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同人小说惑国毒妃TXT下载惑国毒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惑国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青青的悠然     惑国毒妃txt下载     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章

    秋叶白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便见着鹤卫们在御花园附近矗立,许是他们白衣黑帽,脸色苍白如光天化日之下的白无常,有他们在的地方,气温仿佛都低了两度,一向最得嫔妃们喜欢的园子里更是并无一个宫嫔。

    鹤卫们见她过来,便微微点头行了一礼,秋叶白亦点点头,随后进了御花园。

    她行至不远处便看见一道白影正在白玉曲水桥头上矗立着,碧水悠悠,水上潮湿而微寒的春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袍与满头银发,沉静飘渺,近处桃叶青青粉花点点,远处山影渺渺,人在山水中,便是一幅上好的画。

    让她不禁放缓了脚步,几不想打扰那一幅如幻美景。

    却不想那白影一抬手,他手中却多了一只竹笛,抬手便搁在唇边,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他的渺渺笛声异常的幽渺,悦耳之中多了莫名的萧索,让她听得心中轻软而微涩,便提着衣袍,足尖悄悄地一点,运了轻功飞花踏叶向白玉桥头掠过去。

    要说她唯一自信的一点,便是她的轻功不比百里初的差,甚至比他更出色,她的习武根骨不算上佳,连宁冬都比不过,老仙曾经说她连打通任督二脉的机会都很少,更不要说打通生死玄关,增加一甲子功力,成为傲视江湖的最顶尖的一拨高手,所以就这她机敏狡诈、能屈能伸的性子而言,最好就是将轻功身法练习到最好。

    她的轻功是从小就被老仙不断往各种悬崖下丢,给强行练成的。

    如今她打通了生死玄关,轻功自然只有更好,所以直到她到百里初的身后,百里初才察觉,他的笛声一停。

    秋叶白便几步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肢,把脸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别停,从来没有听过你吹笛,很好听。”

    百里初的身形微微一僵,随后便又放松了下去,继续抬起手里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这一次的笛声悠扬,却不见萧索,只见浮云悠悠下,春暖花开,夏草夜重,秋露为霜,冬学皑皑。

    见飞鸟成双,鱼儿成队,沧海桑田,人间风物迷人如斯。

    她把脸儿靠在他仍然带着水汽潮润的银发里,闻见带着他的气息的清浅香气,让人沉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抱着他的腰肢更紧,轻喃:“阿初……我爱你。”

    不知为何,听着他笛声变换,让她忽然觉得能让他温暖,能让他的笛声变得轻悠,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事儿。

    也许这便是心中住了一个人的感觉,他的一颦一笑,眉梢眼角皆如相思入了骨。

    竟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一句,她以为自己一生都未必会说出口的心意来。

    他的笛声忽然一顿,她搁在他胸膛上的手心能感觉他的心脏似也跟着一顿,然后又缓慢地跳动了起来,甚至慢慢地变快。

    她知道他的心速一向比寻常人要慢许多,如今这种失措的速度……

    她满意地轻笑了起来:“别停,我喜欢你的笛声,只可惜这里没有人能和歌。”

    她自知自己嗓音太寻常,就不打算来个鸾凤和鸣了,却不想话音才落,一道轻渺的歌声便响了起来。

    “折一枝寒山凝碧,上有白雪堆积,数不出青针瘦密,云海苍茫万里。燃一缕苍炱升起,松香久散不去,心思如余烬收集……。”

    这是……秋叶白一愣,她竟不知他还会歌,而且声音如此清洌悦耳,似风吟青霄,水落碧渊,缭绕耳边,余韵悠远。

    听得她忍不住沉醉,闭上眸子,继续将脸儿靠在他的背后,心中一片轻软。

    阿初,她的阿初,竟如此惊才艳绝。

    她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能听他歌的女子。

    直到那歌声渺渺渐渐随风而散许久,她方才睁开眸子,柔声一笑:“不想阿初竟也听过《松烟入墨》,你可知这曲是我绿竹楼所出,词是我填的。”

    这一首《松烟入墨》乃是绿竹楼的名曲,当初由天琴制曲,当初她填词,咏的是墨砚,歌的却是情,何人听,皆能据自己的心境听出不同的情境来,或思,或怅……,加上天琴的技艺,早已在天下才子间流传极广。

    只是今日自己听阿初之音,虽不若天琴那般婉转华丽,却更多了一分天然去雕饰的意境,更切合了情境。

    “阿初,你唱得真好听。”她轻笑了起来。

    百里初慢慢地转过身来,此时云消雾散,一道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的银发上,炫开迷离的光,让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微风掠起他的银发,细软潮湿的发丝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掠过她的脸颊,带来一点微软酥痒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儿。

    所谓撩人心扉,便是如此罢?

    也许是他的香气太撩人,也许是春日凉薄的阳光太美,更或者他清冽又低柔的歌声里透出的缱绻柔情让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而温情。

    她伸出纤臂环上他的肩膀,抬起头主动奉上自己柔软丰润的粉唇,轻吻上他微凉的薄唇。

    他似一怔,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秋叶白只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薄唇微启,竟似有些生涩的样子,她轻笑一声,主动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薄唇,引诱一般描摹着他精致的唇形。

    她猫儿舔人似的亲昵动作,终让他慢慢开启薄唇,有些迟疑地学着她的样子轻舔她,渐渐地彼此呼吸在这种玩闹似地追逐间愈发沉重,他的修臂也不由自主地环上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臂力大得弄得她有些微疼,但是这种疼在这样的气氛下只能带来更多异样的酥麻,似有一团火在彼此的怀里燃烧。

    他学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弄得她直想笑,偏生又气血有些躁动,到底有些时日没亲昵之事了,她主动放弃了这个‘游戏’,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她身子都有发软地靠在他怀里,才离开他的唇。

    百里初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仿佛有些舍不得结束这个吻。

    她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喘息,左右看了看,发现花园里依旧空无一人,方才又放松了下来。

    美色误国,美色误人也。

    今儿,她真是过头了,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人看见她这个驸马和国师搂一块去了,她一百张嘴儿都说不清楚了!

    还好,鹤卫们将这附近都封锁了。

    她有些微窘地轻咳了几声:“阿初,你今儿怎么……。”

    却不想她才抬头想要说什么,但是下半句话就硬生生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眼前近在咫尺之间那双温柔又迷离的美丽银眸瞳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秋叶白有些呆滞地看着那双美丽透彻的银灰色眸子,明明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身体,但是眼睛颜色变了,整个人的感觉却同样截然不同!

    “阿……阿……泽?!”

    秋叶白忍不住低叫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搞这种乌龙了!

    “怎么会是你,阿初呢,那个混账又该死跑到哪里去了!”她立刻推开他,倒退两步。

    “白,很讨厌我吗?”元泽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纯澈的银眸里闪过一丝忧伤和黯淡。

    “不是,只是……。”秋叶白看着元泽有些受伤的样子,顿时又无奈又好气地捂住额头。

    只有阿泽才会叫她——白。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对阿泽总有点亏欠感,像是面对自己辜负的人。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和秋云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负心人。

    虽然从正理上讲阿初和阿泽是一个人,她并没有实际辜负了谁。

    但道理是道理,现实就是阿初和阿泽实在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

    尤其是其中一个人格还非常的傲娇和偏执地认为她不可以属于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

    “对不住。”元泽垂下眸子轻声道。

    “不,这不怪你,怪我!”秋叶白看着元泽那温柔沉静的模样,只得无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都怪她,怪她没把阿初那个混账给捏死!

    其实她真的很想要掐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大力摇晃,把那个爱锉磨人的男妖精给摇出来!

    秋叶白角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种亲昵到一半突然换人的事情会把人吓出心脏病的好吗!

    如果说孪生兄弟,她认错人还能说她不够上心,但是这他娘的,她要每次亲热之间扒开男人的眼皮去确定一下他眼珠子的颜色么!

    还是每次行房的时候,时刻专注于他眼珠的颜色有没有变化,神态有没有从阴险恶毒淫荡变得羞涩可爱单蠢?

    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一脚丫子把人踹下床?

    那她干脆去找只香蕉好了,起码不用担心忽然变成了黄瓜!

    去他娘的!

    她暗自粗鲁地骂了一声脏话。

    真是够了!

    秋叶白转过身捏住白玉兰栏杆,手背泛出青筋来。

    “阿初呢?”

    秋叶白深呼吸了一会方才平静下自己暴躁的心情。

    世间如此美好,她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真他娘的不好!

    算了,她还是先问问犯人下落,明明刚才在宫殿里的那个人是阿初,元泽除了关于吃的问题以外,他是不会说谎的,怎么会转个背变成元泽了?

    “在殿上的是贫僧。”元泽忽然道。

    “什么?”

    秋叶白有些不敢置信看着他。

    “阿泽,你不是不打诳语的么?”

    “这是阿初希望贫僧完成的事,所以贫僧会去完成。”元泽静静地道。——

    初殿清唱的词来自——winky诗大人的《松烟入墨》,很好听。

    ------题外话------

    我家小嫩包已经2岁半了,SZ这个地方公立幼儿园比高帅富还稀缺,私立的新闻又老爆出老师虐小肉包的事,好的私立每学期学费都8000多,奶奶在老家有关系,准备让他回去老家上市公立幼儿园试试看,太爷爷又要做八十大寿,全赶在十一,婆家各种忙,作为一个猥琐高龄大儿童……舍不得小肉包的屁股,必请半个月假跟着回办理各种手续,在婆家不可能一天到晚霸占马桶和电脑桌,不陪要独自留下离开爹妈的小肉包,小东西会很难过,家里人意见大,强烈要求期间不得写。

    但是也舍不得守候在电脑前的你们,所以打算有空偷偷用爪机码,更新时间间隔2—3天,4号、7号、10号、13号会有更新,15号开始恢复日更。

    对大家对逗比的支持,深深深深的歉意和一鞠躬。

第139章

    “阿泽……你……。”秋叶白看着面前之人,心情有些复杂,不知为何,她觉得阿泽似乎变了,不再是那个除了吃、睡、念经打坐之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阿泽了。

    他眼底似有些一些奇特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执念的东西。

    元泽似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复杂,又似觉得她的目光太锐利,他别开脸,轻声道:“白,你是在担心阿初会知道我们刚才的事情么?”

    秋叶白唇角微微一抽:“呃……算是吧。”

    看着一模一样的身体,一模一样的脸问出这样的问题,还真微妙。

    不过她倒是很确定,百里初知道方才发生的事儿,十有**会狂化出让人难以招架的形态来。

    问题来了……

    她揉了揉头眉心:“我记得阿初能知道你在的时候发生的一切事情,但是阿泽你却只能知道他想让你知道的事情罢?”

    元泽沉默着,没有说话。

    秋叶白忍不住有点自暴自弃地嘟哝:“那阿泽你还是呆久点儿罢。”

    等她想好怎么应付百里初那个家伙再说罢。

    “干脆趁机申请外调一段时间……不行,如果他没跟着过来,我要一回来,说不定会更惨,他要是跟着我过去了,那外调也没有什么意义。”秋叶白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他要是真不开心了,我又不在他身边……只不知他又要钻什么牛角尖……。”

    元泽一直默默地听着她喃喃自语,直到他搁在腿边的手忽然握紧成拳,他蓦然抬起头看着她,忽然道:“我知道。”

    秋叶白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阿泽你……知道什么?”

    元泽看着她,却又没再出声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阿泽的表情有些古怪,那表情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却又有些悲伤,甚至……陌生。

    “怎么了,你可是知道阿初什么时候会再出来?”她想了想,试探着问。

    元泽慢慢地低着头,忽然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白接受了阿初了以后,我慢慢地可以听到白对阿初说的话,感受到白和阿初牵手时候的温暖,甚至……。”

    “甚至什么?”她看着他,莫名地觉得面前的阿泽异样的陌生,令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元泽微微倾下身子,靠近她的脸颊看,轻轻柔柔地道:“甚至小白你身体里的温暖、柔软和潮润,像春日里的风。”

    秋叶白浑身一僵,瞬间睁大了眼,瞳孔里闪过不可置信。

    阿泽……他不会是说……不会是……

    “你……!”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咬着微微颤抖的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是,她还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面前诡异的元泽忽然也是一震,他似乎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下子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看着脸色铁青的秋叶白,他纯澈的银灰色眸子一下子变得满是惊慌和无助,甚至蒙上了一层雾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结结巴巴地道:“不……我……贫僧不是那意思,刚才……贫僧……。”

    他茫然无措了好一会,忽然一转身提步子就往外急匆匆地掠去。

    秋叶白立刻唤住他:“等一下,阿泽!”

