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脱险
(⊙o⊙)…!~更了哦~更了哦~33点~·木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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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白看着他,挑眉:“阿呐,想不到你今日也会变成这般出尔反尔的模样。”
简直是在的仇敌面前丢人现眼!
“行了!”阿呐忍不住厉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九簪咬着嘴唇:“你……。”
阿奎恨恨地瞪着她:“我宁愿战死,也不要如此屈辱地被人挟持,放跑了敌人!”
九簪看着他推开自己,顿时委屈地撅起嘴:“人家是为了你啊!”
阿奎看着她,满眼皆是恼恨,一把推开她:“你为什么不让人放箭,为什么不让人杀了这些汉狗!”
九簪赶紧抱住浑身发软的阿奎,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欢喜地道:“阿奎哥,你可还好?
秋叶白看她瞪着自己,她一笑,顺手将阿奎从双白手里扯了过来,同时在他身上戳了几下,直接一脚踹在阿奎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个跟头,却刚好撞上九簪的怀里。
倒是不一会,九簪灵巧地从山上跃了下来,对着秋叶白呵道:“喂,小白脸,我的阿奎哥哥还给我!”
那阿奎一见他凌厉的眼神,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偏生他还是被点了穴,一句话说不得。
秋叶白的出现,还有她身后不断涌出的那些浑身脏兮兮的龙卫,也让阿呐瞬间震住了,他眼中皆是不敢置信,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阿奎的身上。
小七一见秋叶白下来,见她无恙,宁秋也无恙,顿时眼中闪过喜色,同时亦厉声道:“四少,这个混蛋想要劫咱们的车,还对咱们下药,我拿住了他!”
三人几乎成了犄角之势,却谁都不敢动。
但是韩愈的脖子上也有一把刀,那是阿呐的刀。
秋叶白一转身,正好看见小七身边坐着阿呐,两人看似正把酒言欢,但是小七手里的短刀不偏不倚地架在了阿呐的脖子上。
大批的苗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山洞前气氛也异常地紧张,所有人不管是苗人、还是司礼监、龙卫诸人手中的刀剑都出了鞘。
她一看到那些粮车还有司礼监诸人的情况便觉得情况不对。
她和双白是最先走出山路,转到了山洞前的。
但是随着前路光芒渐盛,秋叶白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
那种感觉异常的古怪……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方才似有熟悉的视线落在背后。
秋叶白的脚步忽然一顿,心中若有所觉一般蓦然转头看向周围黑暗的山林,但是一轮环顾下来,除了能看见苗兵们阴沉的面孔,却没有别的异样。
只是……
一行人又继续向山下继续前行。
秋叶白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嗯。”
她没走两步,却忽然听见墨林在她身后声音清亮而坚定:“大人之恩,我等永铭心中。”
秋叶白没有等他们回答,只是转过背,淡淡地道:“走罢,下山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面对。”
墨林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她看着他,忽然那轻笑了一声:“若此难是你们八殿下要我的命呢?”
似看出了秋叶白神色有些异样,墨林眸光微动,忽然道:“大人,这许诺是我墨林和我们龙卫二军给您的,与任何人无关。”
秋叶白看着他眼中的诚挚,暗自轻叹了一声,若是你的同僚想要我的性命呢?
他身边的几名狼狈的校尉和幕僚皆齐齐向着秋叶白一拱手。
墨林的目光从那山下的火焰移动到她的脸上,微微红了眼眶:“墨林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带着弟兄们活着看到下山的路,墨林多谢大人冒死襄助,若是今日得领我军中将士脱身,此后若大人有难,龙卫二军必将定鼎力相助!”
秋叶白闻声转过脸看向被人架着的他:“怎么,墨将军不舒服么?”
“秋大人。”墨林忽然出声。
秋叶白看着那些马车似也没有人动过的模样,她心中也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经过虎视眈眈苗兵驻扎的地方,气氛都极为紧张,而龙卫都浑身肌肉紧绷,手中武器紧握,直到看到了不远处山下跳动的篝火,甚至一辆辆的马车,龙卫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
九簪一转身提着鞭子也跟着龙卫下山的路一路走下去。
她可对吃那些汉人的肉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算在这里她杀不了他们,就算放他们走又怎么样,在山上僵持那么久,还不如一次速战速决。
“阿呐将军早就重兵集结在下,等着他们下了山,也会是有来无回!”九簪唇角弯起森然的冷笑。
几名苗兵一愣:“九簪小姐?”
直到所有的龙卫都顺着山路离开,九簪才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以为下了山,便能走脱么。”
空气里皆是一片紧张,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让龙卫们搀扶着依次从他们中间离开,双方人马擦肩而过时,皆怒目而视,眼中都是不共戴天的恨意和狰狞的杀意。
原本手持砍刀拦在路中的苗兵们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簪,但是在她扬起手里鞭子的时候,还是不甘不愿地让开了路。
“你最好别食言,否则你走不出这飞鸽山!”她冷哼一声,挥动了下鞭子:“滚!”
九簪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觉得秋叶白的话语有一种让人不能不相信的能量。
听到小池的名字,秋叶白的脸色蓦然一僵,心中一抽,随后她闭了闭眼,转过身子,淡漠地道:“随便你怎么说,但是我说了到了山洞会把人交给你,就会交给你。”
她真想把这个小白脸的脸给抽花了!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鞭子。
九簪闻言,瞬间勃然大怒:“秋叶白,你这个卑鄙的混蛋,难怪圣女会被你害成那种样子,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再出尔反尔!”
这让她非常疑惑,此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和墨林已经想过了会遇到阻击战,会有一定的伤亡,但是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九簪,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让苗兵们全部不能动手。
秋叶白打量着九簪典型苗家少女漂亮而野性的蜜色面容:“抱歉,我们还得走到山洞,如果再这段时间里我的人没有遭受无端的攻击,我会把阿奎还给你!”
“把阿奎哥还给我!”九簪恶狠狠地瞪着她。
两刻钟后,秋叶白站在九簪的面前,微微一笑:“多谢九簪姑娘,我们的人已经下山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
……
苗兵们瞬间无言以对,这位大小姐就是为了救她的情郎,再明显不过了,但是她说的那话,似又无可反驳。
九簪最终一咬牙道:“让他们过来,本来阿呐就是要用粮食换他们,那姓秋的小白脸说得对,汉人卑鄙,咱们也不能总和他们一样卑鄙!”
她脸上暴怒的神情,让苗兵们都有些害怕,不敢再出声。
“闭嘴,闭嘴!”九簪以红了眼,咬牙切齿地厉声道。
苗兵们都有些急红了眼,纷纷道:“九簪小姐!”“九……。”
九簪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鞭子,但是目光却停在了远处的那火光下,两个火把已经足够让她看清楚那被架在汉军面前做挡箭牌的男子正是她的心上人。
一名苗兵看着那情形,忍不住再次焦灼地低声道。
“九簪小姐,咱们不能让汉人逃了!”
而苗人处,九簪和苗兵们已经看见了远处慢慢下山的龙卫。
毕竟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逞强的资本。
虽然墨林觉得让一个女人挡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非常的不可思议和怪异,但是宁秋那种冷冰冰鄙视他的眼神,让他硬生生地把不同意的话给吞了回去。
而为首的人正是秋叶白和双白,还有被两名亲兵架着的,身负重伤的墨林,他的身边是宁秋提剑在前。
大批的黑影呈散兵线慢慢地从山顶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黑影手持着各种盾甲警惕地慢慢向山下走去。
……
“请大伙准备罢!”
秋叶白亦是一笑,能就地取材,坚壁清野,果然不愧是龙卫精锐。
“放心,这些东西还是能用的,虽然不能和军中箭比杀伤力,但还算是能造成不小的伤。”墨林淡淡一笑,笑容里不掩自豪。
难怪,她在山下总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想想,龙卫早已断粮那么久,早呢么还会有那么多箭?
秋叶白瞬间一愣:“这个……。”
她话音刚落,目光就恰好落在墙角的箭上,那‘箭’根本不是正规军的‘箭’,全部都是木棍被削尖了头,一捆捆,柴火似地堆在墙角。
秋叶白看着他,点点头:“自然,底下的人都准备好了,咱们要的就是个出奇不意,还有争取时辰,你的人集结越开越好,病残全部围在中间,中坚力量全部在外围,你们还有箭和盾牌罢?”
墨林看着她,微微颦眉,目光锐利:“秋督公,你有把握么,咱们这么冒然下山?”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叹了一声:“墨林将军,你们准备一下,咱们要下山了!”
宁秋想起那烤肉的香气,方才阿呐还令人端来给他们吃,她差点吐了。
更何况阿呐大概恨毒了她,恨毒了汉人,否则他不会令人在她背后动手,分明是要取她性命!
但现在虽然已经过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但是两军交战,长期大批人马驻守此地,无人耕种,特别是苗人那里原本就缺粮,就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秋叶白看着龙卫众人的表情,心中梭然沉了下去,一阵冷,一阵热,她从来没有想过当年那个纯真的少年会变成这般残忍的人。
方才那名削瘦的校尉厉声道:“他们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咱们相持数月,咱们的人把这山头的东西都抓光、吃树皮草根,他们没法子逼咱们投降,缺粮之后,阿呐九耶那畜生便下令宰杀俘虏!”
而双白闻言,则是妙目微垂,面无表情。
秋叶白、宁秋两人瞬间睁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什么?”
墨林漆黑锐利的眼里闪过森然杀气:“那是的咱们被他们俘虏的、还有阵亡的弟兄!”
她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忽想起了一种可能,难不成……
那些烤肉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秋叶白闻言,和宁秋、双白互看了一眼,随后她点点头:“没错,我们看见了,怎么了?”
她这么一问,众龙卫都沉默了下去,墨林则是忽然一边轻咳,一边道:“咳咳……你们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他们在烤肉?”
两军对垒,双方有仇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些龙卫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光是因为国仇家恨,让她想起方才看见那两名领路的龙卫看着阿奎的表情,简直是想要将阿奎生吞活剥一般。
她心中一动,看着他们问:“他们可是还做了什么,让诸位这般痛恨?”
其余诸人眼中也都闪过近乎狰狞的怒色。
一名校尉模样的干瘦男子一拳头捶在桌上,神色里都是痛恨:“那群苗人就是畜生,卑鄙禽兽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不出奇!”
秋叶白颔首:“哪里有你们辛苦,他们要求我们用十车粮食换你们离开,我便领队过来了,他们也允许我们上来查看你们的情形,却在后面施暗手,不过被本座识破,挟持了他们中一个领头之人上来,他们暂时不敢妄动。”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来救自己的,墨林等人神色都缓和不少,他看着秋叶白淡淡地道:“秋大人一路辛苦,咳咳……方才是苗人在你们身后动手了罢,咳咳?”
因为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他们的尊敬和敬服,却并像不是装出来的,而且此人似乎也没有必要装。
甚至怀疑对方是假货,但是派出的人却亲眼看见了司礼监督公的腰牌,那东西可不是谁都能仿制的,如今见到本人,却觉得对方和除了生得兰芝玉树和传闻里一样,和传闻里的‘奸佞’似乎有些差距。
此人会领人来救他们,还孤身一人上得山来,就已经教他们错愕不已。
秋叶白郑重其事的模样,让墨林和他们身边的人都是一愣,他们不动声色地互看了一眼,这秋督公的名声他们是听过的。
双白则也抬手行了礼。
宁秋是江湖人,亦最是敬佩真汉子,亦抬起手对着他们抱拳。
如果她没有猜错错误,这位将军打扮的年轻男子便是龙卫二军的将领墨林,在朝中名声与李牧、韩忠齐名。
面对这样的一群坚毅的军人,秋叶白抬手抱拳,给予他们足够的敬意,正色道:“南征讨逆监军、司礼监首座——秋叶白见过墨林将军还有诸位将士。”
但是他背脊依旧挺直,一双乌黑的明眸依旧异常的明亮锐利,正定定地看着她。
而中间一名看起来年纪颇轻,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年轻将军正靠墙坐着,他的脸色蜡黄而倦怠,眼下乌青,肩头裹着的布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全被血债浸透了,他身上的将军常服看起来也又脏又破。
这也是为什么堡垒里的味道非常难闻的原因、血腥味、泥味、汗味混合成刺鼻的气息,却见证了这些军人的悍勇。
秋叶白等人顺声看向堡垒里,一面四方大桌边或站、或坐了不少看起来至少校尉以上的军人,还有一些幕僚,他们中似乎人人都有伤,看起来像一群泥猴子,又黑又瘦。
“秋督公到,末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咳咳。”一道有些虚弱,却咬字依旧非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他早已地宫里习惯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尸臭,这种味道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越往堡垒里走,一股越酸臭的味道迎面而来,让宁秋和秋叶白都下意识地微微颦眉,只双白没有任何反应。
秋叶白和双白、宁秋三人便跟着站岗的哨兵进了堡垒。
那两名龙卫似在忍耐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她也能感觉到阿奎似乎浑身僵硬,甚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起来。
那两名龙卫看着那苗人的目光,让她觉得不光是敌人这么简单,他们的目光简直可以用目露凶光或者怨恨来形容。
秋叶白看了下那堡垒,果然是当时她在山下看见的堡垒,便微微颔首:“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动他,我们下山还用得着他。”
随后领路的一名士兵对着秋叶白道,“你们进去罢,这个苗人交给我们!”
那两名龙卫站在一处堡垒前,先是和那站岗的哨兵道:“人带到了。”
这样的勇毅,这样的军人风骨和战斗力,让她即使明白龙卫们也许会是她的敌人,她都不得不心中感慨和敬佩。
秋叶白看着这些训练有素,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毫不见颓色的士兵,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龙卫们能在这样孤立无援,缺粮缺武器的情况之下还能坚守了整整两个月,没有被苗人攻下。
而且这山上工事却非常的仔细,一层层的栅栏、陷阱都是异常的精巧和有序,甚至驻防的士兵们也都很又规律,而且不慌不乱。
因为借着月光,她才发现那两个士兵看起来简直瘦得皮包骨,包括所有在山上工事里驻守的龙卫士兵们也都黑瘦无比,身上还散发出奇怪的异味,一双双眼睛却亮得像狼一般。
宁秋和双白脸色都不是太好,但是秋叶白却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已经被那两名士兵和周围的环境吸引了过去。
“跟着我们走,不要乱走、乱动山上的任何东西,否则出事了,可怪不得我们!”一名士兵冷声道,说话并不算客气。
秋叶白挑了下眉,示意双白提上阿奎,和宁秋一起跟着那士兵走。
说着他们转身向山上走去。
那两名站在明处的士兵其中的一人接过令牌,借着月光端详了好一会,随后他向另外一人颔首,另外一人上前,将他们的武器全部抱起之后,随后才道:“你们,跟我们走!”
而秋叶白也将自己怀里的令牌给那两名士兵扔了过去。
她不甘心地冷哼一声,将手上的剑也扔在了地上。
宁秋心中一惊抬头看向四周,这才借着月光隐约看见四周围、包括附近的树上也全部都是弯弓搭箭瞄准他们的龙卫士兵。
双白也干脆地将自己的双剑扔在地上,同时轻嗤道:“你们的人都已经将我们包围,还需要如此谨慎么?”
宁秋还要说什么,秋叶白却伸手拦住她,同时将手上的武器向自己前方的丢去:“秋儿,交出武器,没关系。”
但是那两道黑影却不为所动地,继续厉喝:“快点交出武器,丢在你们面前的地面上!”
宁秋有点恼火:“你们这群人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说着她伸手准备掏出自己的令牌,但是对方忽然一声厉喝:“等一下,你们先将手上的武器交出来!”
熟练的北方口音的汉话让秋叶白知道这就是龙卫之人了,她微微颔首:“正是本座!”
他话音没落,便看见一阵树枝摇晃,出来两个手提武器的黑影,在远处警惕地看着他们:“来者可是司礼监秋督公?”
“怎么了?”双白看着她这般动作,也立刻警惕起来。
秋叶白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凛,转脸看向周围。
不是八皇子,也有别人,殿下对于能让杜家添堵,让皇帝陛下不痛快,让自己能看戏的事儿总是乐此不疲的。
双白闻言一愣,随后他妙目里也闪过笑意:“也是。”
“不是八皇子,也会是别的人。”秋叶白却淡淡地一笑,眼神在月光下泛起浅浅的柔光:“你家主子你还不知道么?”
双白颔首,随后轻叹了一声:“若是殿下知道当年给八皇子那些便利,以至于让大人你今日不得不亲身犯险,只怕当年八皇子根本没有机会……。”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目光却很坚定:“我相信小七和大鼠的能耐,他们能看顾好粮车,咱们已经身在此地,首要就是让山顶的龙卫们立刻下山与咱们的人会和。”
双白接过了人,颔首之后,眼中闪过阴霾之色:“苗人既然敢这样毫无顾忌地动我们,那么山下运梁车会不会有危险?”
秋叶白顺手将阿奎交给了双白:“看好他,一会子还有用。”
且说这头,秋叶白、双白、宁秋和被挟持的阿奎等人安全都越过了相对空旷的隔离带,渐渐再次进入山林区,几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
她既已经这么说,他们自然不敢多言。
那苗兵打了一鞭子,捂住被脸,不敢多说,九簪身份特殊,性子极为泼辣,在军中威望虽然不如阿呐将军,但是她的地位却比阿呐将军要高。
阿呐九耶是个心狠手辣的,他才不会管阿奎哥的死活!
九簪身形微僵,气恼地抬手就是一鞭子过去:“告诉个屁,都给九簪我在这里等着,若是我阿奎哥有三长两短,你们都活不了!”
“九簪姑娘,咱们要不要告诉将军?”一边的苗兵低声道。
九簪看着他们的动作几乎是滴水不漏,她心中又气又恼,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地跺脚。
宁秋和双白则也是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着刀剑呈防御姿态一前一后谨慎地向山上退去。
说罢,她便反身一扯,将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只能干瞪眼的阿奎也跟着他们一起扯向那开阔的隔离地带。
秋叶白讥诮地道:“那真是客气了,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暗中偷袭就不卑劣了么?”
“你们汉人好卑鄙!”九簪气得脸色铁青地几乎要跳脚!
却不想,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抱歉,你的阿奎哥哥要等到我们从山上平安归来的时候,才能还给你,在此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地等着罢!”
“你们可以放人了吗!”九簪看着他们,忍不住上前一步。
双白和宁秋都是一愣,但是却也明白眼下情形,容不得他们多想,便都齐齐举起火把来,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握紧了刀。
双白迟疑起来,但是秋叶白却已经干脆利落地用内力传声出去:“好,没有问题!”
那岂非活靶子?
在黑夜里持着火把通过这一片隔离带?
上头又是一片死寂,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秋叶白的心中也渐渐有些紧张起来,但约莫一刻钟之后,山上再次传来了人声:“你们持着火把上来,必须让我们能看见你们有几个人!”
听到那声音,双白看了眼秋叶白,在对方眼中都看见了松了一口气,随后双白当机立断地道:“我们只有三个人,方才苗人使诈,所以此刻挟持了苗人,你们让我们上去之后,便可知道我们没有说谎!”
约莫半刻中后,山上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有人厉声问:“你们有几个人,怎么证明你们是咱们的人!”
九簪看着那情形,眼中闪过恼恨和挫败,却无法可施。
不久,那些箭雨便停歇了,山中一片死寂。
双白凛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夜色之中远远地飘荡开来。
而双白则立刻运足了中气,扬声道:“龙卫听令,南征讨逆大军监军、司礼监首座秋叶白在此,秋大人和韩忠都督按照苗人的要求运送来粮食换你们离开险境,现在我们需要上山确认你们的安全!”
果然,原本来自山上的利箭这时候皆射向了火堆附近!
双白闻言,立刻明白秋叶白为什么要点火了,那是用来吸引山上龙卫注意力的。
秋叶白立刻吩咐双白:“双白,距离火堆远点,用内力向山上龙卫传话,告诉他们我要上去!”
九簪恨恨地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动手挟持人质,也选了阿奎,而没有选择九簪。
男人倔强,女人心软,她刚才看着阿奎和九簪两人一路上山,九簪对阿奎别有一番情愫,而阿奎冷淡一些,但也偶尔有几不可见的亲昵动作,所以她立刻判断出九簪对阿奎的感情比阿奎对她更深。
看着不一会火堆慢慢升起,秋叶白唇角轻弯:“多谢。”
九簪不敢看阿奎,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厉声道:“来人,收集落叶,点火!”
九簪看着阿奎的满脸狰狞的样子冲她摇头,但是她还是一咬牙,厉声道:“好,一切都依你,但是你伤了他一根毫毛,你们就休想走出这飞鸽山!”
“我不会,但是我能听懂,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耍幺蛾子!”秋叶白一边淡漠地道,一边顺势点了阿奎的哑穴,让他再不能随意出声。
他竟然听懂了阿奎刚才示意九簪找人上树,以箭或者暗器击杀他?
“你会苗语?”九簪和阿奎都瞬间呆愣了,这个人竟然懂苗语?
秋叶白挑眉,讥诮地扯下唇角道:“别废话了,就凭借你们的箭术在射到我的时候,阿奎就已经身上出了十几个窟窿了。”
九簪闻言,瞬间脸色一白,大力地摇头起来。
阿奎被秋叶白点了穴道,浑身僵硬,但是额头上爆出青筋,用苗语对着九簪大声吼了好几句话。
秋叶白看着她,淡淡地道:“让你的人退回去,还有点一堆篝火!”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汉人到底是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又怎么会抓到一向敏捷如山豹的阿奎!
九簪握着鞭子厉声道:“你放开我的阿奎哥!”
因为秋叶白已经一点不客气地挟持着阿奎面对着他们走到了宁秋和双白身边,若是此时还射出毒箭,第一个中箭的就是阿奎!
“阿奎哥!”原本隐身在林子里的九簪一下子就从暗处疾跃而出,神色惶惑而愤怒地盯着秋叶白,同时立刻吹动哨声让所有苗人的攻击都停了下来。
宁秋和双白借机一下子退回了树林里,避开了龙卫的弓箭射击范围!
苗人们的攻势立刻缓了下来,箭雨不再飞射如蝗。
秋叶白一手持火把,一手用刀搁在阿奎的脖子上,挟持着阿奎慢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一团火光也瞬间燃亮。
“让你们的人住手!”一道清冽冷然的声音忽然在暗夜里响起,那声音暗含了内力,飘荡开来。
便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手上的动作慢了点,漏了个破绽,一只苗人的利箭和龙卫的剑影几乎是瞬间就要穿透她的身体,但是下一刻,双白手中双箭挽出森然两团剑光,利落地那些射来的利箭打落在地!
但是她回头看过去的瞬间也立刻呆了呆,四少,人呢?!
宁秋也察觉到双白的不对劲,一边眼明手快地扫落飞射而来的箭,一边转头厉声道:“双白,你不动手在看什么……四少?”
“大人!?”双白心中一凉,全身血液仿佛陡然褪尽,僵在当场!
双白自然也发现了,转头就要将秋叶白拉回到他和宁秋之间,但是却发现原本秋叶白站立之处不知何时竟变出了一颗被插在地上,折断了的树!
“该死,这是陷阱,他们是逼着咱们进入龙卫的防卫射程,让咱们腹背受敌,甚至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宁秋心中陡然明了,漂亮的秋水瞳里泛起杀意,一边抬手打落那些从山上射来的箭。
但是话音未落,忽感觉背后一凉,她心中莫名似有不好预感,一转头,便看见身后也有无数黑影携着杀气飞射而来。
宁秋和双白同时向后退往空地,宁秋险险挑开射来的利箭,眼中全是里冷冽之色,怒道:“卑鄙小人,竟然背后偷袭!”
他眉目一寒,一把拉过宁秋,厉声道:“小心,箭上有箭毒!”
双白手中一挽剑花,立刻将近身的剑全部涨落,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了箭尖划过时候飘散开来的淡淡腥气!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细长的箭携着冲冲杀气激射而出!
骨哨声之后,树林里异响一片!
双白对那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鹤卫早年习惯在黑暗中行动,所以皆以骨哨调动,对方忽然这般催动骨哨必定不怀好意!
他一转身,便看见九簪和阿奎已经双双跃上树梢,口里发出悠长的哨声,那哨声冷冽而阴诡,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只听得“咚咚咚!”数声响,地面上瞬间落下一地断箭!
双白眸光一寒,头也没有回,忽然利落地俯身弯腰,同时手里的长剑出鞘向身后横扫!
只是他才想动作,便忽然听见脑后有劲风来袭!
双白眼角余光留意到他们的表情,心中一凛,忽然上前数步就想拉住秋叶白:“等一下,我来!”
宁秋和双白看着这情形,心中都有些莫名的不安,但是九簪和阿奎互看一样,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冷笑。
秋叶白迟疑了片刻,结果火把,转身向那一片隔离带慢慢走了过去。
九簪看着她,眸光里闪过轻蔑,轻嗤了一声,将火把递给她:“你上去不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四处观察了一番。
她一愣,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是大片的开阔地,所有的树木皆被砍倒了,形成了一圈隔离带,而再往山顶却是一片郁郁葱葱,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形,但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能看见类似堡垒之处。
唤作九簪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向秋叶白:“剩下的路,你自己上去。”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两名向导忽然停下了脚步。
双白和宁秋两人一路双手搁在自己腰间的武器之上,亦沉默而警惕地向山上而去。
一行人沉默着一路向山上爬去,秋叶白发现沿路并不算是一路漆黑,因为苗兵们几乎一路扎营上去,更是漫山遍野都布了哨位,而且他们极为善于隐藏,若非她五感敏锐也不太能察觉黑暗中树上、草丛之中皆有人形。
看着她的神色,双白心中稍微放松了一点,在她心中,殿下果然是最重要的。
她听见到百里初的名字,眸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去,微微扬起唇角,慢慢地应了一声:“嗯。”
双白迟疑了一会,又低声道:“军师在粤东,此刻该是醒来了。”
当年她犯过大意轻狂的错,害了小池,那件事之后,她做任何事都谨慎了许多,在决定入朝之后启动机关将藏剑阁隐藏,如非必要绝不联系自己人的原因也是如此。
秋叶白神色一顿,微微颔首:“放心,我明白。”
双白看着她沉默异常的背影,微微颦眉,亦上前几乎,低声在她身边道:“大人要小心,这里都是苗人。”
秋叶白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黯淡,随后转过身亦大步地跟着那一对向导上山。
随后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阿呐沉默了一会,那一瞬间让她觉得仿佛异常的漫长,他慢慢地道:“她……很不好。”
秋叶白看着阿呐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道:“小池,她……还好么?”
“是!”那对苗人向导颔首,接过了他手里的火把,苗女冷冷地看了秋叶白一眼:“这边走?”
到了一处山中小路前,阿呐将手里的火把递给了那一男一女,随后冷冷地吩咐:“九簪、阿奎,领着客人上山。”
……
短刀寒光四射,让韩愈脚步一顿,还是站住了脚步,看着秋叶白等人远去的人影,他眼底闪过阴霾。
韩愈一转身,正看见小七已经将腰间的短刀抽出,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
韩愈看着他们完全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就想上前,但是才走了一步,就听见小七慢冷酷的声音响:“你再多走一步,我就砍了你的鸭子腿。”
阿呐讥诮地扯扯嘴唇,转身和那一对向导一起向山洞后走去。
说罢,便领着双白和宁秋一起走向阿呐,淡定地道:“走吧。”
秋叶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了笑:“放心,我会照顾好秋儿的。”
小七看着秋叶白,又看向宁秋,咬了咬唇,眉目之中闪过郁色,但还是沉声道:“四少,我会看好东西等你们回来!”
小七心思沉稳,大鼠机敏狡诈,有他们在,她才会安心很多。
秋叶白微微颦眉。伸手轻拍了下小七,沉声道:“小七,你在这里,和大鼠一起看好东西。”
而阿呐等人则冷眼看笑话一般地看着他们争吵。
远处的龙卫和司礼监诸人看见这边自自己人起了冲突,皆站了起来,有些担忧地看过来。
这事儿,他可不会因为被威胁而让步!
‘鸭子’韩愈不屈地死瞪着他:“难道不是么,谁知道你们安了什么心!”
小七心头大火,转脸一把揪住韩愈的衣领,比了下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死鸭子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只你们的人上去,我们的人在上面太危险!”
“这样太危险!”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对对方的厌恶,但又再次同时出声。
此言一出,小七和韩愈皆起身,异口同声地道:“不行。”
秋叶白起身,转身对着双白和宁秋道:“你们两个跟着我上山,小七和韩愈留下。”
一刻钟左右,阿呐便领着一名苗女和一名苗兵走了过来,冷淡地对着秋叶白道:“你选好了人,就走罢,九簪和阿奎会带着你们上山!”
……
而且那什么圣女还与天画之流不同,乃是秋叶白死而复生的青梅竹马,实在是……棘手。
他跟着秋叶白执行这次任务,就是要替殿下看着他的心头肉,这会子主子的心头肉除了身临想险境,还多了偏生掺杂了这番前尘旧事。
只双白本就出身极为诡异的真言宫,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暗自轻叹了一声。
众人闻言,皆默然,想到苗疆各种古怪可怕的传闻,背上莫名起了一层白毛汗。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苗疆许多事情是寻常人无法理解的,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当年既是看着人断气,如今阿呐九耶却说圣女还活着?”双白沉吟了片刻,只颦眉道:“在下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第四十一章 称粮先生
(⊙o⊙)…猜测出来称粮先生是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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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
“嗯。”梅苏感觉着她柔荑触在自己额上的感觉,见她话里毫无防备的担忧和歉意,心中莫名地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好在,他们很快就能离开飞鸽山了。
她见他嘴唇有些发干,担心他发烧,便伸手在他额上一探:“如果不是因为事态紧急,我也不会在你伤还没有好的时候,还劳你受这般颠簸,也多亏了你识得奇门遁甲。”
梅苏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心中闪过异样的情绪,只微微一笑:“不要紧,都结痂了,只是不方便动弹罢了。”
她看着他清雅却些苍白的面容,微微颦眉:“梅大人,你背上的伤要不要紧?”
