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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青的悠然     惑国毒妃txt下载     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猛虎嗅蔷薇 下

    今天是开文一周年~我爱你们,么么哒,谢谢妞儿们对我的支持~对殿下、阿泽、小白的支持

    ------题外话------

    她想起自己和寻常女儿家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就觉得——窘。

    秋叶白轻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只觉得有些尴尬:“嗯,阿初……。”

    百里初见她过来,淡淡一笑:“大人。”

    秋叶白接过东西,点了点头:“好。”

    双白一见她过来,便起身将手里的托盘交到她的手上,笑道:“有劳大人了,在下还有些事儿要处理。”

    秋叶白匆匆上了二楼的房间,一开门就看见百里初正静静地坐在床边,双白在边上端着吃食伺候着。

    随后她亦立刻跟了上去。

    宁秋一呆,随后摇摇头,有些好笑:“别扭的时候别扭死了,这会子又蜜里调油似的。”

    她话音才落,便看见秋叶白一转身径自向小楼大步流星而去。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是了,四少,染军师刚才醒了,你要不要过去?”

    简直是憋屈!

    她也知道大局为重,但是心中始终愤恨难消。

    宁秋闻言,只得不甘不愿地嘟嘴:“行了,知道,我也只是说说。”

    秋叶白明眸一冷:“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但是一码归一码,军粮的事牵扯太多人的性命。”

    她真是为四少不值!

    宁秋忍不住恶狠狠地骂:“这百里凌风和百里凌空都他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咱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地为了什么,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咱们不干了!”

    随后,她将天画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秋叶白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是。”

    宁秋闻言,瞬间脸色一变:“怎么,绿竹楼出事了?”

    秋叶白才稍微放下点心,随后她看了看天色,神色有些阴霾:“立刻用藏剑阁的方式传书回京城,彻查绿竹楼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周宇和宝宝想法子先将绿竹阁的案子押着,等咱们回京城之后再做审讯。”

    宁秋想了想道:“大夫说不会太久,最迟明早就会醒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若是人到了,满打满算明儿下午就能启程,但如今的情形怕明日的计划必须有改动了。

    秋叶白闻言,微微颦眉:“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宁秋点点头:“是,都安置好了,大夫也去看了艾维斯的伤势,他似一路奔波劳累过度,所以才陷入昏迷,嗓子有些肿,倒是看不出太多异常。”

    秋叶白走出了客栈,便见宁秋匆匆过来,她看向宁秋:“人都安置好了么?”

    ……

    不过没关系,正像他说的,来日方长。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天画唇角瞬间闪过妖异的笑容,似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茶壶,自言自语道:“哎呀,真真无趣,这样都得不到信任么,楼主大人的防人之心还真是重呢。”

    天画看着她,仿似颇为理解地颔首:“好。”

    秋叶白一僵,径自收回手,起身淡淡地道:“我无事,天画,你一路奔波劳累,先在这里歇下罢,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便跟着我罢,明日我再着人来寻你。”

    “四少,勿要忧心过度,来日方长。”天画看着她,仿佛安慰一般地伸手抚住她的手。

    “……。”秋叶白闭了闭眼,握着茶杯的手骨节泛白。

    天画摇摇头,脸上皆是痛色:“他们都被五皇子和五城兵马的人抓了,如今只怕都在大狱里。”

    秋叶白闻言,瞬间怔住,随后眼中闪过厉色:“绿竹楼的其他人呢?”

    他顿了顿,幽幽地道:“天书动手之时,礼嬷嬷仓促之间便将信件塞入了我手中,让我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同时将我从密道放出,好在我还会点拳脚,所以便逃了出来,后来找到了艾维斯,便将他送到了这里,但是我们一路上都遇到了五皇子的人追捕,艾维斯的嗓子便是我们逃离的时候被官兵放的迷烟呛伤!”

    天画闻言,眼底闪过讥诮的光芒,随后轻叹了一声:“天书大概是也察觉了礼嬷嬷对他的怀疑,所以将绿竹楼的事儿捅到了五皇子那里,道是我们绿竹楼一处江洋大盗的窝点,那日礼嬷嬷撞破天书之时候,他便提前发难,五皇子的人领着五成兵马司的人围了绿竹楼。”

    静萍正是礼嬷嬷的闺名。

    她顿了顿,闭上眼叹了一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我害了静萍。”

    “何况四少您是还指望着天书能良心发现,幡然悔悟?”天画轻嗤了一声,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秋叶白摇摇头,唇边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因为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何况……。”

    “既然您已经怀疑了天书,为何当时不将他拿下?”天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品了一口,仿佛似有不解。

    “因为彼时我所有的信件往来都发往绿竹楼,天书和礼嬷嬷都是可能看到我信件的人,礼嬷嬷没有理由背叛我,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天书了。”

    “想必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和百里凌风接上了头,所以后来百里凌风才会那么清楚我的身份,还有我在淮南的行踪。”秋叶白唇角弯起讥诮的笑容。

    军中一向是百里凌风最有可能染指的势力范围。

    因他家中之人都在边疆军中服苦役,她甚至为他申报了每年三个月的外假,允他可以前往边疆探亲,而正是因为她给他的假期,反让他接触到百里凌风的人。

    天书一直都温文尔雅,行事沉稳大气,是最早进入绿竹楼的人,也一向深得她的信任,几乎算是半个绿竹楼的楼主,得到的自由权限也是最大的。

    那时候,她着天棋暗查,天棋查到线索皆指向了天书。

    秋叶白顿了顿,随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两年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绿竹楼有奸细。”

    “竟然?”天画看向她,似有些疑惑:“怎么,四少已经怀疑天书了么?”

    秋叶白闻言,神色瞬间一冷:“竟然真的是天书?”

    天画微微颔首,叹息了一声,肯定了秋叶白的说法:“天书是八皇子的人,他和八皇子联系的时候,被礼嬷嬷撞破,礼嬷嬷质问于他,他便挟持了礼嬷嬷离开绿竹楼。”

    秋叶白领着天画到了一处原本用作客商临时歇脚的客栈里,寻个安静的房间坐下,示意已经接管此处的藏剑阁门人取几样小菜,随后将门关上,看向天画:“绿竹楼出事了,是不是?”

    天画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眸子掩去眼底异样的流光,跟着她一路向前去。

    秋叶白简单地安排完毕之后,便看向天画:“你跟我来。”

    宁春点点头,如今港口许进不许出,这些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不能再随意出入。

    她想了想,吩咐宁春:“先寻个地安置他们罢。”

    天画目光微闪,似无奈地道:“他们是我请的镖师,否则我一个人真的没法把艾维斯送过来。”

    “这是?”她挑眉看行向天画。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天画身后的那些人,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些人都是有武艺的,但是绿竹楼里并没有这些人,藏剑阁更没有这些人。

    秋叶白亦点点头,吩咐宁春去寻人先安置人和寻大夫给艾维斯检查身体。

    天画叹息了一声:“说来话长,四少先着人安置艾维斯罢。”

    “他这是怎么了?”她见艾维斯的模样,心中升起忧虑来。

    秋叶白闻言立刻走到车厢边,随手撩开了帘子,果然看见一个人正半歪在车厢之中,虽然他闭着眼似睡着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她是认得艾维斯模样的,车里的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天画点点头,很配合地朝着车厢比了一个手势:“艾维斯在车厢里。”

    秋叶白心中一冷,瞬间看他,顿了顿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着人安置了艾维斯。”

    “……除非礼嬷嬷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让我们这些身份敏感之人离开京城。”天画看着她,仿佛能猜测到她心中在想什么,桃花狐狸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您猜测得不错,绿竹楼出事了。”

    除非……

    礼嬷嬷出身宫廷,最是懂得规矩,怎么会让楼里的公子送人出京城?

    楼里的人全都是戴罪之身,岂能轻易离京?

    秋叶白闻言,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画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挑挑眉,似很有些遗憾,他看向秋叶白,些迟疑地轻叹了一声:“四少,是礼嬷嬷着我送人到泉州的。”

    她关系最好的天书都不曾这般近她的身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天画这人素来就是那么放荡不羁,她早就把敢这么吃她豆腐的家伙直接扭折手骨了。

    秋叶白终于忍无可忍,她手腕一转,一个侧步滑体直接从他臂弯里转出来,微微颦眉:“你刚才说什么?”

    “……即刻着人快马加鞭将四少要的人护送至泉州,我就是那个着‘人’的人呀!”天画把脸埋在她肩窝里轻笑。

    她瞬间一愣:“礼嬷嬷?”

    但是很明显对方可是一点没打算放开她意思,竟直接把脸埋进秋叶白的颈窝里深嗅:“楼主没有仔细看礼嬷嬷给你的信么?”

    秋叶白有些尴尬地想要伸手推开他:“天画……呃……你怎么来了?”

    天画的热情明显让众人都震了一震。

第二十六章 秋叶白,你诈尸么!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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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秋叶白,你诈尸么!”他瞬间脸色铁青,捂着鼻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百里初哪里想到这一出,防备不及,直接‘砰’地一声鼻梁和她额头撞了正着。

    秋叶白瞬间一颤三魂七魄归位,“唰!”直挺挺弹坐了起来。

    一声厉喝再次响起,宛如晴天霹雳,驱散一切牛鬼蛇神。

    “秋提督——下官梅苏求见!”

    百里初满意地微笑,正打算提枪上马。

    她抹了抹鼻子,只觉得自己鼻子发热,浑身发酥,魂飞就天外,一点气力都没有地沉浸在这颠倒众生的色相里,任由他扯了她掩着春光的衣衫,将她推倒为所欲为。

    端的就两个字——尤物。

    见她看得有点痴怔,他唇角的笑意更深,慵懒,轻渺,带着点魅惑勾引,颠倒众生,偏生与他笑容不同,幽异眼眸却异样专注地看着她,幽黑得像能囚禁人灵魂的镜子,矛盾诡谲到极点,却莫名地让人她只觉得在那目光下心脏莫名奇妙地又是一阵麻痹感,手脚酥软。

    “小白……。”

    他衣袍已解,乌发半洒在他肌理分明、线条优美的上半身,肤光如玉,昏暗中仿佛都带着淡淡光芒。

    秋叶白一愣,见他秀逸修长的眉斜斜地扬起,一双修长诡魅的眸子凝视着她,玉雕刻一般的鼻梁,比寻常人都要高挺,薄而精致的唇静静和抿着,带着一点子血樱的柔粉。

    他只眯了眯眼,伸手按住她的柔荑搁在自己唇边,半侧了身子看着她,眸色幽幽地轻笑:“大人,你真的要等下次么?”

    百里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会顾虑秋叶白的心情了。

    若是强硬地吃了小白,两人之间好容易缓和的气氛怕是又要僵了。

    他本就是那种本宫想要爽,才不管你时间地点,打扰进食者‘死’的性子,但是和秋叶白在一起这段时日,他也多少摸清楚她的脾气。

    百里初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

    这等于吃到嘴里的,让他吐出来!

    这种事情可以忍到下次么?

    下次?

    “下次罢……先下去,梅苏回来,必是粮草已至!”秋叶白揉了揉眉心,她真是有点疯了,才会在这种要紧时候,竟会在这里和阿初偷欢。

    百里初闭了闭眼,眸子里瞬间闪过近乎冰冷杀意,只是他此刻眸中早已因为动情,瞳仁散开一片乌沉诡魅如欲夜,不见一点儿白,便不太能看出杀意来。

    而且那人好像是梅苏?!

    她梭然睁开眼,又坐了起来,颦起细致的秀眉:“不,是真有人在楼下唤我。”

    清越得带着凌厉的声音这一次清晰地贯穿了她的耳膜。

    “秋督公,下官梅苏有事求见!”

    春意才起……

    她绯红着脸儿,软吟了一声,又脑子里一片空白了,软在他身上。

    说着伸手又把她拽回自己身上。

    正是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遇上这般冷水,让百里初很不满,轻哼了一声:“没有。”

    “咦,好像有人唤我?”

    秋叶白一下子直接从百里初身上坐了起来,扯了衣服掩着自己胸前春光,有点茫茫然。

    “唰!”

    ……

    一白阻止不及,心中瞬间抚额,暗自哀嚎——完蛋!

    梅苏冷笑一声,继续抬头,对着半空连着喊了三次——秋督公,下官梅苏有要事求见!

    一白脸色大变,向他奔过去,气急败坏地吼:“梅苏,你给老子闭嘴!”

    不要说楼上了,就连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声音,停下了动作齐齐看过来。

    梅苏虽然没有内力,但是生得一副颇为不错的好嗓子,这么抬头一喊,其声悠扬如鹤鸣。

    果不其然,梅苏一抬头,扬声就道:“秋督公,下官梅苏有要事求见~!”

    一白顿时心中升起不太妙的预感。

    一白正得意自己将梅苏打发走了,却不想梅苏走到了不远处,忽然一转头,冷冷地看着他、

    他一白在风月场里混久了,梅苏这种人岂能瞒住他的眼!

    偏生还装得人模狗样的,迷惑住了大多数人!

    梅苏肖想秋叶白的肖想得就差口水流出来了!

    他就是看梅苏这家伙不顺眼,整日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

    一白看着他离开,轻蔑地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装大尾巴狼。”

    但他却没有再与一白继续说话,而是忽然转身就走。

    他那一副老子就是欺负你,怎么样的嚣张模样让梅苏微微眯起眸子,眸子里闪过森然的杀意。

    一白看着他,精致的眼眸一挑,微笑:“欺人太甚又如何?”

    这是仗着自己是明光殿的人,肆无忌惮么?

    “一白,你休要欺人太甚!”梅苏看着他,一向清浅的眉宇之间瞬间笼上一层寒意。

    何况殿下心情不爽多久,他们这群人跟着压抑了多久,大老远都能感觉到殿下身边的那种低气压,唯独秋叶白粗神经的没感觉,好容易殿下爽快一回,他们好日子才来了,让这些阿猫阿狗地混进去,他接下来的日子还有甚指望?

    殿下和大人相处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一白嗤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怪罪不怪罪,在下不知,只知道大人吩咐过任何阿猫阿狗都不能入内。”

    叶白到底在楼里做什么,竟让控鹤监的人在门口看着?

    梅苏眼中闪过狐疑,冷声道:“你听不懂本官说的话么,出港时间如此紧迫,大人若是知道本官要与她议事,亦不会怪罪。”

    一白环胸而立,冷眼看着他,阴柔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抱歉,大人正在休息,不见客,梅司运请回!”

    “我这里有要事需与大人商量!”

    “让开!”梅苏冷冷地看着站在门边的一白。

    房内正是烈火干柴,一片春意靡靡之际,小楼之下,却一片冰风寒意。

    ……

    “染军师……。”

    秋叶白闭上眼,鼻息间渐渐弥散开他靡丽而熟悉的香气。

    “在下会好好伺候大人的。”他轻笑,再次吻住她微肿的红唇,将她的呢喃全部吞入腹中。

    原本小白便是他养身最好的‘食物’,何况她‘饿’了他那么久。

    相反,睡醒了的人,都会‘饿’,他亦不例外。

    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想睡罢了,但大约是他总歇在车里,才会让诸人有一种他很‘虚弱’的错觉。

    百里初低柔幽凉地轻笑了一声,轻吮着她精致的锁骨:“我只是会睡着,并不代表身子虚弱,大人不必担忧。”

    “等一下……你的身子……。”她脑子里唯一冒出的这点狼便是记挂着他的身体。

    怀中之人的热情,亦出乎百里初的意料,但是同样让他愈发情动,动作亦愈发地强烈起来,伸手便去扯她的腰带。

    疏远了这么些时日,她知道自己的心和身体都同样怀念那些他给予的欢愉和抚慰。

    狼不能禁锢的欢情,和多日的压抑、奔波劳碌和疲乏让她索性将顾忌皆抛开,只想沉沦憩息在他怀里。

    她知道他为了隐藏身份,平日里用了些东西抑制住身上的香气,这会子怕是动了情,才会然破了禁桎散发来来。

    她一呆,唇间的温柔凉软,口鼻之间皆是他的气息,几乎让她瞬间便沦陷,抬揽住他的修腰,抬头热情地回应。

    他眸光微动,顺着自己心意,低头径自吻住那诱人的嘴唇。

    让人心猿意马。

    百里初见她发髻散乱,明眸放光,嘴唇染了树莓汁液,娇润鲜红,没了平日里那种清冽沉稳,眉宇间一股子罕见的鲜美野劲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早前还说了不让她掉泪,现在就食言酸了她满眼泪花!

    “不许!”她冷哼,继续往他嘴里塞东西。

    方才分明是她恶作剧先设陷阱的,却不许他反击么?

    见她这般孩子气,他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避开她的‘袭击’:“大人,你这是只休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甜甜的树莓汁液瞬间缓和了嘴里的酸涩,她方才缓了点儿,伸手就捏了一把酸芒果往他嘴里塞。

    他见她那一脸想捏死他的样子,忍俊不禁,同时捏了几颗红莓塞她嘴里。

    “百里初,你这个混蛋!”她红着眼儿瞪他,嘴里的味道实在难受,让她只想赶紧找甜物和水。

    百里初睨着她,恶劣地微笑:“大人,果子味道可好?”

    她酸得头皮发麻,只得赶紧三下五除二将那些果子全吞了,眼泪酸得直掉。

    “呜呜呜……!”

    但却听得他轻笑了一声,随后揪住她的腰带直接一掀,就将她掀翻在床上,利落地压着她手脚,顺带舌尖一顶将那些酸芒果全塞她嘴里。

    秋叶白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被酸出来了,使劲地伸手捏他腰上的肉,想要从他怀里扎出来,赶紧吐了嘴里的东西。

    百里初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的?

    “唔唔……。”她这人也素来是最怕酸的,何况这芒果——他娘的不光酸得要命还涩!

    秋叶白察觉不对劲,想要溜已是晚了,嘴里瞬间全是那种青芒果的酸香气,并着他微微凉的唇间的触感。

    说罢,他忽然一伸手,将她径自拉弯了身子,直接抬头吻住她微启的嘴唇。

    百里初含了那果子片,看着她,唇角弯起惑人的笑:“小白试试不就知道了?”

    但见百里初神色如常,她便半信半疑地又取了两片青芒果送进他嘴里:“真是甜的?”

    难不成是特殊品种,甜青芒?

    秋叶白瞬间疑惑地看向那盘子里的芒果,甜的?

    百里初抬起眼,却道:“很甜,可还有?”

    否则双白不会拿生果子过来。

    这种南地的果子生的时候也很香,但是非常酸,要熟透了才甜香如蜜,但是她在上京几乎很少见到这种果子,宫里更是从未见过,所以她猜百里初一定从未曾食用过。

    “好吃么?”她兴味地挑眉,眼里都是促狭。

    他不疑有它,便就着她的柔荑将那芒果吃了,只是才入口片刻,他就顿了顿。

    她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又取了一片青芒果沾了递到他唇边:“试试?”

    “双白不会知道的。”百里初径自从她手里接过燕窝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放了下来。

    双白知道,估计的得念叨她了。

    秋叶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转过脸看着手里的碗,有些无奈地道:“光顾着说话,竟忘了燕窝都凉了!”

    ……

    注定,是我的。

    你是我的。

    恨也好,爱也罢。

    不过,没关系。

    得到权力便会背负枷锁,若是你知道,你会如此的‘不自由’,你的枷锁亦有我亲手所铸的一份,可会恨我?

    小白……

    他眸光幽邃莫名,他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诡凉和异样。

    百里初看着她望着窗外天空的雪白侧脸,日光落在她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有一种错觉,她的背上似有透明宽阔美丽的羽翼,只是却同样被无形的枷锁紧紧地圈固着。

    ……

    她对自己轻声道。

    不过,她还是在为自己而战。

    更不要提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她要做的这些事虽然是她的选择,但是朝堂上多了一个心思叵测、步步为营的秋督公,江湖里那个洒脱恣意的夜四少,却从此一去不复返。

    她看向百里初,笑里带了一丝自嘲和落寞:“殿下,你觉得我现在自由么?”

    她不提平等,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字眼在皇权时代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并未等他回答,只看向窗外不远处的碧海青天,极轻,极轻地道:“自由是可以免于恐惧、免于奴役、免于伤害地生活着;是能够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搁下汤匙,轻笑了起来:“阿初,你知道自由是什么吗?”

    她,不自由么?

    百里初一怔:“自由?”

    她说得很慢,很缓,却异常的坚定,如碎玉破珠。

    秋叶白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自己,她迟疑了一会,才一边舀了燕窝送他唇边,一边淡然地道:“自由。”

    百里初见她在哪儿端着个汤匙发呆,挑了挑眉:“小白的信仰是什么?”

    她有些无言以对,亦不知是该悲或者喜。

    对于这种近‘神’的思维方式,也是地宫残酷而灭绝人性的生涯赋予他的烙印。

    更多的原因甚至是因为他觉得日子——无趣。

    他喜欢那一幕一幕的戏,操控着人心悲喜,权谋杀伐,也不过是因为他从地宫学习到的丛林法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无非‘报应’二字。

    人间诸般俗事皆不能牵绊于他。

    他已经站的够高,维持着这个庞大的、日落西山帝国的运转,不过是因为他生存的需要,所以他从无兴趣和百里凌风那样试图去中兴天极帝国。

    秋叶白怔然,却又恍然如有所悟。

    他拈了一只树莓送进唇,慢条斯理地道:“本宫行事一向随心所欲,什么有趣儿,做什么,这算是目的或者信仰么?”

    “呃?”她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黑凤翎一般的睫羽看向她,摇了摇头:“本宫没有那种东西。”

    她则是有些惴惴地看着他,其实这个问题听着似‘崇高’,但说来也简单,便是人活一世的目的罢了。

    “从来未曾有人问过本宫这个问题。”百里初听着她所言,眼中闪过幽凉的暗光,他支着精致的下颌,似在沉思。

    其他人她并不了解,且不做评价,但是这几位的想法她还是明白的。

    她看着他,点点头:“譬如陛下的信仰是光复皇统、太后的信仰是杜家荣耀万代,而八皇子则是中兴帝国,至于朝臣们自然各有各的信仰或者说目的,殿下呢?”

    听秋叶白忽唤他‘殿下’,百里初有些讶然:“信仰?”

    她也不知怎么了,忽然问:“殿下,你有信仰么?”

    常年的地宫的生涯和政治生涯让他的行事遵从着丛林法则,优胜劣汰,强生弱死。

    不管是代表‘公义正统’的皇派,还是代表着‘奸佞卑劣’的杜家一脉,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皆为利益所驱。

    她手上动作顿了顿,暗自思量,这些日子和百里初呆久了,便会发现在他的世界里,这世间黑白是非于他而言并没有不同。

    百里初凉薄地轻笑了起来:“狗咬狗,一个没本事输了不甘心,一个赢了却赢得不安稳,有什么忠良不忠良。”

    “天画倒是个忠良之后?”

    秋叶白一愣,她倒是真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段渊源。

    “陛下那时候不肯再立太子,初一十五都不去皇后的宫里,曹家虽然面上不是保皇党的,老曹公却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被拿来做个筏子也不出奇。”百里初含了一口燕窝,悠悠地道。

    秋叶白见他神色微异,便颔首道:“没错,当年听说是曹公爷在户部任上贪墨了修缮运河河道的银子,结果后来运河塌了方,河道倒灌水死了不少人,陛下那时候……。”

    “曹家?玉门曹家?”百里初眸子里闪过锐光。

    秋叶白见他说正事,没再拿那种让人心跳脸热的眸光瞧她,便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边喂他一边道:“是,曾经的曹家的嫡子,当年曹家被抄家的时候尚且年幼,但是已经是画得一手好画。”

    “是了,绿竹楼来送信的是你手下的小倌么?”

    百里初看着她,眸光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薄唇轻启将汤匙含入唇间。

    秋叶白轻咳了一声,端着盘子走近他身边坐下,将燕窝捧在手里,舀了一匙送他唇边:“用点?”

    “咳,双白说不用热,他准备了点鲜果子。”

    这是不是快了点?

    他看着她手里的盘子微挑了修眉:“燕窝热好了?”

    百里初正打算起身,却忽见大门一开,秋叶白又端着盘子进来了。

    可是没关系,她会慢慢教他的。

    也许在某些方面,不管是对阿泽或者阿初而言都太过生涩。

    她慢慢转身,端着盘子折回楼上。

    她轻叹一声,想起他睡着前那略带迷茫涩然的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心中又是微震,只是唇角却不自觉扬起一点笑容。

    从未得到过的珍物么?

    语毕,他拱手行礼,随后转身出了小楼,只余下一个人站在楼梯上若有所思的秋叶白。

    说罢,他看着秋叶白微笑:“若是军师手中力道太大,还请大人包容引导。”

    “是了。”双白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秋叶白,淡淡地道:“染军师对大人之心,想必大人当能领会,军师大人所做的一切不论大人怎么看,都只是因为他将大人放在手心,却不知该用多大的力道才既能护好手中从未得到过的珍物,又不至捏碎了她。”

    她瞬间无语:“……。”

    秋叶白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又多出来的东西,怔了怔,却见双白已经转身下楼。

    双白笑了笑,也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手里的果盘子也搁在她手上:“多谢大人夸奖,有劳大人了。”

    宁秋都比不得,她可以挖角么?

    秋叶白心悦诚服:“果然是帝国头号好管家。”

    “这些么?”双白看了看自己托盘里的东西,轻描淡写地道:“这是客商们船上的东西,我征用了。”

    但是这些水果可不是寻常的干货能存放的,也不是随意就能从周围城镇取来的,树莓生于山中,而青芒果更是在粤东、南疆之地才会有。

    双白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百宝器,这大老远的一路赶到泉州,她已经见他无数次取出各种名贵的滋补品和点心果子,全不受空间时间的限制,让他家殿下这一路养得和在宫里丝毫不差。

    秋叶白看了看他盘子里红艳艳的树莓和青青的芒果,不禁一愣:“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双白见她那模样,心中有些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大人若是有时间,能否替在下将这些水果给染军师送去,大夫说过这些都是少不得的。”

    秋叶白闻言,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呃,是么?”

    双白看了看她手里的盘子,忽然伸手在那一盅燕窝上试了试,随后微笑道:“大人,这东西不能常热,这把温度是最合适入口的。”

    她定了定心神对着双白道:“|东西有点儿凉了,我去让人热一热。”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秋叶白正在暗自懊恼,陡然听到那把声音,瞬间惊了一惊,立刻回过头去,便见双白正端着一盘子水果上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大人?”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在想什么,阿初这会子还病着,她自己身上还背着一堆事儿,怎么就有心想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端着东西下楼,她方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暗自低咒了一声。

    说着,她立刻端着燕窝飞也似地出了门,仿佛背后有鬼追一般。

    她‘唰’地一下子红了脸,立刻站了起来,对着百里初道:“东西凉了罢,我去给你热热。”

    她不自觉地慢慢倾下身子靠近他,却见他一怔,挑眉看着她:“大人,你手上的燕窝要泼了。”

    秋叶白对上他的目光,心跳梭然加快,只觉得他眸里那一片暗海幽澜几乎将她彻底淹没。

    她想要抽回自己自己的手,但她只才一动,他便扣住了她的手,抬起魅眸幽幽地瞧着她。

    秋叶白瞬间一囧,她堕落了……

    让她想起那些肌肤相亲的欢愉。

    她被他的指尖弄得有点酥痒,尤其是他指尖的凉意一点点地浸入她的皮肤里,那种凉意若有若无地似能撩进心间。

    秋叶白的手修长而柔软,却并非寻常贵家女子的柔若无骨,她的骨节精致,指尖和掌心因为握剑和握笔有很薄的茧,比他的手要小上一号,躺在他的手心像一株半阖的白骨兰,和他的手异常的契合。

    他用幽凉的指尖抚过她泛着贝壳色的指甲,再掠过她纤细的手指,一路翻山越岭到达她柔软的掌心。

    她觉得有些尴尬,而百里初似也没有打算解救她的尴尬,亦懒洋洋地握着她的柔荑慢条斯理地把玩。

    她闻言,点了点头,但一时间竟又不知要说什么,两人之间陷入奇异的沉默。

    百里初见她语气温淡,他幽眸微闪,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这案子我们一日不在朝,便一日无人能审。”

    若是昨日,她说这话里还难免讥讽,今日说来却心平气和。

    秋叶白略一怔,但随后想起方才双白在这里,她一边伸手替他调整软枕,一边点点头回道:“嗯,什么都瞒不过你。”

    “绿竹楼?”百里初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他幽凉的目光让秋叶白莫名其妙就耳根子就发热,她坐了下来,索性换了个话题:“没什么,就是京城里出了点事。”

    “怎么了?”百里初看着她,挑了下精致斜飞的眼角。

第二十七章 吃不了兜着走 二更

    好战友,一生一起走!

    无以为报,努力码字。

    谢谢在这一年零一天里,你们陪伴我取得的那些成绩、不管是月票还是出版,谢谢你们给我的各种打赏和鼓励,也谢谢那些不遗余力投0分票或者装逗逼读者黑其他作者,其实是黑我的黑子,不是你们的存在,我怎么能看见更多爱我和默默支持我的人,哪怕你们没有给我留过言,但是你们支持正版,就是给我最大的动力。

    开书一年零一天,我知道有很多姑娘离开,也有很多姑娘来,我在企业的工作和个人情况注定没法子像其他作者那样的更新力度,但是谢谢你们对我的不离不弃。

    二更四千字来了~么么哒~一万一~写得俺那个头晕脑胀~好在快进入淡季了,时间稍微多点~

    ------题外话------

    天画弯起着一双狐狸桃花眼笑了起来,忽然整个人伏在她背上,在她耳边吹气儿:“那是因为有四少在,所以天画就闻不见臭了,只能闻见您身上的香气儿。”

    秋叶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你就不必担忧了,不过我记得天画你最是讲究的,不嫌这儿臭么?”

    天画则是跟在她身后,以袖掩了鼻尖,仿似不经意地道:“四少让人改装商船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了,但是火炮呢,火炮从哪里来?”

    秋叶白倒是没甚所谓,一路随着他下船舱。

    一白领着她下船舱,叮嘱:“大人小心点,这里头臭得很。”

    秋叶白则让一白领着她去船舱底:“我需要见见这些海盗。”

    大牛叔立刻点点头,领着徒弟们分开去查看了。

    秋叶白微笑着点点头:“不光如此,您先去看罢。”

    大牛叔恍然有所悟:“大人是想将咱们的商船附近也改成能放炮筒之处?”

    秋叶白领着众人上了船,先是在海盗船四处看看,随后看向大牛叔:“大牛叔,你先领着人去看看这船只的构造,尤其是船舷可以搁置船炮之处,如果需要纸笔和工具,叫人给你们拿上来。”

    大牛叔看了眼他的模样,不喜地摇摇头,这人浑身上下透着股妖气儿,他不喜欢。

    天画得了应允,便立刻提着袍子爬上舷梯,一边爬,一边轻哼着小曲儿。

    秋叶白看着他似有些好奇的模样,便淡淡地道:“你想上来,便上来罢,也不是什么秘密之事。”

    她闻言,转头向下看去,就看见天画正站在舷梯边看着她,笑盈盈地道:“天画可否也跟着四少上这艘海盗船看一看?”

    两人正是说话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天画的声音:“四少?”

    秋叶白摇摇头:“不必了,你就够了。”

    说罢,她便举步上船,一白愣了楞,似也明白了什么,便问:“可还要再唤几个人过来?”

    省了她还要再摆架势,给对方下马威。

    秋叶白闻言,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不,你揍得很好。”

    “怎么,这些蠢物不能揍?”一白阴柔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安来,他不会又办坏了事儿罢?

    “你揍了他们?”秋叶白闻言,挑了挑眉。

    “这里?”一白看了看海盗船,忽然想起来了:“哦,这伙蠢物想跑,闹腾得要命,所以我便将他们全部绑了丢水里泡了一天,这会应该被关在这船上的某间底舱罢!”

    秋叶白径自问一白:“这里的人呢?”

    “大人,您这是要作甚?”大牛叔看着那海盗船,心中有点打鼓,别不是他想的那样罢?

    秋叶白抬头看着那一艘黑色的船只,眯起眸子打量着它,这并不是一只特别好的船,船体和帆甚至有些破旧,但是三桅杆和首昂尾翘,还有船舷两侧的数门大炮及船舷的防攀钉子,都显示出它比这里大部分的商船都更像一艘战船,很合适海战。

    海盗船。

    而在这一大片船只之中,只一艘船最是扎眼,通体黑色的外表,连帆也是黑色的,高高飘扬着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之上是一把长长的弯刀。

    她领着他们一路向港口走去,此时夕阳即将落下,只剩下最后一丝光芒落在海面上将大海染成一片腥红,亦将停在港湾的一艘艘船只染成了红色。

    心中暗自嘀咕。如果他能为‘驸马爷’所用,那么能不能算将功抵过?

    一白闻言,眼前一亮立刻起身跟上秋叶白。

    他面前,淡淡地道:“一白,你也跟我来,有任务要交给你。”

    秋叶白出的小屋之后,左右看看,正巧见着一白不知蹲在一处树下发什么呆,她便径自走到

    说罢,便立刻招呼几个徒弟匆匆跟着秋叶白走。

    大牛闻言,立刻点头:“好嘞,这就来!”

    秋叶白用膳完毕之后,唤住了准备离开的牛叔:“大牛叔,你用完了餐,领着你的徒儿跟我来。”

    一餐饭,众人心中有事,皆食不知味,简单地打发了事,再分头行事。

    ……

    否则要是被愚民们乱刀砍死了,岂非可惜呢。

    他可真是期待楼主大人大展身手。

    众人皆沉默了下去,天画目光掠过她的面容,唇角微抿,诚挚地微笑道:“四少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神色微凝,随后沉吟道:“不管如何,先将所有货物装船,艾维斯那里,我会想办法。”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秋叶白。

    “艾维斯明早才能醒来,而且他的喉咙不能说话,可还要用他?”天画搁下碗筷,微微颦眉,只是垂下的眸子里闪过讥诮的笑意。

    ……

    众人陷入了一片沉默里。

    虽然他们要全身而退很简单,但是粮草呢,任务呢?

    走漏了风声,就吃不了兜着走。

    大牛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大牛叔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有些无奈地道:“说实在的,周围的村民倒是还好些,到底是寻常百姓,但何家在泉州城威望颇高,城里那些乡绅们唯何珅马首是瞻,连军港这边的都督都是何家子弟,若是何珅死在这里的这里消息走漏出去……。”

    这些以宗族为纽带集结生活着的村民们,乡土意识很重,械斗起来也是麻烦事。

    秋叶白微微凝眉,颔首道:“本座明白。”

    “泉州此地,民风彪悍,极为护短,虽然牛家村的人帮着咱们,但是咱们到底是外地人,搀和进了这港口之事,若是有心人随意撩拨,怕是附近的村民都会攻过来。”大鼠干瘦的面上一片严肃。

    “没错。”梅苏面无表情地道。

    宁秋忍不住道:“也就是说何珅至少下午就要这回到何府,并且在此前还要打发何家来探询之人?”

