对于婚宴的酒席倒是并不算苛刻,准备了不少鸡鸭鱼肉,甚至粤东运来的海鲜。
养好了伤的荣乃耶和哥舒王妃,甚至七十二峒的峒主们都来参加了,席开二十台,只有苗人们坐在席间,百里凌风之事象征性地出来说了些祝福之词,便没有再多言语地离开。
这一场婚礼,虽然带着怪异的气氛,但还是冲淡了原本低迷的气氛。
大红灯笼高高挂,龙凤烛上喜成双。
第七十五章 姦情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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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秋大人。”门外众人纷纷拱手。
此时,人群忽然让开一条路,一道修长的人影领着人进来。
平宁恭恭敬敬地道:“是。”
他眸光微微冷,目光又落在外头挤成一片探头探脑的众人,冷声道:“去,把门关上,这件事不许任何人多加议论。”
百里凌风看着眼双白,见他静静站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身为‘奸夫’的自觉和愧疚。
“殿下,您看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平宁看着跪在堂上的九簪和一边站的双白,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议事堂上灯火通明。
……*……*……*……*……
关上门,她看着还在睡着的百里初,唇角弯起一点轻笑:“看来咱们只要遇上成亲这种事儿,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总有一些麻烦呢。”
她转身回房间:“稍等,我换件衣衫。”
秋叶白:“……果然是一出好戏。”
“九翠公主入了洞房。”一白神色愈发古怪。
她怔了怔:“还有一个新娘,谁?”
一白摇摇头:“不,还有一个新娘。”
双白怎么可能和九簪那个小蛮女扯一块去,实在太匪夷所思。
秋叶白点点头,扯扯唇角:“那今天新郎官独守空房?”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他看秋叶白:“四少,怕是你要走一趟了。”
“又睡了?”一白愣住了,殿下这才醒来多久?
她看着一白焦躁地往她房间里瞟的样子,摇摇头:“不用看了,你家主子睡死过去了。”
秋叶白:“这个说法也没有比上一个说法更文雅,好么!”
一白沉默了一会,换了个说法:“文雅点说,就是双白和九簪公主有一腿。”
她只觉得猪会爬树的消息,都比这个来得真实些。
双白吗?
她没有听错吧?
“什么?!”她瞬间瞪大了眼,随后掏掏耳朵。
一白也一脸古怪地道:“双白和九簪公主……就是今天的新娘搞到一起去了。”
秋叶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盯着一白。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门口面色不佳的一白,又看了看楼下的宁秋,甚至宁秋身边一脸脸色古怪的李牧,她便知道出……事儿。
她暗自轻叹了一声,将被子给百里初盖好,白日很热,但是晚上有山风,还是很凉的,所以她便披上衣衫下床去开门。
这会子,估摸又是睡死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
但是百里初没有任何反应,她心中微惊,伸手摸了摸他鼻间,见他睡得四平八稳,呼吸平稳安静,再想想昨夜他回来后,先是批阅了一些折子,又摸上床与她缠绵了半日。
她有些茫然地起身,同时推了推身边的百里初:“阿初,好像有什么事情?”
秋叶白在窝在百里初怀里睡得香甜,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大力的敲门声。
“砰砰砰!”
……*……*……*……*……*……
双白一看那堆礼物里还有不少尖锐之物,尤其是一把装饰用烛台尖利的烛台针正对着九簪的背心,他顿时一惊,足尖一点,身形飞掠过去接住九簪往边上一滚。
“啊!”九簪忍不住惨叫一声,往一大堆婚礼的礼物里摔。
九簪一僵,手上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双白哪里想到她忽然就松了手,手上的劲道没有控制好,就“砰”地一声将门整个大力推开,同时直接将站在门口的九簪一下子撞飞。
娘娘腔三个字瞬间戳中双白的软处,他眸光一冷,手上一用力,一点点将大门强行推开:“怎么不客气,李代桃僵骗人么?”
九簪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压那大门,同时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快走开,娘娘腔,不然本小姐不客气!”
这个苗女的力气还挺大的,让他能用上这么大的力气才压住门。
双白低头睨着面前呆愣的瞪着大眼睛的少女,似笑非笑地道:“又见面了,鼯鼠精。”
随后,她转身就往房间里退,把房门径自一关。但是那一道白影速度却快如闪电一般,下一刻竟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单手撑住了房门。
她一愣,目光见鬼一般落在不远处的一道白影身上。
还有……
夜深人静,门外早已没有任何喧哗声,只有红灯笼在风中轻轻地飘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隔壁早已没有了声音,她才慢慢地将发麻的脚放下地,然后推开门,向门外走去。
她就是这么任性,至少这一次的任性,是一种功德圆满了罢?
隔壁房间里阿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一样戳在九簪的心头,她一脸木然地听着房间里响起的床榻摇动与男子低低的喘息和叹息声,随后慢慢地笑了起来。
“九翠,我终于等到今天了……那么多年……。”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呵呵……这样也好……这样……我抱着的人就是九翠了呢。”
隔壁传来阿奎呢喃的带着醉意的声音。
“九翠……九翠……是你么……不……你是九簪……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
吉祥和如意离开后,房间里的响动便听得异常的清晰。
但还好,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算了,不进去了,我没看见小姐,估计小姐这会子心情一定很难过,咱们寻小姐去。”
“咱们要进去么?”
听着两名汉兵离开,九簪的心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吉祥和如意两个人的对话又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不必了。”
那两个士兵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样子,只开了门,就将喝得摇摇晃晃的阿奎往门里一送,便转身离开。
吉祥和如意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不想让那两个士兵进入房里。
“我给你们拿些酒水罢?”
“两位军爷,让阿奎将军自己进去就是了。”
随后,她又听见吉祥和如意忙前忙后的声音。
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喝多了么?
九簪心中一紧,是汉人将阿奎哥哥送回来的么?
“那些苗人自己都喝得东倒西歪的,好了,别管那么多,将军让我们将人送到洞房里就走。”
“新郎官真是喝多了,这些苗人也不知道挡一挡。”
而此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她瞬间一僵,侧耳仔细地听着。
她咬着嘴唇,狠狠地唾弃自己的懦弱。
这种感觉真是一点都不好,眼泪好像擦不干。
九簪闭上眼,又伸手去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
一直到现在……她又回到了喜楼边上,坐在这铜鼓上,静静地看着月空,却还是觉得心头冷得让人难以忍耐。
这冷意一直蔓延全身,让她忍不住一路奔跑,却怎么都无法让身体热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那一轮明月,忽然觉得心头一片空空的寒意……
说罢,两行清泪缓缓滑落过九簪的脸颊,她一咬牙转身关上房门,将九翠痛苦和错愕的模样关在了门里。
她打开门,转过脸看向九翠,微笑道:“就像姐姐说的,总要有人能得到幸福啊,与其我们三个人都不幸福,不如只有我一个人不幸好了。”
她没有理会九翠眼底慢慢涌起的泪光,只是起身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梳妆台的盒子里:“还好,今天估计不会有人有心情过来闹洞房,姐姐等着阿奎哥哥回来就好了,后天早上就要启程了,姐姐如果还愿意来送我,那就来送我罢。”
九簪替九翠染了眉黛,仔细地端详着九翠的模样,有些心酸地道:“姐姐皮肤白,这一套装扮下来,真是好看,我想阿奎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九翠终于明白九簪想要做什么了,她梭然瞪大了眼,死死地看着九簪,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啊啊……。”的细细的声音。
天哪!
等着替九翠梳好了头,她又替九翠化起了妆来,见九翠还在瞪着她,她叹息了一声:“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不会那么不懂事,我会替你去和亲的,你我两个生得如此相像,简直就像双生子,只是我们肤色不同,我多搽点粉就是了,不会让汉人有把柄可以抓的。”
她转身又去柜子里取了一套银饰过来,放在桌上,替九翠挽起头发:“这些银饰也是咱们苗家的,我想着姐姐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九簪替她将那一套苗家的嫁衣换上,然后仔细地端详着她,笑了笑:“咱们苗家的凤凰,当然还是穿苗家的嫁衣好看呢。”
九翠死死地盯着她:“九……九……。”
九簪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伸手一边解她的衣服,一边轻声道:“姐姐,我告诉过你罢,我再不懂事,也不会嫁给一个心里没有我的男人。”
九翠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口舌都发麻:“九簪……你……。”
九簪走了过来,强行扶起浑身发软,动弹不得的九翠往床边走去:“姐姐不要担心,茶水里这个药,过明天就没事儿了。”
“什么大喜的日子?”九翠看着九簪那样平静,她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是九簪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那个杯子,随后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姐姐大喜的日子,摔碎了杯子可不好。”
她话音刚落,就身形一晃,手里的杯子也跟着往地上掉。
九翠一愣:“还给我?”
百里凌风着人备下的婚嫁用品里都是汉人的,她的嫁衣也是汉人的。
九簪轻笑道:“这是阿姐的凤凰嫁衣,阿妈前些日子给我的,但是我还是穿不上,现在还给阿姐罢。”
“大女先嫁绣凤凰,二女后嫁绣孔雀,幸福如水长。”
这是她们阿妈亲亲手给她绣的嫁衣。
九翠一看那嫁衣,眼底便闪过心酸,她微微颔首:“记得呢。”
九簪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而是转身从柜子里捧出来一套红色的嫁衣:“姐姐还记得这套嫁衣么?”
九翠一愣:“那就好?”
九簪点点头:“那就好。”
也许八皇子能给他们保留那么一两个伺候的人就已经是很给脸面了。
“我让她们去前面帮忙了,府里人手已经不够了,大不如前,所以今儿我就是喜娘了,在这里陪你。”九翠苦笑一声。
九簪看着她,又看了看门外:“是了,吉祥和如意她们呢?”
这是九簪第一次这么体贴。
九翠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真是一直在说,她有些尴尬地一笑,伸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谢谢。”
九簪只默默地听着,看着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她方才起身去给九翠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姐姐,你说了这么多,渴了么,喝一点水。”
她陪在九簪身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轻声絮念。
“小簪子,你嫁人了,也是大姑娘了,以后陪在爹娘身边,不可以那么任性了……。”
九翠看着房间里一片红色,又看了看九簪身上的红色嫁衣,只觉得心头酸苦,但想想如果九簪能代替她陪在爹娘身边和阿奎身边,她也没有什么太遗憾的了。
九簪沉默下去,只埋头吃起了东西。
九翠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当然不行,看着你嫁人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九簪看着她,眼底闪过异样的光:“姐姐,你真的要跟着汉人去上京么,能不能不去?”
九翠含笑伸手替她将长发拨到耳朵后:“当然,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汉人卖的糖蜜果子。”
九簪点点头,和九翠一起坐了下来,她看着九翠送来的食物有不少都是熟悉的苗疆菜色,便微微抿了抿唇:“姐姐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
但是她脸上还是笑颜温柔:“好了,不要多想了,快坐下用点东西罢。”
九翠虽然不信她的话,但是见她不愿意说,便暗中决定一会子问问阿古嬷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还好,没有事,只是……出嫁了,有点心乱。”九簪勉力笑了笑。
“你还好么?”九翠一看面前的女子满脸浮肿的模样,满眼红肿,便知道她哭过了,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担忧地看着她。
九簪立刻起身,在床边水盆里胡乱地洗了一把脸,然后去开门。
“九簪,你在吗,姐姐给你送晚膳来了。”
九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九翠温柔含笑的声音,她才陡然清醒过来。
……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房门内的少女已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阿奎有些迟疑,但是见天色已经不早,便还是点点头:“好,晚上婚礼之后我会来找你。”
“你走吧,我不会惹事儿的。”九簪平静的声音再次在门后响起。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九簪?”阿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这个丫头自幼任性,这会子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罢?
但是这三个字他还没有说,就听见门内响起女子平静到冷淡的声音:“我听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伤害你。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看向大门想要说什么:“九簪,我不是想要……。”
门内鸦雀无声。
他一口气说完,不停地喘着气,仿佛这句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阿奎仿佛忍耐不了一般,英气的眉眼里闪过压抑长久的怒火,他握拳狠狠一锤在门上:“对,我喜欢的人就是九翠,她温柔善良识大体,就像七十二峒春日里开的山兰花,我想娶她做新娘的念头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以前、现在、以后,我的心里真正的新娘只有她,永远都只有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娶你,你听明白了没有!”
“你说不说!”九簪冷冷地打断他。
阿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恼火之色,隔着门压低了声音:“九簪,你任性也别太过分……。”
九簪轻笑了起来,声音涩然而坚定:“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真心喜欢的人是谁,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能让这个婚礼结不成!”
我让你那么厌烦么?
我还要怎么样?
“九簪,你不要无理取闹,今天已经是咱们的大婚日了,你还要怎么样?”阿奎有些不耐烦地道。
听着他冷淡的声音,九簪愣了,随后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门边,看着男子的轮廓,低声道“阿奎哥哥,你一直喜欢的人是九翠姐姐罢?”
“嗯,你叫我来什么事情,我在前面还有很多事。”阿奎神色淡漠地隔着门问。
九簪听着那声音,先是眼眸一亮,看向投在窗子上的人影:“阿奎哥?”
“九簪?”
直到门外传来迟疑的脚步声和男子的声音,才让她清醒过来。
九簪则是默默地将胸口里的荷包拿出来,倒出来一堆小小的龙眼大小的瓶子,她取了一个出来,拿在手中愣愣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阿古嬷嬷便转身离开了新房的小楼。
阿古嬷嬷心疼她的闷闷不乐,便点头道:“好,我想法子让阿奎在门外和你说上几句话。”
九簪垂下脸,忽然道:“阿古嬷嬷,我想见见阿奎哥哥。”
但是当苗人也开始像汉人那样争权夺利,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和汉人确实没有区别。
苗人是山中的民族,自由如穿梭林间的狼。
“小姐……。”阿古嬷嬷苦笑着,不知怎么安慰九簪。
“会好么?”九簪唇角弯起讥讽的笑容,眼神有些茫然:“我一直以为我们苗人比汉人好多了,我们女子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用像汉人那样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女都能成夫妻在,只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现在……我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迟疑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再次伸出干枯的手轻抚她的发丝:“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就会好了。”
阿古嬷嬷看着九簪,眼底闪过不忍,阿奎从小订婚的对象一直是九翠,所有人都知道。
九簪看着她,轻声道:“没错,我喜欢阿奎哥哥,但是我不能嫁给他,也不想嫁给他呢,因为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什么……你……小姐你是疯了,谁都知道你喜欢阿奎那么多年!”阿古嬷嬷错愕地看着九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不。”九簪忽然抬起头看着阿古嬷嬷,眼神坚定:“我不想嫁给阿奎哥哥。”
阿古嬷嬷只以为她是憎恶汉人的婚仪,便哄劝道:“等着汉人走了,咱们回七十二峒重新办一次就是了。”
她忽然轻声道:“嬷嬷,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九簪沉默了许久,她虽然性子活泛了些,但是并不蠢,她知道什么他们面临的处境,只是……
“何况就算不是八皇子送来的这些东西,咱们苗人现在在城里居住的,也有不少人将苗汉的婚仪都混着用,或者直接用汉人婚仪呢。”阿古嬷嬷温柔地宽慰自己带大的小姑娘。
这些喜事用具,全部都是帝国八皇子着人送来的,他们不用也得用,根本不能拒绝。
阿古嬷嬷立刻紧张地走到窗边左右看看,方才转身回来,伸手轻抚九簪的秀发,轻叹了一声:“小姐啊,有些话可是说不得,咱们可是才放出来啊,特别是大王身上的伤不轻。”
明明他们就该围着篝火跳舞才是,为什么她要坐在这个冷冷清清的房间里?