那人半抬起头,看了看前方,淡淡地道:“最右边的路口,看着有毒瘴弥漫,但是太阳起来之后瘴气便会散去,那些瘴气不过是设置机关之人的障眼法。”
秋叶白站在马车上,借着快亮的天光,看了看前方的地形,蹲下来,问那半靠在小七身上的人:“接下来应该是一个三叉路口,咱们要怎么走,称粮先生?”
但是走在队伍前方的第一辆马车车上的人,却神色从容异常。
队伍的中间均匀地分布着十辆马车,马车周围的人神色更是紧张异常。
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在山路里蜿蜒而行,其中还有不少士兵们都相互搀扶着,每个人都步伐匆匆地前行,不时地四处张望,神色异样的紧绷。
月色渐沉,天边浮起浅浅的鱼肚白来。
……*……*……*……*……
阿呐看着她,目光淬了毒,锐利如刀,几乎要将她剖心挖腹。
她顿了顿,收敛了笑意,目光清冷而讥诮地看着阿呐和一干苗兵:“或者你打算也让你们的人陪着我和我的人一起为小池殉葬?”
她闻言,轻笑了起来:“彼此彼此,如何,这十车足以夷平半座飞鸽山的雷火弹,能不能换我和我的人离开,或者……。”
阿呐狠狠地瞪着她:“卑鄙!”
雷火弹埋在大米中,除非将米倒出来,根本查不出来里面有东西。
如果不是做了两手准备,她怎么敢深入虎穴,与虎谋皮?
秋叶白目光清冷地看向阿呐:“我一向守信,所以给你们送粮食来的时候,也送了点稀罕的玩意过来。”
雷火弹的威力让一干苗兵们畏不安地看向秋叶白和大鼠。
“嘿嘿,小苗妞儿倒是有点见识。”大鼠冷笑。
“雷火弹!”九簪脸色铁青地看着那燃烧的树林,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
爆炸的巨大冲击力和那几名苗兵们的惨状瞬间让其余苗兵们心神大震,两股战战,全部都散开来,恐惧又疑惑地地看着那树林和大鼠手里拿着的黑色圆疙瘩。
树林里瞬间冒出一阵明亮的烟火和数声惨叫,不一会便有数名苗兵满脸是血,浑身着火地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轰!”
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便消失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里。
“小心,树林里的人快闪开!”阿呐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脖子上还淌血,歇斯底里地用苗语大吼。
说罢,他一抽火折子,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的引线点燃,对着山洞附近的山林就扔了过去。
大鼠提起那圆圆的东西,手上掂量了一下,露出个阴森的笑容:“嘿嘿,乡下土包子们,今儿就让你们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而大部分苗兵们则一脸莫名地看着那些东西,只有阿呐和一部分有见识的将领们瞬间也苍白了脸。
一个个圆圆的成人两个拳头大小的黑色东西,立刻让所有的龙卫们都震了一震,就连墨林和韩愈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而这个时候,深深埋在粮食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掉落在了地面上。
陆伟的异状自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皆齐齐将目光投向那十辆运粮车。
“这……这……你们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陆伟眉头一颦,正要说什么,但是下一刻,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辆运粮车,顿时一惊,待他看清楚那些埋在运粮车里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一下子慌张地踉跄着退开了好几步。
大鼠抬手一挡,目光冷冽地看着他:“陆校尉,你最好离这里远点。”
陆伟在一脸莫名其妙地上去阻止:“你们疯了么,这是干什么!”
白花花的大米从十辆车上往下流淌了一地,让不管是苗人,还是从山上下来的龙卫都瞬间咽了咽口水,直了眼。
司礼监的厂卫们立刻动手将车上的粮食往地上划拉。
说罢,她弹了下响指。
秋叶白看着他,心中已经一片平静,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波动,她冷淡地道:“这些粮食泡了血还能不能吃,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若是动手,便一定会有很多人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阿呐感觉自己的血流得渐渐厉害起来,便也只得一咬牙坐了下来,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秋叶白。
苗兵们看这阿七手上刀子一挑,阿呐的脖子上的刀口又横开了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阿呐将军!”
“住手!”
阿七一手扣住他肩头,将他狠狠按住,厉声道:“阿呐九耶,你再动试试!”
阿呐一呆,随后瞬间仿佛被戳中了痛脚一般,暴怒:“你有什么资格提小池,有什么资格……呃!”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里掠过冷色,忽然道:“阿呐,你变成这样的残忍的畜生,小池知道么?”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墨林等人瞬间暴怒,眼眶腥红:“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顿了顿,眼里露出诡冷的光,笑出一口阴森白牙:“泡了汉人血的粮食特别好吃之外,咱们还有肉吃。”
阿呐讥诮地看着她:“只要你们这些人都死了,粮食不也是我们的么,而且……。”
“怎么,你们还想用毁掉这些粮食来威胁我们?”
一直守在马车附近不动声色的大鼠立刻颔首,随后一抬手,司礼监诸人立刻一掀马车上盖着的席子露出里面的白花花的大米来。
随后,她一挥手。
秋叶白目光不闪不避地从九簪的面容掠过,最后停在阿呐的脸上,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没错,就凭我。”
阿呐眼底的阴沉和讥诮也透露了他同样的想法。
“就凭你?”九簪被阿奎骂得一肚子火,此刻见秋叶白这般说话,便冷笑了起来。
秋叶白看着阿呐扭曲的面容,目光渐渐地凉了下去:“阿呐,当年我是欠了小池的,但是我欠了的是她,不是你,我想你我也都该有点契约精神,既然我拿着粮食来换人,就一定要把人带出去。”
阿呐也没有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顿时僵住了,咬着他颈部血管的冰冷凶器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命悬一线,一时间不敢再造次。
苗兵们激愤了起来,但是自家主将性命还在
“汉狗,放了我家将军!”
“阿呐将军!”
说着,他手腕一转,也不客气地直接在阿呐的脖子上一压,直接划破阿呐的皮肤,压迫上他的大血管,一道腥红瞬间从阿呐脖子浸出来。
墨林等人跟皆陷入沉默之中,而小七见状不对,脸色铁青,阴沉地环顾周围的龙卫厉声道:“你们若是相信这出尔反尔的贼子,所有人都一起死!”
韩愈闻言,眼珠子一转,看着墨林等人跟冷笑一声:“各人造业各人担,他这奸佞自己惹下的祸事,现在害得我们无法脱身,难不成我们还要感谢他么?”
阿呐见他们自己人内部似起了内讧,眼底阴厉光芒大盛,嗤笑了一声:“看样子,你们汉人自己也有了决断是么,我大军早已经将飞鸽山包围,秋叶白死,你们自能活下去!”
墨林等人见她没有否认,神色便有瞬间变得复杂。
秋叶白只淡淡地回望了他们一眼,随后轻扯了下唇角,不置一词。
墨林等人闻言皆是一愣,疑惑的目光移到了秋叶白的脸上。
韩愈见墨林为秋叶白说话,连着被救下来的龙卫们都对他投来不悦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脖子的疼处似越发疼痛了,他看着墨林等人,神色阴郁地道:“墨将军,你们不要被这奸佞装模作样地骗了,这番祸事还就是他当年害了苗疆圣女惹下的!”
墨林也眉头一颦,看着向韩愈:“韩先生,请你说话谨慎些。”
小七勃然大怒:“姓韩的,你说的是人话么,四少不是为了救你们的人,会来这里么!”
韩愈脖子上一疼,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咬牙低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是秋叶白那奸佞害你和你们圣女的,你有能耐找他去!”
气氛瞬间凝紧,一触即发。
阿呐亦手腕同样一翻,直接在韩愈的脖子上划拉出一道血痕来,狞笑:“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刀子快,还是老子的刀子快!”
众人一片哗然,自家打心中尊崇的人被冒犯,让司礼监诸人更是群情激愤,小七更是直接把他脖子的刀往他脖子里一推,亦怒目圆睁地狠声道:“你才是狗娘养的杂种,你真当老子不会杀你是么!”
“抱歉,你有什么可以抱歉的,你要是真的对她有所歉意,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去啊!”阿呐不再掩饰对她的恨意,目光森然狰狞地看着她,片刻之后,他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狞笑一笑:“对了,你这狗娘养的不是很伟大么,你不是来救这些汉狗的么,你要是当场直裁,我就让你和这些人活着出去!”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道:“阿呐,对于小池的事,我很抱歉,但……。”
秋叶白看着他,心中一片冰凉,她不知道他竟恨她到了如斯地步。
而他笑声里流露出来的杀意更是让人心惊。
阿呐近乎疯狂的笑声,让所有人都齐齐一震。
第四十二章 你你你为什么?
咯咯哒~起了个好标题,好吧~九千更新唉,最近大家都不给我票票君的肉屁屁了,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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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有点呆愣,竟莫名其妙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为什……为什么?”她看着他袒露出来的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有一滴汗水慢慢地顺着他优美起伏的肌理慢慢滑向腹肌清晰性感小腹,一路向下。
百里初索性一边走过来,一边解龙卫腰带和上衣,挑眉看着她道:“我我我我什么?”
她彻底呆愣,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
百里初正在解发髻,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一边扯下自己的头绳,让乌发落了一身,看一边看向她淡淡地道:“傻愣着作甚,你下巴要掉下来了,去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地面上丟着龙卫的头盔和制式长刀,刀上还有血印。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高挑人影,他身上一身龙卫寻常士兵的衣衫,衣衫之上还有点点血渍和灰尘。
在看清楚房内的情形后,那个‘了’字瞬间让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最终还是一咬牙推开门进了屋内,摆出漂亮的笑颜:“阿初,我回来……。”
她颦着秀眉,原地转了几圈,看得附近的鹤卫一脸莫名其妙。
可是他那个小性子……万一傲娇起来,定要叫她吃排头呢。
实在是来不及。
但是……
秋叶白径自跳进自己的院落里,有些踌躇,暗自猜测百里初这会子早醒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恼了自己这一趟出去冒险,没有告知他。
不时间看见隐藏在暗处的鹤卫,对方一见是她,便微微颔首,又隐没在阴影里。
秋叶白翻身进了院落之后,直接踩着房顶就往自己院落去了。
行武之人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墨林莞尔一笑:“无事,大人是真性情。”
小七却嘿嘿一笑,抹了把自己脏兮兮的脸:“四少出身江湖,就是这么不羁的,见谅。”
墨林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
随后,她便径自足尖一点,向都督府的奔去,似因为嫌弃那大门太高,她足尖一点地面,径自越过墙壁跳进了都督府的内院。
随后,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的都督府:“啊,对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秋叶白看着他,笑了笑:“不谢。”
墨林坐在车上,看着那样的场面,看着夕阳下的熟悉街道,还有青石板路,他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转头看着秋叶白,伸手抱拳,深深地作揖:“多谢秋大人让我等还有看见东州的一日。”
整条街道都兴奋了起来,所有的百姓和巡逻的龙卫们全部都扑了过来,和自己熟悉的人争相拥抱和欢呼。
“他们杀出来!”
“对,是他们!”
“是龙卫二军,他们杀出重围了!”
东州府的百姓和巡逻的龙卫们一看这大队人马先是一愣,怎么会有龙卫这般狼狈,随后有人认出来其中熟悉的面孔。
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每个人的神色全都是放松的,甚至含着笑意,精神奕奕,似劫后余生,更是得胜归朝。
“咯噔、咯噔!”两辆破马车摇摇晃晃地在东州大街上缓慢行驶,背后拖着一大队狼狈的人马,每个人多少身上都少了点东西,不是帽子没了,便是腰带掉了,还有人鞋子掉了,甚至佩剑少了剑鞘。
日落西山
东州府
……*……*……*……
一路上她还指挥跟车的大鼠,顺便将墨林和另外几个伤兵给拽上了车,朝着粤东边界绝尘而去!
秋叶白目光一凛,一扬鞭子驾着车飞奔而去:“驾!”
“是!”司礼监众人立刻分头行动了起来。
秋叶白对着一干司礼监人等厉声道:“有马的,还有车的拉上受伤的伤员,先行冲过这段路!”
小七立刻将缰绳交给她,同时点头,立刻飞身下车。
秋叶白一咬嘴唇,眸光一转,随后一边跳上马车,一边对着小七道:“小七,你和双白武艺最高,你们断后爆了天雷弹,切记不能让天雷弹落进苗人的手里!”
小七也驾着马车冲过来,梅苏掀开了车帘子,对着她厉声道:“叶白,上车,前面已经没有什么奇门遁甲的阵势了,他们的目标是你,大伙冲过这一段山路就没有危险了!”
“督主,快走,咱们很快就到边界了,不要和这些苗人纠缠!”大鼠领着司礼监诸人提着刀冲过来,对着她道。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忽然感觉身后似有一道熟悉的视线,冰凉入骨,她梭然一惊,敏感地转头看去,却发现身后一片兵荒马乱,并没有什么异样。
小七搜过阿呐的身,他捆人的手法非常专业,阿呐根本不可能自己脱困啊,难不成有奸细?
她愣了愣,阿呐的匕首到底哪里来的,又是怎么脱困的?
马车里却空无一人。
随后她推开了韩愈的尸体,站在马车周围,却发现一片混乱之中,竟失去了阿呐的踪影,她目光一冷,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就去掀那血迹斑斑车帘子。
她摇摇头,轻嗤一声——狭隘。
韩愈这个时候,早已经气绝身亡,只瞪着无神的眼睛看向天空,似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秋叶白抬起头,看向山谷里如洪流一般冲下来的苗兵们,她微微眯起眸子,转身就朝阿呐的车而去。
最快冲过来的人已经和龙卫的人交起了手。
远远的山谷里传来九簪用苗语的厉喝:“冲散汉兵,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碰那些马车,杀光他们,救下阿呐将军!”
一干龙卫们心中顿时惭愧万分,好在他们训练有素,立刻架起了自己受伤的同伴集结,有盾牌的龙卫则是立刻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挡箭的方阵掩护自己的同伴们。
此时,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山上飞射过来,一下子射倒了一片人,所有的龙卫这才反应过来,苗人趁着他们内讧的时候杀将了过来。
但是一看那龙卫中箭,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厉声道:“苗军来袭,所有龙卫听令,立刻举起盾牌,护好不能行动及虚弱的同袍,边战边撤!”
秋叶白和司礼监诸人原本也是被阿呐九耶冲出来的对着韩愈一番乱捅,开膛剖腹的惨烈情形吓了一跳。
但是他才出手,空气里中却忽然一道破空的气流瞬间击来,一只利箭瞬间击穿了他的手,痛得那名龙卫惨叫一声。
这个时候站在韩愈身边最近的亲信看着一团热乎乎的血肉砸了自己肩头,这才一个哆嗦反应过来,满脸惊惶苍白地举刀往阿呐的头上砍去:“混蛋!”
听着韩愈的惨叫声,他愈发地兴奋,死死捏住韩愈的脖子,朝着他的腹部连续捅了数十下,竟硬生生地把韩愈的下腹给剖开,肠肚流淌了一地。
这一次,轮到韩愈的亲信们完全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让原本就看起来就狰狞的阿呐九耶看起来更狰狞,阿呐九耶却目光发直地继续用匕首再次使劲地捅进韩愈的腹部,一边捅一边念叨:“嘿嘿……捅死你个混蛋……杀了你为小池报仇……去死……去死……去死!!!!”
他地瞪着韩愈嘿嘿一笑,握住捅入他腹部的匕首扭转了一下,然后蓦然抽了匕首,韩愈惨叫一声,腹部的血一下子喷了阿呐九耶满脸、满身。
阿呐九耶此时的眼神有些古怪,双目发直,半张脸上的血让他看起来面具狰狞。
随后,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插进自己腹部的匕首,随后再看向那车里慢慢爬出来的,韩愈颤声道人:“阿呐九耶……。”
韩愈看着这般情形,心中一片寒意,有些慌张四处看了看,正想钻进车里,却不想他才一转身,就忽然僵住了。
此时龙卫二军的人很干脆地就给司礼监的人让路,一军的人迟疑了片刻,在校尉陆伟默默地让开一步之后,他们也让都三三两两地让开了路。
此时皆恶狠狠地暗自念——快点反抗,反抗了我们好将你这个混蛋剁成肉酱给你叔叔送去。
大鼠和大壮两个提着刀冲在最前面,他们早就想收拾韩愈了。
司礼监厂卫们这个时候早已经爬了起来,皆利落地应了一声‘是’,同时气势汹汹地提着刀子向韩愈和他的亲信杀了过去。
“司礼监厂卫听令,拿下韩愈,押解回京等候处置,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如今龙卫大部分人都已经站在她的这边,应该到了收拾韩愈的时候了!
秋叶白翻身落在梅苏的马车上,看着不远处的韩愈,目光森冷:“韩愈,失道寡助,你以下犯上,本座原本是看你一片忠勇,所以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却一错再错,本座也容不得你了!”
竟然能凭借手中出箭,就能将黑羽弓的剑都挡下来么?
而秋叶白的身手也让墨林、陆伟等人再次震了一震。
两拨锐箭在空中相遇发出刺耳的破碎声,让人异常心惊。
“砰!砰!砰!!”
秋叶白冷笑一声,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借力将披风一抖,披风里长箭瞬间向第二波箭雨来袭的方向撞去。
墨林等人和司礼监诸人都看得心惊胆战。
他身边的亲信早已准备好,一点没有顾忌地再次放箭,对着跃在半空中尚未收势的秋叶白放箭。
韩愈却再次冷笑一声:“等的就是你,放箭!”
秋叶白足尖一点,径自跃起,手中长剑瞬间出鞘,舞出一团凌厉的剑光将那些射来的利箭打落了一部分,另外一扯自己肩头的绣飞鱼披风对着半空一卷,瞬间将剩下所有的箭全部裹挟在披风里。
她目光一寒,看了眼附近的双白和小七,双白和小七立刻会意,他们二人立刻反手一把推开那些龙卫,同时手中运足了内力,大力一推,竟将所有冲过来的龙卫和附近的司礼监诸人全部推撞在一起,让他们跌做一团,亦恰好险险避开了散落的利箭,同时空出秋叶白的位置。
“大人小心!”两名离秋叶白最近的龙卫二军的战士径自想要推开秋叶白。
原本围在秋叶白面前的龙卫二军的士兵们豁然醒目,转身就朝司礼监诸人和秋叶白扑去,竟是以肉身抵挡自己同僚射出利箭的模样。
他立刻扯着身边架住自己的人一边向秋叶白方向移动,一边厉声大吼:“保护秋大人和司礼监的兄弟!”
墨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瞬间一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些黑弓长箭,皆是八殿下着人特别研制而成,弓轻却箭利而快,破骨穿肉轻而易举!
但见数十黑色龙卫长箭携带着凌厉的杀气直扑秋叶白。
墨林等人,甚至龙卫一军诸人都没有想到墨林说动手就动手,全无招呼,顿时全部都愣住,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韩愈身边的亲信们自然是早有准备,纷纷弯弓搭箭向秋叶白和司礼监诸人疾射而去!
他终于勃然大怒,一把拿过自己身边亲信的长弓,直接弯弓搭箭瞄准了秋叶白,厉声道:“射死那挑拨离间的奸佞,杀了他!杀了他!!”
韩愈亦是一点没有察觉自己身后的动静,他看着没有什么人再搭理他,反而越来越多的龙卫一军士兵们不听指挥,只身边的那些他的亲信神色依旧坚定冷酷地站在他的身边。
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韩愈站着的马车车帘子轻晃,一道穿着龙卫士兵衣袍的身影消失在马车里。
韩愈心中一寒,转头对着周围的龙卫们怒目而视:“举起你们的刀剑,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背叛,是背叛!”
眼看着自己的计谋不能得逞,韩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恨毒了秋叶白,他看向陆伟,却见陆伟别开脸,根本不看他。
“不能让苗人看笑话!”
“……绝不相负!”
“同生共死……。”
“不能对自己人动手。”
不少龙卫一军的士兵们一听此言,也都立刻放下了手中。
生死同袍,绝不相负——那是所有士兵加入龙卫之前起的誓言。
他们之中有人率先地收起了刀剑,咬牙低声道:“我们发誓过生死同袍,绝不相负的!”
此言一出,许多龙卫一军的人都神色大震,是的,他们不辞辛苦,不惧危险是来解救自己的弟兄,而不是为了对自己的弟兄下杀手的!
秋叶白见状,只对着那些一军的士兵们冷声道:“你们忘了咱们推着十车粮食的深入虎穴的初衷是什么了吗,难道你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敌人的地盘就是为了让那些没有死在苗人手上的弟兄们死在你们手里,让苗人幸灾乐祸?”
龙卫一军的士兵们看着自己形容狼狈的二军弟兄如此愤怒,他们却愈发地觉得底气有些不足。
“我们忍饥挨饿和敌人抗衡到现在,不是为了让你讽刺的,你们尽管来试试我们这些残兵败将的能耐!”方才说话的校尉也是一个暴脾气,他勃然大怒地直接抽了刀对着站在车上的韩愈。
韩愈这一句‘残兵败将’也瞬间激怒了龙卫二军的诸人。
韩愈闻言愈发不可忍耐,目光森寒:“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的同袍拔刀相向么,但你也不想想,你们一军不到两千人,还是残兵败将,如何能与我等抗衡!”
他原本以为墨林会略微犹豫一番,但是谁承想,墨林竟然一点都没有犹豫,径自冷声道:“我忠心于殿下,但是我只站在道义的一边,我等都相信殿下会和哦我们一样站在道义的一边!”“你……愚蠢!”
佞的一边!”
龙卫一军和二军的主事者们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地难看,墨林忍不住对着韩愈怒叱:“韩愈,修的胡言!”
韩愈这一番话已经是**裸的将某些禁忌暗涌之事明白地展露出来了,比如——夺嫡!
看着墨林脸色在他的逼问下渐沉,韩愈更进一步地厉声道:“他和咱们的殿下有前仇旧恨,此人在朝堂里反手**,乃是弄权之人,咱们不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在苗人的地盘上将他除了,难道要留着他再次陷害殿下,让殿下没有机会实现他的宏才大略,太平盛世?”
韩愈转过脸,对着他怒目而视:“墨林将军,你真的要护着那个妖人么,你们难道都不知道正是当初他害得殿下身负无赫赫战功却不能封王,不知道他用卑劣手段陷殿下于不义,不知道他的手上染了咱们叶城驻军弟兄的血么!”
他并不想和自己弟兄拔刀相向,但是韩愈这种迁怒的话语实在让他觉得丢人,分明是恼羞成怒!
“韩愈,你难道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样的人么!”墨林看着他说话真是越来越偏执,忍不住颦眉呵斥。
韩愈心中不是没有犹豫,但是一看秋叶白讥讽的表情,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恼恨,指着秋叶白厉声道:“你这妖人,不过短短数日,竟连我一向亲如弟兄的龙卫都能分裂,还说你不是个祸害!”
看来这些龙卫里头,也不光全是如韩愈这些猪油蒙了心的人。
秋叶白看着韩愈,有些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墨林的一番话,瞬间让韩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气短,而龙卫一军的人也私下窃窃私语起来,
墨林目光转回了韩愈的身上,目光锐利地道:“我们跟了八殿下那么多年,至死不渝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八殿下素来义薄云天,待我们如兄弟,又悯恤百姓,雄才大略,我们不相信殿下会给你们命令,让你们做这些背信弃义之事!”
他已经听说了秋叶白领着一班司礼监的‘奸佞’们受八殿下所托。漂洋过海,九死一生地为龙卫送来了救命粮食。
墨林也目光深沉地看着秋叶白:“我们所有人都欠了秋大人一条命,龙卫一向以忠勇信义为座右铭,我们绝不会干违背良心的事情,因为我们相信八殿下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墨林身边的一名干瘦的校尉亦抬头看向韩愈,正色道:“对于韩先生来说,你也许觉得在秋大人的巧妙安排下平安脱险是蝇头小利,但是对于我们几乎就要全军覆灭的龙卫二军而言,是秋大人给我我们绝境逢生的机会,是他拯救了我们所有龙卫二军的人。”
就连司礼监诸人也愣住了,只秋叶白明眸微闪,神色却没有太大起伏,只静静地看着墨林等人。
一干龙卫一军的士兵们瞬间惊呆了,连着韩愈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瞪着墨林等人:“你们疯了么,被那个奸佞一点点蝇头小利就收买了,你们要背叛元帅么!”
他话音刚落,所有龙卫二军的士兵们亦立刻抽出手中的刀剑,呼啦啦地全部将司礼监诸人围在中间,将刀剑全部对准了龙卫一军的士兵们。
墨林却在此时继续淡定地道:“正如我龙卫引以为豪的训勉之言——忠勇无双,义薄云天,我们要替天行的道就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碰那个冒死将我们从绝境救出来的恩人!”
宁秋忍不住握紧手中的长剑,怒道:“姓墨的,你们这是翻脸不认人啊!”
而司礼监诸人脸色愈发地阴沉和鄙夷。
他此言一出,韩愈的脸色瞬间便是一松,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墨林将军果然识大体。”
随后,他神色略沉而慎重地看着秋叶白,一字一顿地道:“没错,我们确实要替天行道。”
墨林等龙卫二军之人沉默了下去,神色凝重的互看了一眼,随后墨林示意两名二军的校尉将他扶出来几步。
秋叶白沉默着,没有回应,随后她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墨林等人,淡淡地道:“你们也要替天行道铲除本座这个奸佞么?”
小七一句又一句的戮心之言让龙卫们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忠勇之辈,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便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和阿呐九耶之辈没有任何区别的畜生们!!!”
“这就是你殚精竭虑想要保全的帝**人!!”
小七将梅苏安置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之后,目光森然地看着韩愈,却对着秋叶白道:“四少,你看看,这就是你冒死相救的人!”
韩愈这番全然站在自己立场说出来的狡辩之词还有龙卫们眼中再不掩饰的杀气,让司礼监诸人顿时气得差点吐血。
说着他一挥手,原先跟着他们押运粮食的龙卫们手中长刀纷纷出鞘。
韩愈冷哼一声:“什么救命恩人,你们将墨林将军救下来,不过是你身为监军应该做的事儿,但是如果不是你得罪了苗人,我们又何至于差点全军覆灭?”
秋叶白闻言,忍不住讥诮地轻笑了起来:“替天行道就是将救命恩人一笔抹去,拔刀相向?”
韩愈一时间气短,但片刻之后,他想起韩忠说的话,眼中狠色一闪:“忠勇无双、义薄云天要看对谁,对你们这些奸佞,我们不过是锄奸安良、替天行道!”
龙卫们亦同时觉得气短,有些心神不定。
此言一出,一干退到秋叶白身边,将她护在中间的司礼监众人看着虎视眈眈的龙卫们,眼中皆露出讥诮的神色,
秋叶白抬头看着韩愈和他身边已经拔刀出鞘,并且将大部分的马车全部围在他们中间不让司礼监诸人靠近的龙卫们,冷声道:“韩愈,你们是不是觉得快出苗人的地盘了,所以我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就是号称忠勇无双,义薄云天的龙卫做出来的事?”
梅苏如含着雾气的目光里闪过担忧,想要说什么,秋叶白却朝他摇摇头,他方才闭嘴,同时目光阴冷地掠过一干龙卫等人。
但是,秋叶白一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同时示意被小七将梅苏背离第一辆马车远点。
“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不是我家督公,你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大壮愤怒地站了出来,顺手折了路边的一棵两人高的大树就想朝韩愈砸过去。
韩愈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什么叫过河拆桥,你们这些司礼监的奸佞做过什么好事么?”
“韩愈,你不要太过分了,四少忍你那么久,你现在是想干什么,过河拆桥?!”大鼠阴沉着干瘦的脸,手中的刀子一点不客气地指着站在第一辆车上的韩愈。
……
内讧对峙!
阿呐和九簪闻言一惊,齐齐停了下来,看向远处,方才发现对方的队伍停下来了,而且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情形,说是争吵起来,倒是不如说——
“你们看那边,那些汉人好像也吵起来了!”
正是纠结之间,忽然有苗兵留意到自己追踪的敌人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但是偏生九簪是他们逐汉大王和歌舒王妃最疼爱的小女儿,得罪不起!
苗兵们皆满心憋闷,山神哪,阿呐将军一不在,这两位主事的看着敌人都要跑了,火烧眉毛的时候,竟然还在这里争执纠缠这些男欢女爱的破事儿!
“小姐、小姐不能这样,咱们还是赶紧商量这事要怎么办吧!”
一边的苗兵们看着这情形,赶紧上去将九簪拉开。
“奎木耶,你以为我不舍得杀了你是不是!”九簪只觉得浑身冰冷,双目含泪地恨恨瞪着他,握紧了手里皮鞭高高地举起,却怎么也抽不下去。
面对着九簪的咄咄逼人,阿奎先是一僵,随后面无表情地别开脸道:“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九簪一呆,明媚艳丽的面孔瞬间变得苍白,她恨恨地瞪着阿奎端方俊朗的面孔,气得浑身颤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喜欢姐姐,你是因为父王要你娶我,所以宁愿被汉人杀了,也不愿意娶我是不是,是不是!”