    众人闻言,如一道晴天霹雳劈了下来,面面相觑。

    他举杯一口饮尽,感受着入喉的烈酒烧痛了喉咙,但面上神色依旧淡漠:“最迟后日早上必须启程,下官回泉州城去取粮草的时候,泉州府的人说后日就是何府老太君的八十寿诞,何珅极为孝顺,不可能不出现在寿宴之上。”

    梅苏亦拿起酒杯,那并不是什么好酒,就是寻常有些劣质的高粱酒,若是放在过去,他根本不会看一眼,但是此时……

    小七也颔首,娃娃脸此刻也是一片冷峻:“今日听看守的护卫说已经拦下了数批来运货的人,道是港口在维修,但是时间拖拉久了,难保他们不会怀疑。”

    “现在这情形怕是不太妙。”大鼠灌了一杯酒,随后看向梅苏:“梅司运想法子运来的粮草,就算是装了船,怕明日也走不了。”

    何况诸人也没有太多心思在这享用美食上头,皆是一边用餐,一边紧张地商议出航计划。

    菜色倒也还算丰富,都是鱼虾之类,味道简单,海鲜便是吃个新鲜。

    秋叶白、梅苏、大鼠、大壮等司礼监跟随过来的主官并着大牛叔、天画等等一干人则是另外坐了一间包房。

    宁秋和宁春已经将司礼监诸人及大部分的士兵们都各自安排好用餐,然后再轮流巡逻放哨。

    “为朝廷效力是应该的。”梅苏颔首一笑,跟着她一起向海滩附近的一排饭馆子走去。

    秋叶白看他那模样,眸光和神态已经恢复了寻常那种清浅温润如江南烟雾的样子,仿佛刚才她看见的都是幻觉,她沉默了片刻,亦没有再多问,只点点头:“辛苦了。”

    梅苏缓缓地抬起眸子看向她,微微一笑:“是。”

    秋叶白狐疑地看着他:“是么?”

    梅苏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颤,随后垂下眸子,淡淡地道:“下官无事,只是来回奔波清点粮草有点不太舒服罢了。”

    她警惕地眯起眸子:“梅司运,你怎么了?”

    那种目光中混合了近乎痛苦和暴虐的东西,看得她微微一僵,自觉地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秋叶白察觉他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转头一看,不想正正对上他清浅修目之中那种近乎冷戾的目光。

    ……

    因为,没有谁比他明白,那雪白上的一点腥红绝不是花瓣。

    他瞬间停住了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点子腥红,只觉得心中一股子凉气冒出来,让他动弹不得。

    梅苏的目光落在她的颈项上,蓦然一顿,那一片雪白之上半片铜钱大小的腥红,似血梅花瓣,异常的扎眼。

    秋叶白转身在前边带路,只是她这一转身,凉风吹拂起她垂落在肩上的乌发,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颈项。

    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点子喜悦来,他优雅地颔首:“也好。”

    梅苏一怔,她在邀他用膳么?

    “是粮草之事罢,辛苦梅大人了。”她见他不再多问,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天边的西下的夕阳:“天色不早了,宁春那边想必备下了饭菜,边用边说罢。”

    梅苏见状,清浅的修眸中闪过幽光,见好就收,也没有再多问,只道:“是下官唐突了,下官确实有要事禀报。”

    她今儿心情好,便不去呛他,但是也不会任由他随意干涉。

    她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梅大人,您把我叫起来,就是打算追问这些问题的么?”

    秋叶白微僵,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些和百里初在一起时候的神态没有那么快散去,梅苏是个眼尖的,必定看出来她有不妥了。

    他狐疑地眯起眸子:“大人是一个人在楼里么歇息么?”

    梅苏打量着她,她今儿一走出来,容色含粉,清美的眉宇之间皆是柔和之色,几可用粉面含春形容,虽然那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她,几让人移不开目光,但是……

    她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对他笑了笑道:“是睡沉了。”

    梅苏看着面前的秋叶白,神色冷峻地道:“下官以为大人睡沉了,听不见下官的声音。”

    楼下

    ……*……*……*……*……

    随后他转身离开,而其余做士兵打扮的鹤卫们虽然没有这个胆量对自己的奉主这么说话,却也是一脸怨气地散了。

    双白冷嗤了一声,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一白站在门外,一脸颓丧地转过身来对上身后一群同样哀怨地瞅着他的鹤卫们。

    ……

    “滚。”百里初沉默了片刻,淡淡地从薄唇间吐出一个字。

    “殿下。”门外响起一白发紧的声音。

    梅苏……

    他唇角弯起诡冷的弧度。

    而窗外腥红的夕阳让那些乌沉之中泛起点点腥红的涟漪。

    那画面让他原本尚且没有恢复的诡色黑瞳瞬间又扩散出一片乌沉森然。

    随后,他亦起身,随便套了件外袍,戴着面具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正巧见着秋叶白窈窕的背影走出了小楼,向梅苏走去。

    她当他看不见她那眉梢眼里的乐不可支么?

    秋叶白离开之后,百里初才揉了揉自己高挺的鼻尖,冷嗤一声。

    他刚才塞她一嘴的酸芒果,弄得她狼狈掉泪珠,这回也该轮到他了。

    她怕自己留在这里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看着他那阴森森的背影,却愈发地想要笑,赶紧低头把自己收拾好了,匆匆出门去。

    百里初没理她,浑身寒气地坐着。

    秋叶白一边麻溜地穿衣衫,一边望着他,含笑叮嘱道:“记得把果子都吃了好么?”

    他是她十六人抬大轿绕上京一周,正经拜过天地的‘妻’,弄得似偷情见不得光似的。

    百里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噗……咳咳,我这就下去了。”秋叶白强忍笑意,安抚地摸摸他结实性感却僵硬的白皙背脊,随后忽又想起什么多叮嘱了一句:“你先歇着,晚点儿再下去,梅苏是个心眼多的。”

    还挺撩人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其妙地就想笑,他这是被撞着鼻子引的眼睛发酸,但是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

    说罢,他径自转过身背对她。

    百里初一抬眼,泛红的眸子里竟一圈泪光,秋叶白一呆,他也是一呆,随后阴沉沉地瞪着她:“看什么看,你不是要下楼么?!”

    鼻子一向是最脆弱的脸部器官,她不会把他撞出个好歹来罢?

    秋叶白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看着他捂住鼻子,一脸痛苦的样子,她有也顾不上脑门的痛紧张地扶住他的手:“阿初,你有没有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诡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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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还有秋叶白的那个姘头,若是他一刀刀地在他面前刮了那姘头不知楼主会不会很痛苦?

    他真是期待楼主落在他手里时候的表情。

    “哼,不着急,怕是他们今日一个都走不了。”天画眯起桃花狐狸眼看着不远处秋叶白窈窕的背影,眼中闪过近乎冷戾的光来。

    那护卫瞬间不敢再多言,只是垂下的眸子闪过森冷光芒。

    天画冷冷地看着他:“这儿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一名护卫看着那情形,又看了看艾维斯,忍不住低声道:“公子,我都说咱们干脆除掉艾维斯,他们就什么都干不成了,也走不了!”

    不远处隐在人群之后的天画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原来他们押着那泉州府尹的管家是去海军港去骗大炮和弹药了。”

    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也都笑了起来,欢天喜地将所有的炮和弹药全部往船上拉去。

    秋叶白松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笑着一挥手:“装炮,等着装完上炮,咱们今晚就启程!”

    艾维斯已经在那里围着那些大炮转,也是满脸喜色地点头。

    等着秋叶白等人匆匆赶到山口之时,果然看见了大鼠和小七正风尘仆仆地擦脸,而他们身后是一溜骡马车拉着的佛朗机大炮和一筐筐的弹药。

    百里初看着她拉着自己就往外走,竟顾不得她和他现在的‘身份悬殊’,便笑了笑,松了手,走到她身边:“大人莫要忘了形。”

    秋叶白闻言,眼中瞬间惊喜之色,立刻从百里初怀里直起身子:“很好!”

    “四少,大鼠和小七他们回来了,而且东西都带回了!”

    秋叶白自然知道百里初的闭嘴就是‘永远张不了嘴’,她迟疑了片刻,正要说什么,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宁秋欢喜的声音。

    百里初忽然淡漠地道:“要让他闭嘴么?”

    她微微挑眉,心中微顿,却忽然见他对她露出个异样的笑容来,随后摆摆手,转身就走。

    “天画?”

    只是她这一抬头,便正巧对上窗外不远处一双冰冷的狐狸桃花眼。

    她点点头,向窗外看去,是的还有半个时辰。

    也许,这一次南征他给小白太大压力了?

    “不必多虑,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不是么?”百里初伸手轻抚她纤细的背脊,眸光温凉地看着怀中之人,她脊背的僵直透露出了她的焦虑。

    她忽然迟疑了,这一次,她身上背负着前线成千上万条的性命。

    上一次,她尚且会劝阻,但是这一次呢?

    他是一个统治者,若是能换取南疆的胜利,这种流血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她是数次见识过他们的手段的。

    这一次虽然调集的鹤卫们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太过于擅长近战杀戮,尤其是在这种半封闭的环境之下。

    她知道,他也可以一点不留情面地同样在这里大开杀戒。

    让她想起那个他下令鹤卫剿灭叶城驻军的夜晚。

    他的声音凉薄而淡漠。

    百里初揽着她的纤腰,低头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轻描淡写地道:“若是不能不见血地完成目标,那就见血好了。”

    她轻叹一声:“染军师,我担心……若是他们被海军要塞的人发现不对劲怎么办,若是来不及归来又当如何?”

    她僵了僵,但见周围并无他人注意,便索性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微凉而宽阔的怀抱,似海洋一般将她包裹,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嗯,”她微微颔首,转过身去,却忽然感觉身后之人一伸手将自己揽入他怀里。

    她一怔,随后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高挑熟悉人影,便忽觉得心中的躁意在他静水深流的幽眸里消散了去。

    “大人不必担忧,相信他们会顺利归来。”一道幽凉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而众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变热,都有些躁动,连着被关押的人也跟着有些骚动。

    随着日头慢慢地升起,一直没有小七和大鼠的消息,让她心中隐有心浮气躁与莫名的不安。

    从早晨开始到午时,仿佛过了许多个时辰。

    秋叶白负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漫长了。

    ……

    随后,他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秋叶白领着艾维斯去查看船只的身影,唇角弯起森冷的笑意。

    天画微微颔首:“很好。”

    一名护卫沉吟道:“咱们在泉州无据点,但是福州有,若是时间够快,福州快马加鞭今日午时之前就能到泉州。”

    天画神色有些冷凝,随后忽然问:“若是咱们的信儿昨晚传出去,最迟泉州什么时候会收到?”

    两名护卫皆摇头,暗自道,你这个‘自己人’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那些人出去是做甚?

    他们离开之时,天画正领着两名护卫在港口里四处闲逛,他忽看见小七等人策马离开,不免颦眉:“他们这个时候出去是作甚?”

    随后大鼠和小七便点了司礼监七八个老手,随后便去押着何珅的师爷一起出了山道口。

    秋叶白低声吩咐了他们几句,大鼠和小七齐齐点头:“我们定会在午时赶回来。”

    二人随便扒拉了完了碗里的饭菜,便立刻起身走到秋叶白身边:“四少。”

    “大鼠、小七?”

    秋叶白一进饭厅,便看见大鼠、小七、一白、双白等人皆在用膳,她唤了大鼠和小七出来:

    宁春虽然不愿意,但是奈何自家四少吩咐过了,她也无可奈何。

    白十九看着她,叹了一声,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白十九看了眼宁春,便自动自发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换来她一记冷冰冰地白眼:“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扔出去。”

    随后她朝宁春和白十九点点头,示意他们看护好艾维斯之后,便转身出了艾维斯的房间,向他们议事的小饭馆走去。

    看着艾维斯在那里对着面前的纸上一边沉思一边画画写写,秋叶白心中略宽,也许他们最快今晚便可以启航。

    艾维斯叹了一口气,果然这条回国的宝船不好挣。

    她看着他点点头:“没错,我相信你漂洋过海而来,一路遇到海盗不会少,一定非常清楚要怎么对付海盗!”

    艾维斯一呆,海盗?

    秋叶白又道:“你再想想怎么对付海盗。”

    艾维斯立刻点头,骄傲地拍了拍自己胸膛,示意包在他的身上。

    秋叶白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上前一看他画的东西,立刻点点头:“你放心,这东西我可以给你搞来,但是你得负责把它们装上船。”

    他朝着秋叶白狠狠地点头,随后立刻拿起纸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

    冒险是每一个骑士血液里流淌的精神。

    中原人的谚语也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不能忘了自己为何来到中原大陆。

    艾维斯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能在中原当官,但是很明显她确实非常有地位,他动作一顿,下定了决心。

    她看着他碧绿的眼眸,笃定地道:“君子一言快驷马难追,我以我帝国一品大员的身份与你做保。”

    她一看艾维斯那**裸的眼神,心中暗笑,果然啊,这些来自遥远大洋彼岸的探险者都是冲着‘东方宝藏’来的罢?

    艾维斯瞬间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无声地问,真的么?

    秋叶白看着他,温声道:“但是你若肯帮我,从今往后,你便会是我的座上宾,衣食无忧,也许我还能给你一船财宝,送你风光回到英吉利。”

    中原话说的好,才出狼窟,又入虎穴。

    他这是……

    艾维斯闻言,浑身一僵,瞬间想哭。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威胁一个无辜之人,但是此刻她肩负重担,若是不能顺利离开,她确实无暇他顾。

    秋叶白见艾维斯一直不说话,神情却很是古怪,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声音微沉:“艾维斯,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如果我们不能顺利离开港口,你也会跟着我们滞留在此,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他如果没有猜错,那个挟持他来的男人一定是要对面前这位不知为什么穿男人衣服的小姐不利,他如果帮了她,那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倒霉一辈子不能说话?

    艾维斯神情变幻莫测,却一直闷着没有做声。

    说着她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顺便将事情简单地与艾维斯说了一遍。

    秋叶白见他没有动作,心中也略奇怪,只以为他心中有什么顾虑,便温和地道:“艾维斯,我知道劳你一路过来,太过辛苦,但是我确实遇到了难题。”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对着秋叶白摇摇头。

    艾维斯一看那笔,发现还是一只平日里工匠们用的墨斗笔,而非毛笔,便知道这就是为了方便他写东西。

    虽然宁秋、宁冬和小七都不知道秋叶白到底什么时候会了西洋文,但还是立刻将纸笔送到了艾维斯面前。

    秋叶白见他面色古怪,似有难言之隐,想了想道:“艾维斯,你想要说什么可以写出来,你们那儿的简单词语,我还是能看得懂的。”

    见天画出了门,艾维斯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秋叶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只能苦笑。

    说罢,他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轻笑着转身出了门。

    天画看见她眼底那些忍耐,他眸光微冷,随后垂下眸子看向艾维斯,温柔而轻佻地抚过他的脸:“可要乖乖的,晚点我再来看你。”

    这天画一向最是放纵不羁的风流种子,但她多少也明白他的放纵不羁里有多少自暴自弃。

    秋叶白叹了一口气:“天画,你先出去,我有事要与艾维斯说。”

    艾维斯满脸郁色纠结,但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却更像是——羞窘。

    他记得天画喂了他的哑药,若是他敢出卖天画,他就会哑巴一辈子。

    艾维斯来中原时间不短,自然也明白天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瞬间呆滞,想要摇头却又不敢。

    秋叶白看着他那轻佻的表情,瞬间无言以对,她确实了解天画,这厮是在说他把艾维斯上了,或者勾引艾维斯上了他。

    “一路之上寂寞,做了个伴,四少你知道我耐不住寂寞的。”天画看着秋叶白似笑非笑地道。

    秋叶白看着那二人之间气氛怪异,有些疑惑地看着天画:“你和艾维斯……。”

    艾维斯看着他狐狸眼里森寒的凉意,不敢动弹。

    天画看着他发僵的身形,轻勾唇角,忽然坐了过去,伸手温柔地在艾维斯额头上一探:“你可好些了,我担心死了。”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秋叶白,她熟悉的面容,让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是等到他听见天画的声音时,却浑身一僵。

    艾维斯听着那把声音,忽然浑身一阵战栗,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绿眼里有了活气儿。

    他身形一顿,似颇有些惊喜地道:“艾维斯,你醒了?”

    天画打了个哈欠,随后看向艾维斯,却发现艾维斯睁开了眸子。

    “嗯,昨晚回房忽然想起艾维斯未曾醒来,我与他到底一路结伴历经艰难,所以多少放心不下,便过来与宁春姑娘一起守着。”

    昨儿,他被一白赶出去之后,听说就回房间了,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你一直在这里?”她看着天画,挑眉问。

    他似伏案久了,伸了伸懒腰。

    秋叶白一听见那声音,便微微颦眉,转头一看,果然见天画正懒洋洋地地从一张桌子上起身。

    而与此同时,一道有点儿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四少?”

    艾维斯果然已经醒了,似还有点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两眼发直。

    看着宁春还是木着脸,她也不多问,毕竟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说这些事儿,便转身径自进了屋。

    只怕这会子,这丫头还不清楚她自己的心意。

    她是不知道这两位具体怎么搭上线的,但是白十九看着倒是用心,而宁春若是真厌恶白十九一定会来与她说清楚。

    秋叶白看了眼白十九,见他依着鹤卫的礼节对她微微颔首,便有些好笑:“行了,春儿,你也别老给白十九吃挂落。”

    宁春一出门就看见她们了,木着脸走了过来:“四少,人已经醒了,还是不会说话。”

    她们瞬间明白为什么宁春一大早戾气儿那么大了。

    秋叶白和宁秋一愣,一白昨晚派去艾维斯那里值夜的竟然是白十九么?

    白十九?

    秋叶白和宁秋都是一愣,但随后看见一道士兵打扮的人影也跟着端了一个盆子出来,一路走一路念叨:“宁春姑娘,你这般匆忙,仔细打翻了药。”

    随后,二人走到了艾维斯的居处,还没有走到房门口,便看见宁春黑着一张脸端着药盘子匆匆出来。

    宁秋着一名司礼监的人去通知了厨房。

    他的身体在这个特殊的阶段,不比从前,此刻若是强行挺着,往后便会需要睡得更久才能恢复清醒。

    阿初昨日与她一起商议和督查各种启航事宜一直到快天明,才被她强行按着睡的。

    秋叶白迟疑了一会道:“染军师昨日半夜睡着了,这会子还没醒,倒是不着急,艾维斯醒了,想必是要用早膳的。”

    宁秋颔首:“也好,我看小油菜他们已经准备了饭菜,可要端过去一份,对了还有染军师那里也添一份?”

    宁春会看诊,所以她便让宁春去照顾艾维斯。

    她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问身边同样面有倦怠之色的宁秋道:“走,一起去春儿那里看看艾维斯醒了没有?”

    这让秋叶白略松了一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牛师傅的动作非常快,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海盗船的数据测量,如今正在召集人在各船上测量可以改装之处。

    日升月落,一夜忙碌之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港口的船也基本装运完毕,食物和水都基本运载完毕。

    ……*……*……*……*……

    护卫看着天画那兴味盎然的样子,忍不住齿冷,自家主子怎么会找了这么个疯子来办事。

    天画看着远处暗沉的大海,轻笑:“那就等死好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得其所不好么?”

    这里四处都有人看守,一旦被发现不对劲,他们连跑都跑不出去。

    “但是……若是被对方发现不对,咱们怎么办?”那护卫对天画的行为简直不能理解。

    他还想看秋叶白到底要拿一个哑巴艾维斯怎么办。

    天画唇角浮现出凉薄的笑来:“那岂非少了几分乐子,本公子可还没看见过楼主脸上的失望和郁色呢!”

    “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将那艾维斯除了?”那护卫声音里带了一丝狠辣。

    天画轻笑了起来,狐狸一般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很好,明儿的戏一定很精彩。”

    那护卫看着天画那模样,迟疑了片刻继续道:“是了,公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出消息,想必很快会有人通知泉州那边。”

    “控鹤监?”天画微微挑眉,随后冷哼:“怪不得楼主看不上咱们楼里的人呢。”

    一名跟着天画过来的护卫靠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回公子,那人可能是控鹤监的人。”

    天画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狐疑地眯起眸子,冷嗤一声:“那人是谁?”

    ……

    百里初凝视着她,无声地轻笑:“愿意效劳。”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悠悠道:“也好,那本座等着军师来伺候本座,不过现在本座非常忙,不知染军师可愿意助本座一臂之力?”

    秋叶白闻言,瞥了他一眼,这厮是在调戏她么?

    百里初睨着面前之人雪白的耳根有点子发红,便忽伸手似替她拨开耳边乱发一般,轻抚过她而耳垂,意味深长地道:“来日方长,大人有时间补偿的。”

    她知道男子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又不能发的滋味应该不好受。

    秋叶白想了想,他今儿是睡了不少时辰,她忽又想起吃饭前的事儿,便轻咳一声:“那个……染军师身子没问题了么?”

    百里初看着她,唇角微扬:“大人是觉得我今日睡得还不够么?”

    一白一见自家主子,便立刻乖觉地背过身往远处走。

    她一怔:“染军师,你不歇着么?”

    她才准备进小楼,便见着一道熟悉的戴着面具的白影从楼里出来。

    一白点点头,不用她交代,他也会安排。

    秋叶白亦转身向小楼而去,同时淡淡地交代一白:“鹤卫的人善于隐身,找个人看着梅苏。”

    梅苏最先垂下眸子,向她一揖,随后转回头继续指挥人装船。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相撞,皆是莫测难言,心思各异。

    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梅苏忽然回过头来,正巧对上秋叶白的目光。

    希望出海之后,她要防的只是海盗,而没有这位梅司运。

    她看着梅苏的背影片刻,眼里闪过异色。

    秋叶白走到港口,正巧看见不远处在装船,一车车的粮草在梅苏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整齐有序地装船。

    说罢,她便离开了甲板向港口的栈桥走去。

    秋叶白轻笑:“你很快会知道的。”

    且不说别的,现在他们自己这运粮大关还不知道怎么过,怎么能帮助黑龙他们成为海上最大的海盗?

    “助黑龙成为最大的海盗?”一白忍不住低呼,满脸狐疑。

    金条加鞭子的政策对于拥有野心好**的人而言一向是最有效的。

    对于强盗而言,如果不想被招安,那还有什么比成为统治一方的霸主更诱人?

    秋叶白闻言,忽然眯起眸子轻笑了起来:“那咱们就助黑龙成为这海上最大的海盗好了。”

    “但就算是他们这些海盗全心助我们,也不能保证咱们的船只顺利航行罢?”一白是听过这海上各路大盗皆自成一派,未必买对方的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施展雷霆手段就是为了震慑那些亡命之徒,让他们不敢怀疑、也不敢随意生出异心来。

    秋叶白站在甲板之上,看着远处已经完全陷入漆黑的海面,神情微冷:“他们的办法不一定会是好办法,但是还有谁比他们更了解这一片海域,又有谁比他们了解这附近海域会遇上什么海盗?”

    “大人,你真的觉得那些海盗会有用?”一白忍不住低声问。

    且说黑龙这群人正满心郁闷之时,秋叶白这头已经和一白走上了甲板。

    ……*……*……*……*……*……

    但是,他们真的要妥协么?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说真的,他们如果不听话,就只能活十二个时辰。

    他比谁都清楚,作为海盗,一旦被朝廷之人缉获,皆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但是他一想起那秋提督方才狠辣的手段,心头不免又抖了抖。

    黑龙抹了一把鼻血,眼底射出阴狠暴戾的光来:“都闭嘴,老子迟早会把他们碎尸万段,何况你们没看见老子在想法子么!”

    这一伙海盗们在海上横行多年,皆是杀人如麻,双手染血的恶人,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朝廷之人如何能信?”

    “大哥,我们要怎么办?”

    “都给老子他娘的闭嘴!”黑龙捂住了鼻子,忍不住怒道:“你们这帮蠢货,那混蛋的意思就是他根本不在乎咱们信不信他,十二个时辰之内咱们想不出法子,就得喂虫或者变成人肉干!”

    “那个混蛋……。”

    “大哥,那个混蛋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干海盗们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们常年在海上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对危险一向非常敏感,秋叶白的话让他们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砰!”大门关上了,只留下一船舱失魂落魄的海盗。

    她款步向门外走去,同时令一白关上门。

    黑龙瞬间如摸到了刀子一般,下意识地收回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收回手,对方一定会让他从此再也没有手收。

    秋叶白忽低头看着他,目光冰凉:“放手。”

    他一把拉住了秋叶白的衣摆,试图阻止她离开。

    但是下一刻黑龙如梦初醒一般,也顾不得自己鼻子剧痛,立刻闷叫:“等一下,大人!”

    说罢,她拍了拍袍子,在一干海盗们呆滞的目光下起身准备离开。

    她看着他们,悠悠地道:“现在是傍晚日落,在明天日落之前,好好珍惜你们还能活着的这十二个时辰罢。”

    黑龙他没有想到秋叶白答应的这么干脆,他迟疑了片刻,又小心地问:“如果我们不信会如何?”

    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你当然可以不信。”

    “呃,我什么时候答应为朝廷效力……?”黑龙一呆,随后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样,用浓厚的鼻音冷笑:“你们官府的人也可相信吗,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

    黑龙眼珠子一转,想说什么,却忽然被秋叶白又打断了,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和地含笑道:“欢迎黑龙你们为朝廷效力,这个问题就交给你解决了,如果你解决的了这件事,本座可以让你和你的兄弟再不必流浪在海上,当然如果你们喜欢这种生活,金银珠玉也足够给你们换最好的船、最好的炮、最丰富的补给,足以让你们称霸一方,你们觉得如何?”

    “我……我们……我们只是寻常的小海盗,落草为寇也是不得已。”

    这叫没日子过罢!

    一干海盗们瞬间颤抖,这他娘的叫日子难过么?

    秋叶白唇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因为,在我倒霉之前,你们就会喂了虫子,或者被制作成咸鱼人肉干。”

    一干海盗满脸莫名其妙,其中一个人怯怯地问:“为何咱们日子不好过?”

    秋叶白托着腮,看着他沉吟道:“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海盗们放过我的船呢,因为如果我的船没了,我就会倒霉,我一倒霉,你们日子也难过。”

    黑龙一呆,满脸横肉的脸颤了颤,虽然很不想过去,但还是再次爬回来坐好。

    却不想秋叶白的手伸过来,在他肩头拍了拍,满脸赞许道:“有道理,请坐。”

    再打他就要没脸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鼻血呛死的海盗头目。

    说完,他见秋叶白朝他伸出手,他立刻闭嘴,同时用手臂挡住脸,随后又怕不够,干脆整个人缩起来,颤抖尖叫:“我错了,我错了,别打脸!”

    黑龙一楞,下意识地用浓重的鼻音道:“不纳贡就劫你娘的!”

    秋叶白也不忌讳,径自在黑龙面前也盘腿坐下,看着他淡淡地道:“说简单点儿,我们需要运送粮草到粤东行省,但是担心沿途有海盗,你觉得他们遇见我们的运粮船会怎样?”

    秋叶白两拳头直接让黑龙乖乖地盘腿坐着听话,他身边的那些海盗们自然更是不敢造次,毕竟除了这个看起来秀气却粗暴狠辣的年轻人之外,旁边还站了个准备把他们当虫儿饲料的魔头。

    他想他以后还是说话谨慎点好。

    一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退了一步。

    黑龙拼命地点头,表示他非常赞同这个提议。

    说罢,她看向一脸鼻涕眼泪,满眼惊恐的黑龙,温和地微笑:“黑龙,很高兴认识你,在下乃天极帝国司礼监首座秋叶白,你称我为秋督公或者秋大人皆可,我们可以像君子一样好好说话了么。”

    秋叶白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拳头,慢条斯理地道:“打断人说话是无礼的,你看现在你安安静静的,多有礼貌。”

    这一次,秋叶白的拳头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力道却没有一点减轻,连着他的手背都凹陷了一块,折断的手骨撞在他原本就断了的鼻梁骨上,瞬间让他鼻血四溅,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几乎无法呼吸。

    “砰!”

    他捂住冒血的鼻子,惨叫连连:“老子操你……啊!”

    他话音未落,鼻子上蓦然挨了力道迅猛的一拳,瞬间让他淫笑变惨叫。

    那独眼龙的矮壮汉子抬起头,有点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人,一看见秋叶白隽美的面容,他立刻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淫笑:“哎哟,哪家小公子,皮嫩……啊!”

    说实话,她觉得这一位叫‘黑聋’比较合适。

    在一白的示意下,她很快便知道谁是海盗头儿了,她走到一个身材矮壮的独眼龙面前停下了脚步,半蹲下身子:“黑龙?”

    但是那种**的咸鱼味也因此瞬间消散了许多,而昏迷的海盗们也一个个发出微弱的呻吟,好一会,终于清醒了过来,随后捂住脑袋慢慢地坐了起来。

    十几个海盗放下来之后,皆仍旧在昏迷之中,一白从自己腰间取了一只小瓶子,打开盖子对着他们一洒,空气里瞬间飘荡开辛辣刺鼻的味道。

    一白见秋叶白对他养着的宠物不太感兴趣,便也不再多提,他转身去将那些人全部都放了下来。

    随后,她比了比那些人:“先弄醒这些‘口粮’罢,”

    ‘神’的世界,她不懂。

    看着一白意犹未尽地打算细说的样子,秋叶白脸色略绿,朝着他摆摆手:“诸位在地狱的‘欢乐时光’不必与我这等凡夫俗子分享。”

    又乖又听话……能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的虫娃儿。

    一白颔首,有点惊讶地看着秋叶白道:“大人不知道么,殿下在地宫时日无聊,便养着尸虫儿玩,那虫儿又乖又听话,能把人骨头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如今十八司人手一把。”

    “尸……虫?”秋叶白一愣。

    一白有点惋惜地道:“原本按着双白的意思是卸了他们的腿和手,他养的尸虫儿最近生了一窝娃,缺口粮,虫娃儿饿得可怜,但是当时太忙,所以就先吊着这些‘口粮’。”

    秋叶白看着被吊了一溜的‘咸鱼’,颔首赞同:“嗯,这样确实清净。”

    一白完全没有留意秋叶白的脸色,径自指了指那些倒吊着的海盗们:“这里是海盗的主要贼头们,其他喽啰另外关着,他们想烧了这艘船,还顺带烧了其他的船,然后乘坐小船逃离,吵闹得让人不清净。”

    她索性换了个话题:“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让你把他们和咸鱼一起风干?”

    她揉了揉眉心,到底风奴是怎么忍受这个家伙的?

    秋叶白:“……。”

    一白想了想,有点抱歉地道:“我忘了大人你不男不女。”

    何况她哪里花心了,好罢,她就算多情一些也是过去了。

    秋叶白挑眉:“我是男的么?”

    一白看着秋叶白正色道:“男人花心是不道德的。”

    这控鹤监十八司一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嘴一个赛一个的毒,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属下。

    秋叶白全程看着一白驱逐天画,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

    他恨恨地瞪了眼那舱门,便一转身‘蹬蹬’地上甲板去了。

    不想他才砸了一下,就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转身便看见不知何时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他们阴沉苍白面孔和腥红的嘴唇,在黑暗里异常地扎眼,瞬间让天画的下半句话憋在喉咙里。

    天画呆滞地看着那大门,瞬间愤怒地咬紧了牙,伸手就要砸门:“你说谁丑……!”

    说着他‘砰’地一声甩上舱门,差点砸扁了天画的鼻子。

    一白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轻蔑地道:“丑货,你再碰我家主人的人一根毛,老子就让你和他们一样变成吊咸鱼。”

    天画一愣,以袖掩住了口鼻,狐狸桃花眼看着他浮现出近乎妖娆的笑意:“大个子,你挡着我作甚?”

    而且每一个人看着都是脸部肿胀得辨别不出人形来,她环顾了一圈之后,看向一白正要说话,却见一白转身走到舱门处将天画挡在了门口。

    果然,一白打开大门之后,她便看见一个底舱倒吊了数十条大咸鱼,她正感叹难怪那么臭时,却忽然发现那些咸鱼之间还吊咸鱼似地倒吊着十几个人,各个都面色紫涨,明显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但底舱会需要两名鹤卫守着,足以证明里面的人是麻烦的人物。

    她已习惯了鹤卫们的守卫方式,他们从来不会直接站在目标前,一定会悄无声息隐没在某些角落。

    秋叶白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他们便又悄无声息地隐没回原本的角落里。

    天画直接被那两道鬼魅的人影吓了一跳,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秋叶白到了底舱之后,也有点受不了下面那**的味道,微微皱眉,正要让一白开门,却忽见两道黑影轻飘飘地从暗处浮现出来,对着她微微颔首:“大人。”

    他抚着脖子,抬起眸子阴沉地看着秋叶白的背影,唇角泛起无声的冷笑,随后跟着秋叶白下了底舱。

    “咳咳咳咳……。”一股子**的气儿直冲进天画的鼻子里,呛得他直咳嗽,但是他却觉得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即使是这样的空气也是如此珍贵。

    随后,她松开了手,跟着一白继续往黑暗潮湿的底舱而去。

    秋叶白似也没有打算听他说话,只是淡淡地道:“没有下一次了。”

    天画不知道她到底捏住了自己哪里,总归浑身发软,不由自主地松了抱着她的手,却也说不得话。

    秋叶白背对着他,淡漠地道:“天画,在楼里的时候,天书就告诉过你别把你对客人的那套用到我身上来罢?”

    “唔……。”天画蓦然感觉喉咙一疼,整个下巴便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来,竟是呼吸不得。

    她明眸一冷,头也不回地反手一转,两指尖轻巧地捏住了他的喉咙,向上一托。

第二十九章 暴露

    ~(⊙_⊙)天画童鞋暴露了~

    ------题外话------

    天画梭然抬头,看向远处的她,嗤笑一声,啧,他原本打算让那护卫做个替死鬼,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你,楼主大人。

    “抓住天画和他身边的那些‘镖师’!”秋叶白明眸寒霜,厉声下令。

    周围的士兵和客商们大惊,立刻散开来。

    鹤卫此刻已经锁定了出手之人,直接飞身就向那护卫抓去,那护卫大惊失色,立刻拔出了自己手里的刀迎战,但是下一刻他忽觉得喉咙一痒,伸手捂住嘴里喷出黑色的血,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瞬间倒地。

    “唰!”一声破空之声后,那白鸽这一次到底没有逃掉,哀鸣一声,直直地落了下来。

    那护卫只感觉胳膊一疼,以为他让自己再射下白鸽,立刻再次出手。

    他一咬牙,忽然摸出一根针扎向身边那护卫的胳膊。

    他心中一冷,心中只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果然他一抬头就看见秋叶白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他所在的方向,最终随着那鸽子落下的方向,定格在他的身上,目光冰凉。

    天画一看这情形,暗自叫了一声糟糕,秋叶白早有防备!