    元泽却在听见她的呼唤之后,反而加快了步子,几乎宛如背后有鬼在追一般。

    “阿泽,等一下,你别跑,小心……。”

    她话音刚落,就见元泽脚下生风,然后一下子慌不择路地直接踩空了楼梯,接着……

    “咚!”

    原本飘逸的人影直接一头以狗吃屎的姿态先是撞上了护栏,然后‘噗通’一声直接掉进了水里!

    “……小心掉进水里。”秋叶白看着掉进水里的人影,有些无奈地将后半句话说完。

    ……*……*……*……*……*……*……

    明光殿

    “如何?”秋叶白在窗边负手而立,静静地问。

    双白一边示意让人领着大喇嘛出门,一边对着秋叶白回道:“还好,国师只是掉进水里受了点惊,还在昏睡,但是并没有大碍。”

    国师……那么就是说方才大喇嘛检查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的瞳孔仍旧是银灰色的了?

    秋叶白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双白迟疑了片刻,还是道:“秋大人,是不是殿下他睡了?”

    她自然是知道双白这个‘睡了’是什么意思,她顿住了脚步,淡淡地‘嗯’了一声,同时问了一句。

    “最近殿下很累么?”

    双白顿了顿,都是聪明人,他自然也明白秋叶白到底在问什么,沉吟了片刻才道:“殿下比国师性子要霸道许多,这些年来,殿下已经渐渐不受国师的拘束,甚至彻底压制住国师,尤其是您出现之后,殿下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控制自如,他可以随时唤醒国师,亦可是让国师随时入睡。”

    双白顿了顿,忽然道:“恕在下直言,我甚至觉得有一天国师会彻底消失,只剩下殿下。”

    秋叶白闻言,沉默了下去,是的,她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说。

    “您和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争执?”

    双白只能想到这一点,否则他不明白殿下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国师和秋大人在一起多呆一日。

    秋叶白有些无奈地叹气:“这是真没有。”

    她顿了顿,摇摇头:“我还是先进去看看,双白,你且去准备些热的流食来罢。”

    春日的水还是很寒凉的,她可不希望阿泽感冒了。

    双白点点头,微笑:“早已备下了,燕窝粥,您可要用一点?”

    秋叶白瞬间想起了燃灯师太她们做的那些血燕窝,立刻摇摇头:“算了。”

    随后,她看着双白,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双白,你这样的好性子,实在合适持家,也不知谁有幸嫁你,或者……娶你。”

    宁冬这丫头最近似对双白有些上了心,竟要来和她学厨艺。

    双白轻咳了一声:“大人说笑了。”

    秋叶白看着他略尴尬的神色,忽然挑眉道:“双白,宁冬是好姑娘,你若是对宁冬有心,便可直说,不必迂回曲折,若是无心,也不必顾忌着我的关系,而虚与委蛇。”

    双白一愣,随后有些不自在地微微颔首。

    “多谢大人提点。”

    秋叶白见他神色淡淡的样子,心中也暗自叹息一声,看样子,宁冬的希望不大,双白这样性子细腻之人,若是真喜欢宁冬那样沉稳的性子,也不是这样的表现了。

    而她也估算着宁冬送去的那些菜,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或者说看在百里初的面子上才收下。

    秋叶白点点头:“长痛不如短痛,你该说的话,还是要交代给宁冬。”

    说罢,她转身离开。

    双白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沉默着点点头。

    秋大人说得对,有些事儿,确实注定了长痛不如短痛。

    ……*……*……*……*……

    秋叶白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沉睡之人,他的发丝已经被染成了黑色,但是他安静睡着的模样,却安静如同纯净美丽的水晶雕像,不若百里初,即使睡着了,也让感觉到莫测而危险。

    她神色有些复杂。

    不,在河边的阿泽,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她不认识的人,他神色和气息之中一闪而逝的危险气息,熟悉而陌生。

    那是阿初身上才有的感觉,而不是阿泽这尊活佛该有的。

    当然,下一刻,‘活佛‘似也被他自己吓到了,甚至吓得不轻,否则也不会一头载进了水里。

    秋叶白有些无奈,伸手轻抚阿泽的额头,见他有些烫了,亲自取了毛巾帕子为他擦拭降温。

    ……*……*……*……*……

    两日后

    “多谢。”元泽从秋叶白的手里接过了一只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她看着元泽的气色好了不少,便道:“阿泽,你可还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元泽手杯一顿,随后点点头,淡淡地道:“自然记得,火祭之日。”

    “那么你是打算你自己去主持祭典?”她再次问道。

    阿泽迟疑了一会,沉默着没有说话。

    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不管你是不是觉得当初阿初的方法有些血腥,但你必须出现在祭典之上,方能服众。”

    否则真言宫的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漏洞,说自家宫主是被胁迫,煽动不明真相的民众。

    阿泽一边拨动自己手里的念珠,一边继续道:“是,贫僧醒得。”

    秋叶白看着阿泽不愿意转头看自己,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阿泽,你先歇息罢。”

    自从他醒来之后,就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正眼看她,整日里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但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他若真是心明又何至于刻意做出来这般姿态?

    她见元泽不欲与她多说话,也只得按捺下心中想要知道阿初下落的心情,起身淡淡地道:“阿泽,之前的事儿,我并不介意。”

    许是听惯了阿初那些恣意妄为的话,她这个当事人如今没有介意的事儿,却让身为肇事者的阿泽心中烦闷异常。

    说罢,她准备转身就走。

    却不想,一只手忽然扯了扯她,元泽低低的声音里有些迟疑和艰难:“白,今晚……你能留下么……。”

    秋叶白闻言,瞬间增大了眸子:“呃……什么?”

    ------题外话------

    手机码字,错别字什么的,请包涵,我会尽快调整

第137章 新更

    “嗯?”秋叶白一愣,看着元泽。

    元泽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一红,立刻道:“贫僧不是那个意思!”

    秋叶白挑眉:“哦,那是什么意思?”

    “贫僧只是……只是不想今晚独自一人呆着。”元泽有些不安地低声道。

    秋叶白:“……。”

    阿泽,你这副模样才会越描越黑罢。

    什么叫不想一个人呆着?

    她低头看着元泽翕动的乌凤翎一般的眼睫,心中轻叹了一声,隐约也明白他倒是真没有别的意思,而他情绪的不稳定大约是来自明日的火祭。

    她看着他的模样,便淡淡地点头:“好。”

    说罢,秋叶白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却不想她才坐下来,元泽却收了手,移了下身子坐进了床里面,低头轻声念起经来。

    秋叶白看着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也不去管他,只踢了鞋子,同时唤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让她求证某些事儿的机会。

    双白领着人进来的时候,便见着元泽安安静静地靠在大床的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地念经,身形有些僵硬,而边上懒懒地靠着软枕的秋叶白屈着修腿,飞鱼服领口半松,神色慵懒自若宛如风流公子。

    他愣了楞,随后暗自叹息了一声,大概只有在自家正主子的面前,秋叶白才会像一个女人。

    国师果然完全被她的气场给压制住了。

    “您要留宿?”双白命人将热水送了进来,看着秋叶白的模样,便有些不赞同地挑眉问。

    秋叶白随手扯下自己自己官帽下的带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是啊,留宿,怎么了?”

    双白看着她那样子,又看了看元泽,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直说就是了,不必这帮迟疑。”秋叶白将官帽扔给一边伺候的小太监,一边轻笑道。

    双白见状,索性直接吩咐端水的小太监们离开,随后看着秋叶白不客气地道:“秋大人,您应该明白殿下不会希望您今晚留下来的。”

    双白话音刚落,便见一边元泽忽然停住了念诵经文,而是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是本国师请求白留下来的,怎么了?”

    说着,他伸手按在了秋叶白的手背上。

    双白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国师这帮不客气地说话。

    他的目光又掠过她的手背,有些迟疑着道:“国师……您……。”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罢,双白。”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

    双白闻言,看了看秋叶白,最终也只得点点头:“是。”

    看着双白离开之后,元泽又一下子将手收了回来,直接又坐回床角开始念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秋叶白看着他那模样,不免暗自好笑,她眸光微闪,径直坐到他身边,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淡淡一笑:“阿泽,你让我陪你,也总得告诉我怎么陪罢?”

    元泽顿时一僵,他修白的手一颤,似想要收回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收回来,只是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贫僧希望白坐在贫僧身边就好。”

    秋叶白看着他,忽然道:“阿泽,你其实明白阿初和你是一个人的,对不对?”

    元泽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慢慢抬起眼看向她,好一会,却没有回答,而是问:“白,你希望贫僧和阿初能变成普通人的样子是么?”

    秋叶白一愣,没有想到元泽会忽然这么问,顿时一下子不知要回答什么。

    阿初和阿泽原本就是一个人,她自然是知道的,这听起来也极为简单,她所中意的不管是阿初还是阿泽,就是一个人,她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多事,只要同时接受他的两面性即可。

    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

    但问题就是他们即明白对方是自己的一部分,想要保护‘对方’,却又并不愿意去接受对方不为自己认可的地方。

    阿初不喜欢阿泽性子里的温软平和,甚至有些懦弱,而阿泽不愿意接受阿初性子里的暴虐和残忍,以至于他们性格对立如同两个人。

    从根本上而言阿初是阿泽无法承受环境赋予的极度痛苦,在求生欲下,彻底分裂而出的另外一部分的扭曲坚韧的灵魂自我,他多年受佛法的影响,却让他认为这种残酷是不对的,他接受不了自己原来为了生存下去也会如此残忍。

    阿初用他的强悍去保护阿泽,却又厌恶他的软弱,嫉妒他得到的赞许和温情,这同样是一种自我和自我厌弃的否定。

    而这就是让她头疼的地儿,她中意的这个人,迷人之处却在这些矛盾里。

    当初她都纠结了许久,何况他才是那个身在迷障之中的人。

    秋叶白轻叹了一口气:“阿泽,你该明白以我的立场,当然希望你和阿初有一天会恢复成寻常人的样子,爱恨喜怒皆如常人,而不是圣人或者魔,人无完人,我从来就不认为人定是至善至美,也不认为人皆是至恶至狠。”

    她顿了顿,伸手温柔地抚过他的发鬓,淡淡地道:“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人性之中这些如此复杂之处,将我们和兽及木雕泥塑的冰冷神灵一样区分开。”

    如今阿初和阿泽互为依存,却又互相否定对方的存在,如果一切恶因皆得了报应,比如燃灯也将伏法,若是以后杜家也消亡了,那么他们是不是会有机会恢复成寻常人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便是皆大欢喜。

    元泽看着她的眸子,两人对视片刻,他忽然垂下眸子,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声音有些轻渺:“阿弥陀佛,那如果贫僧和阿初只剩下一个,永远不能如白所希望的那样,你希望最后只有阿初,或者只有贫僧?”

    秋叶白一愣,没有想到阿泽居然会问得如此直接。

    是的,她所有的一切猜测都基于推断和所谓的常理。

    但是,如果他们永远不能恢复‘正常’呢?

    如果阿初永远是阿初,阿泽永远是阿泽又如何?

    毕竟这是心病,并不是服用药物要就能解决的。

    后世更多的是永远都无法‘治愈’的病例。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要怎么选择,永远无视阿泽的存在?

    看着秋叶白迟疑怔然的样子,元泽银灰的美丽眼瞳里闪过一丝迷离的痛色,他轻笑了笑,仿佛喃喃自语:“贫僧怎么问这样的问题,果然是魔怔了么,阿弥陀佛,白选择的人一直都是阿初不是么。”

    她听着他的喃喃自语,想要说什么:“阿泽……。”

    “白,你永远不必对贫僧解释什么,一切都是贫僧的贪念和执念才让贫僧入了魔障,就如白说的,阿初是贫僧不可分脱的一面心魔,其实就是贫僧,阿初和白在一起,便是贫僧和白在一起罢。”元泽轻笑了笑,淡淡地道。

    随后他忽然靠近了秋叶白,薄唇在她的眉心轻印了一下,姿态虔诚而温柔。

    “一切有为法,不过皆是梦幻泡影,心不妄动,神不动,魔不动。”

    说罢,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她静静地笑了笑,随后双手合十,闭上眼。

    秋叶白一愣,看着他仿佛已经恢复了温润平静的眉眼,一派平静,阿泽似是自己想通了,可她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和一些不安。

    三言两语,就能将阿泽和阿初的心病化解了么?