“救我,我要你救我了么?”不提此事还好,一体此事,阿奎就忍不住恼恨,瞪着九簪怒道:“你从来都那么任性,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姐姐九翠那样做事过脑子!”
九簪闻言一呆,瞬间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我是为了救你……!”
阿奎一僵,随后不耐地冷笑道:“我做主,我做什么主,昨夜你在山上若是听我的,现在还有这些棘手事儿么,现在那些汉人手里有十车雷火弹,若是炸了山,害死阿呐将军,在大王那里受罚的是我,不是你!”
“阿奎哥,要不要动手,你给个话吧!”九簪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神色有些凝重。
“这些人里面一定有懂得奇门遁甲的高人!”阿奎咬牙看着前方一路前行的龙卫队伍。
但是谁曾想这些汉人竟然像是来了无数次飞鸽山一般,除了偶尔有人掉进沼泽,他们竟然一路避开和解开所有的阵法,前进的速度极快,眼看最多再走上半个时辰这些人就要出山,走上出边界的大路了。
就算不被困死,他们也能有时间想法子把阿呐九耶解救出来,再围歼了这些汉人。
他们已经一路大军在飞鸽山跟着龙卫这些人走了好几个时辰,从黎明到正午,原本以为飞鸽山里四处有瘴气迷潭,乃是天生的**阵,而且当年有一任蛊王曾经在这里修行练蛊,所以曾经布置下各种机关,对方无人带路一定会陷落入机关之中走不出来。
她对着也在张望的阿奎道:“阿奎哥,怎么办!”
九簪看着远处蜿蜒的军队,一咬牙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身银饰叮铛作响,轻灵如山间精灵。
看着远处的情形,几名苗兵忍不住对着站在树上的九簪道:“九簪小姐,再不动手,他们就要出地界了!”
司礼监和龙卫等人一路慢行了大约三个时辰,渐渐地靠近了粤东和南疆的边界。
……*……*……*……*……
小七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伸腿把昏迷的阿呐往车厢深处踢了踢,随后他也半靠在软榻边上,嘴里叼了根草,轻哼小曲。
梅苏没有再说话,只伏在软枕上,阖上眸子。
但是他立刻意识到不妥,把后半句吞了回去,轻嗤:“总归不是你的。”
小七看着他,下意识地道:“是……。”
梅苏瞳孔微微一缩,垂下长长的睫羽,幽幽地道:“嗯,那是谁的?”
梅苏那眼神,他太熟悉。
小七在边上看着梅苏的神情,他轻哼了一声,起身扶着梅苏趴回软垫之上:“别看了,再看也不会是你的。”
梅苏目送着她窈窕敏捷的背影,神色有些怔然。
随后便和宁春两个下车去了。
让阿呐闭嘴之后,秋叶白看着梅苏没有什么大碍,便道:“我先下去看看苗人的情况。”
……
小七和梅苏:“……。”
秋叶白笑了笑,很欣慰:“这就对了。”
宁春沉吟道:“嗯,一定争取一拳打爆鼻梁。”
秋叶白挑了下眉:“要有效率一点。”
宁春扯了扯唇角,表情仿佛有些愧疚:“哦,下次我会注意点。”
一边的小七和梅苏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点头,确实,作为一个女人,这种让人闭嘴的方法太暴力了。
秋叶白看了眼阿呐恣意横流的鼻血和有点扭曲抽动的脸部肌肉,她轻叹了一声:“春儿你真暴力,他鼻梁断了。”
而这一次阿呐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软绵绵地倒在车里,再没有出声。
“砰!!”在宁春又一拳砸在阿呐的鼻子上之时,空气里响起了令人牙齿发酸的骨骼折断的声音。
阿呐眼前一花:“秋……。”
“砰!”宁春又是一拳头砸在了阿呐的鼻子上,让他鼻血流淌得更加奔放。
阿呐只觉得鼻子一酸,瞬间流下两管鼻血,他如同被激怒的兽一般,怒吼:“你这狗……。”
“是!”宁春非常干脆,一拳对着阿呐鼻子揍了过去:“闭嘴!”
秋叶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冷淡地看了被五花大绑捆在角落的阿呐一眼:“春儿,让阿呐将军闭嘴。”
“他当然该怕,能让自己人都恨不得让你死在敌人手里的,也不多见。”车后响起阿呐讥讽的声音。
“你怕?”梅苏看向她,清浅的眸子里闪过一点幽光。
这一接应,说不得接应出个‘监军阵亡’的结果。
韩忠那些人什么心思,她还不明白么?
秋叶白目光微凉:“让他们接应,倒是不如不接应。”
梅苏只觉得自己手里一空,那种温软的感觉便没了,似空了什么一般,他的手顿在半空中,还维持了那个握住她柔荑的姿势,片刻之后,他才慢慢放下手,垂下绒薄的眼皮,淡淡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午就能进入粤东地界,那边应该有安排了人接应罢。”
秋叶白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身形微顿,随后微微一用力,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也坐了下来:“没事就好。”
“我没事。”
“嗯。”梅苏感觉着她柔荑触在自己额上的感觉,听着她话里毫无防备的担忧和歉意,心中莫名地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第四十二章经 醋仙儿
有些时候,个人觉得所谓大公司真是让人很吐血,请购什么屁玩意儿sop流程都十几项,真是让人吐血。
==抱歉,今天真是很烦躁,搞预算被打回来了……又有个很讨厌的突发状况,所以更新少了,明儿会多更细的。
------题外话------
韩忠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品阶的都尉,她却是司礼监首座,一品大员,他这般动作已是以下犯上。
秋叶白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汉子们,便默默地将手背到身后,心中闪过淡淡的暖意,随后抬头看向气得脸色铁青的韩忠,淡淡地道:“韩都尉,需要我提醒你本座是南征监军,只有本座能拿下你么?”
“您不能动秋大人!”
一群穿着有些狼狈的龙卫士兵却呼啦啦地冲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对着韩忠七嘴八舌地道:“都尉大人,您想做什么!”
“等一下!”
她眸光一冷,掌心暗中运气,正准备动手,忽听得附近传来一阵喧嚣。
数名龙卫便立刻拿了铁链向秋叶白围了过来。
为首之人便是韩忠,他脸色苍白,正听着自己身边的一名龙卫着什么,一见秋叶白出来,他神色瞬间闪过杀意,厉声道:“拿下!”
秋叶白揉了揉脸颊,出得院门去的时候便看见在自己们外果然已经围了不少人。
……
一白硬着头皮,左右点了几个隐在暗处的鹤卫,一起进门伺候自家主子去了。
“滚进来。”阴森森的房间里响起男子低柔冰凉的声音。
主子醒来知道自家‘驸马’领着人,还带着梅大少爷去执行危险任务了,整个房间都冷得跟冰似地,这会子把媳妇儿,不,把‘驸马’给弄回来了,还没出火呢,能心情好么?
一白望着大白天还阴森森冒着凉气儿的房间,欲哭无泪:“我知道……。”
说罢,她便匆匆地往门外去了。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的声音,片刻之后,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秋叶白衣衫整齐,但是脸色通红地站在门内,看着他吩咐:“热水多准备一点,殿下心情不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白觉得自己很抑郁,这种时候鹤卫们都悄无声息地消失,留他一个度日如年。
为什么每次干这种让主子记恨的事儿都是他?
不过他的气短明显不是因为有人围了院子,而是因为他又来打扰殿下的‘进食性趣’了。
门外传来双白有点气短的声音:“殿下,韩忠领着不少人将咱们院子包围了。”
随后他继续扛着秋叶白往沐浴房去。
百里初神色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秋叶白瞬间明眸一亮:“有人敲门!”
“咚咚咚!”
此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复杂,她是要揍回去么……还是要满足一下醋仙儿的某种近乎闺阁情趣的行为?
上辈子二十年,这辈子二十几年,都没有人这么‘教训’过她。
她居然被‘家暴’了?
呃……
有点火辣的触感让她瞬间呆住了。
她的恼火换来屁屁上清脆地‘啪’一巴掌。
这个不要脸的,摸哪儿呢!
秋叶白感觉他拍了两把后,手反而搁上了自己的某个地儿,顿时窘迫地咬着唇道:“百里初泽!”
“乖,别乱动。”百里初拍了拍她光溜溜的屁屁,随后淡淡地道吩咐外头:“一白,准备热水。”
这个姿势太……太羞耻了。
“阿初……你干什么!”她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扛起来过,正是莫名其妙,随后只觉得下半身一凉,她顿时涨红了脸,有点慌地想起来,但是倒被扛的姿势让她一点不好用力。
百里初松了捏她脸儿的手,手抚向她的细腰一捏一提,径自将她扛上肩头,然后伸手就剥下她的裤子。
看来他的小豹子越来越胆儿肥了,他平日里太惯着她了。
还对他不说实话么?
百里初看着她那有些飘忽的目光,精致的眼角上挑出个妖异的弧度,露出个凉薄的笑容:“很好,那让属下为大人检查一下罢。”
这位醋仙儿今儿就是打算为难她罢?
秋叶白:“……我上过你算么?”
“小白……。”百里初看着她,眯起眸子:“你没上过女人罢?”
瞥见百里初漂亮眼底诡冷的幽光,她立刻干脆地道:“你胡诌什么呢?”
但那也不能算姘头罢?
她莫名地想起蛊王曾经对老仙说让她和小池定亲,老仙多喝了点竟笑应了,这事儿离开了苗疆之后,老仙才有些唏嘘地告诉过她,她顿时有点心虚。
秋叶白一呆,这位高冷的大仙居然会说‘姘头’这个词儿了?
“她是你的谁,姘头?”百里初似觉得她那大饼脸的样子颇为有趣,低头眯起眸子睨着她被扯成饼的扭曲的脸。
这位大仙怎么突然变得更小孩子似地!
“呜呜……是……哎哎……。”她只觉得自己被揪脸皮揪得快哭了,他的手劲其实不是很大,但就是让她挣脱不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扯着脖子后皮毛的猫儿,那样子一定丑死了!
“私自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去见那么危险的人,是因为那个小池圣女?”百里初看着她,挑眉道。
秋叶白脸蛋被他拉得变形,眼泪水都快出来了,赶紧伸手去抱他的手臂:“别拉……疼……哎……。”
百里初睨着面前的人儿笑容亲切又温柔,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左右开弓一拉,凉薄地挑眉:“大人,你笑得真虚伪。”
等他睡醒,心情好了,也不追究她了罢?
乖阿初,赶紧洗澡,洗完澡,你也困了,这么一宿一天地地折腾,一定能睡个好觉!
她轻咳一声,抬起眸子,看着他:“军师为了本座的事儿,醒了便急急地跟着我去,还替解决了韩愈那棘手的事儿,本座伺候军师沐浴更衣可好?”
百里初眸光愈发地深了,握住她的手腕,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地道:“大人这是在撩拨属下么?”
她的指尖带着点细细的薄茧,温暖又纤细,在他下腹的肌肤上似撩拨地划过,让他肌肉微微一紧,想起某个船上的夜晚。
“嗯哼。”
她脑子转得快,想起自己以前在青楼看见那些姑娘们的手段,当机立断地伸出指尖在他性感的小腹上画圈儿:“带着梅苏是因为他能帮上忙,你睡着的时候,我怎么舍得让你身处险境呢?”
他一定是看到她照顾梅苏时候的样子了。
她眸光微转,随后轻叹了一声,把脸搁在他结实性感的胸膛上:“我不希望你恼我,但是此事我又不能不去。
他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危险的味道,
百里初轻笑,声音低柔幽凉,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她脸颊滑嫩的肌肤:“你希望我露面,不是带着梅苏就够了?”
但是也太危险了……
他暗中这般庇护着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秋叶白眯起眼,只觉得自己这么一颤,腰眼有点发软,绯红着脸轻喘道:“阿初,你什么时候跟着去的……为什么不露面?”
“嗯,韩愈是龙卫的人,你动手到底不合适。”他哼了一声,轻舔她的眼儿。
她被他弄得呼吸凌乱,脸颊染了一层诱人的嫣红,但是她脑子里却灵光一闪,她力持镇定,但是声音却有些轻颤;“阿呐……他会那个样子是你动的手脚?”
说着手便探入她衣衫的下摆里。
他扣住她的细腰向自己一扣,咬着她的嘴唇轻哼:“你偷溜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不觉得欠我一个交代么?”
“做事要专心一点,小白。”
“阿……呜……初……。”她手搁在他胸膛之上,有些茫然而不自觉地轻挠,不知该推开还是继续迎合。
他一向都很讲究干净和清洁,而这样的吻混合着血腥、尘土和烟火的气息,炽烈如酒,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让她心跳加快,呼吸都急促起来。
秋叶白微微睁大了眸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只任由他一路在自己唇间攻城掠地,几乎连呼吸都被掠走。
他眸光渐深,乌黑如子夜的瞳仁微微扩大了一圈,他忽然伸手抬起她的脸,凶猛地吻住她柔软的唇,舌尖直接刺进她柔软的嘴唇里,恣意地采撷她唇间的甜蜜和柔软。
她脑瓜里还在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跟她的。
百里初低头看着她的动作,见面前的人儿为了替他松腰带,没有防备地整个人不时地贴向他怀里,脸儿也不时地蹭过他的胸膛的光洁黏腻的肌肤上,带着她诱人的暖意,而她潮湿温暖的呼吸也不时地轻扫过他的胸口,偏生她并不自觉。
她也没多想,便伸手替他解腰带,还是一脸狐疑地嘀咕:“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还是一直在粤东边界等着?”
百里初看着她怔怔愣愣,粉唇微启,脸上还沾了灰和一点子血迹,看起来狼狈里带着点难得的呆傻,他凉薄的眸光渐幽,拿起她的手搁在自己腰上,微微一笑:“替我宽衣。”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下午才会醒来,他们出发的人马也都是紧赶慢赶,到下午的时候,她领着车队都已经到达了粤东和南疆的边界了。
她怔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你不会是一直跟在龙卫里罢?”
百里初看着她,挑了下眉:“你说呢?”
她心中忍不住一震,随后看着他,迟疑道:“阿初……你为什么会这副打扮?”
秋叶白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随后发现被他骗了,顿时僵了僵,他居然会戏弄人了!
百里初看着她那目光,轻嗤了一声:“大人,你的口水流下来了。”
第四十四章 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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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她眸光冰凉又空洞,却又定定地看着他:“阿呐九耶。”
阿呐浑身一僵,看向门边,便看见一名穿着扎染蓝布,戴着精致银饰的少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话音才落,便听见一道女子清冷娇柔的声音响起:“你是不便见我,还是不想见我?”
浑身都痛,让他根本没法子坐起来,也不想动,他伸手模了摸自己包着纱布的鼻子,闭了闭眼,冷淡地道:“告诉圣女,阿呐是罪人,不便见她。”
耳边传来侍女轻声的呼唤,让阿呐慢慢地睁开了眼,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房顶床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了,他被救了回来。
“阿呐将军,阿呐将军,你醒醒,小池圣女来看你了。”
……*……*……*……*……
一白轻叹了一声:“先把水给双白送去罢,这里有得等了。”
“要送进去么?”
听着里头水声迭起,伴随着似乎痛又似快意的闷哼和呜咽声,门外两名鹤卫扛着热水桶子回来了,和一白三个人在门外沉默地站着。
只是这房间隔音不太好。
房间一片春意软融。
……
他瞳孔如兽一般微微竖了竖,随后幽凉地轻笑一声,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的丰润的嘴唇:“那就看大人能不能伺候的下官高兴了。”
英气野性的小豹子,不自觉地化成妩媚的小猫儿,是诱人的风情。
“嗯?”百里初看着她尴尬的模样,偏生雪白娇躯染了粉意,水光粉融,娇娇软软竟难得有几分楚楚待君怜的味道。
他不是还要用那种羞耻的姿势打她的……那啥罢?
他的大手在水里暧昧停留的位置,瞬间让那她僵了僵,两人这般肌肤相贴的亲密无间,让僵了僵,红着脸儿咬牙道:“阿初,你……别这样!”
她有点不明所以:“什么实话……。”
百里初扶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腰腹之上,指尖顺着她的细腰慢慢下滑到臀儿上,眸光幽沉,似笑非笑地道:“说实话,还是继续今日没有完成的刑罚?”
她可没有喝洗澡水的嗜好。
秋叶白全无防备,一下子灌了两口水,赶紧攀着他肩头坐起来,一抹满脸水,有些着恼地白了他一眼:“呸……呸……你干什么!”
但这样的小白只有他才能看见。
他的小白,热情主动的时候,多半都是她喝多了,或者心绪波动极大的时候,平时还是会有女子天性里的羞窘,却带着生涩的妩媚,诱人得不可思议。
他微微翘起唇角,轻笑了起来,伸手一把将她给扯下水来。
像一只骄傲又羞涩的小豹子。
百里初看着她那眼神不稳,偏又一副神色淡定的样子,只是夹紧的修长**,一身泛红的肌肤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窘迫。
但随后她亦立刻把自己的乌发放了下来,让如瀑布乌发挡住自己的娇躯,踢了薄裤,低着头慢慢地挪动到浴桶边,眼神有些飘,落在浴桶边上,轻声道:“让开点。”
解到束胸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干脆地解开了。
她搁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背去,宽衣解带,一件件的衣衫落在地上,他幽凉而专注的视线仿佛如有实质一般掠过她的雪白的背脊,让她总觉得有点如芒在背,心底却又有些诡异的骚动感。
嗯,也该哄哄这大仙儿了。
不管看见过多少次,他完美而性感的身躯都让她看得脸烧,她迟疑了好一会,还是轻咳一声:“好。”
他慵懒又霸气的姿势,刚好露出他线条优美、肌理分明的胸膛和结实的小腹,每一寸肌肤和肌肉线条都充满了属于男性的力量,细微的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滑向下腹滑落,异常的性感。
蒸腾的水汽让他过分苍白皮肤看起来染了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异常的诱人。
百里初微微抬起乌润带着水汽的睫羽,换了另外一个姿势,双臂摊开搁在木桶边上,目光幽凉地看着她道:“大人的手艺,在下信不过,若是大人这么有伺候人兴致,不若脱了衣衫下来替在下擦背。”
他极宝贝一头软软如丝的长发,所以头发一向是双白染的。
秋叶白若有所悟地颔首:“嗯,可要我帮军师染发?”
百里初轻哼了一声:“折腾时间长了,颜色变淡了,丑。”
难怪一白要换水,原来他要洗掉发色。
她脚步微微一顿,还是捧着盘子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停下,看着他一头散落在水里的银发,那漂亮的颜色,让她想起了许久没有见到的阿泽,她伸手轻抚那落在水里的银丝,有些迟疑地道:“怎么忽然想要洗掉发色?”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他却似知道来人是她一般,幽凉的声音有些慵懒地道:“过来,小白。”
房间里果然还有一个木桶,百里初正背对着她,懒懒地伏在木桶边上,袒露着白皙优美而健硕的背部,银色的长发半散落在水里。
随后她捧着盘子款步进了房间,一路往屏风隔开的沐浴间而去。
秋叶白见他把东西丢给她以后,逃之夭夭的背影,忍不住想笑,随后看了眼两个默然而立,还扛着大水桶的鹤卫:“你们去倒水罢。”
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刻眼前一亮,将手上的东西搁在秋叶白的手上,干脆含笑道:“反正秋大人也没事儿了,赶紧去洗洗!”
他实在伺候不起,一会子重了,一会子轻了,折腾死他了。
一白捧着一盘子香油、鲜花夷子,面有菜色地摇摇头:“没,换水呢,殿下等着擦背。”
那大仙儿每次泡水里,没有半个时辰香油、花瓣澡、擦背、保养是不出来的。
秋叶白进了内院,正巧见着一白令人扛着一桶水出来,她不禁一愣:“殿下沐浴完毕了?”
……*……*……*……*……*……
就算是八殿下来了,也不会认为韩都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行刺陛下钦封监军,是什么好事儿罢?
韩忠身边的幕僚看着自家都尉的样子,也都沉默了下去,有些沮丧地道:“是。”
总归是自家多年的同袍,他还是希望韩忠能醒悟过来。
墨林沉默了一会,看向韩忠,叹息了一声:“散了吧,找个大夫给韩都尉看看,他……病得厉害,忧伤过度,找个好大夫,照顾好韩都尉,这段时日他就在院中好好静养,一切等八殿下到了再处置罢。”
何况方才韩忠的咄咄逼人,甚至强词夺理,与秋叶白的淡然从容形成鲜明对比,再加上与秋叶白这一次在苗疆出生入死,看了她雷厉风行又高明的手腕,护得他们全身而退,让他们心中早已钦佩,此刻都都不自觉起倾向了秋叶白。
一干龙卫们都纷纷点头,他们是军人,军人尚武,自然对秋叶白的身手异常佩服。
“秋督主手上的功夫真是……开眼界了,性子也是个爽利难惹的!”陆伟忍不住嘀咕。
说罢,她转身向房间里走去,留下一圈面面相觑的龙卫。
秋叶白目光微凉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只留下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们差点忘了,监军便是钦差,秋叶白等于代天巡狩,监察万军,又怎么会没有资格呢?
这一声‘监军大人’让原本还想为韩忠抱不平,指责秋叶白没有资格干涉龙卫内部之事的龙卫中人都闭上了嘴。
墨林看着她冷冽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颔首:“是,监军大人。”
秋叶白拍了拍手,并不理会龙卫们震惊的眼神,而是看向墨林,神色从容平静得似她根本没有动过手揍人一般,她淡定地道:“我想韩都尉被韩愈的死刺激太过,他已经暂时不合适领导龙卫一军,你就暂时代为管理罢,你们的八殿下还有几日便也会赶到了,我想他不会反对我的决定。”
而且出手之狠辣干脆,简直教人叹服。
短短三招之内,秋叶白就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都尉给收拾了!
所有人都震住了。
韩忠一下子就被她揍得整个人飞了出去,空气里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地晕了过去。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翻就将手里握住的断了的枪头狠狠插入韩忠的大腿,在韩忠惨叫出声的时候,她一抬手运气狠狠地在韩忠的鼻子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她看着他,轻嗤一声:“韩都尉太不冷静了,还是冷静点吧。”
韩忠手骨剧痛,低呼了一声,哪里还能拿住那短剑,短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眸光微冷,手腕一运内力,“砰”地一声径自折断了手里握住的枪头,在他剑要捅过来的瞬间,用那折断的枪头蓦然朝韩忠的手腕上一敲。
她的招式一点都不花俏,干脆利落,但是巨大的撞击力让韩忠梭然瞪大了眼,胸腹传来剧痛和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他一下子吐出血来,他硬生生地将痛呼吞了回去,闷哼一声,抬手又再次用短剑去捅秋叶白。
众人一惊,倒抽一口气,却见在那短剑剑锋触碰上秋叶白身体的那一刻,她利落一偏身形,避开剑锋那一刻,她进了一步,几乎是瞬间贴上韩忠的身体,提膝直接往他腹部一撞。
那刀子去得又狠又快。
说着他忽然松了手中长枪,反手抽出腰上短剑对着她腰腹直接捅了过去。
韩忠看着他抽动不得手中长枪,眼中寒光一闪:“你这卑鄙的小白脸,装甚模样!”
秋叶白捏住了他手中的长枪,手中却举重若轻,任由韩忠不停地用力抽提,她手中却稳稳当当地不动分毫,只看着那长枪淡淡道:“枪为十八般武器之首,这把枪是寒铁所制,沉而不重,枪头锐利,果然是一把好枪。”
韩忠已经被怒火弄得太偏执了。
一名幕僚想向墨林求助,墨林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帮不了老韩。”
而不少龙卫一军的校官们看得心惊胆战,他们是见识过秋叶白身手的,愈发担心韩忠,却又不能阻止他,只急得满头冒汗。
同时换来校官们的冷眼,便立刻尴尬地挠头。
有些龙卫看呆了,竟然不由自主地齐齐叫了声:“好!”
这和空手接白刃没有区别了!
连着周围的龙卫们都又开了眼界。
他一抬眼,便看见秋叶白一手搁在背后,一手握住了他的长枪枪柄,让他瞬间一呆,这么快的速度和出其不意,对方竟然抬手就能接住了?
却不想,长枪枪头就要捅入秋叶白胸口的瞬间,便停在她胸前半寸之处,再一步都动弹不得。
韩忠眼看着自己要将仇人捅了个对心凉,眼中闪过得意泄恨之色。
简直急死了众人。
但是韩忠的速度太快,也来得太突然,而离秋叶白的距离太近,他们阻挡不及,秋叶白又似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竟一动不动。
龙卫们大惊失色,纷纷叫了起来,想上来推开她。
“秋督主!”
“秋大人,快闪开!”
她看多了朝内大臣们心机深沉的模样,再看韩忠如此沉不住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不需要参与朝斗,还是武将本色,竟退化得如此冲动。
她眸光便是一寒,这算是恼羞成怒么?
秋叶白刚才从挡在自己面前的龙卫中走了出去,此刻站在离他不过十步的位置,眼下她看着他手中长枪携着重重的杀气朝着自己胸口刺来。
却不想他却已经大喝一声,举枪就向秋叶白刺了过去。
韩忠身边的幕僚们也没有想到韩忠会来这一出,也都呆愣在了当场,见墨林示意,便想要上去拉住他。
他示意韩忠身边的人上去将他拉住。
但就这样在那么多人面前要挑战上官,韩忠实在愚蠢而冲动了!
他知道韩忠无后,只得韩愈这么一个侄儿在身边,养老送终。
墨林怔然之后,颦眉道:“老韩,你发什么疯!”
这一回不光是墨林,就算是周围的龙卫们都愣住了。
韩忠似被她眼中的轻冷激怒了,立刻几步走了出来,抬手举起长枪指着秋叶白的鼻子:“本都尉不以龙卫领军的身份挑战于监军,只以韩愈叔父的身份要为我侄儿报仇!”
秋叶白看着他那样子,有些讥诮地扯了扯唇角,她之前还觉得他比韩愈好些,但是到底是叔侄两,也实在好不好哪里去。
“执迷不悟地是你们,你们竟站在外人的那一头!”韩忠厉声怒吼。
墨林颦起剑眉,冷声道:“老韩,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看向秋叶白苍凉冷厉一笑:“秋叶白,你好能耐,难怪你能短短入朝三年有余就能爬上一品大员的位置,这么几日你就能瓦解龙卫,是我小看你拉拢人心的能耐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异常的孤立无援,心中莫名地悲愤异常,手指掐入掌心。
韩忠脸色愈发地难看,阴沉地看了眼墨林,还有身边开始劝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的幕僚们。
墨林的态度表明得非常清楚,算是一锤定音,他是站在秋叶白这边的。
墨林淡淡地一笑:“大人护我龙卫多少性命,忠勇堪表,我们岂能独善其身,让恩人背负污名?”
她亦微微一笑:“将军身负重伤,怎么也不好好休养?”
“秋大人。”墨林看着秋叶白颔首,神色温和。
众龙卫们齐齐对着墨林拱手,墨林原本在龙卫的地位就与韩忠相当,他的英勇和智慧在这一次长久的围困战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早已传遍了军中,所以众人都对他非常尊敬。
“墨将军!”
众人齐齐回头,便看见墨林让两名士兵架着他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正打算开腔,却忽然听见一道沉稳冷冽的声音响起:“龙卫的誓言是忠勇无双,永不相负,但是并不地即使同袍做错了事情,我们也必须跟着一错再错!”
这韩忠对百里凌风所谓的忠,也不过如此了。
当初想尽法子想要除掉她,如今失败了,丢了夫人又折兵,便将原因怪罪在她的头上么?
秋叶白看着韩忠那模样,眼底闪过讥诮的目光。
“滚!”韩忠一点不领情,抬手就将陆伟狠狠拂开开,随后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干龙卫们,脸色铁青地佞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里扒外的,一个外人才来几天就让你们来违背和忤逆本都尉,让你们不去计较这个贼子害死了你们的同袍,你们忘了当初加入龙卫的誓言么!”
陆伟看着自己尊敬的上级这般失态,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便忍不住上前想要搀扶他:“都尉大人,我们都知道韩先生是您一手带大,视如己出的亲人,但是……。”
他只恨当初怎么让愈儿跟着秋叶白去南疆救人,当时他就该动用所有兵力围杀了秋叶白这个奸人才对!
韩忠转过脸怒视着秋叶白,眼圈腥红地道:“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我的愈儿怎么会死,阿呐九耶本来就是要杀的你,该死的是你才对!”
韩忠的行为,令他身边的幕僚和校尉们都有些怔愣,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那名韩愈的亲信顿时被他打倒在地,吐出血来,脸色难看地赶紧爬起来站好。
但众人的全解让韩忠心中火气越来越难以忍耐,转头伸手一巴掌扇在那名韩愈的亲信身上,眼底都是暴戾:“废物,不能护着自己的主子,还好意思活着回来!”
连着他身边的幕僚们都互看了一眼,低声劝韩忠不要再坚持秋叶白和韩愈的死有关。
韩愈的亲信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是都不会再怀疑秋叶白和苗人勾结,反而纷纷全解韩忠。
一名站得离开韩愈最近的韩愈亲信也迟疑了一下,在脸色难看的韩忠身边低声道:“阿呐九耶动手袭击韩先生的时候确实嘴里念着要杀了秋大人。”
“督公不可能和苗人有勾结。”
“没错,大伙都听到了。”
龙卫二军的人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道:“没错,韩先生也说了好几次秋督主和苗人有仇,所以苗人才不肯放过秋督主。”
他话一说完,便被韩忠狠狠地扫了一眼,他只装作没有看见。
陆伟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在了人群里,突然瓮声瓮气地道:“这说苗人想要将秋大人碎尸万段是有可能,说大人跟苗人勾结,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秋叶白这话一提,龙卫们就想起了这件事。
她看着韩忠,淡淡地道:“没错,当年我是认识苗疆之人,未曾入朝之前,我认识的人遍布天涯海角。但是父子还能成仇,兄弟尚且反目,何况一个十年不见,认定我害了苗疆圣女的故人呢?”