    而白鸽因为受惊,再次扑腾到了半空之中。

    当!”一声响,那两枚暗器瞬间在半空中撞击在了一起落下了地。

    随后半空中忽然飞出一道暗影直向白鸽击去,众人一惊,眼看着那白鸽就要击中,说时迟那时快,空气里又同时响起了破空之声。

    天画看着那白鸽冲下来,神色瞬间一紧。

    秋叶白抬手一振,那白鸽瞬间飞了起来,扑棱棱地在空中飞绕了几圈,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向人群中某处俯冲飞去。

    “是。”那侍卫赶紧应了。

    天画压低自己的嗓子,厉声道:“叫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

    那侍卫一愣:“但是公子,你不是一向很喜欢小白的么?”

    天画在底下看见,神色大变,立刻低声吩咐身边的人:“一会子用暗器将小白打下来!”

    秋叶白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信鸽,轻笑道:“这鸽子有些时候没有用餐了,想必会很快地飞去寻它的主人要吃食罢。”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不安,有人好奇地看过去。

    秋叶白看着一片缄默的人群,她危险地眯起眸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法子发现你们中是谁做了手脚?”

    难怪连士兵们也都全集中在了这里。

    众人再次沉默了下去,北地的信鸽,那么也就是只有北方的人才会有养么?

    这姓冯的整日里试图掀动这些客商和他们以死相搏,留着也是个祸害。

    秋叶白目光锐冷地看着众人:“这只信鸽是北地的品种,泉州太热,它生活不惯,所以信鸽绝不是冯家村长养的,但他那样不识趣之人,留着也无用。”

    众人皆是一愣,那冯家村的村长不是已经认罪了么?

    却不想,百里初目光冰冷地看向众人:“还有没有人出来认罪?”

    天画暗嗤了一声,还担心被发现,现在却有个蠢货自动出来认罪领死了,也省得他操心。

    天画和他身边的人看见了这一幕,却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围被喷到的冯家村的人和客商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唰!”一声诡异凌厉的风声想起之后,冯家村的村长梭然住了口,瞪大了眼珠子,片刻之后他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脑后翻折下去,那弧度超越了人类能翻折的极限,伴随而来的是颈腔里瞬间喷射如泉的鲜血。

    他话音未落,空气一声蜂鸣瞬响立刻让周围冯家村的人想起了之前那恐怖的场景,他们想要阻止自家村长,但是却已经来不及。

    那冯家村的村长一时间忘了之前的教训,继续鼓噪起来:“大家不要怕这些朝廷的狗官,咱们泉州的人马要到了,咱们将他们都拦下来,扑杀在此……。”

    他这么一吼,一干冯家村的人和那些和何珅有合作关系的商人们也蠢蠢欲动起来。

    那冯家村的村长一下子站了出来,得意忘形地狞笑:“哈哈,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泉州的人马马上就要杀到了,你们一个跑不了,要给我女婿偿命!”

    一干冯家村的人和何珅一系的人瞬间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可是意味着他们得救了!

    秋叶白的意思,大伙都明白了,这是有人利用信鸽将港口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喧哗了起来。

    秋叶白没有留意身后之人神情的变化,径自抓着那只鸽子走到众人的面前,她将手里的鸽子举起,目光冰冷地环顾了一圈:“我想知道,咱们之中是谁那么想让大伙送死,将鸽子放出去!”

    虽然小白和梅苏有那一层关系,但是,他开始有点不喜欢自己当初那个选择留下梅苏,让他为小白所用的决定了。

    百里初留意到面前人儿的表情,他精致的唇角微抿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每一次看见梅苏都觉得像是看见四月潮湿葱茏的江南烟雨,但是他就像拢在那雨涡,让她只能看见那渺渺青烟飞雨,却看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作什么。

    说罢,他转身向船上走去,仿佛没有看见秋叶白身后的百里初一般。

    梅苏清浅如笼着薄烟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他淡淡地一笑:“那还真是多谢大人对下官的信任了。”

    她顿了顿,看着梅苏道:“本座并不怀疑梅大人,梅司运若是想要通风报信,您回泉州城便可以通风报信了,何必多此一举?”

    秋叶白闻言微微一怔,梅苏竟然能凭借她手上抓了一只鸽子便判断出了她的想法么?

    梅苏转过脸看向她,神色淡然地道:“大人是怀疑咱们之中有人出了内鬼,梅苏嫌疑不小,自然要站在那边,接受审查。”

    秋叶白抓着白鸽和百里初一起下了舷梯,正巧看见梅苏也往人群里走,她微微一挑眉,唤住了梅苏:“梅司运这是去哪里?”

    那些护卫们立刻噤声,只是不安地慢慢隐入人群里。

    天画也看见了,脸色亦立刻闪过一丝冷狞,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你喊那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小白是我们的么?”

    天画身边的护卫瞬间大惊失色:“是小白!”

    天画也与他的侍卫们都走到了广场之上,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却忽见秋叶白从船上走了下来,她的手上还抓着一只鸽子。

    “不知道啊!”

    “这是怎么了?”

    一干被集中在港口开阔地的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人面面相觑。

    她脸色微变,狠狠一握纸条就向船下走去。

    秋叶白打开纸条一看,上书一行小字——已将港口被占,何珅已死之消息快马加鞭送至泉州府。

    百里初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之前鹤卫们在山上的制高点巡视的时候,看见停在一颗树上觅食的。”

    秋叶白神色立刻一沉,看向百里初:“这是信鸽,什么时候抓到的?”

    她一冷,转身看向百里初,随后便看见他手上抓着一只雪白的鸽子,那鸽子扑棱棱着翅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无辜地四处张望。

    她不免有些疑惑,正要转脸的时候,便听见身后响起百里初幽凉低柔的声音:“我们这里有内贼。”

    那声音,秋叶白自然认得,她一低头就看见一白正让鹤卫们驱赶人群,而司礼监的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所有运粮的士兵、被关着的客商、甚至一些没有在忙的船工们都全部被往港口的宽阔地带赶。

    两人正是说话间,秋叶白忽然听见船下响起一道冰冷的厉声:“除了正在修缮炮台的人,所有人全部都到港口集中。”

    但是也更坚定了他跟随秋叶白的决心。

    “老牛佩服!”老牛师傅闻言,忍不住感叹,这中间真是好大学问。

    海盗的经验和艾维斯的远航经验、再加上老牛师傅的能耐,让原本平安到达粤东的可能性从三成提高到了六成以上。

    而这正是艾维斯和老牛都欠缺的。

    他们更懂得怎么在恶劣和各种不允许的条件下更好地利用船只和保护自己。

    他们在海上也会遇上打劫不到东西的时候,缺衣少食,除了何珅收了他们的钱允许他们偶尔靠岸补给,船上有什么东西坏了,想必也是他们自己修缮,还有遇到其他海盗寻仇的时候,怎么躲避,怎么还击和保存自己。

    她之所以一定要收服震慑这些海盗的原因就在这里。

    “要不怎么是海盗呢?”秋叶白看着那些海盗们乖觉地、热火朝天地加入改装船工之中,她微微弯起唇角。

    更不要说知道要在船舷弄什么东西可以防止人跳过船上及防勾船等等,更有经验。

    “他们似乎对怎么在没有炮台的情况下固定炮台很有经验。”。

    “大人,您弄来的那些海盗还挺好使的。”大牛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恣意横流的汗水,看着秋叶白笑咪咪地道。

    ……

    天画点点头,唇角泛起冷笑:“很好。”

    他身边的侍卫思索了片刻后道:“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而站在远处的天画搁下手里的铜质瞭望镜,眼中闪过一丝腥红的光:“泉州那边到这里需要多久的时间?”

    他身后传来唤人的声音让他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松开了拳头,转身向唤他的工匠走去。

    “司运大人,您过来看看?”

    梅苏默默地站在另外一艘船上看着那一双璧影,他闭上清浅的修眸,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秋叶白自觉她和‘染军师’这点子短暂的暗中首尾并没有引人注意,但她却不知道,那只是没有引起普通人注意而已,而对于无时不刻关注她动向的‘眼睛’而言,却是瞒不过的。

    ……

    人兽相恋,果然沟通有障碍的。

    秋叶白默然了片刻:“……我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百里初挑了下眉:“敢问姑娘这般美貌无双风华无双,床上喜欢什么姿势?”

    秋叶白:“这词儿接得不对……你不该说是因为本姑娘聪慧美貌风姿高华无人能敌,所以才想要霸占本姑娘么?”

    百里初睨着面前的之人,见她眼中的揶蕻色,便微微弯了下唇角,同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轻笑:“哦,原来姑娘你还想赏遍人间绝色,看来你夫君错在没睡得你下不了床了。”

    她一顿,左右看看,已经无人留意到这里,便反手将那只搁在自己肩头的手握在手心,转过身去看着戴着面具的熟悉之人,弯起明眸一笑,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不,我是觉得自己嫁的夫君真真是天下最恶、最狠、最可恨之人,若非他强行霸占了本姑娘,本姑娘此刻还逍遥江湖,赏遍人间好颜色,染军师,你说是也不是?”

    秋叶白见他们形容有异,正是奇怪,忽然感觉身后有幽幽凉凉的气息,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搁在她肩头:“怎么,大人觉得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很恐怖么?”

    他一愣,随后看着秋叶白的身后,轻咳了一声:“大人先忙,我和双白先去看看外面的山口处有没有什么异常。”

    一白闻言,才要下意识地反驳,却被双白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袍。

    “就像你们的主子一样,如果他不是那么恐怖,你们也不会臣服罢?”秋叶白忽想起这世间最大的‘恶人’,打趣起来。

    尤其是一白,他原先总觉得秋叶白能这般在朝内一帆风顺地连升大员,多是因为自家主子暗中的保驾护航,但是如今看来,这位藏剑阁阁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她若是个阿斗也扶不起来。

    一白和双白两人若有所思,亦忍不住暗中钦佩。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用高压和残暴的手段压对待黑龙的缘故,那些海盗皆是穷凶极恶,刀口舔血之徒。

    “简单地说就是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对恶人就要以暴制暴,恶上恶。”秋叶白看着他们淡淡地一笑。

    后世的医学对于这种现象有一种非常专业的说法。

    许多手段凶狠劫持人质的罪犯,最后能让人质主动为他们辩护,甚至掩护他们逃离就是这种原因

    “若是他对那‘恶人’心中的恐惧和恨齐平,那么他就会犹豫是否要反抗,而若是他对那个‘恶人’的恐惧高于怨恨许多,那么他就会——臣服,短时间之内他的恐惧会压制住他的狼,不让他反抗,而让他顺从。”

    她顺手拨开自己被海风垂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悠悠地道:“若是一个人心中对另外一个欺压他之的‘恶人’恨高于对‘恶人’的恐惧,那么他就一定会怨恨和反抗那个欺压他的‘恶人’。”

    “很简单。”

    “恐惧?”一白一愣,有些不能理解,双白端着个盘子过来,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秋叶白淡淡地道:“首先海神对于他们这些海上讨生活的人而言就像殿下在你们心中的地位一样,他们不会轻易发誓,第二,我相信的也不全是他们的誓言,而是他们的恐惧。”

    看着黑龙他们被打发离开,一白挑起剑眉:“大人觉得他们发了几个誓言就可信么,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誓言?”

    “是!”纨绔们一脸杀气腾腾地点头,又让黑龙几个吓得头更低了。

    秋叶白看着他,轻嗤了一声,吩咐身边的司礼监跟来的几个纨绔:“他们有些航海经验,带他们去帮艾维斯和老牛,如果发现他们有任何问题,不必禀报我,格杀勿论。”

    黑龙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起身,对着秋叶白一个劲地点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

    秋叶白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想要活着,便让本座看到你们的价值。”

    黑龙一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发现自己的头还在,只是头上的发髻没了,他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飘,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两腿抖得站不起来。

    那两个海盗一对上他阴厉的眸光,瞬间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吱声。

    “吵死了,蠢货,你的头还在脖子上呢!”一白似忍耐不了他和另外两个海盗的尖叫,直接上去一脚踹倒黑龙,对着另外两个海盗阴沉沉地瞪过去。

    但是,下一刻……

    众人也瞬间睁大了眼。

    黑龙不曾想自己就要命丧于此,顿时心中一片绝望,他惨叫一声:“不要,啊啊啊……!!”

    秋叶白见多识广,自然听过这些传说,她睨着黑龙发白的脸,片刻之后,眸光一寒,杀气顿现,手腕一转,刀锋地向黑龙的头上削去。

    对于常年在海上漂泊讨生活的人而言,海神绝对是最不可以触怒的,海神之名也是不能随便提及的,一旦决定向海神起誓,便是下了最坚定的决心,只因为渔民或者海盗们都认为违背海神的誓言不会有好下场。

    其他两名海盗也立刻举手,大声起誓,引来周围船工们惊愕的目光。

    慌乱之中,他忽然抬手,三指并拢对着天空起誓:“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们对海神起誓,绝对不会背叛您,否则葬身大海,尸骨无存,断子绝孙。”

    黑龙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等待自己最终的审判一般,紧张又恐惧,他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早前对于投诚的犹豫和自己人谋划出了海就想法子夺船杀人的计划导致如今这般状况。

    秋叶白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仿佛在沉思是要留他一命,还是打算要了他的命。

    看着瑟瑟发抖的海盗们,周围的人都自觉避开。

    那两名跟着他的海盗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围无比喧嚣,但是他却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命悬一线的恐惧感最终击溃了他的心中的怨恨和谋算,他忍不住崩溃,捂住额头跪了下去:“求大人给咱们一条生路,我们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不下去,因为秋叶白的目光实在锐利得像一把刀子,直剖人心,而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咬在脖子上,带来死亡的气息。

    他看着秋叶白不安地干笑了几声:“您……您在……。”

    真的是不需要他们了?

    黑龙浑身一僵,眼角余光瞥见边上正在安装炮台的众人,还有手舞足蹈指挥众人的艾维斯,他心中一寒……

    “我已经等到我需要的人,所以已经不需要你们这些麻烦的家伙了。”秋叶白淡漠地道。

    但是不知何时,一白已经抱着胸站在他们身后,令他们根本不敢再后退。

    另外两名海盗瞬间紧张了起来,倒退了几步,两股战战欲逃。

    说罢,她忽然手腕一转,一把修长的袖底刀已经架在了黑龙的脖子上。

    她看着黑龙,悠悠地道:“我在看你的心,你的眼睛,都在告诉我你真是厌恨我厌恨到想要将我碎尸万段,顺便将我们的船只夺走,对么?”

    黑龙被她那深邃锐利的目光看得有点心头发虚,他硬着头皮问:“大人,您这是看什么?”

    秋叶白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另外两名海盗也频频点头。

    那黑龙似很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好,我们已经想好了,我们会尽力护送您和朝廷的运粮船顺利到达粤东行省。”

    “本官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应诺。”秋叶白看着他颔首。

    那黑龙迟疑了片刻,用剩下的那一只眼睛看着秋叶白道:“秋督公是罢,你真的能保证在我们护送你们之后,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

    “如今不过是午时三刻,黑龙船长和诸位就想好了么?”秋叶白看着他,微笑着问。

    他们身上的咸鱼臭味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掩鼻,黑龙忍着羞恼,若无其事一般,走到了秋叶白面前抱拳简单行了个礼:“大人。”

    不久之后,黑龙和另外两个海盗便被鹤卫带到了秋叶白面前。

    秋叶白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骄阳,随后轻笑:“这时辰还没有到呢,让他过来罢。”

    “海盗船的黑龙说他已经想通了,要见您。”那鹤卫回道。

    秋叶白转头过去,目光掠过士兵的苍白的面孔和腥红的嘴唇,便知道他是一名鹤卫,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名陌生士兵的声音:“大人。”

    秋叶白微微颦眉,想着要不要再找老牛师傅或者他的徒弟来来看一看,毕竟对方也是打铁的铁匠,会对固定这些东西有些心得。

    艾维斯也不客气顺手抓过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随后微微颦眉,做了几个动作示意一下炮膛下面的固定也许有问题,但是他会想法子解决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正常的军船上,包括海盗船的甲板上都镶嵌有固定的炮座以拴牢沉重的炮筒子,但是因为他们的商船是临时改装,时间紧迫,所以火炮非常不好固定,海上风浪那么大,若是固定不好,这些炮四处滑动反而会砸伤自己人。

    秋叶白看着艾维斯领着人想法子固定那些火炮,见他忙得满头大汗,便递了一块手帕过去:“怎么样,可以么?”

    艾维斯则领着人在船上负责安装,好在之前秋叶白已经让老牛研究过海盗船上的火炮口的位置,连夜在每一艘船上都锯出了一定的窗口,如今便将这些炮安装上去即可。

    一干牛家村的年轻子弟和士兵们皆挥汗如雨地喊着号子分别将带回来的佛郎机大炮吊上大船。

    “嘿,起!”

    “快,小心的吊起来,不要摔了!”老牛师傅站在船下扯着嗓子紧张地吆喝。

    简答的庆祝之后,是紧张的劳作。

    ……

    他的小白,走到哪里都似发光的光源。

    他一向幽邃莫测的冰冷眸光里闪过淡淡的笑容和温柔。

    百里初静静地看着秋叶白站在众人之中,笑容清朗而明媚,似朗朗晴空下的七月骄阳。

    大伙皆又兴奋地大笑了起来。

    小七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抱住她的纤细腰肢,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宁秋原本就是江湖女儿,若是一开始还有些羞涩,这会子倒是一点不畏惧,转头白了众人一眼。

    众人都笑着起哄。

    “你不亲,我们亲了!”

    “亲一个!”

    “笨蛋,这么个大美人,亲回去啊!”

    平日里宁秋和他在一块都是避着人,甚至有时都不愿意别人提起他们在一块的事儿,只怕别人说她沾嫩草,今儿这般热情,让他不知所措。

    小七瞬间涨红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只伸手抱着宁秋,一时间呆住了。

    “小七,你太出色了!”宁秋忍不住兴奋地冲上去抱着小七,也顾不得他风尘仆仆和周围的视线,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看着大鼠那一副‘谁有他骗人厉害’的模样,众人皆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大鼠得意的嘴唇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地,一点不害臊地道:“那是,这种坑蒙拐骗的活儿交给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军港的那帮全他娘的是呆子。”

    秋叶白忍不住拍着大鼠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就知道大鼠你是个脑子好使的,这样的活儿找你准没错。”

    足足六十台佛郎机炮!

第三十章 桃花劫 上

    天画童鞋会挂咩,怎么挂捏?

    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捏,

    他为毛那么变态捏?

    嗯,天画童鞋到底在想神马呢?

    ------题外话------

    他却扣了她的手腕,轻笑一声,一路顺着她的肩头慢慢地攻城掠地:“大人,属下饿了。”

    “你怎么醒了?”秋叶白一楞。

    随后,她衣襟便被扯开一半,有冰凉的唇印在她雪白的肩头,幽凉低柔的声音似来自黑暗海底:“告诉他,你没起。”

    却不想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一下子就将她扯回了床上。

    她瞬间一楞,正准备起身:“这就……。”

    却不想,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大人,您可醒了?”

    她低头轻轻地在他唇上一印,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迟疑了片刻,便学着他往日的模样,伸出粉舌在他唇上轻描。

    秋叶白眸光不自觉温柔下去,伸手轻抚过他的精致眉眼、鼻尖,薄唇,心中一片柔情。

    她揉了揉眉心,转身看了看身边睡着的人,见身边之人依旧安睡,他沉静的睡颜在微黯的天光下静美而苍白。

    船身一个摇晃让秋叶白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眼舱外的天空,天边已经升起了启明星。

    日升月落,天色渐渐黯了下去,船上灯火通明,一路向大海深处行驶而去。

    ……*……*……*……

    不过如此也好,绿竹阁原就是她在江湖时开设在京城的据点,原本也没有想让绿竹楼和藏剑阁有太多联系,如今直接将绿竹楼直接挑在了明面上,像个诱饵,让那些蠢蠢欲动和不怀好意之人都浮了头。

    百里凌风和百里凌空两位皇子殿下都看上她的绿竹楼,还真是她的荣幸。

    秋叶白顿了顿,淡淡地道:“是我大意了,绿竹阁内被人伸了手却后知后觉,我原是撂着不理,只等底下的鱼儿浮头,却不想一浮便是两只。”

    “都是一丘之貉。”宁春冷哼一声。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明眸微寒:“杜家或者百里凌空都有可能。”

    “天画到底是谁的人,百里凌风还是百里凌空,又或者是杜家之人?”小七眸里闪过寒光,藏剑阁的人最是护短,何况他们是江湖人,并不是朝廷之人,所以他们对皇族之人并无寻常人的尊崇。

    秋叶白看着窗外夜色,神色微凝:“我相信宝宝,也相信周宇。”

    宁春和小七神色都有些凝重。

    他们是在绿竹楼暴露之后,最容易遇到危险的藏剑阁门人。

    宁秋看着秋叶白打发了艾维斯离开之后,迟疑了片刻,还是有些担忧地道:“我担心焰部的人。”

    艾维斯听到之后方才放下心来,连连在胸口画十字。

    宁春当即便为艾维斯诊脉,随后道是他确实服了某种药物,但是那药物她是认得的,只要不继续服药,三五日便会恢复嗓音。

    天画之事既然已经暴露,艾维斯自然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在秋叶白的询问下,他在船舱里比手画脚外带靠着画画将自己的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

    ……*……*……*……

    楼主,我也舍不得你呢。

    他无声地微笑。

    蜷缩在一个舱底水桶边的人慢慢地抬头,透过甲板上的缝隙看向站在上方的人,桃花狐狸眼里闪过一丝腥红的光,他伸出被划了好几道伤痕的手在半空中轻抚了一下,仿佛隔空在抚摸谁的脸。

    她这一跺脚用了内劲,脚下的底舱也跟着颤了颤。

    宁秋也恨恨地一跺脚:“绝饶不了他!”

    宁春几个也只得恨恨地颔首,小七神色尤为阴沉:“按着江湖规矩,叛徒要抽筋剥皮,那混蛋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他!”

    她也很想抓住天画,但是如今情形,还是只能先专注于运粮防海盗之事。

    秋叶白脸上的笑意淡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咱们现在已经出海了,天画的事容后再议。”

    大牛师傅离开之后,宁秋、宁春和小七便围了上来:“四少。”

    她见状,也不多说,只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摸摸脑袋:“我先忙去了。”

    这秋督公的能耐,他是亲眼见识过的,他相信自己选择的跟的人没有错。

    大牛师傅赶紧摇手打断她,憨笑道:“督公说笑了,港口的事儿急不来。您是能耐人,我们相信你。”

    秋叶白点点头,有些歉意地道:“大牛师傅,真是抱歉,暂时不能送你们回牛家村了,连着港口也……。”

    “大人,我们有五艘船的炮台都固定好了吗,剩下那些咱们用小船渡人过去修缮固定,黑龙船上有风箱,咱们最迟明彤前就能将所有炮都固定好。”大牛师傅擦了擦头上的汗。

    ……

    小白,你走哪一条路,在你遇上本宫的那一刻,便注定殊途同归,永不可逃。

    百里初听着耳边传来士兵们的抽气和惊叹之声,眸光幽邃凉薄如无边暗海,他弯起唇角,伸手优雅地拨开垂落的乌发。

    他知道,她说的是像他是什么意思了。

    夕阳触上海平线的瞬间烈火焚便了海面,天地之间一片血色腥红,万倾碧波皆染点点红光,浓稠而艳丽,壮美之中,却掩不住波澜之中暗色深沉,多了莫测的诡魅,仿佛让人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百里初转回头静静地看着大海,一刻钟之后,他便明白为什么秋叶白说海上日落像他了。

    她笑着朝他点点头,却没有细说,转身跳下甲板向大牛师傅走去。

    百里初闻言一怔,挑了下眉:“什么?”

    秋叶白看着他笑了笑:“染军师没有看过海上落日罢,在这里好好等着,一会就能看见了,那真是极美的,很像你呢。”

    此时,不远处传来大牛师傅的声音:“大人,您可有空?”

    百里初看着她的神情,微微弯起弯潋滟的唇,没有再说话。

    她顿了顿,随后又微微一笑:“但这是我选择的,若是没一条路,我也遇不上我的‘公主’殿下,不是么?”

    她没有留意到他的神色,只淡淡地道:“不喜欢。”

    百里初幽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忽似漫不经心地问:“大人不喜欢如今的日子么?”

    早年跟着老仙也去过海边,也出过海,只是这些年都快忘了那种自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了。

    “波澜起伏,壮阔无边,让人只想乘风自由自在地远行。”她颔首,唇角露出恣意的笑容。

    百里初站在她身边,微微低头看着她轻松惬意的表情,问:“大人很喜欢海?”

    秋叶白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远处慢慢向海平线落下的夕阳,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许久没有出海了。”

    海风瑟瑟迎面拂,仿佛一瞬间就吹散了原本笼在众人身上的杀伐戾气,除了牛家村的人和海盗们,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海,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皆惊叹感慨天地之高阔。

    直挂云帆济沧海。

    长风破浪会有时,

    ……*……*……*……*……*……

    随后,他立刻低声在那校尉耳边低语数句。

    那卢将军闻言,三角眼里瞬间一亮,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狞笑来:“正是,天灾**,若是那秋督公出了事,也怨不得咱们。”

    他边上一名心腹校尉见状,眼珠子转了转,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卢将军不必就此绝望,您忘了,咱们海上可还有那一道屏障……。”

    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捂住头,只觉得满心惶恐,自己当初就不该领着人杀过来,何珅死了也就死了,让他一个人背黑锅就好了!

    这一次,秋叶白是押送前线粮草的督军,他们这种击杀上官的行为,已经是形同通敌叛国的谋逆!

    何况……

    如今他们想要那人的命,那秋叶白会放过他们么?

    那秋叶白在朝廷是个名声,他多少都听过,有仇必报,阴险狠辣,两面三刀,连八皇子和杜家都在那人手里吃了大亏。

    那游击将军瞬间都脸色发白,整个人仿佛都被抽了骨头一般,只能呐呐地道:“完了,完了……。”

    一名校尉应声立刻去了,不过片刻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喏喏道:“大人,所有船全部在重要部位都被凿了洞。”

    那负责指挥的泉州游击将军忍不下这口恶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若是让秋叶白这些人跑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脸色铁青地怒道:“都是群没有用的废物,去,立刻征用码头上的船!”

    追兵们吃了大亏不敢再靠近,皆躲在盾牌和各种遮蔽物之后了,眼睁睁看着十艘大船从容启航,不一会就开远至他们的箭都无法触及的距离,让大批追兵们损失惨重,却也只能对着那些大船干瞪眼。

    大牛师傅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吹响了海螺哨:“起锚!启航!”

    泉州府的不过是寻常的一地驻防士兵,哪里就是百里凌风手下精兵的对手,何况百里凌风派出的士兵手中用的皆是长弓,冲进来的泉州驻军三下五除二被船上士兵们的长箭放倒了一大片,连着不少港口上趁机作乱的人也跟着倒了霉,惨叫声连成一片。

    港口之上一时间你来我往,箭雨连成片,腥风血雨。

    看着追击无望,泉州府的追兵们开始纷纷架弓向船上射箭,船上的士兵们自也不甘示弱地也举箭回击。

    在鹤卫们血腥的手段掩护之下,大鼠等人迅速而平安地撤回了船上。

    他忍下满心的不甘和怒气,立刻领着所有人极速往船上撤。

    “是!”大鼠等人看着天画逃之夭夭的染血背影,忍不住呸了一声,早知道刚才就取了那贼子的狗头!

    比起抓住天画问出绿竹楼的实情和他背后主事者,她更需要的是司礼监诸人的平安。

    秋叶白则运气内力厉声道:“穷寇勿追,司礼监众人归位上船!”

    他才出声,一声‘嗡’响,他的脑袋瞬间不见了半个,再次步上了冯家村的村民后尘。

    而就在此时,失去把守的港口山口入口处已经瞬间冲入了大批杀气腾腾的全副武装的士兵,那原本躲起来的何珅师爷一下子冲出来,挥舞着双臂指着大鼠等人大叫:“放箭,放箭,抓住他们,还有船上……。”

    大鼠面色一冷,厉声道:“抓住他。”

    这一乱,不少人横冲直撞,让司礼监的人也来不及回撤,原本已经被司礼监纨绔们用链子缠住了脚腕,身上多了不少伤痕,狼狈万分的天画趁乱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推在小油菜身上,趁着小油菜跌倒,他立刻逃出而来包围圈,冲进人群里,。

    在司礼监诸人组织之下,不过一刻钟之内所有该上船的士兵和牛家村的人都已经上了船,没了士兵们的震慑,港口内已经是一片混乱,所有的商人和冯家村的人都在四处奔走,甚至有不少人在趁乱抢夺别人货物。

    百里初:“……。”

    秋叶白挑了下眉,看向远处得令之后正在收兵的鹤卫们,正色道:“今天天气真好。”

    百里初看着她明亮的笑颜,原本森然毫无情绪的眸子里泛起幽微的涟漪,忽然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那么大人就肉偿罢。”

    她知道,他一向随心所欲,朝中何人敢冒犯摄国殿下不用付出血的代价,这已是他为她做出的妥协。

    她一怔,看着百里初露出文浅浅笑容来:“多谢染军师,算我欠你的。”

    百里初见她的模样,又继续淡淡地道:“属下会给钦州郡太守去信一封,令他及钦州游击将军即刻领兵接管泉州一切防务及泉州府一切事宜,所有参与此事的主犯,全部以谋逆锁拿,并嘉奖牛家村。”

    秋叶白闻言,虽知他心中并不满意她的决定,但是依旧妥协了,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百里初闻言,微微眯起眸子看着远处的尘烟,好一会,才凉薄地道:“大人是主事人,怎么吩咐,属下遵从就是了。”

    但是她不希望牛家村的人帮了他们,还要承受来自泉州府的报复,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了,前线拖不起!

    那些泉州府的士兵们了不起就和海盗们交过手,在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形下要想拿下他们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五百精兵,必要付出最高昂的代价,何况还有最善于杀戮的鹤卫在此。

    杀人容易,救人难。

    她微微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大开杀戒容易,但是一来咱们要赶着时辰出海,二来牛家村的人还在呆在这片地界,咱们需得先解决泉州府的问题才是正经。”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秋叶白看了眼他抿起的精致唇角,一身森冷诡气,便知道这位殿下已经感觉到被泉州府的人冒犯了,心中杀意已动。

    “何必着急,那些士兵就算到了山口,也进不来。”百里初看着远处那些滚滚尘烟,眯起眸子。

    她挑挑眉,看来她的威慑高压之政策效果还是不错。

    随后,她看了眼黑龙,微微颔首,黑龙却仿佛被她吓了一跳般,赶紧缩回了头。

    这也是她的意思,炮筒都能在船上固定,重要的是大伙都能平安撤离。

    秋叶闻言,对着他们笑了笑:“无事,大牛师傅,你们仔细些就是了。”

    大牛师傅一愣,随后立刻颔首,对着秋叶白有点尴尬地笑:“老牛我都忘了海盗船上是还有风箱!”

    秋叶白抬头看着他们,颦起秀眉正要说什么,却忽见他们旁边冒出个独眼龙对着她有些不安地道:“大人咱们可以开船后再继续固定,我的船上有风箱,其他船上也有原料,可以打铁链子。”

    一边的艾维斯也在那手舞足蹈的表示他们还没有完工。

    “大人,咱们的炮台还没有固定好!”大牛师傅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们涌上船,赶忙冲到船边对着秋叶白焦灼地大叫。

    好在百里凌风这些点出来的押运粮食的士兵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训练有素,立刻搬着所有没有来得及搬上船的物资分头上船。

    随后他们立刻召集还在外围维持秩序的司礼监诸人组织士兵们及所有牛家村的人分头上船。

    大壮和小七闻言,立刻抬头:“得令!”

    秋叶白能感受到百里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些冰冷而嗜血的气息渐渐浓,她看着远处那越来越逼近的烟尘,再看着正负隅顽抗的天画等人,忽然神色一片寒凉地低头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大壮厉声道:“大壮、小七、立刻按照原计划组织咱们的人分批上船!”

    百里初听着那‘全副武装的士兵’,无机质一般的黑瞳里一片冰冷幽光顿显,阴沉地轻笑了起来:“泉州,真是要反了。”

    虽然方才冯家村村长的尸体还在冒血,但是整个港口却已经再次喧哗了起来。

    此言一出,底下的众人顿时骚乱了起来,尤其是冯家村的人,更是蠢蠢欲动。

    秋叶白和百里初都齐齐抬头看向山口,正巧见着两名鹤卫从远处飞身而来,同时扬声道:“报,泉州方向有大批人马正往港口而来,全部都全副武装的士兵!”

    只是眼看着就要将天画逼入绝境,地面上却忽然从山口处传来一种奇怪的震动。

    她看着远处天画僵硬的背影,眸光微冷,她一定要拿下天画,他一定知道许多东西。

    秋叶白负手而立,微微颔首:“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司礼监毕竟是个监察机构,自然锁拿目标为第一要务。”

    百里初看着远处的情形,微微弯起唇角:“他们这些把式都是大人想出来的?”

    天画看着身边的护卫们越来越少,眼底的光愈发森然,几乎宛如一头困兽一般,捏住长剑的手背泛出白来。

    那些护卫们何曾遇见过这样的攻势和刁钻狠辣的对手,天画身边的护卫虽然武艺都不算弱,但是几次交手之后,一个个都被锁那些细铁索缠住,捆成个粽子。

    司礼监最擅长的就是分工合作,他们从不讲究一挑一的正面搏击,而是一人负责攻,一人负责锁拿,甚至各种刁钻的偷袭手段也从不吝于使用。

    “是!”司礼监的厂卫们立刻一手举着特殊的细长锁链,一手举着刀子向那些护卫们冲了过去。

    “拿下!”大鼠看着猎物入网,神色厉然地一声大喝。

    天画等人何曾见过这般战术,但是后无退路,前有包围,他们明白自己几乎等于陷入了被围绝境。

    司礼监厂卫们的分工合作,协同进退几乎立刻将原本天画和他护卫们所能趁乱撤退的优势打散。

    他们原本就善于走街串巷,再加上受到的训练让他们更灵活,不过片刻之间,他们如鱼儿一般迅速地游过人群,逼近了天画等人,同时一部分人拔出绣春刀却围而不攻,另外一部分人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人群里分散开,抛出细铁锁如分水岭一般迅速地将人群和天画等人隔离开。

    “得令!”司礼监的纨绔们齐齐应声,眼露精光,分头向天画和他身边的人扑去。

    秋叶白则厉声道:“司礼监,拿下天画!”