    可是,她总觉得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一切都如此简单,那么后世又何必将这‘心病’列为疑难杂症。

    只是,如今她又能如何呢?

    秋叶白看着元泽的样子,心中轻叹了一声,靠在床边也不说话。

    夜色漫长,春风料峭,明光殿里时光似走得特别慢,慢得让人心焦,却又无可奈何。

    她靠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有些微凉却宽阔的怀抱里。

    她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眸子,往那熟悉的怀里蹭了蹭,随后抬起头习惯性地又在他薄唇上蹭了下,软哝地嘀咕:“阿初,什么时辰了,你要上朝了罢?”

    随后,她忽然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微微僵了僵,她才看清楚迷离的灯光下,凝视着自己的那一双眸子是银灰色的。

    秋叶白顿时也僵住了,她都忘了自己和阿初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放松平日里的警醒,还养成了那些女儿家和情人相处亲昵的小习惯。

    虽然阿泽说了他接受、他明白阿初就是他的一部分,他心中不会有魔障,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身体的细微反应却让她觉得也许他的‘接受’来得不那么容易。

    “天快亮了,你再睡一会罢。”元泽静静地道。

    秋叶白沉默了一会,也微微颔首:“嗯,今日还有火祭。”

    她觉得自己能接受阿泽和阿初谁抱着她,其实都是一个人的事实,但是不知是因为阿泽的反应,或者是因为阿泽本心向佛,让她也有点不太自在。

    两人静静的躺着,她躺在他的怀里,他抱着她,却感觉气氛安静得有些……怪异。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翻过身子,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自然,于是又翻了回来。

    而就在她翻来翻去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忽然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背,将她往他怀里一带。

    秋叶白一愣,却感觉抱着她的那双手在微微发抖,随后她便感觉他低下头来,薄唇颤抖又迟疑地缓缓贴上她的脸颊,然后笨拙地向她的嘴唇寻索而去。

    ------题外话------

    唉,那个冒充逗比粉丝到处去惹是生非,去骂桂大和锦妞的那位,我知道你肯定不可能是读者,因为读者不会那么无聊和恶毒,而且专门挑月票前三来挑事,那我叫你作者大人好吧,我说那位黑我不遗余力的作者大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你了,让你恨我恨到这种地步,专门选我不在,没有网路和电脑不方便打理评论区的时候,特别开心了是吧,但是很抱歉,不光是桂圆,还有锦妞我们私下都是有联系的,都是朋友,这些天网络不好,我和我的管理,还有桂圆和锦妞联系不及时,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会因为你干的事儿不和她们联系,不和我的管理沟通,你要那么恨我,投0分票吧,写个文真是够累的,心累。请你自由地黑我吧,不要连累别人,谢谢你了,黑神。

第139章 新更

    秋叶白一愣,却感觉抱着她的那双手在微微发抖,随后她便感觉他低下头来,薄唇颤抖又迟疑地缓缓贴上她的脸颊,然后笨拙地向她的嘴唇寻索而去。

    她楞了好一会,几乎疑心自己在做梦,触碰自己的那个人是阿初,而不是无欲无求的阿泽,但是他颤抖而笨拙的动作却分明只可能是阿泽。

    “阿泽……。”她感觉到他的嘴唇快触碰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这个时候的阿泽,身上多了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固执而带着一点莫测的侵略性,让她觉得异常的陌生。

    但是下一刻,却被他握住了,他声音轻柔而发颤:“阿初是贫僧,贫僧也是阿初不是么?”

    秋叶白瞬间哑然,是的,这句话是她说的,如今他用话来堵得她无话可说,她想让他接受阿初是他不可割裂的灵魂暗处,但是……

    此刻,她自己也觉得怪异,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异,那种感觉,像她背着阿初在偷情。

    “白……。”他低头,笨拙地轻轻用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之上。

    她瞬间一僵,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清澈的声音因为发紧而喑哑:“白……如果阿初可以抱你,可以亲近你,是不是贫僧也可以呢?

    秋叶白感觉他抱着自己手僵硬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带着一种生涩而羞赧的试探,像一个从未尝试过**的无措少年面对着自己渴求已久的女子。

    单纯得令人怜惜。

    可是……”阿泽……。“她想要说什么,但是阿泽却忽然低头再次吻住她粉润的唇,顺势在她的腰肢上一戳,直接点了她的软穴。

    他不想让她说话,或者说更害怕听到她的拒绝。”白,你同意的,是不是,你说过贫僧是阿初,贫僧知道阿初抱着你的时候有多愉悦,你从来不会拒绝阿初的是不是?“

    他像个固执又满心畏惧讨糖吃的孩子,紧张到那个封住她嘴唇的动作,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撞,几乎撞疼了她的唇。

    随后,他伸手向她的腰带摸索而去。

    秋叶白从来没有想过阿泽居然会点了她的软穴,呆愣了好一会,方才轻叹了一声:”我原本想等阿初也能如你这般接受他是就是你,你就是他的现实之后,再……。“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不过若是阿泽你坚持,那亦随你,毕竟是我告诉你让你接受阿初就是你的。“

    虽然她觉得阿泽根本没有真的接受阿初就是他的一部分。

    他像个被长期压抑的孩子,似终于无法忍受,也要在大人那里去证明他的存在和重要性。

    她的话让元泽的手一顿,但片刻之后,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继续颤抖着伸手将她的腰带扯开。

    随后,他低头,颤抖着轻轻地舔了舔她的唇角,像羞涩的小猫儿一般一点点地笨拙地**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下巴,然后一路到纤白的脖颈。

    秋叶白被他弄得痒痒的,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算是她第一次被人强迫么,但是强迫自己的那个人却比她还要紧张。

    他向她的衣襟伸出手,在她飞鱼服的华丽领口上摸了摸,她的衣襟原本就是半开的,而他摸索了半晌,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在碰到她露出来的那一小片滑腻雪白的肌肤的时候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滚下床去。”阿弥陀佛……。“

    秋叶白看着他清澈眸子里的惊慌神色,瞬间无语:”……。“

    这个时候,动了妄念的小和尚向佛祖念经求助似乎不太合适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元泽白皙细致的脸颊泛红,慌乱地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抓住了床柱,稳固好自己的身子,他颤抖着伸手向她的衣襟里慢慢探去。

    只是他尝试了好几次,却手抖得没能解开她的衣襟,于是下意识茫然地看向秋叶白。

    这个时候的秋叶白的心情已经从惊愕到无言以对,如今则是……嗯……一点子兴味。

    元泽那不自觉露出无辜而茫然的样子就像一只纯洁的小白猫儿面对一条他梦寐以求的鱼儿,却不知道如何下爪子。

    如果是阿初那只野猫王,只怕早已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如今的情形让她实在忍不住想……嗯,笑。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是不对的。

    果然,阿泽的目光一碰上她含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窘迫,随后仿佛很是受伤的样子别开脸,竟蒙上了一层泪雾。

    他仿佛能看明白她在拿他和阿初比较。

    秋叶白莫名其妙地心里生出不安和愧疚来,随后她也发现自己这条砧板上的鱼一点没有待宰的样子,似乎确实有点不够敬业,仿佛在欺负不会下爪子的小白猫。

    她该反省么?

    她有点哭笑不得。

    于是单纯的小白猫,决定证明它也吃鱼的能耐,又再次朝她这条鱼伸出了爪子。

    元泽闭着线条精致的眼眸,一咬牙,颤抖着伸手去一点点将秋叶白的衣襟上的扣子慢慢解开。

    秋叶白这个时候已经一点不紧张了,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元泽这一次倒是利索了不少,虽然手上还是一直发抖,又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但是还是顺利地将她飞鱼服、里衣的衣襟全部解开,甚至连着束胸也解开了。

    只是……

    又一刻钟过去了。

    秋叶白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小白猫’,他闭着眼,紧张地揪住她的衣襟,一直在——

    念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有为法……。“

    秋叶白半眯着眼躺着发困,她有点想换个姿势,听他念经听得自己快睡着了。

    元泽若是一直这么念经也不是不可以,嗯,再念上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随后却忽然感觉胸口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柔软,随后‘噗通’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她。”阿初……阿泽?!“

    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忽然发现床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发现不是自己床上一个人都没有了,而是那只白猫儿真的掉下床去了。

    如果原因她没有猜错的话是——他伸手触了一下她。

    此时门外传来了双白疑惑的声音:”殿下,殿下您可需要属下进来?“

    双白似乎觉得有点不妥,又唤秋叶白:”秋提督,您需要茶水么?“

    秋叶白看着低头从床下狼狈地坐起来的人,强行忍住大笑的**,立刻道:”不用了,双白你在外头等着。“

    双白看着关着的门,眼底闪过疑色,迟疑了片刻,还是打算去推门。

    他总有些不安,殿下不在的时候,不能让秋叶白和国师‘出事’,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但是下一刻,一只干枯却非常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双白看着来人,微微颦眉:”老甄……。“

    老甄却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小子,主子不管怎么样都是主子,更何况有些事儿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心病还须心药医,秋丫头才是主子的药。“

    心病?

    双白一愣,忽然若有所悟,是,殿下和国师确实都有心病。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那一扇关闭的门,心中轻叹。

    但愿秋叶白真的能治好殿下和国师的心病。

    不过,他该对秋大人有点信心的不是么,毕竟如今的殿下也越来越有人气了,越来越像个活人。

    房内

    狼狈地爬起来的白猫儿看见自己的鱼儿忍不住笑意,他更是又羞又窘,咬着精致的薄唇,几乎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但是她的笑颜却又似乎带着一种诱得神佛都不能自己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想要一直这么看着。”阿泽,不要勉强,天快亮了,睡一会罢。“秋叶白看着那只小白猫儿手足无措地快哭了,只得轻叹了一声,出声安慰。

    却不想元泽莫名其妙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咬着嘴唇,红了眼,有些受伤地看着她:”白,你是不是觉得贫僧很没用,和阿初完全不一样?“

    秋叶白莫名其妙,有点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泽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低着头喃喃自语:”不,贫僧就是阿初,阿初就是贫僧,阿初可以做到的,贫僧也可以。“

    末了,他还不忘来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再接再厉地坐在了她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闭着眼一咬牙,紧张地轻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秋叶白瞬间无言以对,既是地狱,你又何苦来哉。

    只是下一刻,他慢慢地伏下身子去,将脸儿埋进了她的胸前。

    那种亲密的触感让秋叶白瞬间一僵,瞬间脸上一片粉红,忍不住道:”你……。“

    两人似乎都僵住了,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谁都不敢动。

    直到……

    元泽忽然蓦地抬起头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眸子,眼中满是茫然:”包子……为什么是包子?“

    秋叶白如遭雷劈:”……。“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居然还记得!

    ------题外话------

    有错字,求包涵,殿下下章就出来了~·==谢谢大家这些天我不在的时候也给我月票~很感谢。

140章

    “包子……?!”元泽颦眉,想了想,很肯定地看着秋叶白道。

    “白,你长了包子。”

    秋叶白:“没有。”

    她已经被元泽雷到,不,烹煮到里嫩外焦,实在词穷。

    元泽有点迟疑地看了眼她的胸前的雪白,又加了一个定语,很认真地道:“有,贫僧吃过,白的包子是贫僧吃过最好吃的包子,贫僧不打诳语。”

    秋叶白:“大师,你说得如此有理,以至于我竟无言以对。”

    是的,国师活佛从来对吃这个动词无比的虔诚,并且充满了敬意。

    元泽仿佛还是还有点不能理解如今的状况,以他的见识,不太明白他恋恋不忘的包子和他的白之间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联系。

    他继续颦起漂亮的修眉,有些疑惑:“小白为什么会长了包子?