九簪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小袋子,听话地坐在了床上,她抬头看着那窗上硕大的喜字,忍不住冷冷颦眉:“阿古嬷嬷,为什么咱们苗人成亲要学汉人那一套,把那讨厌的字扯下来!”
“小姐,坐在这里,一会子新郎就要来了。”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看着自己照顾的小姑娘如今一身红衣,满头珠翠下的小脸看起来异常的美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进房间,便坐在一只送来做礼物的华丽大铜鼓上,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光,想着今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着阿奎哥说的那些话——
所以不会有什么人再过来打扰。
这个时候,客人都齐了,所有的礼物都暂时堆在这里,只等着第二日再收拾。
她看着那些殷红的红绸和喜字,只觉得心中更痛,她四处看了看,寻了一个新房边上专门放置贺礼的小房间钻了进去。
果然,因为新郎官还在外头喝酒,这边新房反而人不多。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扎眼的红衫,竟没有地方能够更换,她只得一咬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反身就朝新房处再次奔了回去。
九簪跑了一会,原是想回到自己楼里的,却发现不管是自己的小楼还是旁边九翠的小楼全部都灯火通明,还有不少汉人士兵走来走去。
……
双白看着手中的药瓶,眯起眸子,足尖一点,运气向九簪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那只小鼯鼠精是今天婚礼的主角——九簪公主?
这是苗人婚礼中新郎官送给新娘的礼物,有花好月圆之意。
姑娘赠之以鲜花,男子附之以珠玉银饰,新婚之时戴于发鬓。
双白看着手上的绢花,他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再加上他方才看见那只凶悍的小鼯鼠精那满砷玉,不是新娘的装扮,又什么?
这样的日子,还有谁会一身大红?
他忽然抬头看向柱子上贴着艳丽的红色双喜字,心中暗自道——
一身红?!
那只鼯鼠精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穿了一身红……
随后他一颦眉,这瓶子……一个是一种烈性的迷药,一种是毒药。
他便捡了起来,先是看了看那珠玉绢花,只觉得样式不像中原的,但是又异常的眼熟,他想了想,又打开了那两个小瓶子,各用手在瓶口轻扇了下,闻了闻。
双白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地上落了一朵珠玉琳琅的嫣红绢花还有一两个小瓶子。
他垂下眸子,唇角弯起一丝黯淡的笑容。
他轻叹了一声,到底是少年伙伴,他还是希望云姬能早日醒悟过来,不再如此的……伤心。
那里从来不曾站过一个伤心的女子。
他摇摇头,转脸看向云姬所在之处,却不由一僵,原来远处竹林边云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竹林,仿佛一切不过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今儿过来偷吃酒宴么?
双白看着那道红影奔跑起来轻盈敏捷,三钻两下就消失了,速度快得似脚不沾地,只留下一条红色的拖尾,像一条红色的尾巴,但是对方明显就没有轻功,他忍不住挑眉看看一轮幽幽圆月又看看附近黑黝黝的花园,轻声低喃:“这是山里的……鼯鼠成精了?”
双白迟疑片刻,松了手,却不想九簪忽然一转身,又飞也似地跑了,不忘留下一句恶狠狠的话来:“你给本公主记着!”
难不成他用力过度折断了她的手腕?
但她偏生满脸仿佛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双白不禁有些疑惑,他是刻意用力了点,有意让她吃痛,但是也不至于痛成这副模样罢?
双白见她满脸是泪,把脸上的胭脂都糊了一脸,只两只水洗一般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看起来异常的……滑稽。
九簪脑子一片浑浑僵僵的,好一会才看清楚面前之人似有些眼熟,但是她此刻心里、眼里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只哼哼唧唧地道:“痛……痛……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那天遇见的那只苗家的小鼯鼠。
他愣了愣:“是你?”
九簪正是泪眼朦胧的时候,还没有看清楚面前的人,但是双白却已经看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将她的泪水看在眼里。
却不想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齐齐打了个照面!
双白亦同时冷声道:“哪里来的刁蛮女子,这般粗鲁无礼!”
她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同时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哪里来的混蛋,敢动本公主!”
九簪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痛叫了一声:“啊!”
双白原也只想让面前的女子道歉就算了,却见她忽然伸手抽出鞭子就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心中顿时恼了,直接抬手就干净利落地往她手腕上一捏。
九簪顿时勃然大怒,低着头伸手就去摸自己不离身的鞭子,劈头盖脸地往面前的人身上抽,她的眼泪快掉出来了,她要赶紧躲起来,不要被人看见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
她好容易胡乱地将地上的东西全部塞在胸口里后,起身就要继续飞奔离开,却不想面前那人她往左边走,他就往左边挡,她往右边走,他就往右边挡。
九簪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药瓶子竟然摔破了,原本满心的委屈和伤心这回全忍耐不住,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咬着嘴唇喃喃地骂着,好将眼中的泪水给逼回去。
双白抚了抚自己被撞痛的胳膊,原本他并不是计较之人,而且撞上自己的是女子,但却又听她这般口出恶言,顿时妙目里闪过冷意。
“该死,该死,大半夜的站在走廊上装什么鬼,该死,该死……的混蛋,男人都是该死、该死的混蛋……混蛋。”
那红影撞了他之后,身上头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她懊恼地骂了一句之后,也不顾去看那无辜被她撞上的人,只立刻蹲下身子一边懊恼地咒骂,一边捡落了满地的头上珠玉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瓶子往胸口里塞。
原本以双白的武艺,他不该被人撞上的,但是他的心思全部都在云姬的身上,而且那道红影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功夫,但是速度快得像山里的动物,一头撞了上来,让他避之不及。
“哎呀,好狗不挡道!”
第七十四章 双白的婚事 二更
却不想她的手才一动,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一道喑哑幽冷的声音:“休想。”
秋叶白靠在百里初身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轻叹了一声:“你怎么还不起来呢,再不起来我就和百里凌风骑马去了?”
所有的一切皆准备就绪,大军即将启程。
第三日
……
她暗自摇摇头,轻笑,这些小姑娘,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秋叶白看了眼九簪,见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与荣乃耶那种愤怒又羞愤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双白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道,等到回了京城,有殿下在,要推拒这一桩婚事,再简单不过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那就暂时依了监军大人的意思罢。”
而且他相信秋叶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秋叶白却表示了拒绝,为什么?
百里凌风倒是有些惊讶秋叶白近乎拒绝的表态,毕竟将一个公主送给明光殿的一个侍卫做妻子,已经算是他在讨好明光殿,给明光殿做脸了。
他压根没有想象过自己莫名其妙地会多了一个自己根本不想娶的‘未婚妻’!
双白亦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看向百里凌风。
双白毕竟是百里初身边的人。
“大帅,此事不若等到咱们回京城禀报陛下之后再做处理罢,毕竟陛下才是最终的决策者,不是么?”她看向百里凌风,温然一笑。
如果百里凌风要处理的人只是九簪,她根本不会阻止,但是……
而且百里凌风这么做,将九簪赐给一个侍卫身份的双白也等于给了荣乃耶他们狠狠一记耳光,让他们知道他不是这么好摆弄的,帝国朝廷更不是可以随他们所想能随意摆弄的。
毕竟九簪做出这种行为,等于公然违抗和挑衅百里凌风的威严,而且九簪还是苗人,如果九簪不付出一些代价,那么教百里凌风如何御下?
秋叶白看着百里凌风,知道他这算是一种报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既然如此,你就去侍奉双白堂主罢,能侍奉在明光殿,也是你的荣耀。”
“不管如何,你如今的名声已经坏了,这些事封不住悠悠众口。”百里凌风看着她,有些讥诮地道。
而荣乃耶和哥舒两个则是异常地紧张,他们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焦虑地看着九簪。
倒是双白看着她那样子,联想到今日遇见她时候的模样,他心中隐约了然,对于九簪而言,既然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是要和亲,把么嫁给什么人,她确实都无所谓罢?
只九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众人也皆将目光投向百里凌风。
秋叶白闻言,倒是没有打断百里凌风的话,有些好奇他打算将九簪怎么样,收归己用?
没有资格了?
百里凌风个倒是无所谓,只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淡漠地道:“既然九簪公主那么想和亲,那么本王就成全你好了,只是本王的决定不是可随意更改的东西,原本本王想将苗疆公主献给父皇,也算是一件礼物,但是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能看得出九翠是个故土情重又心思深沉的女子。
美色误国,若九翠被打发给哪个王爷、将军,她要是有心随意挑拨,也是件麻烦事儿。
九簪是个没有什么心眼,一根直肠子的女孩子,比起满腹心机的九翠,她倒是觉得九簪和亲更合适。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看向他:“大帅如果觉得只是需要一个苗疆公主作为战利品,那么确实是哪个公主都无所谓的,一切端看大帅的决定。”
百里凌风看向秋叶白:“监军大人怎么说?”
她可是记得在飞鸽山上她对阿奎那种痴心一片的模样,现在转过背就迫不及待要和亲?
秋叶白转过头看着九簪,眼底也闪过一丝异光。
而九簪却一眼都没有看向他们。
荣乃耶早就不复之前的那种意气风发和霸气,只蔫蔫地喝哥舒王妃两个朝着秋叶白点点头,寻了两个位置坐下,目光四处乱飞。
倒是秋叶白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同时打断:“二位请坐,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之前,二位最好不要随意插嘴。”
既是暗怪九簪不懂事,又是担忧百里凌风恼火带来祸事。
不一会荣乃耶和哥舒就上来了,两人相互搀扶着,脸上都写着不安,在看见堂上跪着的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两人的目光顿时凌厉又惶然起来。
百里凌风淡淡地道:“宣。”
说话间,门外传来荣乃耶和哥舒王妃求见的声音。
双白看着九簪的样子,微微挑眉,总觉说话的样子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连两国交好,公主们对和亲都是避之不及的,如今身为战败方的公主竟然迫不及待地争夺和亲这个‘差使’?
堂上众人愣住了,这个九簪公主脑子是坏掉了么?
九簪面无表情地道:“不为什么,刚才这个人已经说了我和他只是一个误会,至于我为什么不入洞房,那是因为我和九翠都是公主,为什么她可以去和亲,我不可以,我们两个是亲姐妹,容貌也相差无几,我不认为我比她差。”
百里凌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九簪:“九簪公主,你怎么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洞房里的人为什么是九翠公主?”
他真的没有想到秋叶白会这般无条件地相信他,为他说话。
双白看着秋叶白,神色之中闪过惊讶,随后他抿了抿唇,有些复杂地看着秋叶白。
也是,百里初那人虽然极为护短,但是‘她’的那性子简直就是让身边的人动辄得咎,若是个不谨慎的怎么可能在明光殿爬上这么高的位置。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秋叶白淡淡地道:“我相信他,只要他这么说,我就信,双白若是那种不识大体到如此地步的人,能跟在摄国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么?”
一白这才退开一些,随后冷眼看着他们。
一白听着那些人低声议论,忍不住眼底闪过怒色,想要说什么,却被秋叶白伸手轻拍了拍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但是他并没有做什么有愧于心的事情,自然不惧流言。
双白感受着投落在自己身上的怪异目光,依旧神色从容平静,他知道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太巧合了。
堂上的人都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了起来。
李牧则是忍不住道:“这也太巧了罢,大人您真的信?”
等着双白将事情的原委说而来一遍,秋叶白这才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两人滚做一团的时候,刚好平宁领着的士兵们就到了,正好看见他们‘暧昧’的样子。
双白救下九簪,抱着她避开那烛台的锐刺,但是到底避不开边上其他的尖锐小物,九簪的衣衫挂了两个大口子。
双白这才上前一步,向秋叶白行了一礼:“回大人,属下也是发现九簪公主行踪异常,所以跟了过去,却不料……。”
秋叶白也看着双白,淡淡地道:“双白,你说。”
“这件事,还是让双白堂主自己说罢。”百里凌风看向双白。
毕竟百里初现在的身份,根本不是他能得罪的。
所以他也不好强迫他跪,否则若是若火了明光殿那个魔头,只怕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朝中上下都知道鹤卫从来都是不跪天地君亲,只跪他们的主子。
那是明光殿的人,摄国殿下放在秋叶白身边的人,他当年也在明光殿里与他一起‘共事’过。
平宁一看事情复杂了,立刻控制了这几位颠鸾倒凤的男女主角,然后立刻叫醒后了自家主子,百里凌风一看其中一个和新娘折腾一块去的是双白。
再然后发现就是新房里和新郎官洞房的新娘子竟然是要送往京城和亲的九翠公主。
这下子……事情就掩不住了。
却不想,他们才冲到门口便看见里面一男一女抱成了一团,衣衫凌乱,而且女主角还是今儿的新娘子!
却不想士兵们才扛着东西过去,还没有到门口,便听见那放礼品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砰砰’声,他们顿时一惊,以为是有贼,便立刻撩下了礼品,提着刀子就冲了过去。
一路上,其实她已经听李牧说了事情的经过,酒席散了后,平宁负责清点礼品,结果发现有一批礼品堆在了门口登记处的桌子底下,东西挺重的,所以他便让了好些士兵们一起将东西给扛到喜楼边上的房间。
“双白,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秋叶白坐了下来,径自看向双白。
宁秋点点头,立刻过去关门,平宁也立刻跟了过去,和她一起将大门关上。
她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人,淡淡地吩咐宁秋:“关门。”
双白见她过来,神色微微一动,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随后,她一进门就看见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九簪,还有一边站着的双白。
秋叶白抬手抱拳:“大帅。”
天色微明黯,黎明时分,她匆匆过来,只简单地挽了长发在头顶,发丝上还有雾露,一点细细的水汽氤氲在她的眉眼间,有一种诱人的美丽。
“你来了?”百里凌风站了起来,看着秋叶白。
第七十七章 八殿下的月事来了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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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一片紊乱的心思。
他竟对一个男人有了反应!