    百里初微微颔首,看了身边的一白一眼,一白颔首,随后曲指在唇边吹出凄厉尖刻的呼啸声,鹤卫们得令,便不再动手攻击,而是直接退到人群之外和山口入口之处。

    鹤卫们出手非死即伤,他们更擅长于杀戮而不是追捕。

    秋叶白看着眼下情形,微微颦眉:“染军师,让你的人散开,这种抓人的活还是让司礼监的人动手,我要活口。”

    因着开阔地满满都是人,包括许多客商及士兵都挤做一团,所以反教鹤卫们缚手缚脚地不好下手,让那些护卫们一路护着天画向山口冲去。

    隐藏已经失去了价值,他的身边的护卫们齐齐拔出了刀剑,立刻和周围的人交上了手。

    真是不甘心呢,棋差一招。

    天画抬起头看着秋叶白,狐狸桃花眼里闪过阴沉的光芒,随后半弓下身子将白鸽捡起,他抚过鸽子染血的白羽,轻哼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桃花劫 中

    ==明天更也该给天画童鞋一个交代了。

    ------题外话------

    而与此同时,秋叶白一心指挥船只战斗,也没有留意到自己脚下的储物舱缓缓地开了一个口,一只苍白的手慢慢摸向她纤细的脚踝。

    他骂骂咧咧的时候,却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后的一只箱子里钻出一道窈窕的人影,偷偷摸摸地向黑鲨海盗船的甲板上而去,那人影看着沸腾的海面,一咬牙就直接扯了原先黑鲨海盗的滑索勾住向对面的商船船舷,朝着对面溜了过去。

    黑鲨原本得意洋洋地看着对方不少船只都中了他们的炮火,或者被围困,以为自己就要得手,却不想对方这么不管不顾,顿时恼了,厉声骂道:“操,这些当兵的不要命了!”

    黑鲨船上的海盗看着两条船不要命似地向他们冲过来,先是一呆,立刻加大了火力,边退边开炮。

    秋叶白在同时从后腰扯出了两面旗帜对着不远处的另外一艘船利落地挥动了起来,不远处正指挥另外一艘船轰击敌人的艾维斯看见之后,略迟疑片刻,亦咬牙立刻转舵也向黑鲨的船冲了过去。

    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咬牙冒着炮火就转舵开船往黑鲨的船冲了过去。

    那二副一呆,这是要撞船么?

    “得令!”黑龙听到之后,使劲地回吼一声,同时大力拍着自家二副的肩头:“快,快,向黑鲨的船冲过去!”

    随后她一转身就直接爬上储存仓,一边低头,运足了内力对着黑龙厉声大喊:“黑龙,靠近黑鲨的船,尽量靠近!”

    她信他!

    秋叶白愣了愣,随后看着他转身瞬间掠向甲板,她一咬牙,眸光微沉。

    “我没有挡着你去冒炮火指挥战斗和掩护其他船只转移,你也需要信任我。”百里初低头在她唇上轻吮:“小白。”

    “等一下,阿初……。”秋叶白闻言,梭然瞪大了眼,她可不想他冒险。

    百里初看着她有些脏了的脸,心中却莫名地微热,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微微一笑:“本宫亲自动手。”

    真需要用到鹤卫这些地狱收割者,她可不会客气,但是既是阿初的人,她就要尽力不让他们有一点损伤。

    秋叶白冲上来,看向他和一白,一边喘气,一边道:“现在敌我炮火太猛,我会让黑龙和艾维斯分别指挥两艘船为你们的开道,上船之后速战速决。”

    “小白……。”百里初看着她,眸光幽异。

    百里初和一白皆齐齐低头,正巧看见一身灰的秋叶白匆匆地从旋梯往上而来。

    但随后,一声清脆的厉喝却阻止了一白准备飞身离开的动作。

    随着一白手中弯刀一抬,数道黑影,悄无声地向甲板上飘去,他们动作之轻盈,仿佛大海造成的颠簸和炮火于他们而言都毫无阻碍。

    “是!”

    一白看着自家殿下的样子,便知道这些海盗刚才的炮火差点伤了秋大人,已经彻底惹毛了主子。

    百里初看着不远处的海盗船,微微眯起了眸子,轻声道:“本宫要他们的头,全部挂在三艘船的桅杆上,一个接一个,像最精致的旗帜。”

    一白看向自家主子,沉声问:“殿下,我们可要出手?”

    一白看着黑龙号的人加入了战斗而不是趁机捣乱杀人,原本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隐没在船身四处的鹤卫们也放下手中泛着森然寒光的骨莲弯刀。

    说罢,他们立刻一个上去帮着牛家人操纵船只,一个冲进船舱放出黑龙号的船员,领着他们上甲板帮忙对付那些挂滑索从海盗船上溜索冲杀过来的黑鲨海盗。

    不把黑鲨他们干翻在海里,得罪了海王,他们黑龙号也在这片海域混不下去了。

    他身边的大副和二副看着自家老大那副不遗余力的样子,也只得抚了下额,叹了一声:“干吧,反正都上了朝廷的贼船!”

    说罢,他也不理会身边的大副,继续举起手上的大刀挥舞着指挥嘶吼:“干,左舵,左舵,稳住船身,不要给他们的船绕过轰击的范围,放放……炸死那些混蛋!”

    黑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恶狠狠地道:“干你娘,就算这样,你见过哪个朝廷大官会救一个俘虏,而且黑鲨这个老混蛋在黑海这里仗着海王的背景吃大头那么久,咱们每次都得夹着尾巴躲,这次老子一定要干死他!”

    那被唤作扁鱼头的大副在黑龙狰狞的目光下,瞬间呐呐:“但是……如果不是秋督公抓了咱们,咱们也不会和黑鲨遇上。”

    黑龙闻言,低头瞪着那大副,独眼里皆是狠辣的目光:“干你娘,扁鱼头,你说老子的救命恩人是狗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原本以为自家老大是迫于恐惧和想要活命才给那司礼监督公卖命,但是看着黑龙如此不遗余力,甚至为此得罪黑鲨,他实在觉得莫名其妙。

    边上黑龙号的大副看着自家船长一脸鲜血和硝灰,还笑得满脸狰狞,他忍不住道:“老大,你疯了么,干嘛帮这些威胁咱们的朝廷狗官卖命,这样会得罪黑鲨!”

    看着黑鲨的船因着中了炮,瞬间摇晃一下,起了火,他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左侧,直舵,开炮干他娘的,开炮!”黑龙揪住一根绳子稳住自己的身形,伸手恢复着大刀,指挥着底下的士兵们开炮。

    黎明升起的那一刻,整个海面却早已硝烟弥漫,以至于让阳光都透落不下来。

    “轰隆隆!”

    ……*……*……*……*……*……

    男人慵懒地一笑,微沙的嗓音似海潮抚岸一般,温柔迷离,却让人不寒而栗。

    “随他们去罢,本王倒是想看看这陆上的虎到了海里,是咬穿了鲨的喉,还是让鲨吃得骨头不剩。”

    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道:“黑鲨私下和泉州府的人有交易,您……。”

    护卫一愣,随后打了个寒战,王说的有趣的人通常的下场是成了鱼腹之食,如今王到底是说谁有趣?

    男子轻嗤了一声:“小小泉州府游击将军的胆子不小,敢动一品大员,不过那司礼监督公胆子更大,有趣。”

    黑暗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最深的海底一般静谧,但是门外跪伏的护卫越来越紧张,直到他忽然若有所感地微微抬头,看见面前出现一双精致的银线绣海水波澜皂靴,他咽了咽口水,头更低了:“王。”

    护卫额上浸出细细的汗来:“我们一定会抓到她的!”

    许久之后,黑暗深处传来低沉的轻笑:“没有?”

    那护卫微微一颤,随后一咬牙老老实实地道:“没有。”

    片刻之后,箫声散去,屋内传来男子微沙而极为磁性的声音:“淳于的消息呢?”

    “王,接到消息,黑鲨已经和朝廷的人在黑海交手。”门外细沙滩上跪着一名穿着深蓝短打护卫模样的男子恭敬地对着屋内禀报。

    精致的屋檐下,风铃轻晃动着,声音悦耳而诡凉,就似黑暗屋内深处飘出来的箫声,幽凄飘渺如来自海底深处。

    幽暗的天空繁星点点,海潮一**地拍击着岸边,带来潮湿的气息。

    ……*……*……*……*……*……

    秋叶白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没有错,除了泉州府的人,还有什么人既能跟海盗有联系,还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泉州府。”百里初眯起眸子看着那些四处游走不断地用炮火攻击运粮船只的海盗船,薄边浮现出森冷笑意。

    他们和海盗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这些海盗一上手就这么狠辣,甚至一点不在乎船上财物粮食的样子,全不是平日里海盗劫财的作风。

    不过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看了看四周,神色凝重:“看样子在这些海盗绝对不是为了劫财而来,一上手就是杀招,怕是想要咱们这十条船葬生鱼腹差不多。”

    不过身边的这个醋坛子,为了不想让她的目光放在梅苏身上,还真是够细心的。

    秋叶白闻言叹息了一声,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想欠梅苏,尤其是欠命,她更欠不起,因为还不起。

    百里初抱着她,继续淡漠地道:“双白已经将最好的紫玉烧伤膏给了一白,他身上不会留下疤痕。”

    看着梅苏还活着,她松了一口气,微微颦眉:“刚才炮火太猛,他可能被烧伤了……。”

    秋叶白看过去果然看见一白半托半扶着一个**的人影向一处掩蔽物后而去。

    百里初声音幽凉地道:“他刚才试图救你,所以我也让一白救了他,他没事,待得胜还朝,我会下旨嘉奖他,你也不欠他任何东西。”

    好一会,她才感觉到百里初才放松下来,便转过脸想要去看方才那一处:“梅苏,他……。”

    他身体的僵硬和发抖让她心中一片温软与怜惜,她从来没有见过骄傲的他这般模样,她伸出手缓缓地抚过他的背脊:“我没事了,我没事……阿初,你放松一点。”

    他太紧张,以至于抱着自己的手臂几乎将她的纤腰勒疼,但她心中却泛出微甜来。

    而在这一刻,感受到怀里的人还是鲜活温暖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觉得那些腥红退去,胸口的冰凉空洞似又慢慢地被她的的体温与柔软的呼吸覆盖。

    看见炮火覆向她的那一刻,他几乎瞬间觉得天地之间全被腥红覆盖,心口仿佛也在霎那变成一片巨大森冷的空洞,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白,小白……!”百里初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声音里一片喑哑和微颤。

    那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微凉而宽厚的怀抱带来的安心,让秋叶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轻拍百里初肌肉紧绷的手臂,温声安抚道:“染军师,我没事。”

    “小白!”

    只是她尚未来得及问出口,便感觉一阵透骨的凉意迎头浇了下来,将她身上的火星全部浇灭,也冷得她一个激灵,还未曾来得及反应,她便感觉一道劲风卷过来,一把将她卷出了火海之中。

    脸颊上的炽热痛感和头发被烧焦的臭味让她几乎不敢想象以肉身替她挡住火焰的梅苏会是什么样子:“梅苏,你……。”

    感受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让她心中几乎在一霎被震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梅苏会扑过来。

    她能感觉梅苏向她扑了过来,那些炽烈的火花几乎一下子将他和她淹没。

    “轰隆!”秋叶白只觉得自己身边全都是炽烈的火,巨大的爆炸声和浓烈的硝烟味几乎让她全无法呼吸。

    ……

    而在炮火落下的那一刻,不知何时出现的梅苏梭然向她扑来:“叶白,小心!”

    她梭然睁大了眼,一把推开离她最近的老牛和黑龙,同时厉声大喊:“散开,散开,所有人都散开!”

    连续数声巨响,对方再次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将所有的炮火齐齐向他们的船只倾泻而来。

    “轰隆!!”

    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则是海盗船上的泛出腥红光芒的炮筒正正对着他们的船只。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而他剩下的半句话瞬间消失在喉咙间,他瞪大了眼,和众人一齐看着三艘黑色的大船出现在烟萎间,船头上飘荡的黑色骷髅鲨鱼头海盗旗在烟萎中鬼魅又狰狞。

    小七忍不住怒道:“你他娘的瞎说啥,那边有什么……。”

    秋叶白和其他赶过来的众人都神色凝重地齐齐看去,黎明昏暗的天光下,雾气和烟火之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一点海波荡漾

    黑龙指着远处的雾气有些颤抖地叫了起来。

    “是黑鲨,真的是黑鲨!”黑龙和老牛两个人常年在海上奔波,也是最快反应过来,冲到秋叶白身边的人。

    当然,昏头转向的他们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她神色一寒,立刻冲到了甲板之上,看向附近其他船只,果然至少有三艘船都冒出了烟和火,好在船上的士兵们因为还没有完全习惯颠簸的大海,都在腰上栓了安全绳,避免晕船不小心掉海里,所以此刻虽然船只受袭,但是靠着安全绳,大部分的士兵们都平安无事。

    秋叶白在最初的失去平衡之后,立刻脚下一横,稳住了下盘,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看向窗外,只见甲板上一篇火烟滚滚。

    他话音才落,瞬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随后整艘船猛烈到底摇晃了一下,毫无防备的众人一下子跌成了一团。

    黑龙脸色变得有点凝重:“杀人不眨眼,贪得无厌……。”

    “行了,黑龙,你继续说这个黑鲨是什么样的人。”秋叶白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看向黑龙淡淡地道。

    众人见他那副托大被拆穿的样子,都有点忍俊不禁。

    黑龙傲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偷眼看了下秋叶白,干笑:“嘿嘿……小七公子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小七看着他那样子,轻嗤了一声:“得了,还诸侯,你就说只要你不去冒犯有海王旗的人,去劫掠那些小商船,那什么海王也懒得去理会你不就好了么。”

    黑龙嘿嘿一笑,剩下的那只眼睛里露出点骄傲来:“不是谁都愿意寄人篱下的,再说了,就算是中原皇帝册封诸侯呢,何况这片海神赐的神海!”

    秋叶白闻言,有些奇道:“他既是盗王,你们又怎么敢在他眼皮子下劫食?”

    黑龙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若是谁都买得起海王旗,咱们这些小海盗也早饿死了!”

    黑龙闻言摇摇头道:“话虽如此,海王是盗王,他的那只旗确实是令海盗们见旗回避,能保住商船平安,但是价格极其高昂,所以不是所有的商家都买得起,而且不少商家自己本身也有护卫,所以他们宁愿冒险不买。”

    秋叶白闻言,挑了眉:“那若是如此,来往商船只要买一只海王旗不就一路畅通无阻了?”

    大牛师傅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粗胡子,点点头:“没错,从北赤红礁到南岛礁全部都是海王的地盘,海王是这一带最大的海盗王,但凡来往这些海域的商船都必须向海王买海王旗才能平安通行,不被海盗劫掠。”

    “海王?黑鲨?”秋叶白挑眉,这些名字一听就充满了匪气。

    他到现在一看见秋叶白就觉得脑门发冷。

    “咱们很快就要进入小黑海了,那是海王底下黑鲨的领域。”黑龙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道。

    这海域沙盘是艾维斯捣鼓出来的东西,加上大牛师傅和黑龙两人的补充意见,让这一片海域的情况都非常直观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秋叶白颔首,看向海域沙盘,单刀直入地问:“现在咱们到达什么位置了?

    秋叶白到达的时候,艾维斯、大牛师傅、大鼠等人都已经围在一片海域沙盘边上低声议论着什么,见她进来,皆齐齐抱拳:“大人。”

    主舱内,因着天光未明,所以点了煤油灯,此刻灯火通明。

    顺利得她几乎有一种错觉,他们很快就能平安到达粤东。

    连着两日行驶都算风平浪静,一路风光如画,除了来自北方的士兵们不太适应海上的颠簸吐得一塌糊涂,但是一切都还算顺利。

    这么快么,就进入海盗的海域了!

    秋叶白闻言,眸光一沉:“过去罢。”

    小七点了点头,神色一正:“是大牛师傅和黑龙让我过来传话的,他们说今儿就要进入海盗出没最多的区域了。”

    “行了,你这么一大早叫我起来,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罢?”秋叶白双手环胸睨着他道。

    小七揉揉脑门,立刻换上一张笑咪咪的脸:“哎呀,四少您今儿精气神真好。”

    秋叶白修眉一挑,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两记暴栗:“再瞎说,我让宁秋陪着老牛师傅他们去其他船固定炮台。”

    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人家潜入船舱可以温香软玉一夜逍遥,他就被宁秋拿着个大扫把赶出来。

    且说舱门之外的小七,见秋叶白出来,娃娃脸上浮现出幽怨之色:“美人在怀,小七还以为四少不起了呢。”

    ……

    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浮了出来,恭敬地奉上衣袍、面具。

    百里初听着舱门关上的声音,他抬头看着舱门顶片刻,忽然淡淡地道:“更衣。”

    简单地安抚了床上不满的美人,她赶紧出门。

    秋叶白听着他那声音,怎么都觉得有些哀怨的意味,她一边穿衣,一边唇角微微扬起:“今晚我等你。”

    她的忙碌,简直让他忽然觉得日子无趣,两人相处的时间倒不如在宫里的时候。

    百里初幽瞳凝视着身下人片刻,随后和衣翻身躺下,幽幽淡淡地道:“本宫不睡之时,大人也未必有空。”

    她不是矫情的人,她怀念彼此肌肤相亲的时候,她更知道自己体内的赤焰蛊能净化他体内之毒,但是奈何他总是沾了枕头就睡了,也着实怪不得她。

    见他眼里的郁色,秋叶白伸手抚了抚他优美光洁的肩头,安抚性地抬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记得大喇嘛说过什么,今晚你再来我船舱里罢,如果你没睡着。”

    从她恼了他开始到现在,他都没碰她。

    百里初顿了顿,忽然从她身上抬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身下之人,不耐地舔了舔嘴唇:“本宫饿了!”

    她和百里初成亲了,脑门上至今有一顶吃软饭的帽子呢,这会子她不光是吃软饭,还趁机在外勾三搭四了。

    秋叶白揪住自己的衣衫,瞬间想笑又无奈,只伸手撑住他的肩头:“染军师,你想让整条船的人都知道你昨夜在我船舱里渡过的么,你是嫌我名声还不够难听?”

第三十二章 桃花劫 (三) 一更

    小鱼是打酱油得不能再打酱油的配角,后面不会再出来了,就算出来就是提到个名字,所以大家要是觉得双穿雷,就当我脑洞开大了,让她出来,只要是王以后有点用,还有就是不知道大家对这种性格喜欢么?下一本的女主这种性格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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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百里初要让双白拦住纯鱼,但是她相信百里初一定有他的理由。

    秋叶白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纯鱼:“纯鱼?”

    纯鱼一呆,这满船撞上美男子的几率也太高了罢?

    她摸了摸鼻子,一抬头便看见一张俊秀斯文的脸正对着她,那人一双妙目含浅笑:“姑娘,你要去哪里。”

    但是边上的纯鱼脸色也变了,她慢慢地后退,但是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忽然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百里初的神色,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不远处,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只能看见一片腥红海面之上,有鱼儿无数浮头吞噬那些海盗的残败肢体。

    百里初微微颔首,正要是说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冷,魅瞳看向不远处的硝烟雾气之中。

    “咱们现在有了黑鲨的船,可以利用他们的船做个掩护,一路护送咱们的船往粤东去,想必有黑鲨的旗帜在,也不会有人敢再随意动咱们了。”秋叶白看了看海盗船,计上心来。

    算了,她可不想被当成怪物烧死,她还等着白小哥的船送她上岸呢。

    纯鱼虽然很想说咱可不是乡下妞儿,但是想想,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认了。

    有些事儿,还是没有必要扯出来的好,没有什么意义。

    秋叶白看着纯鱼,不可置否地弯弯唇角:“算是罢。”

    能这般大言不惭地夸自己美人的厚脸皮,让百里初都楞了楞,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秋叶白:“你你救回来的这位美人口音可不像是上京人,是在乡下认得的?”

    她退开了一点,也对着百里初笑了笑,比了下自己:“军师,我叫纯鱼,是白小哥英雄救回来的美人,也和白小哥是同乡。”

    纯鱼被百里初那眸光幽凉一打量,便觉得背脊有点发毛,只觉得这美人是美,但是莫名地身上那种冰冷诡谲的气息让她觉得不舒服。

    百里初看着纯鱼,微微弯了唇角:“这位是……?”

    这两位一看就觉得不是单纯的军师和主公的关系,尤其是那位军师,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光看那精致的下巴和嘴唇,便知是个大美人,而他虽刻意收敛了一身的煞气,但那一身的气场看着就知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纯鱼揉揉脑门,对着秋叶白翻了白眼:“什么丫头不丫头,我上辈子年纪比你还大不少好么,何况你和他没一腿,谁信!”

    秋叶白看着纯鱼的那样儿,便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也没有打算纠正纯鱼,只是微微扯了下唇角,伸手在纯鱼头上敲了敲:“你这丫头,别瞎想。”

    这样的两个美男子相拥的画面确实挺唯美的,可是太暴殄天物了。

    “白小哥,你说的有家有室,不会就是这位罢?”带头鼓掌的纯鱼不知什么时候贼溜溜地凑近了两人,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看着相拥的二人,一脸遗憾的样子。

    直到有人带头鼓起掌来,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地使劲鼓掌。

    但是想起军师大人领着勇士们干了一票的活儿,让大伙脱离了危险,众人也都兴奋得忍不住想要上去拥抱那些勇士们,但是奈何勇士们个个面无表情,浑身阴沉沉的煞气,让大伙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笑着看向他们。

    虽然周围的人都觉得督公大人似对他的军师太热情了点,让人觉得那气氛颇有点诡异和暧昧。

    “欢迎回来,我的军师。”

    秋叶白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目光,看着他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之后,把脸埋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那些淡淡的熟悉香气,才放松下来。

    她立刻含笑对着他张开了手臂,那道白影轻飘飘如没有重量一般优雅地落在她的面前,任由她抱了个满怀。

    不到一刻钟,船只靠近海鲨的船后,她便看见一道道缥缈的黑影掠空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了甲板之上,其中一道白色的飘逸人影尤为扎眼。

    秋叶白站在船头翘首以盼,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她的‘军师大人’凯旋而归。

    黑龙等人看着秋叶白步履匆匆地迎向船头,他们面面相觑片刻,便还是决定遵照她的命令各自忙和去了。

    秋叶白放下瞭望镜,笑着向甲板上而去,也不多言,只丢下一句:“总之就是咱们平安了,别浪费时间,黑龙,快去把船开近海鲨的船迎接军师他们,剩下的人去救治伤员和看看有什么需要修补的罢!”

    什么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彻底击杀海盗王手下以凶悍残酷著称的海鲨帮。

    “什么……那是染军师他们干的,他们什么时候上去的?!”黑龙等人彻底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伸过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黑龙一愣,转过头去,正巧看见秋叶白举着瞭望镜观察海鲨船上的情况,她唇角浮现起一丝欣慰和兴奋的笑容:“海鲨已经被染军师他们了结了。”

    他没有看错吧,那些挂在海鲨桅杆上一串诡异的‘灯笼’是海鲨他们的人头?

    他心下奇怪,举起手中铜质西洋瞭望镜一看,瞬间倒退了几步:“海神哪……。”

    “快看,海鲨他们的船停下来了!”

    最先发现海盗船停止攻击的是黑龙,他正指挥着放了几炮的商船赶紧掉头跑,尽力避开对方的火力还击范围,他都已经做好让人密封船舱避免中炮后漏水的还准备了,却不想他们跑开一段之后却发现海盗船没有跟上来。

    ……*……*……*……*……

    底下的海盗们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忽然听见空气里响起一种诡异的嗡嗡之声,他们齐齐抬头,错愕惊恐眼中最后倒映出的景象是漫天如飞蝗一般的锐利光铺天盖地而来。“啊啊啊啊——!”

    “什么?!”那大副听不清楚,正打算再让那瞭望塔上的海盗说清楚一点,却不想,那海盗忽然浑身一僵,随后忽然身首分离,直接从高处摔了下来。

    “不好,老大那里出事了!”爬在瞭望塔上的海盗低头向大副慌张地通报。

    而不远处的另外一艘海盗船上也正冉冉升起同样一串诡异恐怖的灯笼。

    只是几名海盗爬上桅杆,才看清楚那桅杆之上的是什么东西,尤其是挂在最下面的那个‘灯笼’,赫然是——海鲨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是什么灯笼,怎么回事?”海鲨三号的大副有些奇怪,心中亦不安,而其他的海盗们也都似察觉了不对,也想要爬上高处,看一看隔壁的两艘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大伙都停下了对商船的攻击,导致如今步骤不一致,他们反而被追着打。

    不远处正在准备听候主船上调度的海鲨三号海盗船的大副,久久地没有看见主船的动静,主船在这热火沸腾的海洋之上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睡,而远处的风帆之上不知为何似染了点点血腥,还有一大串不知什么东西挂在船头,灯笼一般地晃荡。

    ……

    随后海鲨只觉得眼前一片腥红,然后……他便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随后凉薄地。

    海鲨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嘿嘿笑了起来,两行血泪却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声音绝望而喑哑:“杀了我……吧……求你。”

    “五千两,真是慷慨。”那低柔幽凉的声音轻笑了起来。

    海鲨听见那幽凉低柔的声音响起,他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只满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更不要说还有抵抗的意志,何况那声音有一种奇异的悦耳,让他不由自主地点头:“游击将军卢林……出金五千两买……十艘船葬身……鱼腹。”

    “是泉州府的人收买了你们,嗯?”

    白衣人站在被骨莲刀削了一半舱房的残破的驾驶舱前,海鲨已经没了四肢的,靠在舱房里不停抽搐,满头满身的伤痕,如被凌迟,痛苦不堪,却又不能死去,只不停地吐出鲜血。

    只是观音生莲度化世人,只是这是来自地狱的莲,以血肉组成。

    黑色的皂靴优雅地踏过地面浓稠的鲜血,沾染了红色血迹的靴子,却让看见的人却莫名地想到步步生莲四个字。

    ……

    这一次,没有人再能幸存。

    死神的骨翼再次展开,那种令人齿酸的金属撞击之声和恐怖的蜂鸣之声亦再次响起……

    恐惧瞬间在血腥的空气里蔓延开来,幸存的海盗们沐浴在自己同伴的血肉地狱之中,已经全然失去了反抗的气力,浑身不可自已地发起抖来。

    然后……

    而跑得快的海盗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无数碎片光影在将他们的伙伴割裂成非人的血肉之后,竟然借着破碎血肉之势再次回旋至半空“噌噌噌”几声,再次合成骨翼弯刀,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噌地一声回到了那些缥缈的黑影手里。

    而地面唯一完整的竟然数十颗人头。

    甲板上几乎所有的瞬间停住了脚步,仿佛齐齐被点了穴,随后瞬间如破掉的人偶一般齐齐落在甲板上——肢离破碎,满地腥红,仿佛下了一场人肉血雨。

    霎那之间,凄厉的惨叫声令硝烟弥漫的大海之上一片再添血色、。

    “啊啊啊——!”

    “啊——!”

    “砰!”一声厉响,瞬间爆开无数片光影,因为光影太过密集,几乎就像一阵自天空席卷而来的黑红色风暴或者一种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声不绝与耳,携着阴沉暴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下,蔓卷入海盗之中。

    但是那些弯刀弹射出去之后瞬间在半空中相互碰撞。

    一干海盗们纷纷躲避,试图避那薄刃刀雨!

    所有的黑影肩头的那骨翼瞬间向空中弹射而去,那弯刀在空中一下子骨片展开团成圆形,厉射向半空。

    “杀!”一道无情地指令响起。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已经太迟而来。

    有些眼尖的海盗们这才发现那些从黑影背上弹射出来的‘骨翼’根本是一把造型奇诡而巨大的黑色雕骨火莲弯刀,

    这一次轮到他招呼自己的属下躲避了。

    倒是海鲨在片刻之后,忽然疯狂地大叫了起来:“那不是骨头,那是刀子,是武器,躲起来,快躲起来!”

    “怪物……怪物……。”二副吓得浑身颤抖地往船舱里爬。

    一干海盗们齐齐看去,瞬间瞪大了眼,只见那些鬼魅的黑影背上的骨头慢慢地生长开来,仿佛刺破了皮肉展开成一片巨大的造型奇诡的黑色羽翼,在昏暗的阳光下闪耀着腥红的光泽。

    海盗们惊慌不已,其中有人眼尖地恐惧地尖叫:“你们看他们背上的骨头!”

    “噌——噌——噌——!”空气里瞬间响起数到尖利的嗡鸣破空之声,仿佛死神的低鸣。

    而很快,海鲨和他手下凶狠的海盗们便立刻知道了那诡异白影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是。”同样毫无情绪的应声飘荡在船只的上空。

    一干海盗们瞬间倒退了几步,只觉得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海鲨也抖了抖,只厉声道:“干你娘,你们这些怪物说什么鬼,你们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轻缈幽柔,却仿佛来自最空远黑暗的虚无之地,而那话里的意思更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那站在最高处的诡异白影忽然悠悠开口:“头留下,身子喂鱼。”

    其余海盗们也纷纷地寻找弓箭,弯弓搭箭向那些影子射去,只是他们的箭似总射不到那些随风飘荡的影子,越是射不到,人心便越是惶恐。

    “射下来,射下那些怪物!”海鲨看着那些飘荡的诡异影子,仿佛全然无视他们的存在,仿佛真的来自另外一个世间,他心中恐惧和愤怒交织,再一次吼了起来。

    “但是……。”二副很想说这样会得罪鬼神,但是海鲨那种随时一刀砍下来的表情让他根本不敢再说话,只默默地瑟缩起来。

    二副喃喃自语瞬间让所有的海盗们都脸色煞白,只海鲨一咬牙,铁青着脸怒吼:“凶你娘,老子管他是海神还是海魔,还是什么妖魔鬼怪的玩意儿,通通拿箭给老子射下来!”

    “在杀戮大开的时刻,也是海底恶灵魔狱打开的时分,这是凶兆,是凶兆……。”

    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迷信大海里除了统治一切的海神之外,还有无数会吞噬和诱惑人的妖魔鬼怪,还有淹死在海里的死灵也需要替死鬼。

    二副恐惧地缩在他脚边,嚅嗫地道:“是不是海魔……不……海神……。”

    “见鬼了……那是什么鬼东西!”海鲨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发毛。

    怎么会有人像没有重量一般黏在船帆之上,还有各处制高点,尤其是他们的身姿,飘飘荡荡宛如在半空乘风而立,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甚至桅杆的最高处也站了一道让人看不清楚面容的身影,只他身上白色的披风在半空中飞扬成诡异而巨大的羽翼。

    那是些什么东西?

    “滚,大白天的哪里来的……。”海鲨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抬头,下一刻他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下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

    一干海盗们先是哄笑,又顺着二副的手抬头看去,随后皆是面露惊恐。

    二副惊恐地看向海鲨,又举手指了指半空:“大哥,大哥……上面有鬼!”

    他瞬间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瞬间吓得倒退数步,一头从桅杆高台上栽到了驾驶舱边。海鲨吓了一跳,看着滚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二副,忍不住怒骂:“海狗,你这废物,海上走了多少年还会站不稳!”

    直到一名二副正在着手下人扯风帆,却忽然看见地面上有奇异的黑影在地面上随着波涛摇摇摆摆。

    却无人留意到数道诡异的魅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船上某些几乎不可能站人的位置。

    本来海盗船就是为了劫掠存在的,所以船身偏长窄,机动灵活性极好,一会子就调转了船头对准了吃水深的商船。

    一干海盗们纷纷应是,眼底都是染了血的兴奋,训练有素地拉扯桅杆风帆迅速地调转船身准备攻击商船。

    海鲨五十多岁的模样,满脸虬须,铁塔一般矮壮的身躯靠在主舱的窗边,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外,手上挥舞着大刀,恶狠狠地下令:“想要撞咱们,哼,老子非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撞船,右侧舵,绕过去,先放炮轰他老子的,然后放子母火龙舟撞过去,烧死那些朝廷的狗官,咱们今年一年不用出海劫掠也都够吃香喝辣睡娘们了!”

    且说这头,秋叶白刚将纯鱼交给宁春,那头商船在接近海盗船的那一霎缓而来速度,让即将被撞上的海盗船有了缓冲地带逃之夭夭。

    ……*……*……*……*……

    “上道。”秋叶白微微一笑,赞许地比了个手势。

    纯鱼看着她,轻哼一声:“看你武艺高强,又领着那么多官兵,我刚才还听见他们叫你督公,你是大官罢,官场之人,也是无利不早起。”

    “你只倒是聪明。”秋叶白轻笑。

    “哦。”纯鱼打量了一下她,眯起大眼:“小哥,你想知道关于海盗万的什么事?”

    秋叶白见她那样子,眸里闪过一点幽光:“你受伤了,我帮你疗伤,送你回岸上,给你盘缠。”

    “娶老婆了?”纯鱼闻言,脸上闪过失望,随后轻哼一声,松开了手:“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秋叶白看着少女古灵精怪的样子,又算是故人倒也不反感她的自来熟,只微微弯起唇角:“纯鱼,我已经有了家室,你在别人面前最好别这么热情。”

    那少女见她一笑,圆圆的眼里闪过惊艳,随后自来熟地凑上前抱着秋叶白的手臂,一脸感叹道:“小哥,你这张花美男的皮囊在这里还真真浪费,如果是在咱们那时候,红遍大江南北咧!”

    “纯鱼,你这丫头倒确实滑溜得像鱼。”秋叶白挑眉,笑了笑。

    那少女比了比自己肩头,叹息了一声:“我叫纯鱼,我才不是海盗,我是被那群混账海盗抓上岛的,好容易趁机偷跑,又遇上你们开打,所以才想借搭朝廷的船回岸上。”

    女海盗在东方不常见,这位同样来自故乡的同乡如果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沦落,她倒是愿意帮这少女一把,毕竟她也算遇上了人生三大喜之一——他乡遇故知。

    秋叶白看着她那副仿佛想死的模样,忽觉有趣,便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成为海盗?”

    那少女闻言,不知想起什么,一张娟秀细白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脸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娘的——不能!”

    秋叶白看着那少女有点委屈的模样,微微弯起唇角,淡然地道:“激动了,你我能改变现状?”

    “小哥……你为什么都不激动?”那少女见秋叶白一脸淡然,一点都没有她那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又想起他刚才那狠辣绝高的武艺,她打消了打算扑上去来个大拥抱的念头。

    “你我出身差不多一个地方,一个年代。”秋叶白看着她微微颔首,在震惊之后,心中有些莫名地感慨,轻叹了一声。

    那少女一呆,眼底瞬间涌上不敢置信和欢喜来:“你……你……你……。”

    “听棒子国放屁!”秋叶白挑了下眉。

    那少女打量了她好一会,眼里闪过精明的光,试探道:“李时珍、成吉思汗、端午是高丽的?”