    秋叶白眼角微微一抽,她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阿泽了,只面无表情地道:”那是因为你长了只香蕉。“

    元泽一愣,摇摇头:”贫僧没有长香蕉。“

    秋叶白:”你有。“

    她忽然觉得自己相当的猥琐,这算是在带坏单纯的小白猫么,不,带坏了佛祖的宝。

    元泽不明所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随后看着她,认真地道:”贫僧没有长香蕉,蕉者生于南,上京为北地,蕉种多冻死。“

    秋叶白:”大师,你懂得真多,呵呵。“

    呵呵……

    她除了呵呵,实在没有别的表情。

    元泽有点不好意思,被自己中意的人夸奖,多少有些羞赧,他微微垂下漂亮的眸子,:”阿弥陀佛,少时除了看佛经,闲暇时便也是读些杂书。“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贫僧真的有蕉可生,便也不必时刻担忧腹中忧饥苦了,若是饥了,便取一只来食即可。“

    吃……自己的香蕉?

    秋叶白闭上眼,很想以袖掩面,但是如今只能呻吟一声,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不过很明显,美丽单纯的白猫儿对包子兴趣比香蕉要大很多,对于吃食,白猫儿和野猫王都一样无比的执着。

    所以片刻之后,胸前柔软微凉的触感便让毫无准备的秋叶白一下子忍不住瑟缩了起来,她低头一看……

    ‘小白猫’一点不客气地把脸埋进她的胸口里嗅嗅闻闻,甚至伸出舌尖试图品尝‘包子’的味道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好。

    那种过分的亲昵和触感让她有些僵木,不自在地轻咳:”阿泽……。’

    “嗯。”‘白猫儿’专心于眼前的食物,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酥软的轻吻从敏感的雪润丰盈上一点点地蔓延开,早已被百里初调教得敏感的身子诚实地让她几乎瞬间颤抖起来。

    “阿泽,你别……。”

    元泽忽然顿住了动作,缓缓地抬起他纤长浓密的睫羽,眸光如一汪月下清泉,温润清澈,静静地看着她:“白。”

    他除了这个字之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便可以一眼看到地老并天荒。

    那样的目光太过宁静,让她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里似有一朵莲花,缓缓地绽放,而莲下的水渊却如此冰凉,似泛起涟漪万千,幽凉又温存。

    那一瞬间,她几乎迷惑了,眼前的人是阿泽么?

    亦或者是阿初?

    他缓缓地靠近她,轻轻在她唇角上烙下一吻,慢慢地覆在她的身上,绵密的亲吻一点点地遍布了在她柔软的脖颈之上,再一路向下,温柔而虔诚地烙印满了她全身,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同样轻轻地颤抖着张了嘴唇,眼底莫名地带了温润的潮湿水意:“阿泽……。”

    这是第一次,她亦乱了分寸,挡他也不是,不挡他也不是。

    她柔软的,带起祈求的声音让元泽忽然停住了动作,他颤抖着看向她带着雾气的眼,两人对视了许久,他忽然闭了闭眼,似在忍耐什么,又似在和什么对抗,额头上浸润出细细的汗珠,好一会,他蓦然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间,痛苦又无助地轻声呢喃:“对不起,白,对不起……贫僧是着了心魔,才会……才会做出这些事儿来。”

    秋叶白感觉他触了触自己的腰,她便忽然能动了。

    只是她才一动,元泽立刻慌乱地起身,就要离开,却被秋叶白伸手一把拉住了,依旧保持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脖颈之间的动作,他挣扎了一下,却顾忌着她不敢大力。

    她抱着他,而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阻止阿泽离开,甚至在如此怪异而暧昧的状况下依旧拥抱着阿泽。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让阿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让他离开,那么也许阿初和阿泽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恢复成一个‘百里初泽’。

    两人就这么僵硬地拥在一起。

    许久,她方才喑哑着声音道:“阿泽,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希望你接受方才入了魔的你也是你,有七情六欲的你,而不是不问世事的佛。”

    是的,那样的他,也是他,带着阿初的黑暗气息的他。

    不管是阿泽还是阿初,舍弃掉那些属于自己的黑和白,都不完整,他们值得被温柔以待。

    她想要尝试医好他的心病,而不是逼迫他们舍弃和封闭自己的一部分。

    元泽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身体不再僵硬。

    秋叶白伸手轻轻地抚过他发丝,温声道:“阿泽,等一等好不好,阿初如此固执,他承担了太多的黑暗与血腥,等他接受好么?”

    阿初如此在意阿泽的存在,他比阿泽更狼,但他的心结更深,眼底揉不得一颗砂,而最深最固执地将他自己刻入她心中的是属于阿初的那一面。

    说她偏心也罢,情字一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那些和阿初在一起经历的太深刻,她不能冒失去阿初的险。

    那个固执的、黑暗的、阴狠的、扭曲的、冷血的却又比谁都至爱至恨的那个阿初。

    她所爱之人不比寻常人,注定了她这条路必坎坷非常,一切都是未知。

    靠在她肩头的阿泽,忽然在她耳边轻而缓慢地道:“好。”

    秋叶白喉头有些发紧,轻声道:“阿泽……。”

    “贫僧可以等,等到到阿初接受贫僧是……是他的时候。”元泽抬起头,看着她温声道,眸光如水。

    她看着他的模样,想要说什么,他却忽然盘膝而坐,缓缓闭上眼,笑容迷离:“只若是,贫僧和阿初的‘心病’永远都好不了呢?”

    秋叶白瞬间愣住了。

    永远都好不了?

    元泽仿佛能料到秋叶白的表情,他闭着眸子,唇角的笑意渐渐有些涩然。

    “参不破三千红尘,入魔障,难回头,贫僧明了,贫僧何曾不明了。”

    她顿了顿,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

    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让她忽觉得心中难受。

    清风凉月,窗外忽来的清凉风,忽吹得烛火摇晃,宫灯摇曳,洒落一片迷离光影。

    却亦似忽然吹醒了她心头的迷雾。

    为何一定要选谁留,谁走?

    若他永远好不了,那么,她原本所中意的难道不是这样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他么?

    她抬起眸子才想与元泽说什么,忽然见元泽的表情似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纤长的睫羽动了动,精致的眼尾微微上挑,唇角轻抿,眸子缓缓地睁开,似有无边的暗光幽幽。

    不过是一点点的变化,却仿佛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一如白日进入了黑夜。

    阿初醒了!

    她心中一惊,忽然想起自己此刻衣衫不整!

    她眸光微沉,略一迟疑,趁着他似醒未醒之刻,立刻利落地一脱外袍,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眼一闭,静静地躺着。

    百里初揉了揉眉心,微微抬起眼看了看天色,似有些不明所以,随后正要唤人,却忽然利落地转头,冰冷的眸光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他看清楚了身边睡着的人后,便是一愣,随后微微颦眉,沉吟了片刻,方才起身走到秋叶白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背对着他,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幽冷地从她身上一点点掠过,让她莫名地有些僵硬。

    这种感觉实在是……古怪。

    明明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阿初的事儿,却会因为他的眸光而感觉不自在。

    百里初伸手轻轻地抚过她柔软的发丝,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之后,便小心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方才出了门,便看见双白也从耳房里出来,双白一见他身上衣裳整齐,便松了一口气:“国师……。”

    只是他才开口便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老甄打断了:“殿下。”

    双白一怔,仔细一看,方才发现来人眼神、气息已经全然不同,他一惊,随后恭敬地行礼:“殿下,您醒了,可要属下备水,春兰初开,属下已经着人采集好了。”

    双白话语里的双关含义立刻让敏锐的百里初发现了,他看向双白,微微眯起眸子:“本宫醒了?怎么,本宫睡了很久么?”

    他方才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让阿泽出来之后,算着按着惯例他要是醒来也该是在下午,但如今天色已暗。

    老甄不动声色有些责备地看了眼双白,随后对着百里初道:“殿下睡了两日了。”

    双白见老甄抢先答话,他亦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垂下眸子。

    百里初看着老甄,微微挑眉,目光莫测而幽凉地看向自己身后的房门:“两日?这么说这两日一直是阿泽在陪着小白?”

    老甄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是。”

    有些事儿是瞒不住的。

    百里初微微眯起眸子,让人看不清粗他眼底的神色,只是他身上的幽暗寒意却让老甄和双白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但是片刻之后,百里初却看了看天色,淡淡地道:“若是按着日头计算,今日该是火祭之日了罢?”

    双白和老甄都点点头:“是。”

    百里初看了眼双白:“去准备春兰汤罢。”

    双白立刻点头:“是,殿下请。”

    百里初吩咐老甄:“老甄,去准备今日的东西,不必跟着伺候了。”

    老甄迟疑了一会,还是点头,但离开前警告地看了眼双白。

    双白只当做没有看见,只转身领着百里初向沐汤而去。

    主仆二人一路前行,快到沐汤池的时候,百里初忽然淡淡地道:“阿泽醒来两日,可有说什么,做什么?”

    双白还是想起了昨晚老甄说的话,他顿了顿道:“一如往常。”

    他没有说谎,国师在他们面前确实一如往常,只是在秋叶白面前什么样子,他确实不知。

    百里初忽然轻嗤了一声,笑声幽凉而莫测:“双白,你也会学着人来与本宫打机锋了,真是出息了。”

    双白一僵,随后‘噗通’一声跪下了下去,声音有些发紧:“殿下恕罪。”

    百里初并没有让他站起来,冰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眸光幽冷:“说。”

    双白咬了咬牙,还是道:“是,国师他在秋大人面前变得有些……有些古怪。”

    他认的主子只有一个,虽然他知道国师也是殿下,但是那个领着他们一路遍历地宫之险,朝野杀伐的人却是殿下,而不是只坐佛堂之上的国师。

    百里初听完了双白的话之后,只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池水碧波,并没有说话。

    双白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却不知他情绪如何,只觉得自家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测。

    双白迟疑了一会,便道:“殿下,您是不是不知道国师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否则殿下不会这么问,但是这种情形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就算在秋叶白出现之前,殿下虽然和国师对身体掌控时间平分秋色,但是国师也不知是不愿意知道殿下做过什么,或者是殿下控制力太强,总之国师不知殿下做了什么,但是国师做了什么,殿下总是一清二楚的。

第141章

    百里初看着天边,眼底一点暗光微闪,随后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向汤池房而去。

    “沐浴,更衣。”

    双白见自家主子不想继续说,便恭敬地点头:“是。”

    ……*……*……*……*……*……

    秋叶白躺在床上,看着天色渐渐从暗到明,心中一片纷乱,竟迷迷糊糊地半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感觉身边有人,她心中一惊,眼还没有睁开,便下意识地往自己枕头下的短剑摸去,但是下一刻,那人轻笑了一声,她便知道是谁了,松了手。

    她睁开眸子,便见一双幽暗若子夜的精致诡美的眸子正悬在自己眼前不过一寸之处,他高挺的鼻尖几乎都触碰到她的脸颊。

    一睁开眼,便陡然看见放大的绝艳到惊悚的面容,很难不被吓到。

    但秋叶白看着那双熟悉的眸子,不知为何心中却仿佛松了一口气,当年她忌惮百里初,喜欢和让她觉得放松的元泽呆在一起,但如今却在看到百里初的时候,却仿佛才有熟悉的安心感。

    “不着急,天刚亮。”百里初微微一笑,在她唇上轻吮了一下,随后直起了身子,同时也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秋叶白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脑后有点一跳一跳的疼。

    她熟悉这种感觉,大约是睡眠的时间太短,质量太差导致的神经痛,倒是不如不睡。

    百里初见她不适,便伸手去替她轻轻揉按了一会后脑:“可好些了?”

    秋叶白微微颦眉,继续揉按自己的眉心:“嗯,好些了。”

    片刻之后,她忽觉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变得炽热而锐利,她目光掠过自己的衣襟,被褥里衣裳拉得不是太好,露出了一小片领口下的肌肤。

    她想起昨晚的事儿,有些不自在地想要伸手拉拉自己的衣裳,但是有人比她更快。

    他伸手替她拉好了领口,淡淡地一笑:“我已经让人给小白准备了热粥,用点儿再准备走罢。”

    秋叶白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微暖又莫名其地些不安,她随后决定把注意力放在正事儿上,忽想起什么:“是了,不知双白他告诉你没有,太后老佛爷重伤,如今还躺在床上,要不不要就此铲除杜家?”