还很会为她树仇。
她看着韩忠那表情,心中轻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韩忠的能耐和说话的技巧,可是比韩愈那毛头小子高杆了不少。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那些幕僚和校尉们想起前夜韩愈确实还为秋叶白说过几句话,便都纷纷颔首道
韩忠说话的时候,留心着龙卫们的脸色变得有些不确定,他心中冷笑,再次痛心疾首地看着秋叶白道:“忠儿不过一时间冲动,得罪了秋督主,想前夜大家接到信件怀疑你是苗人的奸细的时候,他还为你辩解过,就算他是得罪了你,你要拿他上京也好,怎么能勾结苗人就杀了他?”
韩忠见状,眼底闪过异光,继续阴翳地道:“如今忠儿就真的没有能再回来,你怎么证明不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而且听说那苗人和你是认识的,也是你将他捆在车里的,他是怎么跑出来的,一出现就杀了正在与你对峙的忠儿?”
韩忠的话让龙卫们都是一愣,包括挡在秋叶白面前的龙卫们都有些怔然。
韩忠的脸色亦是一僵,但是却没有理会劝诫自己的人,只阴沉沉地看着她,口气略微缓和了一点:“秋督公,你何必扯上陛下来压我等,当时忠儿陪你押运粮草之前,你说过那些让忠儿有去无回的话,难道是末将冤枉你了么?”
他们中有人忍不住低声道:“都督大人,这事不合适在这里算账。”
此言一出,韩忠身边的那些幕僚和校尉们脸色皆是一变,大庭广众之下,扯上对皇帝陛下不满,便是谋逆之罪。
秋叶白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龙卫们,走了出来,看着他淡淡地道:“韩忠一直在鼓动龙卫的人要犯上作乱,还说要替八皇子除掉我这陛下亲自任命的监军,让我非常惊讶,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他自己的,还是八皇子对陛下有什么不满,我倒是想将他拿往京城受审,但还没有来得及。”
上级军官,尤其是韩忠这样的将军级别的军官在龙卫之中地位是极高的,所以龙卫二军的战士们虽然还想帮着秋叶白说话,却也不敢直接忤逆韩忠。
韩忠目含煞气地扫了一眼那些士兵:“闭嘴,上司说话,轮到你们插嘴!”
便是龙卫一军跟着一块去的人,虽然畏惧于自己上司的存在,但也都齐齐沉默着点头。
秋叶白还没有说话,挡在她身前的龙卫二军的战士们就争相为她辩驳。
“是的……。”
“他是死在苗人的手里的,与秋督主无关!”
“督卫大人,韩先生的死与秋督公无关!”
韩忠细长的眼里都是怨恨的目光:“秋叶白,你把愈儿怎么样了!”
且说粤东东州府都督府里,监军院子内外都被龙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
……
夕阳落在百里凌风俊秀坚毅的面容线条之上,他剑眉一颦:“立刻给本帅准备飞鸽传书!”
龙卫别的没有,胆子特别大。
“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能……吧?”李牧有些迟疑,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不确定起来。
“你可你还记得当初五哥派去的那个监军最后如何?”百里凌风神色有些微凝。
李牧见他神色有异,也有点担心起来,但还是颔首道:“没错,怎么了?”
“韩忠……。”百里凌风原本没有留意李牧话里提到的人,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蓦然抬头:“你说的是龙卫一军韩忠都尉?|
李牧想了想,又叹息了一声:“但愿罢,只希望韩忠他们能好好招待咱们这位辛苦的监军。”
秋叶白不是那种不辨是非之人,相反那俊美白皙看起来柔弱的年轻人不但其实非常强悍,而且性子也非常冷静。
百里凌风摇摇头,蜜色的俊颜之上也是一片凝滞,但还是慢慢地开口:“不,本帅相信目前还不至于,到了府邸之后,我会和秋叶白好好解释。”
“秋叶白会不会做对殿下不利的事儿?”李牧有些担心。
当初为了两个死去的近身属下,秋叶白就敢捏造龙卫私铸兵器的证据诬陷八殿下,令八殿下被软禁……好罢,虽然殿下铸造兵器也是事实,但是他那一番雷厉风行的所为,便可见他本人是个极护短的,若是因此怪罪殿下……
“没错,属下怕秋督公那里会误会,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护短得很。”李牧觉得自己有点头疼。
好罢,他当初威胁收买天书,确实有某些目的,但是如今他们是盟友,他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还要在背后下黑手,他也不是这种卑劣的人。
他前脚才拜托别人运粮,对方九死一生不负所托地将粮食送到,如今他这里就给人家背后来了一刀,虽然非他主观故意的……
百里凌风闻言,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眸子闪过异样,随后微微颦起剑眉:“绿竹楼是秋叶白的产业。”
李牧点点头:“天书有参与此事,他飞鸽传书过来,他的异样被绿竹楼的人发现了,所以不得不逃,绿竹楼里有五皇子的人。”
百里凌风闻言一愣:“难不成……你是说天书……。”
李牧叹息了一声:“绿竹楼出事了,如今被五皇子查封了,所有绿竹楼的人都被投入了天牢,如今是司礼监的周千总正利用周家势力斡旋其中。”
百里凌风看向李牧:“你可以说了。”
将官们闻言,纷纷会意,颔首离开。
百里凌风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淡淡地摆了摆手:“你们先去用膳和查看士兵把们的情形罢。”
但李牧见众人兴奋,他迟疑了片刻,又苦笑了一声:“我还有个消息没有说。”
一干将官们纷纷满面交头称赞,几乎忘了他们对秋叶白当初的敌意和轻蔑。
“秋督公不从军,真是太可惜!”
“简直是太不错了!”
秋叶白确实擅长于剑走偏锋,这一次干得实在太漂亮!
倒是百里凌风在惊讶之后,恢复了淡定,他微微一笑,神色之中闪过舒畅的笑意:“看来当初本帅所托不错!”
“让人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粤东龙卫有救!”
“那个小白脸打败海盗,太不可思议了!”
却怎么都没想到秋叶白竟然能打败了海盗!
天极自从禁海了之后,海军实力一落千丈,就是个摆设,他们让梅苏跟着秋叶白押送粮食,就是以为最大的可能是梅苏做个冤大头,替他们交出买路钱,将粮食安全运到粤东。
“打败了海盗?”百里凌风和一干将官们都忍不住惊讶。
“好消息就是秋叶白这厮确实是个有能耐的,打败了海盗,将粮食提前了好几日运到了粤东!”李牧说着这个消息,忍不住笑颜逐开。
百里凌风翻身下马,看着他淡淡地道:“你先说那个好消息罢。”
一干幕僚和将官们皆愣住了。
李牧迟疑了一会,才道:“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怎么?”百里凌风看着他的表情,微微挑了下好看的剑眉。
李牧看了之后,脸色有些古怪,把信鸽交给那校尉之后,向他走了过来。
他话音才落便看见一名校尉匆匆过来,将两只信鸽交给李牧。
百里凌风看着那些炊烟,眯起修眸,轻叹了一声:“不知秋叶白把粮食送到了没有。”
不多久,除了巡逻的卫队,大部分的士兵都开始挖地灶生火做饭,一时间夕阳下炊烟袅袅,香气四溢,人人都放松下来,说说笑笑,洗洗涮涮。
李牧立刻着人去前面传令。
百里凌风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渐落,果然已经是要天黑的样子,他点点头:“好,依你所言。”
李牧看了看天色,对正策马而行的百里凌风道。
“八殿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天黑了,不如着令在前面的山上扎营罢,前面探子来说那里有一条河,方便得很?”
第四十四章
看着九翠疏离的神态,阿奎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他苦笑一声,转身又坐了下来,发呆。
说罢,她朝他点点头:“我上去看看她。”
九翠看着他,却没有恼,只温淡地一笑:“我知道,簪子脾气不好,你要多包容她,她还小。”
阿奎脸色一僵,看向九翠,见她神色微微黯,便只得有些尴尬地道:“九簪她肩膀受了伤,有点脾气不太好。”
“让她回去,我不想看见她!”九簪恼火的声音在楼上传来。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楼上“砰”地一声,窗子被人狠狠地甩上。
“嗯,也是来看看大家。”九翠微微一笑。
“嗯,还好……你怎么会过来,是想要来看九簪?”阿奎看着她,眸光里闪过温柔的神色。
阿奎看着面前那张和九簪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但是九翠皮肤颜色比较浅,呈现出苗人里少见的奶白色,让她看起来比九簪的明艳更多了一分沉静的美。
阿奎伤了胳膊,但是看着精神还不错。
九翠看见他,神色微微一动,随后淡淡地一笑:“阿奎将军,你的胳膊还好么?”
他端方的俊颜上露出喜色来:“九翠。”
而阿奎就闭着眼躺在吊脚楼下晒太阳,他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步而来,那熟悉的身影让他立刻睁开了眸子。
九翠领着两名少女才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不远处的两栋吊脚楼。
为了方便苗医们照顾伤员们,他们住着的地方并不差很远。
那一场飞鸽山的战役,汉人炸了天雷弹,也许是惹怒了山神,山上落下许多石头,许多将士们,连着九簪小姐和阿奎少将军都受伤了。
那两名侍女立刻点头称是。
“够了,沙苗,不要乱说话,我们先去看看九簪和阿奎罢。”九翠淡淡地道。
唤作九翠的少女还没有说话,另外一名侍女便摇摇头嘀咕:“还用问么,你没见圣女离开以后,阿呐将军歇斯底里的疯癫样子,好可怕,阿呐将军太喜欢圣女了,可惜圣女不喜欢他,听说他鼻子被汉人打坏了,毁容了,圣女更不可能会喜欢他了。”
“九翠小姐,你不是要去探望阿呐九耶将军的么,他在里面,你怎么不进去?”一名心直口快的婢女忍不住有些奇怪地问。
跟在她身边的两名侍女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少女看了眼房门,随后转身离开。
房间外,一名穿着蓝底苗绣长裙的少女原本想推门而入的手,在听到里头狰狞的笑声之后,收了回来。
……
那侍女看着他那凄厉又惨烈的模样,也一点表情都没有,径自低头收拾东西。
他低着头,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他娶你,做梦罢……哈哈哈哈……那先看看秋叶白有没有命活过三日吧……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阿呐伏在床边剧烈地咳嗽着,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痛苦的神色之中浮现出一丝近乎诡谲的杀气。
那两名侍女,一名立刻去请大夫,一名立刻收拾地面上掉落的血帕子。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后,她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了地上,看了眼正伏在床边咳得歇斯底里的阿呐,温软地一笑:“阿呐哥哥,好好休养。”
小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微微颦眉,随后接过一边侍女递来的帕子,一边仔细地擦着手上的血渍一边温和吩咐侍女:“去找大夫来罢,万一阿呐哥哥成了咱们这里第一个被鼻血呛死的将军,多么可笑。”
“咳咳咳咳……。”
小池终于松开了手,阿呐蓦然地狠狠吸了一口气,觉得肺部痛得像是要炸开,而鼻子的伤处又一次被小池的动作弄出了血,血灌入了气管,让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脸上又是一片模糊四溅血迹。
求生的念头让阿呐用尽了全身使劲地点头:“呜呜……。”
而房间里的两名侍女却对阿呐面对小池时候前后反差和诡异无比的表现全无所觉,也对小池现在近乎残忍冷酷的动作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地这么看着、
因为缺氧和窒息带来的痛苦,阿呐意识都要模糊,只觉得小池那张苍白漂亮的脸,和圆润的美丽的眼睛看起来无比可怕。
随后,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清纯的笑容:“你听清楚了么?”
小池的双手交叠按在他的嘴上,神色异常地平静,仿佛只是在做祈祷一般:“阿呐,我是圣女,你宣誓了效忠于我,那么就该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我不喜欢你把事情搞砸了,还如此理所当然,更因为嫉恨而自作主张地要杀叶白哥哥,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动他的话,那么你很快就会体会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样的滋味。”
而他确实也无法呼吸,因为小池的柔荑已经捂上他的嘴,而他的鼻子受了伤,身上的伤带来的酸痛让他竟然完全无法挣脱少女致命的动作,只能瞪大了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小……池……呜呜……。”
那种诡异的邪光,让他几乎瞬间便无法呼吸。
小池那双硕大而空洞的黑眸正睨着他,在他转过来的那一刻,他几乎瞬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邪恶’。
随后,他慢慢地转过脸来,却正正对上一张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原来少女整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边,半弯了身子下去,脸垂在他的面容之上。
“小池……小池……。”
阿呐眼珠子微微睁大,眼里一片迷茫,随后他颤抖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像是握住了什么珍贵无比的宝贝一般,将自己的脸贴在那只青白的小手上,眼泪也慢慢地流淌下来,他泪眼朦胧的轻喃。
但是片刻之后,他却忽然感觉一双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和脖颈,少女柔软清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阿呐哥哥……阿呐哥哥……。”
说罢,他似乎觉得完全无法忍耐一般地费力地转过身体,面朝墙壁。
他闭上眼,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冷冷地道:“你可以滚了,我需要休养。”
小池说话的声音低柔平淡,但是阿呐却如遭雷击一般,浑身僵硬,恨恨地看着她,神色里浮现出奇怪的痛苦来。
小池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淡淡地道:“我虽然不需要他娶我,但是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更轮不到你在这里讥讽我,因为你想要的,已经是一辈子都得不到了。”
因为鼻子受了严重的伤,他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的,带着古怪的鼻音。
阿呐看着她,眼中神色异常地复杂,低低地嗤笑了起来:“很好,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看看你这个恶心的样子,他会娶你么?”
小池却忽然极为平静地道:“我不需要叶白哥哥娶我,且不说母亲当年已经下令不让叶白哥哥踏入苗疆一步,就算依照当年母亲和老仙的婚约,叶白哥哥……娶的也不是现在的我。”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讥诮而冰冷:“他已经是汉人的高官,他已经娶了汉人里最高贵的女人,就是和九翠、九簪一样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掌控着天极帝国的生杀大权,你怎么跟她比,怎么比!”
小池:“……。”
随后他转过脸看着坐在阴影里的小池,一脸讥诮地道:“还是你希望他会说他是遵从当年的婚约来娶你?”
阿呐轻哼了一声:“他什么都没有说。”
小池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起伏,似早已知道了一般,只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他说什么了?”
阿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笑了起来,神情里有一种古怪的温和,叹息了一声:“叶白很好,他长高了,生得更好看了,武功更是突飞猛进,继承了老仙爷爷的藏剑阁,所以变得更厉害了,真是让人羡慕呐。”
小池乌黑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他还好么?”
阿呐静静地躺着,看着屋顶,却忽然转了个话题道:“我看见他了。”
这一次,小池慢慢地转过脸,冷冷地看向他:“你说你把我精心炼制了十年的鬼灵蛊丢了?”
阿呐干脆地道:“我被俘的时候,丢了。”
阿呐的回答让小池并不意外,她继续问道:“鬼灵呢?”
阿呐冷淡地道:“没有来得及,他们跑了。”
两人沉默着,也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渐渐地偏移,小池才忽然道:“你把鬼灵放出去了么,如果你将鬼灵放出去了,为什么会让被围困的龙卫和叶白顺利离开?”
有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外的芭蕉叶落在她的身上,却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多几分活气儿,她看起来似永远都沉浸在冰凉的阴影里,漂亮,却漂亮得像个阴森的傀儡偶人。
小池乌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小池走到他身边,两名侍女立刻将凳子端了过来,扶着她坐下。
“圣……女。”阿呐看着她,肌肉微微一颤,随后面无表情地道:“抱歉,身体不适,不能起来迎接圣女。”
第四十四章 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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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看起来诡异而阴森,似门外站了密密麻麻的活尸一般。
站了密密麻麻的人,全部都是提着刀的龙卫,他们面无表情直挺挺地站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活人的光泽,有些甚至是身上还带着伤,衣衫不整,将整个院落全部包围住了,几乎是人山人海……全看不到头。
秋叶白一愣,随后几步上前,发现院门已经打开了,而院门外——
门外所有的鹤卫全部都从暗处出现,肩头扛着骨莲弯刀,正静静地看着院门外。
两人互看了一眼,分头穿衣而出。
习武之人的敏锐让她立刻敏感地睁开眼,而百里初也醒了。
秋叶白和百里初一番欢爱之后,倦怠极沉眠,她窝在百里初的怀里,正是舒服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非常古怪的声音。
且说粤东都督府邸,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
“竹静萍——!”
他一下子就痛得捂住了脸,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闭着眼朝礼嬷嬷扑了过去。
刺激的药物即使没有直接抹进眼里都让人熏得眼泪直流,何况是直接抹上了他的眼睛!
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所以他完全老不及躲开,只一偏脸,但是随后脸上一片火辣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痛叫了一声:“啊!”
他正疑惑,蓦然一抬头,却看见礼嬷嬷对他笑了笑,伸手一把朝他脸上抓了过去。
但是随后,他看着药膏盒子一愣,里面的药膏没了一大块,这药物非常刺激,用得不多,怎么会……。
天书微笑着接过药膏,一边盖起来,一边道:“这算是红花膏,这里特产之一。”
礼嬷嬷低头闻了闻那膏药,随后将药膏还给了天书:“嗯,很好闻。”
天书迟疑了片刻,还是递了过去。
礼嬷嬷点头:“嗯,还不错,我可以闻闻药膏么。”
冰凉微辣的感觉浸润入肌肤,确实很舒服。
“舒服点了么?”天书问。
“不擦,会更不舒服。”天书静静地道,随后在药膏里擦了一坨药擦在她的手腕上。
他说对她礼遇有加,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她的监视。
礼嬷嬷看着自己手上的痕迹,冷淡地道:“天天擦,天天带枷锁,有必要么?”
天书简单地收拾了碗筷,又取了一盒子药膏坐在床边,替礼嬷嬷擦手腕的淤青。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的食不知味,草草了事。
礼嬷嬷看着他的平静的表情,却莫名地觉得心惊肉跳,她也不再多言,只继续吃饭。
天书看向礼嬷嬷,淡淡地道:“我再说一次,这些事儿,就不劳烦嬷嬷操心了。”
“啪擦!”一声脆响,天书手里的筷子瞬间断了,也吓了礼嬷嬷一跳。
那个在宫中斗争多年变得狡猾又老辣的女人一步步地让杜家门生们接管了朝中重要职位,或者逼迫中立的大臣们向她和杜家效忠之后,方才在后续的时日里清算了所有参与宫变的保皇派大臣和世家。
当年太后并没有立刻将所有参与宫变的世家和大臣们全部一下铲除,若是如此,朝中必定空了一半,引起世家反感,而是表示只要供出首犯,既往不咎,但实际上太后和杜家杀了一大批被供出来的‘首犯’之后,并没有停手。
礼嬷嬷轻笑了一声,声音轻冷:“楚云飞,你以为你还是有‘书中美琮’之称,名动上京的江门楚家嫡子么,楚家和天棋的蒋家二十年前的宫变之后就慢慢一蹶不振,如八殿下有能力为你家平反,早就平反了!”
天书的手顿了顿,道:“姑姑就不必操心我的事儿了。”
“你觉得你投靠了八皇子,他就会给你洗脱你家中的冤屈么?”礼嬷嬷忽然开口。
看着礼嬷嬷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笑了起来:“姑姑还是这般心直口快。”
“有些太甜腻了,这样的东西如端到主子的桌子上,便一定会被管事姑姑罚出去跪天井。”礼嬷嬷淡淡地道。
“怎么样?”天书看着她用了点心,便问道。
礼嬷嬷看了眼那一碟子红豆糕,虽然膏体看起来浑浊,红豆也煮得过烂了,但是她还是默默地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天书见她虽然冷淡,但是却和以往一样合作,他俊秀斯文的闪过一丝满意,也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那一碟子红豆糕递到了她的面前:“礼姑姑,用一点罢。”
礼嬷嬷没有拒绝,跟着他起来支撑这酸麻的腿走到了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天书看着她手腕上的淤青,淡淡地道:“先用膳罢,一会我帮你擦擦红花油,很快就好了。”
“何必这般假惺惺地说什么‘朋友’、‘师徒’,在你背叛四少,让绿竹楼陷落到那样的境地的时候,你我就早已风雨皆陌路。”礼嬷嬷面无表情地别开脸,把腿收了回来,用微颤抖的手轻抚手腕的枷锁淤青。
第一次逃离,被他扔进了水里,差点淹死的时候,他才将她捞了上来,她至今心有余悸。
他的声音很温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存平静,但是里面的冰冷意味只有礼嬷嬷才知道。
“我视你为师,毕竟在楼里的生存之道,有不少是姑姑以宫中之道教诲于我,所以和宫里的人一样我尊你一声姑姑,毕竟抓捕的过程一定不是那么好受,姑姑肯定也不想再遭受一次那样的罪,自幼本家训便是尊师重道。”
他抬起秀逸的眸子看着她:“我自问一路上对姑姑都是礼遇有加,从不曾有无礼之事,皆因为我视姑姑为友,甚至……。”
礼嬷嬷看着他,轻嗤了一声:“是啊。”
天书一边解她的枷锁,一边笑了笑:“姑姑是个聪明人,我们一路上也只跑了一次,但是很快我们又在一起上路了,此后你也没有再做白费功夫的事儿,毕竟我的武艺也许比不得四少,甚至比不得小七、宁春,但是要抓住你这样没有功夫的弱女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不怕我逃了?”礼嬷嬷看着他,忽然问。
见礼嬷嬷不以为然的样子,天书也不以为意,只从腰上拿了钥匙替她解开手上的枷锁:“你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饿了罢,我们先用膳罢,一会我带姑姑去屋外的芭蕉林走一走,散散心。”
礼嬷嬷闻言,讥诮地扯了扯嘴角,
那当初,他对付四少可一点都没有手软,如果四少的女儿身身份被他知道了,难道他当初会因为这个原因放过挡了他夺嫡之路的四少?
不会伤害女人?
天书一边帮她揉腿,一边淡淡地道:“你放心,八殿下不会伤害女人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礼嬷嬷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我对你们没有任何价值,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不参与四少的任何决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这是殿下的旨意,所以我们只能遵命。”天书笑了笑。
“为什么?”礼嬷嬷一愣。
天书看着她,轻叹了一声:“抱歉,不可以,我也想放你走,但是八殿下让我将你带过去。”
礼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既然已经准备和你主子会合了,留着我作甚,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天书见她的脸色不好,他仿佛些歉意地伸手搁在她的腿上慢慢揉按:“麻了罢,抱歉,我的点穴功夫不似四少,只能委屈你了。”
礼嬷嬷似躺久了,腿脚发软,很勉强才能坐起来靠坐在床边。
“咱们已经在粤东边境了,很快就能和八殿下会合。”天书将她扶了起来。
天书将手上的碟子放下来,随后将女子身上的被子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一掀开,便能看见被子下的人手上铐着一副沉重的手枷,手枷上的链子锁在了床头,所以她才不能动弹。
女子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似多日未见阳光一般的苍白,见他走过来,她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到哪里了?”
说着,他将一碟子新鲜的红豆膏装在一只盘子上,拿着走到了床帐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茅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影,心微微放了下来,便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了门边的桌子上,一边解开报复,一边微笑道:“姑姑,今日在镇上买了不少好东西,那老孙头做的点心虽然比不得绿竹楼里你亲手制的,但是也不差,这些日子麻烦你跟着我东奔西走,许久也没有吃红豆糕了罢,我记得你当初是最喜欢吃红豆糕的。”
他将车上的装满食物和衣服的两个包裹一提,向小屋里去。
一辆马车咕噜、咕噜地从树林中的小路走过,最后停在了一处小屋边上,上面的车夫翻身下来,他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便解开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俊秀斯文的面容,那样的面容看起来和他一身朴实的打扮完全不相称。
粤东边境
……*……*……*……*……*……*……*……
九翠沉默了下去,没有说话,只是温柔而无奈地一笑:“因为这是我身为长姊和苗疆公主的责任。”
“等一下,那为什么是你,不是九簪小姐,阿奎将军不喜欢她,而且汉人的官都是三妻四妾的,一点都不专一,讨厌死了,让她嫁给讨厌的汉人好了!”吉祥不满又不解。
九翠微微颔首,轻笑了一声:“但是昇明峒主是我苗疆七十二峒主里除了父亲之外,势力最庞大的峒主,所以我们和阿奎的婚事一定不能食言。”
“小姐,难道你是说荣乃耶大王和哥舒王妃打算用你和亲?”如意不敢置信地道。
“所以,我的婚事,父王和母妃会另有安排。”
“没错,建立属于我们苗人的国度,就像赫赫人那样,保护我们的子民不会再被汉人奴役盘剥!”九翠颔首道,温柔的神色里全是坚毅。
“什么?”吉祥一呆,不明所以:“我们那么辛苦和汉人作战是为了得到汉人的承认?”
九翠看向如意,轻笑了一声,明媚的眸子里闪过冰冷深沉的光:“天极帝国毕竟如此庞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龙卫数十万大军即将压境,咱们不可能一直和他们战下去,一定会有妥协的那一天,当年的赫赫已经和天极签订了许多和平条约,两国之间已经多年未战,我们最终也需要得到天极帝国的承认。”
如意则是好一会才道:“汉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把那些可恶的欺辱我们的汉人全部赶跑!”吉祥愤愤地道。
九翠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你们觉得我们和汉人的战争,最终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胜利?”
可是她们苗女敢爱敢恨,从来不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就算是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同时嫁给他们的话,她们也会公平地取争取那个男人的心。
如意则是叹息了一声,怜惜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小姐,你明明也喜欢阿奎将军,为什么要让给九簪小姐,就因为你们是姐妹吗?”
“我没事。”九翠别开了脸。
按理说荣乃耶土司称王,歌舒夫人也册封了王妃之后,她们应该唤九翠和九簪子公主,但是大家已经习惯了唤她们小姐,她们也不太喜欢别人唤她们公主,所以大家伙都仍旧唤她们小姐。
她呆住了:“小姐?!”
吉祥立刻看见九翠原本一向平静的眼里,此刻已经是含了一片泪光。
“小姐……。”吉祥跑得快了点,差点撞上九翠的背,赶紧站住脚步,正巧此时九翠转过身来扶住她。
吉祥和如意看了眼阿奎,便摇摇头立刻也转身追上自己的主子。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九翠微微颔首,看向两名婢女:“吉祥、如意,我们走罢。”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九翠冰冷的目光,他唇角慢慢地浮现出苦涩的笑意来:“好,我明白了。”
九翠看着他,再次道:“九簪对你一片痴心,还望你莫要相负。”
听到婚礼二字,阿奎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九翠看着他,神色淡淡:“阿奎,九簪要托你照顾了,父王和母妃都已经在都城准备好了的婚礼,昇明峒主和峒主夫人也到了王都。”
阿奎看着她下来,闪过欢喜之色:“翠翠……。”
说罢,她起身离开下楼。
九翠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多说无用,便颔首:“你好好休息,姐姐再来看你。”
九簪闻言,有些迟疑,眼底泛起一丝不确定的喜色,但还是背过身躯:“你走吧。”
九翠闻言,眼底微凉,但是语气却依旧温柔:“九簪,你不要冲动,再好好地想想,阿奎当年和你我青梅竹马,他未必心中无你,只是当时最早父王嗯哼母妃让我和他订婚,他也自然将我看成他的未婚妻,一时迷惑罢了。”
她背过身体去,冷冷地道:“阿奎哥哥若是心里还有你,我不会嫁给他的!”
九簪闻言忍不住就笑了,只是笑声里满是讥讽:“九翠姐,你和我几乎长了一样的脸,但是从小到大,父王和母妃,还有咱们寨子里的人,甚至整个苗疆七十二峒的人都觉得你是最懂事、最听话、最聪明的,连蛊王在的时候都准备让你取代小池成为圣女,我就是那个最任性,最不懂事的,但是我再任性,再不懂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做买卖,更不会低贱到向我爱的男人下同心蛊!”
桃花蛊和同心蛊都是常见的情蛊,有些苗女会向自己的心上人下这样的蛊,确保自己的男人不会变心。
她顿了顿,看向九簪,平静地道:“阿奎只是一时间没有扭转过来,但你可以向阿奎下桃花蛊或者同心蛊。”
九翠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痛苦,她垂下眸子:“九簪,喜欢不会永远不变的,阿奎和我们一起长大,他会喜欢你的,姐姐有有比喜欢更要的事情去做,我只希望你能得到你喜欢的人,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不好的。”
九簪顿了顿,蜜色的小脸上浮现出怨恨的神色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爱的人还是你,是你抛弃了他,才让我李代桃僵,父王和母妃竟都同意了,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来问问我同意不同意,我九簪再任性,再不知轻重,也还不至于要嫁给一个心里不喜欢我的男人!”
“我任性?我再任性也知道当初是昇明峒主和父王给你和阿奎哥立下的婚约,我虽然也很喜欢阿奎哥,但是从小到大,我都认为他是我的姐夫,直到有一天你告诉我你不会嫁给阿奎哥,但是你会让我嫁给阿奎哥,我很高兴,以为阿奎哥喜欢的人原来是我!”