    那一句脱线,不是寻常人都能明白的,更何况面前的少女接的那一句更是让她莫名的熟悉。

    秋叶白顿了顿,恢复了镇定,她看向那少女:“你先说。”|

    秋叶白关上门转身看向那少女,那少女也正瞪着圆圆的眼儿看着她,两人迟疑了片刻,竟又齐齐开口:“你是……。”

    说着,便一把将那少女给抓提着就近进了另外一个船舱,顺带甩上门,将一个干莫名其妙地众人关在门外。

    秋叶白眼中目光微闪,随后对着小七摇摇头:“无事,我会处理。”

    “四少,这是女海盗?”小七疑惑地看着她。

    此时小七正领着司礼监的一干人正满身烟火血灰地将一群被抓到的海盗押过来,忽见自家主子押着一个女子,皆是一愣。

    两人目光变幻莫测,似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什么,猜忌地看着彼此。

    但是一下刻,那差点被她捏死的少女和她同时都想起了什么东西不对劲,齐齐看向对方,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但秋叶白怎么可能给她抓到,她目光一寒,身形一收,只让那少女抓到了她的袍子,同时刀背一翻狠狠敲在少女的手腕上,趁着她痛得眼泪都出来的瞬间,另外一只手一记锁喉擒拿,反手就从身后扣死了那少女的咽喉。

    别看那少女一副‘单蠢’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又狠又毒,速度更快得不可思议。

    话音未落,那少女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一转就朝她下身一记猴子偷桃抓了过去,同时冷笑一声:“你全家脑子都脱线!”

    秋叶白入朝之后已经许久没有经历女儿家这般热情的场面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她逼得退了一步,忍不住道:“你这女人脑子脱线么……。”

    “小哥,你可有亲事儿了?”那圆眼儿少女吭哧吭哧地爬起来,一脸羞涩地就想往她跟前凑,伸手就要来摸她的脸。

    现在的女海盗都那么开放了么?

    秋叶白看着她眼里那些桃花,顿时无语:“……。”

    那少女捂住肩头勉力坐了起来,看着秋叶白隽美无双的面容,乌黑的眼里冒出一点亮来:“小哥儿,有没有人说你长得真真好看!”

    心中暗思,一会战役结束之后,一定要着人将那储物底舱里里外外地搜查一个遍!

    “你不是刚才在船舱底偷袭我的那人!”秋叶白盯着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少女,微微挑眉。

    储物船舱外

    ……

    “好可惜,就差一点了,要怎么办才能抓住那么凶猛的小白呢?”天画叹了一声,一边掏出一瓶药物随意地在自己肩头的伤口撒了下去止血,一边向底舱深处走去,不一会便消失了。

    莫非是定魂针上的药量不够么?

    他看着秋叶白的行动速度和身手一点没有受影响。

    天画脸色苍白地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肩头,看见自己指尖上的血迹,他狐狸桃花眼里露出戾气来,他低头轻舔了下自己指尖的血迹,轻嗤了一声:“楼主大人,真是奇怪啊,用了定魂针都对你没有用么?”

    就在秋叶白追着人离开储物船舱的时候,两袋大米瞬间落地,露出一个削瘦的人影来。

    ……

    不对,她第一次追击偷袭自己的那人,虽然身形削瘦,但绝对是男子的身形。

    秋叶白瞬间愣住了:“女的?”

    却不想,那人一拼死一转身,头上的发髻瞬间散了下来,露出一张秀美细致的面容。

    她冷笑一声,直接飞身而去,袖底刀直接架在那人脖子上就要割开对方的喉咙。

    秋叶白的修为足以飞花摘叶皆可伤人,那一把米粒子洒了过去,正中那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索性顺手抓了一把大米,运足了内力直接弹射向那人的后腿。

    何况那人似受了点伤,肩头之上还有血迹,更让她心疑,眼见那人身形也异常敏捷,眼看着就冲出了甲板,向船舷边冲去。

    秋叶白目光一冷,立刻提刀追了出去,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刚才偷袭自己的人,但是那人身上的装扮分明就是敌人,不能放过!

    秋叶白一怔,有些不明白那人怎么又绕了进来,却不想那人忽然一抬头,正正看见秋叶白提着染血的刀而立,立刻吓了一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转身就逃。

    但是下一刻,储物船舱的门忽然‘哐’一声不大的响声响起,秋叶白便看见一道黑影猫着腰从门边进来之后,试图绕过一处大粮堆,却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秋叶白看在眼里。

    未几,竟一下子失去了那人影踪迹,她脚步一顿,谨慎地环顾四周,她能闻见那血腥味就在这里附近,她试图找出对方。

    但是当初船底为了能多放东西,直接将几个储物间全部打通了,所以如今堆满了米粮的储物舱,宛如颇大的迷宫一般,弯弯绕绕让她视线受阻,只能顺着气息追缉那人影。

    果然,她一追近了便能闻见血腥味正是从那跌跌撞撞的人影身上飘散过来。

    她微微颦眉,忽觉得不远处有绰约人影,便立刻追了过去,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允许敌人和奸细混进来。

    片刻之后,她的眼睛适应了船舱底的黑暗便看清楚了地面上洒了满地的米粮,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是有些白米上还有点点血迹。

    而秋叶白也落进了船舱之内,船舱内太过黑暗,从光亮处进入,她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便立刻疾退到墙边,以手中袖底刀封住三面的破绽。

    “呜……。”伴随着飞溅的米粮,储物船舱里同时响起一声闷哼。

    而下一刻腿上传来尖细的锐痛,她眸光一寒,索性一松手,掌中运气狠狠拍向储物船舱顶,在那船舱顶碎裂木屑四处飞溅的瞬间,她借力而起,左手袖底刀瞬间出鞘,携着凌厉的刀气狠狠地劈向储物船舱之内。

    脑子里才掠过这个念头,便感觉腿上传来一阵奇怪的触觉,仿佛对方在抚摸她的大腿,直令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姿势,她看不见洞里的情况,也看不见敌人,只能使劲地蹬腿,如果对方在下面拿着刀子扎她两下简直太容易了!

    她明明没有看见任何海盗突破甲板防线,底下的这个混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忍不住低声诅咒了一声:“该死……。”

    她只觉得向下拽她腿的人力气大的惊人,这种姿势她看不见敌人,甚至无法施展内力或者武艺,只能凭借手上的气力拽住那绳子不让自己掉下去。

    等到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半边身子被拽进了储物船舱里,好在她反应极快,反手就拽住了一边被炸断的半截旗绳。

    她正专心地打着向艾维斯学来的旗语,冒着船上炮火指挥船只协同作战,同时专注于百里初还有鹤卫们的动向,哪里想到脚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苍白的手左右摸了摸,随后一把抓住了秋叶白纤细的脚踝,狠狠向下一拖。

第三十三章 二更

    因为他们以后对小白有用,还有最近一直在构思新故事的题材,但是目前还没有想好人设,(⊙o⊙)…我想问下你们对此类男女主的故事有兴趣么?明年开不开文,取决于人设和故事成熟的程度及俺存稿的程度,~么么哒,二更~来了,相当于一万二~求票

    ==尼玛~写着写着还是超出了计划给天画一个结局~好吧,明天~·明天~为毛会有淳于和海王呢?

    ------题外话------

    却不想,她才走了两步,却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往下一掉,她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双腿横劈,勉强架在了陷阱的壁之上,并没有掉下去,她双手一撑,正打算跃出,却听见天画含笑的声音:“楼主,你是要乖乖地进到船舱底下呢,还是想看着这个男人淹死?”

    秋叶白见状一惊,她如果没有记错,一白他们虽然路上威风,但全是不会水的旱鸭子,她立刻收了刀冲了过去,试图帮助船夫将一白弄上来。

    片刻之后,却忽见一白落在水里正拼命地挣扎,那船夫慌张地伸出摇橹去够他:“抓住摇橹,快抓住!”

    她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手中袖底刀瞬间出鞘,慢慢地想船舱后走了过去,试探着道:“一白?”

    秋叶白看了看远处的船影,如果顺利的话,他们的船两刻钟就能接驳上运粮船了,心中才稍微舒松了下来,但是片刻之后,她忽然听见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

    一白闻言,将自己手里的旗帜收好,对着秋叶白点点头,便向船舱后走了过去。

    此时,船舱后方正在摇橹的船夫忽然道:“那位大哥,我的船橹不知被海藻卡住了,你能来帮个忙么?”

    秋叶白闻言,轻笑:“总归也是一地之王。”

    一白看着那精致的绣旗,冷哼道:“这旗帜绣工倒不比殿下的衣衫差,海盗用真就浪费了。”

    秋叶白看着远处的大船,舒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咱们这一趟海冥岛竟如此轻易就过了关。”

    船便慢慢地向海中行去,不一会便到了海中。

    秋叶白他们的时候便是以一艘大小适中的渔船接驳的,她转头看了眼海冥岛,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上了船,一白警惕地看着蓝鲸和他身后的护卫,也跟着轻巧地上了船。

    海冥岛周围皆是尖利礁石,岩洞森森,地势险恶,海浪颇大,太小的船靠近便被海浪掀翻,太大的船则是根本无法靠近,易守难攻。

    “好了,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上船了!”蓝鲸着人给秋叶白和一白分别摘了眼上的白布条,比了比一艘渡船,还算客气。

    ……*……*……*……*……

    ……

    “滚,老娘上辈子加这辈子可以当你娘了,别碰我!”

    男人轻笑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细细的脚踝一点点地将她拉过来:“乖,小丫头别这么拧,让大哥看看你的伤。”

    纯鱼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自己被剥了个光,才瞬间一下子弹缩进了墙角,看着男人恶狠狠地道:“滚!”

    “如果她不是女人,你现在就该看着你的白小哥喂了鬼池里的利爪和鬼齿了。”男子的声音微沙,似觉得她呆愣的样子颇有趣。

    纯鱼瞬间呆住了,男人将手探入她衣襟里揉捏也浑然不知,只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

    男人轻笑了起来:“你喜欢女人?”

    她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黑暗的室内,纯鱼被整个人扣在男人身上,只能任由男人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挑开她的腰带:“小鱼,你喜欢秋督公?”

    ……

    随后,蓝鲸便再次给秋叶白和一白戴上了眼罩,领着他们离开。

    秋叶白迟疑了片刻,但是确定纯鱼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对着海王拱手道:“多谢,告辞。”

    秋叶白微微挑眉,看着纯鱼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帘子内,那动作简直像是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强行拖进去的,她闷哼一声,却还是道:“白小哥,拿了旗快走!”

    竹帘后响起男子冰凉的笑声:“秋督公,看在你将本王最疼爱的妹妹送回来的份上,本王不但给你一面海王旗,同时也给你一个许诺,你还可以用海王旗换一个本王能做到的要求。”

    随后她径自走向竹帘,站在竹帘前,看向隐没在黑暗中慵懒而危险的男人冷声道:“大哥,海王一诺千金。”

    纯鱼看着秋叶白挡在自己面前的动作,眼底闪过微光,她伸手轻拍了拍秋叶白的手臂,径自取了海王旗放在秋叶白的手上,看着秋叶白轻笑道:“白小哥,若不是知道你有家室,我都要喜欢你啦。”

    “放肆!”更多的护卫同时冲了出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一白亦同时面色阴沉,抬手一震,一道罡气涌出袖间,将护卫们瞬间震飞开来。

    她的动作似一下子激怒了海王身边的护卫,他们瞬间拔出长剑对着秋叶白:“放开小姐!”

    秋叶白看着那海王旗,却没有马上接,而是一把拉住了纯鱼的手腕,随后看向帘子后的海王:“海王如此大方,本座不知当如何回报。”

    纯鱼看着那海王旗,轻叹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那帘子后走去。

    那护卫立刻奉上一面华丽精致无双的海王旗。

    海王淡淡地道:“纯鱼,你过来,蓝鲸,送秋督公一面海王旗,顺便送她离开。”

    纯鱼虽然紧张,但却也不是生命受到威胁的紧张,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想起当初自己面对百里初的时候。

    不过,海王的声音里虽然有恼了的寒意,却没有杀意。

    这倒是出乎她的想象。

    秋叶白一愣,看着纯鱼的背影,又看向那帘子里的暗影,纯鱼竟然是海王的妹子么?

    大哥?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里面莫名地透骨凉意让纯鱼微微一僵,随后走了出来,轻哼一声:“不敢劳烦大哥,我已经在这里了,请你让白小哥他们离开。”

    “纯鱼……。”秋叶表看着纯鱼的样子,有些迟疑地想要伸手轻抚她的肩头,却忽听得帘子内海王含笑的迷人声音响起:“淳于,你攀了督公的高枝,本王是不是应该很高兴,为你准备一份嫁妆呢?”

    “放心,他不会动我的,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纯鱼勉强地一笑。

    秋叶白看着周围这情形,微微颦眉问道:“他会不会对你……。”

    “你告诉过我你们的粮草牵连前线千万人,你能在这里一路拼杀,我也……也到底也算是这的人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牵连你们。”纯鱼扯扯唇角。

    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坐收渔利,然后等着她自投罗网罢了。

    纯鱼轻叹了一声:“白小哥,我知道你为我好的,但是他们如果能证明我不在你们船上,或者如果证明我死了,你们在打败海鲨的时候就能顺利离开了。”

    虽然她怀疑纯鱼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是她和纯鱼到底有‘同乡之谊’,她尚且不至于要出卖纯鱼来换平安。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到岛上来?”她不明白纯鱼为何要主动跟着她过来自投罗网,纯鱼不露面,她也能想办法周旋过海王这一关。

    纯鱼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一笑:“没错,我是他们要抓的人。”

    她一愣,下意识地瞥了眼身后低着头的纯鱼,略一迟疑:“纯鱼,你……。”

    纯鱼?

    海王顿了顿:“秋督公,你我都是明白人,你既将淳于给本王带了过来,本王也不为难你。”

    秋叶白挑眉:“那现在海王人也见了,不知何时能让我们走?”

    “秋督公身边的那位护卫不必紧张,本王没有清算的意思,做海盗便会料到自己有这一日,海神是公平的。”海王轻笑了起来,声音极为迷人,有一种扣人心弦的气息。

    此言一出,一白身形微微一紧,警惕阴沉地留意着四周的海盗。

    海王似乎能看出来她的想法,只悠悠道:“本王久仰秋督公的大名,也想亲眼看看能让海鲨全军覆灭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这位说得真是有趣,知道她赶路,又何必要将她连人带船给‘请’过来。

    秋叶白微微颔首:“海王客气。”

    “秋督公,本王知道你需要赶路,也就不请你进来坐了”竹帘后传来男子悦耳微沙的声音。

    她还是同意了,直觉告诉她带着纯鱼比带着其他人有用。

    纯鱼并非她强迫而来,而是纯鱼主动要求来的,只是纯鱼不愿意告诉她原因,只说自己了解海冥岛,会帮得上她。

    但是若能不硬拼,她更愿意以智取胜。

    毕竟万一真有不妥,真正能指挥船只的只有百里初,虽然她更明白如果她被困在这里,他踏平了这里都会将她接出去。

    这一次,对方要求她只能带两个人上岛屿,她好容易说服了百里初在船上镇守,她才领着一白和纯鱼两人一同来。

    “大人?”一白也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随后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她微微侧脸,示意他稍安勿躁,顺便用眼角余光看着自己身后穿着司礼监厂卫服,低头站着的纯鱼脸色很古怪。

    秋叶白看着面前的房间,长长的湘妃竹帘子垂落下来,遮了房间的入口,对方似没有准备邀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这让她心中有些疑惑。

    这哪里是什么可怕的地狱幽冥岛,简直就是一个传说中的水晶龙宫,不过这里住着的……倒也是海王——海盗之王。

    一直到走到了门前,秋叶白眼睛上的白布才被扯掉,她微微眯起眸子,好一会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精致而华美的楼宇,飞檐斗拱,四处都挂着精致的纯金风铃,院落里昂贵精致的红珊瑚和夜明珠随处可见,更有各种水晶台、水晶凳,香花如云。

    不到一刻钟之后,便听见外头的海螺号呜呜作响,海王淡淡地道:“贵客到了。”

    海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不必。”

    那护卫听不出自家主上的话里是赞还是讽,迟疑了片刻:“着司礼监的运粮船很快就要到了,咱们要不要加强戒备?”

    “只怕是攀了高枝了。”海王轻笑,声音极富迷人的磁性:“不过能让黑鲨这头奸诈狠辣的恶鲨有去无回,全军覆灭,司礼监里倒是真有能耐人。”

    那护卫闻言一愣,随后想起什么,也点点头:“属下也这么认为。”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黯淡,只能看见地面上铺着一块华丽昂贵的白虎皮,一双穿着长靴的男子修长的腿优雅地在上面交叠,男子上半身隐没在黑暗里,只悠悠地道:“淳于不会死的,她在本王的手上都没死,还逃了不是么?”

    “王,这是在海鲨的老窝捡到的,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淳于上了黑鲨的船,但是如今黑鲨船上的人已经全军覆灭,头颅高悬,我们担心淳于已经……。”蓝衣护卫恭敬地跪在屋门外道。

    海冥岛

    ……*……*……*……*……

    纯鱼的脸色则瞬间变得古怪而难看起来。

    秋叶白和百里初两人互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异样之色。

    “海王有请司礼监督公大人上海冥岛一叙。”

    纯鱼迟疑了片刻,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忽然听见海面上有人以内力传音,其声飘扬在海面之中,异常的清晰。

    如果只是为了劫掠或者击沉他们,海王的人没有必要在海鲨大败之后才出现在这里。

    她安抚住了百里初,随后看向纯鱼,目光微微凉:“小鱼,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

    百里初没有在多言,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秋叶白却按了按他的手,沉声道:“鹤卫的人不够,咱们所有人才经历了一场大战,以不变应万变,对方有备而来,粮草不能有失。”

    百里初微微眯起了眸子,魅眸里阴沉的幽光微闪。

    这也罢了,远处更有将近五十多艘挂着骷髅龙旗的大型海盗船将他们所有船都齐齐围住了。

    那些连环船上堆满了着火球、神烟、神沙、毒火等等易燃物,船头尖利带钩,只要撞入大船之中,子船脱勾逃去,载满易燃物的母船瞬间燃烧,也令目标船跟着烧起来。

    她神色瞬间一凝,微微睁大了明眸,不远处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大片的连环船,将他们团团围住。

    秋叶白一怔,心中忽有所感地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此时正好一阵海风吹来,瞬间吹散了所大部分的硝烟和船上着火的烟雾,让水面的情况清晰地展露在他们面前。

    纯鱼看了下海面和远处的硝烟,一咬牙道:“没有用的,你们现在走不出这片海域了。”

第三十四章 桃花劫 下

    好走,不送。顺便,万更,求票~俺这几天挺拼的哈

    =好了天画走了~

    ------题外话------

    已去经年。

    一如当年,那个羞怯的生了一双漂亮狐狸桃花眼的稚嫩少年见到她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是:“我叫曹宇宁。”

    秋叶白闭上眼,把脸埋进百里初的怀里,莫名地喉头发涩。

    ……

    他轻轻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潮水和疯狂的黑鱼却瞬间涌入他口中,下一秒他整个人瞬间被近乎沸騰的黑鱼潮淹彻底地吞没。

    那一刻,他看见那青衫美貌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他的牢房前,低头看着他,声音清冽而温淡:“你叫什么?”

    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狱卒有这样的声音,他迟疑了片刻,随后慢慢地抬起了头。

    但是,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抬起头,好么?”

    那一瞬间,他抑制不住的发抖,还有无边的绝望如潮水一般淹没他。

    他听见牢房外传来狱卒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牢房前停住,有人站在了他的牢房前。

    直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被处死。

    削骨刮肉之痛中,天画却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蜷缩在黑暗的死囚室里,满心的恐惧,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剧烈的如凌迟的痛苦让天画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嘎吱声,他的桃花狐狸眼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百里初怀里的秋叶白,眼中却慢慢散开血色,似泪水一般。

    无数黑鱼对着散发出血腥味的猎物一点不客气地张开了长满了利齿的嘴,狠狠地撕扯了起来。

    其他鹤卫一愣,正要动作,却被百里初阻止了,他精致唇角弯起森然的笑:“本还想着一刀刀地刮了他,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

    天画的落水瞬间引起了周围那些原本就没有散去的水中黑影的骚动,瞬间向他游了过来。

    双白才一动,却见天画忽然无声地看着秋叶白笑了起来,笑容凄厉而明亮,他忽然身子一倒,径自倒进了船边的海里。

    “看样子,眼珠子也不想要了。”百里初轻笑了起来,笑声冰冷。

    秋叶白亦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一会,他才慢慢支起身子来,目光愣愣地落在秋叶白身上,仿佛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儿。

    天画被打得半天起不来身子。

    鹤卫刑堂的手法,一向是要断第三根肋骨,就不会断第二更,要挑断血管,便不会伤着筋脉,精准无比。

    “噗!”天画别扇倒在地,一张嘴,便吐出了二十多颗碎牙齿。

    这个混蛋竟然让一白变成那个样子!

    双白闻言,目光森然地抬手对着天画脸上就是拂袖一掌。

    她一出舱门,便看见天画唇角染血,被捆成了个粽子跪在地上,一见她被百里初抱出来,他先是一愣,随后瞪大了眸子,张嘴便要说什么,但是百里初幽冷的声音响起:“本宫不想听见他废话,打掉他的牙。”

    她手脚依然有些麻痹,百里初便在替她穿好衣裳之后,抱着她出了船舱。

    ……×……×……×……

    这就是所谓伴侣。

    让我知道,我的背后永远都有一个人会让我可以依靠。

    我可以自救,但是你在这里,你来了。

    “没关系。”

    秋叶白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用力地抱紧他。

    “小白,小白……我来晚了。”百里初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人儿,仿佛他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到她会受到伤害,他只觉得心头发颤。

    所有的不安与彷徨,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是他,她的阿初!

    秋叶白一愣,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让她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了地,她眼眶瞬间泛红,伸出还麻痹的手颤抖着抱住来人的腰肢,轻声道:“阿初……。”

    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一道修挑的影子梭然冲进来,她眼前一花,正要抬手捅过去,却不想对方比她更快,一把狠狠地抱住了她,微颤喑哑着声音道:“小白!”

    他早前就已经分明是打着同归于尽的算盘。

    她一定要制服天画,否则他知道了她是女儿僧后,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秋叶白目光一寒,微微颤抖的手握紧了袖子里薄如蝉翼的袖底刀。

    此时门外传来了响动,分明是脚步声。

    随后,她调整内息,蓦然一用力,便让自己摇晃着坐起来,她再呼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消耗了那么多时间和天画废话,水母毒也该让赤焰蛊综合和不少才对,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那是身体知觉恢复的前兆。

    快点,快点,快点坐起来!

    那一脚已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她闭上眼,努力地调整呼吸,等待麻痹感和疲惫感消退,心中暗暗地念着。

    天画哪里有防备,一下子就被踹得撞开了舱门,惨叫了一声,跌出了船舱之外。

    随后,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狠狠地一脚踹在天画肩头。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秋叶白眯起眼,心中轻道——就是这个时候!

    天画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随后伸手就疯狂地去扒拉秋叶白的裤子。

    不可能!

    说着,他伸手就朝她的内衫扯去,只是他的手才扯了一半便瞬间僵住,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又看向秋叶白,却见她涨红了脸,死死瞪着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四少已经走到他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地方,他一生都触及不到的地方,那又何必再追寻?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桃花眼里皆是腥红的血丝:“总归我什么也没有,四少,你害死了我的小白,完事了,你便代替小白一起陪我下地狱也不错。”

    天画一抬头,轻笑:“你尽管不客气!”

    “天画,你他娘的再不住手,老子就不客气了!”她明眸含恨地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怒道。

    说着,他低头就着她雪白的颈项粗暴地啃噬,同时一边扯自己的裤子,一边扯秋叶白的衣衫。

    天画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唇角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来:“四少你没有被男人上过吧,其实滋味也不错,只是一开始有点疼,但是一会你会喜欢的。”

    这个疯子,这个混账!

    秋叶白勃然大怒,竭力别开脸:“天画,你给我滚开!”

    他忽然低头粗暴地撕起秋叶白的衣衫。

    不过如此!

    他想要的不过他而已!

    贪婪又有什么错?

    明明是他负了他,却仿佛是他太过贪婪?

    为什么?

    “闭嘴……闭嘴……你闭嘴!”天画摇着头,桃花狐狸眼都是恨都是伤。

    只是,他们想要的更多,而她给不起,拯救不起。

    他们选择的是进入绿竹楼。

    官府给他们选择的,要么流放,要么死,她给了多一个选择——进入绿竹楼。

    说白了,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交易。

    秋叶白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淡漠而平静:“我给过你们选择的,记得么?”

    “你……!”天画如遭雷击,怔然地盯着身下的人。

    她不是救世主,不会因为救了一个人,便将他的一生喜怒哀乐都背负。

    她给不了天书他想要的光复家族地位,她能给天画一条命,却救不了他一颗沉沦和疯狂的心。

    她停止了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曹宣宁……你喜欢的……是一个拯救你的幻象……不是我”

    “你笑什么!”天画看着她笑得浑身轻颤,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狰狞、不甘和怨恨,她忽然很想笑,她这是摊上什么荒唐事儿了!

    他低下头,固定住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道:“你和那个控鹤监的军师在一起也是假的么,你也没有抱他么,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能救到底!?”

    天画看着她,桃花眼中皆是怔然,唇角忽然弯出一丝古怪而狰狞的弧度,神色不知是笑还是悲:“没错,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从一开始,天书从来没有放下过寻回他的身份和家族荣耀,天画沉浸在他的占有欲里,得不到就要毁掉,而她根本不会喜欢他的,结局有差别么?

    秋叶白闭了闭眼,唇角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我……他娘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你们就不会背叛……我了?”

    “爱而不得,便恨之欲亡,你总是这样,给了我们希望,却又挥挥袖离开,你甚至不知道……哈哈哈……。”天画挑起她的下巴,睨着她的脸,让她看清楚自己眼里满是恨意。

    这就是他们背叛的理由?

    是么?

    秋叶白瞬间无言以对。

    天画愣住了,桃花狐狸眼眯起来,细细地盯着秋叶白,仿佛要看出她说谎的痕迹,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喃喃自语地轻笑了起来,随后笑得不可自抑,花枝乱颠:“难怪天书……哈哈……难怪他会背叛你……哈哈……我说他怎么舍得,原来如此……难怪天棋每次说到你就恨得咬牙切齿,对你在他房里的事儿却又语焉不详,你竟从未碰过他们!”

    她一边暗中调理内息,一边说话努力拖延时间:“我……我说我没有抱过天书……也……没有抱过天棋……。”

    天书手上的动作一顿,似有些怔然:“你说什么?”

    该死的,她以为自己以前的风流名声也是对女孩儿的,什么时候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和天书、天棋竟也有那种关系!

    秋叶白心中一沉,半蜷缩着身子,一边挡住他的手,一边咬牙道:“我……我没有抱过……天书,也没有……抱过天棋!”

    说着他伸手就粗暴地去扯秋叶白的衣袍。

    天画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忽然松了手,看着她轻笑了起来:“抱歉,四少,疼了罢,一会还会更疼呢,我原本想让你抱我的,但你不愿意,那么就让我来抱你好了,第一次总会很疼的。”

    秋叶白只觉得呼吸不顺畅,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咳咳……。”

    他越说越暴躁,伸手一把扯起秋叶白的衣襟,腥红着眼盯着她,声音异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我没……有……。”她有些无奈,想要说什么,但天画似也没有想等她说话,只自顾自地再次打断了她说话:“你从来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人,天书那个叛徒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呢,既然你从来没有将我看在眼里,是不是只有我也背叛,你才会正视我,就像现在一样!”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隐约近乎疯狂的神色,心中微紧,她不知自己在选人的时候,总会说的那一句话竟让天画痴狂若此。

    他轻抚着她的颈项,指尖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衣领下移,一边挑开了她的衣襟,一边自言自语地道:“我以为只要我够放浪,客人足够喜欢,便有可能得到你对天书的温柔,哪怕是你对天棋那样的冷酷,也是好的,但是你从来不让我近身……。”

    “很好,四少,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天画伸手轻抚她细致的脸颊,眼神有些迷乱:“那让我想你很多年前许给我的承诺,你说的那句——我是你的人。”

    ?“宣宁。”秋叶白忍耐着口舌麻木之感,慢慢地道。

    天画忽然俯下身子,桃花狐狸眼含笑看着她道:“我的名字。”

    “曹宣宁。”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寒,立刻抬头看着他:“天画……我……。”

    秋叶白看着天画将她放在了船夫们歇息的床上,心中莫名地生出更不妙的感觉,他不会是想……

    天画抱着怀里的人进了上舱,环顾了下四周,自顾自地笑了笑:“这儿还不错。”

    一白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眼前渐渐一片模糊,他恨透了自己的无用。

    “滚。”天画眼底闪过阴森冷色,一脚恶狠狠地踹开了一白,转身将秋叶白抱进了上舱。

    大人不能有事,殿下会受不住,不管是为了谁,大人都不能有事。

    他低头一看,一白颤抖地抱着他的腿,脸色发青地瞪着他:“畜生,放……放下……大人。”

    说着,他抱着她上了甲板,准备转进甲板上的上舱,只是才走两步,便感觉脚下被人一把拽住了。

    天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森然道:“你早不记得了,你是个骗子!”

    秋叶白看着他的样子,嗓子眼忽然有点发堵,她不知道他竟然会对她……对她生了那样的心思。

    天画低头看着她,似悲又似欢喜:“四少,你还记得我当初的脸么,记得你说的话么?”

    天画的脸上浮现出渺茫的神色:“我看见那个一身青衣的少年,他和我一样的年纪,带我离开噩梦一样的地牢,给我吃,给我住,不必流离失所,所以我信了他的话,我有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愿意为他做一切恶心而肮脏的事。”

    他顿了顿,很轻很轻地道:“你说,别哭,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了。”

    天画打断了她的话,讥诮而森然地一笑:“你不记得了罢,在那肮脏血腥的地牢里,我以为我会和其他族人一样死去的时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对我伸出了手,然后说……。”

    秋叶白看着天画眼里近乎腥红的冷光,她微微颦眉:“你……。”

    他在船舱口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她,神色复杂而森然:“然后我遇见了你,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他一边上楼一边悠悠地道:“我曾以为我是海边渔村的野小子,可是有一天父亲派人将我和带回了上京,然后我就没了娘亲,却多了一个嫡母,也成了玉门曹家的嫡子;因为父亲自幼便告诉我,我迟早要入朝为官,我以为我未来是朝廷的人,所以苦读诗书勤练画技,试图不再人嘲笑我是乡下小子,然后有一天曹家被抄,所有人都沦入司礼监的大牢。”

    “我是谁,这真是个好问题。”天画低头看着她,桃花狐狸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四少也会关心我了么,真是我的荣幸呢。”天画踢开地面上船夫的尸体,抱着她一步步地走向上层的船舱。

    她身体里被注入的水母毒素太多,太强烈,但是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赤焰蛊一定能将毒素排离或者综合掉,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待和拖延时间。

    她别开脸,冷冷地道:“天画,你到底是谁!”

    天画走了进来,一边抱起了动弹不得**的秋叶白向牢外走去,一边低头看着她轻笑道:“这是第一次和楼主如此亲近呢。”

    他话里森然诡异的意味让她瞬间心中一凉,这个混蛋不会想将她活剖了罢!

    说着,收拾完了水母之后,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有些着迷地道:“不过这是好事,如此呆会发生的事儿。四少都会好好地记得和感受到呢。”

    他顿了顿,抬起头对着秋叶白幽幽一笑:“对,是我,不过四少还真是很强,这么多水母蛰咬,寻常人大概已经麻痹而亡,你却还如此清醒和有知觉。”

    那时候她腿上感觉一痛,竟是被他用针扎了,只是因为赤焰蛊的存在,所以她没有中毒!

    秋叶白目光森然地看着他:“船舱……里……是你!”

    天画蹲了下来,一边拿着一个铁夹子将水母一只只地小心捡进桶里,一边悠悠道:“用了定魂针都无法让四少你乖乖听话,所以我也只能用这些水母试试了,看起来效果不错。”

    “……。”秋叶白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试图动了动手腕,却发现自己连手腕不能动弹。

    天画顺手打开了牢门,低头看着倒在地面上蠕动的水母,感叹道:“很漂亮对么,这些幽灵水母很特别呢,少年时,阿姆经常带着我赶海,这种水母最漂亮了,却不能碰呢,碰一下便会麻上一天,如果蛰多了几下,就会麻痹到无法呼吸。”

    难怪她根本看不见东西,水母都是透明的,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水母大部分有——毒。

    她无力地坐在水牢的地上,看着那些水散去之后,地面上一团团亮晶晶透明的软体生物,还有几只趴在她的腿上,她微微睁大了明眸,忍不住道:“水母?”

    “喀拉。”一声机关响动,在她的口鼻即将被水淹没的瞬间,那些水慢慢地落了下去。

    天画也发现了她的虚软,桃花狐狸眼里闪过诡异而狰狞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走近了船栏,然后拉动了一个船舱壁上的一个手柄。

    她发现自己说话都开始有点不利落。

    “你放了……什么……东西!”

    她僵在水中,双手紧紧地拽着栏杆,却不能阻止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滑进海水里。

    秋叶白感觉到自己腿上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一下又一下,轻软似海水晃荡,所以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是因为她的腿已经——麻痹了,所以没有感觉。

    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是那些东西是透明的!

    不……

    他古怪的话语,瞬间让她警醒了起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水中,但是半透明的昏暗海水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到。

    他顿了顿,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四少,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天画慢慢地转过身,看向她,桃花眼里泛出诡异狰狞的幽光来:“真是感人,四少也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么,我以为四少总是对的呢!”

    绑匪提出虚假的要求,切断后路,那么只为了一个目的——同归于尽。

    天画连船夫都杀了,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想过回到岸上,若是如此……那么她和一白都面临着最危险的处境。

    秋叶白看着那情形,闭了闭眼,冷声道:“天画,是我当年选了你入绿竹楼,是我对不住你这个忠良之后,你要报仇冲着我来,让一白走。”

    “没有为什么,这个世间很多事是没有为什么的。”天画抽出匕首,顺手在船夫的衣服擦了擦,他着看向船夫死不瞑目的眼,微笑补充了一句:“这是楼主很多年前教我的,现在我教你,感谢我罢。”

    那船夫转过头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口一凉,随后捂住胸口慢慢地倒了下去,嘴里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为……为什么……。”

    “小心身后!”秋叶白厉声提醒那船夫,却已经来不及。

    那船夫瞬间愤怒了,一转头对着天画吼:“狗娘养的……啊!”

    随后,他放下手里的人,就摸向另外一具人体的脖子,却发现对方的脖子也是扭曲的。

    只是他才抱起一个人,却觉得有些不对,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得不像活人,他低头一看,方才发现怀里的人头颅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垂下来,他瞬间发出凄厉的吼声:“大哥!”