    百里初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不,本宫的祖母大人还不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秋叶白一愣,她知道太后苟延残喘到如今,处处受掣肘,渐渐萎靡皆因百里初,只是到了如今,他为太后搭建的这台戏还没有结束么?

    比起精神耗费在这些事儿上,她更希望他能好好地静养,把身子好好地养好了。

    秋叶白沉吟道:“如果只是为了复仇,我们可以……。”

    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指搁在她的唇上打断了她的话。

    百里初看着她,微微一笑:“放心,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明白本宫着他们自然是另有他用。”

    秋叶白一愣,看着他片刻之后,微微点头:“好。”

    她相信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理由,如今也不是谈此事的时候。

    她起身穿好双白新送来的飞鱼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便与百里初一起用了早膳后,一起乘了步辇往前朝而去。

    只是这路越走,秋叶白便越觉得有些奇怪,这条路不是通往太极殿,她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去哪里?”

    百里初靠在她膝头,半阖了眸子,淡淡地道:“本宫让人改了火刑的地点,不在宫内,也不在钦天监。”

    秋叶白还没有来得及问为何,便远远地听见了喧嚣之声,她抬头看去,远处的青龙门外巨大的火祭台已经高高地搭起。

    “午门?”她一愣,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初,你把火刑地放在午门,你不知道……。”

    “本宫知道外面‘民怨沸腾’,民意两极分化。”百里初慢慢地睁开了幽暗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天边。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将火刑台设在午门。”

    秋叶白有些不明所以,杜家的人一直都在煽动信徒们,试图逼迫他们留下燃灯,因为燃灯代表着真言宫,也代表着杜家重要的权力来源,一度几乎激起民变。

    但这一切都在百里初的掌控之中,她和百里初最初便决定先将燃灯的罪行定下来,公之于众,而杜家一定会力保燃灯,实在保不住了之后才会将一切事情推到燃灯身上。

    但是杜家和太后一定不会想要燃灯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反咬出杜家和太后。

    而她和百里初的目的原本也不只在真言宫和燃灯,燃灯不过是个引子,百里初和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杜家和太后。

    后来的一切果然一如百里初和她所谋划的那样,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

    百里初更预料到了燃灯对太后和杜家的嫉恨和不甘,他原本就极善于摆弄人心和人性,想要让一个人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实在太容易。

    而又有谁比国师更合适打破燃灯这个真言宫宫主在民心中的神势?

    燃灯早已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甚至袭击了太后,让杜家在太后出事之后,一片兵荒马乱,几乎顾不上操控民意。

    只是原本真言宫的根基太深,真相公布之后,民意虽然出现不小的逆转,但是依旧流言纷纷。所以她和百里初原本的决定是在钦天监行刑之后,既成事实后,再昭告天下。

    也避免杜家一脉的人做些蠢事儿。

    只是不知为何百里初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决定改变主意。

    “这是国师的预言和旨意,自然也当昭告天下。”百里初微微一笑,神色幽凉。

    “虽然燃灯罪有应得,但是当众烧死她,未必是个好决定。”秋叶白微微颦眉。

    “别忘了,国师宣布燃灯和太后逆天罔顾人伦所为是为了平息神佛之怒备具争议,国师虽然威望极深,尚且未有人敢质疑,但他也来自真言宫,燃灯虽死,民愤未平,真言宫的势力若是烟消云散后,不会过太久,国师也会成不少人眼中钉。”

    尤其是八皇子一派的人及原先保皇派的人,迟早会把目光瞄准阿泽,阿泽在一日,他们便不能放心一日。

    百里初抬眸看向她,目光幽幽如暗夜之海:“小白很会为阿泽着想。”

    秋叶白微微一窒,随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阿初,你和阿泽是什么关系,你不是不明白罢。”

    她帮着阿泽,难道不也是为了帮着他谋划么?

    他轻笑,只是却忽然转了话题:“真言宫的威势是会受损,但是真言宫暂时不会消失。”

    秋叶白闻言,不禁一愣:“什么?”

    他居然不但要留下杜家,还要留下真言宫?

    不,如今细细想,他最后将罪名只限定在燃灯一人身上,甚至说燃灯和太后是用这些女孩子来祭天,平息神佛之怒,虽然是毁了太后对年积威,但也从一开始的布局便是处处给杜家和真言宫留了后路,

    秋叶白忍不住颦眉:“为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百里初微微阖上眸子,把玩着她的柔荑,冰凉的日光从鲛珠纱的间隙里落下,在他华美纤长的睫羽上泛起冰冷的光泽。

    “他们还有用。”

    她微微颦眉,又是这句话,他从一开始便对她有所保留,这种念头让她不太舒服。

    “你很快会明白的。”他闭着眸子似能感觉到她心中疑惑,冰冷的指尖轻轻在她的掌心划过。

    秋叶白虽然不太喜欢他这种打哑谜的方式,但是他既然有这帮谋划,想来有他的道理,而耳边渐大的喧嚣声也明确地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她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在出青龙门前下了步辇,换了马,而百里初也换了神殿的步辇。

    飘飘荡荡的白纱,白色的华美软垫,其间高坐之人亦一身白色华美祭衣、银发垂地,手握白神杖,步辇边侍奉着的神殿女官、神侍手捧莲花、甚至钦天监奉官亦皆着白礼服,口中念念有词,梵音飘荡,一切看上去神秘而高贵,令人不敢亵渎仰望。

    ‘国师’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嚣声都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所有臣民都恭敬地跪伏在活佛之脚下。

    国师也好,初殿下也罢,他原本就是被真言宫培养出最接近神佛的‘活佛’,他一举一动,不必刻意而为,便已经足以让人虔诚跪拜。

    秋叶白负手而立,静静抬头地看着日光落在他银色的发上,泛出冰冷而圣洁的光晕,看着他高立在祭台之上,向所有人宣告燃灯所为,再告知所有的民众,燃灯和太后所为是奉行了‘神佛的旨意’。

    她看着民众们一片唏嘘惊叹,神色惊慌茫然,再到那些失去女儿的平民们听到他们的女儿是用来‘平息神佛之怒’后的失望和愤怒,燃灯无罪,只是她要献祭神佛之后的不甘哭泣。

    看见燃灯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架上了火刑台,她的信徒们匍匐在她脚下赞美她的牺牲和伟大,而更多的人冷眼相对,而受害者的家人们更是对着那些信徒们横眉竖目,几乎大打出手。

    后燃灯在最后一刻仿佛突然醒来想要挣扎,却被鹤卫们压制着不能动弹,强行穿扣上了火刑柱。

    “不,饶了我罢,饶了我罢……国师。”燃灯声嘶力竭地求饶。

    ‘国师’仿若未曾闻,淡漠地一抬手:“行刑!”

    火折子落下的那一刻,熊熊大火燃烧起,她忽然从最后在火海中发出惊恐痛苦的惨笑:“国师……现在是我,总有一天会轮到你的,哈哈哈哈,你是真言宫的神,是我们的杰作,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

    她的下半句话瞬间消失在一道突然掠过的寒光中,然后她捂住自己的脖子,瞬间倒地。

    秋叶白目光落在自己身边的宝宝身上,正见宝宝收回手指间的星芒暗器,神色冰冷地看着祭台上燃灯怒目圆睁捂住被割开的咽喉,浑身冒烟地躺下。

    然后带着满身罪孽灰飞烟灭,化为枯骨。

    而那一刻,宝宝眼中一闪而逝的仿佛隐忍、怨恨、不忍交织的古怪又复杂的神色,让秋叶白心中一顿,看着宝宝:“怎么了?”

    宝宝摇摇头,再抬起眸子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

    “没什么,只是让她闭嘴而已。”

    秋叶白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宝宝,我记得殿下说过真言宫易容之功首屈一指,手法却极为残忍。”

    宝宝一顿,默然不语。

    秋叶白见他不言,也不再多问,目光落在附近激愤的人群里。

    毕竟燃灯不是‘罪有应得’,这让他们心中如何能不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其实三日前,她已经命人将这件事公布张榜,民间已经流言纷纷,但是民众们想必都想听一听这般残酷的旨意是不是真的来自于一向慈悲为怀的国师。

    只是如今亲耳听到了,这些信众们只怕要对国师多少有所芥蒂了。

    ------题外话------

    回到深圳了,多谢大家这些日子我不在的时候对我的支持,而且还给我投月票,明日也是一个新卷了,明日会万更答谢求票,么么嗒。

第一章 浮生烬 上 一更

    一切终将散尽在大火之中。

    祭台上所有的诅咒和罪孽,祭台下普罗众生或者悲泣或怨笑,在一具枯骨中燃烧殆尽,而纷纷扬扬的灰烬却掩埋不了所有的**和野心。

    秋叶白目光从平民们的身上路移动到自己附近的同僚身上,腥红火光映照在这些帝国统治阶层们的脸上,他们或冷眼相看,或者神色诡秘,或眼含郁愤,或者眼含欣喜。

    而不管是哪一派的人马,一切情绪都不过是在他们眼中流转,而唯一相似的是他们面上都一派平静。

    她暗自轻叹了一声,明面上一切权斗仿佛都告一段落。

    但是她总有隐隐的感觉,这一切不过是另外一个开端。

    杜家一家独大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他们再无力称霸之后,便是群雄并起。

    毕竟,太子未立,一切皆有机会。

    她眯起眸子看向天边,飞扬的灰烬飘散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太阳的光芒苍白而无力,天空中的云层异常的低厚,让她想起遥远的阴沉的大海。

    尘埃落下,而波澜——再起。

    ……*……*……*……*……

    一切祭礼完毕,百里初尚且有事需要善后,便让双白通知了她先行回明光殿。

    当众烧死活人祭天的事情也许数百年没有过了,这一场火刑的灰烬似乎给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灰霾,秋叶白便和宝宝一起回殿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宫中众人的沉默,每个人都低着头,悄无声息地来去。

    秋叶白走在漫长的宫道上,宝宝则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忽然道:“四少,我想起司礼监还有些事儿,我先回去一趟。”

    她转头看向宝宝,却见他眉宇之间有掩不去的疲惫之态,眉眼之中有腥红之色,她一愣,上前几步扶住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宝宝闭了闭眼,揉揉眉心:“没什么,也许是被火烟熏了眼。”

    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轻叹了一声,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你且先回去罢,累了便歇一歇。”

    宝宝垂下眸子:“我想告假几日。”

    她再次怔然,宝宝很少向她告假,她迟疑了片刻,伸手轻抚过他的额:“是为了真言宫的事么,还是燃灯……她已经死了。”

    她知他心中有事,也知他当初必与真言宫有些联系,若当初燃灯是那个害得宝宝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个人,那么方才他亲手了结了燃灯的性命,亦算是复仇了罢?

    宝宝闻言,闭上眼,握住她的手,泪水缓缓地顺着脸颊流落了下来。

    秋叶白见宝宝竟落泪,心中一片心疼:“宝宝……。”

    “无名。”宝宝忽然开口。

    秋叶白一愣:“什么?”

    他闭着眼,轻声道:“从今日起,我叫无名。”

    她有些不明所以,宝宝喜欢换名字,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怎么忽然来了这样的兴致?

    宝宝缓缓地抬起眸子,淡淡地道:“这是我在真言宫的名字。”

    她闻言,看着面前的单薄少年,心中微疼,伸手环住他的肩头:“宝宝,你这是何苦,真言宫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我不会再问。”

    是因为她的追问,勾起了宝宝过往那些黑暗的过去和痛楚么?

    无名……

    无名……

    原来宝宝真的无名,所以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名字么?

    宝宝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冰冷:“不,白姐姐,你不懂的,这个名字是我最初的烙印,我一生都避不开的开始,从今日起,也算是一个终结。”

    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他仿佛站在一个她不能触及的地方,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几乎让她想起了百里初。

    “宝宝……。”

    “无名。”宝宝握住她的手,再次道,声音晦涩却坚决。

    秋叶白见他坚持的固执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叹息了一声:“好,无名。”

    不管是无名也好、宝宝也罢,更甚至别的什么名字,他始终是她捡回来,亲手照顾长大的那个少年。

    “无名,你姓云么?”她看着宝宝,不,无名道。

    无名一僵,垂下眸子,淡淡地道:“白姐姐很想知道我姓什么?”