那个人到底……身上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他的目光,方才竟让他莫名其妙看着、看着便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还有叶白……
上阵杀尽千军万马,甚至在他十几岁陷入敌人重围之中濒死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
百里凌风正陷入一种古怪的自我厌恶之中,同时满心疑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男人的一个眼神之中,便不能动弹,背脊发凉。
但百里凌风根本没有搭理他。
“您不是要邀请秋监军一起坐竹排么?”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李牧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百里凌风的,不了解他怎么忽然说走就走。
……
不愧是他的兄弟,眼光倒是差不远。
啧啧,他家的小八情窦初开了。
百里初目光转向百里凌风消失的远处,唇角弯起一丝讥诮而阴冷的笑容。
这只野猫王是越来越流氓了。
他那一脸坏贱坏贱的样儿,就没安好心。
秋叶白只觉得耳朵边一阵撩骚的凉气让她麻了半边身子,便不太客气地一巴掌推开他的脸,同时转身向河边走去:“不想知道,走,坐竹排去!”
“小白想知道什么鬼么?”百里初忽然靠近她一步,微微压低了嘴唇在她耳边轻笑,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甚至轻舔了下她白嫩的耳垂。
月事儿来了,这位还真是口无遮拦。
秋叶白眼角微微一抽,斜眼看着他:“看你这似笑非笑、一脸邪恶的样子,必定有鬼。”
“也许是老八月事来了也未可知。”百里初淡淡地弯起唇角。
“这是怎么了?”秋叶白看着百里凌风和李牧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李牧立刻策马追自家殿下去了。
秋叶白虽然有些奇怪百里凌风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倒也真没有大所谓,只点点头:“没有问题。”
李牧没有想到百里凌风会忽然这般无礼地调转马头就走,有些尴尬地对着秋叶白笑了笑:“大人……那个我们先去安排巡逻的事儿。”
百里凌风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僵,随后一扯马缰,策马转身离开。
百里初目光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微微一笑:“好。”
随后,她看向百里初,含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的渔夫们坐鱼排打渔,咱们可以游江。”
当年老仙和她可是来过,龙影泉应该就在附近一带。
秋叶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想起了什么,含笑道:“可是龙影泉,那确实是不错的泉水。”
百里凌风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秋叶白的模样,还是淡淡地点头:“那好,一会本王让给你送山泉来,听说这附近的山泉很是不错。”
不过她心中游戏奇怪,什么时候开始,百里凌风这位大帅闲得连这种事儿都要来通知她一声?
秋叶白顿了顿,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大帅决定就好了。”
他能感觉那个神秘男人的目光还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一寒,但面容之上却恢复了平静:“无事,只是过来告诉叶白一声,我们中午在这里扎营一个时辰,不知叶白有没有意见。”
“你没事罢,大帅?”秋叶白看着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病,又似乎被什么吓到了一般,便担心地问。
百里凌风顿时一个激灵,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颤了颤,转过脸看向秋叶白:“嗯?”
“大帅?”秋叶白唤了他一声。
百里凌风却一点没有反应,直到——
跟在百里凌风身后的李牧也有些奇怪,赶紧伸手暗中拍了下百里凌风。
魔怔了?
阿初家的老八这是怎么了?
秋叶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直盯着她不说话,然后又盯着百里初不说的百里凌风。
那诡异的笑,让百里凌风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而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和狼狈,眸光里似带了淡淡的笑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自己腰上的剑,但是不知为何全身的肢体仿佛都不听他使唤一般,动弹不得。
如临大敌!
却不想,他的目光才投过去,却对上百里初一双幽暗平静的眸子,竟似一下子闯进无边的黑暗之中,连周围炽烈的阳光都黯淡下去,那种危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他的眸光渐渐幽沉下去,带着一点子冷意,看向旁边戴着面具的百里初。
让他想起那日会师时候的拥抱‘他’的身体诱人得简直不像一个男人。
他的眸光停在那点春意上,慢慢不由自主地掠向‘他’纤细的脖颈,精致的削肩,看似平坦却微微有些线条隆起的胸部……还有那纤细得过分,却看起来异常柔韧的腰肢。
他眸子里微微一冷,目光又停在秋叶白脸上,虽然‘他’神情寻常,但是他就是看出来秋叶白隽美的眉宇之间还有未曾散去的三分奇异稠丽的春色。
百里凌风刚要说话,目光却敏感地地落在秋叶白的嘴唇上,那润泽的唇上还有红肿的痕迹。
秋叶白抬头看着他策停了马儿,微笑抬手行礼:“大帅可有什么事让人传令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过来?”
秋叶白含笑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几骑骏马迎面而来,为首英姿飒爽的马上骑士不是百里凌风又是谁。
百里初环顾着周围的美景,淡淡道:“如今战事已了,可有心情了?”
秋叶白忍不住感叹造物神的鬼斧神工:“当年我与老仙一同来这里的时候,皆是游山玩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如今再临却是战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辜负了这般山水美景。”
大军开拔已经走到了中午,出了象郡的地界,但是周围的风景极为美,重叠的山影起伏温柔,不远处河流里中潺潺流水带来清凉的气息,晴空之下仿佛一幅幅水墨画卷。
百里初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也跟着优雅地下车。
随后,她便直接掀开帘子,跳下车去。
秋叶白有些耳根发热,脸颊发红,她揉了揉自己的嘴唇,轻哼一声:“得寸进尺。”
她明白他说的是刚才醒来的时候,她亲在他眼上的薄吻。
好一会,百里初才松开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含笑道:“这才是起床的甜点,小白下次不要太敷衍了。”
她浑身发麻,只能被动地勾住他的肩头,任由他为所欲为。
百里初低头,一手扣住她细腰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一手挑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嫣红霸道的舌尖先是在她唇上一舔,毫不客气地挑开她的贝齿,随后便是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什么?”她有些不解。
他微微一笑:“忘了一件事。”
秋叶白一愣:“怎么了?”
“等一下。”
只是在秋叶白准备掀开帘子下车前,他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百里初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反对,也起了身。
“下去吹吹风吧,看看能不能把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吹走。”秋叶白摇摇头,起身穿鞋。
她可是记得当初他对欢爱之事一脸纯情懵懂的样子。
她回去一定要将那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书都当成柴火扔灶里煲汤给他喝。
秋叶白:“……。”
百里初垂下华丽的长睫羽,沉吟道:“书上说,海鲜有壮阳之功效,倒也不错。”
她如是没有记错,钦州也是靠海罢?
秋叶白:“三句不离开吃……海鲜行么?”
百里初微微颔首,倒也没所谓:“嗯,可有什么好吃的?”
她索性将谈话引回主题:“我们计算了一下路线,走原本过来的路线,那些民众们还没有缓过来,又很缺粮食,所以我们换了一条路走,稍微绕了一点路,不过这是班师回朝,倒也没所谓。”
为什么她脑子里浮现出一幕拿到云片糕后糊面前这厮一脸的画面?
秋叶白:“……。”
百里初方才满意地颔首交代:“不要太甜腻了。”
“是的。”秋叶白颔首,同时道:“若是阿初喜欢吃云片糕,我让小七准备原料去。”
百里初轻笑:“是么?”
一对儿吃货,妥妥的~
秋叶白温柔微笑:“不,我也是个大吃货,否则怎么能与殿下做夫妻呢?”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既然小白如此清高,不重口腹之欲,那本宫回京之后,交代壹楼的人看见小白,便大门紧闭就是了。”
百里初挑眉,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吃货?
秋叶白失笑:“果然是吃货,就记得哪里有好东西能满足口腹之欲了。”
百里初转脸看向她,眼底闪过疑色:“按照原来的路线,不是应该走到那个有云片糕的柳城么?”
她看了看外头的景色,含笑道:“咱们这是走到钦州了。”
百里初起身清理仪容,顺便问:“是了,咱们这是走到哪里了?”
不一会,水和吃食都端进了秋叶白宽敞的监军马车里。
两人分别行动去了。
她立刻和小七齐齐颔首:“是。”
宁秋听到了秋叶白的吩咐,顿时一愣,这是殿下醒了么?
不过她也没有法子,于是便对着窗外的宁秋和小七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吩咐:“小七,让春儿过来一趟给殿下把把脉,宁秋去和双白他们要些水和帕子过来。”
她轻笑了一声,打断人恩爱可是会遭雷霹呢。
秋叶白倒是非常干脆地松开了手,支起身子来,掀开车帘子,向窗外看去,正见着宁秋和小七两个低声说笑,一脸甜蜜的样子。
也即是她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玩弄他的脸。
百里初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只微微颔首:“行,你先松手。”
她可不喜欢这种感觉。
百里初最近似有点一用她这个‘炉鼎’采阴补阳完毕就睡得不省人事的趋势。
她一挑眉挑眉,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向左边一拉,将他艳绝精致的面孔一下子拉成滑稽的小丑脸:“别一醒来就兽性大发,先吃东西和洗漱,这大路上也不怕被人听见。”
她只感觉手背上传来轻软湿润而略显粗粝的触感,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心发痒,但她岂是这般容易被美色诱惑的。
百里初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佻地在她雪白的手背上轻吮:“哦,楼主大人要不要试试本宫发育完全没有,若是没有可需要你多多指教。”
所以她回去一定要把他那一库的西洋艳情书全部都烧了才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始皇要焚书坑儒了,知识这种东西,自己掌握着就是武器,别人也掌握着,就是大杀器。
得到如此干脆的回答,让秋叶白呆了呆,一边拍开他的魔爪,一边无语地替他揉揉眉心:“少年,不要看艳书,会影响你生长发育的。”
说着,他修白指尖在她胸口中间一点,似笑非笑地道:“钥匙可以挂这里。”
却不想面前美人薄唇微微弯:“小白亲手帮本宫穿戴,一齐戴,本宫没所谓。”
秋叶白一顿,横眉竖眼:“为什么不是你戴那种玩意儿!”
百里初见她戏谑的模样,便微微眯起靡艳的眸子:“本宫在西洋书上看到过一样叫做贞洁锁的玩意儿,不知绿竹楼的楼主大人这般涉猎丰富可知道西洋人的贞洁锁和中原的贞操带有什么区别,小白喜欢戴哪个?”
她挑挑秀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那你说怎生是好?”
百里初原本凉冷的眸色,因为她那一个轻怜蜜意的吻,便温柔了不少,他轻哼一声:“不过睡几日,便听得有人耐不住寂寞了。”
她不过随口一说,他便醒来了,虽然知道是他睡着之前没有像上次那样硬撑了一日和大半夜,所以可能比上次醒得快,但他这时候醒来可见也是因为爱吃醋的缘故。
她轻笑了起来,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亲:“醋仙儿,我发现了唤醒你的好法子。”
“咦……。”秋叶白低头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见他慢慢睁开一双幽暗诡凉的瞳子睨着她,眼底似水色微漾,带着点撩人心扉的慵懒。
且说已经走到城外的秋叶白正低头撩着沉睡的人,却见他忽然有了反应。
……*……*……*……*……
奎木耶愣住了,随后眼底慢慢泛起狰狞的腥红,从牙齿间挤出一个字:“想!”
那人眯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我是谁不重要,你想想你失去了一切是为什么,你想不想复仇?”
奎木耶一愣,腥红着眼回头,看见来人有些苍老的脸庞的那一刻,他愣住:“你是……。”
直到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这一切都是汉人的错,如果不是秋叶白、不是百里凌风,你不会失去一切。”
痛苦的呢喃声回绕在无人的花园里。
“为什么……为什么天神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他痛苦地跪在地上,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几日之内的大起大落几乎要击溃他的神智。
从这一刻开始,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会围绕在他身边笑眯眯的九簪,更没有了他魂牵梦萦的……九翠。
他只能听着!
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一切,因为这是所有人的决定。
他忽然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颓然地跪在了地上,两行热泪落下。
“九翠!”阿奎终于反应过来,匆忙地追下假山去,可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说罢,她闭了闭眼,眨去眼底的泪花,随后,她一狠心,转身下了假山,向院子外匆匆离去。
九翠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声道:“我没有法子看着九簪这么离家去国,为我们的百姓去和亲,而自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属于她的幸福,阿奎,对不起。”
“够了!”阿奎抬起头看着她,眼底都是怒色和痛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滚!都给我滚!”
九翠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阿奎,我还有几日就要受圣女的洗仪了,在这之前,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睡在你房里。”
他才要得到心头爱,便要立刻失去了么?
“知会我……呵呵……你们什么都决定好了,然后知会我!”阿奎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低低笑了起来。
九翠的目光终于看向阿奎,她淡淡地道:“不会可以学,一天不会,我一世总会,这件事我已经与父王、母妃还有七十二峒的峒主、老孟他们商量过了,现在知会你一声。”
九翠早就过了可以培养的年纪,现在没有上一任的蛊王教她,更没有蛊卫能护卫于她!
柔姨是历代圣女里唯一的特例,因为她是个控蛊的天才,所以她敢为了自己的所爱和自己的孩子为所欲为,但是九翠呢?
“除非你能像原来的柔姨那样手段厉害,成为蛊王,让任何人都不能非议,柔姨甚至敢让小池圣女和外族人通婚,将小池许给那个秋叶白,但是你呢,你有柔姨那样杀伐果决的铁腕手段和操蛊的能耐么?”
阿奎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肩头,摇晃起来。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是哥舒王妃心疼你,拒绝了这个要求,你现在这是往火坑里跳么!”
“苗疆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大的风波折腾了,当年柔姨曾经想让我成为圣女,她说过我最像她年少时候,你还记得罢,我这里有所有柔姨留下的蛊书。”九翠神色木然地道。
一旦成为圣女,便是终身不得许人,侍奉天神到死。
“那关你什么事情,你得蛊术何能与那些蛊师们比?”阿奎瞪着眸子,心中一片不安。
九翠看着远方,慢慢地道:“就像你听见的那样,圣女已死,苗疆七十二峒的蛊师必定会争夺至尊蛊王之位,原先小慈冒充圣女,手段不到位,不能服众,但是有蛊卫在,总能弹压得住,如今蛊卫没了,圣女已死,蛊王之争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什么?”阿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眸子看向她。
“我决定成为下一任的圣女。”九翠淡淡地道。
但是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容彻底地僵在了脸上。
阿奎点点头,含笑道:“什么事?”
九翠忽然道:“阿奎,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我们下去罢,一会子日头上来了,你会受不了的。”阿奎抱着怀里的人儿,温柔地道。
他们一直默默地目送着大队人马渐渐地远去,直到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九翠沉默了许久:“我知道。”
他希望九翠能明白,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
“嗯。”阿奎微微颔首,轻叹了一声:“相信九簪的勇气会让她得到幸福的,她在我心里就像一个妹妹一样。”
“九簪比我们都‘任性’,可她实际上比我们都有勇气。”九翠没有拒绝阿奎的拥抱,只忽然淡淡地道。
他虽然也觉得很对不起九簪,但是又非常地感激九簪,如果不是她的‘任性’,他也不会能与心中深爱的女子相守一生。
阿奎利落地爬上了假山,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子的背影,他的眼中闪过温柔,走了过去,从后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九翠,别伤心了。”
如意和吉祥互看了一眼,便立刻退开了来。
阿奎点点头:“你们先避一避,我上去安慰你们的小姐。”
如今奎木耶虽然不是与自家小姐拜天地,但却已经与自己家的小姐完了最后的洞房,自然是要称一声姑爷的。
如意和吉祥立刻转头,对着身后的男子微微含身:“姑爷。”
如意刚想开口安慰,便听见身后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九翠,你不要太难过了,九簪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九翠静静地站在山顶之上,好一会,才淡漠地道:“我去了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去了让小簪更难过么?”