    那船夫如释重负,立刻冲到角落准备将他的兄弟们拖出船舱。

    天画看着那船夫离开,满意地颔首:“很好,你可以将你的兄弟带上甲板,一会子我会给你们解药。”

    那船夫又僵了僵,脸上肌肉抽了抽,沉默着退开。

    他明明知道天画是疯子,只有白痴才会相信疯子的话。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你会后悔的。”

    那船夫看着她那样子,有些不忍,低声道:“不会致命,只是让您不能动弹罢了。”

    秋叶白心头一紧,利落地退开,靠在船壁上看着那些倒进来的东西,那桶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水,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但是她知道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他一咬牙抬手就将那水桶里的东西隔着铁栅栏倒进了秋叶白站着的‘大水盆’。

    那船夫一僵,迟疑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对不住,客人,是我等疏忽了,但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那个疯子,你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咱们就能各自平安,接受海王的责罚,总比我们兄弟几个都死在这个疯子的手上强。”

    她看向走近的船夫,看向他的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能信他,他不会放过我,海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秋叶白看着他手里的大桶,心中莫名地生出不祥的预感来,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船夫犹豫了片刻,扛着大桶走向了秋叶白的水牢。

    “倒进去!”天画再次冷声下令。

    那船夫见天画的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去船舱的角落翻了好一会,然后提着一只大桶过来。

    天画见那船夫不动,眼中皆是猜忌,他不耐地冷声道:“你去是不去,若是我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死,你们也一个都活不了!”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夺。

    秋叶白听着天画的话,总觉得有些怪异,天画在她身上要拿什么东西?

    天画闻言,转过脸对着船夫露出个妖异的笑来:“放心,我也不想死,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就让你和他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就是了。”

    他再愚蠢也知道海王的这个客人如果死在这里,他和他兄弟的命都保不住!

    那船夫也听出了不对劲,他看着天画的背影,忍不住咬牙道:“这位客人,我只是一个船夫,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你说了你只是要从他身上拿到你要东西就给我和我兄弟解药,但你如果杀了他,海王不会放过你我的!”

    没错,半个时辰要杀人或者抛尸确实足够了。

    她闻言,心中骤然一冷。

    天画闻言,桃花狐狸眼里闪过森然冰冷的光,慢条斯理地道:“半个时辰对于我而言绰绰有余了,楼主。”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天画,你觉得你能隐藏到几时,这艘船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返回,不管是海冥岛,还是司礼监的船都会发现不对。”

    他抬头看向秋叶白,桃花眼里幽凉而森然:“我已经让船夫将水牢入口封上了,但以楼主的内力要打开入口倒也容易,只是这里的海可比不得我潜进来时那片什么都没有的无趣海域,您在这里想看看食人鱼或者海蛇,又或者是食人蚌都是极好的。”

    “我猜海冥岛的人将这入水口做得这么大,大约是为了方便处理水牢的尸块或者让什么东西能钻进来处理水牢里的人罢,所以敲穿这个入水口还真是不费事儿,也亏得我自幼水性就很好呢。”天画轻笑了起来。

    秋叶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水牢之下,果然看见船壁处的一个刚好容纳一人钻入的入水口。

    天画慢慢走了过来,抚摸着水牢的栏杆,悠悠道:“楼主是不是很奇怪海冥岛的人戒备森然,怎么会让我混上来,只是他们再森严又有谁会注意到水牢呢?”

    秋叶白这才注意到船舱的一个角落躺着两个人,想必就是拿船夫的兄弟了。

    那船夫闻言一僵,随后一脸愧疚地低声道:“客人,抱歉,这与我海冥岛无关,此人潜伏上船,又对我和我兄弟下了毒,我是不得已的!”

    秋叶白没有理会他,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船夫身上,冷声道:“这就是你们海冥岛的待客之道?”

    天画的这句话,已经让她大约明白他的怨从何来。

    秋叶白看着天画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眼中闪过冷光。

    “我想怎么样?”天画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想怎么样,楼主可还记得当年天画也这么问过你呢!”

    难怪这个混蛋说一白留着有用,就是为了牵制她罢!

    一白中毒了?

    她动作一顿,抬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楼主武艺高强要毁了这水牢不难呢,但一白不幸被海蛇咬了,动弹不得,要让他喂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呢。”天画含笑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摸了摸那些钢筋和防水木,暗思,不知劈开这些木头和折弯钢筋,而不破坏船体结构需要几成内力。

    她抬头看了看船舱顶,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倒像是一处简易的水牢,或者说一处巨大的澡盆更恰当,以防水木建成,并添钢筋加固,将人困在中央。

    秋叶白一落进船舱底,便感觉自己‘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她挣扎了两下,竟发现自己的脚触到了底,随后她立刻站了起来,发现这舱底并不是很大,水只是没过了自己的腰部。

    ……×……×……×……×……

    双白和宁秋等人一对上他的目光,身上一寒,随后皆沉默了下去,呐呐不敢言。

    百里初忽然转过脸,瞳孔微竖,目光幽沉地看着他:“是么?”

    双白在一边听见不不禁一愣:“军师,海王的人说了咱们的人必须在这里等候。”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百里初眸光幽微,忽然道:“准备小船,我们去接人。”

    宁秋手搭凉棚,看向远处绿豆大小的船影,点点头:“应该是。”

    百里初微微眯起眸子,看向远方的一点小小的影子:“你说的返程,是指那只船么?”

    自从四少上了岛,殿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都没有动。

    “军师不必担忧,听说四少他们已经返程了。”宁秋看着百里初,迟疑了片刻,轻声道。

    百里初站在船头静静地看着远处。

    商船

    ……×……×……×……×……×……

    说罢,他也追着天画钻进了船舱。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船舱,那船夫看了看躺在地上挣扎的一白,一咬牙低声道:“你别动了,这蛇毒越动越往心脉里去!”

    天画准备进船舱的脚步一顿,转过脸看向晦暗的天空,唇角浮现出一点子缥缈的笑来:“我已经无时不刻地后悔此生为人了呀。”

    一白挣扎想要起身,但中了蛇毒,半身麻痹却让他全无力再动弹,只能颤抖着厉声道:“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一定会让你后悔此生为人!”

    “我知道你们武艺修为都是一等一的,这海蛇乃是天下第一毒蛇,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天画轻蔑地踢了踢一白,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一白,转身准备进船舱。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罢,一白奉主。”天画一脚踏在一白胸口,俯下身子,睨着他发白的脸,指尖掠过一白的胳膊,那儿明显几个血孔,似被什么咬的。

    天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笑了一声,忽然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一白的小腹,力气之大,让一白被踹得撞上了船舷,差点翻下船去,唇角吐出血来:“咳咳咳……。”

    一白挣扎着抬起苍白发青的脸,阴沉狠戾地盯着天画:“不准动大人!”

    看着丑陋食人鱼不甘心地落回水中,在船边巡游却不敢靠近船只,天画挑了挑眉看向被捞上来水淋淋的一白,冷嗤:“哼,真是便宜你了。”

    “嘎嚓!”一片尖利的令人牙酸的利齿碰撞声令人闻之浑身发麻。

    船夫赶紧一把将船上的网撒了下去,将一白往船上拖,一白出水的瞬间,那大片阴影瞬间跃出水面,密密麻麻手掌大小的丑陋黑鱼,嘴足足占据了身体的一半,交错尖利长牙恶狠狠地咬向即将到嘴猎物。

    说罢,他笑着指向已经被淹没在水里的一白:“捞上来吧。”

    看着船舱合上,天画眼里闪过阴沉而疯狂的笑来:“呵呵呵……放心,我的楼主,他可有用着呢!”

    语毕,她腿一松,整个人就瞬间落进了船舱底。

    秋叶白神色一寒,转脸看向天画,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是不救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她心中愈发地纠紧,而暗沉水之中一片片的密集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一白游去,那船夫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客人……那是食人鱼……。”

    “杀了……他,杀……。”一白目中腥红地看着天画,却渐渐地浮不得头。

    她知道那是水藻,一旦被缠上,就会因为人的挣扎越缠越紧,多少水性好的人也被活生生地淹死,何况一白那水性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好。

    秋叶白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水面,仔细一看海面下果然全是细密的海藻,间或还有黄黑相间的海蛇游过,一白越是竭力挣扎,却仿佛被什么东西越往海里拖。

    他把玩着自己的一缕湿润的长发轻笑:“你猜猜是他先被海藻拖着喂了鱼,还是你先杀了我?”

    天画桃花眼弯出含笑的弧度:“楼主,你可知道海冥岛之所以称为海冥岛,易守难攻,是因为这片海里是真正的鬼蜮,除了外围的食人鲨,近海全是夺人性命的海藻,下面还有食人巨蚌和食人海鱼,我方才潜泳时也差点儿被吞了。”

    她的目光移到了天画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森然杀气来,同时抬起了手中的袖底剑。

    “大人……咳咳……不必管我,杀了他们……杀了……他……我会水……!”一白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地道。

    秋叶白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天画,他已经换了一身海冥岛的暗蓝色装束,头发仍旧是**的,一边的船夫则低着头站着,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的手在不断地发抖。

第三十五章 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

    谁家口袋里月票君的小屁屁露出来了,老子看见了!就是看文的你啊,妹纸,你收着那么多小光屁股干神马,摸着玩咩!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

    ……

    一定要多爱自己一点。

    就像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你可以对别人好,但不代表别人就一定对你好,所有的付出都是你心甘情愿的,如果看不透,不甘心,那就把你的爱收回来,多爱自己一点,认为一定要换取什么,迟早受伤最深的是自己。

    他从渔村的私生子到锦衣玉食的嫡子,再到阶下囚和小倌,一生飘零,没有归属,一生不甘,将所有的爱恨和希望都寄托在那个‘拯救’他的‘英雄’身上。

    其实这个桃花劫更多是曹轩宁的,不是指小白,看出来了么。

    “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来自《大话西游》

    ------题外话------

    房内正在盘膝打坐的苗家少女,缓缓地睁开了大而空洞的眸子。

    竹门被人轻轻敲响。

    “圣女,有新的消息了。”

    南疆行省

    ……*……*……*……*……

    他喃喃自语:“虽然没能按着主子的吩咐除掉天画那个疯子,但是他到底已经死了,主子不会怪我才是。”

    他匆匆忙忙地将两张纸条塞在两只信鸽上,看着那两只雪白的信鸽扑棱棱卡地飞离。

    那穿着游击将军府侍卫服装打扮男子迅速地转到一处角落,抬起头四处张望,正是天画身边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侍卫。

    没有人留意到厢房外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完了……。”

    卢将军瞬间瘫软了下地。

    卢将军下意识地摇头,那千总冷笑一声:“拿下钦犯,抄了府衙!”

    却不想,他才出门,便看见门口站了一队官兵,为首领着人的一身司礼监行走衙门千总打扮,他看着卢将军,眯起眸子冷笑:“卢游击将军?”

    说着,他便立刻转身准备出厢房招呼身边的人收拾金银细软。

    他梭然站了起来,呐呐自语:“逃……要马上逃……现在还来得及,司礼监的人还来不及的对付我!”

    “怎么办……怎么办……!”

    卢将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自己手里的信,手颤抖得不成样子,随后他近乎绝望地坐在花桌边,紧紧地抱着自己脑门。

    “什么……失败了?”

    游击将军府

    泉州

    ……

    她虽然手生了,但到底还是上京当红的绿竹楼楼主。

    他虽然在怎么取悦她和取悦他自己之上很有‘天赋’,但是奈何缺了点经验,脸皮还是太薄。

    秋叶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到底糊弄过去了,她眯起眼眸有些得意地轻笑了起来。

    随后便匆匆拂袖而去。

    百里初瞬间别开脸,噔噔蹬地倒退了好几步,阴沉沉地瞪着她,随后一甩袖子:“不知所谓!”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他把她吊着折腾的时候,她后来可没拿他怎么样,这会子他倒是觉得伤自尊跑来问罪么?

    秋叶白看他隔着面具,下半张脸都透出嫣红来,趁着左右无人,忍不住带点儿挑衅地伸手一撩他下巴,轻笑:“昨晚爽到差点哭出来的是谁?”

    百里初僵了僵,声音低了八度,阴嗖嗖地咬牙道:“秋叶白!”

    不就昨儿气氛太好,情绪上佳,她一时兴起,就着以前跟着老龟公和礼嬷嬷教的宫里把戏,把他折腾了几回,也不是没有让他快活,说来也是伺候他,只弄得他略伤男性自尊罢,便使了小性儿甩脸子。

    秋叶白:“……你想怎么样,难道昨夜军师没有爽到。”

    百里初转过身,幽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莫测地道:“大人想要下官不去找你的人麻烦是么?”

    在绿竹楼的时候她就知道越美的人,越难伺候,眼前这位风华绝代大美人,脾气更是首屈一指。

    她见他无所动的样子,便做贼似地四处环顾,压低了声音道:“你明明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秋叶白有点无奈,起身拉住他的手腕:“怎么又恼了,你明知道……明知道……。”

    坐在她身边的人略有了点动静,但却是起身似要离开。

    她又咳嗽了一声,脸色微粉,继续道:“但是全套上手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百里初没说话。

    等着众人都散开了,船头甲板只剩下而两人,秋叶白目光从他白色的面具上飘过,落在远处的海面上,轻咳了一声:“那个……我是绿竹楼的老板,什么都不会,这难以服众。”

    众人都立刻求之不得地赶紧远离炮火波及地。

    秋叶白摆了摆手手,示意他们离开。

    却能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有些发毛。

    因为殿下明显已经得到了他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转过脸一脸莫测阴沉地睨着四少,也不知道子在想什么。

    小七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此时似乎也来不及的挽救了。

    他回去一定会阉了天棋。

    这种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留下的痕迹,若是被百里初这大醋坛知道她曾经在谁的身上试验过还了得?

    秋叶白在一边,似忽然被风吹着有点着凉,轻咳了起来:“咳咳咳……。”

    百里初也听出不对劲来了,他危险地眯起眸子看向小七:“怎么,你见过这痕迹么”

    后半句的‘这怎么可能嘛’瞬间让他给吞了回去,他想起来那痕迹怎么会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了,他以前分明在天棋的手上见过。

    小七忍不住想要笑起来:“被人算计……。”

    百里初的手一顿,随后,他拉好衣袖,淡淡地道:“没什么,被人算计了一把罢了。”

    他一愣:“殿下,您的手这是什么痕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倒是小七站在秋叶白和百里初旁边,他瞬间眼尖地瞥见百里初的手腕上竟有意圈勒痕。

    单刀不是他单方面把天画给收拾了一顿么?

    连双白都有不解,昨日殿下去救秋叶白的时候,和谁人人打架了?

    一边的几个人听得云山雾罩,面面相觑,只觉得染军师今儿一冒头便似吃了呛药似的,和秋叶白说话都带刺。

    百里初眯起眸子,顺手就将她手上的杯子取了过来送到自己唇边,淡淡地道:“昨日和人打了一架,被人暗算了,精神自然不好,不能暗算回来,怎么休息也是无用。”

    她拿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随后擦了擦唇角:“嗯,多亏了军师照料,不过我看军师精神不太好,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不多休息一会?”

    百里初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神清气爽,挑了下眉:“大人恢复得挺快,精气神不错。”

    秋叶白看着他,微微一笑:“起来了?”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正见着百里初领着双白和两名鹤卫走了过来,小七立刻乖觉地从秋叶白身边的起身,百里初并不客气,径自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有明光殿在,大人还需要担心后路么?”一道幽凉低柔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至于海王要什么,就像小七说的,最终应不应还是在她自己。

    秋叶白放下瞭望镜,明眸微微弯,轻笑:“也难说,说不得也有求人的一日,身在朝廷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

    小七也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冷凝:“总之咱们收下船,至于以后他想要做什么,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四少的手上。”

    这位海王怕是不只想做个海上盗王罢?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更没有不要钱的午餐。

    秋叶白接过她递来的瞭望镜打量了一下战船,微微弯起唇角:“大方么,只怕他此时的大方,不过是为以为铺路,要的报酬不低。”

    原本海冥岛的人让他们去另外一处航线上的岛屿附近接船,她还深深地怀疑对方不过是敷衍和忽悠,毕竟离开了海冥岛,海王不给船,他们这个时候也没有法子找他算账。

    “这个海王还挺大方的。”宁春点头道。

    秋叶白眯起眸子看向远方大船的雪白船帆。

    没有想到,这海王倒是守信。

    她今早晨起来似恢复了正常,精气神都好了不少,便让亲信们一起在甲板上摆了台子用早点,也算是散散心,却不想航路才走了没多久,竟已经到了海王约定送船的岛屿么?

    她闻言,顺着宁秋的声音看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似有两艘暗蓝色的船影,暗蓝色大船三桅大白帆,正是海冥岛的船只模样。

    此时,宁秋无意间一转头,愣了楞,随后有点疑惑地道:“那是……战船送到了么?”

    秋叶白闻言,微微颔首,心中还是松了一些,一白到底是因为她出事的,她心中总有愧疚。

    宁秋一边给她披上一件薄披肩,一边为她添了些一杯热茶:“四少,你昨儿问,今早起身也问,昨儿海冥岛的大夫说了休息些时日就好了,如今还在舱房里睡着不必担忧。”

    秋叶白喝了口热茶,看向宁秋:“一白可好些了?”

    虽然已经是夏日,但清早的海风瑟瑟吹过,还是有些凉。

    清晨

    第二日

    ……*……*……*……*……*……

    “大哥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男人轻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温柔到迷人,亦同样冰冷。

    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游移,少女脸色嫣红地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从唇间挤出两个字:“畜生。”

    男人用指尖掠去她背上的一点子血珠送进自己嫣丽的唇间,温柔而怜惜地轻叹一声:“乖一点,也不是第一次了,若是打翻了这些难寻的刺青颜料,你便又要重新受罪,你知道大哥会心疼。”

    “哼,你那豺狼心肠会这般大方……啊!”细细的针尖突然刺入背部娇嫩的肌肤,让少女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身体一震,连带着案几边上华丽的颜料也被她震得动了动。

    男人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细长的针,轻划过她雪白的背脊,轻笑,声音微沙而迷人:“本王高兴,有何不可,还是小妹觉得自己不值得这个价?”

    幽幽的烛火下,伏在长案几上的少女只穿着亵裙,雪白的脊背泛着玉一样的光泽,因为冰冷地空气,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疙瘩,她咬着牙低声道:“你会那么好心,一送就两艘新战船,你想干嘛?”

    海冥岛

    ……*……

    如果不是天画那个混蛋被食人黑鱼撕成了碎片,他绝对会让天画试试他的手段,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见一白没甚反应地昏睡,双白眸光外微冷,看着自家兄弟变成这副样子,还真是不顺眼。

    他伸手探了探一白的额头,见他还在发烧,便一边顺手替一白覆盖上了薄被,一边轻哼了一声:“你这家伙,平日里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现在躺在这里真是难看死了,若你真挂了,本堂主便不客气地替你接受风奴和肚里的娃了。”

    目送大夫远去,双白方才转身折回了舱房,一白光着上半身裹着纱布,正静静地睡在榻上,神色苍白如纸。

    双白点点头,看向身边的鹤卫淡淡地道:“送大夫下船罢。”

    那大夫摇摇头:“无事,海王有令,老夫自当全力救治,好在病人被咬的时间不久,他身体状况也不错,放血用了岛上的药,好好安睡和修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双白看向那大夫,温和地道:“有劳大夫了。”

    诸人这才做了鸟兽散。

    此时一白的房间里走出来一名海冥岛上的大夫,对着众人颦眉道:“各位还是先回去歇息罢,病人这时候需要休息胜过探望,等他们醒了再说罢?”

    明明当时这位鹤卫刑堂的堂主大人也是急得脸色都发白的模样。

    这位温温和和的君子模样,却用这种奇怪的比喻来形容自己负伤同僚好么?

    众人:“……。”

    双白闻言,妙目里闪过郁色,随后还温然道:“诸位放心,他是下水道的老鼠,命长着呢,放了血就好了。”

    毕竟一白被抬上船的时候,一白脸色乌青,看着情况比被军师抱回来秋叶白要严重多了。

    众人也纷纷点头,他们这次来除了想看看秋的人的情况,也想看看一白的情形。

    大鼠眼尖,一眼就瞥见双白手上捧住的血水盆子,便有些担忧:“一白奉主怎么样了,我们看看他去?”

    众人想了想,似是这个道理,便皆点点头。

    双白刚巧从另外的一处舱房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看见一群人站在舱房外不远处窃窃私语,探头探脑,他微微绷了绷唇角,走过微笑道:“各位,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染军师帮秋大人疗伤去毒和伺候大人休息了,大人若是有事,舱房内就不会这般平静。”

    控鹤监除了春秋二婢和小七之外没搀和,好几个骨干都担忧地聚集了过来。

    门口站着两名士兵看起来和别的士兵不太一样,都长了张小白脸,但是一脸阴沉沉的,跟黑白无常似地,让人看了就不敢靠近。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罢?”老牛也有点担忧地看着舱门。

    自从秋叶白将他从炮火下推开之后,黑龙自动自发地把自己和秋叶白这个朝廷‘狗官’归纳入了‘生死之交’的范围之内。

    “军师还没有帮督公疗伤完毕么?”黑龙挠挠自己没剩几根毛的脑门,有些担忧地探头看了看关着的舱门。

    ……

    “嘘。”秋叶白指尖点在他唇上,顺手拿过他的腰带,轻轻抖开,同时含笑轻道:“军师不是一直看那些西洋玩意么,本座教你点别的,华夏文化博大精深。”

    他的小豹子这是要做什么?

    这样的她看起来异样地恣意而惑人,他挑了挑眉:“小白……。”

    百里初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秋叶白,幽暗不明的光透过竹帘落在她白皙细腻上半身,她的睫羽轻扇,似蝴蝶的羽翼轻振。

    她笑了笑,伸手将他一把推倒在榻上,俯下身去两手撑在他的耳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

    “不疼,但是我不喜欢有人质疑四少我行不行。”

    她摇了摇头,伸手替他将所有垂落的刘海拨到脑后,她喜欢看着他五官全露出来的样子,精致到极致,却也霸气到极致。

    百里初抬起头看着她,魅眸子已经是蔓开一片诡幽得似能吸食人心的纯黑,他舔了舔腥红唇上的细细血珠:“很甜,疼么?”

    他已经许久没有直接从她身上用血,在一起时日越长久,他便越不能看她受伤,以至于到后来她只能每月避开他后和大喇嘛一起采血后制作药丸。

    “好喝么?”她微微眯起眸子,轻笑了起来。

    秋叶白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眉宇间因染了**,衬着他染着自己血色的精致嘴唇,在昏暗的逛下冶艳得不可思议。

    但他方试了下她的血,味道有点异样,应该是她身上水母的麻痹毒似没有完全散去。

    “小白,你可以么?”百里初低头深深地嗅了嗅她颈间的气息,那些淡淡馨香的血腥味道简直是催动**的最佳春药,他体内的赤焰都骚动了起来。

    她的指尖忍不住扣入他结实的肩头,只觉得他像是要吃了她,但她喜欢这种带着微痛的快慰,让她觉得自己活着,而且活得不错,没有沦入和天画一样的绝望的泥沼里。

    她倒抽一口凉气,身体敏感地微颤起来,强忍着那些细微的酥麻与刺痛勾起的情潮,凶猛异常。

    只是与他温柔话语不同的是,他的动作一点不客气,俯下身子近乎凶猛地在她颈项间吸吮起来。

    百里初见迷离的光线下,她那隐忍又坚持的样子,像平日里向下属发号施令的模样,又异样的诱人,他眸光轻笑了起来,伸手抽掉了她头上的发带,让她的乌发垂落下来,披散了两人一身,幽凉温柔地道:“是,女王陛下。”

    她闭上眼,向后仰起脖颈,淡淡地道:“继续。”

    他喜欢和习惯于如兽在品尝自己捕猎到的猎物一般地像舔舐品尝她的动作,总像是另外一种**。

    “嗯……!”微麻刺痛的感觉传来,却带来更诡异的酥麻和异样的刺激,让秋叶白忍不住浑身一颤,伸手揽紧了他的肩头。

    “会有点疼。”他低凉幽魅轻笑了起来,伸出腥红的舌尖舔舐过她锁骨上细微的伤口,略用力地狠狠一吮。

    他闻言,慢慢收紧了扣住她的细腰,只觉得怀里人儿的身体温暖又灼热,似散发着热源的小太阳,一点点地填满心中的空旷和寂冷。

    便听见她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你的痕迹覆盖掉那些痕迹,我不喜欢自己的身上有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百里初微微抬头:“嗯?”

    她微颤的柔荑慢慢地揉进正在亲吻自己的男人的乌发里,忽然轻声道:“用力点。”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提起阿泽。

    秋叶白心头陡然一震,莫名的悸动,微微红了眼眶。

    “真的,不必。”他垂下眸子,再次吻住另一处红痕,同时淡淡地道:“只要是小白,没有什么样子是本宫和阿泽是不可接受的。”

    一般的男子都不会喜欢,一如她也不会喜欢看见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一般。

    虽然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像个正常的男人,尚不至于要将她涮洗几遍才动手,但她知道他有多深的洁癖,虽非她的本意,但这些始终是别的男人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

    “我去洗洗就来。”

    “阿初……你不必这样。”他的动作让她轻抽一口凉气,随手伸手试图推开他。

    “不必。”百里初却喑哑地打断了她,径自低头吮上她的脖颈上那的那些痕迹。

    她的手亦微微一僵,随后轻咳了一声:“我去沐浴。”

    早前发生的那么多变故太惊险,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这些细处。

    那是天画留下的印记。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便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却不想正对上他的如兽一般无机质似的眸子正专注地盯着她的脖子和锁骨,阴沉而诡冷。

    她扶住他的肩头,有些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秋叶白正伸手解束胸的细扣环,却忽感觉他抱着自己腰肢的手蓦然一紧,扣得她几乎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百里初借着幽黯的光线看见她脖颈和锁骨之上有数处细微的红痕和齿印记,他目光一黯,暴戾而阴沉。

    扯落了竹帘的幽暗的房间里,拥抱的人动作温柔而急切,面具、衣衫在对方的手上一件件地落地,暧昧的气息悄然烘热了清冷的海上空气。

    ……*……*……*……*……*……*……

    船,扬帆起航,渐行渐远。

    ……

    我的心上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她会乘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我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

    ……

    沉眠的狐狸桃花眼的少年,白骨生花。

    她知道那里长满了夺人性命摇晃如海妖头发的水藻,还有游曳期间的剧毒海蛇、海底的深处有食人的巨蚌,成群游动的食人黑鱼,还有……

    她把脸靠在他宽厚的微凉的胸膛里,轻嗅着那熟悉的香气和男子特有的清冽的气息,目光静静地掠过远处海冥岛附近暗沉如鬼蜮的海。

    让百里初眸色渐幽,俯下身,将秋叶白瞬间拦腰抱起,向他们的舱房大步而去。

    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笑而不答,只是微微抬起下颌,明眸略起,睫羽在天光下泛出迷离的光泽,竟有一种少见的媚眼如丝的味道。

    “大人这是在勾引下官么?”百里初微微挑眉。

    “军师,我们回房罢,还记得一夜之约么?”

    “大言不惭。”她闻言,顺手勾下他的脖颈,抬起头,鼻尖对着他的鼻尖,轻软地嗤笑了起来。

    像沙漠里盛开的荆棘蔷薇,白日里尖刺护卫着只在月光下盛放的花蕊。

    我亦庆幸,当初的相遇,庆幸我没有错过这样的你。

    百里初凝视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淡淡道:“你是该庆幸。”

    而是她疲惫时候的港湾,也是她可以背对着信赖的归属。

    他曾是敌人,还好,最终不是她的敌人。

    “我该庆幸有一个如此了解我又危险的人,不是我的敌人么?”秋叶白转过身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微一笑。

    只是……

    但是他却如此明白她,从不会寄望于不切实际的神佛还有他人。

    那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怎么会知道呢?

    但是她张了张嘴唇,还是沉默了下去。

    秋叶白闻言,看着他幽凉深沉似能看透她心房的目光,心中蓦然一震,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她来自何处。

    百里初低头看着她,伸手轻抚上她纤细直挺的脖颈,声音幽凉而低柔:“因为你是小白,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救世主,你就是你自己的救世主。”

    因为她在他心中那么彪悍么?

    “哦,军师怎么知道我不会,还是你不想来救我?”她转过脸看向他,似有些兴味地微微挑眉。

    “小白不会。”百里初却忽然淡淡道。

    “只是……我比他们幸运,否则我也许未必比天画强到哪里,也该期盼着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乘着五彩祥云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然后比翼双飞。”她有些自嘲地一笑。

    “其实我和他们一样,不安于命。”她伸手轻拨开自己脸颊边被风吹散的细碎头发,

    注定一生彷徨,一生飘零,寻不到归宿,等待着救赎,想要脱离自己的命运,想要得到幸福,最终的执念却魇化成魔,一生错付。

    是命么?

    是,她能给他们一条命,衣食无忧,但是其余的,当年的她无法给与,如今的她兴许可以给了,他们却未必会再领情罢?

    “救得了人,救不了命……。”秋叶白怔了怔,心中咀嚼着这句话,随后,她轻叹了一声。

    那几个绿竹楼的小子太麻烦,如果必要的话,他也许该让人把掉绿竹楼那些会对小白造成危险的人处理掉?

    “救得了人,救不了命。”百里初抬手搁在她的肩头,淡淡地道,同时他深邃幽暗的眸子里闪过凉薄的寒光。

    官宦子弟,特别是世家出身的子弟,骨子里头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也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合适成全他们人生的定义。

    她趴在栏杆上,微微眯起眸子:“我在想,当初如果不接纳天画、天书、天棋、天琴他们,是不是对他们比较好?”

    “小白。”百里初走了下去,在她身后站定,声音温柔幽凉:“你身上的毒素还没有散尽,怎么不回舱歇着?”

    百里初绕到了船尾,并没有看见人,他顿了顿,径自继续向栏杆继续走去,果然在船尾下舱处看见一熟悉的人影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飞翔的海鸥,却不知在想什么,海风拂起她散落肩头的乌发和飘散的袍子,飘飘荡荡,有一种纤弱缥缈之感。

    ……

    这他娘的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海冥岛的诸人瞬间呆滞住了,心中飘荡过两个大大的字——卧槽!

    双白目送自己主子一点不给海冥岛的人面子离开之后,才转过身,妙目含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既然海王如此有诚意,那么我们怎么好拒绝呢,关于修缮一事,不如这样罢——我们已经有两艘船在和黑鲨船队的海战中损坏颇为厉害,修缮时间太长,就请海王选两艘好的战船让我们替换罢。”

    毕竟如果是自己的王差点因为别人的疏忽而出事,虽然说疯子是自己招惹来的,但是这个‘别人’明显难辞其咎,他们也绝对不会给这个‘别人’好脸色罢。

    不过,对方如此似乎也是应该的。

    带着礼物的海冥岛诸人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尴尬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近乎无礼而傲慢的行为,一向暴躁的海盗们心中却觉得在这个白衣蒙面人身上做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心中竟没有一点不快,甚至还觉得心虚和畏惧。

    百里初淡漠地看着面前弯着腰恭敬地表达着歉意的海冥岛之人,他微微颦眉,一转身冷冷地离开。

    “非常抱歉海冥岛的疏于防备造成这样的结果,王震怒已经下令彻查疏忽之人,同时除了海王旗之外,派人和提供一切材料来为您修缮所有损坏的船只,并且奉上海蛇毒及水母毒的解药和一切补给,他许诺给您的要求,也欢迎您随时来兑现,一定不遗余力办到……。”

    ……

    我的心上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乘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可是我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

第三十六章 龙卫危机

    让殿下差点哭出来的小橘子会放在我们读者群,时间是本月下旬,放橘子肯定要验证的,提前做公告

    ~天凉好个冬~大家多穿衣裳,别着凉了~一天到晚打喷嚏打得爽得浑身打抖的逗比路过~

    ------题外话------

    他顿了顿,睁开细长森冷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竭我粤东龙卫之力,势必除之!”

    韩忠双手合十,闭上眼,淡漠地道:“最重要的是,往日里只听李牧之言尚觉得李牧夸大,但今日一见,此人武艺、心机皆属上乘,必定会是八殿下登基之路之上最大阻碍,今日难得他独自落在咱们的地盘上。”

    一干幕僚们想起秋叶白今日展露的身手,皆摇头。

    韩忠轻哼了一声,将香在灵位前插上,他细长的眸子里闪过冷漠阴沉的光:“此人武功修为已是顶尖高手,咱们军中无人是他的对手,你们觉得他若是想干涉军务,有人能阻止么?”

    那青衣人和一干幕僚们皆是一愣:“您不是说只要他们不干涉咱们便不必理会么?”

    韩忠取了一束香,在火上点燃。他淡淡地道:“秋叶白,不能留。”

    “都尉,您怎么看?”

    他身边几名幕僚们也静静地坐着,青衣人脸还是肿胀的,他捂住脸,眼神一片清明,哪里还有晚膳时候那般轻狂模样。

    韩忠在堂上看着无数牌位,负手而立。

    都督府议事堂一盏幽幽灯火跳跃着,将一切的影子拉扯蒙昧不明。

    夜色深沉

    ……*……*……*……*……

    韩忠目光掠过秋叶白的隽秀无双的面孔,神色里慢慢地凝聚出一丝寒意,然后渐渐化成了杀意,他垂下眸子,将目光掩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接风宴便在这般诡谲的气氛之下落幕了。

    倒是龙卫诸人看着眼前这般情形面面相觑。

    司礼监的纨绔们见她如此,也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用餐。

    秋叶白一拂披风,径自回到百里初的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自己动手吃起白粥咸菜来。

    被戳破了心思,韩忠脸色变了变,随后慢慢抬起手回礼:“是。”

    韩忠看着她,目光微闪,才要说什么,却听得她话锋一转,淡淡道:“但是韩都尉,本座的人也是一路九死一生而来,就为了给你们送粮,您若是一意孤行,并不将我们当成自己人,再用这种方式给我们下马威,便休怪本座不客气。”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她抬起手对着韩忠一拱手:“是我们误会了,将士们辛苦。”

    身在上京,即使在逃亡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缺衣短食成这副样子,更不要说以这副吃不饱、伤痕累累的身躯去作战。

    大鼠等人皆动容了,他们被眼前龙卫身上巨大的反差震撼了。

    同时,他比了比桌上的吃食:“方才您的人说这些东西怠慢了,但就是这些东西,龙卫的士兵也三日才能吃上一顿,并且没有任何配菜,这些都是咱们府里所剩不多耳朵存货。”

    “我本该也让大人看看我的身上,但是有些伤怕吓着大人也就不献丑了。”

    “这就是您看见的精锐,令行禁止、军容肃整的龙卫精锐,驻守在粤东和南疆前线与苗人拼杀的军人。”韩忠看着她淡淡地道。

    她喉头微紧:“这是……。”

    秋叶白看着那些几乎脱下盔甲之后,可以算是瘦骨嶙峋的身躯,不少人身上还有伤痕未愈合。

    “这是……。”

    秋叶白和百里初这边众人也都再次愣住了,他们的目光停在龙卫们的身上,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卫等人才停止了继续脱的举动。

    韩忠才冷声道:“够了。”

    片刻之后,龙卫们的上半身便裸露了出来。

    百里初眯了眯眼,还是坐了下来。

    秋叶白似心有灵犀地忽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意在让他稍安勿躁。

    百里初则是目光微冷,打算起身让秋叶白闭上眼,他的女人看的男人够多了,难不成真要博览群鸟么?