    秋叶白见他的模样,心中忽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若是你不愿意说,便……。”

    ‘不要说了’的三个字尚未出口,便见无名抬头看她,仿佛下定了决定一般,古怪地一笑:“我没有姓,因为我并不知我父亲是谁,也没有人给我赐姓,连我的母亲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的男人太多,所以她随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无名……。”

    她见他神色之中隐现凄厉之色,心中隐痛:“无名……。”

    无名却忽低了头,低低一笑:“不过我的母亲倒是有姓的,所以我算是从母姓罢。”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母亲姓杜,虽然她也是个私生女,不被家人承认,但是我的全名勉强能称为——杜无名。”

    秋叶白闻言,瞬间微微睁大了明眸,一下子松了宝宝的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宝宝你说什么?”

    不会罢?

    她是听错了么,宝宝,不无名竟是燃灯的孩子?

    无名看着秋叶白震惊的面容,目光又落在她松开了手上,忽然轻笑了起来,清秀的面容上笑容异常地冰冷,甚至带着点扭曲:“是啊,想不到罢,一个母亲竟然会让剥去自己儿子的脸和破坏掉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因为女子比男子更难模仿,要成为最好的易容者,‘选材’最好是非男、非女之人。”

    秋叶白一时间太过震惊,没有回过神来,却见无名闭了闭眼,抬起头来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四少想知道的,属下都说了,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他才行了几步,便被秋叶白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宝宝!”

    她顿了顿,复又喑哑着声音道:“我并不知她是你的……你为何从来不说,但是我还是要说,她不配做你的娘亲。”

    燃灯竟然是宝宝的生母?!

    难怪之前看宝宝的表情如此复杂,其中竟还有这一出。

    但是就算如此,秋叶白还是觉得燃灯死有余辜,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如此残忍的对待,根本不值得同情。

    但是燃灯始终还是宝宝的生母,在他的心中,会不会……

    无名声音也有些发紧和干涩:“你看,白姐姐,我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抬起涩然微红的眸子看着她:“若是我想要救她,大可早动手,我不希望你有所顾忌,为我为难。”

    他顿了顿,又凄然一笑:“何况她也从来不承认她是我的娘亲。”

    “宝宝……。”秋叶白看着他,心中微颤,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握住手。

    宝宝低下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眸,让她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我没事儿,白姐姐,你先回宫罢,我修养几日就好。”

    秋叶白反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迟疑好一会,方才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手:“好。”

    这个时候让他独自一个人静一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名沉默着转身离开,却忽然听得她在身后轻声道:“我已经还是唤你宝宝,因为我所照看长大,可以抵足而眠的弟弟,不管叫什么,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无名的身形顿了顿,眸里闪过复杂的光,凄厉之色渐渐变得温柔,随后他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秋叶白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再抬首看向周围巍峨的宫宇,心中思绪万千,终归化作唇角有些无奈的笑。

    原来,她绕来绕去,身边的机缘和人,都脱不开与这朝野千丝万缕的联系。

    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

    秋叶白还没有走到明光殿,便忽然听见不远处太极殿附近传来一阵喧嚣声。

    “报!”

    “八百里加急奏报!”

    “南疆八百里加急军情!”

    一声声愈发急促又愈发清晰的奏报之声越过高高的宫墙,伴随着尖锐的鸣铃之声飘荡开来,让所有的宫人的脸色都瞬间一变。

    “是降虎铃!”

    降虎铃声锐,必有危来急!

    周围的宫人们瞬间都僵在当场,脸色微微发白,不安地听着那尖利的铃声伴着马蹄声。

    宫中无人不知,若非危急军报,传递文书的信使绝对不会用降虎铃并这样一路策马呼喊,令人守宫门之人开道!

    她脚步一顿,立刻转向太极殿而去,如果她没有猜错,百里初很快便也会到太极殿而去。

    果不其然,太极殿附近已经站了不少尚未曾离开的大臣。

    她刻意留心了一下,果然看见李牧和刑部尚书等人也充满入朝,只是他们脸色也不算太好。

    南疆局势一向不平静,但是到了这般前所未有的危急状态话,最大得利者应当是百里凌风罢?

    如果他就要从圈禁之中放出来了,李牧这些人这般表情会不会刻意了些?

    果然,不光是她有这样的想法,杜家一系的人更是如此,大理寺的金大人看着李牧,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真是来得好巧,燃灯宫主刚刚被祭了老天,这头南疆就出事了,也不知是老天爷不满意,还是有人在为自己主子做鬼。”

    李牧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就算咱们再希望七殿下复朝,也不会他娘的拿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做鬼,你以为老子姓杜么!”

    ------题外话------

    这是第一更,还有第二更大概在12点前~总之加一块会够万更滴~·

第二章 浮生烬 下

    “你……放肆,李牧你放肆!”金大人瞬间脸色绿了绿,扯着嗓子怒道。

    众大臣之中有人发出窃笑之声,杜家如今元气大伤,前途未卜,所以众人也不如之前那般客气了。

    秋叶白倒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杜家一脉的大臣之上,如其他人一般等着看笑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李牧等人身上。

    李牧的神色和刑部尚书一系的人,看着神色倒是不像作伪。

    那么也就是说南疆的情形怕是真不好了?

    她心中一凛,随后忽然听见附近的大臣们皆齐齐地行礼。

    “参见殿下!”

    “参见殿下!”

    她一转头便见百里初领着鹤卫们大步地从殿门外踏入,依旧红衣如翻腾之血,乌发如墨,衬得他眉目艳绝,乌眸之中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

    只是他乌黑的发尾还能见一点湿意潮润,让她忍不住微微颦眉,忍耐下想拿着大布巾上去把他的头发全部都擦干净的冲动。

    她只担心他的身子才好,这般成日里湿着头发来去,莫要再着凉。

    鹤卫们持刀分列而立,百里初一掀衣袍,随意地坐下,淡淡地道:“众爱卿平身,这般时候不必这般多礼,宣象郡信使。”

    众臣们还是很守规矩地恭敬行礼之后起身也分列两边。

    不一会,老甄便将那象郡来使带了上来。

    “象郡从七品巡检校使王军参见摄国殿下!”那象郡信使虽然经过老甄等人简单打理,但还是灰头土脸的。

    百里初看着他,幽幽冷冷地道:“往校使不必多礼,如今南疆情形如何,从实说来。”

    “是!”那王校使虽然从来没有上过朝,见了这般全是高品阶的大员和帝国的实质统治者,不免有些慌乱,他镇定了一下心神,还算恭敬地将如今南疆的情形说了一遍。

    南疆多瘴气,虫蛇,一直都是苗人、壮人、傣人等各少数民族所居之地,一向不富饶,但可以自给自足,所以原本的南疆虽然归属前朝,却实际上市一处三不管地带,土司接受前朝的册封,但是一向自治。

    因为南疆山林多,气候虽然好,但是耕地并不多,所以收成不好的时候,南疆的人还会偶尔打劫一下汉人。

    只是因为前朝的朝廷不管,西狄也占据了广大海域,忙着想要吞并天朝,厉兵秣马,不想去理会这么个弹丸蛮荒之地。

    但后来真武大帝自西狄发兵攻破天朝一统中原,并将赫赫也收纳为属国,一改三国鼎立的状况之后,便不允许还有这么一处三不管的地方,尤其是这个地方的人还想时不时地趁火打劫。

    彼此年周家家主为一对有西域血统的能征善战,能谋善断的双生子,乃是元宸皇后的家将,很得元宸皇后倚重,伴随着开国帝后南征北战,立国后各自得册封了大周侯和小周侯。

    此役之后小周侯、白起大将军领二十万大军直接挥兵南下直取南疆,历经三个多月的征伐之后,南疆大小十三位土司或死或者降,从此南疆归伏,并与附近海域州道一块划为南疆行省。

    并且设立南疆都护府,小周候周云生亲任第一任南疆都护府大将军,下面各州道分别由各级亲朝廷的土司们担任长官。

    小周候在南疆数十年一直励精图治,甚至终身未娶,终于将南疆治理得平安顺遂,万民和睦。

    只可惜时光如梭,如今朝廷势微,杜家居大,对南疆一直都持放任态度,后面的一些派驻南疆的封疆大吏非但没有如小周候那般开明,知人善用,反而渐渐排斥当地民族领袖土司担任朝廷官职,加大对少数民族民众的盘剥,歧视非汉人的边民,双方矛盾渐深。

    尤其是苗民一向最是民风彪悍,同时也相对开化富饶,又占据南疆大多数人口,又有不少会蛊者,所以渐渐成为各族的领袖,专与官府作对,甚至将官府汉官赶出了他们聚居最多的州道,以各土司为一州一道一县的首脑。

    朝廷自然不肯,于是双方矛盾渐深,朝廷早前派出的安抚使无用荒淫又暴虐,自以为是地屠戮无辜苗民,苗民大怒领着其他人群反之,一路几乎打到南疆都护府所在地象郡,见了汉人就杀。

    当年若非未及弱冠的八皇子百里凌风亲自率领龙卫大军前往镇守象郡,控制了局面,将暴动镇压了下去,只怕南疆早已脱离了朝廷治下。

    百里凌风在南疆数年,到底将局面牢牢控制住了,正是由于他军功彪炳,皇帝才下旨让他回朝受封大将军王。

    却不想后来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百里凌风卷入各种泥潭之中不得脱身,南疆那一头局势也是时好时坏,但是如今……

    “苗家土司荣乃耶自封逐汉大王领帅以苗人为首的十七万联军攻城掠地,每到一城之下,城内少数民族族人为内应响应杀我士兵、开我城门、焚我城楼,如今青城破、彝州破、成城破……连破十二城,逼至象郡后,象郡多为我汉人居处,秦伟大将军率全城十万军民拼死一战死守了一个月,孤立无援,象郡已破,荣乃耶命人屠城,十万军民无一幸免,血流成河……。”

    王校使说到最后,泪如雨下,悲愤得颤不成声。

    而朝内众人瞬间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人脸色一片苍青。

    屠城?!

    居然在自己国境之内,被一群蛮夷屠戮了十万人?!

    “哐当!”一声巨响,吓得众人齐齐向上看去,却见坚硬的金案不知何时已经在百里初的掌下碎裂成数块。

    他眸色阴郁如天边风雨欲来,几乎有实质性的黑色冰冷的气息几乎令所有的人都瞬间抖了抖,齐齐跪下:“殿下息怒!”

    偏生那人脸上没有一丝怒色,唇角还弯起幽幽的惑人笑意:“真是出息了,被人杀到府下,屠戮了十万人的性命,之前竟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嗯?”

    那王校使听闻此言,瞬间脸色又是一白,他却没有忙着答话,而是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对着百里初磕了三个头,才起身,面色苍凉地道:“这就是为什么微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秦将军早早就派出了人数次通报,却只得了让他坚守的回应,从与苗人开战伊始,到象郡城破,足足两个月,秦将军不知发了多少传书,却连援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甚至……。”

    他顿了顿,忽然一转头,目光阴狠森然地瞪着附近的李牧:“秦大将军甚至给八殿下撤到附近粤东行省的龙卫送了信,龙卫的人回信让秦大将军坚守,最终的结果却让秦大将军错失了带领全城军民转移的机会,以至于战死,李牧,李牧……秦大将军和你同年入朝,有生死之谊,你何能……何能让他这般惨死!”

    话到了最后,王校使已经全不是奏报的语气,而满是深深的怨愤。

    李牧正沉浸在巨大的悲愤和不安之中,忽然见王校使忽然这般看自己,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再一听他的话,他的心便迅速地下沉。

    难不成又是陷阱?

    但见对方那种恨不能寝自己皮肉的目光并不似作假,他忍不住失声怒道:“王校使,休得血口喷人,我龙卫是奉了朝廷命令撤到粤东行省的,何曾故意避而不战,我们的人接到过秦大将军的信,但也只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之信,而且秦大将军原本就是……。”

    他顿了顿,硬生生将‘八皇子的人’五个字吞了回去,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原本就什么?”大理寺卿见李牧吃瘪,顿时冷笑一声,落进下石起来:“只怕原本有人就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家主子重新出山,为此不惜牺牲我帝国南疆行省和十万军民的性命!”