自从九簪用了一个掉包计,将九翠小姐换成成亲的人,她自己去和亲之后,她们对九簪的看法都还了,变成钦佩她的决绝和感慨她的无畏。
如意也道:“对,他们还没有走远。”
吉祥忍不住轻声道:“小姐,你如果想去送九簪小姐,现在还来得及。”
她站在那里,望着远方,仿佛一具塑像一般,看得站在底下的吉祥和如意两个人心中担忧无比。
留守在郡守府邸里的人不管是苗人还是汉人都出了大门送行,没有人留意到一道纤细窈窕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郡守府的假山顶上,看着郡守府邸外渐渐远离的大队人马。
百里凌风和秋叶白刚刚从象郡郡守府邸准备出发,准备与城门外的大军汇合的时候。
第七十七章 八殿下的月事来了 一更
还有林二日、caochun4ea、殊不知……等姑娘,谢谢你们坚持为南非挖矿事业做出的贡献。
本人表达强烈的愤慨,嗯→_→请总裁温柔地多丧心病狂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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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叶白……
上阵杀尽千军万马,甚至在他十几岁陷入敌人重围之中濒死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
百里凌风正陷入一种古怪的自我厌恶之中,同时满心疑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男人的一个眼神之中,便不能动弹,背脊发凉。
但百里凌风根本没有搭理他。
“您不是要邀请秋监军一起坐竹排么?”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李牧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百里凌风的,不了解他怎么忽然说走就走。
……
不愧是他的兄弟,眼光倒是差不远。
啧啧,他家的小八情窦初开了。
百里初目光转向百里凌风消失的远处,唇角弯起一丝讥诮而阴冷的笑容。
这只野猫王是越来越流氓了。
他那一脸坏贱坏贱的样儿,就没安好心。
秋叶白只觉得耳朵边一阵撩骚的凉气让她麻了半边身子,便不太客气地一巴掌推开他的脸,同时转身向河边走去:“不想知道,走,坐竹排去!”
“小白想知道什么鬼么?”百里初忽然靠近她一步,微微压低了嘴唇在她耳边轻笑,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甚至轻舔了下她白嫩的耳垂。
月事儿来了,这位还真是口无遮拦。
秋叶白眼角微微一抽,斜眼看着他:“看你这似笑非笑、一脸邪恶的样子,必定有鬼。”
“也许是老八月事来了也未可知。”百里初淡淡地弯起唇角。
“这是怎么了?”秋叶白看着百里凌风和李牧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李牧立刻策马追自家殿下去了。
秋叶白虽然有些奇怪百里凌风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倒也真没有大所谓,只点点头:“没有问题。”
李牧没有想到百里凌风会忽然这般无礼地调转马头就走,有些尴尬地对着秋叶白笑了笑:“大人……那个我们先去安排巡逻的事儿。”
百里凌风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僵,随后一扯马缰,策马转身离开。
百里初目光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微微一笑:“好。”
随后,她看向百里初,含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的渔夫们坐鱼排打渔,咱们可以游江。”
当年老仙和她可是来过,龙影泉应该就在附近一带。
秋叶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想起了什么,含笑道:“可是龙影泉,那确实是不错的泉水。”
百里凌风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秋叶白的模样,还是淡淡地点头:“那好,一会本王让给你送山泉来,听说这附近的山泉很是不错。”
不过她心中游戏奇怪,什么时候开始,百里凌风这位大帅闲得连这种事儿都要来通知她一声?
秋叶白顿了顿,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大帅决定就好了。”
他能感觉那个神秘男人的目光还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一寒,但面容之上却恢复了平静:“无事,只是过来告诉叶白一声,我们中午在这里扎营一个时辰,不知叶白有没有意见。”
“你没事罢,大帅?”秋叶白看着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病,又似乎被什么吓到了一般,便担心地问。
百里凌风顿时一个激灵,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颤了颤,转过脸看向秋叶白:“嗯?”
“大帅?”秋叶白唤了他一声。
百里凌风却一点没有反应,直到——
跟在百里凌风身后的李牧也有些奇怪,赶紧伸手暗中拍了下百里凌风。
魔怔了?
阿初家的老八这是怎么了?
秋叶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直盯着她不说话,然后又盯着百里初不说的百里凌风。
那诡异的笑,让百里凌风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而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和狼狈,眸光里似带了淡淡的笑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自己腰上的剑,但是不知为何全身的肢体仿佛都不听他使唤一般,动弹不得。
如临大敌!
却不想,他的目光才投过去,却对上百里初一双幽暗平静的眸子,竟似一下子闯进无边的黑暗之中,连周围炽烈的阳光都黯淡下去,那种危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他的眸光渐渐幽沉下去,带着一点子冷意,看向旁边戴着面具的百里初。
让他想起那日会师时候的拥抱‘他’的身体诱人得简直不像一个男人。
他的眸光停在那点春意上,慢慢不由自主地掠向‘他’纤细的脖颈,精致的削肩,看似平坦却微微有些线条隆起的胸部……还有那纤细得过分,却看起来异常柔韧的腰肢。
他眸子里微微一冷,目光又停在秋叶白脸上,虽然‘他’神情寻常,但是他就是看出来秋叶白隽美的眉宇之间还有未曾散去的三分奇异稠丽的春色。
百里凌风刚要说话,目光却敏感地地落在秋叶白的嘴唇上,那润泽的唇上还有红肿的痕迹。
秋叶白抬头看着他策停了马儿,微笑抬手行礼:“大帅可有什么事让人传令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过来?”
秋叶白含笑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几骑骏马迎面而来,为首英姿飒爽的马上骑士不是百里凌风又是谁。
百里初环顾着周围的美景,淡淡道:“如今战事已了,可有心情了?”
秋叶白忍不住感叹造物神的鬼斧神工:“当年我与老仙一同来这里的时候,皆是游山玩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如今再临却是战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辜负了这般山水美景。”
大军开拔已经走到了中午,出了象郡的地界,但是周围的风景极为美,重叠的山影起伏温柔,不远处河流里中潺潺流水带来清凉的气息,晴空之下仿佛一幅幅水墨画卷。
百里初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也跟着优雅地下车。
随后,她便直接掀开帘子,跳下车去。
秋叶白有些耳根发热,脸颊发红,她揉了揉自己的嘴唇,轻哼一声:“得寸进尺。”
她明白他说的是刚才醒来的时候,她亲在他眼上的薄吻。
好一会,百里初才松开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含笑道:“这才是起床的甜点,小白下次不要太敷衍了。”
她浑身发麻,只能被动地勾住他的肩头,任由他为所欲为。
百里初低头,一手扣住她细腰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一手挑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嫣红霸道的舌尖先是在她唇上一舔,毫不客气地挑开她的贝齿,随后便是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什么?”她有些不解。
他微微一笑:“忘了一件事。”
秋叶白一愣:“怎么了?”
“等一下。”
只是在秋叶白准备掀开帘子下车前,他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百里初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反对,也起了身。
“下去吹吹风吧,看看能不能把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吹走。”秋叶白摇摇头,起身穿鞋。
她可是记得当初他对欢爱之事一脸纯情懵懂的样子。
她回去一定要将那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书都当成柴火扔灶里煲汤给他喝。
秋叶白:“……。”
百里初垂下华丽的长睫羽,沉吟道:“书上说,海鲜有壮阳之功效,倒也不错。”
她如是没有记错,钦州也是靠海罢?
秋叶白:“三句不离开吃……海鲜行么?”
百里初微微颔首,倒也没所谓:“嗯,可有什么好吃的?”
她索性将谈话引回主题:“我们计算了一下路线,走原本过来的路线,那些民众们还没有缓过来,又很缺粮食,所以我们换了一条路走,稍微绕了一点路,不过这是班师回朝,倒也没所谓。”
为什么她脑子里浮现出一幕拿到云片糕后糊面前这厮一脸的画面?
秋叶白:“……。”
百里初方才满意地颔首交代:“不要太甜腻了。”
“是的。”秋叶白颔首,同时道:“若是阿初喜欢吃云片糕,我让小七准备原料去。”
百里初轻笑:“是么?”
一对儿吃货,妥妥的~
秋叶白温柔微笑:“不,我也是个大吃货,否则怎么能与殿下做夫妻呢?”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既然小白如此清高,不重口腹之欲,那本宫回京之后,交代壹楼的人看见小白,便大门紧闭就是了。”
百里初挑眉,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吃货?
秋叶白失笑:“果然是吃货,就记得哪里有好东西能满足口腹之欲了。”
百里初转脸看向她,眼底闪过疑色:“按照原来的路线,不是应该走到那个有云片糕的柳城么?”
她看了看外头的景色,含笑道:“咱们这是走到钦州了。”
百里初起身清理仪容,顺便问:“是了,咱们这是走到哪里了?”
不一会,水和吃食都端进了秋叶白宽敞的监军马车里。
两人分别行动去了。
她立刻和小七齐齐颔首:“是。”
宁秋听到了秋叶白的吩咐,顿时一愣,这是殿下醒了么?
不过她也没有法子,于是便对着窗外的宁秋和小七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吩咐:“小七,让春儿过来一趟给殿下把把脉,宁秋去和双白他们要些水和帕子过来。”
她轻笑了一声,打断人恩爱可是会遭雷霹呢。
秋叶白倒是非常干脆地松开了手,支起身子来,掀开车帘子,向窗外看去,正见着宁秋和小七两个低声说笑,一脸甜蜜的样子。
也即是她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玩弄他的脸。
百里初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只微微颔首:“行,你先松手。”
她可不喜欢这种感觉。
百里初最近似有点一用她这个‘炉鼎’采阴补阳完毕就睡得不省人事的趋势。
她一挑眉挑眉,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向左边一拉,将他艳绝精致的面孔一下子拉成滑稽的小丑脸:“别一醒来就兽性大发,先吃东西和洗漱,这大路上也不怕被人听见。”
她只感觉手背上传来轻软湿润而略显粗粝的触感,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心发痒,但她岂是这般容易被美色诱惑的。
百里初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佻地在她雪白的手背上轻吮:“哦,楼主大人要不要试试本宫发育完全没有,若是没有可需要你多多指教。”
所以她回去一定要把他那一库的西洋艳情书全部都烧了才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始皇要焚书坑儒了,知识这种东西,自己掌握着就是武器,别人也掌握着,就是大杀器。
得到如此干脆的回答,让秋叶白呆了呆,一边拍开他的魔爪,一边无语地替他揉揉眉心:“少年,不要看艳书,会影响你生长发育的。”
说着,他修白指尖在她胸口中间一点,似笑非笑地道:“钥匙可以挂这里。”
却不想面前美人薄唇微微弯:“小白亲手帮本宫穿戴,一齐戴,本宫没所谓。”
秋叶白一顿,横眉竖眼:“为什么不是你戴那种玩意儿!”
百里初见她戏谑的模样,便微微眯起靡艳的眸子:“本宫在西洋书上看到过一样叫做贞洁锁的玩意儿,不知绿竹楼的楼主大人这般涉猎丰富可知道西洋人的贞洁锁和中原的贞操带有什么区别,小白喜欢戴哪个?”
她挑挑秀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那你说怎生是好?”
百里初原本凉冷的眸色,因为她那一个轻怜蜜意的吻,便温柔了不少,他轻哼一声:“不过睡几日,便听得有人耐不住寂寞了。”
她不过随口一说,他便醒来了,虽然知道是他睡着之前没有像上次那样硬撑了一日和大半夜,所以可能比上次醒得快,但他这时候醒来可见也是因为爱吃醋的缘故。
她轻笑了起来,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亲:“醋仙儿,我发现了唤醒你的好法子。”
“咦……。”秋叶白低头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见他慢慢睁开一双幽暗诡凉的瞳子睨着她,眼底似水色微漾,带着点撩人心扉的慵懒。
且说已经走到城外的秋叶白正低头撩着沉睡的人,却见他忽然有了反应。
……*……*……*……*……
奎木耶愣住了,随后眼底慢慢泛起狰狞的腥红,从牙齿间挤出一个字:“想!”
那人眯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我是谁不重要,你想想你失去了一切是为什么,你想不想复仇?”
奎木耶一愣,腥红着眼回头,看见来人有些苍老的脸庞的那一刻,他愣住:“你是……。”
直到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这一切都是汉人的错,如果不是秋叶白、不是百里凌风,你不会失去一切。”
痛苦的呢喃声回绕在无人的花园里。
“为什么……为什么天神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他痛苦地跪在地上,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几日之内的大起大落几乎要击溃他的神智。
从这一刻开始,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会围绕在他身边笑眯眯的九簪,更没有了他魂牵梦萦的……九翠。
他只能听着!
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一切,因为这是所有人的决定。
他忽然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颓然地跪在了地上,两行热泪落下。
“九翠!”阿奎终于反应过来,匆忙地追下假山去,可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说罢,她闭了闭眼,眨去眼底的泪花,随后,她一狠心,转身下了假山,向院子外匆匆离去。
九翠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声道:“我没有法子看着九簪这么离家去国,为我们的百姓去和亲,而自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属于她的幸福,阿奎,对不起。”
“够了!”阿奎抬起头看着她,眼底都是怒色和痛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滚!都给我滚!”
九翠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阿奎,我还有几日就要受圣女的洗仪了,在这之前,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睡在你房里。”
他才要得到心头爱,便要立刻失去了么?
“知会我……呵呵……你们什么都决定好了,然后知会我!”阿奎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低低笑了起来。
九翠的目光终于看向阿奎,她淡淡地道:“不会可以学,一天不会,我一世总会,这件事我已经与父王、母妃还有七十二峒的峒主、老孟他们商量过了,现在知会你一声。”
九翠早就过了可以培养的年纪,现在没有上一任的蛊王教她,更没有蛊卫能护卫于她!
柔姨是历代圣女里唯一的特例,因为她是个控蛊的天才,所以她敢为了自己的所爱和自己的孩子为所欲为,但是九翠呢?
“除非你能像原来的柔姨那样手段厉害,成为蛊王,让任何人都不能非议,柔姨甚至敢让小池圣女和外族人通婚,将小池许给那个秋叶白,但是你呢,你有柔姨那样杀伐果决的铁腕手段和操蛊的能耐么?”