“阿奎哥人在我这里,心不在我这里,有什么用,你告诉我?”九簪听着她说话,心头愈发烦闷,一转脸恼恨地看着九翠。
九翠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奈:“簪子,你不要任性了,父王和母妃都已经在让人着手准备你和阿奎的婚事了……。”
“我的伤很好。”九簪干脆利落地打断她。
九翠进了房间,看着九簪裹着纱布的肩头:“你的伤……。”
九簪看着她温美的笑颜,一如曾经的温柔,忍不住冷哼一声,却没有再拒绝,转身进了房间。
说着,她就要甩上门,但是九翠眼明手快地一伸手挡住了她的门,看着门内的少女,微笑:“不请姐姐进去坐一坐么?”
门内一片沉默,好一会,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站在里面的少女,没好气地看着九翠:“你看完了,可以走了没有?”
九翠闻言,轻叹了一声:“小妹,我是父王和母亲让来看看你们的,你不能让我一眼没看就走了罢?”
九翠身边的两名侍女闻言,神色里都有些愤慨,但是不敢多言。
门内响起九簪冷冷的声音:“不需要,你如果不出现在前线,我的伤会好的更快。”
九翠轻叹了一声:“九簪,开门,让姐姐看看你的伤。”
门里没有人应她。
“九簪?”九翠敲了敲门。
第四十七章
(⊙o⊙),今天突然接到通知说明天要年底职务考评,所以抱歉,今天要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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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忽然一弯腰,将她一下子拦腰抱了起来,足尖一点,径自掠上房顶,冷声道:“鹤卫,撤!”
百里初闻言,微微眯起眸子,随后淡淡地道:“好。”
“咳咳……这个问题我们先脱险后再讨论。”她微微红着脸轻咳一声,随后道:“既然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我们撤离这里,想法子隔绝我的气息,再想法子!”
她连发丝体温都是他珍视的宝物,何况血。
百里初却一点不以为意,只伸出嫣红的舌尖在她指尖的伤口上一卷:“别浪费了。”
“你……。”大庭广众之下,秋叶白瞬间呆了呆,有点窘地看着百里初。
“不可能,赤焰在身,百虫不侵!”百里初笃定地道,顺带握住她受伤的指尖放在嘴里轻吮。
她叹了一声:“没错,我的血,我发现我所在地方便是那些龙卫们最多而且最激动的地方,他们想要杀的人是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必定是因为我也中了蛊。”
百里初看着她手上的腥红:“你的血……。”
他神色一冷,手中银色长鞭一甩立刻将他们附近的龙卫全部抽飞,而且他抽出去的龙卫们一个叠一个地撞在了一起,几乎叠成了人山,短时间内爬不起来,又挡住了不断从院子外手脚并用地试图爬进来的龙卫。
百里初一转头,果然看见龙卫们似乎被她的血色刺激了,躁动无比,疯狂地涌了过来。
秋叶白却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看向四周:“你看看龙卫。”
腥红的血色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百里初瞳孔一缩,一把捏住她的手,冷声道:“你干什么!”
她想了想,一伸手,忽然用剑在自己的指尖上划了一刀。
“我知道,我们现在情况危急。”秋叶白一边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打断了他的话,又环顾着四周,神色有些沉郁。
“小白……。”百里初看着她,微微颦眉。
而且他们都是悍勇的边关战士,立下汗马功劳,没有马革裹尸,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岂不是教人难过!
她好容易保下来的人就这么没了,她何必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走一趟飞鸽山!
百里初正在颦眉,秋叶白便踹开一个鹤卫靠了过来,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仔细观察过,这些龙卫们都是我从飞鸽山上带下来的龙卫二军,而不是龙卫一军,他们的问题一定出在飞鸽山上,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是中了蛊!”
鹤卫们的武艺再高强,体力也是有限的,这样的人海战术坚持不了多久,除非用骨莲弯刀那样的杀伤性极强悍的武器!
傻子都能看得出这些龙卫们不对劲,他们一感觉不到痛楚,二是几乎不讲究任何战术和战法,只是毫不怕死地用人海战术,密密麻麻地围过来,手里的武器没有了就用四肢打、四肢受伤不能动弹之后,面无表情爬也要爬过来咬人一口的模样,宛如活尸。
百里初手里只拿这一把细长的银色鞭,几乎没有龙卫能近得他五丈之内,但是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不停围靠过来的龙卫们,亦目光微沉。
“要不要用骨莲!”双白也挑开一名龙卫,忍不住高声问亦和龙卫们缠斗在一起的百里初。
不光是那名龙卫,几乎所有围过来的龙卫全都似打不死的怪物一般,面无表情眼珠子腥红地提着刀子冲过来。
“该死,他们这是疯了么,怎么杀起来不管不顾的!”一白一刀子将一名扑过来的龙卫给挑开,但是见着那龙卫竟不顾摔断了手臂,腥红的眼,面无表情地继续爬起来朝他们继续扑过来,仿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苦。
腥红月光下,都督府内一片惨烈。
粤东
……*……*……*……*……*……
小池的身形顿了顿,看向天空中一轮的腥红的月亮,空洞的眸子里似也盈满了冰凉的月光,她轻声道:“他要鬼灵蛊杀的是……我要的人。”
“这,他用了做什么……。”两名蛊卫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一直以为奎木耶没有用鬼灵蛊是因为这蛊虽然厉害,却很不好控制,一个不小心就反吞噬其主。
小池冷哼一声:“那是因为奎木耶要用鬼灵蛊杀的根本不是那被围困在山顶上的将军。”
连荣乃耶大王都写来了好几封书信,许诺了圣女三件事,才让小池圣女让出了她精心养育的鬼灵蛊。
上次奎木耶道是苗人围困飞鸽山上的汉军,自己伤亡太惨烈,而且又缺粮,所以需要速战速决,所以向圣女求鬼灵蛊。
鬼灵蛊一旦被种植入人的体内之后,便会迅速地扩散,在人的体内寄生,人会一无所觉,而一旦成虫在的体内孵化,就会被蛊主所控制,如鬼魅附体一般,直到宿主被鬼灵蛊啃噬殆尽。
孟获闻言,瞬间脸色也变了变,忍不住道:“用了么?但是如果用了鬼灵蛊,汉人不可能逃回去,他们根本不可能躲过鬼灵蛊的!”
小池轻叹了一声:“奎木耶将鬼灵蛊用了。”
孟获一边扶着她上车一边有些担忧地道:“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
小池下楼的时候,孟获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一队同样面孔上闻着诡异花纹的苗人侍卫都已经整装完毕。
……
月光静悄悄,照耀在冰凉的房间里,臭气蒸腾里,似还有女子凄厉而惨烈的尖叫声回荡。
小池几个脚步声远去之后没有多久,那地面上的血水忽然又蠕动了起来,仿佛有生命的东西一般,诡异地顺着地面流动了起来,片刻之后,竟爬上了床,慢慢地爬进了那罐子里。
“是。”竹楼的门再次关上。
“这个不必理会,只留着在那里就是了。”小池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一名蛊卫看着地面上冒着腥臭气味的血水问:“这个……。”
“是。”两名蛊卫立刻抬手应了是。
“叫上孟获和其他蛊卫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去前线军营。”小池冷声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两名脸上闻着诡异花纹的侍卫,他们对地面上一滩诡异粘稠的血水视而不见,恭敬地对着小池道:“圣女!”
“来人!”她厉声唤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的恶臭,小池却似闻不见不一般,只观察着那一滩血水,她清美的脸渐渐变得冰冷而难看:“我养了十年的鬼灵蛊居然已经开始进入孵化期发作了,奎木耶,你很好!”
片刻之后,那婢女‘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慢慢地成了一团抽搐扭曲的肉块,再化成一滩浓稠的黑色血水,连一块骨头都没有剩下。
“呕……。”她眼珠暴突,痛苦地一声咳嗽,口中同时喷出了血和黑色的粘液,一口又一口。
那些黑色的粘液顺着血管瞬间爬满了她的脸,皮肤便一块块地掉了下去。
“不……不……不!”那婢女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小池只静静地看着她身上的那些黑色粘液:“鬼灵蛊需要人桩来显示它的状态,你的阿妈就和阿爹还有你阿弟,我会让人好好照顾的。”
巨大的痛苦让她泪流满面地向小池求救:“圣女救我……救救我啊……看在我伺候你那么久的份上!”
她想要起身,想要跑,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看着那些粘液迅速地吞噬着她的皮肤和血肉,变得乌黑的手仿佛腐烂一般,一块块地往地上掉皮、掉肉,然后粘液快速地向她的手臂上爬去。
但是她触碰上那粘液的另外一只手,也立刻被沾染的粘液给钻进了皮肤里。
随后,她惊恐地看着那黑色的粘液仿佛有生命一般一下子顺着她手腕的伤口钻进了她的皮肤里,惊恐和痛楚让她不断地尖叫,浑身发抖地试图想要将那粘液甩开,伸手不停地拍打那粘液。
随后那瓦罐里瞬间飞溅起了无一道腥红的黑色粘液,一下子喷上了那婢女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腕,那婢女吓得尖叫一声。
那婢女看着她空洞的眼瞳,迟疑了片刻,正要收回滴血的手腕,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那瓦罐猛然一震,发出尖利的嘶鸣‘嗡’!
小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罐子。
那婢女提醒吊胆了好一会,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方才松了一口气,怯怯地看向小池:“圣女,我可以走了么……。”
瓦罐里震动慢慢地平静了下去,竟没了动静。
说话间,她一抬手就用手里的小刀轻轻在婢女手腕上利落划了了一刀,那婢女痛的浑身颤,那些血色便一点点地滴落进了瓦罐里。
小池微微一笑:“别怕,很快就好。”
那婢女眼里闪过恐惧,但却不由自主地慢慢伸出了手,随后停在了那罐子上面。
小池面无表情地道:“手!”
那婢女一僵,但还是乖顺地走了回来,又在她的床边跪下,有些颤抖地道:“圣女……。”
那婢女立刻畏惧地松开手,想要退开,但是小池却淡漠地命令:“过来,跪下。”
那罐子在她的手里震了震,发出一种古怪的嗡嗡声。
身边伺候的婢女立刻走了过去,将搁在月光下的黑罐小心翼翼地捧了过来,然后放在了少女的面前:“圣女。”
就在粤东都督府邸外一片诡异阴森的时候,南疆的一片树林附近,一座精致的竹楼在月色下静静矗立着,竹楼内,静坐的少女忽然睁开乌黑空洞的眼瞳:“时间到了,把乌罐子拿过来。”
……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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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白:“……。”
秋叶白:“……。”
百里初一脸理所当然地抬起精致的下巴:“省药。”
“阿初……。”她瞬间捂额,原本想用麻沸散迷昏那两名龙卫,不让他们在这个过程遭遇太大的痛苦。
他不耐烦地一挥手,一道劲风甩过去,两名龙卫一下飞了出去,撞在了柜子上,叫都来不及叫,滑落在地昏迷了过去。
百里初一夜没睡,脾气本来就不好,何况还有男人当着自己的面想要‘染指’他的小白。
他们一开始尚且有些懵懂,但一看清楚了秋叶白,便立刻双目腥红,面无表情地朝她扑过去张嘴就咬。
他们将麻袋往地上一倒,里面立刻滚出来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龙卫士兵。
不一会,白十九、白十八两个人一身风尘仆仆地进来,每个人都扛着个大麻袋。
“进来。”百里初挑起精致的眼角。
“咚咚!”客栈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一白的声音:“殿下,十八、十九已经带回了猎物。”
但是理论只是理论,还需要实践。
双白和一白都认可这种理论。
“如果小尸虫进入了人体,一定会察觉子蛊的存在,所以它必然选择先去吃掉子蛊,再去进食宿主,咱们可以再尸虫吃掉子蛊之后,让殿下用尸香或者赤焰血将子蛊召唤出来!”
所以尸虫竟染上赤焰的霸道和敏感的性子,竟见不得自己地盘上有活虫儿抢地盘,所以一定要把那些活虫吃掉才肯进食。
因为尸虫也是极为霸道的,而且这种尸虫还是百里初在地宫里闲来无数养着驱赶蚊虫蚂蚁和处理**尸体的,最早一批尸虫母虫,百里初用了他体内的赤焰还完时候的血液来喂养。
百里初想起尸虫这习性,便忽然提出了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让尸虫幼虫进入人的体内,将龙卫所中子蛊吃掉?
万一遇上人了,那可了不得。
众人皆是素手无策的时候,一名鹤卫无意把白的宝贝‘宠物’给遗忘在马背上,让双白一顿好找,因为这宝贝一来不能见光,二来若是夜里给逃了出去,又长着翅膀,会遇上个活物就往活物的身体里钻,不把人吃空了是不会出来的,还在活物体内产卵孵化。
但是她觉得这种蛊既能控制两千多人,用的又是蛊王的引子,那么绝非寻常可以解。
所以,他们只能想法子破解掉蛊。
如此一来,不管她怎么辩白自己,龙卫的人和南征大军的人都会对她忌惮非常。
而百里初身为真言宫活佛,国师,身上的尸香虽然可以压制蛊虫,但是蛊虫被压制住,它们就会死亡,那么被寄生的龙卫也会当场暴毙!
阿呐一环扣一环的设下重重杀局,就是为了要她的命。
她就算再能耐,只怕也很难躲开人海战术。
这种蛊一旦发作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地袭击她,至死方休。
先给她下了引,然后让她上山,如果在山上她侥幸没死,又没有死在他的手里,能九死一生逃出飞鸽山,那么他还有一个后手——飞鸽山被围困的两千龙卫早已经中了蛊!
秋叶白讥诮地嗤笑了一声:“阿呐怕是从一开始下帖子要我去押送粮食的时候,就已经环环布局了。”
她体内的根本不是蛊,而是阿呐给她下了的‘引’,而那‘引’是蛊王炼制的酒,必定不同凡响,所以才能引得那些中了蛊的龙卫二军的两千士兵们歇斯底里地要杀她。
但话才出口,她就立刻明白了。
当时,她还愣了,有些疑惑:“用引是最低级和入门的蛊师才会用的,因为引子根本就不是蛊虫……。”
“引子?”
而且她想了半天,也只想自己曾经喝过蛊王的酒,所以百里初便怀疑她身上被下的很可能不是蛊,而是一种‘引’。
在它没有被捕获炼制成蛊的时候,生活在的地方,方圆十里之内,几乎一虫不见。
百里初坚持她体内既然有赤焰蛊,就绝对不会有别的蛊,因为赤焰性子非常的霸道,以其他虫儿为食,不管多毒的虫儿,都是它的猎物,甚至某些异常毒的蛇和植物,它都吃。
昨夜,他们抢了龙卫的马一路奔驰,一路商量。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
“咱们昨日商量的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大喇嘛和小喇嘛对这些最了解,但是他们不在这里,你我皆是一知半解,所以咱们也只能凭猜测和试验了。”百里初倒是一脸平静地接过了双白手里的罐子,搁在桌面上。
她和大部分女孩儿最相似的就是对这种虫儿实在……天生不喜。
“这个东西真的有用么?”秋叶白立刻别开了有点发青的脸儿。
但是再仔细一看那些罐子周边上,全部都是一层细细密密的黑色茸毛似的东西,细细小小如同小黄米,而且不断地蠕动着,密密麻麻,一眼下去起码几百只。
那罐子里只罐子底下趴着两只拇指盖大小的黑加壳虫儿,看着倒似没有什么可怕。
秋叶白看着他打开了黑罐子,她低头看了眼那些罐子里面,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双白笑了笑:“其实虫儿本就喜阴冷,自然是黑罐子最好养的了。”
秋叶白看着那罐子,微微挑眉:“这就是尸虫儿的寄住之处么,看起来倒是和苗疆养蛊的罐子差不多?”
一白立刻转身出了门,过了片刻之后,便见双白手里捧着一个小黑罐子进来。
“已经快好了。”百里初微微颔首,随后看了眼一白。
她忽然想起要紧事:“是了,双白那里的尸虫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随后,她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他们为了避开龙卫,一夜疾行,几乎到了珠海府和东州府的交界处来,寻了一处偏僻的小镇包了整个。
“也谢是我的错觉罢。”她轻叹了一声,伸手又揉了揉太阳穴。
“大概是作业太累了罢。”百里初伸手轻抚她的乌发,声音温凉。
那种感觉,仿佛就是静萍离她很近、很近。
“没事,只是刚才恍惚之间好像做了一个梦,好像听见静萍的声音,很难过的样子。”秋叶白揉揉眉心。
“怎么了,小白?”百里初看着原本趴在桌子上打盹的人儿忽然坐了起来,不免有些奇怪。
“啊!”秋叶白忽然蓦地直起了身子,神色有些呆愣地看着窗外。
粤东
……*……*……*……*……*……*……
听着房内绝望的哭泣声和破碎的呻吟,房外守门的家丁互看一眼,露出会意的诡笑。
……
静萍惶然地瞪大了眼:“不——!”
随后,他伸手分开了她的腿儿,低头在她唇边轻道:“哭什么呢,很多东西不是姑姑教导我的么,现在还给姑姑。”
天书的手搁在她发抖的雪白的娇躯上,缓缓轻抚,似在抚摸一方极好的砚台,他微微一笑:“姑姑的身体比我想得要美好。”
他知道她最重视自己的贞洁,虽身似飘萍,却一向自持谨慎,内心清高,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最难过。
却只能任由天书却依旧非常冷静地将她的自尊一点点的撕碎,一丝不挂地颤抖着在他身下瑟缩成一团。
她从拒绝皇后安排侍寝之后,便绝了嫁人的念头,看遍宫中起起伏伏,只想着清清白白,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沾男子一点尘。
“不……不要……不要这样,天书!”她徒劳的挣扎,满头青丝都散乱下来,温婉的面容上渐渐布满了惊惶的泪水。
他说话的时候,一点没有停歇动手撕裂她衣衫的动作,甚至近乎故意折磨她一般,一片一片地将她身上的遮蔽物撕碎,就仿佛是在撕碎她一般。
天书听着她的叫声,忽然轻笑了起来:“静萍,我说过你既然敢走,便是选择让我不再视你为友为师。”
但是她原本就被绑得结实,被天书抓到之后,所有的挣扎都仿佛徒劳。
“不要!”她大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惊恐地叫了起来。
这确实是最能让她痛苦的代价!
“撕拉”一声衣衫破碎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刺耳,让静萍浑身一颤,雪白肩头露出来瞬间,她终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她僵在当场,直到他伸手抓上她的衣衫,扯着衣襟往两边一扯。
“你拿走了我的眼睛,不觉得需要还给我一点什么?”天书低头慢慢凑近她,布满血丝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起来异常的森然可怖。
他的力气非常大,几乎让她痛得没有法子动弹,
“放开我!”她使劲地往回挣,但还是一点点地被他拖到了他的跟前,被他一抬膝盖压住了小腹。
天书摸到了她的脚踝,随后一边淡定地将她给拖向自己,一边道:“你教过我,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但最痛苦的莫过于生不如死,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是如此,我所有的忍辱负重,忍耐那些恶心的男人和女人就是为了有一天楚家能平反,我不再需要出卖自己。”
她瞬间一惊,立刻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往墙角缩去:“你想干什么,天书!”
天书慢慢地俯下身子,忽然伸手向她抓了过去。
“我教导你的太多,你若是真听我的话,又何至于此!”她冷淡地道。
“静萍,你记得你教导过我什么吗?”天书看着她,忽然换了个话题。
可她并不知道那红花油会烧坏他的眼。
“我并不知情。”她忍不住道。
“你拿走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八殿下还不会要这么一个半瞎子为他所用。”天书微微转过脸,看向她的方向,声音冰凉入骨,带着刺人的森寒。
天书以周身气质出尘脱俗闻名,更写得一手价值千金的好字,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若是盲了,可是不能写字了?
她看着他的脸,咬住了唇角,沉声道:“若非你挟持于我,我也不会如此,一切皆是你恶有恶报!”
“红花油外敷,若是内服便有火毒。”
“烧坏了,所以是半盲,我只能模糊看见自己眼前十寸以内的东西,十寸之外白天亦同黑夜。”天书淡漠地道。
她终于忍不住出声,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你……你的眼睛?”
他拿下布条的那一刻,静萍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原本的朗星一般的眸子此刻一片猩红,眼白处皆是血丝,原本点漆一样的眼珠此刻一点焦距都没有,眼睛周围的皮肤亦同样一片泛红。
天书没有等到她回答,便径直伸手解开了他自己绑在眼睛上的布条。
她一愣,看向他蒙着的眼,心中闪过犹豫,他的眼睛不过是被她涂了点红花油,清洗了也就罢了。
“静萍,你想不想看看我的眼睛?”天书忽然道。
但是这种静默让她更感觉到不详,只慢慢第脱了鞋,缩脚上床,往床脚瑟缩而去。
他站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似乎在思考要做什么。
“那又怎么样,你要杀了我么?”静萍厉声道。
“至于我想怎么样……。”他走到静萍面前,微微低头,眼睛似能透过蒙眼的缎布条看向她:“你还记得你离开之前我对你说的话么,你选择了离开。”
天书款步走了过去,唇角弯起淡漠的笑容:“静萍,你还挺能跑的,让我费了不少功夫。”
她心中莫名地升起恐惧来,她一边使劲地挣扎,一边咬牙道:“你别过来,你想怎么样!”
看着天书一步步走过来,他平静的模样仿佛早已笃定她无法逃脱,似提着刀子走向羔羊的屠夫。
天书则是缓慢地向她走了过去,他脸上蒙着的布似乎只是减缓了他的速度,却没有让他迷失方向。
“是。”两名家丁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随后离开,将门带上。
“嗯,你们在门外守着。”天数淡淡地道:“不论听见什么声音,不是我唤你们都不必进来。”
“公子,好了。”两名家丁齐齐沉声道。
两名孔武有力的家丁转身就朝她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不顾她死命反抗将她捆了个结实丢在床上,甚至将绳子系在了床柱上,让她连用身体撞人逃离的可能性都没有。
天书却没有回她,而是吩咐身边的两名家丁:“拿下!”
他身上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眼睛看不见了,还竟然能请了人追踪她到这里,难不成是八皇子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天书!”静萍看着他,心中虽然慌乱,但更多的是不解。
静萍顿时心慌了起来,转身看向门边,一名家丁正将那白衣公子扶了进来,另外一名则是将门关上。
静萍瞬间就往房间里退,拽了包袱利落地准备从窗口翻出去,但是才到了窗边,她一僵,没有再继续,因为原本空无一人的窗下院子里已经站了两名同样家丁模样三大五粗的提着刀子的男子,正抬起头冷冷第看着她。
而门边上转出一名身材颀长的白衣公子,他眼睛上蒙着白布,却仿佛能看见静萍一般,对着她露出一个冰凉的笑容:“静萍,好久不见。”
一只大手直接按住了门,两名家丁模样的男子将老板娘往旁边一推:“好了,没有你的事儿了,去下面领赏钱。”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要将门甩上,但是却已经来不及。
因为老板娘的脸色非常古怪!
但是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走过去把门打开,果然看见老板娘站在门口,手里也确实端着早点。
这叫什么包含在房钱里,分明是强买强卖,但是自己也只能接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也没处说理去,何况她也没有用早点,还是吃一点再走。
静萍闻言,只得道:“你等等,我这就来开门。”
那老板娘又道:“每个住客,我们都送早点的,包含在了房钱里,一份三文钱,你若不要,我也就给你搁在门外了。”
静萍一愣,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压低了嗓音道:“什么早点,我没有点早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老板娘闷闷的声音:“小哥,我来送早点了。”
她犹豫了一番,索性提起包袱就准备翻出窗口,从窗外走。
静萍一惊,随后警惕地看向大门,这个时辰正门会有人敲门。
“咚咚咚!”
这种不安让她决定现在马上就走,她转身简单将包袱收拾好,才盘好发髻,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种奇怪的直接从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救了她很多次。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的。
第二日一早,静萍便起了身,她推开窗子,看了看日头,便自言自语地道:“还是趁着日头还早,赶紧赶过去才是正事儿。”
……
看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老板娘还盯着房门发愣了好一会,才摇摇头,一边下楼一边一脸惋惜地道:“生的那般好看的公子,可惜却是个瞎子啊!”
那老板娘立刻摆摆手:“那是自然!”
那公子领着仆人进了房间,对她笑了笑:“晚安,还要劳烦你给我的人安排两间房。”
那老板娘迟疑了一会才道:“不,也就是今日而已,有个贩胶漆的小哥早你一些时候住了进来。”
那公子进房的时候,给了她一锭银子:“多谢老板娘,是了,方才听你说最近夜里投宿的人很多么?”
说罢,她赶紧端茶倒水,麻溜地将自己的房间打扫好,又换了铺盖,才道:“公子请。”
老板娘赶紧摇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客人的需求才第一的,我这就打扫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白衣公子看着她微微一笑。
老板娘打开一间房间的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这里客栈小,上房只得两间,已经有了客人居住,这是我的房间,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几名仆人则提着分别提着行李,或者搀扶着那公子上楼梯。
“小心,小心,这里是上楼的台阶。”老板娘殷勤地嘱咐。
说着便将他们引进了客栈。
老板娘是个寡妇,难得见到这般出众的公子,立刻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待我去打扫一番。”
一名仆人立刻越过那白衣公子,上前道:“这是我家公子,我们错过了大路,所以希望借您这里投宿一晚。”
打开门之后,她看着面前站着的白衣翩跹,珠玉一般的年轻公子,不禁一怔:“公子,你……?”
老板娘烦躁地爬起来,点了油灯,一边开门一边打着哈欠抱怨:“来了,来了,今儿真是见鬼了,大晚上的老有人投宿。”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睡下去没有多久,小客栈的门又再次被敲响。
心中再次坚定了目的地之后,静萍便起身吹了灯,睡了下去。
她逃了七八日了,绕了远路从珠海府去接近东州府,明儿就能进入东州府了,说不得下午就能到达都督府。
她琢磨着还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处,她不知道八皇子为什么让天书抓她去见他,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秋叶白。
但是他应该不会想到她就是要往前线走。
就算追上来的话,他也会以为她会往北走,因为一来八皇子的人很快就要到达粤东,很快粤东就会全省戒严,二来她一个弱女子不会搀和到前线战争去。
随后,她又发了会呆,想着自己何去何从,偷走了所有天书身上值钱的东西,他又被那么锁着,应该不会太快追上来。
静萍苦笑了起来。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像处置寻常嫔妃那样对他下手。
甚至为此可以背叛他心中倾慕的四少。
她的眼光很好,他是成器了,甚至协助她打理绿竹楼,去安抚那些吵闹的少年,可惜走到最后,这个成器的少年心底永远有属于贵族的骄傲。
她亲自扶起了他,也觉得这个少能忍,一定能成器,所以倾囊相授。
她看着天书,依旧记得他被带进绿竹楼时候的样子,力持镇定淡然优雅的少年,他是一群官宦子弟里最年长的一个,也是第一个给她行教习礼的人,他掩不住手腕颤抖得连给她敬茶行礼都做不来,却恭恭敬敬地给她跪了下去,道了声:“姑姑。”
他说的那句话让她不是没有动过杀心的,早年她跟着皇后的时候,也帮着皇后处理过一些不听话的妃子,但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弯起那一抹凉薄森然的笑意,让她看得不寒而栗。
尤其是她准备离开前,他方才淡淡地开口:“礼姑姑,你若留下,我既往不咎,你也尽可以走,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视你为师为友,你要么就杀了我,否则若是再见……。”
想起天书躺在床上醒来后,闭着受伤的发红眼,不恼不怒地听着她翻箱倒柜地扒拉值钱的东西打包的样子,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而不是只将天书敲晕了之后拖上床用枷锁铐起来,还给他醒来威胁自己的机会。
如果她真的有四少那样的杀伐果决,她就该杀了天书才对。
静萍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静的眸子里闪过厉色,但随后她又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不恨的!
她以为绿竹楼就是她以后的家了,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平日里最温顺的人,她以为是同僚的人,却潜藏着那么多的**和野心,又一次将她的家毁了。
她以为既然选择了进入绿竹楼,便是选择了契约,安分守己,各安天命。
自尊这种东西,除非等到皇帝大赦天下的时候,才能赎回。
她们从不强迫任何人,只将规矩说得清楚明白,要么选择死,要么进了绿竹楼就只是为了活着,衣食无忧。
可她知道,不是的,绿竹楼庇护了多少原本该被发配边疆或者被砍头的总角少年,那些少年稚弱,多数走不到边疆就已经死在路上。
可是,她如愿以偿出宫和母亲团聚,却不过短短数日家破人亡,是四少给了她一个安僧地,绿竹楼收容了她,人人都道那是下三滥的地儿。
皇后虽然不得宠,但毕竟是皇后,她在宫里以温婉沉静、进退得宜出名,早早侍奉在皇后身边,甚至拒绝了当年皇后让自己替她去侍寝,破壳擢升她为静嫔的意思。
以前觉得宫里不是家,惦记家中母亲,所以时时刻刻念着一定要爬上管事姑姑的位置,提早拿到一个出宫的名额,回家。
她只是她,静萍。
但是如今绿竹楼已经没有了,自然也没有礼嬷嬷了。
、她当年投靠四少就是为了替她打理绿竹楼,得了个管事的地位。
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丝苦笑来,她要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或者说静萍。
不是礼嬷嬷又是谁?