    秋叶白这边的人全部都愣住了,这算是打不过,然后开始耍赖?

    所以他们从不质疑上司的命令。

    但是片刻之后,所有龙卫的人都开始伸手解腰带脱盔甲,军人令行禁止,从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宴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楞了楞。

    秋叶白同样**裸的威胁和方才她露的那一手让韩忠再镇定,脸色都还是变了变,他沉默了一会,却忽然道:“脱衣服。”

    双白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自家殿下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全场最安静镇定的大概算是百里初和明光殿的人,百里初只依旧坐着,含笑看向场内威风八面的‘奸佞小人’,不置一词。

    大人总结得真是精辟,太。

    司礼监众人:“……。”

    这个承认得好直接。

    龙卫众人:“……。”

    何必一副下巴掉了的样子睨着她,她不过是替他们说出心声罢了。

    “本座乃是皇权授命,监理万军。”秋叶白看向他们,微微一笑:“同时也乖戾无常,锱铢必较,蝇营狗苟、卑鄙无耻、阴险恶毒的小人,韩都尉真的想要得罪本座么?”

    韩忠的脸色也霎时变了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秋叶白的武艺竟会这般高强,但是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细眯眼里闪过异样森冷的目光:“秋督公,你……。”

    如果对方要杀他们,他们这些人在失了武器的时候,大概已经没命了。

    一干龙卫们这才发现自己的武器全都没了,就算是身经百战,他们也都瞬间呆若木鸡。

    而片刻之后,一道穿着飞鱼服修挑的人影站在了厅内,平抬的双手一松,顿时“哐当、哐当”一堆刀剑全部都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龙卫众人只觉得面前一道厉风卷过,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楚人影,手腕便是一麻,下意识地便松了手,武器脱手。

    但秋叶白却忽然抬手一拦小七等人,她目光一凉,足尖一点,身形旋地而起,绣海水山川披肩一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卷向客厅门内的龙卫们。

    而司礼监这边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抬手也是利刃出鞘。

    宴客厅内的气氛瞬间僵硬起来,宴客厅四周一下子冲进来不少士兵,校尉们的手齐齐搁在了自己刀上,对着秋叶白他们怒目而视,拔刀相向。

    那青衣幕僚瞬间就被甩得眼冒金星,趴在桌子上,张嘴就吐出两颗血淋淋的牙来。

    但是他们话音刚落,‘啪啪’空气里响起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谁敢……!”韩忠身边的校尉们皆齐齐从桌边起身,厉声道。

    小七早在对方态度轻慢的时候,肚子里就憋着气儿,他轻笑一声:“是。”

    她微微眯起眸子:“小七,掌嘴。”

    秋叶白脾气再好,如果容得对方这般说话,她便不用在自己底下人面前再混了。

    何况对方不过是个九品幕僚,秋叶白乃是堂堂一品大员,如此这般说话已经是**裸的以下犯上。

    这话一点不客气,几乎就是威胁了。

    一边的青衣幕僚挑眉,冷笑一声:“方才来报,运粮船上的粮食担数和清单上全不一致,擅动粮草已经是大罪,诸位大人还嫌接风宴吃得不够好,是打算试试牢饭的味道么?”

    秋叶白看着大鼠这般冲动,不禁微微颦眉,但亦没有出声,她想看看这位韩都统是怎么解释的

    简直是刁难!

    这是什么狗屁接风宴,他看这些人也不像饿得揭不开锅,就算饿得揭不开锅,难不成韩忠一个住在都督府的都统会吃这些东西?

    大鼠忍不住道:“韩都统,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将粮船运到,您就是这样招待咱们的?”

    韩忠看着他,依旧是含笑的样子:“怎么,这位司礼监的千总大人不打算用膳么?”

    但是大鼠率先有点沉不住气,上前一步道:“韩都统这是什么意思?”

    秋叶白一看,神色有些异样,而与此同时,她也看见韩忠一行人正冷眼看着他们的反应。

    三桌子饭菜,只有一盆稀拉拉可以照见人影的稀饭,旁边则是一碟子咸菜、一碟青菜。

    等着他们进了门看见桌上的接风宴之后,神色便更是一冷。

    但留下的人都是人精,这会子脸色都不好,这韩忠看似客气,实际上对自家主子和他们一点都不客气。

    司礼监的众纨绔们只留下大壮、大鼠、小油菜几个人跟着,藏剑阁则是只有小七留下,春秋二婢女和其他人都先去打点住处。

    秋叶白挑了下眉,转身率先向宴客厅而去。

    但是她目光一过去,他便若有所觉一般地看了过来,朝着她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百里初,却见他目光掠过院子四周,也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百里凌风身边一个个都是人才,李牧是个看似直来直去的直肠子,从来不给她面子,面前这韩忠则是个笑面虎。

    秋叶白碰了软的钉子,看着韩忠微笑的脸和他那强硬的手势,她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微笑:“好。”

    说罢,他抬手便做出请的姿势,一点也没有要继续谈及此事的意思。

    韩忠看着她,一张看着还算儒雅的脸上,笑容颇为亲切:“大人舟车劳顿,还是先歇用膳罢。”

    如今看来,真武大帝一直在军事之上都很有先见之明。

    粤东行省设的都督府离南疆行省是极近的,几乎就靠着南疆边界,一箭之地,当年是真武大帝率军征讨南疆的桥头堡,在南疆归附之后,这里的都督府也没有撤下而是常设军备。

    秋叶白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自己好歹是个监军,也该看看现在战情如何,便问韩忠:“不知现在战情如何,咱们什么时候到前线去?”

    “大人客气了,护卫家国是咱们当兵的责任,军无纪不行。”韩忠微笑,让人引领着他们进府去各自安顿。

    难怪军方里虽然派系分明,但是对他皆是颇为尊重的。

    这一点,让秋叶白心中对百里凌风,都不得不佩服,那个男人能训练出这样的军队,果然不愧大将军王的称号。

    除了容貌之外,他们身上透出经历了生死血火磨砺淬炼出来的洗练。

    方才没有来得及细看,如今她细看过去,便见他们的脸色皆是黝黑的,有一种常年风吹日晒的凌厉和削瘦,身上那种感觉与她在京城四大营里见到的那些士兵截然不同。

    “龙卫果然名不虚传,缺衣少粮之下,军纪还肃整。”秋叶白微微一笑,目光慢慢地掠过那些站在都督府附近黑衣卫兵和来迎接他们的黑甲的骑兵们。

    秋叶白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向粤东都督府,果然见四处皆是一派寥落的样子,周围并没有行人往来,门口也一点看不出任何布置迎接的样子,只黑甲士兵执手端地戒备森严。

    “大人,战时一切从简,未曾布置欢迎上官之仪,还请您见谅。”韩忠抬手请秋叶白进入都督府。

    粤东行省都督府

    ……*……*……*……*……*……

    百里初目光幽凉地停在他们身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龙卫众人唇边都亦都浮现出意味不明的莫测笑容来。

    韩忠一抬手,笑容依旧,只是异常冰冷:“那就照着老例处理就是了。”

    “若是他手想伸进龙卫里呢?”幕僚迟疑了一会,还是道:“若是还像以前那个五皇子派来的监军一样……。”

    “不管在朝廷是什么名声,监军大人都只需要住在都督府等候大军凯旋即可,只要不插手军务都与咱们无关。”韩忠微微一笑。

    他身边的青衣幕僚见状,低声问:“都统,秋叶白此人在朝廷之中名声并不太好,一向以善于钻营、手段狠辣闻名……。”

    天极帝国的海盗是出了名的凶狠,此人竟然收服了海盗么?

    远处的韩忠目光从一代代正被从船舱上运下来的米粮上移开。停在了一身司礼监白色华丽飞鱼服的秋叶白身上,尤其是韩忠的目光无意地掠过她身后的那些大船,最后停在了三艘海盗船之上,不禁怔了怔。

    ……

    黑龙笑了,随后看向艾维斯,一拍他肩头:“兄弟咱们又在一起了!”

    秋叶白看着他,顿了顿,笑容清冽而爽朗:“好。”

    他顿了顿,对着秋叶白正色道:“大人,你像江湖人,不像那些当官的,黑龙我认你这个兄弟,你信我,我就会给你把这事儿办成,哪天你要不想在这官场上混了,来找兄弟我!”

    黑龙一愣,再看向艾维斯,却见他对自己眨了下眼,黑龙心中忽然有了底,立刻摸着脑门,嘿嘿一笑,痛快地道:“没问题。大人放心!”

    她看着黑龙微笑:“艾维斯和海王赠送的两艘船都交到你的手上,黑龙,你是一个出色的船长,我希望你能和艾维斯一起替我训练一支不输给海王手下既能出航,又能迎战的船队。”

    秋叶白看了一眼艾维斯,艾维斯便会意地立刻走了过来。

    黑龙更是强行压抑着激动,点头如捣蒜:“什么都可以,大人只管说。”

    秋叶白的慷慨与大方瞬间让黑龙号的海盗们都激动了起来。

    秋叶白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掠到他身边那些大副和二副们惴惴不安的面孔之上,随后微微一笑:“盗亦有道,你们做得很好,不但黑龙号可以还给你,我还会兑现给你们的承诺,给你们应有的报酬,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官匪殊途。

    尤其是秋叶白的身份却还是个抓贼的大官!

    他虽然自认为和秋叶白有生死之交,他们甚至还同台饮酒,但是如今到了陆上,他才瞬间想起自己还是海盗的身份,怎么可能还跟着秋叶白混。

    黑龙一愣,随后大力地点头,声音里有了试探和哀求的份上:“您能把黑龙号赐还给我们么,看在咱们这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你们想回到海上去,是么?”秋叶白看着他,淡淡一笑。

    黑龙看着众人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迟疑着领了黑龙号上的大副、二副走到了秋叶白面前,独眼里闪过不安的光芒,还是咬牙道:“大人,我们想……。”

    秋叶白转身示意司礼监众人将行李送上韩忠带来的那些马车之上。

    总归这些粮草是给龙卫送的,要怎么处理也随他们。

    秋叶白闻言,微微颔首:“好,那就有劳韩都统了。”

    说罢,他示意龙卫们将马车牵了过来。

    韩忠看着她片刻,唇角弯起客气的笑来:“末将龙卫一军都统韩忠,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劳,剩下卸载粮草之事就交给末将安排,粤东都督府已经准备好了大人栖所,为大人接风。”

    有些人即使抬头仰视他人,也会让人觉得他在与你平视,丝毫不见气弱,譬如眼前这个年轻的一品大员,司礼监首座——秋督公,这一次大军南征的监军。

    韩忠看着马下的那年轻人,他细长的眼睛里闪过精光。

    一边冷眼旁观的百里初微微抿了精致的唇角,留意到这些军人虽然嘴上恭敬,但是却没有任何要下马的动作,这不是对待上官应当有的礼节。

    秋叶白领着司礼监众人早已换上了飞鱼服,款步下船,站定之后,她目光掠过那些骑兵,随后停在那中年将军的脸上,她抬起手,亦是行抱拳礼:“诸位将士辛苦,不必多礼。”

    一名的三品虎卫将军打扮的中年武将并着几名校尉和两名幕僚模样的之人。

    “参见秋监军!”

    东州郡

    粤东行省

    ……*……*……*……*……

    秋叶白:“滚!”

    “你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么?”百里初微微媲眉。

    秋叶白微笑:“怎么?”

    “小白……。”百里初有些迟疑。

    她难得这般有空又似温柔妻子一般地叫他起床,他是太感动么?

    她见他一副怔然的模样,便挑了挑眉:“怎么了,睡傻了?”

    百里初似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顿时愣了楞。

    秋叶白温然笑了笑,低头在他眼睫上轻印下一个柔软的印记:“嗯,到了,起来罢。”

    她转回头,正巧见着他魅眸正看向窗外,不见一点惺忪之意,仿佛他已经清醒许久了一般。

    此时,她的身后忽然响起百里初带初醒微喑的声音。

    “怎么,到岸了?”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百里初的睡颜发呆了两刻钟。

    她方才如梦初醒,顺手拨开窗帘,方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靠岸。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人,要靠岸了!”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这样的百里初,或者说这时候的也许才是百里初泽,别有一种安静宁和的气息,让她的心只这么看着便觉得温然而淡定了下去。

    秋叶白看得有些怔然,他睡着的时候让她分不出他是阿泽还是阿初。

    若非他精致笔直的鼻尖微微翕动,安静得似玉雕一般,真真的睡美人。

    纤长的睫羽覆盖在他略嫌苍白的脸庞之上一缕长发掠过他的脸颊。

    细微的光线在他五官上烙印下浅浅的阴影。

    进了舱房,果然床上的人影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坐在床边正打算唤他,却见他侧了下身子,露出安静的睡颜。

    若是一会子要用担架将他抬下去,那真真是糗事儿一桩。

    秋叶白心中有点惴惴,决定自己个回去看看百里初到底醒来了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精力’太过耗损了?

    她转过脸看向远方,脑子里却闪过昨夜的情形,两人斗棋,斗着斗着就斗歪了,她输的全身上下只剩一件亵裤,他身上倒是还算齐整,眼睛发绿地不肯睡,硬是与她厮磨了半宿,才罢休。

    她闻言,身形微微一僵,轻咳了一声:“谁知道呢。”

    双白闻言,脸上也浮现出纳闷的神色来:“按理说殿下每晚都睡得颇早,这会子也该醒来用午膳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殿下叫不醒,难不成殿下的睡眠时辰又变了?”

    “快靠岸了,染军师醒了么?”秋叶白想起来百里初来,她起的时候他还在睡,她和大伙都忙了一上午,这会子都晌午了,还不见他人影。

    他们这些北方人,初次出海就没有人能不吐的,连着殿下那般修为的人都忍不住吐了两回,服了仁丹才好些。

    双白的目光从那些兴奋的士兵们身上收回,也落向远处渐渐能以肉眼视线看见的灰色地平线,松快地一笑:“时间不长,但是再在船上呆着,只怕是走路都不稳了。”

    “终于到了,比咱们想的要早了不少。”

    秋叶白手在额上搭着凉棚,看着那鸽子飞走,她轻舒了一口气。

    宁秋手上一震,一只漂亮的信鸽扑棱棱地从她纤白的手腕上飞了出去。

    粤东行省,抵达。

    大风渐停,风帆收起,海浪渐渐趋于平静。

    底下的几个裸露着上半身壮实肌肉的士兵们迅速地拉扯起了风帆的绳子,喉咙里冒出一声吼:“嘿哟!”

    站在瞭望塔上黑龙号的二副扁鱼头眼睛从单筒瞭望镜前移开,低下头,努力地对着甲板上挥动着手臂:“看到地平线了,准备调整主帆,收起副帆!”

    远远的地平线浮现出城镇起伏的灰色轮廓、

    ……*……*……*……*……

    孟获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苍白柔荑,他眼角的肌肉微微一抽,还是握住她的手走进了那晦暗阴冷的房间。

    说着她向孟获伸出了手,呈现出一种诡异。

    随后,她一转身就要进屋甩上门,但似又想起什么,她转头看向孟获,微微一笑:“差点忘了你还在门外,进来罢!”

    小池眯起眸子看向天边炽烈的阳光,忽然颦眉嘟哝:“真是讨厌的太阳,种了那么多芭蕉树都挡不住它的刺眼光和鬼狱一般的热。”

    孟获闻言,沉默着不置一词。

    小池闻言,菱角红唇翘了起来,露出个几乎可以称之位甜美的笑容:“啊,等了那么久,叶白哥哥终于要到了么,他漂洋过海,翻越山岭可是为我而来呢。”

    “是。”孟获恭敬地应道:“那位秋督公想必很快就要到达粤东行省了。”

    小池露出个近乎空洞的笑:“权力之上永远滋生着恶之花,叶白哥哥走的位置越高,便会有更多的人生出异心,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总会有新的人能为我们所用。”

    孟获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道:“但是如果他死了,咱们在上京的消息来源便断了一脉,咱们好容易才得到这么个探子,另外那位是个狡诈的魔头,他的消息来源不可尽信。”

    小池触碰着竹筒,却轻笑了起来:“可是他解脱了,不必再被他自己的执念和恶念束缚,死得其所,这是好事。”

    小池仿佛通灵预言一般的话语,让孟获打了个寒战,他微微颔首:“是,在北方的信鸽已经死了,被海鬼吞没了,尸骨无存。”

    小池伸手轻抚着那竹筒,却没有立刻接过,而是闭上了空洞的眼眸,嗅闻了一下自己触碰过的竹筒,轻声道:“有风自海上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漂洋过海,翻山越岭……是谁的死讯么?”

    “小池圣女。”孟获将手里的竹筒递给她。

    他总生出那样的眼睛似看不见这个人间的错觉。

    一如站在他面前的苍白少女,她空洞的眼睛总让人不敢直视。

    容貌秀美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门前,却不知为何竹楼外那炽烈的阳光却没有办法照进房内一般,一股子阴冷的气息飘荡出来,明明开着门,孟获却觉得房间里阴暗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陈设。

    孟获似已经习惯自家主子这般磨蹭,恭敬地微微站开了一点。

    孟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等候在门前,半刻钟之后,大门方才‘吱呀’一声打开来。

    五月的南疆行省已经很热,大片大片的芭蕉叶绿得似能滴水。

第三十七章 换人质

    龙卫诸人:“……。”

    秋叶白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韩忠,清冽一笑:“求我。”

    再次见识到对手的能耐,在议事堂内的诸人皆脸色一变,韩忠只得一咬牙,上前数步:“等一下,秋大人,韩忠等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要请您帮这个忙,将粮草送到之后换回我们的人!”

    她收回手,讥诮地微微勾起唇角:“不自量力。”

    “啊——!”

    站在门边的几人瞬间只觉得面前一股子寒气拂来,他们一下子就被甩开,‘砰’地一声跌出了门外。

    秋叶白目光一冷,忽然一抬手运气,一点不客气地对着他们一拂。

    韩忠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秋叶白说走就走,他眉头一颦,那些将官们会意,靠近门边的几人立刻抽刀挡在了秋叶白面前。

    说罢,她一转身,便拂袖向门外而去,宁秋和宁春二人皆冷冷嗤了一声,也跟着秋叶白离去。

    她微微一笑,明眸幽冷:“那么本座便像你昨天要求的那样,乖乖呆在都督府,哪里也不去,只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她只对那些猜忌和阴沉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看向韩忠,淡淡地道:“韩都尉,本座并不知道为何阿呐九耶会知道我已经到达粤东行省,但是我知道十艘大船停在在开阔的码头之上并不是一个秘密,本座也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指定要我送信,如果你觉得本座有通敌叛国之嫌。”

    同时亦坚定要除掉秋叶白的念头,毕竟‘于公于私’,他们都有了‘正义’地要除掉秋叶白的理由了。

    但是昨夜苗人一封信,直接让他们彻底怀疑了秋叶白这一次运送粮草的用心。

    他们原本觉得秋叶白虽然与自家主子有嫌隙,但是终归克服万难将粮草送来,要如同断送五皇子的那个监军一样断送了此人,还觉得有些亏心。

    其余在座龙卫将官和幕僚们看秋叶白的目光里都多了森然之色。

    他这话看似为秋叶白辩解,实际上根本就是阴讽昨日秋叶白说的那些话,几是要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在她头上。

    韩愈轻嗤一声:”督公大人及您身边的人何必恼羞成怒,既然诸位九死一生将粮草送来,我相信总不会是送给苗人的罢?|

    那校尉身经百战,却被宁秋那种森然的目光一逼,竟一时间呐呐说不出话来。

    宁秋目光一寒,冷冷地扫过那校尉:”你他娘的再说一次?“”就是不知道咱们这粮草送过去之后,咱们龙卫的人是不是真能放回来。“一名校尉阴阳怪气地道。

    他看着秋叶白,微微一笑:”哦,那可真是巧了,他们竟然要督公您亲自押送粮草过去,想必是故人相会罢?“

    韩忠原是想着秋叶白必定会否认,毕竟如此敏感的时候,他竟然承认了?

    秋叶白怔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龙卫无数狐疑猜忌的目光,她沉默了一会,坦然道:”是,年少时我曾经到过苗疆,不但认得这个阿呐九耶,也认得苗疆蛊王。“

    但是宁秋一看,平日里一向沉稳的秋叶白,这回不知怎么看着有点精神恍惚,那样子要说她不认识这个阿呐九耶,大约也没有人相信了。

    她们两个心中焦急,都忍不住想要示意秋叶白不要承认。

    秋叶白当年这一段往事,若是一个处理不慎,便很容易被人当成把柄,若是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麻烦了。

    宁春和宁秋两个是知道秋叶白曾经随老仙游历四方,也知道苗疆蛊王还与老仙是莫逆之交,当初秋叶白必定在苗疆有许多熟悉之人,但是如今南疆形势与帝国势同水火。

    韩忠看着她的神色,眼底寒光微现:”怎么,督公是真认识此人?“

    秋叶白闻言,身形微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愕然来。

    韩忠看着秋叶白,细长的眼里闪过精光,淡淡地道:”那是逐汉大王荣乃耶旗座下一员悍将,名为阿呐九耶,一般只唤作阿呐大将军,年纪轻轻,身材虽然不算高大,却极为悍勇。“

    秋叶白早在朝之上什么眼神和目光没有承受过,此刻直接无视这些目光,只看着韩愈淡淡地道:”对方将领是什么人,叫什么?“

    她锐利阴狠的目光让那些见惯鲜血杀伐的将官们都怔楞,亦收起了轻蔑之心,而是谨慎地打量起她们来。

    周围的一干幕僚和将官们皆目光莫测地看着秋叶白,他们的敌意让宁春和宁秋两人面色亦跟着冷硬了下去,她们本就江湖中人,并非寻常婢女,皆是手上染过血的,自一点不甘示弱,尤其是宁秋原本和宁冬一起主持藏剑阁,自另有一番气势,她径自跨开两步,冷冷地环顾四周。

    他依旧是客气含笑的,但是每句话里皆带了刺,让人听着便觉得刺耳。”下官接到这样的要求,亦非常惊讶,您乃居于上京的上官,对方是如何识得您的,还如此准确地知道您昨日就押粮到了。“韩愈看着站在堂内的秋叶白微笑道。

    都督府,议事堂。

    ……”是。“韩愈这一次倒是非常干脆利落,率先在前领路。

    秋叶白看着那韩愈和他身后龙卫们猜忌的冰冷目光,她微微眯起眸子:”带本座去见你家都督。“

    他顿了顿,又轻嗤了一声:”恕卑职无礼,我等看见这样的要求时,还以为您在南疆叛军之中有熟人。“

    韩愈神色异样地看着她:”怎么,督公不知道什么意思么,上面写得清楚明白,龙卫前锋有两千人被困在了敌人势力范围内的龙岗山上,我们三次救援而不得,如今敌我双方都缺衣少粮,对方要求督公您亲自领粮食送过去,他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秋叶白见他神色有异,便先顺手打开了那军报,只是初看之后,她不禁脸上浮现出异样和狐疑来:”这是什么意思?“

    韩愈看着秋叶白,这位秋督公果然如传说之中敏锐,他轻扯了下唇角:”大人先看看就明白了。“

    秋叶白闻言,一边接过那军报,一边挑眉道:”真是稀罕事儿,昨日韩大人那一出戏不就是希望本座远离你们的军报,今儿却主动送过来?“

    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青衣人约莫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见她说话里带着点刺,却也不以为意,只有礼地道:”督公见谅,昨日是在韩愈唐突了,只是都尉大人接到了紧急军报,令在下送来给您。“

    秋叶白一看他还肿着的右脸,便微微一笑:”这位先生昨日受伤,今日不在屋里养着,这般匆忙来寻本座,可有什么事?“

    却不想她和宁秋、宁春收拾完毕,正准备出门,便看见一名韩忠身边的幕僚正领着人匆匆过来,正好拦在她的去路之上。

    她终归还是欠了他一份人情,总要探望一番。

    秋叶白正简单地用了龙卫送来的几乎不能称之为早点的早点之后,便打算去看看梅苏的伤情,他背上的烧伤虽然用了不错的紫玉膏,但是这些日子结痂后还是不能动,只能趴着养伤。

    第二日一早,天空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

    一地之中,两处心思,暗流渐涌。

    ……

    若是龙卫的人心中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她可不会忍耐,成为别人展现‘忠君事主’‘铁骨铮铮’的踏脚石。

    她轻哼一声,眸里闪过冷光:”咱们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渡海而来,可不是为了送粮之后,让人一脚踢进骨灰盒的。“”若他们就给你准备了呢?“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一缕乌发把玩,似笑非笑地问。

    龙卫铁板一块到了如此地步么,百里凌风倒是真是好手段,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他‘大皇姐’的暗中纵容。

    秋叶白闻言,沉默了一会,幽幽轻嗤:”八殿下好手段,但愿他们不会也想给我准备一只纯金的骨灰盒。“”因是暴病,所以尸骨临时一把烧成了灰,在凯旋之时,以纯金盒送回京城,仪式盛大。“百里初抬眼看向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百里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话题。

    她一愣,随后明眸之中闪过沉吟的目光:“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罢?|

    “在军中暴病而亡。”百里初勾起精致的唇角。

    秋叶白闻言,便也感兴趣地道:“然后呢?”

    百里初搁下白瓷空碗,指尖在碗边上轻抚而过,忽然道:“数年前也曾有一位监军被派到过龙卫之中,是老五的人。”

    但她素知什么叫见好就收,便将话题转回正题上来:“龙卫如今的情形特殊,我看他们未必喜欢我参与‘监军’。”

    秋叶白瞥见他面具边上微红的耳朵,还有捧着燕窝碗的素白手背爆出一根青筋,便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外头此刻暗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哪里来的月亮?

    这回轮到百里初不说话了,他转过脸看向窗外,幽幽地道:“今儿月色不错。”

    秋叶白觉得他面具下的笑容漂亮得阴测测的,看得她有点发毛,但是下一刻她心中一动,忽然挑了眉:“要不本座继续教军师领略我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本座还有不少压箱底的招,许久没练手了?”

    从‘本宫’变成‘下官’了?

    百里初忽然看着她,温然一笑:“大人真是了解下官,下官要如何报答知己?”

    目送着双白沉重的背影离开,秋叶白摇摇头把燕窝喝完,倒霉孩子,摊上这么个锱铢必较的主子,也是他命不好。

    秋叶白:“……。”

    双白:“……。”

    百里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昨日枝叶的白十七道一白房里的尿桶还没有倒,你且去显示一下你的同僚之爱罢。”

    双白忍不住在边上点头如捣蒜,精辟,太精辟了。

    那种本神日子实在过得无聊,不给你们这群凡人找点儿乐子怎么对得起本神浪费在你们身上漫漫时光的德行,她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他就不是那种单纯为了复仇就折腾事儿的人,而是有事儿不嫌事儿大的人。

    他自己当初言辞之间早就隐约透露了这个意思,他当她是不记得他那德行么?

    秋叶白也端起燕窝边吃边道:“照着你那德行,是想看看杜家有一天发现他们养着的狗,其实是一头会食人的狼,并且随时随地会吃了他们时候的表情罢?”

    百里初看向秋叶白,眯起魅眸:“小白想说什么?”

    “噗……。”双白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随后在百里幽幽的目光下立刻闭嘴噤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

    秋叶白看着他脸上那表情,摇摇头:“殿下你用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百里初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当年老八来向本宫求出宫服役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是个可怜见的,本宫自然不能让那小嫩苗儿折了不是?”

    如此兄友弟恭,她可真真看不出。

    秋叶白一愣,打量百里初半晌,忽然挑眉:“为什么?”

    “殿下什么时候这般好心肠?”

    双白闻言,淡淡地道:“如果没有殿下一路暗中护航,八殿下根本不可能在军中活到现在,也不会有龙卫。”

    他们更像是百里凌风的私兵,然后才是帝国悍勇之军。

    她微微眯起眸子,轻嗤一声:“这样一只一看便是杀伐果决的悍勇之军,眼中却没有皇权,那么只意味着他们的眼里大概只有他们的将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他们这些外来的人,永远不可能进入这只军队,也不可能触及他们的核心。

    而龙卫们却不同,即使在见到她这个代表帝王耳目的京城上官,他们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没有恭敬、没有畏惧、亦没有轻蔑和怠慢。

    不得不说他们还算是很成功的。

    否则太后和杜家就不会将真言宫和舆论抓在手里,这世上唯一能高于帝权的便是神权了。

    虽然帝君自从二十多年前事败之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保皇派还是存在的,正统唯君、天授神权的思想什么时候都会存在很多人的心底,哪怕是支持杜家的那些大臣。

    但她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道:“他们的心中只有百里凌风而无帝君。”

    秋叶白一愣,她没有想到百里初会这么问。

    百里初忽然将一筷子鱼夹在了碗里递给她,同时淡淡地道:“你觉得龙卫如何?”

    她若所思地颔首:“原来如此。”

    秋叶白想起一白中了海蛇剧毒,若是寻常人听说不到半个时辰就毒血攻心了,他能挺了那么久,想必也是因为鹤卫十八司的人都在地宫里多少都练就了能抗毒的体质。

    “岭南山林里有些地方瘴气重,没有人敢进去,但是对于鹤卫而言却并不是问题,地宫里的尸毒之气比这些东西要厉害多了。”双白含笑道、

    “山里还有野味?”她忍不住挑眉,龙卫的人都吃稀饭咸菜了,山里的东西还没有被打光?

    双白似看出她的疑惑,一边布菜一边道:“这是附近山里的野味。”

    但是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她说这肉食性兽类竟会改了性子吃素忍饿,原来吃青橘子是开胃。

    秋叶白:“……。”

    百里初则一边戴上一副轻薄的手套,一边淡淡地道:“不饿。”

    “军师请用。”

    秋叶白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推门而入的双白端着一只盛着已经片好的烤鸭并着数条烤鱼进来,上面甚至还有两碗燕窝。

    今儿他们就用了那么点东西,她倒是无所谓,但是百里初却是饿不得的。

    她偷窥被发现,便握拳搁在唇间轻咳一声:“嗯,军师饿不饿?”

    “大人在看什么,不想想怎么料理这些龙卫?”百里初似能感觉她正瞅着自己发呆,他慢条斯理地拈了片橘子送进唇间。

    但是这样的画面在百里初的身上出现,她总觉得有些违和,如摄国殿下这般总该是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享受着坐在他膝下的一白或者双白剥好橘子喂他才是。

    秋叶白看向正优雅地剥一只青橘的百里初,灯下美人素手纤纤剥青橘,指染鲜红,倒真是一幅极美的工笔小画。

    一点烛火轻轻地在烛台之上跳跃着。

    ……*……*……*……*……

    韩忠点点头,示意他将信件给其余人一一过目,同时目露精光:“不过咱们还是要再做更好的规划,以备不测。”

    那被唤作云江的青衣幕僚打开信件一看,神色露出一点子古怪来:“这……倒是真怪不得咱们了。”

    韩忠立刻将手中信件递给了他,意味深长笑道:“云江,你看看,战场之上,敌情瞬息万变,出了些特殊的变故也总是有的,何况这可是咱们的监军大人自己惹下的事,可怪不得咱们龙卫心狠手辣。”

    众人闻言,皆是眼中一亮,青衣幕僚亦立刻道:“哦,怎么说?”

    韩忠拆开一看,片刻之后,他细长的眼里瞬间闪过亮色,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髯,大笑:“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求风见雨,咱们不必亲自担这阵前斩监军的罪名了。”

    一名传令兵匆匆而入,将手上的信件交给了韩忠。

    韩忠一愣,随后立刻道:“进来。”

    众人正是商议如何动手之时,却忽见门外传来通报声:“都尉大人,紧急军情!”

    只要为了八殿下,为了天极帝国中兴,牺牲他们又算什么?

    众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坦然和视死如归,齐齐抬手抱拳头:“皆凭都尉吩咐!”

    众人一时间沉默,还是那青衣幕僚轻笑了一声:“怕什么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了,龙卫的人什么时候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临阵杀监军,绝非小事,一旦露出破绽,便是藐视皇权,乃是掉脑袋甚至诛杀三族之事。

    “此事与八殿下无关,殿下如今还在来的路上,怎么知道咱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诸位可有这样的觉悟?”韩忠目光一冷,环顾众人。

    那青衣幕僚沉默了一会,还是问:“八殿下那里……。”

    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渐渐阴沉下去,韩忠微微颔首,沉声道:“看来诸位也和我有一样的共识了,很好。”

    “秋叶白看起来像是个品性高洁到这个地步的人么?”韩忠再次环顾众人。

    他支持殿下登基,他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很可能面临性命之忧,就算他和他们一样坚定地认为殿下才是中兴帝国的明主,但是谁会愚蠢和无私为政敌牺牲到这个地步?

    是的,凭着他们龙卫与司礼监那些前新恨,秋叶白凭什么支持殿下登基,且不说他是个什么人,就单说他支持殿下登基之后,好让殿下对过去展开清算?

    所有人瞬间都沉默了下去。

    他的声音愈发冰冷:“这样与殿下有前仇新恨的的人呆在明光殿羽耶下,你们认为他会允许原本冷眼相看皇位之争的明光殿殿下支持殿下登基么?”

    原本他也没有动过杀心,但是近日一番交手,他便深深地感觉到此人对八殿下的威胁太大。

    他顿了顿,露出个苦笑来:“还看不明白么,秋叶白此人越是有能耐,甚至越是‘义薄云天’地让众人归心,就证明他手腕极为高超,心思缜密。”

    韩忠闻言,眯起细长冰冷的眸子,有些无奈地叹气:“你们说的,本都尉又岂能不明白。”

    龙卫素来以自律、军纪严明、能打硬仗、正气凛然闻名军旅,如此行事似有违‘正’之风。

    其他幕僚们闻言,亦脸上浮现出异色来。

    今日试探和打压还能说是为了不让他们随意滥用权力插手军务,但是如今人家粮食终于运到,他们反手就将人杀掉,怎么感觉都有些卑劣了。

    而一同押运粮草的士兵们也描述了在海上危险大战,秋叶白为保诸人平安及十船粮食而孤身入虎穴的种种事宜,连身为八殿下的精兵都对秋叶白他们赞不绝口,皆是钦佩之色。

    今日他们也见到司礼监诸人身上皆多少有点伤痕,连梅家那运粮官背部被炮火烧伤,此刻还起不得床,是抬下船的。

    那青衣幕僚还是有些不太赞同:“叶城驻军如今也没有找到尸体,咱们并不能肯定就是秋叶白和司礼监所为,秋叶白和五皇子那位嚣张跋扈的监军毕竟不同,但是他们确实冒着海上大风大浪还有海盗危机,为咱们运粮,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仗义?”