阿奎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肩头,摇晃起来。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是哥舒王妃心疼你,拒绝了这个要求,你现在这是往火坑里跳么!”
“苗疆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大的风波折腾了,当年柔姨曾经想让我成为圣女,她说过我最像她年少时候,你还记得罢,我这里有所有柔姨留下的蛊书。”九翠神色木然地道。
一旦成为圣女,便是终身不得许人,侍奉天神到死。
“那关你什么事情,你得蛊术何能与那些蛊师们比?”阿奎瞪着眸子,心中一片不安。
九翠看着远方,慢慢地道:“就像你听见的那样,圣女已死,苗疆七十二峒的蛊师必定会争夺至尊蛊王之位,原先小慈冒充圣女,手段不到位,不能服众,但是有蛊卫在,总能弹压得住,如今蛊卫没了,圣女已死,蛊王之争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什么?”阿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眸子看向她。
“我决定成为下一任的圣女。”九翠淡淡地道。
但是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容彻底地僵在了脸上。
阿奎点点头,含笑道:“什么事?”
九翠忽然道:“阿奎,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我们下去罢,一会子日头上来了,你会受不了的。”阿奎抱着怀里的人儿,温柔地道。
他们一直默默地目送着大队人马渐渐地远去,直到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九翠沉默了许久:“我知道。”
他希望九翠能明白,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
“嗯。”阿奎微微颔首,轻叹了一声:“相信九簪的勇气会让她得到幸福的,她在我心里就像一个妹妹一样。”
“九簪比我们都‘任性’,可她实际上比我们都有勇气。”九翠没有拒绝阿奎的拥抱,只忽然淡淡地道。
他虽然也觉得很对不起九簪,但是又非常地感激九簪,如果不是她的‘任性’,他也不会能与心中深爱的女子相守一生。
阿奎利落地爬上了假山,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子的背影,他的眼中闪过温柔,走了过去,从后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九翠,别伤心了。”
如意和吉祥互看了一眼,便立刻退开了来。
阿奎点点头:“你们先避一避,我上去安慰你们的小姐。”
如今奎木耶虽然不是与自家小姐拜天地,但却已经与自己家的小姐完了最后的洞房,自然是要称一声姑爷的。
如意和吉祥立刻转头,对着身后的男子微微含身:“姑爷。”
如意刚想开口安慰,便听见身后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九翠,你不要太难过了,九簪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九翠静静地站在山顶之上,好一会,才淡漠地道:“我去了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去了让小簪更难过么?”
自从九簪用了一个掉包计,将九翠小姐换成成亲的人,她自己去和亲之后,她们对九簪的看法都还了,变成钦佩她的决绝和感慨她的无畏。
如意也道:“对,他们还没有走远。”
吉祥忍不住轻声道:“小姐,你如果想去送九簪小姐,现在还来得及。”
她站在那里,望着远方,仿佛一具塑像一般,看得站在底下的吉祥和如意两个人心中担忧无比。
留守在郡守府邸里的人不管是苗人还是汉人都出了大门送行,没有人留意到一道纤细窈窕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郡守府的假山顶上,看着郡守府邸外渐渐远离的大队人马。
百里凌风和秋叶白刚刚从象郡郡守府邸准备出发,准备与城门外的大军汇合的时候。
第七十八章 幽泉 (二更)
我一直觉得给他们甜蜜的时间少了一点点~
二更来也~二更求票,虽然还是差了点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不过还是万更~嗯,甜蜜的阿初和小白~
------题外话------
他闭了闭眼,再次拿起了瞭望镜,仿佛要再确定什么一般,慢慢地举到了自己眼前。
梅苏冷冷淡淡地道:“没有关系,我没事。”
“公子?”他身边的人担忧地看着他。
他慢慢地放下了瞭望镜,握着瞭望镜的手背之上泛起了好几道青筋,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连他周身的气息都异常的阴冷。
只是绞缠得火热的一双人影,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一座小小的山坡之上,一道人影静静地坐在树下的大石之上,手中正拿着一只铜制瞭望镜,静静地注视着泉水中一片火热的缠绵。
……
泉水上飘荡开女子诱人的低低呢喃声和男子的喘息。
……
“嗯……阿初。”
随后,他低头径自吻住了她的嘴唇,同时利落地将她剥了个干干净净。
百里初一愣,微微挑眉,看了近在咫尺的人片刻,随后忽然微微退开,同时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泉水中一带,淡淡地自言自语:“还有两刻钟的时间,足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喝了酒以后,便觉得她的阿初,美得让人把持不住,异常的诱人呢。
“嗯,还有美人半点朱唇。”她忽然低头一点不客气地伸出舌尖轻舔他的唇。
“酒好,景美,醉卧美人怀,这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妙的境遇么。”秋叶白伸手轻薄地抚过他的脸颊,见他唇色染了水意,异常的殷红靡艳,便眯起眼轻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她喝酒了,便会放纵不羁起来,早前也不是没有过的。
百里初看了下她手里的酒壶,只见里面竟已经是见底的样子,他微微挑眉:“嗯……。”
秋叶白轻笑,凑近他的唇边道:“嗯,不,我在调戏殿下。”
她的酒量有那么差么,他可是记得她的酒量颇佳。
百里初眸色幽沉了下去,睨着横躺着的秋叶白:“小白,你这是在轻薄本宫么?”
他话音未落,便见秋叶白伸手搁在他光洁的胸肌上,不客气地捏了起来:“嗯,一会子就去把鸟烤了。”
百里初便朝她走了过去:“一会子,就去把那……。”
她忽然伸手朝他勾了勾:“来。”
“是,都是我的错,没有把它烤了。”秋叶白眯起微熏的明眸,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线条优美,肌理分明的胸前,水光顺着他的胸肌一点点向性感的小腹滑落。
美人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早说了那只恶鸟不怀好意!”
这位洁癖重症患者在水里已经搓洗了一刻钟了,虽然美人入浴,美不胜收,但是美人把自己的皮肉搓得又红又肿就不那么好看了。
秋叶白半卧在在泉边的大石上,一边晒太阳喝酒,一边欣赏着泉中美人沐浴,懒洋洋地道:“军师,你再搓,皮都掉了。”
清澈的泉水中,浸泡着乌发雪肤的美人,水珠顺着美人的肩头缓缓滑落,伴随着片片落英,几乎令人疑在仙境,见谪仙沐泉。
龙隐泉
……
“嘎嘎嘎嘎嘎嘎……。
百里初阴森森地黑着脸,狠狠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又阴森森地瞪着竹排上那一只羽毛凌乱,受了伤却得意洋洋蹦跶的鸬鹚。
百里初头上的兜帽已经掉了,只面具还挂着,有些凌乱的乌发上挂着好几根鸟毛,看起来简直……滑稽异常。
她看着他那模样,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口无遮拦,这会子被报复了罢?”
秋叶白赶紧四下寻索百里初的身影,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他从水中浮了头出来,不过……
“呼!”
好在南疆的秋日和夏日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这里的水一点都不冷,她灌了一口水,便迅速地浮了起来。
她只听见竹排上传来老翁惊慌失措的声音,便整个人淹没在水中。
“小哥!”
秋叶白原本是不需要他拉,她抓住了酒壶略一使巧劲,就能稳住身形,结果百里初这么一拉扯,直接让她彻底失去平衡,抓住酒壶一起‘噗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他下意识地就往后一避,抬手就朝那鸬鹚弹出杀气重重的劲风,结果反而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百里初顿时一惊,只见一只硕大的鸟屁股朝着他脸上狠狠撞来,那带着鸟类特有的屎尿腥味的细毛乱飞,一泡黄绿色的鸟屎正迎面扑来。
百里初立刻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把就勾住了她的细腰,正要往后拉,却不想此时一道黑影忽然扑棱棱地朝他脸上扑来。
说着,她立刻上前就要帮他去勾那凉在船底的酒壶,却不想此时竹排淌过一个漩涡,顿时一颠簸,她整个人就身子往前一滑,看得那老翁大惊失色:“小哥,小心!”
秋叶白便上前道:“老丈不要担心,我来就是了。”
老翁笑眯眯地摇摇头,随后伸手便去够船底,但是他身子佝偻,年纪又大了,却怎么也撩不到船底勾着的酒壶。
她见老翁说得实在,知道真要给他钱,他也不会要,便也不再客气,只抱拳道:“多谢老丈。”
老翁摇了摇头,憨笑:“您出了那么多钱,这点子农家土米酒,自然是送您了,咱们都是实在人!”
她闻言,眼睛一亮:“哦,果然么,老丈要卖多少银子,只管开价。”
老翁笑了起来:“老朽这里有酒哦!”
她当年可是一路游山水,一路喝着老仙的佳酿,师徒两个好不潇洒。
秋叶白看了看了日头,还有大半个时辰,上去走走,完全来得及,她游兴一起来,便含笑道:“这般妙景,可惜就差了一壶酒。”
寻常,他可不带人来!
老船翁颇为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两位可要上去走走,前边就是龙影泉的母泉,你们之前打水的是子泉,母泉这地方可几乎没有人知道,就是老朽也是无意发现的!”
她几乎愣住了,忍不住叹息:“好美!”
清澈的溪流上,落英漫天纷飞,美得似人间仙境,两边的山上全是厚厚的花瓣,林间还有纷飞采蜜的蜂蝶。
走了一刻钟之后,水道转了一个弯,果然出现了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树,更有幽幽的紫荆花香飘荡开来。
船家老翁见他们没有坚持,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撑着竹竿将竹排撑进一处狭窄的水道里。
百里初见秋叶白朝着他摇摇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冷冷地警告地看了眼那差点变成‘烤鸭’的愤怒的鸬鹚。
果然,老翁闻言之后,赶紧把鸬鹚给扯到自己脚边,不让它靠近百里初,同时很干脆地道:“小哥说的是,这鸬鹚是老朽的命根子咧。”
就算真烤了,那也是烤鸬鹚,不可能是烤鸭。
秋叶白额角微微一抽:“别想了。”
百里初道:“做烤鸭。”
船家养的鸬鹚都是用来抓鱼的,它们被船家视为家人,饥荒的时候,就靠鸬鹚抓鱼养活一家人,寻常是绝不会卖的。
秋叶白一愣:“你买鸬鹚做什么?”
鸬鹚又阴森森地瞪着船头的百里初,愤怒地叫:“嘎嘎嘎嘎嘎——!”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鸭子’不是什么好鸟。
百里初不介意要去哪里闲逛,他只是冷淡地瞥着那只船上的鸬鹚:“船家,多少钱能让你能把这只鸭子卖还给我们?”
这小哥出了大价钱,他也没有什么好给人家的,就带人家去转转山景。
那老翁背对着他们,也不敢回头看,只是很客气地笑了笑:“不客气,不客气。”
秋叶白闻言,颇有兴趣地道:“哦,那就有劳老丈了。”
竹排行了一段,老翁有些迟疑地道:“小哥,再往前面有一落花溪,满溪边都是野生的紫荆,很是漂亮,你们可要去看看?”
……
有了那么一个人在心中,在哪里都是桃花源。
所谓桃花源不过如此罢……
流水潺潺,清风如许,耳边有他温柔清浅的呼吸,让她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温软,现世安好。
她方才放下心来,靠在他的肩头,欣赏着这一路如画风景。
连着老翁也赶紧转过背去撑船,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秋叶白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们的动作有些出格,便往岸上一看,方才发现他们已经顺水前行到大部队的前方了,没有人能看见他们的动作。
百里初轻笑了起来,看着她发红的耳朵,眸光幽微,也不再刻意逗弄她,只伸手环住她的细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嗯。”
这人真真是无时不刻地勾人不倦!
秋叶白身子微僵,脸色微微泛红,随后低嗔:“你就不能好好地游山玩水一回么。”
她转过身不想理会他,眼不见为净,却不想他忽然伸手一拉,将她到自己怀里,幽幽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小白的妩媚,在骨子里,本宫再知道不过。”
秋叶白:“……滚,自恋精。”
百里初看着她,眸光幽凉地微笑:“不,我在说我自己。”
他是在说她如青山一般妩媚么?
秋叶白一愣,随后轻笑:“虽然我自觉与妩媚二字搭不上边,但是我喜欢阿初的情话。”
百里初看着那两岸的青山如画,再看向秋叶白的脸,他淡淡地道:“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秋叶白见他过来,笑吟吟地握了他的手,指着两岸的山水道:“好不好看,像不像水墨画?”
随后,他便走向秋叶白。
他顿了顿,轻瞥了眼那鸬鹚,算你好命。
他正考虑要不要直接弹一道劲风,让鸬鹚升天,留下它的尸体做一顿烤鸟大餐,便听见秋叶白召唤他。
百里初一直和那只鸬鹚冷眼相对,他总觉得那只鸬鹚的红眼睛盯着他,看起来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阿初,过来可好。”
秋叶白站在船头看着两岸青山地向身后退去,天高云阔,河上鸟飞绿叶荡漾,她唇角弯起轻松的笑容,伸手向百里初招了招。
竹排慢悠悠地荡向河心,带起一片细碎的水花。
老翁立刻点点头,撑着长长的竹竿慢慢地将竹排往向河心撑去。
秋叶白看着他那样子,轻笑了起来,看向老渔翁:“呵呵,老丈,可以开船了。”
百里初利落地足尖一点,飘上了竹筏,看向秋叶白,唇角弯起一点森然的笑弧:“小白,别太过分了。”
这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哪里容他如此磨叽,她还想重温少年旧梦呢。
秋叶白还有些好笑地摇摇头,看向一脸嫌弃的百里初:“你不上来,那我就邀请其他有兴趣的人来游江了?”
那老翁赶紧一把拉住那鸬鹚,抱歉地看着秋叶白和百里初:“抱歉,抱歉,这只小畜生有些暴躁。”
“嘎嘎嘎嘎……!!”
也许是动物的本能,让鸬鹚察觉了自己被鄙夷了,作为一只有尊严的鱼鹰,它一下子跳了起来,扑棱棱地就要百里初扑过去。
百里初轻蔑地瞥着那鸬鹚:“鹰,鹰怎么可能长这么丑?”
这厮的洁癖还真是让人无奈,而且没常识得……实在好笑。
她有点好笑:“那不是鸭子,那是鸬鹚,也叫鱼鹰!”