那年轻人确定四处都关好了,方才走到镜子面前,抬手松了自己头上的斗笠,满头青丝便披散了下来,她再取了之前老板娘就送来的水擦洗起脸来,不一会脸上的灰黄尘土都擦掉之后,露出一张温婉沉静的面容来。
老板娘没有多说,又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顺便带上门。
见老板娘如此善心,那年轻人点头含笑:“多谢,我知道。”
那老板娘看了他一眼,了然地道:“看你口音是北方人,你是你们东家打发去南疆买漆的罢,南疆的胶漆在北地卖得好,但是这时候南征大军和南疆苗人就要有大战了,你还是回北方去吧,要钱也得要命呢!”
那年轻人对着她点点头,客气地道:“好,多谢,已经够了,我歇一晚上明儿就要启程。”
一间小客栈里,老板娘端着个油灯领着一个行脚夫模样的年轻进了房间,她打了个哈欠:“这就是我们的客房了,今日太晚了,没有小二有空打扫,客官将就着住罢。”
粤东东州的夜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其他州府倒是还算平静。
……*……*……*……*……
殿下从来没有这般放肆而恣意地笑过。
惊得跟在他身后不停提气飞奔的鹤卫们差点从半空摔下去。
百里初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沉默而来两秒钟,道:“我脸上比较合适一脸不小心吃了屎的表情么?”
秋叶白很想感动一下他的‘体贴’,但是……
他低头看着一脸无语的秋叶白,凉薄一笑:“小白的脸上还是比较合适这种有精神的表情,不适合太沉重的。”
而且阿初这阴鹜又任性的性子,确实能干出这种事儿来,而且他第一次就这么干过。
秋叶白想想起那场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百里初顿了顿,微笑:“不,本宫会在你们每一个愉快的时刻,不定时地出现,比如床笫之上。”
让百里初这么一说,她原本阴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也学着他那一本正经地样子地道:“嗯,如果我中意的是阿泽,难不成你杀了他么?”
秋叶白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这醋坛子真是……好像不在说他自个儿似的。
“那又如何,阿泽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他就自己滚了。”百里初淡定地道。
曾经的故友已经变成现在这般穷凶极恶,非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她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忍让和克制,只是对方似并不需要。
她沉默了一会,把脸儿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轻声道:“阿呐很喜欢小池,非常喜欢。”
似能感觉到怀里人儿的愤怒,百里初声音幽凉地道:“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
墨林是让她第一个感受到龙卫的善意的人,第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而且也算有过同生共死经历的朋友。
秋叶白远远地看着上半身都是血的墨林被抬进了房间,眼底闪过森然冷意,默默地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
她估计是墨林受了控制,不知怎么从床上爬了下来,而他身边的侍卫也受了控制,自然无法阻止他这种自残似的行为。
有些警觉的早已去寻长官了,但龙卫二军的校官们早也没了神智,秋叶白甚至看见几名龙卫一军的士兵正一脸焦急地抬着伤口又裂开了的墨林回房间,同时大吼大叫地喊医官。
百里初抱着秋叶白跃出院子之后,他们便能看清楚整个都督府的情形,整个院落连着府外都有被控制着的龙卫活尸一般继续涌向都督府的院落,而大部分龙卫一军清醒过来的龙卫们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同袍,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
在百里初离开之后,那些香气也慢慢地被吹散,龙卫们的神色又渐渐平静下来,失去了目标的他们,只依旧呆呆愣楞地猩红着眼或站、或者躺在原地。
鹤卫们也立刻跟着自家主子迅速地撤离。
百里初闻言,微微颔首一把将她裹在已经沾染了浓烈尸香的披风里,足尖一点,向远处掠去。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她看向百里初。
“不好,是蛊虫在响应母蛊的召唤,试图反抗,宿主只怕会没命。”她一看那情形,神色一沉。
但是她才说话,便听见空气里莫名地响起诡异的嗡嗡震动声,龙卫们的面孔瞬间出现扭曲,不少人瞬间痛苦地抱着身体滚在了地上,还有人眼角、鼻孔、唇角都流淌出了血丝。
“阿初,如果是这样,能不能用尸香控制他们……。”
她看着这诡异的景象,只觉得眼界大开,但心中更松了一口气。
底下那些吸入香气的龙卫们先是浑身一僵,仿佛在挣扎一般,但随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少人不再动作。
此时,恰好一阵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将那一团浓稠的香气向院子里吹去,瞬间秋叶白立刻低头看去。
“嗯,如果龙卫已经成了活尸,就一定会受影响。”他薄唇轻弯。
她一怔然,梭然明白了什么:“尸香!”
那香气浓烈得几乎让她有一种看见实质性烟雾的错觉,将她一下子笼罩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秋叶白忽然闻见一阵靡丽而浓烈的香气如雾气一般从他身上飘散开来。
百里初伸手握住她的手,薄唇轻掀:“无事。”
平日里只有他动情的时候,眼睛才会变成这样。
她愈发担忧,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你没事吧?”
片刻之后,百里初忽然睁开眸子,他的眼眸里已经是一片诡异的漆黑,如两片阴森无底的深渊,半点白都看不见,让她一惊。
但是双白立刻朝她摇手示意,让她不要打扰百里初。
他这是怎么了?
她顿时一惊:“阿初?”
百里初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眼,面孔渐渐变得越来越苍白,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怀抱似乎一下子温度就低了不少。
看着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眼珠腥红的诡异脸孔,她觉得简直是触目惊心,只想起听到的那些关于行尸走肉的传说。
果然,她一低头就看见所有的龙卫,不管是伤还是未曾受伤全部都扑向了房子这边,竟叠着人墙向房顶上爬。
“呃……就这样能隔绝么?”她倒是不反对被裹成了虫儿宝宝,但是还是有些疑惑,如果裹成这样就能隔绝她的气息,也有点儿小看苗疆的蛊了。
“不是要隔绝你的气息么?”百里初轻笑了一声,随后接过双白抛过来的披风一展,径自将秋叶白包裹了起来。
当年老仙说她不是练武的命,就一定要练习好逃生的功夫,因此,不遗余力地训练她的轻功,所以她的轻功比他还出彩些,她也没有那么娇弱,要他抱着才能跑。
秋叶白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了,就被他这么抄了起来,顿时有点窘:“我自己可以的!”
第四十八章
而秋叶白只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看见无数活尸一般的龙卫二军士兵如潮水一般地朝她涌来。
而那些龙卫二军的士兵们也看见了秋叶白的身影,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眼珠腥红,一个个朝着秋叶白疯狂冲去,因为被收缴了刀剑,所以便赤手空拳地冲杀了过去。
那校尉一愣:“秋督公?”
过了好一会,一名龙卫一军的校尉忽然发现一道修挑翩然的人影正静静地站在街道尽头。
有龙卫一军的士兵们阻拦,他们便毫不客气地就动手,龙卫一军的士兵们已经见识过他们的这种不死不休的诡异行为,也不敢动刀子,只能边挡他们便退。
“拦住他们啊!”大夫们焦急起来。
只是等着他们出了门才发现,所有的龙卫二军的士兵们竟全部都出了帐篷,根本不顾人阻拦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龙卫一军的士兵们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们呆了好一会,立刻就马上跟了出去:“喂,喂,你们去哪里啊!”
正是说话间,忽然他们眼前的龙卫二军士兵们忽然脸上肌肉一抽,随后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吓了两名一军的士兵一跳,他们正想阻止,却见周围竟然一个个龙卫二军的士兵们全部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随后转身就朝门外走。
另外一名龙卫士兵看远处那些大夫们摇头晃脑,很是焦急却又束手无策的模样,他神色诡秘地点点头:“我觉得就是中邪了,或者是中了蛊,听说一开始他们去围攻秋监军,秋监军都跑了,二军的人在山里被在苗人的地盘围困了那么多天,什么都有可能!”
所有龙卫二军的人都面无表情,眼睛发直,不笑不动,如同木偶人一般。
一名龙卫一军的士兵一边擦汗,一边叹息了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个个都撞邪了么!”
但是好在驻守的龙卫还是比较多的,到天黑的时候,基本上都安置得那些人差多了。
龙卫一军的战士们正慢慢将自己仿佛换了失心疯的同僚一个抬进街上临时搭建的一个个帐篷,等候大夫来看诊,但是因为龙卫二军足足两千余人,这般大面积的患了‘失心疯’,实在是让他们都有点吃不消。
夜色很快降临。
暮色四合
……*……*……*……*……
静萍闭上眼,一行清泪慢慢滑落脸颊,
天书抹了下自己脸上的液体,笑容淡了下去:“看来我这个做学生的成绩让静萍很不满意呢,那就继续好了,接下里我们该试试什么好?”
静萍脸色愈发地苍白,冷冷地朝他‘呸’了一声:“卑鄙!”
他顿了顿,伸手撩起静萍的头发,垂下没有焦距的眼对着她,微笑:“所谓世事无常就是如此,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就像我在十天前为你打来红豆糕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自己曾经尊敬或者曾经算是挚友的人,在床上的滋味其实非常不错,你说是不是,静萍?”
天书冷冷地打断了她:“我曾经倾慕过,而且倾慕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很明显,四少并不需要我,他甚至可以一年半载不出现在绿竹楼,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那是曾经。”
静萍别开苍白的脸,颤声恨道:“为什么,你明明对四少……。”
“想不到四少竟到这里来了,只可惜……。”天书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后伸手轻挑起她的长发:“只可惜他没来救你,静萍,他不是救世主,你能求的人只能是我。”
“四……少!”静萍心中一激动,勉力地动了下,却连跪坐都跪坐不稳。
那家丁在门口见自家主子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便简单地描述了下秋叶白的样子。
他微微喑哑着的嗓音里还带着**未退的慵懒:“哦,什么样的人,说说看?”
天书也坐了起来,他身上随意披了件薄袍子,露出大片的胸膛,若不是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森然,倒也称得上公子如玉。
连着躺在床上,被绳子吊着双臂在床头的人影也动了动,她全身上下只如瀑长发为遮蔽,一身青紫看着颇为触目惊心,无力敞着的腿儿上更沾了不少粘稠的痕迹,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被泪水浸润得苍白的脸,原本涣散的眼里闪过一点子希望的光泽。
房间内响起的敲门声,让床帐内正在动作身影微微顿了顿。
那家丁摇摇头,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公子,有要事,刚才有人打听咱们找的这个女人!”
那人也露出个诡异又猥琐的笑:“公子虽然看不见,但手段可厉害了,折腾得里头那个小娘们叫得嗓子都哑了,好在咱们早早把其他客人打发了。”
得了自己同伴应诺之后,那家丁立刻提着包袱冲上了楼,走到那关着的门前,见自己还有一个同伴站在门前守着,便问:“两个时辰了,公子还没有完事么?”
那家丁见鹤卫的大队人马已经离开,他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异光,随后立刻转身进了客栈,对着那站在掌柜身后,拿刀子抵在掌柜身后的同伴道:“好险,那大队个个都是练家子,我立刻上去通知公子,你和其他人把饭店的门关上只做打烊罢。”
说罢,她便翻身上马,随着百里初一行人策马绝尘而去。
于是秋叶白也不再和那家丁纠缠,只抬手朝他一拱手:“多谢大哥相告故友去向。”
她迟疑了一会,暗自思量静萍若是上午就往东州赶,那么她们很可能在今日傍晚的时候赶到都督府会和,或者是路上遇上。
秋叶白看了看天色,没错,若是这个时候再不走,今晚便不一定能在子时之前赶到都督府,那么龙卫们体内的虫儿便会孵化了。
秋叶白闻言,还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一转头,便看见百里初领着鹤卫们停在了她的身边,他挑眉道:“时辰不多了,还不上来?”
那家丁闻言,摇了摇头,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在等我家掌柜,掌柜说了这布料子特别,他还有用处,不卖!”
她问:“敢问我能看看那包袱么,我给钱你赎回来吧?”
一个小破客栈,有什么价钱能请得起一个习武的家人?
只是,她看着那家丁的模样,微微眯起眸子,这个家丁下盘一看就是练武的,虽然不见得多高明,但绝对是习武之人。
尤其是听到那家丁形容静萍离开的方向,正是往东州而去!
那家丁接过了铜钱之后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秋叶白一听,就知道那‘小哥’绝对是静萍,想来是要来寻她的!
她如果没有猜错,能到这里来的所谓小哥,不是天书,便是静萍。
“哦,是么,那小哥大概什么模样?”秋叶白一听,立刻递给那家丁几枚铜板问道。
那家丁闻言,拿起那布看看,迟疑了一会才道:“昨日有一名贩漆模样的行脚商过来我们客栈投宿,今儿上午天亮就走了,他付不起房费,就这块包袱布还值钱点,便将几件旧衣服和包袱布一起典给我们掌柜了。”
“这位大哥,我只是看这着你手上的包袱和我故友用的东西很像,这包袱布是特别定制的,不太可能流落在外,上面的暗纹是绿竹楼三个字的篆体。”她见那家丁一脸怕她抢东西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
那家丁一听她这么问顿时警惕起来,将手里的包袱收到了背后:“你想干嘛?”
秋叶白对他道:“我想问问你手上的这个包袱是哪里来的?”
那家丁看着她,眼珠子一转:“你要打听什么?”
秋叶白走到那家丁面前,抱了个拳,温和地道:“这位大哥,能和你打听个事儿么?”
那鹤卫一愣,随后点点头,目送秋叶白朝那家丁走去。
这本是极为寻常的一幕,但是秋叶白目光无意掠过他手上,随后微微一凝,将手里的马缰交给了边上的鹤卫,道:“我去去就来。”
于是鹤卫们皆开始收拾起了行礼,百里初、双白、一白商议行动计划,她则牵着马儿走到客栈门边,正打算翻身上马,却忽然看见路对面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提着个包袱在一间小客栈门前站着,似在等人的模样。
百里初微微颔首,起身:“好。”
他们现在回到都督府,到了晚上正是合适的时间,可以将虫儿们放出去。
待得两人被白十八和白十九带走之后,秋叶白看向百里初,沉吟道:“我们早些回去罢?”
秋叶白安抚一笑:“你们很快就知道,本座先让人扶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返回都督府!”
虽然房间里燃烧着拉住,而窗上蒙了一层黑布,但是他们从那黑布的周围露出的几丝光线能看得出外头已经是天色大亮。
两人一脸莫名其妙,其中一人有些茫然地道:“自然认得……只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昨夜睡得好好地,这……天都亮了?”
“嗯,你们可认得我了?”她看着二人能认出自己来,亦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
秋叶白这司礼监首座的身份,督主、督公,怎么个称呼都是可以的,也没有一个必须一样的说法。
两名龙卫哑着嗓子齐齐唤了一声。
“督公?”
“秋督主?”
两名龙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处看了看,皆是不认得的人,除了……
这时候双白和一白等人已经为两名龙卫包扎好了伤口,同时用药物熏醒了昏迷过去的二人。
果然够狠毒。
秋叶白一惊,神色森然而冰冷:“阿呐九耶……。”
百里初看着那肉虫,淡淡地点头:“翅膀已经长了出来,等到明日,这些肉虫很可能会进入孵化的第三个阶段,就会钻进宿主的子里,以宿主脑髓为生,就算取出来,宿主人也会废掉了。”
她微微颦眉:“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虫子已经进入了孵化的第二阶段。”
那些肉虫儿形容狰狞,像寻常青虫和蜈蚣的结合体,而且背上还有近乎透明的翅膀。
她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拿出匕首挑起那两名龙卫伤口上腥红丑陋的肉虫搁在一个碟子上,搁在灯下细看。
她走到两名昏厥过去的龙卫身边,伸手翻开他们的眼睛,眼白还是红的,但是血丝明显都散开了许多。
百里初倒是没有再抓着她,让她起了身。
秋叶白立刻拍了拍百里初的手:“我要看看。”
他将两只小不点给放回了黑罐子里,转身伸手在那明显已经没有那么痛苦的龙卫脖子上一摸,随后转身看向百里初,颔首:“脉搏虽然微弱,但是问题不大,修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双白含笑道:“很好。”
那两只小黑点一僵,随后仿佛见鬼一般立刻倒退,翅膀一震就乖巧地飞上了双白的手心。
双白摇摇头,伸出那只被百里初摸过的戴着手套的手在两名龙卫的脖子上一摸。
双白嘴里立刻打了个诡异阴沉的呼哨声,那些小黑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片刻,但明显是食物比主人的呼唤更吸引它们,继续翅爪并用地往伤口爬。
那小黑点邀宠完毕,随后就继续往两名龙卫鲜血淋漓的颈项伤口上爬。
她看了眼双白妙目里赞许的笑容,默默地擦了擦冷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
那小黑点站在那肉虫的头上摇头震翅膀,将那些黏糊糊的粘液甩掉,同时蹦蹦哒哒地向双白的方向震动翅膀,那摇头摆翅膀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秋叶白想起了斗狗得胜之后的小狗得意洋洋地向主人邀宠!
那肉虫扭动了一会,随着它头顶上的**越来越大,它慢慢地不再蠕动了,直到最后从那**里转出来一个**黏糊糊的黑色小点,那血红色的肉虫不再蠕动了。
秋叶白细心地发现那肉虫恶心的头部上有一个洞,不是很大,但是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片刻之后,两个血淋淋豌豆大小的肉虫便分别从那两名龙卫脖子的肉泡里挤了出来,还不甘心地用蜈蚣一样的肉足半挂在龙卫的脖子边扭动挣扎着,仿佛也极为痛苦的样子。
秋叶白知道,这便是子蛊了!
就在秋叶白只觉得紧张无比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那肉泡裂开了一条缝隙,随后一只腥红色的肉虫尾巴便露了出来,那肉虫似乎很不甘心,一个劲地往人肉里挤,但是却还是一步步被推了出来。
半刻钟之后,龙卫几乎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形容更是可怖之极,脸孔因为痛楚扭曲了起来。
秋叶白没有心思注意腿上的魔爪,更没有心思去注意身后的人怎么想,她的关注点完全在那龙卫脖子上。
这种时候,殿下也不忘吃轻薄,还真是……因为在他眼里除了秋大人,别的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了。
他们看着那手的动作,觉得实在不止安抚,更颇有点**魔爪的味道。
边上的一白和双白也同样是见惯了各种血腥残忍的场面,更对龙卫没有什么感觉,自不为所动,只偷眼瞥着自家主子难得不戴手套的修白漂亮的手在秋叶白的腿上摸着。
“沉住气。”百里初伸手轻抚她的大腿,漫不经心地道。
看得秋叶白心头一阵发紧,手抖忍不住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而两名龙卫也痛苦得浑身抽搐,但是因为白十九和白十八早就用绳索将他们捆了个结实,所以他们也只能在原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过片刻之间,他们两眼翻白,气孔流血。
果然,两名龙卫的脖子上忽然鼓起了半个鸡蛋大小的肉泡,把他们脖子上的皮肤撑得几近透明,青色的血管都能看见,而且那泡还一鼓一鼓的。
秋叶白闻言,沉默了一会,轻叹:“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此烈性的蛊,必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是平日里用来控制人的蛊。
百里初淡淡地道:“就算是伤害了又能如何,如果子蛊不除,这些龙卫也活不过几日。”
她有些担心地颦眉:“如此在人体里博弈,会不会伤害到宿主?”
秋叶白一惊,但随后便感觉细腰被百里初捏了一把,听得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是尸虫儿找到子蛊了。”
片刻之后,两名昏迷的龙卫忽然梭地睁开了腥红的眼,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毕露,脸上瞬间浮现出痛楚的神色来。
它们一边震动着翅膀,一边齐齐向龙卫的上臂爬去,别看只小小一点黄米粒大小的,但是他们动作极快,飞速地顺着龙卫的上臂一路爬上肩头,最后停留在龙卫衣领边裸露的颈项皮肤上,一点没有犹豫地用尖嘴狠狠地往那皮肤里钻,一下子就钻进了龙卫的脖子里。
果然,片刻之后,两只幼虫的翅膀又开始震动了起来,这一次的震动频率异常的快,细细的嗡嗡之声,让人察觉到它们似被忍怒了。
随后,两只小虫儿分别在龙卫皮肤上左右爬动,探头探脑,那样子让秋叶白觉得像是两只小狗在嗅闻着敌人的气息。
那皮肤上被钻出的小眼立刻就涌出鲜血来。
但片刻之后,它们钻皮肤的动作却齐齐一顿,随后却忽然把身子从两名龙卫手臂上的皮肤里移动了出来。
两只虫儿一触碰到人的体温,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不停地抖动身上黑毛似的细小黑翅,随后就蓦然地往他们的皮肤里钻,它们长了细长的尖嘴,一下子半个身子就钻进去了。
众人立刻不约而同的专注看着那两只虫子的情况。
双白将两只小小的虫儿分别搁在他们的小手臂之上。
白十九和白十八将那两名龙卫扶了起来,同时扯开他们身上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来。
双白将手掌微微一抖,里面乖巧的小虫儿瞬间往罐子里落了下去,他只留下了两只,随后转身向那两个已经昏迷的龙卫走去。
一边的白十八和一白和双白都默默只当未曾看见自家主子唇角那一抹轻薄的笑。
她轻便也由着他这么抱着自己了。
百里初微微轻哼了一声:“嗯,靠着你舒服点儿。”
他正是特殊时期,已经一夜没睡,错过了休眠的时候,定是靠着体内真气撑着。
她一听那他那把带着点鼻音的幽凉声音,一股子惫懒的调调,身子便软了下去,虽然看不见她身后他的表情,但立刻伸手轻拍他的手背:“还好么?”
“别动,困!”百里初扣住她纤细的腰肢,把下巴懒懒地搁在她的肩头。
阿初这是干什么,私下怎么亲密都是自己的事儿,但是这么多人……她可不是那些轻浮的小姑娘!
她一楞,瞬间大窘,撑着桌子要起来。
百里初干脆直接伸手一捞将她直接捞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双白捧着掌心一把毛茸茸的小虫子,看得秋叶白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稍微退开了一点。
双白手心向下顿了顿,没有来得及爬山去的小小黑毛虫立刻不敢再动弹,全部跌回了罐子里,其余的安分异常,乖巧地呆在双白的手心里。
里面的那些小小的长着黑毛的甲虫点便立刻迅速地往外爬,爬到了罐子口处,竟似乎飘了起来,一下子全部爬山了双白的手心。
双白倒是习以为常,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将被百里初摸过的那只手,手心朝下放在那只黑罐子上面,那罐子里顿时一阵骚动,发出嗡嗡的震翅的声音,那两只大的黑色甲虫有点惊慌一般动了起来。
她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果然,睡眠不好,这只妖兽就内分泌失调。
秋叶白在边上看着只觉得那动作要多优雅有多优雅,但是也要多嫌弃,也就有多嫌弃。
百里初慵懒地脱下自己手上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伸出白皙的指尖在他手心上轻抚了一下。
双白微微颔首,随后戴上一副银丝手套,将手伸给了百里初。
秋叶白有些无奈地看躺在地面上的两名龙卫:“咱们现在开始吧?”
第五十章 蛊苗 (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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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间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池!”
秋叶白抬眼看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看见为首的一名脸上纹着花纹的苗人怀里抱着一个容色苍白的少女。
双方人马相遇,皆是毫无准备,吓了一跳!
正是深思之间,忽然前方的树丛里冲出来一队人马,皆是苗人装扮。
“嗯。”秋叶白微微颦眉,想起今早的那个家丁,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有。”大鼠肯定地摇摇头,如果有人来寻,他肯定知道。
按理说静萍也该到东州都督府了。
“没事。”秋叶白摇摇头,随后忽然想起什么:“是了,你可看见有人前来都督府打听我的消息?”
前面都已经听见杀声震天了,他们很快就要冲进战场,大人可别不舒服。
“大人,怎么了?”大鼠在她身后半步之处,忽然看见她身体一抖,便立刻担忧地问。
秋叶白一路领着大队人马向外疾驰,忽然一个激灵,总觉得背后忽然来一阵阴气,让她忍不住颦眉。
……
秋大人是用的这个形容词。
嗯,变态。
他们只觉得自家殿下越来越像个‘人’了,笑容如此的轻浮……轻浮得让人毛骨悚然。
其余的鹤卫也许没有看见秋叶白刚才做了什么,但是一白和双白走得最近,却是看见了的。
呵……
下次,像那西洋春宫图里的那样,换个人多地儿偷欢,小白会不会更兴奋和紧张呢,她一紧张就绞得他欲生欲死的。
他的小白,嗯……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近罢?
只是陆伟哪里晓得,那世外高人转僧后,唇角便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轻笑来。
……
连着那人身边的那些黑衣士兵们看起来都怪怪的,比中蛊的龙卫看起来更像活尸。
他只觉得那面具人非常……非常的让人望而生畏,身上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而且对方还轻而易举地抬手就能收伏那些吃掉子蛊的怪虫。
“那必定是秋监军请来的世外高人。”陆伟想了想道。
陆伟吃了个瘪,他身边的一个校尉忍不住低声道:“那什么军师,戴着个面具神神秘秘的,还如此傲慢。”
百里初根本不理会他,只收回落在远处的秋叶白的身上的目光,转身就进了都督府。
“有劳军师!”
“驾!”陆伟也同时一甩鞭子,领着空出来不需要照顾人的龙卫一军跟着策马而去,经过百里初身边的时候,还向他拱了下手。
说罢,她翻身上马,同时打了一声呼哨,大鼠等人领着司礼监、藏剑阁诸人立刻策马跟了过来,一骑绝尘而去。
随后她又松开了手,欣赏着他难得怔然的模样,含笑:“军师既挺清楚了,就快回府罢,本座去去就回。”
秋叶白伸手拍拍他的衣襟,随后忽然伸手一拉,将他拉低了头,借着乌骓高大的马身遮挡众人的视线,在他嘴唇上轻吮了一下:“好了,等我回来。”
他又疲又一身灰,她不陪他也就罢了,还要说什么正经话,就地把她办一轮么?
百里初微微一笑,笑容凉薄:“大人,见好就收。”
她要去前线查看情况,没法子陪他入睡,如今这位爷心情非常不佳。
秋叶白扯缰绳的动作一僵,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就不能说点正经话么?”
百里初微微垂下精致修长的眼角,透过面具睨着她:“作甚,大人不是要去前线不陪下官上床么?”
鹤卫们知趣地顿住了脚步。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左右看看,大伙都在打扫战场,便牵了马儿快走几步到他身边,同时对他道:“军师,来。”
鹤卫们则纷纷跟上。
说罢,他转身向都尉府走去。
百里初看了眼天色,以袖掩唇,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困,睡。”
他的宝贝们今儿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双白妙目含笑地轻敲了下罐子,嘴里打了个诡异凄厉的呼哨,罐子里也瞬间发出兴奋的嗡鸣声,似在回应双白。
等着所有的虫儿都飞进之后,他才盖上了盖子,将大罐子一挑,直接往早早准备好的马车上一放:“好了!”
不少小尸虫因为吃得太饱,肚子太大,摇摇晃晃地仿佛喝醉了一般,好一会才拼力飞进了瓦罐里。
双白索性抱了大瓦罐放在自己面前,等着他的虫儿们落进罐子里。
他话音刚落,所有的鹤卫们都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黑色小罐子,罐子里的黑毛甲虫瞬间冲了出去,随后汇聚成一大片的黑雾,因为吸食了太多的血和食用子蛊的身体,所有的小甲虫的身体都胀大了数倍。
百里初站在月光下染满龙卫血色的街头,在半空中伸出手,随意地拂袖:“收。”
粤东东州府
……*……*……*……*……
小池则是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略有些发青的指尖,若有所思。
九翠轻叹,神色复杂,却没有说话。
孟获瞬间横眉怒道:“大王怎么能这么想,这是耻辱啊!”
和亲……?
九翠看着小池的模样一愣,随后苦笑:“我知道,小池圣女,我也曾经跟随蛊王身边,自然明白的,如今这般形势,父王也已经预料到了,也许真的没有发子就只能走和亲的那一步了。”
小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大王让我给的蛊我也给了,至于最后谁浪费了鬼灵蛊,或者战争的成败与我无关,我可没有第二个鬼灵蛊。”
“若是如此下去,恐怕等龙卫首领,汉人的八皇子到的时候,咱们的根本无力抗衡!”九翠闭着眼摇摇头。
如果阿呐九耶将鬼灵蛊用在了歼灭飞鸽山上的龙卫们身上,秋叶白根本不会有机会救下那些龙卫,更能重创龙卫士气,现在反而沦落到既没有歼灭汉军龙卫,还害得苗军伤亡惨重。
九翠站在门边,看着床上已经不成人形的阿呐,微微颦眉:“阿呐将军太轻率了,为了个人恩怨竟这般行事!”
“九翠小姐?”孟获看向那少女不禁一愣。
“是的。”一道穿着绣山茶苗裙的少女站在门口,忽然出声道。
小池空洞的目光移动向窗外,看着一轮腥红的圆月,轻扯唇角:“龙卫如果能让咱们轻易攻破东州的防线,阿呐的人就不会因为两千多龙卫都拿不下来而向我求助了。”
“我们未必会输,大部分的龙卫都已经去救助那些中蛊的同伴了!”孟获有些不明所以。
小池淡淡地道:“很好,那我们开始吧,如果我们的速度足够快,应该能在叶白哥哥他们反攻之前完成所有的仪式,并且全身而退。”
罂粟闭上眼,只当没有看见阿呐九耶挣扎着想要拒绝的样子,还是点头。
小池忽然停住了笑意,就仿佛她从来没有那样笑过一般,空洞的眼珠子盯着罂粟:“即使你救了阿呐,他也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了,你也愿意?”
罂粟泪水涟涟地抬起头,畏惧地看着小池,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圣女失态若此,但是她隐约想起来蛊王就是为了圣女而死的。
小池看着她,忽然讥诮地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哈哈哈……欠了父母的,你来生再还,你怎么还,你一生一世都还不起那些他们为你付出的一切,哈哈哈哈!”