    “你放屁……!”李牧差点跳起来打人,却被一边的刑部尚书一把拉住。

    他下意识地看了百里初幽冷如暗夜的诡美眸子一眼,心头一颤,瞬间如泡进了冰水一般,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他立刻‘噗通’一跪,也对着百里初就是‘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摄国殿下明鉴,八皇子和龙卫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南疆行省乃是他付出了多年心血方才安抚下来的,秦大将军也和殿下是莫逆之交,他如何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不少大臣们也都纷纷向百里初谏言,认为此事不太可能是百里凌风做的。

    毕竟百里凌风是呼声很高的继承人,而此事又分明证据不足,龙卫被调离南疆行省的命令可是杜家下的,不如此时卖个好给百里凌风。

    那王校使看着这般情形,他拳头慢慢握紧,忽然惨然地一笑:“您真是好本事,微臣说不过您,但是微臣知道假的永远不会成为真的,秦大将军还有收到您让他稍安勿躁的信。”

    说罢,他从袖子里取了信封呈上,老甄立刻下来接过信递给百里初。

    众人瞬间又面面相觑起来,不安地看着百里初手上的东西。

    “象郡虽危,但兄不可离,弟三日之内率龙卫与兄里应外合,将蛮夷合围灭之!”

    百里初读完信,微微挑眉,看了眼李牧,却见李牧挺直着背脊一副气氛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微臣没有写这个信,何况这两个月微臣也只去过一趟粤西!”

    百里初又看了眼满目腥红的王校使,却见王校使厉声冷笑:“这信是我九死一生从粤西带回的,乃是龙卫之人亲手转交,就是你的字迹,我去的时候正是你从上京去粤西巡视龙卫之时!”

    百里初忽然淡淡地道:“这信上的字确实是李牧写的字。”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哗然,李牧等人瞬间脸色苍白,李牧想要大呼冤枉,却又被一边的刑部尚书给拉住了。

    随后百里初摸了摸信纸,却又道:“来人,取水盆来。”

    众人被百里初的话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一名鹤卫已经立刻端了一盆水上来。

    只是那鹤卫走到一半,却忽然被人拦住了。

    秋叶白看着百里初,微笑道:“殿下,微臣来伺候可好?”

    百里初看了眼她,眸光微闪,随后又向那鹤卫懒懒地比了个手势,那鹤卫立刻将手里的水盆交给个秋叶白。

    秋叶白立刻接过了水盆向百里初走去。

    对于秋叶白这般当众献殷勤的行为,众大臣有些诡秘地互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位秋大人可是殿下的‘夫君’不是么?

    秋叶白端了水盆上去之后,便见百里初忽然轻轻一抬手,他手中的信便落入了水盆之中。

    众大臣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王校使也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只是脸色有些阴郁,难不成殿下要毁了他好容易保存下来的信?

    李牧也差点就想冲上去阻止了,这信可不能被毁了,这可是证明龙卫清白的东西,或者说这是证明他清白的东西,他可从来没有写过!

    秋叶白却也没有阻止百里初所为,只是看着那信纸在水里慢慢地泡化了,然后……散开。

    一个个的字片轻轻地浮在了水面上。

    她挑眉,凝视着那些字块,轻嗤笑了一声:“就是些江湖把戏,将一人所写的所有书信裁切之后,以特殊的方法粘合成一张罢了。”

    秋叶白的声音不高也并不低,却足以让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封信上虽然确实都是李牧写的字,但是却是被人裁切粘贴而成的。

    这是一出明显的栽赃陷害!

    李牧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冷眼看着王校使。

    而王校使却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向那一盆被秋叶白放在地上任人观察的水,见到那些零散的字迹之后,他浑身颤抖,忽然大笑三声:“哈哈哈,大将军,他们说属下是栽赃陷害,属下九死一生,在您舍身庇护下出来栽赃陷害您的‘好兄弟’来了,属下当初就该和您一起殉城啊,何至于让您死后还受自己人的辱!”

    说罢,他眼角流淌下泪来,忽然足尖一点,猛地朝一边红漆描金大柱子上一头狠狠地撞去。

    王校使的动作实在太快,众人几乎都来不及阻止他,李牧大惊失色地向他扑了过去:“等一下……!”

    只是他终归离开王校使远了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校使就要头骨碎裂,血溅三尺。

    却不想,就在王校使刚撞上柱子的霎那,一道红光瞬间闪过,竟一下子拦在了他的头和柱子之间,一下子将他弹飞开来。

    但是王校使的气力实在太大,被这么一弹开,整个人都撞上了另外一边的柱子,闷哼一声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而众位大臣们也只来得及看见百里初指尖一绕,那一抹红光便轻飘飘地消散在他指尖,但这是不少大臣们第一次看见百里初动武,皆被他那一手诡谲的功夫给吓住了。

    “把人带下去,看管起来,不得让他死了。”百里初却仿佛没有看见众臣的目光,淡漠地下旨。

    “是!”老甄立刻点头,一挥手令两名鹤卫将那王校使拖了下去。

    百里初看了眼李牧,正见李牧也一脸苍白地看着自己,他对李牧露出个幽冷的笑来:“李牧,你很想让本宫的八弟出来是不是?”

    虽然这位主子证明了自己无罪,但是这位殿下一向喜怒无常,李牧还是继续恭敬地跪在了地上俯首道:“殿下明鉴,虽然君子不当立于危墙之下,微臣于私心不希望八殿下出来应了那挑拨是非之人的陷阱,但是军国为重,八殿下确实是最合适征讨人选。”

    百里初看着他,以手半托了下颌,慵懒地弯起唇角:“你倒是个举贤不避亲的,罢了,本宫就如你所愿罢。”

    刑部尚书、李牧及八皇子一派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大喜过望,对着百里初恭敬地跪拜下去:“殿下英明。”

    而众臣们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殿下素来是个难伺候的,而且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八皇子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摄国殿下却仅凭借一封伪造的信就认定八皇子无罪?

    杜家一派的人脸色都不约而同地阴郁了下去,他们早前好容易才借着秋叶白的手把八皇子给直接圈禁了,眼看着就是继位无望了,就真的这么让他起复了?

    而杜国公这些日子忙着为太后请医用药,连燃灯被火烧祭天都没有参加,所以他们只能焦急地看向三皇子百里凌宇,希望他能拿个主意,说两句话。

    而百里凌宇却静静地站在左上首,却一言不发,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杜家一脉的人无奈,也只好一言不发地看地板。

    ……*……*……*……*……*……

    朝会散去之后,众人都纷纷离开。

    秋叶白便陪着百里初回明光殿,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情去问百里初为什么要留下杜家了,只担忧边疆的局势。

    “阿初,你这么将百里凌风放出来,就不担心他会蛟龙入海,终成大患?”

    历史上可是有不少将军在平大乱之后,手握重兵自立为王。

    百里凌风会舍得在平乱之后,再次回朝处处受制么?

    百里初款步而行,幽幽凉凉地一笑:“老八确实有野心,也是个有能耐的,但是他要处处讲究个名正言顺,否则也不会那么长久地潜伏在老五身边,还要给杜家挖那么多个坑了,他早早可以在南疆不回来就是了。”

    秋叶白闻言,她知道古人发兵起势向来喜欢讲究个名正言顺,名不正,言不顺,便容易失去军心和民心。

    正如当初皇帝陛下兵变失败,就是因为他向自己母亲用兵,有违大孝。

    但是……

    她一边推开明光殿内殿的门,一边挑眉道:“就算百里凌风以前是个讲究名正言顺的人,但是这一次他被困京都,连番受打击,未必不会心中改了主意?”

    如果是她,她倒是真会直接占山为王,名不正言不顺,她就弄个独眼石头人埋在黄河里,再着人挖出来,学着古人来一个天意——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这样总好过和百里初这只大魔头打交道,还有杜家带来的那些明枪暗箭!

    “老八虽然狡诈,到底是皇家正统教导长大的‘君子’,可不是你这心思狡诈,行事卑劣的。”百里初闻言,忽然停下往内殿里去的脚步,转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秋叶白,眸光莫测:“本宫倒是没有发现小白你肚子里这么多花花肠子的谋逆幺蛾子。”

    秋叶白一窒,握住拳头在嘴唇前,轻咳一声:“额,我也只是看过一些民间故事罢了。”

    她倒是忘了,这位可是帝国的幕后统治者,像她这般对帝国皇权毫无尊敬之心,认为皇族和自己都是一样人,干不好统治国家的活就该下台,就该有人造反,可以算是绝对的危险分子了罢。

    百里初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幽凉:“谋逆可是大罪,诛九族。”

    ------题外话------

    还有一千字的尾巴,记得回头看哈

第三章 帝王之心

    “本宫如何舍得让人来碰你,自然是要本宫亲自动手,才来得尽兴。”百里初的眸光看着有些让人脊背发凉的魔性,他指尖一掠,掀开她袍子的下摆探了进去,同时在她耳边轻语,声音温柔又冰冷。

    “不过首先,得如这般去了衣裳才好。”

    她想他一定是知道了元泽和她呆在一起时候的那些事儿,她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却又觉得这个时候提元泽,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正是迟疑之间,忽然听得背后的大门被人‘咚咚’敲了几下,那敲门声有点微弱和迟疑。

    秋叶白瞬间松了一口气儿,却不想,她腰肢上一凉,一只幽凉的手已经不客气地直接探入她束胸里,敏感肌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和胸口的压闷让她忍不住身子一颤,低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

    “阿初,有人在敲门。”

    “让他去死。”百里初轻描淡写地道,顺带解了她的束胸的扣子。

    此话一出,敲门声似瞬间销声匿迹了,百里初正打算继续动手剥洗和涮自己面前这块‘嫩肉’,但是不过片刻之后,那敲门声便又再次响起。

    “咚!咚!咚!”

    这一次,敲门声无比的坚定。

    百里初抬起眸子盯着门,眼底寒光幽幽,几乎让她觉得身后靠着的门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殿下,有人在敲门!”她抓住他的手腕,有些狼狈地轻喘道。

    明光殿的人都是人精,能在这会子主子‘动手’的时候打搅,必定是有急事儿。

    百里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片刻之后,方才松了手,让她得以赶紧转到屏风之后去整理衣衫。

    “本宫希望一会能听到一个合适的打扰本宫进食的理由。”他淡漠地睨着那一扇门。

    那扇门颤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打开来,露出一白一张心虚又郁闷的阴柔俊美面孔来,他有些紧张地瞥了眼自家主子看不出情绪的脸,随后立刻低下头,暗自恼恨地把双白和老甄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每次一有这倒霉事儿,那两人总是溜得最快的,烂摊子都是他来收拾!

    谁不知道殿下进食的时候,不管是吃菜还是吃人,都最厌恶有人来打搅他,近年还好些,早年还有不长眼的,那下场……。

    一白抖了抖,随后又暗自叹息了一声,但是这一次,确实是不能不通传之事。

    他一抬手,恭敬地道:“回殿下,陛下召见秋大人。”

    一白有些不安地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合适的理由。

    “老头要召见小白?”

    “皇帝陛下要召见我?”

    百里初冰凉的声音和刚刚整理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秋叶白的声音同时响起。

    秋叶白怔然地看着一白,她没有听错罢?

    一向缠绵病榻的皇帝陛下这十年来除了偶尔出席一些节庆场合,平日几步不召见任何大臣。

    这会子,皇帝陛下竟然要召见她。

    “是。”一白看着她,随后肯定地点点头。

    她有些不明所以,皇帝陛下为何要召见她,如果是因为南疆沦陷的危机,那也该召见的是其他武将,而不该是召见她罢?