脏死了。
百里初目光落在那竹排上的鸬鹚身上,眯起眸子,轻哼一声:“我绝对不和邋遢的鸭子一起泡在水里。”
“你怕什么,又不是不会水。”秋叶白轻哼一声,那家伙上次还装着不会水,掉水里去了。
百里初唇角微微抿,摇了摇头:“这东西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会在游到江心就散掉的样子。”
她挑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军师,你这是在做什么,上来啊。”
秋叶白一转头果然看见百里初站在岸边,目光在那竹排,还有那竹排上面站着的一只鸬鹚身上来回寻索。
老翁闻言,有些迟疑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钱,同时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身后:“呃……但是您身后的贵客,好像……不太想上来啊。”
这老翁的大白胡子让她想起以前和老仙在一起走南闯北的快活日子,所以出手也大方不少。
“时世艰难,您也别客气了,只当是我身后的贵客赏赐的。”她温然一笑。
那老翁一愣,赶紧推拒:“这太多了。”
她将手里的一吊钱递了过去:“这是报酬。”
秋叶白笑了笑:“老丈不要担心,以前我就坐过呢。”
“小哥,你可小心一点,咱们这竹排可比不得小船,小心湿了鞋儿。”那撑着竹排的老翁看着秋叶白的动作,一边有些担心地道。
“何村不是王官谷,到处堪为处士家。石骨鳞鳞溪练疾,故将竹筏代游槎~~~。”秋叶白开心地一边不着调地哼着的小曲儿,一边跳上竹排。
第七十八章 殿下的不安
今天小剧场已经放出了,群里上次验证过的妞儿们无需验证,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不管是月票还是你们的花和钻石。明儿继续多更,现在是3865,4160,俺努力更到一万?,么么嗒!还有微博晒书评和晒书签名@我的活动快结束了,出版方还有礼物啊,晒晒不要钱,礼物很可爱咧!赶紧去啊,妹纸们,青青的悠然君,置顶微博就是晒的方法。
------题外话------
云姬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好,我这就进去。”
“云姬,请。”一白见她盯着秋叶白看,便出声提醒。
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秋叶白身上那种淡然大方,洒脱不失优雅的气度不是她能学得来的。
云姬有些复杂地看着秋叶白的背影。
说着,她朝云姬点点头,转身离开。
秋叶白摆摆手:“不要客气,是来见军师的罢,请进。”
云姬见状,亦平复了自己的表情,含笑拱手:“草民见过大人。”
两人说话间,秋叶白先看见了云姬,便落落大方地微笑招呼:“云商长。”
一白顿时有些失望:“哦,四少千万别客气,尤其不要在这种事儿上跟我客气。”
秋叶白调笑:“不用,一白奉主只管顾好你自己的活儿就是了。”
他就指望帮忙个“试吃”什么的活儿。
一白很殷情地看着秋叶白。
“四少今儿打算做什么,可要人帮忙?”
她到的时候,正见着一白领着一名隽美洒脱的青年从百里初房间出来,她一看那人,便心中梭然一疼。
收拾好后,她交代云桥一些琐事后,便立刻去了百里初的房间。
云姬迟疑了一会,想起秋叶白虽然是女子,但依旧做男装模样,便还是道:“罢了,殿下喜欢男装,便还是穿男装罢。”
云桥哼了一声:“就是因为殿下总和男人混在一起,哪里知道女人的好!”
殿下可不是一般男子,他不喜欢女人。
云姬犹豫了一会:“但是,那是殿下。”
云桥看着她一身蓝色云锦袍子,迟疑了片刻:“要不穿女装罢,云姬姐姐穿女装没有男人能拒绝。”
且说这头,云姬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又有些迟疑地看向边上一直盯着自己的云桥:“我这样好看么?”
……·……·……
双白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会,有些好笑地摇头:“有意思,鼯鼠精变老成了。”
说罢,她自嘲地轻笑一声:“作孽。”随后转身离开。
“别这么叫我。”九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道:“不过我看那位眼底只怕只有你们那位军师罢?”
一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至于嫁给他或者别的什么的人,她也无所谓罢。
这位苗家公主自从跟着他们上路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苗人的衣服。
“你这只鼯鼠精倒看得开。”双白看着年前娇小的少女,她现在一身士兵服,看着像个没长大的男孩子。
九簪随后摆摆手:“不过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想娶我,我不会妨碍你。”
双白默然,这个理由还真是充分。
九簪轻嗤一声,无所谓地道:“我认识的汉人只有你,也算是有缘,你看着也不像坏人。”
他尚且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罢。
双白:“还行?”
九簪耸肩:“还行。”
双白看着她:“你想嫁给我么?”
九簪看着他,轻扯了下唇角:“大叔,你想娶我么?”
双白身形一顿,转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身寻常士兵装扮的女子,淡淡地道:“九簪公主,你怕是不记得你我还是‘未婚夫妻’的事了罢。”
双白目送着云姬的背影消失,却不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子淡漠的声音:“若是喜欢,便大胆些,烈女怕缠郎。”
云桥见状,也朝着双白微微颔首,随后也匆匆跟着过去。
说罢,她立刻步伐匆匆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云姬略一思索便估摸着大约是百里初要问生意上的事儿,便道:“我即刻收拾一下就过去。”
“这,你还是问殿下罢,许是与你这几日看的珠子有关。”双白微笑道。
双白见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整理仪容,明丽的容颜上似笼了一层喜悦的光泽,他心中轻叹了一声。
百里初自从上次让她去查内鬼叛国之事后,再有事情多半是让鹤卫来知会她。
云姬闻言,明眸一亮,随后道:“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双白看着她一双明媚的点漆眸,微笑:“军师要召见你。”
所以此刻她脸上亦浮现出浅浅笑容来,迎了上去:“双白,这是在等我?”
云姬见他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她是知道双白对她的心意的,便只做不知道而已。
这日云姬刚刚回到城守府,便见双白正站在院子里,见她过来,便迎了过去。
几日下来所获颇丰。
于是二人趁着大军在钦州城休养三日,一路极有兴趣地沿街一路探寻各色珠子。
云姬和云桥两个都是女子,自然很感兴趣,何况贩珠宝也是有利可图之事。
沿街也可以看见一些摆卖珍珠链子和珍珠粉末之类的店铺。
钦州靠海,也是南珠的产地之一。
钦州城
……·……·……·……·……
秋叶白:“……。”
百里初大约明白变态是什么的,他满意地微微颔首:“果然是赞美之词。”
真是越想,身边的这厮简直完全符合这种描述。
秋叶白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像魔一样残酷,性子可怕阴险的能做出常人不敢做的可怕的事,并认为这是人生乐趣的疯子和变态。”
小白经常有些新鲜词儿。
百里初挑了眉:“鬼畜是什么?”
他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点刺激百里凌风的事儿。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军师,你的表情太鬼畜了。”
百里初看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地扯勾下唇角:“不必理会他,月事不调的男人便是如此。”
说罢,他便调转马头离开,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秋叶白。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色,策马走到她的身边,淡淡地丢下一句:“虽然知道是秋大人的私事,倒是有些时候,还是检点一些,收敛一些比较好。”
百里凌风看见秋叶白和百里初站在一起,她眉宇之间尽是柔和之色,那原本没散的三分春意,又浓稠了些。
秋叶白与百里初一起回到队伍里,大队人马也正巧准备开拔。
……·……·……·……
百里初精致的唇角弯起一点阴冷的笑来:“本宫只是觉得那只蠢鸟很合适做成烤鸭罢了。”
秋叶白轻笑:“就你这么个大男人还与只鸬鹚计较,也不害臊。”
百里初看着老翁,又看看周围,没了那只讨厌的鸬鹚的存在,便挑了挑眉:“这老头儿倒是聪明。”
那渔翁大老远见百里初抱着她过来,赶紧转头不敢多看,只道:“两位,咱们回去还要一刻钟,所以请稍微快些罢。”
她这才想起来,嗯,是可以运功蒸干衣衫的。
说着,他一运功,她便感觉他身体传来一阵热气,周身发热起来,不过片刻,两人身上的衣服便干了。
百里初轻笑:“这还不简单,你还不会么?”
半湿不干,狼狈万分。
秋叶白沉默了一会:“但是咱们的衣服要怎么办?”
他将抱她的修臂紧了紧,淡淡道:“嗯。”
百里初幽幽眸色微漾,似轻风掠过水面,柔和了无边黑暗的深渊。
她顿了顿,强调:“我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不会让你孤独地一个人在黑暗里睡着。”
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不要担忧,一年不过是你一觉醒来罢了,眨眼即过。”
所以总想一次次用拥抱她,占有她来缓解他心底的焦躁。
也是得到温暖之后,恐惧失去的不安。
陡然不受控制的睡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失控感,让一向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掌心的“神”非常的不习惯。
她忽然明白了,那是不安,他会感觉的不安。
她和他在一起后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会这般不安了。
她心中忽然一动,抬起头看着他,却见他也正低头看着她,一向静水深流的眸子里闪过近乎冷戾的光芒,随后又归于幽沉平静。
“看不见小白的喜、你的怒、你的哀、你的乐,你的烦,你的伤,也感觉不到小白的温暖。”
她一愣,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沉默着听他说。
百里初顿了顿,淡淡地道:“一年,本宫会有一年的时间看不见小白。”
她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是慢慢便能感觉到他这般有些异常的求欢中,隐含着一点捉摸不透的焦躁。
她一愣,见他只是抱着她行路,倒是也没有别的意思,便让他抱着,微微挑眉:“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有些焦躁的样子。”
百里初凉薄地轻笑一声,只将她往怀里一带,随后将她拦腰抱起:“别动来动去,既是被折腾狠了,便休息罢。”
这段时日,他真是太‘热情’了,太容易‘走火’,每次不折腾得够本是不肯歇手的。
秋叶白被他看得又有些身子发热,只防备地睨着他道:“你看什么,还折腾不够?”
他眸光幽微,直勾勾地盯着她。
百里初见她脸色泛红,隽美眉目含怒的模样,却只觉得格外迷人,尤其眉梢眼角之间春情未退的样子,几乎艳过她发鬓边探下的紫红紫荆花。
他话音未落,秋叶白就立刻打断了他:“住口!”
百里初淡淡地看着她:“大人的手搁在下官的胸口之上摸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趁人之危……。”
她也就是多喝了两口酒,这厮就趁机将她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是在大野外的。
她两条腿都有些发麻,只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趁人之危,乃小人行径。”
“别动。”百里初捏住了秋叶白的胳膊,将想要避开他的人儿扯回自己身边。
……*……*……*……*……
梅苏清冷如烟的眉目里闪过讥诮,淡漠地道:“回去罢。”
他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拿起了瞭望镜看了看,果然那一片龙隐泉里早已没了人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伺候的人低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
……
呵呵……
一心想要得到的青鸟,早已蛰伏在他人身下。
他当如何?
他闭上眼,眼前便是那一双无力的雪白藕臂,让他强行忍耐下心中的那些奇异的不甘、愤怒……还有燥热的**。
这么细细的一想,仿佛什么疑惑全部都理顺了,但是……
但她再洒脱,也是个女子,最难过情关。
否则依照叶白的藏剑阁主的身份,未必会肯受制于人。
这个隐藏的极深的男人,大概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也是明光殿用这个人来控制、笼络叶白的人物。
那么秋叶白这一路在朝廷里顺风顺水,明光殿的势力在她的背后若隐若现,想来是出了不少力的,如果他没有猜测错误,明光殿是要利用秋叶白的能力来扳倒杜家。
至于明光殿的那位摄国殿下,想来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才是,但是既然能纵容自己底下人和自己的‘驸马’有一腿,看来明光殿的那位是已经知道了秋叶白的真实身份了。
如果不是他的情报有所疏漏,就是这个人隐藏得极深。
甚至在他收集关于秋叶白的情报中,这个男人也是惊鸿一瞥,就是上元后夜的晚上忽然出现,此后便是出现在在这一次的南征当中。
但是在此之前,关于明光殿的情报之中,并没有任何消息是关于那个神秘‘军师’的。
他能感觉得到秋叶白身边的鹤卫们对那个人保持着一定的恭敬,这种恭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一定和明光殿有非常深的渊源。
好一会,梅苏才恢复了平静,松开了手里的瞭望镜,却没有再次拿起来,只是握在手中,垂下眸子看着面前的满树紫荆,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心情恢复平静一般。
“公子,您的瞭望镜!”身边伺候的人立刻低声提醒。
梅苏一下子捏紧手里的瞭望镜,力气大得几乎将那单筒瞭望镜给捏得变了形。
看着那缠绵的一对璧人,隔着瞭望镜,他都能感觉到激情,看着那一双环绕在男子肩头的藕臂,仿佛娇不胜力一般。
好一会他忽然想起来了,单纯从背影上看,那背影就是上元后夜那日和秋叶白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脸看得不太清楚,但是身形却有些眼熟,梅苏眯起眼,努力地回想。
但是……
叶白和那个男人的武艺修为太高,所以他为了避免距离太近而被发现,便选择了比较远的地方用瞭望镜监视他们。
第八十章 陷阱 (一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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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一切顺利。”
看着秋叶白转身去吩咐事情,古元看似正气恭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森然阴冷的笑容,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
秋叶白略一思索,直接提了百里初给她的长枪,点点头:“也好。”
她正打算按照惯例留下宁春照顾百里初,那跟着她过来的古元又有些歉意地道:“大人我们那里有人受伤,还多需要军医,殿下也拨了两名军医过来,您看是不是让这位小姐姐也跟着去?”
一白和双白闻言,便也只好应了。
毕竟百里初现在沉睡着,万一有人要动手,他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她不放心。
秋叶白随后策马回去点上了大鼠、藏剑阁的人,同时婉拒了双白和一白要跟来的提议。
黑龙他们是什么人,她很了解。
秋叶白不以为意地一笑:“多谢,但是我相信他们。”
毕竟海盗这种贼子,翻脸不认人,也不是没有的。
百里凌风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但叮嘱道:“多带一点人妥当些。”
“大帅不必等我,;领着大军前去,待我点齐人马便去,完事了之后再追赶上来就是。”秋叶白点点头。
秋叶白点点头,黑龙那些家伙大字不识,她写信也没有用,怕还是得走一遭。
“秋大人,既然都是自己人,可能还要麻烦你走一遭了。”百里凌风看着她道。
她微微颦眉,她不是叮嘱过这些家伙先回去么,怎么流窜到钦州城来了?
她一看那些东西,便愣了,东西确实是黑龙他们的,连旗也是黑龙的海盗旗。
说着古元呈上了一把弯刀和一片残旗给秋叶白。
古元拱手道:“是这样的,那一伙海盗的头儿自称黑龙,属下前来禀报求援的时候,听说黑龙和大人您有些交情,既然如此,您能否劝他们不要与我们为难。”
“您召见我是打算让我打海盗?”秋叶白有些奇怪。
她点点头,这事儿她倒是能理解,不过……
李牧点点头,轻咳了一声:“那个……你也知道天高皇帝远,咱们当兵的也要吃要喝的,有时候粮草送不及,所以搞了点副业。”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秋叶白闻言,挑眉道:“钦州城还有养珠贝的地方?”