罂粟闭了闭眼,浑身发僵,但依旧坚持:“我……我愿意,欠了父母的,我来生再还。”
小池看着她,有些讥诮地轻叹了一声:“真是感人肺腑呢,他不过用你来暖床,你却愿意为他做那么多的事情么,甚至牺牲你的亲族,不过说起来你的父母知道他们养了你这样的女儿么?”
罂粟浑身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好一会,失去了血色的嘴唇里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我愿意,因为我爱慕着阿呐将军,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好了,我们开始吧。”小池微笑,低头看向罂粟:“你可记好了,一旦母蛊之毒转移到你的身上,你会死得比阿呐更痛苦,连着你的父母兄弟姊妹,有你血缘关系的人都会因此而死得凄惨无比,你还愿意么?”
孟获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也明白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小池圣女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被更改过!~
她空洞的眸子看着孟获淡淡地道:“七十二峒的蛊师们到现在不能完全臣服于我,如果我能施用转移蛊,而在蛊神的惩罚下还活了下来,相信他们没有人再敢于质疑我!”
孟获忧心忡忡的样子却影响不了小池的决定。
他们现在甚至连下一任的圣女都没有选出来,万一小池圣女又出事了的话,怎么办!
小池圣女现在居然打算也用转移因果的转移蛊!而且还是那么烈性恐怖的鬼灵蛊!
导致七十二峒的蛊师们因此起了极为严重的内讧,如果不是因为小池圣女忽然醒来,大概不需要汉人动手,他们苗人就损伤过半了。
但凡移转释蛊之人的因果,就算是蛊王都会同样承受相应的业力报应,蛊王便是因此油灯枯竭而亡,在她死亡之前,甚至没有来得及选出谁是下一任的蛊王。
孟获闻言,忽然想起什么,梭然大惊失色:“等一下,圣女,你不会是打算用移转蛊罢?”
她顿了顿,笑容明媚:“我们不一定要解蛊啊,只要有人来承受蛊神的因果就够了。”
小池看着他,轻笑了起来:“对的,鬼灵蛊性子最烈,根本不可能有解法,这就是因果,每个放蛊者都有因果,即使阿呐释放鬼灵蛊成功,也会遭受报应生不如死,几千人命的消失,一定会要有人来承担这个因果,甚至一个寨子的人来承担这个因果,但是……。”
“小池圣女,鬼灵蛊……不是无法可解么?”孟获一愣。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来:“好,我可以试试看。”
小池空洞的眼眸落在她雪白的脖子上,那里皮肤极嫩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罂粟大力地点头,泪水涟涟:“是,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啊!”
小池闻言,却转身看向罂粟,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有些莫测:“你是说只要能救了阿呐,你什么都愿意做?”
听着她的话,痛苦蜷缩着身子发抖的阿呐抬起头,嘴唇微微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只又吐出了鲜血。
孟获立刻上前几步将罂粟拖到了一边,准备将她拖走,罂粟哭喊着,不停地挣扎:“不,圣女,求你救救将军,我愿意替将军受这样的罪,将军死了,我也不活了!”
小池微微颦眉,示意一边的孟获上前。
“啊啊啊啊——!”
看着手上红黑圆球,罂粟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跌坐在地,试图将他的眼球安回阿呐的眼睛里,但是此举只让阿呐更为痛苦。
她赶紧移开帕子,便发现阿呐的眼珠竟然被她擦得掉了出来。
罂粟看着阿呐的样子,赶紧心疼地伸手用帕子想要替他擦掉脸上的血,却不想她的手帕擦过他的眼睛时,阿呐忽然惨叫一声,吓得罂粟一个激灵。
小池轻叹了一声,似自言自语地道:“看来叶白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连鬼灵蛊都能解,又或者他有高人相助么,算是我输了么?”
阿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近乎仇恨的腥红眼珠瞪着小池。
将罂粟的心疼和痛苦眼泪看在眼里,小池唇角浮现出讥诮的笑意:“他没有怎么样,只是鬼灵蛊的子蛊怕是即将全军覆灭,如今他已经开始吐出溶解的内脏了,只怕离死不远了。”
罂粟吓了一跳,立刻扑在阿呐的身边,泪如雨下:“将军,阿呐将军,你怎么样了?”
阿呐正要说话,但他忽然浑身一僵,随后狠狠地抽搐了起来,他痛苦地尖叫了一声,张嘴就吐出一大口粘稠的血来,那血里还有一些腐肉一般的东西,腥臭无比。
小池低头看着他片刻,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漠地道:“小池是圣女,圣女也是小池。”
这句话,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冲口而出,最后两个字他咬字异常的清晰。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凶狠的目光盯着小池:“我宣誓效忠的从来都不是你,圣女,我效忠的从来都是——小池!”
阿呐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看……我果然没有说错……你就是这个样子……你巴不得我死对么……。”
她顿了顿,低头,阴沉地看着他:“你忘了曾经发誓效忠于圣女的誓言,也忘了我之前对你的警告不能擅自动叶白哥哥么?”
小池面色冷淡地看着阿呐:“你拿了我精心炼制了十年的鬼灵蛊,说是为了救我们自己人,但是却用在了叶白哥哥的身上,甚至骗我鬼灵蛊丢了,还有脸来质疑本圣女么?”
阿呐看着小池淡漠的脸,他忽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因为他正遭受剧烈的痛苦和脸上的绷带而看起来异常的狰狞:“呵呵……你不用求她,她巴不得看见鬼灵蛊失败,看见……看见我……这个样子,这样就说明……说明她想要的那个人……那个人赢了……赢了是不是?!”
罂粟再次噗通一声跪在了小池的面前:“不……圣女,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一定有的!”
“内脏正在溶解,他正受着蚀心腐肺之痛,而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如果子蛊能顺利完成任务和存活下来,他也许死得不会那么快,但是如果子蛊全部死亡,那么他即将遭受十倍于现在的痛楚。”小池收回手,擦了擦雪白的手指,幽幽地道
罂粟闻言,瞬间瞪大了秋水瞳,颤声道:“什么……那就是说阿呐将军的身体里……。”
小池淡漠地道:“子蛊的任务失败和死亡都会影响到母蛊,或者说鬼灵蛊一旦开始反噬,母蛊便会分泌出毒素来,将放蛊人的身体内脏融化,现在从你的状况看起来,只怕是因为子蛊死伤导致母蛊受伤不轻,开始分泌毒素了。”
阿呐想要拍开她的手腕,拒绝她的触碰,但是他根本就动弹不得,举手投足都痛不可言。
她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奇怪,只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同时掰开他的眼皮,观察了起来。
小池空洞的眸子落在阿呐的身上,见他浑身痉挛,身上不断地冒出血来,他的皮肤仿佛成了个筛子,挡不住身体里的血,每一个毛孔都在淌血,而他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眼珠子一片诡异的腥红,唇角也在不断地淌血。
唤作罂粟的侍女和小池一起齐齐转过头去,看向床上的阿呐。
“不要……不要求她,罂粟,不求她!”
但是侍女的话音未落便听见阿呐颤抖而痛苦的声音响起。
那侍女彻底地愣住了,她看向小池,颤声道:“圣女,你如果都不救阿呐将军,这个世上,便没有人可以救他了,求你!”
小池却神色淡漠地看着她:“自作自受之人,谁能救得了他?”
“圣女,求你救救阿呐九耶将军,他今日白天还好好地,还用了一些粥水,今日日落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我们要怎么办?”一名美貌的侍女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地看着小池。
一座帐篷里传来男子痛苦地低吟之声。
南疆及粤东前线
……*……*……*……*……*……*……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阿呐会是这种对她恨之入骨的反应。
到底还活在人间么?
小池……
秋叶白闻言,微微颔首,看着那些鹤卫腰上的黑罐子有些出神。
百里初淡漠地道:“咎由自取。”
秋叶白看着那情形,忽然对着百里初道:“若是子蛊全军覆灭,那么母蛊只怕也会痛苦而死。”
随着小黑毛尸虫儿吃到的人血和子蛊的肉原来越多,他们不少已经肚子鼓胀,看着又长大了不少,同时食欲和战斗力都越来越旺盛,捕捉子蛊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两人说话之间,第三批龙卫二军的士兵也已经解除了蛊毒。
其实她倒是能理解,陆伟这个人也是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若真是服了谁,便会打心底愿意认这个朋友,又顾全大局的人。
她闻言,有些好笑,挑眉道:“陆伟不过是正常担忧罢了。”
百里初看着陆伟离开的背影,幽幽凉凉地道:“看见了罢,这就是本宫为什么从不帮便宜忙的缘故,如果帮了便宜忙,人家说不得还要怪你无能。”
没错,五天的话,八殿下就要到了,但是一军的伤亡必定惨重。
陆伟被她一句话拆穿,略有些尴尬:“属下这就听监军大人的命令,传令下去。”
秋叶白见他那模样,便淡淡地道:“你且放心,这危局很快会解,不用等到五天以后八殿下来救。”
陆伟点点头,看着她有些犹豫。
龙卫的战斗力实在是堪称强悍。
难怪龙卫只两万人就敢守东州,更难怪2000多人龙卫的残兵在山顶上被将近十万苗军围困,缺吃少穿也就罢了,还能杀伤数倍于他们的苗军。
她点点头:“那就好,先不必管那边,咱们先救人。”
秋叶白闻言,也忍不住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能撑几个时辰就不错了,毕竟苗军将近十倍的兵力于龙卫,但是听着陆伟的说法,再看他的神色,并不像是说谎。
陆伟想了想,神色也有些发沉:“一军只有七千人在边界之上,苗军却数万人,不过若是死撑,还是最少能撑个五天的。”
秋叶白眯起眸子,神色有些莫测,片刻之后,她看向陆伟:“你们在边界之上的人能撑多久?”
那龙卫士兵肯定地点头道:“没有看见阿呐九耶。”
奎木耶这小子被她挟持过,她还是有印象的。
她一愣,随后挑眉道:“没有看见阿呐九耶?”
那传令士兵想了想道:“是奎木耶!”
秋叶白闻言,顿时神色有些沉冷,她沉吟了片刻:“是谁在带领苗军?”
龙卫一军足足三分之一的人在都督府附近的街道控制龙卫二军引起的各种混乱,所以边界之上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马,加上韩忠重伤卧床又被软禁,墨林神志不清,也身负重伤,两军主将都不在,顿时让边界龙卫们压力陡增,战事吃紧起来。
但是如今的情形非常的严峻,龙卫二军已经在早前的战斗里伤亡过半,只余下两千人,如今这两千人刚从围困死守,坚壁清野里幸存下来,各个都骨瘦如柴,又中了蛊,根本没有战斗力。
东州是粤东都城,但也是唯一在两个行省边界之上的都城,也是苗军最觊觎和压力最大之地,所以百里凌风调拨了最精锐的龙卫一军和二军在这里守着。
粤东和南疆交界处非常漫长,边界皆有战事,所以龙卫一共有十军,皆分布在这些边界之上。
那龙卫士兵立刻恭敬地对着秋叶白一拱手:“大人,傍晚的时候,我们在边防的驻军便发现了苗人的异动,他们在一个时辰前发起了全面进攻,此刻我们在前线的士兵正在抵御,但是因为我们还分出了不少兵力在都督府照顾伤员,所以前线吃紧!”
陆伟示意一名龙卫士兵上前。
秋叶白闻言,瞬间一愣:“什么?!”
陆伟神色有些沉重:“回督公,苗人大军压境,此刻正在朝着东州方向推进!”
秋叶白看着陆伟,挑眉道:“怎么了?”
两人正是说话间,忽然见陆伟和几名风尘仆仆的龙卫士兵们一脸焦灼地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她看着他那微笑的模样,只想拍扁他那张,心中只觉得,这个世上真真没有谁能比百里初更合适诠释‘傲娇’这两个字的人了。
秋叶白:“……。”
百里初看着她片刻,转回脸,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虽然大人说谎一点都不能取信于人,但是下官还是很高兴听到这拙劣的谎言。”
真是太‘妙’了,还是个妙醋坛子,她要是说上几句老八不错,他估计得想法子把百里凌风给彻底弄‘歪’了。
秋叶白被面前忽然放大的一丝白都没有的艳丽黑眸吓了一跳,看着他那波澜诡美的眸子,她顿了顿:“呃……不,再好都比不上军师这般的‘妙’人!”
百里初似察觉秋叶白波动起伏的情绪,忽然低头凑近她的脸,语气幽凉:“怎么了,小白觉得老八很好么?”
秋叶白默默地为百里凌风掬了一捧同情泪。
好在她和百里凌风一样熬过来了,算是……苦尽甘来么?
因为她太了解百里初玩弄人的时候那种恶癖了,她也是过来人!
她忽然觉得百里凌风真够可怜的,他悲惨的少年经历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同病相怜之感,以至于让她不那么讨厌遭了大罪的百里凌风了。
百里凌风非但没有变成神经病,能长得那么正派、正直……起码看起来是算是皇子里头比较正常传统的,三观没有扭曲,不容易啊!
秋叶白:“……百里凌风没长歪,简直是奇迹。”
否则他才没有那么好心让老八去边疆。
百里初微微颔首,凉薄的声音里似带了缅怀,叹息:“当年看着老八整日里痛苦自己陷入不伦,或者担心被一白他们给强了,贞洁不保,战战兢兢,得出明光殿的时候,屁滚尿流地逃出去的模样,便觉得老八也算是宫中的难得的有趣之物,所以便遂了他一次心愿。”
她原本说那句话,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却没有忽然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消息,顿时让她瞪大了眼,看着百里初:“你……让百里凌风在明光殿……承欢……伺候?”
百里初漫不经心地道:“也没有什么,只是让他在明光殿承欢了一年罢了。”
秋叶白闻言,轻叹了一声:“八殿下还真是可怜见的,当年不知被他‘大皇姐’欺压成什么样子,才有了今日之成。”
百里初似乎看出秋叶白的想法,他一双黑瞳深不见底,轻笑:“所以下官这才出手了,否则你以为下官那么爱管闲事儿么,只是事情总是一码归一码,老八欠账就是欠账。”
龙卫好歹是守家卫国才会有此番生死劫。
这位爷还真是想得够深远的。
秋叶白愣了愣,随后挑眉看着他:“军师,你打算要什么?”
百里初眯起眸子,看着那些被带走的龙卫伤员们,轻哼一声:“嗯,了事儿就好,只是不知这一次,我要从老八身上拿点儿什么呢?”
秋叶白转头,看了眼正款步走过来的百里初,神色也放松了不少,她微微颔首:“嗯,虽然免不了有些伤亡,但是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一道低柔幽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看样子这里的事儿,会很快解决。”
如果只是寻常士兵,也许情况会更恶劣。
秋叶白看着龙卫们动作协调默契一流,心中不禁轻叹,果然是军纪严明、悍勇出名的龙卫。
这一次因为有龙卫一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协助,司礼监搬运解蛊后的伤兵离开街道的速度快了很多。
鹤卫们则是继续等候着子蛊掉出龙卫脖子上的鼓起的肉泡之后,迅速地子蛊和子蛊里尚未来得及爬出来的小尸虫子一起丢进腰间的小黑罐子。
龙卫二军的士兵们再次浑身一僵之后,倒地痛苦地抽搐起来。
已经从子蛊尸体里钻出来的黑毛小尸虫立刻再次如一股股小型黑烟一般喷射出去,笼罩住第二批冲杀过来的中蛊龙卫。
她则是眸光一冷,足尖一点,疾速后退,直接退进了鹤卫之后,鹤卫们则是顺着方向而拨开了自己手里的黑罐子。
没有了禁锢,龙卫二军中蛊的士兵们立刻如行尸一般弹跳起来,冲向站在前方的秋叶白。
随着陆伟一声令下,第一方阵所有的龙卫一军的士兵们立刻放手,纷纷用最快的速度向街道两边奔去。
他一咬牙,抬手厉声道:“第一方阵,撤离!”
毕竟,自己同袍的生死是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上。
他暗自叹息了一声,不光是他龙卫一军的士兵,连他都很紧张,浑身冒冷汗,他们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悍军,但即使面对过无数次生死大战,他们都没有面对这一次的‘战斗’这般紧张。
秋叶白看了眼陆伟,陆伟立刻会意,转身看向自己身后正死命拦住中蛊的士兵们的龙卫一军们,他在自己的士兵脸上看见了凝重而紧张的神色。
随着第一批解蛊的龙卫伤员们被搬走之后,街道前方立刻空出来大片的地方。
陆伟和几名校尉们听完了她的吩咐之后立刻颔首点头,立刻分头去召唤自己手下的士兵,去准备救治的帐篷和将剩下的龙卫二军士兵们分割成约莫几百人左右的方阵。
随后,她便如此这般、这般地将要做的事儿吩咐下去。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陆伟倒是有点意思的。
“好了。”她看着陆伟那一脸谄媚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只打断了他的马屁,道:“如果真想帮忙,就多召集人手来吧。”
一边的其他龙卫一军的校尉们听着脸皮都抽抽。
秋叶白的直接让校尉们瞬间一僵,只觉得越发地尴尬窘迫,还是陆伟仗着和秋叶白算是‘有点交情’厚着脸皮道:“这怎么会呢,监军大人,哦,不,你看我陆伟也不是第一次听秋督公的命令行事了,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跟着督公大人的命令行事,咱们必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福大命大……!”
秋叶白闻言,倒是挑了挑眉:“你们确定你们要听我这个外人的命令么,不怕你们底下人和你们的韩都尉说你们吃里扒外?”
校尉们不禁心中暗奇,但此刻他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尴尬地表达了他们想要帮忙的意思。
那几个校尉自然认得这些士兵是跟着秋叶白押运粮草过来的五百人普通士兵之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觉得眼前这十几名寻常士兵,身上的气息和森冷的目光让人一看便觉得有点心底发寒。
藏剑阁的人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好感,只手中长枪一挡,不让他们过来。
所以那几个校尉一合计,便立刻跑到秋叶白身边表示他们愿意召集手下的人帮忙。
龙卫一军的将士们虽然心中存疑,但是他们长期驻扎南疆,对苗人多少都有些了解,看到那些一个个从自己同袍脖子上掉出来的虫子,他们也隐约明白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而司礼监的诸人则是利落地冲入之前那一批已经倒下的龙卫之中,配合着鹤卫的动作眼明手快地将已经解了蛊昏迷不醒的龙卫们全部抬到附近临时征用的民房和之前疗伤的帐篷里。
鹤卫们此刻也全部都从房顶上跃下,每个人腰上都带着一个黑色的瓦罐,手上戴着银丝手套,将那些龙卫颈项边掉出来的一个个子蛊尸体和黑毛尸虫幼虫全部都扔进瓦罐里,
而与此同时,大鼠、大壮等司礼监和化装成士兵的藏剑阁的众人也从都督府里涌出来,大鼠、大壮几个早早就已经和秋叶白通过消息了,此刻他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之后,藏剑阁的人迅速地在秋叶白身边集结成一个包围圈,将她护在中间。
而且街道宽度毕竟是有限的,即使有拦不住的龙卫二军中蛊士兵们冲出来,很快也被绞缠在一起的混乱人群挡住了路,过不去。
街上场面一面混乱,好在这条都督府门外的街道已经被龙卫临时征用,所有的民众都暂时避居家中,不得外出。
但是剩余那些被龙卫一军士兵们牢牢抱住的龙卫二军士兵们却开始异常地暴躁,两个龙卫士一军的士兵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拉住其中一个发狂的龙卫一军的士兵。
“秋监军!”那几名校尉一看见她,便惊疑不定地互看了一眼,虽然他们心有疑虑,但是秋叶白声音里的淡定和从容让他们疲于奔命一整天的心头也稳了些。
但是随后,一道青色的人影轻飘飘地落在他们面前,淡淡地道:“不要过去,这是救治的必要过程。”
几名龙卫一军的校尉远远地看见好些人的脖子上似鼓起了什么东西,流下血来,立刻大惊失色地命令龙卫一军的士兵们赶紧上去救人。
如此多人痛苦倒地,让龙卫一军的人瞬间呆住了!
“啊啊啊……救……命……!”
“好痛——!”
“啊啊啊啊——!”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龙卫一军的校尉们只从后面看见龙卫二军的人停住了脚步,方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想到下一刻,他们便看见前面冲过去的几乎所有的龙卫片刻之后,忽然齐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发出惨烈的痛苦的嘶喊。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冲过来的龙卫二军的士兵们纷纷站住了脚步。
随后,冲在最前面的人瞬间脚步一顿,整个人全部僵在了当场,有些人脚步太急忙,直接跌倒在地地。
迎头冲来的龙卫二军士兵们刚好撞上那片飞散开的‘黑雾’。
一道戴着白色兜帽的修长白影似从天而降一般落在她原来站的位置,双臂一振,宽袖里瞬间飞散一片雾气一般的黑点,‘黑雾’发出诡异的“嗡嗡”声,瞬间向前方极速蔓延。
她看着越冲越近的龙卫二军士兵们,在几乎能看见他们腥红发直的眼的时刻,她步伐一动,偏开身体,瞬间疾退。
龙卫一军们的行动,正巧暗合了秋叶白和和百里初心中的谋划。
同时寄往于秋叶白赶紧施展她绝佳的轻功逃离。
所以龙卫一军的校尉们立刻指挥剩下的士兵冲过去试图挡住后续冲出来的其他龙卫二军的士兵。
“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龙字。
等到龙卫一军的人看清楚路尽头站的人是谁那一刻,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第一批冲过去的龙卫二军的士兵,龙卫一军之人虽然因为自家都尉的失去对秋叶白多少心怀芥蒂,但是他们还是知道如果龙卫二军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杀了秋叶白这个钦命监军,那就等于捅出大篓子了。
事实上在他们的眼里这些龙卫二军的士兵确实看着就是疯魔了,完全认不得人。
她也仿佛并不知道单纯凭借着人数冲踏,如此多人同时奔冲过来都能将人踩踏至死。护秋监军的二军士兵们忽然疯魔了一般地要去攻击秋叶白的院落。
秋叶白只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看见无数活尸一般的龙卫二军士兵如潮水一般地朝她涌来。
第四十一章 醋精儿的预言
她话音未落,百里凌风忽然一个张臂将她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那醋精儿可猜测错了,她更喜欢这样的致谢仪式。
秋叶白看着这气势恢宏的场面,忽然觉得韩忠叔侄带来心中闷气渐散,她立刻上前几步,含笑一托百里凌风的手:“大帅,不必客气。”
其余亲卫们纷纷落马,齐齐单膝一跪,诚恳地低头一拜:“请受我等军中将士一拜!”
待马儿站稳之后,他看着她,忽然一抬手,竟直接跳下马来,长腿一跨,向她行了一个抱拳躬身礼:“多谢秋监军,救我龙卫士兵之命,请受本帅一拜。”
秋叶白只见一骑乌云骑飞奔而来,领头的正是百里凌风,他飞驰至自己的面前,方才蓦然拉起缰绳,座下骏马抬起四蹄,嘶鸣起来。
他一见远远领着司礼监厂卫而来的马上俊美似明月珠辉的年轻人,便立刻率先策马领着亲卫飞奔而去。
为首的大军之前,帅字旗下一身元帅盔甲的修挑伟岸的男子修眸含光,俊颜如刀凿斧雕一般,气宇非凡看起来宛如骄阳战神。
东州城外,黑压压一片乌云一般大军,旌旗猎猎,战马嘶鸣。
……
秋天师果然厉害!
靠得近的双白和一白两个皆脸皮直抽抽。
秋叶白抬头看看了天,很认真地道:“不,本座夜观天象,这天象显示乃是醋精儿出没。”
百里初淡淡地道:“未雨绸缪。”
虽然他们现在算是战友。
她可不认为那家伙会愿意拥抱一个‘陷害’过他,未来还可能是绊脚石的人。
秋叶白一愣,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后失笑:“你怎么知道百里凌风一定会抱我表示他的激动?”
百里初点点头,在她翻身上马后,忽然道:“老八如果要敢抱你,揍他,不必客气。”
她径自走过去看着他:“军师,走罢。”
她别过墨林之后,出了院子便看见除了大鼠领着司礼监和藏剑阁的人已经在等候之外,百里初也已经在边上等着她。
墨林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她也非常欣赏他的刚正不阿却不古板。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你且躺好了,我们就是怕你太过激动不能好好休养,才那么晚告诉你消息,我们这就走了。”她轻笑道。
秋叶白救了他们龙卫二军两次,在他心里,除了百里凌风之外,最敬重秋叶白,早将她视为救命恩人。
“大人……那要劳烦你了!”墨林对着秋叶白温然一笑,同时恭敬地抬手。
听着那调侃的声音,墨林转过头去,正巧见着秋叶白一身司礼监督公银底绣金海水江崖飞鱼服,肩披同样华丽的制式披风款步而入。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一道清洌含笑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这个消息我们早知道了,这就要出发了,墨林你还是躺回去罢,莫要伤了身子,让你家主子心疼。”
墨林看完了手里的信,躺在躺椅上兴奋地试图直起身体,交代身边的士兵:“快,快,快去请秋监军大人过来,八殿下率领大军已经到了东州了,咱们快去迎接。”
都督府
三日后
……*……*……*……*……
她轻笑了笑。
她没有害死小池,没有害死那个善良的女孩儿,至少,曾经善良。
除了龙卫大胜,还有一件事让她心安,那就是小池还活着,除了看起来很虚弱,眼睛似乎有些问题,但至少她还活着。
不过……
她曾经历过两族欢好的时候,如今看见这般情形只觉得唏嘘不已。
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秋叶白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楼下满目疮痍,焦土一片,遍地都是苗兵穿着苗服的尸体,她神色微微黯。
龙卫死伤数百人,苗人死伤万余人,大大挫伤了苗兵的士气。
这一次战役,以陆伟率领龙卫轻骑冲阵追敌直逼入南疆境内三十里,将所有苗兵全部赶回南疆境内大获全胜。
苗人原本都已经开始攀爬上城墙,此刻后续的支援兵力一下子就被龙卫骑兵全部截断,爬上墙头的苗人前后被夹包,纷纷被射杀。
数千骑兵的冲阵,让步兵根本无力抵挡。
陆伟直接领着人打开了城门带着新增援的龙卫在城头龙卫们的连弩及炮火的掩护下,冲杀了出去。
陆伟领着人立刻投入了战争,喊杀声震天之中,局势立刻扭转。
而且秋叶白发现龙卫还配备了火器和火炮,虽然不多,但是威力巨大,加上龙卫手中的连环弩,比苗人的弓箭要强悍多了,苗人的死伤,是龙卫的十倍以上。
前线此刻已经吃紧,坚守的龙卫牺牲不小,他们训练有素,并不因为战斗减员而让防线受到影响,一名龙卫受伤便被迅速抬走,新人补上,他们所有人都会基本的医疗包扎方法。
……
她不再多想,一拉缰绳,策马领着众人直奔前线。
如果她猜测得没有错,阿呐就是母蛊的寄宿者,这时候大概已经没了命。
为了小池,变成那样丧心病狂的禽兽,吃人、害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来害她。
譬如阿呐,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当年的玩伴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秋叶白沉默了一会,却才轻嗤了一声:“不,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什么飞虫走兽毒物,而是人。”
陆伟闻言,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否则咱们帝国岂非苗人的天下了,咱们不用打了,必输无疑。”
秋叶白笑了笑:“不,你们这也担心过了,蛊卫从来只听蛊王和圣女的话,职责只是保卫蛊王,根本不会参与战斗,何况炼制蛊卫相当困难,只有蛊王和圣女能做到,当年我认识的蛊王二十年也只炼制出了几十人的蛊卫,已经很厉害了。”
陆伟感叹道:“若是苗人都如此,只需要送个千儿八百的蛊卫到战场上,咱们岂非惨败!”
听完了秋叶白的话,大鼠、陆伟等人皆面面相觑。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是射杀了他们,到底情形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知道。”秋叶白淡淡地道。
每一个蛊卫都是活动的人肉蛊罐,他们的体液、肌肉、皮肤、骨骼都是蛊,一旦他们死去,就是容器损毁,他们的发肤皮肉都会瞬间被蛊虫腐蚀,无数的蛊虫会飞出他们的身体见了活物就会附身上去。
秋叶白道:“那些刺青并不是为了吓人而存在的,而是一种用特殊药物刺染上去,镇压他们体内的蛊虫的。”
“是。”大鼠等人皆点头。
她轻叹了一声:“一切都这么简单的话,就蛊卫就不是蛊卫了,他们每个人脸上、身上的那些刺青,你们可都看见了?”
陆伟也忍不住点头。
看着那只蛊卫绝尘而去,大鼠有些不太明白地问秋叶白:“大人,他们再厉害也不过百来人,咱们只要不靠近那些苗人,不怕他们传蛊,射死他们就好了。”
所有的蛊卫们都收回弓箭,警惕地迅速撤离。
他说罢,一调马头就像南疆边界疾驰,同时厉声道:“撤!”
看见龙卫们撤离,那抱着苗人少女的男子冷笑一声,用颇为标准的汉话道:“看来贵军还是有些有见识的高人。”
陆伟便抬了下手,所有的龙卫们便立刻撤了回去,只远弓以备,呈现防御阵型。
秋叶白点点头:“让他们走。”
陆伟闻言,迟疑了一会,还是对秋叶白道:“一切听从监军的安排。”
秋叶白似早料到他的想法,忽然道:“蛊王不在这里,让他们走,你不想再有一次‘行尸’之灾罢?”