    尤其是提到那些失踪了的叶城驻军,至今都让他们心中隐痛。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神色皆陷入沉思。

    韩忠转过身看向诸人,颦起剑眉,神色森冷:“你们以为本都尉不知道么,此人乃奸佞小人,当初他投靠杜家时,殿下曾于淮南设计于他,夺取太后勾结外户贪墨之账册,以扳倒杜家,但此后他又反手陷害殿下被囚,李牧来信之中更提及此人可能坑杀我叶城龙卫驻军,早已与我龙卫不共戴天,旧仇新恨,结怨已深,你们觉得此人会允许殿下顺利登基么?”

    幕僚们到底是文官,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对朝中情形多还是比较了解的,皆对韩忠这般选择有些怀疑。

    “岂非给殿下立储之路添了危险?”

    “那位主子势力莫测,极得圣宠,她如今立场不明,若是得罪了……。”

    “秋叶白此人当初能投靠杜家,又出卖杜家,被明光殿那位主子不计前嫌纳入羽耶下,他一路踩着杜家上位,还逼得太后闭宫,只怕如今背后的人是明光殿。”

    其余一干幕僚们亦脸上浮现出忧色来。

    “但是……此事要不要禀报殿下?”那青衣幕僚一怔,有些迟疑。

第三十八章

    明儿会万更~

    ------题外话------

    幽暗的房间里,男子低低的笑声带着一点子诡冷森然。

    “嗯,转告圣女,一切依照计划行事,我也许久没有见过故人了。”

    “阿呐将军,回信上说他们已经在来路之上了。”

    ……*……*……*……*……

    想必在殿下的怒火之下,他们也活不了。

    就算龙卫这批人这能活着回到粤东。

    双白一愣,随后想了想,也是,万一这个真是苗人的陷进,那么秋叶白的身手都跑不了的话,龙卫的人也铁定死绝。

    宁春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话来:“但如果四少出事,他们本来也就跟着活不成。”

    秋叶白轻嗤了一声,淡淡地道:“龙卫就算再想杀我,但他们终归是守家卫国的军人,本座自然能将龙卫的人带回来,就带回来,不会真的让他们送死。”

    “怎么,大人真的打算……。”已经化妆士兵模样的双白策马跟在秋叶白身边,在自己脖子上做了把刀的手势。

    ……

    韩忠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只觉得的心乱如麻,如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六月骄阳几乎让他感觉难以忍受的一阵阵眩晕。

    难道,他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么?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还有,秋叶白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们会对他不利,那他为什么还要去?

    秋叶白知道他们的打算了!

    那个人……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手心,汗出如浆。

    韩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好容易才回过神,随后神色僵木地摇了摇头:“无事。”

    “大人,您怎么了?”身边一名校尉有些奇怪地看着韩忠。

    但是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时,韩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

    “若是此人真能独自逃脱,那正好说明他必定和苗人有勾结。”

    “正是,武艺再高强又如何……呵呵。”

    “这次咱们就等韩愈的好消息,他必定能让那司礼监的奸贼有去无回!”

    看着秋叶白等人率众离开,龙卫诸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只能看着秋叶白转身策马领着大队人马离开。

    韩忠看着她森然冰凉的眼眸和唇边的笑意,只觉得心头如被冻结,竟不能动弹。

    她顺着他的意思,却不会让他好过,尽忠这种事情,做了便要自己承受。

    “嘘。”秋叶白转过脸看着他,几乎是眼对着眼,淡淡地道:“韩都尉,你有你的道,本座也有本座的桥,过桥走道,咱们自是走着瞧,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本座觉得有两千多人为本座陪葬也是极好的。”

    他咬着牙想要说督公多虑,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狰狞:“你……。”

    韩忠浑身一僵,握紧了手里的缰绳,神色之中泛出苍白来,他忽然想起京城权贵之中亦有男风之盛,这秋叶白说这话到底他娘的什么意思?

    她轻笑了起来,忽然从马上微微侧脸,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听说韩都尉无子,就这么个出息的侄儿呆在身边养大,你为了除掉本座,倒是不遗余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不怕本座这头狼把你的小侄儿吃得骨头都不剩?”

    韩忠脸上肌肉一跳,随后依旧含笑的模样:“督公大人说什么,末将听不明白?”

    秋叶白见他一路倒是殷殷叮嘱,不禁轻笑:“韩都尉,你身边的那位韩愈是你的侄儿罢,你倒是挺舍得的。”

    “多谢督公相助,末将这次派出韩愈、车骑校尉陆伟领精兵两千护送你一路押送十车粮食送过去,换回来人后,不必恋战,若是粮食能夺回来自然最好,如是不能先保住人。”韩忠领着一干龙卫将校尉们一路陪送着秋叶白。

    ……

    双白看着她神色之中异样额怅然甚至一点子黯淡,他微微颦眉,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的秋叶白,那个苗人和她当初曾经有过什么事情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故人?

    她顿了顿,抬起脸看向远方天的骄阳,淡淡地道:“我也需要去见见我的故人。”

    她迟疑了一会,才沉吟着道:“其一,若是我这一次不去,苗人必定还会再有动作,而龙卫之人会更笃定我与苗人之间有不可告人之事,他们既认定我为敌,那么就一定会寻足够的理由对我动手,迟早的事儿,倒是不若顺势而为,寻极抓住他们的把柄,其二……。”

    想来是有鹤卫的人通知了双白方才在议事堂的事。

    秋叶白一怔,明眸看过去,正见这双白从百里初的房间出来,随后向她们走了过来。

    “没错,在下也很想知道到什么理由非让秋大人不与军师商量的情况下却要独身犯险?”双白温然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最近这段时日,殿下的沉眠时间又长了些,而且若是这个时辰还没有醒,那么必定要下午才会醒来。

    宁秋心中有些焦虑,忍不住道:“但是,苗人要求今日日落时以粮草交换人质,也就是说咱么最迟今日巳时便必须出发,染军师要下午才能醒!”

    宁秋和宁春两人瞬间面面相觑。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唇角弯起一丝虚浮的笑容:“宁秋,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这件事与公与私,我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双重陷进,她岂能看着四少自投罗网?

    他们甚至不需要担一点责任!

    前线战事频繁,军情瞬息万变,且不说苗人那里指名道姓地叫四少领队是何等险恶用意,但只要龙卫的人故意出点幺蛾子,一个护卫不利,就能借着苗人的手轻而易举地除掉四少。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陷阱!

    宁秋也不解,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腕道:“四少,你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何还要顺着他们心意?”

    宁春闻言,亦颦眉:“四少,何必为龙卫那些人出头?”

    秋叶白顿了顿,却摇了摇头:“不,我会去。”

    不撕破脸,龙卫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尤其是之前和他们一起来的士兵们都对四少心悦诚服,再加上殿下这里,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随后,她转身看着秋叶白,正色道:“四少,不要去,不要给他们的理由。”

    进了院子后,宁秋左右看看无人,便示意宁春将门关上。

    ……*……*……*……*……

    随后,他转身离开。

    白十九回过神来,淡淡地一笑:“没什么。”

    不一会便又有一道士兵打扮人影钻了出来,看着他的模样,那人颦眉:“白十九,你在发什么呆,一白奉主不是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士兵打扮的人影从旁边的小道钻了出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呆。

    主仆三人心中各怀心事地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秋叶白转身向自己的院落边行边淡淡地道:“此事倒是未必与百里凌风有关,且行且看罢。”

    如果他们杀了龙卫的人逃出去,对方直接给四少扣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也够呛!

    这里到底是龙卫的地盘,对方若是一意孤行,他们便要和龙卫正面冲突,对方这里驻守了十几万人!

    宁秋神色凝滞了起来:“那咱们……怎么办?”

    “春儿,我不会让我的人走到这一天。”秋叶白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宁春的发丝,随后转过脸看向宁秋,轻嗤了一声:“春儿的话糙理不糙,百里凌风这么多年在南疆经营,才有了龙卫,他们为了百里凌风,要除掉一切挡路石,并不奇怪。”

    宁秋瞬间喉咙一咽,呆愣了片刻,再想起当年宁春被四少带回藏剑阁时候的模样,心中忽然若有所悟。

    宁春目光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只静静地道:“我说的是真的,只要对四少好,我可以做一切丧尽天良的事,我相信宝宝,不,无名也可以。”

    这丫头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这时候来瞎搀合。

    宁秋颦眉,看向宁春:“说什么呢?”

    宁春此时却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可以。”

    “且不说百里凌风有没有那般本事,难不成就可以为了信仰去做一切违背良心的事?”宁秋冷笑。

    秋叶白转身往自己住处款步而去,淡淡道:“因为他们心中有信仰,那信仰便是百里凌风登基为帝,去处奸佞,整顿吏治,平夷四海,四方来朝,帝国中兴。”

    宁秋一愣:“嗯。什么?”

    秋叶白抬起头看着议事堂上忠勇二字,随后忽然道:“信仰。”

    她真是为四少不值,真是不值!

    宁秋心中一沉,忍不住咬牙道:“八皇子他们都是一帮畜生么,咱们一路这般历经艰险就为了给他们送粮,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按着龙卫那种铁板一块的作风,还有她一到都督府,韩忠便摆出不欢迎她参与军务的样子,他今日几番冷嘲热樊后,竟向她低头,请她出手实在是有违常理。

    秋叶白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那不远处的议事堂门口,讥诮地弯起唇角:“看不出来么,他们今日这般问话,分明已经是意有所指,如果韩忠最后着人将咱们押下或者软禁,那么我也许还相信他们没有动杀心。”

    宁秋一惊:“什么,他们怎么敢,四少您可是监军?”

    秋叶白则边走,边冷笑一声:“撕破不撕破,他们都已是起了杀心。”

    宁春冷哼一声,满脸杀气都没有退去,硬邦邦地道:“撕破又怎么样,咱们还怕他们?”

    “四少,您怎么和他们直接撕破脸了?”宁秋看着这般情形不禁有些担忧地问秋叶白。

第三十九章 欠命

    ==还差1000~明儿补上了~==~:—(

    ------题外话------

    秋叶白闭上微红的眼:“我是欠她的一杯酒,还有……一条命。”

    “结果在寻白九阴的路上,我们迷了路,遇上食人花毒瘴,我们又走散了,我们都走不动了,小池将她阿娘——也是蛊王给她的僻毒香囊送给了我,让我去寻人回来救大家,但是我寻了人回来之后,小池……已经不在了。”

    “彼年,小池生得极美,与我们年龄相当,总是玩在一起,她是蛊王唯一的女儿,是苗疆圣女,听说我要去寻白九阴之后,便劝我不要去,拗不过我,她便自告奋勇地带着我一同去。”秋叶白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一下。

    当年她和师傅云游到了苗疆,她年少轻狂,听了苗家的蛊神传说,一时间和苗家的少年们起了争执,便与人打赌,让阿呐一帮少年他们领路,带她去看蛊苗之神白九阴,就是为了她想要证明这个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烛龙

    因果轮回,她这辈子目前真对不起的一个人,那便是十年前的那个一心仰慕她的女孩了。

    秋叶白闻言,闭了闭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欠债的人,总要还债的。”

    小七和春秋二婢,甚至一边的韩愈也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

    “十年前,你到底在苗疆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因为那个……小池圣女,所以你才愿意领着龙卫的人来么?”双白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地沉声问道。

    当年大喇嘛就曾经告诉过她赤焰的功效,所以也算是等价交换,虽然需要贡血给阿初,但是得到的好处还是不小。

    秋叶白收回手,淡淡地道:“不用把脉了,你也把不出个所以然,赤焰天生异蛊,几乎是万蛊之王,它会天生排斥所有蛊虫进入的。”

    双白霎时词穷,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她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身体里有赤焰,你们身体里有什么能抵抗未知的蛊?”秋叶白看着他,轻扯了下唇角,有些讥诮地低声道。

    她竟然喝了那一杯蛊王酿的酒,她是疯了不成!

    双白一把拉住秋叶白的手腕,一边为她把脉,一边神色凌厉地道:“秋大人,你太轻率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着,阿呐转身离开。

    阿呐看着她,噎了噎,随后沉默了一会,起身冷冷地道:“你可以带人上去,但最多不能超过三人,一会我会派人送你们上去。”

    他们彼此都是半斤八两,你不仁我也不义,何必非要装作朋友?

    她看着阿呐,淡然地道:“阿呐,你将信送入都督府,指名道姓地要我亲自押粮,不就是为了挑拨我和龙卫之间的信任么,苗人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阿呐看着她半晌,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出冰冷的火花,互不相让,随后阿呐冷笑了起来:“很好,我将你当朋友,让你们进入我的地盘,没有收缴你们的武器,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汉人真是够卑鄙!”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锐利:“我们人虽不如你们多,但是龙卫的战斗力想必你也是明白的,奋力一搏,毁了这里的粮食,再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可行的对么?”

    阿呐眯起眸子,冷冷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听着阿呐换了称呼,秋叶白心中闪过一丝黯淡的冷凉,她淡淡地道:“我要见被困在山上的龙卫,确定他们的生死,然后才能把米粮交给你。”

    阿呐看着她,眯起莫测的含着诡异笑意的深眸:“你想怎么谈,秋监军?”

    秋叶白顿了顿,在一片惊呼声里,一抬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擦了擦唇角,冷冷地看向阿呐:“现在可以谈公事了么?”

    “四少!”

    “不可!”

    众人看着她,皆齐齐摇头。

    这便是**裸地威胁了。

    他顿了顿,冷冷一笑:“你是想让你身边的这些人替你喝?”

    阿呐睨着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成诡异的阴影,而野性的眉目里皆是阴沉:“怎么,不敢么,当年小池有勇气替你留下来受毒,你却没有勇气喝一口她阿妈酿为她酿的酒,或者……。”

    她才交代他们不能动这里的一点东西,她自己又怎么能动这些东西!

    小七立刻压低了声音焦灼地道:“四少不可以!”

    秋叶白看着他举起手里的酒,再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她顿了顿,还是伸手拿起了酒杯。

    阿呐看着她片刻,黑眸里闪过寒光,随后轻嗤了一声:“果然,圣女说的没有错,汉人皆是薄情郎,不值得深交,不过在谈公事前,你不觉得你该和我碰一杯么,就算借着蛊王的酒,了了你我往昔的情分,从此之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什么老朋友的情分。”

    她不能激动,她身上还背负着很多人的命,不能让负疚绑架了她自己的狼和冷静。

    而秋叶白闭了闭眼,坐下来,轻喘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好一会才沉声道:“阿呐,公事是公事,私事咱们容后再议。”

    而她这一手,也让阿呐瞬间惊了一下,但随后阿呐眼中神色更阴沉了点。

    “闭嘴!”秋叶白腥红森然的目光让韩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僵住了一般,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讥讽的话语来,他只能震惊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石桌,噤若寒蝉。

    “哐当!”一声巨响,韩愈瞬间呆滞,看着自己面前的石桌瞬间裂开成了两半。

    韩愈则是冷笑一声:“啧,不想原来秋督公还差点成了苗人的女婿,难怪这般积极地要送粮……。”

    秋叶白在苗疆还欠了风流债么……若是殿下知道这个消息……

    “大人,您要冷静下来!”双白轻扯了下秋叶白的衣衫,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他不会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罢。

    秋叶白微微红了眼眶,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我没有,我没有,你明明知道我是回去寻人,不是抛下她!”

    阿呐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只垂下眸子,悲凉而阴沉地一笑:“因为她不想见你,你这十年来可有想入苗疆探听她的消息一次,你抛弃她第一次,还打算抛弃她第二次么?”

    双白和小七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简直是一头雾水,而双白更是没有见过她这般激动的样子,心中愈发地疑惑。

    她闻言,神色一怔,蓦然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阿呐:“阿呐,为什么十年来没有任何人给我们送过消息,你说她还活着,那么小池她在哪里,在哪里!”

    阿呐神色复杂,似含着凝重的恨意地道:“你希望小池已经死了么?”

    秋叶白一愣,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小池她……她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

    “你知道她等了你多久么,等了你十年,十年后,你回来却打算告诉她,你已经是她的敌人?”阿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笑意,全是冰凉,甚至几乎可以说狰狞之色。

    她闻言,瞬间一僵,眼前仿佛瞬间闪过那美丽害羞的小姑娘的面容,手上也微微一颤。

    阿呐闻言,搁下了手里的酒杯看向秋叶白,神色之中闪过复杂和阴沉,忽然道:“那么小池呢,她也是你的敌人了?”

    在家国利益面前,他们之间首先是敌人,才是故交。

    秋叶白静静地看看他片刻,轻叹了一声:“阿呐,我现在的身份是南征讨逆大军的监军,你是逐汉大王旗下猛将,我们是敌人,你忘了么?”

    阿呐扯了扯唇角,莫测地一笑:“那就不用四少操心了,自然是山神赐给他子民的肉食。”

    这年头总不能真的有不食粥,何不食肉糜罢?

    她能确定第一次来接他们的那一队苗人士兵们看见他们车里的白米之时,那种兴奋的眼神,分明是饿了许久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阿呐,我不明白,如果你们已经缺衣少粮,又去哪里有这么多肉食?”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

    阿呐搁下了手里的酒杯看着秋叶白,原本含笑的神色也冷了下去:“看来四少是不相信我这个老朋友了,连着的人都不肯用我们的东西。”

    而秋叶白还没有回答,两名美貌的苗女也神色古怪地走了过来,在阿呐身边低声用苗语说了些什么。

    阿呐看着秋叶白,挑起浓眉:“怎么了,四少和诸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粗茶淡饭?”

    但是却没有人举杯,也没有人动筷子,包括韩愈都知道秋叶白之前的吩咐是有道理的。

    “请罢,这些都是为诸位准备的,本将军也准备了酒菜让人送下去给你们其他看粮的兄弟。”阿呐微笑着对秋叶白举起酒杯。

    身边还有美貌的描眉

    众人齐齐入席之后,面前皆摆上了瓜果、酒水和烤肉,看得一干已经吃了一天干粮的诸人都微微咽了下口水。

    阿呐看着秋叶白这般安排,倒也没有阻止,只莫测一笑:“请罢。”

    韩愈一呆,很想说他不去,但是看着陆伟的目光,也知道自己不去不行,秋叶白敢点他,必定不会放他在这里置身事外的,便只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粮车,才是他们保命换人的根本。

    众人皆心领神会,连着龙卫都齐齐道:“是,督公!”

    但随后,她转身看向司礼监诸人,径自点人:“宁秋、小七、双白、韩愈你们一起和我陪阿呐将军喝一杯,至于其他人,就原地驻守,看牢了粮车,仔细不要洒了粮食或者被虫吃了,这里的虫儿多。”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里的冷意,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也颔首道:“好。”

    阿呐深目之中闪过一丝幽光,看着她继续笑道:“我当然知道四少来这里是为什么,但是对我们苗人来说,朋友是朋友,敌人是敌人,就算我们现在是敌人,也不能不记得当年我们是朋友,但是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有些事还是要坐下来谈的,不是么?”

    秋叶白翻身下庐后,看着他淡淡地道:“阿呐,我很想和故人把酒话桑麻,但是你我如今的身份想来也是不合适的,尤其是如今这样的身份,不若把该做的事儿做了,再谈罢,”

    说着他伸手一比不远处的洞口,那儿已经正驾着火堆烤肉,肉香浓郁。

    “请吧。”阿呐转过头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秋叶白微微一笑:“许久不见,你们走了一路想必没有用膳,不若坐下来用个膳,咱们许久不见,也好一醉方休。”

    双白见状,心中稍安,秋叶白看着虽然神色偶有恍惚,但是至少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清醒的!

    小七立刻颔首,一路放慢了脚步,低声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苗人擅长蛊,蛊多以从饮食、饮水中下进入人体的方式最为常见,谨慎起见,最好不要动这里的任何食物和水。

    她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烤肉香,眸光微闪,随后低声交代小七:“立刻传令下去,不准动苗人的一水一物!”

    而在这里附近,她便可以看见附近驻扎着无数的苗兵的帐篷,包括许多树上、山壁之上都有瞭望哨,所有的苗兵都目光森冷诡异地目送着他们这一行人走了进来。

    她这才明白那一队苗人的所谓‘到了’原来不过是到了阿呐等着她的地方,而不是他们的驻地。

    秋叶白跟着阿呐一路七拐八弯地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便看见了一处灯火通明之处,但是那并不是什么寨子,而是一处巨大的山洞。

    ……

    韩愈一僵,随后咬牙戾声道:“若是我等能顺利救出同袍,又得脱险,必定将秋叶白这奸佞绳之以法!”

    韩愈还想说什么,陆伟一边暗中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低声打断他:“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陆伟倒是没有他那么悲观,只是低声道:“且行且看罢,我倒是觉得也许他们只是故人,早前秋叶白不是承认他和阿呐九耶认识么!”

    “秋叶白这奸佞一定和叛军有勾结,咱们难道就这样自投罗网么!”韩愈咬着牙,越走额头上及浸出越多的汗水。

    而跟在司礼监诸人身后,领着龙卫们的陆伟和韩愈则是又不安又气恼,却又毫无办法。

    秋叶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神色反而有些沉郁,看得一边的小七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只暗道,可惜宝宝留守了京城,否则他在的话,也许能知道为什么四少会是这样的反应。

    双白温然地道:“这里是苗人的地盘,他们若是留在那里除了成为他人刀俎之下的鱼肉,也没有任何出路。”

    宁春和宁秋两个相视一笑。

    只是这马蹄声里总有那些不甘心的感觉。

    宁春点点头,果然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秋叶白一边走一边淡定地一笑:“他们会跟上来的。”

    只是她跟到了秋叶白身后不免有些担心地压低了声音:“四少,称粮先生还在车里呢!”

    说罢,她也不去理会一干龙卫,立刻打马跟上了秋叶白和司礼监诸人。

    宁春闻言,看着韩愈等人冷笑一声:“你们就好好地呆在这里罢,听说这岭南山里狼不少,今日的晚餐就吃狼肉,或者给狼做晚餐也不错罢?”

    却不想,忽然听得秋叶白冷淡地道:“随便他们去,他们想跟着走就走,不想跟着走就让他们呆在这里,至于会发生什么事,也与我们无关,而任务失败,也是他们的责任。”

    韩愈心中正盘算着一会子要做什么安排,既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能借机除掉秋叶白。

    这一回陆伟也冷冷地道:“看你们督公和敌人这般亲热,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宁春立刻打马上前,怒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韩愈阴沉着脸:“走?谁知道我们走下去之后,粮食还在不在,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宁秋回头不耐地看着韩愈、陆伟等人:“你们干什么,不走么?”

    只是她和小七、双白及司礼监等人打马走了数步,却发现有人没有跟上来。

    她还不至于这般不济,分不清敌我。

    秋叶白微微颔首,淡淡地道:“我有分寸。”

    小七清秀的娃娃脸上也闪过担忧:“四少,小心。”

    一边的双白看着她那依然有些恍惚的表情,心中莫名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低声对着秋叶白道:“大人,不管你和这些人之前有什么交情,不要忘了如今的情势。”

    秋叶白看着他,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颔首:“好。”

    “多年不见,四少没有变,不知口味变了没有,这还是师傅当年留下来的酒,只剩下这么两葫芦了。”阿呐微笑,笑容依旧带着点子野性和洒脱。

    只是现在,那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眉宇似陌生了不少,此刻他静静地立在她的面前不远处的山道之上看着她微笑,手里依然提着两个葫芦。

    ……

    “叶白,叶白,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给你弄只漂亮的山鸡来!”

    “叶白,叶白,我偷来了师傅的酒,还抓了野兔子,今晚咱们叫上小池一起去红河边烤鱼吃兔子可好?”

    她看着面前的俊伟的年轻苗将,眼前瞬间掠过一张活泼黝黑的少年的面孔,那少年腰间挎着砍刀,背上背着箭筒,左手提着一葫芦酒,右手提着一只野兔笑着跨越了时间的的荒野,从葱茏的山野里向她奔来。

    “阿……呐?”秋叶白看着面前的人,喃喃出声。

    他是一身苗将打扮,头缠黑布,身披着藤甲,腰间系着苗人喜用的砍刀,只静静地站在月下看向秋叶白,冰冷的月色照在他一张颇为端方俊朗的面容之上,浓眉大眼,方口阔鼻,眉宇之间带着一种野性的恣意的气息,让人乍眼看过去,仿佛看见了南蛮山地人图腾里崇拜的俊伟山神。

    那人身形算不得高大,但是在苗人偏矮小的身形里已经算是比较高大的了。

    “大人,你怎么了?”他一边低声问,一边听音辨位,借着月光迅速地锁定了不远处的小路上的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秋叶白一听那声音,浑身一震,她身体的僵硬连靠近她身边的双白都能感觉到。

    片刻之后,一道男子含笑的声音似凭空传来:“四少还是一如当年那般临危不惧和镇静清醒。”

    她的声音清冽而悠远,在暗夜之中迅速地扩散开,飘荡在所有人身边,有一种莫名地安定人心的力量,竟让所有的龙卫们也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本就训练有素,立刻一致刀兵对外结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守阵势。

    她四下一看,果然周围一个苗人都没有了,她亦瞬间眯起了眼,心中警惕起来,但同时立刻用内力将的声音传开:“所有的人都镇静下来,借着月光认清楚自己身边的同伴,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轻易动手,免得误伤自己人,给人可趁之机!”

    小七也靠在她的右侧,一手长枪,一手短刀地戒备。

    “苗人不见了!”双白不知何时策马靠近了她左侧,在她耳边冷声道,同时他的手也已经搭在自己的腰上,那里是两把软剑。

    随后便是一片刺耳的刀兵出鞘的声音。

    而此时韩愈却忽然厉声道:“有诈!龙卫,备阵,护车!”

    秋叶白一愣,随后看向四周,却发现四处一片黑暗,还是照旧荒芜,哪里有半个寨子的影。

    那队苗人忽然站住了脚步,领头那人道了声:“已经到了。”

    一行人继续由那队苗兵带着前行,又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整个山里全部都黑了下去,月上中天,而山路也越来越难走,龙卫们都走得心浮气躁,心中不安的时候。

    秋叶白笑了笑:“那就好。”

    小七点点头:“您放心,已经交代了。”

    秋叶白闻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交代春儿要照顾好称粮先生。”

    小七立刻点点头,转身就策马往粮车那边去了,好一会,他才回来,对着秋叶白低声道:“宁春说那位先生无事,您只管放心前行就是。”

    秋叶白看着那山路越走越深,树木枝叶越来越繁茂,天色也越来越暗,便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七:“去春儿那里看看,那位称粮先生能撑住么?”

    一干人等跟着那队苗人一路往山里而去。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人!”韩愈冷瞪了陆伟一眼,一言不发地策马也跟着过去。

    如果他们有得选,早就把自己的兄弟们都解救出来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倒是陆伟眯起眸子,摸了摸自己的方下巴:“我倒是觉得这小白脸身上有股子和咱们殿下很像的利落和狠劲,而且他说得没有错,咱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没得选了。”

    韩愈被她又给呛声了,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看着司礼监诸人竟这般毫不迟疑,忍不住低声骂:“竖子愚蠢,有勇无谋!”

    司礼监诸人自然是要跟着秋叶白,那么多次同生共死,让他们相信秋叶白的判断。

    她转过身,一拉缰绳便跟着那一队苗人士兵往山坳里走:“你觉得他们让咱们领着粮食来,还能顺着你的心意行事,从你站在这里开始,就没得选了。”

    “只怕有来无回?”秋叶白看着他,轻嗤了一声:“那么韩先生有什么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韩愈环顾了四周之后,有些迟疑,伸手拦住了秋叶白,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看这山坳乃是易守难攻之处,再往前便是除了名的地形莫测难行,也许还有瘴气迷人视线,上一队龙卫被困在离边界都不算远的地方,但是咱们的人连续三次试图越过边界营救都失败了,若是咱们就这么跟着进去,只怕……。”

    等着他们仔细地查验完了粮食之后,那小队长和身边的人用苗家话低声说了什么之后,那小队长便走到秋叶白身边,对她点点头:“你们跟我们来。”

    那苗人转过脸看向一边矮个子的汉人士兵,见他眉清目秀,只脸上表情跟冰山似地,他皱了下眉,又喊过来两个苗兵,仔细地将那躺着的称粮先生身边的粮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招呼其他人离开。

    “这是我们称粮的先生,昨日给你们称粮称了一夜,今日太累了。”一道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直到检查到最后一辆车的时候,那苗人小队长一打开车门便看见大米旁边有人侧身半躺着,似睡着了,他顿时一愣,眼中闪过凶光:“这是……。”

    那小队长便领着手下人过来查看粮食,一车车地打开舱门来看,在看见雪白的大米时,黑黑瘦瘦的苗兵们眼中浮现出极为惊喜之色,但是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用刀子插进大米里确定里面没有藏匿人。

    对方领头小队要求查看粮食,秋叶白和韩愈都没有什么异议,便让对方过来查看。

    不过韩愈也并不需要她上前答话,他已经策马上前朗声道:“正是,我等应阿呐九耶大将军的要求领了粮食前来赴约。”

    对方的汉话还是颇为流利的,那种带着南方山地口音的汉话让秋叶白神色出现了些许恍惚。

    “来者可是天极司礼监秋督公?”

    因为不远处已经有一小队人马正静静地站在一处山坳入口处,一行二三十人,皆身披藤甲,头扎蓝布,脚踏草鞋,背上背着长短两弓,全身苗人士兵的装扮,不是南疆叛军又是谁!

    太阳慢慢地消失在山头,只留下满天火烧云的时候,秋叶白等人终于到达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

    韩愈闻言,轻蔑地冷嗤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陆伟拍拍他肩头,看向秋叶白和小七等人在押运队伍前方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可惜了,那样一身武艺,怕是不输给咱们的元帅,若是能投入正轨,报效家国,必定又是一员悍将!”

    韩愈闻言,身体又僵了僵,好一会才咬牙冷声道:“我省得。”

    陆伟暗笑,随后摇摇头,正色道:“行了,你也少说几句,咱们记得咱们要办什么事儿就是了,那姓秋的小白脸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见过他手上功夫的,如果他真要动你,咱们是个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咱们这个时候不能与他动手,你可记得韩都尉说的那些话?”

    “有点意思,有他娘的什么意思!”韩愈简直怀疑陆伟到底是不是他这边的人,恼恨地白了他一眼。

    倒是校尉陆伟在一边拍拍韩愈的肩头,压低了声音,忍笑对他道:“好了,你也别恼了,这姓秋的说话倒是有点意思。”

    小七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挑衅似地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刀子的手势,顿时气得韩愈几乎就想跳过去掐他。

    秋叶白嘴角弯起讥诮的笑容,径自打马离开。

    韩愈清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恼来,脸色也变得似猪肝色一般,只硬邦邦地蹦出一句:“不劳烦督公大人操心。”

    龙卫的人还忍耐,而司礼监和藏剑阁的人则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秋叶白说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讳和压低声音,所以附近的不管是龙卫的人还是司礼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两边人马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秋叶白看着他那一脸憋闷的样子,挑眉道:“韩先生你怎么一副便秘的样子,便秘就不要总火气那么大,火气越大越便秘密,多喝点冬瓜老鸭汤。”

    韩愈被她这么神色诡秘地一笑,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脑子里陡然闪过自己秋叶白被洗干净剥皮炖上的恐怖画面,想要说出口的讥讽话语塞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叶白径自打断他的话,幽幽地一笑:“本座平日里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下厨,剥老鸭皮还是很在行的,拿着砂锅将老鸭剥干洗净,炖上个把时辰,再硬的鸭子嘴也炖烂了。”

    “对了,韩先生听说过么,老鸭子嘴虽然硬,但是煲汤是最合适不过了,冬瓜老鸭汤滋阴降火。”

    韩愈神色一僵,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答秋叶白,只冷哼一声:“督公……。”

    明明是受过教训的,牙齿都被打掉了,这会子还这么不识趣,说话连讽带刺的。

    秋叶白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人都说老鸭子才嘴硬,韩先生,您年纪比本座大不了多少,这嘴怎么比你叔叔韩忠还硬?”

    韩愈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心头发凉,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督公这么看着下官是作甚,难不成下官说错了什么?”

    她看着韩愈,轻笑,却没有说话。

    韩愈也颦眉,似有些无奈:“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您也看见了,苗人要的就是这个时间点见人,您与苗人有旧,不如您来说说看他们为什们要选择这个时间点来选择交换人质呢?”

    秋叶白看着他,挑眉道:“你说那只两千多人的军队被困在一处山上,如果天色已黯,咱们怎么方便撤离?”

    韩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她客气一笑:“再走半个时辰便会出东州了。”

    她原本预计不到傍晚便可以到达边界了,如此还能占据一些天时,也好做准备,但是她一时间忘了粤东南皆是山地,这路并不算好走,一拖便到了这个时间了。

    秋叶白看了看韩愈,见他正低头和陆伟一边骑马一边低声交谈,她便策马走到韩愈身边:“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一整日,还有多久到达行省交界?”

    秋叶白转头看向自己的队伍,龙卫的人和司礼监的人泾渭分明地各自行在运梁车两边,两边人马行走了一日,却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他们也不曾见过这般凄凉的场景,脸上亦都浮现出惆然肃穆之色。

    这一次她出行,也亲自点了司礼监和藏剑阁的人组成自己的亲信护卫队。

    这种祸及千万人的战争,她还是第一次亲历,或者说只是看见这些情景,便已觉得心寒。

    虽然她也曾经有过和人短兵相接的经历,包括在叶城的那次攻防战,但也只是小规模的遭遇战,到底是自己人内部倾轧。

    秋叶白看了看赤红如血的夕阳,再看了看一路上渐渐荒芜,经常可见到荒芜破败的村落,远远还能看见一地散碎的家什之间,枯骨无人收敛,食人野狗穿行,一看就是被战火肆虐过的苍凉模样,心中闪过惆怅和苍凉。

    太阳渐渐西斜,为大地染上一片腥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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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047/ 第一时间欣赏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作者:青青的悠然所写的《惑国毒妃》为转载作品,惑国毒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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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毒妃介绍:
天祭书中有预言,开国大族秋家第四女,必为灭国毁君之妲己妖星降世,必定要溺杀或交给交给宗人祭为皇族之妓,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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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路便历宫廷诡谲,朝堂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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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个二逼搞倒很多傻逼,最后被一个牛逼的家伙霸占了去的故事惑国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惑国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惑国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