那龙卫校尉恭敬地抱拳道:“大人,属下是龙卫一军校尉古元,负责驻守钦州城,也负责看护钦州城附近的一处官家养殖珠贝的海域,但是昨天忽然来了一伙海盗强行要占了我们的养珠场,我们船只太差,抵挡不过,特来求援。”
百里凌风见她过来,眸光微动,随后他收敛了心神,看了眼一边的一名龙卫校尉:“你说罢。”
“大帅,不知出了何事?”她有些疑惑地问。
等她赶到百里凌风身边时,已经见李牧等不少人都在等着了。
随后,她下了马车,换乘乌骓随着那传令兵一同前去见百里凌风。
秋叶白一愣,随后搁下了茶碗:“好。”
“监军大人,大帅请您速速过去一趟。”
只是她才喝了几口,便见忽然有一骑匆匆而来,停在她面前。
这南疆、粤东一代天气燥热,湿气太重,许多人都用雷公根、车前草、甘蔗、马蹄之类的草药加了堂熬了凉茶来用,清甜下火最好不过。
她摇摇头,干脆出了马车,和宁秋一起坐在马车边上喝凉茶。
虽然心里感觉非常甜,但她还是不希望他这样,他的身子完全不经熬,这一睡还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睡个十天八天的。
……
照着他挑剔的性子,估计费了不少时间。
她寻思着有点不对,一问一白,才知道这厮又乱用真气,熬着身子不睡,去监督白十九给她那把霸王枪镶嵌珍珠去了。
他这个折腾人的上了车就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她看了看在边上睡着的百里初,有些无奈地暗嗤了一声,原本她还想让他试试宁春的手艺,结果他扯着她出发前折腾了两回,她这个被折腾的还没有说什么。
秋叶白搁下手里的书,便道:“好,送一份进来罢。”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敲了敲身后的车门:“四少,要不要喝点凉茶,刚才宁春捣了不少出来。”
宁秋捡起宁春掉落的药碗,笑眯眯地叹息:“白十九这个孩子真是可爱,怎么就看上了宁春这个家伙,作孽哦。”
随后他扛起宁春,跳下了马车,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白十九点点头:“好,谢谢!”
宁秋被他一句姐姐哄得笑颜遂开,在宁春恶狠狠的眼光下,大方地摆摆手:“可以,可以,是要畅谈人生还是霸王硬上弓都千万别客气。”
却不想白十九忽然伸手在她身上一戳,然后将僵住的宁春往肩膀上一扛,然后对着宁秋礼貌地道:“宁秋姐姐,我可以带宁春去谈谈人生么?”
大白天装鬼吗!
宁春闻言,立刻敏感地转头,果然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十九那张清秀的脸贴在了自己身后不到一寸之处,吓了宁春一跳:“你干嘛……!”
宁秋才想反驳,但她的目光落在宁春身后时,轻笑了起来:“嗯,也许你可以问问别人。”
她才不想嫁人!
宁春闻言,冷哼:“嫁给男人做什么,生孩子伺候他?”
她斜眼睨着宁春:“你这个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否则这辈子你别想嫁出去了。”
但是……
宁秋僵了僵,如果不是她太知道宁春这个丫头的嘴巴就是这么直接,她就要翻脸了。
“怀念你在船上吐成狗的样子,还是怀念你吐了早餐喂鱼,发现鱼吃得很开心,你又吐了一轮喂他们的时候?”宁春一边捣着手里的药,一边道。
“真是怀念咱们在船上的时候。”宁秋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叹息道。
蓝天白云,鸟儿双飞,远处大海碧蓝迷人。
大军开拔上路,一路之上都沿着海岸线行径。
……*……*……*……*……
随后,她一转身赶紧去追云姬。
“云姬姐姐!”云桥看着云姬脸上的泪,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白了眼那关上的房门,咬牙低声道:“叫你嚣张,叫你狂,不就是一把破枪么,炫耀什么,你只管用,总有你好看的时候,哼!”
云姬闭上泛红的眼,转身匆匆离开。
她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但如今,殿下身边早有了更耀眼的人存在,他将他罕见的满腔柔情都给了那个人。
只是越着对方的出色,便愈让她失落,失落于原本她以为走南闯北,历练风霜之后的自己,必定会让殿下改观,能吸引殿下的注意。
方才那人使出那套枪法的时候,不但吸引了殿下、鹤卫们的目光,就连她都几乎不能从那道洒脱飘逸的人影上移开。
云姬有些涩然地轻声道:“她真漂亮是不是?”
方才殿下唇角那点温柔的笑容,是云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云桥看着她,有些担忧地道:“云姬姐姐?”
只门廊处不起的角落,一道窈窕纤细的人影静静地站着,艳丽的脸上一脸的失落。
至于门外众人,见自家主子跟了进去,立刻识趣地做了鸟兽散。
……
贿赂这种东西,果然不是好收的!
她被按在桌上的时候,睨着旁边华丽的长枪,眯起迷离的眼。
她才出声,已经是被百里初挑起小巧的下巴,霸道地直接封住了丰润的唇。
“等……。”
“大人既收了下官的礼,还有一个时辰出发,正好用来还礼,试试下官另外一杆枪罢。”
秋叶白才收好枪,便被人揽住了细腰,耳垂也被人轻咬住。
如今他不在朝里,最大的休闲便是吃天下美食和睡他的小白。
百里初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浮现出浅浅的温柔笑意来,随后跟了进去。
说着,她抱着枪就进屋里取了。
秋叶白闻言,耳根微热,轻哼一声:“你如今脑子也装不下别的了!”
他不介意在床榻之上她这般跳脱。
百里初见面前人儿一番动手下来,俏脸明艳似骄阳,眸中闪过幽幽暗光,忽然微微侧身在她耳边轻道:“大人正要谢下官,不若一会在榻上将下官杀个片甲不留。”
不过那声谢,倒是她真心实意的——为了他的这份真心柔情。
她早已上阵杀过敌了不是?
秋叶白挑眉:“有何不可,还要多谢军师呢!”
百里初看着她走过来,眸光幽幽含笑:“小白使了这套枪法,可是他日要上阵杀敌?”
藏剑阁里名枪无数,更有许多武林前辈将各种秘籍与武器一起托付于藏剑阁,但她早年根骨平常,虽然看了不少有趣的枪法套路,但老仙说过她根本不合适这些外家功夫,若不是后来与百里初那一番生死奇遇,今日她也没法轻松将原本心中隐约有印象的枪法用这把重枪使出来,还能融会贯通。
秋叶白含笑抱枪朝着众人一拱手。
在场的鹤卫们虽然性子都冷,但都是习武之人,这一套枪法下来,让他们心中激动,都忍不住鼓掌,大声叫起好来。
“好!”一白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那修挑的人影从叶雨之中款步而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洒脱似飞花踏月的顶尖江湖侠客,更似翩翩然浊世佳公子。
与此同时,院中三株大树同时发出‘吱嘎’声,片刻之后,无数落叶纷纷扬扬飞落,似下了满院的树叶雨,树上叶子竟全部落下,一片不剩,但却没有伤到一根树干。
风停沙落。
她一边轻笑,一边将手中长枪再翻转如风,蓦然爆出一团光影,随后一收手中长枪,抱元守一,半空中一个翻转,优雅落地。
“天下四大明枪,杨家枪、峨眉枪、少林枪、梨花枪、枪法变化莫测,神化无穷,梨花枪更是独步武林!”
院中狂风四起,沙尘飞扬。
她在空中边舞动长枪,边讲解,引得暗处的鹤卫们都纷纷冒头,叹为观止地看着半空中矫健窈窕的身影,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枪挑四面八方,洒脱利落。
她清冽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身形直坠,又在落地瞬间,抬手将手中长枪朝地上一戳,借力在半空中跃起,一抽长枪横挑斜刺,半空中枪影如虹,劲风四射。
“枪乃百兵之王,远可距敌冲阵,近可守城护身!”
说着,她径自取了枪出了院子里站定,含笑等着百里初出来,便忽然抬手将手中长枪向半空一抛,足尖一点,一招白鹤晾翅,将长枪接在手中,半空里挽出一轮枪影。
她看着手里的霸王枪,心中欢喜得紧,便也不打算与百里初计较,只一边抚着长枪,一边含笑道:“这样罢,本座可没有军师有钱,便给军师舞一套枪法,算是谢军师馈赠了?”
众人暗自窃笑起来。
这是给她一颗甜枣,再给她舔点儿堵么?
秋叶白顿了顿:“殿下……你要强调多少遍?”
百里初见她心情好,脸上皆是欢喜之色,他幽沉的魅眸里也闪过柔光,只不以为意地道:“本宫姿色犹在你之上,要误国也是本宫。”
她含笑看向百里初:“这般破费,可小心有人说你美色误国。”
这般风格,这样的手笔想也知道是百里初了。
“太漂亮了!”她忍不住赞叹。
玄钢所铸的形似三戟的枪尖和枪身泛出了金属特有得幽幽冷光,红丝枪缨流丽异常,而枪僧上金珠乌相隔嵌着的龙眼大小的南珠泛出华美七彩的光泽,触手生温,握在手中恰恰好,既防滑又不磕手。
她伸手将长枪握在手里,细细端详。
她微微偏开头,一看那盒子里的东西,顿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这是……霸王枪!”
秋叶白点点头,打开了盒子的瞬间,恰好阳光从云里钻出来,精光洒落在盒子里,顿时一片灿烂金光四射,几晃得人睁不开眼。
百里初微微一笑:“小白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秋叶白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盯着自己面的一只超长的华丽盒子,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礼,只等着要出行。
两日后
……
如果殿下出手搅局,魅十九娶宁春当媳妇,让她知道他不叫旺财的梦想,必定破灭。
他没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但还是为魅十九鞠一捧同情泪,那小子本来脑子就在追女人的事儿上缺一根弦,宁春是被他缠不过,这些日子才有些好脸色。
一白:“……好。”——狠!
百里初略一沉吟:“那就告诉魅十九,本宫准备在鹤卫里为宁春招亲。”
魅十九打造武器和机关的手艺虽然也是一等一的,但是这种镶嵌珠宝的手艺活可不容易。
只是有些犹豫地道:“后日大军就要启程了,魅十九完不成怎么办?”
他觉得那画面太美,不太敢想象,也怕说出来之后,他就真得自挂东南枝,见不到他的燕子和小小燕子,所以乖巧地把话吞了回去。
殿下这是准备变成妻奴的节奏么?
但殿下这一转头就准备给她弄一把华丽的符合她‘偏偏佳公子’形象的玄铁霸王枪来。
虽然他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要有‘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一白点点头,暗自感慨,四少不过是那日提了提她其实很喜欢霸王枪,但是耍起来又觉得太霸气了点,不符合她‘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百里初微微颔首:“嗯,拿下去交给魅十九,材料都给他准备齐了,让他在大军启程之前将珠子镶嵌在那把玄钢霸王枪上。”
其实就算有毒,只要不是麻痹性的毒药,对体内有赤焰的四少都没有什么作用,就算是麻痹性的药物,也只能在短时间对四少有作用罢。
一白点点头:“无毒。”
百里初掀了帘子走出来,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幽瞳里泛出淡淡笑意:“这些南珠果然比宫里的还要好些,可有查验过?”
一白进了房,将珠子呈上条案:“殿下,东西到了。”
说罢,他也不理会云桥呆愣的样子,捧着盒子就进了房,只留下云桥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嘟哝:“不是说鹤卫们不成婚的么,哪里来的娇妻弱子?”
一白转头,见面前的少女一双丹凤吊梢眼正盈盈看着自己,他扯了扯唇角,干脆地道:“娇妻弱子皆在家中。”
她也算是半个跑江湖的行脚商,自学不来闺阁女子的矫揉造作,单刀直入地开口询问。
她见一白准备离开,便忽然问:“不知道一白奉主,可有喜欢的人?”
云桥见他收了珠子,心中顿时放了下来,见一白对着自己一笑,心中莫名地一跳,随后点点头,也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来:“好。”
一白倒是有点惊讶云姬动作这般快,但他打开了盒子,取出珠子细细地看了看,又戴上一只似丝非丝,似金属非金属的手套轻蹭了下那珍珠,见手套没有异常,便将盒子一收,阴柔俊美的面容上的冷意也收了收,还算温和地对着云桥笑了笑:“好好劝劝云姬,大千世界,天涯何处无芳草。”
随后,她便将盒子一收,也不等下午,径自捧着就去寻一白了。
虽然云姬姐姐不会赞同她做这种事儿,但是她就是想要给那姓秋的一点好看!
看着阳光下,珠子泛出幽诡华丽的光芒,她满意地笑了起来,轻哼一声:“就算姓秋的你运气好没事儿,但也够膈应你的了。”
云桥小心地将那一小盆水倒进了墙边的白茶盆景中,用白布仔细地将珠子逐个擦干净之后,放进了一只紫檀木雕牡丹的精致华丽的盒子里、
水一下子变成了绿色,但是片刻之后又变得清澈了。
等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后,云桥四处看看,随后将房门关上,又从书架上取了一包药粉下来,将那些药粉均匀地洒落在那些珠子上,随后她仔细看了看那珠子,又取了一小盆水来,将珠子放进了水盆之中。
随后,她取过珍珠包好放进了自己怀里,宽慰了云姬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云桥心中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那闪耀的珍珠上,眼底闪过一丝森然冷意,但脸上不动声色:“好,云姬姐姐好好休息就是了。”
但是殿下得罪不起,那让云姬姐姐伤心的秋叶白……哼!
她也知道她们做属下的,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拒绝主上,尤其是殿下那样阴鹜冷酷控制人手腕高超的主子,她们更得罪不起。
云桥看着云姬脸上的眼泪,咬了咬嘴唇。
她不想再过去看一白的冷眼,徒惹伤心。
她顿了顿,有些灰心地道:“我不能,也不愿意拒绝殿下,殿下既然要将珠子镶嵌在霸王枪上,你下午将珠子给一白奉主送过去罢。”
云姬闭了闭眼,酸涩地一笑:“若是殿下只是要我奉上珠子也就罢了,可他甚至要将买珠的钱给我,一看便是不希望与我有什么纠缠。”
云桥顿时恼了:“殿下是不是太过分了,珠子留着,这事儿咱们推了。”
云姬颔首:“殿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了解殿下,他从来不用霸王枪,这一回要做一把如此贵重的霸王枪,除了秋监军,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让殿下这般上心。”
云桥顿时明白了,冷声道:“是为了那个秋监军罢?”
好一会,云姬才擦了擦眼泪,苦笑道:“殿下是要用珠子,但却不是为他自己。”
云姬曾经救过她,又带她入行,在云桥心中亦师亦主亦友,她自然焦急不安,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云姬。
但想想云姬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她心中都是殿下,若是殿下真的想要珍珠,云姬姐姐必定是双手奉上的,怎么会这般难过的模样。
难不成是不舍得这些她们收购来的宝珠?
云桥顿时慌了,赶紧走过去:“云姬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但是她话音才落,就看见云姬的眼中瞬间落下两行珠泪来。
她若有所悟:“云姬姐姐,主子这是要寻珠子么?”