蛊王是苗疆里类似天极帝国国师一样的存在,但苗民可比汉人的信仰要坚定多了,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苗疆蛊王,必定能重创苗人的士气!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蛊卫如果是真的存在的话,难道还有蛊王的存在?”
他神情怪异地打量着那只看起来全身穿着扎染靛蓝苗服,古怪而阴森的苗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遇上传说里神龙见头不见尾的蛊卫。
“真的有蛊卫啊?!”
陆伟常驻南疆,自然是听过许多关于蛊的传说,所谓的蛊卫就是神秘的蛊王身边的护卫队,神出鬼没,各个皆是蛊师,而且每个人都以身养蛊,遭遇上这只神秘护卫队的人通常非死即伤。
蛊卫?!
少年时,她曾经在蛊王身边见过这些脸上闻着图腾,不,全身都闻着诡异图腾的蛊卫。
秋叶白看着那些苗人脸上的图腾,道:“他们是蛊卫,不是一般的苗军。”
陆伟一愣:“大人?”
秋叶白却神色微凝地道:“让他们走。”
“大人,怎么了?”陆伟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带了数千龙卫,要拿下这只百来人的苗人小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陆伟正要令人放箭,但是秋叶白却忽然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
苗人们大约也没有想过会遇到汉军,立刻紧张起来,也立刻将那少女包围在中心,阴沉沉地拔出了弓箭对着他们,他们的弓箭看起来有些奇怪,通体漆黑,上面还粘着羽絮状的物体。
“是苗人,一定是前方退下来的,不能让他们跑了!”陆伟一声呼哨,所有的龙卫迅速地策马列阵,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一瞬间无数利箭对准了那一只形容诡异的苗军。
但是秋叶白心中大震,更确定了那张脸,就是属于记忆里带着点羞涩,一笑两个小酒窝的漂亮小女孩。
那少女似想起什么,忽然一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像是不让她看见一般。
“小池……。”
秋叶白看清楚那少女惨白的脸、乌青的嘴唇,还有那双空洞的眼睛……
那蜷缩在男人怀里的少女似听见了什么,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秋叶白。
第四十二章 事发
天书竟理解成了‘押送’!
百里凌风俊朗的容颜上闪过愧疚之色,他彼时考虑不周,只觉得不过是一件小事,所以只提了‘安全’二字,却没有说清楚必以礼相待,不得怠慢。
“只怪我未曾在信上仔细交代天书,不得对静萍姑娘无礼,只简单一提一定要将人安全送到粤东,却不想他竟会擅自做主……。”
却没有想到竟然天意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
尤其是在知道秋叶白九死一生完美地将粮食运送到了粤东的时候,他就考虑放天书自由,同时与秋叶白开诚布公,从此不再插手绿竹楼的事。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时候对付秋叶白。
毕竟绿竹楼出事,还是在这种时候出事,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他在背后捅了正在帮他运粮和救人的秋叶白一刀。
他知道天书出逃,挟持了静萍后,原本是考虑京城如今是老五的势力在横行,所以才让天书将静萍带到粤东,将她安全交给秋叶白,也算是还她一个小人情。
他顿了顿,手搁在胸口,沉声道:“本王今日也不曾穿厚甲,亦是一身薄衫,任由秋大人动手,但是本王如今乃是一军之帅,只能跪天地君师,否则自当跪受大人的责罚。”
百里凌风站了起来,对着秋叶白道:“想来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亏她今儿还觉得百里凌风此人也算是一条敢作敢为的汉子!
秋叶白顿住脚步,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人,只看向百里凌风,讥诮地挑眉:“怎么,大帅摆出这般阵仗是负荆请罪,若是负荆请罪,跪在这里的人不该是你么,摆出一个小卒子这里便是打算打发本座了?”
忠义堂上首坐着百里凌风,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搁置满了各种刑具,几名五大三粗一看便是行刑手的人在边上站着,而地上五花大绑着一名白衣男子,不是天书又是谁。
但是秋叶白根本不理会他,径自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忠义堂。
见秋叶白脸上那种森冷的神色,他忍不住又想解释两句:“大人,我家殿下……。”
忠义堂门口站着李牧,他似也早有准备,一见她走过来,便立刻亲自将门打开,温声道:“大人,请进。”
“没错,他不来寻本座,本座也要寻你们殿下!”说着,她冷冷地一转身,向忠义堂的方向而去。
门外的卫兵都忍不住退了一步,但还是低声道:“秋督主,殿下说如果您出来,请你去一趟忠义堂,他在那里等着您。”
秋叶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森然寒意。
……
但静萍看着她慢慢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忽然忍不住哽咽出声,眼里都是委屈和沧然的泪:“四少……。”
秋叶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眸子,百里凌风给她送来的人竟然是静萍?!
“静萍!”
秋叶白瞬间顿住了脚步,她一转身,立刻走过去,一下子掀起了幔帐,床帐里躺着的女子也正正转过脸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这个声音……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转身想走,但才走了一步,便听见幔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低泣。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毕竟对于男人而言,在外行军打仗,最缺的便是女人了。
她才进门便看见房间的桌子上搁着一束山花,空气里还有昂贵的鹅梨香,顿时便一愣,再看向那床帐用的也不是寻常房间里的青色布幔,而是软黄轻纱,她心中顿时飘过一个大囧的念头——百里凌风不会是为了答谢她,给她找了个女人吧?
秋叶白见状,便也不再多问,径自进了房间。
但是那卫兵却没有说句话,只恭敬地一抱拳:“督主请。”
“这位小哥,房间里……。”她看着那卫兵想问什么。
秋叶白被那卫兵带来后院天字一号房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百里凌风说有人在房间里等她,却又不说是什么人。
……
日后尚不知如何还得起。
百里凌风看着那卫兵离开,也有些无奈地苦笑:“造化弄人,本王欠那位监军大人的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那卫兵立刻道:“是。”
李牧道:“请秋监军先到后院来,然后等监军从天字一号房出来吼,立刻将他再请回忠义堂。”
那卫兵恭敬地对着百里凌风和李牧都行了礼,道:“是,已经在忠义堂坐着了。”
李牧便问:“秋监军人到了么?”
随后,他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一名卫兵。
李牧闻言,叹息了一声:“是!”
百里凌风迟疑了片刻,随后淡淡地道:“就算是他误会了,有些事也必须做,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本王虽然不是君子,却也并不会做一个杀人灭口掩盖事实的卑劣小人。”
“安置好了,御医也看过了,问题不大。”李牧点点头,随后神色有些沉重:“殿下,你真的要把这件事告诉秋监军么,万一他误会是你指使的怎么办?”
百里凌风看着他,问:“人都安置好了么?”
他回到了都督府自己的房间,便看见李牧从房间里走出来。
毕竟韩愈是死在阿呐九耶的手里,也算是为国捐躯。
百里凌风换了一身被黑风弄脏的衣服,又看过了墨林之后,却没有去看韩忠,只是着了随军的御医去给韩忠看伤,同时答应厚葬了韩愈。
大军顺利地进入东州,大部分的人都分散驻扎在城外,一时间漫城都是黑色的龙旗,热闹非常。
……
她真是太小看身后这魔头的手段了,这厮要逼疯谁,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她无言以对,伸手捂住眼,觉得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这时候,百里初的声音幽幽凉凉地在她耳边响起:“尸香可不光是能对人有作用,还能对影响动物,这解忧可有趣?”
秋叶白也不例外,愣住了。
边上所有人都瞬间——呆若木鸡。
他一个不防,被黑风扑倒在地。
百里凌风武艺虽然颇为高强,但是哪里想到自己的爱马竟然对着他发情了,还把他当木马骑!
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骑,那动作、那三尺长的马鞭……完全那就是在发情!
黑风兴奋地叫了几声,伸出舌头亲密地直舔百里凌风的脸,百里凌风以为黑风已经被安抚好,却不想下一刻,黑风忽然抬起两只马蹄就往百里凌风的肩头上搭住,下半杀往百里凌风的身上拱啊拱。
黑风一见自家主子,倒是没有那么暴躁了,但是……
但是不想……
百里凌风大概觉得士兵们无法驯服马儿,便再次亲自上阵,毕竟自己的爱马陪着他出身入死多年,感情自然不是他人能比的。
但是百里初只翘起唇角,并不说话,而她很快发现了黑风的不对劲。
这算是阿初的报复么,真是……太幼稚了。
秋叶白看着那有些凌乱的场面,不免挑眉:“这就是军师的‘解忧’?”
但是那些士兵们反而激怒了马儿,那马儿原本就是极为神骏的汗血宝马,一撅蹄子,就将几个士兵踢倒了。
百里凌风都拉不住,更没法子翻身上马,只得令好几个士兵齐齐过来驯马。
他话音刚落,秋叶白便听见旁边忽然热闹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过去,顿时一愣,百里凌风的坐骑黑风忽然不知怎么了,忽然烦躁不安,使劲地撅蹄子。
百里初看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不必了,下官已经为大人解忧。”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所以呢,背后拦下来,往他头上罩个麻袋,打一顿?”
百里初转头看着她,忽然微微弯起精致的唇角:“所以呢?”
她有些无奈地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他真的会伸手随便抱人,总不能当着三军之面,将三军主帅给打一顿罢?”
百里初面无表情地道:“大人有何事?”
大军入东州的路上,秋叶白一直跟在百里初的身边,见他身上一直散发着冷飕飕的气息,便立刻跟了上去,在他身边低声道:“军师?”
……
看着秋叶白坦率的神情,百里凌风心中微微动,这一刻,他看着秋叶白,看着跟随在秋叶白身后的龙卫们眼中的尊敬,他忽然并不希望成为面前之人的敌人。
“攘外必先安内”这一句话早已经成为了铲除异己的借口。
她暗自叹了一声,随后又再退开一步,对着百里凌风淡淡地道:“一切都以大局为重,本座自不能自毁长城,不管你我到底有什么过节,大敌当前,自当搁置争议。”
自己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下大打百里凌风一顿,好表示自己的‘忠贞不渝’么?
那股子酸味明显得让百里凌风都有点察觉不对地了。
不过,看着他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再感受脑后阴光四射,秋叶白却只想暗自叹息,完蛋,她家的那只醋精儿一定是在脑补百里凌风在勾引她!
何况百里凌风除了那些身为皇子夺嫡的行事手段,为人大部分时候确实是爱恨分明,光明磊落的。
秋叶白见他面容似笼了一层浅光,阳光一般炽烈到明媚,极为耀眼,却也异常的爽惬,让人很难对拥有这样笑容的男子心生厌恶。
连李牧也再次恭恭敬敬地对秋叶白行了礼。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敌人。
任何不顾生死,搁置旧恨,心怀大局苍生的人,都值得尊敬。
“抱歉,一时间太过激动,说实话,我想过你能做到运粮的任务,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你能做得那么好,更没有想到后来竟救了我龙卫二军的将士。”百里凌风含笑看着她,真心实意地抬手抱拳道。
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很爽快地放开了她。
百里凌风发觉怀里纤细的人儿手上的力量竟然如此大,如此轻易地就能将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自己推开。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深思,便感觉胸口一股的坚定而缓和的力量将他推开。
而且这个身形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似在哪里见到过。
那些繁丽的飞鱼服衣饰下的身形……简直像个女孩儿一般的柔软。
百里凌风在抱住她的一瞬间也愣了,他原本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与磊落,但一抱住了秋叶白,他才觉得怀中之人身形虽然高挑,却窈窕纤细得让人吃惊。
她立刻抬手,双指点在百里凌风的肩部和胸部之间,轻而坚定地将他推开:“大帅。”
她有一瞬间的迷惑,但是很快,她更敏感地察觉得脑门后一道阴森森幽冷冷的光。
百里凌风的怀抱有一种风沙烈阳的味道,干爽、炽烈,不带一丝苟且的意味,只让她瞬间想起大漠、想起她快意恩仇的江湖,她的兄弟们,曾经也这般爽朗地拥抱过。
百里凌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呃……热情……
秋叶白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动作。
第四十三章 纠缠 上(一更)
鞠躬!谢谢大家将抽到的月票给我,谢谢你们给我所有的正能量!还有二更!
像我这种挺垃圾又奇葩的更新,居然能呆月票榜前三,蹲订阅榜上,这么多姑娘或汉子在背后订阅着正版,给你月票,你不振作一点,你对的起谁
但我绝不会放弃写作,这是完全属于我的世界,还有你们,特别难熬的时候我都会上来看着你们在书评区嬉笑怒骂吐槽,然后我告诉我自己,你看,那一头还有那么多喜欢你的笔的人,你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更是没有什么意志力的家伙。
这些天一直都没怎么回大家书评区的话,甚至没有上q,更新时多时少,那是因为在现实里在经历属于自己个人非常难以忍耐的事情,要么生活变得更坏,要么变得更好,我觉得像是对我自己一个涅槃。
------题外话------
呵呵,真真儿是一升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
她闻言,便讥诮地笑了:“你最重要便是你的幼弟,当年他上路,我何曾不是重金专门托官差在路上悉心照顾,让他一路平安到达,哪一年我没有让你休假三月去边关探望你的幼弟,因为我不能让帮你们楚家翻案,所以你就这么回报绿竹楼?”
天书轻叹了一声:“所以我想过的,在八殿下找上我的时候,我就想过的……和天画有一样的念头,但是后来我才觉得自己的念头如此可笑呢,四少若是明月,我们便不过是尘埃,连云雾都不是,但是对我而言,有比所谓的‘倾慕’更重要的事。”
若是人人都因为喜欢白璧无瑕,人人都要抢夺,她岂非怀璧其罪。
她大部分的逢场作戏,从来都不是对着男子,她的游戏江湖,仅限江湖中磊落放纵的女儿家,何曾刻意招惹过他们?
她闻言,轻笑了起来:“所以呢,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天书虽然看不见,却似能察觉她的迟疑,他一点也不意外,悠悠地一叹:“惦记四少的人太多,并不缺天书这一个。”
秋叶白一愣,天书每年都会去探亲,他们彼时说了多少话,她如何能都记得?
天书看着她,轻声道:“四少还记得有一年我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四少问天书,可曾经挂你,天书是怎么回答的么?”
“你……。”秋叶白眼里一寒,随后冷冷地道:“我现在先问的是你!”
天书微微抬起脸,笑了一声,仿佛自嘲地道:“他那个疯子,还真是白疯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四少你真的不知道天画是为了什么疯魔?”
想起那个沉在死亡之海里如画的男子,她的心底还有一丝……莫名的黯淡。
天画……
秋叶白看着他,冷声道:“为什么,你和天画两个人,当初进入绿竹楼的时候就已经签订了生死契,选择了这条路,不记得了么?”
仿佛他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天书……自知有错,所以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天书慢慢地道,脸颊的红肿依旧让他看起来形容凄惨,但是却依旧非常的平静。
天书一下子被打得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好半天才能勉强支撑起了身子,继续跪在原地。
秋叶白的手劲一向要比寻常女子大不少,何况她这手上是用内力的。
“啪、啪!”
“哦,你还记得本楼主的教导么?”她满调理地一笑,忽然那反手就是两个巴掌甩上天书的俊美容颜。
只是说话里却仍旧掩不住他的话语里那种近乎讥诮的味道。
“天书一向承四少教诲,不骄不躁,温润如水,善解人意,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让四少失了脸面,不是?”天书微笑,声音平静而温淡。
天书的一双眼睛不知怎么了,点漆妙目里如今满是血丝,红肿得让人只觉得惋惜。
“便是如此狼狈,依旧还是这般兰芝玉质的模样,真真不愧是我绿竹楼的头牌公子。”秋叶白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诮地轻笑。
天书微微偏头,似在感觉什么,然后温然地道:“天书参见四少。”
但是似能感觉面前有人走了过来。
但是他神色依旧非常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方才发生的事情。
秋叶白低头看着天书,他被反绑了双手,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红肿没有任何焦距,乌发有些凌乱,身上的白衣也隐约地还有些血迹,想来之前就被用过了刑。
扒皮抽骨涮洗?
司礼监的刑房可是出了名的恐怖。
李牧也跟着看了过去,心中暗自嘀咕,自家殿下这个无心之失,已经是这般惨烈的结果,那天书会怎么样?
她正双手环胸,走到了天书的面前。
百里凌风脸色苍白如纸,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但还是摇摇头,目光落在秋叶白的身上。
他立刻爬起来,到百里凌风身边给他把脉,担忧而小声地问:“殿下,你感觉如何?”
不管如何,现在这个时候,自家殿下可不能有事儿,否则三军统帅出事,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之前龙卫二军那一场蛊灾差点就让东州城上演一出象郡那样的惨剧了。
李牧赶紧颔首:“哎!”
她凉薄地双手环胸:“不必谢我,这账不是不算,而是迟早有一日要清算的,只是本座不想被敌人得了便宜去罢了。”
李牧喜极而泣,立刻对着秋叶白“咚咚咚”叩了三下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他百里凌风最不喜欠人,该还的必定要还。
百里凌风捏住鞭子,他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随后颔首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将手里的鞭子往他身上一扔,神色冰凉淡漠:“你还欠了本座十鞭,但愿大帅记得战后要还来。”
秋叶白抬手将他一推,百里凌风便跌坐回来上首的位置上。
还有身前之人近在咫尺纤细的身躯……
百里凌风一抬头,便见她正低着秀逸隽美的容颜冷冷地看着他,只是那如天上明月一般的明眸却莫名地让他心头狠狠地一悸。
一只纤细的柔荑却忽然伸出来在他肋下一托,将他托了起来。
“李牧,本王让你闭嘴,你是听不懂么!”百里凌风似不能忍耐一般,想上前几步,抬起腿将李牧踹倒,却不想才走了两步,他的身形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看着秋叶白手上的鞭子,虎目含泪,急促地道:“监军大人手上那不是普通的鞭子,是殿下在战场上杀敌的鞭子,有时候一鞭子便能劈开人的头,却没有想到今日会染上殿下自己的血,难道您真要用这把鞭子毁了三军统帅,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殿下是对不起秋叶白,但是不过是彼此的立场不同罢了,谁人在这天地间,不是苦苦受尽了煎熬。
李牧却噗通一声给她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祈求:“监军,求你放过殿下罢,是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司礼监,但是身在朝中谁人不是身不由己?”
秋叶白看着他的有些发颤的身形,声音却极为平和,她眼底闪过一丝异光,再次举起了鞭子。
百里凌风没有理会他,忍耐着剧痛用尽了全身力气再次站了起来,走回了方才的位置,伸手抹掉自己唇边的血渍,看向秋叶白,微微一笑:“请。”
再这样下去,殿下会受不了的!
李牧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百里凌风近乎狰狞的目光看过来,他只得握紧了拳头,双目腥红地站在当地,浑身发抖。
百里凌风却忽然厉声呵斥道:“站住!”
“殿下!”这一次李牧终于都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就要冲过来扶起他。
鲜红的血晕了他胸前的蓝衣,看起来触目惊心。
“唔……。”
胸腹部皮开肉绽的痛,让百里凌风终于忍不住俊颜苍白,满头冷汗,一张嘴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这次直接被鞭子甩在了凳子上,因为鞭子的威力让他座下的八仙椅都几欲碎裂,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这一次是短鞭子,秋叶白正反手直接在他胸口狠狠地抽了两鞭子。
但是他还没有站稳,迎面又是一道银色的光影携着厉风迎面甩过来:“啪、啪!”
百里凌风闭了闭眼,忍耐着剧痛站了起来,随后神色沉静地再一次站回来原来的位置。
秋叶白神色冷淡地看着百里凌风:“梅司运现在背上被海盗炮火灼烧的伤还没有好,随着本座一路前往飞鸽山救人,伤上加伤,此刻还只能趴着歇,大帅,一鞭子便受不住了么?”
李牧一直在门口看着,他是真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是真的说打就打,脸色一变就想上前阻止,但想起了百里凌风的吩咐,他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
“啪!”一声鞭响后,百里凌风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那巨大的鞭风给甩得一下子退了两步,跌坐在上首的凳子上。
他话音未落,迎面一道银色光影夹杂着厉风来袭。
她目光落在百里凌风的脸上,他目光温沉地看着她一眼,随后比了个手势:“请,多少鞭,大人可以自己决定……。”
他将这鞭子交到了她的手上,是觉得她顾忌着他皇子的身份不敢下手?
秋叶白一愣,目光落在那鞭子上,这不是寻常的皮鞭,而是精钢九节鞭,寻常人就算用不着内力这么一抽下去都能让人皮开肉绽。
百里凌风看着她片刻,忽然一转身,将一把鞭子递给她,修眸目光冰凉却也坚定:“本帅的话永远算数,之所以门外让李牧守着,就是因为我并不希望这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被外面的任何人知道,并有任何对你不利的流言。”
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敷衍塞责。
“大帅好简单,好轻描淡写便将此事带过了么,还真是简单。”秋叶白轻嗤了一声。
第四十三章 天书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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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你们给我所有的正能量!
我一直觉得有时候不光是作者能给读者带来什么,更多的时候是你们带给我的正能量,你们是我正能量最大的来源,谢谢。
刚才看见一个妹纸在书评区留言,说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能救我们的一向自己我们自己,忽然异常感慨,是的,世事从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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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秋叶白看着他,忽然淡淡地道:“你的命,我会教给静萍。”
“哥哥……。”
天书苍白着脸,一行清泪从他没有焦距的眼里落下来,他淡淡地道:“给……静萍姑姑吧,她留着或者是挫骨扬灰,都随了她。”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菩萨……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记着行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还有……我死了……我的骨灰你留着一半,还有一半装在瓶子里……。”
“哥哥……哥哥!”楚凤飞泪如雨下,忍不住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菩萨不救我们!”
过分的痛楚让他死死地抓住了楚凤飞的手腕,才能喘息了一口气:“听着……哥死了以后……把族谱上我的出生……时辰改回去……这个世上的楚云飞……早就死在那一场灭门……灭门之灾里。”
“哥,不是的……。”楚凤飞虽然在军中磨砺多年,早已上阵杀敌,但是终究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还是孩子。
天书闭了闭眼,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要说……傻话,你是……楚家和爹娘最后的……希望……好好地……在龙卫呆着,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像哥哥……一样……。”
楚凤飞立刻转身抱起了缠绕削瘦的天书,眼底都是泪,颤声问:“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他顺势看过去,却见天书正强忍着痛楚死死瞪着他。
那少年立刻爬起来,对着百里凌风磕头:“大帅,只要能饶了我哥哥一条命,我可不不当这一个……。”
百里凌风厉声道:“楚凤飞,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装成这副模样混进来,再不滚下去,不但你救不了你哥哥,连你在龙卫的从六品忠显校尉都不要当了!”
“四少,四少……你饶了我哥哥罢了,你不知道他曾经多仰慕你,他每次来看我都会提起你是个好人,他是为了我才会这样,求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
秋叶白早有防备,立刻退了一步,让那少年扑倒在了地上,那少年也不管不顾地只伏地,在她面前一个劲地叩首。
那少年却不肯,忽然一转身竟直接朝秋叶白扑了过去,想要抱住她的腿。
那些行刑手原本是为天书准备的,但他们完全派不上用场,此刻听得主子交代,立刻赶紧上前就要拖着那少年离开。
百里凌风一见他,顿时脸色黑了下来,看向一边站着的行刑手:“还不快把这个放肆的小子拖下去!”
但见他满脸泪痕,眼里一片腥红,眼巴巴地看着百里凌风。
秋叶白和百里凌风皆是一愣,那卫兵抬起头,一张清秀漂亮的和天书极为相似的脸露了出来,分明是天书的少年模样,只是因为常年的军旅生活,他的皮肤呈现出小麦色,更显得英气。
而此时,在不远处奉茶的一名卫兵忽然冲了过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百里凌风和秋叶白“咚咚咚”地磕头,颤抖着声音道:“大帅,饶了我哥哥一命罢,求你了!”
百里凌风瞬间哑然。
这时候再来做好人,不觉得太迟了么?
她转过脸看向百里凌风,冷淡地道:“大帅,这就是江湖,江湖里有热血,有情义,有背叛,如果天书是朝中人,我会另有处置,但他是我的绿竹楼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江湖规矩处置,你当初不就是看上他的这个身份么?”
百里凌风见状,忍不住低声道:“秋监军,要不干脆给他一个干脆的了结?”
秋叶白看着倒在地上的天书,神色淡淡地道:“分筋错骨手,是江湖门派里清理叛徒之前必让叛徒承受分筋转骨之痛,每一天,你的筋骨就会转错逆行一部分,痛楚会不断叠加,直到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没有疼死的话,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他们只看见秋叶白伸手在天书身上戳了几戳,原本硬骨头的天书一下子就痛得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和抽搐,顿时脸上都是一惊。
百里凌风和李牧都是朝廷中人,哪里见过这般行刑的方法。
“啊——!”天书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了起来,整张脸都痛得扭曲起来。
说着,她眸光一锐,翻手挽了个手势,直接捏住了天书的肩胛骨,天书顿时痛得脸上一白,而她另外手势翻飞直接以真气瞬间破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
秋叶白看着他,淡漠地道:“好,既然你已经很明白了,你虽然不是藏剑阁的人,但是绿竹楼是我的产业,就按照江湖门派清理门户的规矩来罢,无规矩不成方圆,奖罚不分明,我也对不起这绿竹楼的其他人,更不必在江湖上立足。”
或者说,在他接受八皇子的利用时,他就已经早早预料到了这一日了,所以他很平静。
他走进了这里的那一刻,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天书点点头,平静地道:“是天书欠了四少的这一辈子是还不完了。”
又怎么能不教人唏嘘。
只是没有想到,静萍教出来最成功的弟子却会是毁了她的那个人。
但是静萍一向是个面上温柔沉稳,但内心最是个清冷骄傲的,守身多年,只想着做那深山落花一般的人物。
这种宫中秘术流传多年,不可与民间同语。
那一身调教宫人的能耐还有揣摩主子之心的能耐,甚至那些教导小主子和从老嬷嬷那里学了教皇后讨好皇帝的的床笫之术,她都极为精通。
当初她让静萍进入绿竹楼,也是看重她的稳重、心细和敏慧、知进退,能从杜皇后身边出来的人,绝非寻常女子。
不得不说天书是个人才,报复的这下手确实是又狠又准。
无奈,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但是那又如何,有些伤害已经造成,如今最现实的结果就是绿竹楼里的人都还在天牢里,而静萍此刻还躺在了床上。
秋叶白看着他的样子,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最终还是淡淡地扯了唇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和立场,只是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契约,如果人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能毁约毁得辣气壮的话,何来信,又何来义,你父亲应该也教过你人无信不立罢。”
有些人天生是棋子,有些人是棋者。
李牧是最敬重有气节和信念汉子的,此刻看见天书的模样,原本还有些轻视的心都去了,只觉得有些不忍,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清理门户的事儿。
灰尘在空气里轻飞舞着,空气里一时间有些沉重而凝滞。
天书的三个头磕得又重又响,额头上都出了血。
“三拜四少救我幼弟之恩。”
“二拜四少予我栖身免我流离之恩。”
“一拜四少救命之恩。”
说着,他慢慢地支起身子,一拂衣摆恭恭敬敬地对着秋叶白叩首行了三个大礼。
“父亲曾教我君子当顶天立地,救命之恩重于山,只是时不待我,此生早已做不成什么君子了,很抱歉此生只能辜负了四少,天书的这条命从来都是绿竹楼的,是四少的,和条残躯,任由四少处置。”
她看着他唇边那一抹笑,总觉得有点……古怪的近乎宠溺的笑,便立刻别开脸。
百里凌风看着她,似有些无奈地一笑:“总归你早就知道了的事儿。”
就不怕她记恨于心么?
秋叶白看了眼百里凌风苍白的脸,有点意外,又有点讥诮:“看来大帅倒是坦率得很。”
百里凌风忽然道:“确实,早年的时候他拒绝过直接对你动手的命令。”
秋叶白、百里凌风,乃至于李牧看着他直挺挺的背影,神情都有些复杂。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自嘲而满是讥讽:“我没有办法忠孝两全,我是自私又卑劣,所以我选择为楚家而战,我成了绿竹楼楼的头牌,用我最可笑的方式去继续……这一场至死方休的只是属于我的战争,但是不管四少你信不信,我从不曾动过屠戮恩人之心,哪怕是当初殿下有命。”
“我想四少和殿下都很惊讶罢,楚家如此胆大妄为,但这个预言竟然能如此准确,我就是活下来了,而且还避过了那个死劫,所以我忘不掉自己的身份,忘不掉那遍地的鲜血,忘不掉我的爹娘临刑前交代我一定要带着幼弟活下去,要记得楚家百年不屈士族的风骨,为楚家平反昭雪!”天书闭上眼,两行血泪缓缓地流淌下来。
秋叶白一楞,有点不敢置信看着天书,连百里凌风都有点震惊地看着天书。
天书忽然露出一个诡凉的笑:“对了,四少,你可知道我那年其实已经十七,早够到被斩首的年纪了,只是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有个有方道士说我命中有大难,最好在族谱上改晚两年的时辰,或者可以避过此劫。”
秋叶白看着他的神情,眸光微动,却没有说什么。
“只是,我是楚家嫡子,每个午夜梦回,我总是无法控制地梦回那一天楚家满门斩首那一日,我看着除了十五以下的男女皆斩于午门之前,两百七十多颗人头,鲜血流淌了满满的一地,提醒着我,我是谁楚云飞,不是天书。”天书茫然地抬起红肿的眼看向窗外,仿佛在透过伤目看到遥远的过去。
“是,我从来没有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卑劣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着算了罢,忘了罢,像天琴那样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哪管他日去何方,呵呵……。”天书轻笑了起来,声音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