却不想,她才推开云姬的房门,便看见云姬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几颗华丽的珍珠发呆。
云桥刚和云文、云化几个商议完事情,估摸着云姬已经完事了,便决定去找她汇报一下贩珠事宜。
……
说罢,她一转身,步伐匆匆地离开。
云姬垂下眸子,隐去眼底的泪光,硬声道:“多谢奉主赐教。”
一白看着云姬艳丽的面容瞬间变得容色惨淡,便微微颦眉道:“云姬,你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掂量清楚,本奉主是看在当年你也在十八司里才提点你,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你能过分,你能肖想的。”
她有什么资格拒绝殿下?
她还能拒绝殿下么?
没错,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姬一愣,随后脸色微白。
一白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冷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的话,你便打算拒绝殿下么?”
她心中隐约有了些念头,便在出大门时,看向送她出去的一白:“一白,殿下要定制霸王枪是不是为了秋监军?”
怎么殿下会忽然要定制一把如此华丽的霸王枪?
然后便是银蛇鞭和软骨剑,殿下几乎从来不用枪这么霸道的武器,只嫌不好看。
但才关上门,她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不对,殿下身上最厉害的武器是尸香红雾,起时似一团红雾,但其间无数细细密密尸香凝雾成纤线,入人体内,会自在体内顺血液游窜,然后破人体而出,几乎将人碎尸万段。
她知道百里初从来不喜欢有人这么盯着他,便只眷恋地看了眼百里初,随后退了出去。
云姬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帘后他的侧影,不知道这一次召见之后,殿下什么时候还会召见她,但还是恭敬地抬手:“是。”
百里初淡淡点头:“既然如此,你回去之后将珠子交给一白就是了,退下罢。”
“这个……乌珠耐摩些,金珠触手生温,做装饰,或者镶嵌在枪僧上都可以,都很合适殿下。”云姬沉吟着道。
云姬一愣,霸王枪之上么?
这倒是百里初没有听过的,他沉吟了片刻:“本宫要将它们镶嵌在玄钢长枪之上。”
云姬迟疑了片刻,还是颔首道:“是,只是不知殿下要这些珠子是打算做头冠、腰带还是配饰,云姬听老板说不同的珠子做不同的东西还是有些讲究的。”
百里初淡漠地道:“让你支领就是支领就是了,不必多言。”|
虽然那些东西是她选的样品,但若她选择的东西,能博得他的喜欢,便是她最欣慰的事情了。
她顿了顿,放柔了声音:“也是殿下的,那里还需要殿下支付金银?”
她立刻摆手道:“不要说云号的产业都是殿下的,就算是云姬……。”
云姬一愣,殿下要那些珠子么?
百里初又忽然道:“你将那些珠子交给一白,从他那里领赏就是了。”
云姬沉默了下去,有些尴尬地微微颔首:“是,大人英武。”
果然,百里初微微侧脸,淡淡一笑:“秋监军在,这海运之事,确实大有可为。”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她才说到海运,忽然想起天极禁海,秋叶白被所有人赞颂的其中一点便是她突破重围,降服海盗,一路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地将大批粮草送到了粤东行省。
云姬闻言,立刻打起精神含笑道:“回殿下,钦州府的珠贝品质确实不错,属下在钦州府收集到了三枚极为稀罕的黑珍珠,还有两枚顶尖的金色彩珠,龙眼大小,光彩四溢,贩回北方定能卖个好价钱,而且此地靠海,若是能走海运,将一些珠贝运送回上京,更是极好的生意。”
百里初凉薄的声音忽又响起:“本宫听说你在收集南珠,可有什么好的收获?”
三年之后,他的身边多了另外一个‘她’。
这样的男人,她原本以为他永远都如神祗一般只会宠幸人,却永远不会眷顾任何世人,她也只要远远地看着他,便满足了,但是……
她怔怔然地看着百里初的身影,炎炎烈日的光芒,仿佛都被他身边幽暗冰冷的气息逼退。
让云姬都忍不住背脊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让她想起那永远飘荡着浓烈尸香和满地白骨的地宫中的时光。
但那笑声幽冷森然,似从极深的黑暗之中飘荡出来一般。
百里初闻言,不知在想什么,只轻笑了一声。
云姬一愣,随后有些不以为然:“只要殿下不想给梅苏机会,他就算用什么心机,都不可能在朝廷里站住脚跟。
商贾的地位虽然在帝国比前朝高了不少,但是皇商不得入仕,却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是为了避免与皇家有关的商贾入仕之后以权谋私,或者以金钱操控朝廷。
百里初淡淡地道:“但是梅苏却已经赢得美名,顺利进入朝廷之中,杜家也算不得全盘皆输。”
“只是不想八殿下不但没有被陷害,反而大胜而归。”云姬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毕竟依照当时的百里凌风的处境,一定会被怀疑是他从中做了手脚。
云姬颔首,她估计杜家人想藉此陷害百里凌风,除掉皇位的竞争对手!
百里初端起茶水,轻吹开茶上的浮叶:“本宫那位祖母这些日子都闭门修佛见不得外人,看来是杜国公想的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梅家身后的人就是杜家。
云姬笃定地道:“一定是杜家,或者说是杜太后。”
百里初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异常冰凉:“区区一个商贾之家,就算纵横帝国商界,却也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截留边关八百里加急通报,甚至着人追杀传令官。”
云姬颦眉:“回殿下,因为对方消息传递的渠道涉及数行省,所以这些日子云号的人已经将线索全部发给给风、云、雨三号,让他们协查,就目前看来,梅家之人涉案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
百里初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道:“前些日子,你们查的事情,本宫已经看了折子了,这几日可有什么收获么?
云姬心中微凉,收敛了心神站起了起来,有些迟疑地问:“不知殿下召见云姬有什么吩咐?”
“起来罢。”百里初幽凉的声音响起,似夏日里一汪冷泉,悦耳却不带一丝感情。
但云姬还是没有忘记礼仪,恭恭敬敬地单膝着地,抱拳行礼:“云姬参见殿下。”
她看着他朦胧而精致的脸颊侧影,心中一片温热,又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云姬进了房间,便见着一道纱帘隔在花厅和房间之间,一道修挑优雅的身影正静静地在窗边,看着窗外。
第八十一章 包围 (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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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一愣,这才想起这一档事儿来,他迟疑了一会道:“这快五个时辰了。”
百里凌风蓦然拉了下手中的缰绳,停下马儿,看向远处落在了海平面的上的如血夕阳,微微颦眉:“秋监军去了几个时辰了?”
……*……*……
她眸光一寒,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苗人皆立刻拉开了手中的长弓,一片铺天盖地的箭雨向被围困在中间的秋叶白的人马激射而去。
阿奎也一挥大刀,厉声道:“不要听这小白脸废话,先放箭,然后剁碎了他们,丢进海里喂鱼,谁知道是谁干的!”
古元在边上阴险地一笑:“咱们带了上万人来,一人一刀也能将他们这几百人剁成肉酱!”
秋叶白一番利落的话,逼得阿奎哑口无言,他更察觉身边的人似有些动摇,这让他心中怒火却愈发炽烈。
这一次尚未平息的硝烟还不能让这些苗人们警醒么?
她从乌骓马上半俯下身子,慢慢环顾了下四周,嗤笑道:“就算你们能杀了我,你们不想想朝廷的报复,你们可能承受得起?”
她看着阿奎腥红的眼睛,颇觉得荒谬,冷声道:“好,就算我们派出的官员曾经欺凌压榨你们,象郡里的百姓可曾欺凌你们,朝廷只追究了首恶,却没有一报还一报,也屠城,就算是献上公主和亲,也是你们的大王亲自要求的,如今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倒是会倒打一耙!”
一切都是这个姓秋的小白脸的错!
那个男人说得对,如果不是汉人欺压他们,他们也不会反叛,这些恶棍还前来镇压他们,杀了他无数的族人……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姓秋的混蛋害死了圣女和蛊卫,逼得九簪要和亲,九翠也不会退无可退,要去继承圣女之位!
秋叶白的调侃瞬间激怒了阿奎,他梭然抬起腥红的眼死死地瞪着秋叶白:“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汉狗杀人放火,任意欺凌我们,还要掳走我们的公主去和亲,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她秀眉一挑,调侃:“新郎官不好好与你的新娘子厮守新房,倒是出来争权夺利,下大工夫来对付本座,倒是让本座荣幸得很。”
秋叶白看了过去,不禁一愣:“阿奎?”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一道人影提着长刀从一干苗人之中走了出来,阴森森地道:“本将军!”
她冷眼看着他:“谁想要本座的命,本座倒是想看看。”
古元一噎,顿了顿,轻哼了一声:“人各有志,秋监军这把嘴那么厉害,也难怪得罪的人多,想要你命的人更多!”
秋叶白一挽长枪指着他,讥诮地睨着他:“贪图钱财,便是贪图钱财,卑劣便是卑劣,和你一样,却坚定地守护着自己家国百姓的儿郎大有人在,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们都在醉生梦死,你们大帅醉生梦死了么,他没有和你们一起饿着肚子,横刀立马守边关?”
他的目光落在秋叶白手上华丽的长枪之上,浮现出贪婪又怨恨的光芒:“你这一把枪,能换我们兄弟多少日的口粮。”
古元看着她,冷冰冰地笑了起来:“呵呵,汉人、苗人不都是人么,朝廷军饷才发那么一点点,还不时克扣,我们流血流汗,守家卫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换来饿着肚子杀敌,在前线卖命,你们这些高官醉生梦死?”
她冷冷地看着古元:“你身为龙卫,更是汉人,竟然勾结苗人!”
秋叶白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些苗人少说也有几千人,更不要提远处山上似还隐约有人影攒动。
但是……
藏剑阁、司礼监的所有人都立刻架起了武器,还有百里凌风派来的两百人小队也立刻将秋叶白围在中间。
睡着他这一声呼哨,呼啦啦地从山边树林中、海边珠贝养殖地的大片茅草屋中涌出来黑压压大片全副武装的苗人,每个人手上都驾着长弓,锐利的弓箭头在阳光下泛出森蓝的光芒,一看便是有剧毒。
“你们在搞什么鬼?”秋叶白看着古元,正要质问,却忽然见古元蓦然调转马头,一下子就朝另外一边滩涂奔开去,同时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毫不避讳地让她看见他眼底的得意的讥诮和寒冷的杀意。
古元见状,笑了一声:“哎呀,这么快就发现了么,真不愧是秋监军。”
秋叶白眸光一冷,看向古元:“这是怎么回事?|”
宁秋仔细看了看,也立刻点头:“没错,这艘船分明是一艘破船,而且还是新涂上油漆的破船!”
秋叶白不答话,只看向那不远处的大船,警惕地眯起眼眸:“那船根本不是黑龙他们的船,黑龙的船都是新制的大船,何况就算是旧船,也不是这般模样!”
古元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但转头对她仿佛颇为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这么一挥手,众人皆齐齐停下。
她越看越不对劲,蓦然一拉手中缰绳,抬手令众人停下:“等一下!”
那些正在打斗的人,似玩闹一般,远远地看着还像回事,但是近了便绝对不对了,生死搏杀应当是刀刀入肉,但是他们这个刀子轻妙淡写地在对方身上掠过,却连头发丝都不沾是怎么回事?
她还在想着一会子怎么教训黑龙那家伙,却不想渐渐奔近了,她便眼尖地发现了不对头来。
随后他们便齐齐策马向那滩涂奔去。
秋叶白不疑有他,只点点头:“好。”
“走罢?”古元道,脸上浮现出焦灼的模样:“咱们的人怕是抵挡不住了。”
滩涂之上倒是横七竖八或者躺、或者坐着不少士兵,仿佛受伤的模样,更有两批人马正在交手,其中一批人看着倒真是海盗的模样,但是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
秋叶白闻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两座山间,一片碧海中,隐约有一艘颇大的海盗船,只是那船歪歪斜斜,看起来倒不像是来劫掠的,而是被人劫掠的。
大约又奔驰了两刻钟左右,古元忽然一拉缰绳:“大人,到了!”
秋叶白则是领着人紧紧跟随其后。
见秋叶白不再继续问下去,古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随后继续策马扬鞭向前飞驰。
秋叶白点点头,也没有多问,毕竟在百里凌风面前露过脸的人,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古元笑了笑:“那是因为属下得罪了些人,所以被打发到养珠场去了。”
秋叶白看着古元颇为利落的上马姿势,下盘极稳,便随意问:“是了,我看你下盘极为稳当,想来武艺不差,怎么我以前在龙卫一军没有见过你?”
众人休息了一会,吹了吹海风,觉得稍微舒服点了,便又翻身上马继续奔驰。
秋叶白点点头:“这个我理解。”
古元也一边喝水,一边抱歉地道:“不远了,大约还有十里路,您也知道,这个朝廷是不允许私人养珠的,所以地方偏僻了些。”
秋叶白擦了擦汗,喝了口水,看着他道:“养珠场到底在什么地方?”
众人立刻下马,在边上休息。
古元虽然很想赶路,但见她这般模样,便还是点点头:“好。”
且说这头众人随着古元一同策马前行,烈日下奔驰了快一个时辰,秋叶白都有些受不了,便示意古元停下休息。
……*……*……*……
只云姬看了云桥一眼,觉得云桥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但是见云桥明显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逼她,便也没有多问。
云化也不疑有他,只点点头:“也好,这天热的紧。”
她一转脸,正看见云姬和云化两人看着自己,她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波澜不显,只干笑了两声:“没有什么,只是想着咱们要不要也去采草药做凉茶。”
云桥正惴惴不安的时候,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云桥,你在发什么呆?”
她虽然讨厌秋叶白,但是也还没有想过害死人,毕竟秋叶白是个监军,用不着真上战场对敌,她也只是想让秋叶白耍枪的时候出丑而已。
她暗自嘀咕,刚才好像看见那个姓秋的把那把枪拿走了,但是按照那人的武艺,就算枪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才对。
无人注意到云桥捧着一只水皮袋子,看了看百里凌风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远去的尘烟,一脸不安。
随后,他们便示意大队人马继续上路。
百里凌风点点头:“大概是本帅多想了。”
李牧不以为然地笑笑:“大帅不必太担心,秋大人武功卓绝,寻常人哪里能伤他,何况是在海上,那些海盗真要翻脸的,大人只管离开也就是了。”
看着那一队人马绝尘而去,百里凌风微微颦眉:“不知为何,本帅总觉得这么任由叶白独自一人前去,总有些不安心。”
她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毕竟现在战事已经消停,但是见百里凌风坚持,她便也颔首同意了。
百里凌风有点不放心,又派了一只两百来人的龙卫小队给秋叶白带着。
且说这头秋叶白点齐了自己这边两百人左右的小队,又留下几个藏剑阁的高手给百里初,便与宁秋、宁春、小七、大鼠等人便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