    她看向百里初,却见百里初亦正看向她,见她眼中疑惑,他神色亦有些异样,可见阿初亦是不知道皇帝召见她的目的。

    百里初沉吟了片刻,才微微弯起唇角:“既然是皇帝陛下召见,去罢。”

    ……*……*……*……*……

    秋叶白跟着两名太监走在空旷的紫金殿长廊之上时,心中仍旧有些莫名的情绪。

    也不知是应该为自己脱离‘魔爪’而松了一口气,或者是该为皇帝陛下突如其来的召见而不安。

    “秋大人,一会子奴才领着您进偏殿,您稍候,待大总管的着人来通知您觐见殿下。”那领着她的去的小太监倒是挺客气的。

    因为明眼人都知道郑钧出事之后,这位司礼监的提督大人正得摄国殿下青眼,想来不日就要晋位司礼监首座。

    司礼监管辖着内廷十二监,他们这些人迟早也都是秋叶白的属下。

    “有劳。”秋叶白点头还礼。

    她素来不爱仗势欺人。

    那小太监见秋叶白客气,便拱拱手,继续客气地将秋叶白引入了一处偏殿厢房,再着人奉茶之后,便去主殿复命了。

    秋叶白低头闻了闻杯中茶,随后抬首看了看紫金殿的四周,便发现这紫金殿装潢多雕仙鹤祥云或者茂林修竹为饰,再细细看去,才发现整座宫殿竟罕见地多以竹为制,是一座精巧而精致的竹宫,但却少了几分常见的堂皇大气,倒是多了几分闲逸,倒有点闲云野鹤的味道。

    让她忽想起自己的江边小楼。

    皇帝陛下似也不喜欢熏香,并没有放置常见的兽头香炉,只搁置了一叠新鲜的花果,但是空气里一股子淡淡的清醒花木之香却不知从何而来,只是闻着便觉得极为舒服。

    她低头正在猜测,忽又听见有脚步声从外而来。

    “大人,您请在此处歇息,一会子会有人过宣召。”

    “多谢。”

    秋叶白听着男子那一把沉稳清冽的中音,瞬间抬起眼来,果然看见一道修条优雅的人影从门外缓步而入,眉目俊秀、气息沉静的中年男子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让她眸光一冷。

    “秋云上。”

    秋云上一进门便也看见秋叶白,他一见那坐在房中之人,亦眉心一跳,便觉得自己的肩头隐隐作痛,他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目光。

    “你为何在此?”

    门外的小太监有点不太明白这父子二人说话怎么看着不像父子,如此陌生,但他亦不便多问,只笑道:“秋尚书,陛下除了召见您之外,也召见了秋提督。”

    秋云上和秋叶白闻言,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猜疑,但亦都算颇有默契地不多言。

    小太监见秋云上进屋坐下之后,便立刻转身去准备茶水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秋叶白冷淡地别开眸子,低头轻品自己杯中茶,只当不成看见面前这么个人。

    秋云上见她的模样,眸光幽沉,随后亦在她的对面坐下。

    “你为何在此?”

    她听他问话,便搁下手里的茶盏,看着他讥诮地弯起唇角:“方才那小公公不是说了是陛下要召见我么,至于父亲你,我记得老佛爷如今正躺在床上罢,你不是要力撑杜家到底么,记得从前几日到今日,父亲还一直抱病在床罢,怎么,看着太后倒了,所以要改旗易帜了?”

    面前女子虽然唤他父亲,但是语气里也并无半分对父亲的恭敬之意,倒满是刺耳的讥讽,他神色微沉,明丽的锐眸里一片清冷:“我待如何,又岂是你该过问的?”

    秋叶白看着他那双和自己如此相似的眸子,心中冷笑,她淡漠地道:“正是此理,所以麻烦父亲大人以后也不要过问我在这里,我要做甚了,问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看着她冷漠地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底的模样,秋云上顿时觉得自己肩头又隐隐作痛,铁青了脸,厉声道:“你是我的女……。”

    “你的女儿如今两个在秋府里,一个在外头出家,别弄错了。”秋叶白眯起眸子,冷声打断他。

    秋云上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被激得在这地儿说错话,他顿时住口,只是脸色变了变。

    秋叶白和秋云上都是有内力的人,寻常人走近了都会被他们察觉,自然是无法轻易窃听他们说话的,但是这里毕竟宫里,小心驶得万船。

    最后他强忍耐下怒气,神色清寒地看着她:“秋叶白,我不在乎你到底认不认我,但我只交代你一句话,你能活到今日,得到今日地位,已经证明你的能耐了,又何必非要留在朝内,和摄国殿下厮混一处,甘为走狗,于你并无任何好处!”

    经过这一次活人制物案和燃灯火刑的事件里,他还看不出这个女儿实际上是谁的人,那才是笑话了。

    她闻言,看向他,眼底已经闪过不耐和讥诮:“秋尚书,你是将我方才说的话当放屁么?”

    她记得她才说了让他最好别管她的事儿,这会子他就摆出一副父尊的样子的来插手她的选择!

    “粗鄙!”秋云上听着她不恭不敬的冰冷言语,忍不住捂住肩头,看着她斥责道。

    秋叶白挑眉,不阴不阳地笑了笑:“秋尚书、秋大人,我出身江湖,确实粗鄙,性子和你温软的五姨娘不太一样,她可以一路被你从贵妾降到地位最低的姨娘,无怨无悔几十载,我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你还要时时摆出这副严父的模样来,我这粗鄙起来,说不得一不小心摘了‘父亲’的舌头,也未可知!”

    “你……。”秋云上见她视自己如陌生人,甚至政敌仇人,心中不知为何百味杂陈,只觉得似有苦意蔓延缭绕在心头。

    两人之间正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两个端着各种茶点的太监,于是二人皆不说话,只看着那太监们将东西在桌子上布置好。

    其中为首的那太监只觉得房间里‘父子’二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让空气里都寒冷了几度,于是便暗自猜测他们父子是有了口角,于是布置完了差点后,有些讨好,自觉打趣地看看秋叶白和秋云上道:“两位大人虽是父子,英伟一脉相承,但是咱家看着二位更似兄弟,秋尚书年轻得紧,与秋提督看着不差多少岁。”

    只是他话没有说完,便见秋叶白冷冰冰的目光扫了过来,直让他打了个寒战,察觉也许自己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虽然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奉承的话里哪里有问题。

    只是这位下小秋大人,或者说秋提督的眼神尖利得让他有些受不了,正打算赶紧告退,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紫金殿大太监的声音:“陛下宣秋提督觐见。”

    于是那太监立刻松了一口气,赶紧堆笑这看向秋叶白:“陛下有请。”

    语毕,他赶紧捡了盘子领着小太监赶紧出门去,离得远远地。

    秋叶白冷冷地轻嗤一声,有些事真是没法子改变,秋云上和她容貌一看便是血亲。

    才知相思,便害相思,他在外头风霜雨露多年,还能看起来如此年轻,原因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真正将什么人放在心中罢?

    她撂下茶盏准备离开,实在不想和秋云上呆在一处,省得她一想起他十几年几乎不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出现就将自家娘亲卖给太后做人质以做把柄控制她,她就忍不住手痒,忍耐不住想要‘弑父’的冲动。

    秋云上见她要拂袖离开,剑眉微颦,起身放缓了些语气道:“叶白,我说的话,你最好考虑一下,如今太后重伤,杜家也不能为难你了,皇家这摊子烂账,谁都能参合,但你却是是离得越远越好,回江湖中去,寻个归宿,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该……。”

    他顿了顿,知道自己说的话怕是听起来又像是威胁了,但还是继续道:“为了你娘亲着想。”

    秋叶白听着他的话,门前负手而立,微微偏了脸朝向他的方向,却也没有正眼看他,只冷淡地道:“最后说一遍,本提督的事不劳秋尚书操心了。”

    说罢,便拂袖离开。

    秋云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默然,眸光冰凉而复杂地目送着她离开。

    而肩头被她击碎的琵琶骨隐隐作痛。

    ……*……*……*……*……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秋叶白在明黄的纱帐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平身罢。”一道有些疲倦微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纱帐后响起。

    随后,伺候着的太监大总管示意其小宫人纱帐撩了起来。

    秋叶白透过眼帘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坐在皇座之上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庞大帝国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她从来不是什么纯臣,自然也不会对皇帝陛下存有什么不可亵渎天颜之心。

    皇帝陛下静静地坐在加厚了的雪狐垫子上,并没有穿龙袍,而是着一身皂色常服,他的气色虽然非常苍白,但是大概因为看惯了百里初那种近乎非人的白肤之后,再看皇帝陛下,倒也不显得太违和,他容貌虽然倦怠黯淡,但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种长年缠绵病榻之人的荒芜之气。

    而她也必须承认,她的阿初能生得那般绝代风华,让女子都要羞愧,果然不光继承了身为江南第一美人的母亲的美貌,面前的皇帝陛下也很是贡献了一份‘力’的。

    至少如今看起来,皇帝陛下即使眼下有些乌青,但却实算得上是一个中年美男子,只是太过削瘦,有些高起来的颧骨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种颓靡的感觉。

    若是年轻时候,皇帝陛下必定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想必也不比阿初逊色太多,或者说皇帝陛下虽然略逊自己的儿子的美貌和身姿一等,却会比阿初多了一份亲和之气,更像三皇子百里凌宇或者八皇子百里凌风,却又已经是人间至尊的身份,也难怪阿初的母妃这般死心塌地将全部身家性命都压在他的身上。

    不过,她想起不知前世哪位大家说过,越美的东西,越有毒,百里凌宇如此、百里凌风如此,那位五皇子如此,阿初更是如此。

    百里家的人多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却真真没有一个人是好相与的,靠近的人,无不需要付出代价。

    当然,还有她那位‘年轻’的父亲。

    秋叶白垂下眸子,暗自在心中轻嗤。

    “给秋大人赐座。”皇帝陛下轻咳了两声,立刻有小太监给秋叶白奉上矮椅。

    她也并不客气,拱手不卑不亢地道了声:“多谢陛下。”

    随后她便一掀衣袍坐下。

    皇帝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原本有些迷离疲倦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秋叶白?”

    她拱手:“微臣在。”

    皇帝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忽然微微笑了笑:“算起来,朕这是第二次与你面对面罢,第一次是在大婚之上,可对?”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道:“回陛下,微臣面圣并不算第一次,但是的窥天颜确实是第一次,微臣迎娶摄国殿下时,陛下颁旨意时,虽无挡风帘遮住陛下圣容,但是微臣不曾敢抬头。”

    皇帝陛下出入都坐在挡风帘里,她入朝两年这还是第一回亲眼看见皇帝陛下,大婚那日皇帝陛下倒是难得露面,但颁完了圣旨便又坐回了挡风帘里,满场子的人除了百里初是坐着直视皇帝陛下的,所有人都面朝下趴着听旨。

    皇帝陛下倒是难得见有人会敢这般直接地反驳他,不免挑了下眉,颇为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秋叶白:“果然是云上君之子,倒是颇有胆识。”

    秋叶白听着秋云上的名字,眼神冷了冷,只微笑着谢恩,顺带避开了这个话题:“多谢陛下夸奖,只是微臣不知陛下宣召微臣来所谓何事?”

    皇帝看着秋叶白,忽然淡淡地道:“你娶了朕的摄国,你觉得他如何?”

    她想了想,还是道:“殿下很好。”

    ‘好’的不行都!

    皇帝看着她,又道:“你很中意摄国是不是?”

    秋叶白有点无语,您老这会子‘女儿’都嫁了,才来考量‘女婿’么,会不会晚了点?

    不过,皇帝陛下往日不问,今日却忽然问了,必有深意。

    她可是记得这位皇帝陛下城府不可谓不深,当年手腕亦不可谓不狠辣,她心中警惕起来。

    ------题外话------

    ==哦,今天好忙咧,明儿继续奋斗多更

第四章 帝王心术 下

    “是,殿下下降于微臣,乃微臣平生幸事。”秋叶白垂着眸子,不动声色地道。

    皇帝陛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忽然一拍扶手,神色一冷:“你说谎!”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声音冰凉异常,隐有雷霆来袭之威,秋叶白忽感面前威压陡至,寒意森森,心中不免一顿,却并不退缩,只单膝着地,抬手抱拳:“陛下息怒,微臣不曾说谎。”

    皇帝忽然冷笑了起来:“是么,你不曾说谎,那么你是在告诉朕,你以男儿身打算陪伴摄国长长久久么?”

    以‘男儿身’……

    她心中咯噔一下,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她忽然那想秋云上正在外头等着皇帝宣召,难不成皇帝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

    秋叶白心中一紧,但是下一刻她又觉得有些古怪。

    不,不对!

    皇帝陛下如果知道她是女儿身,那么自己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从阿初那里知道,而且若是皇帝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又不认同,那么等待自己的必定也不是这样的排场。

    她迟疑了片刻,便又听到皇帝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话说间,忽然有两列卫士自门外奔入,手中蹭蹭长剑出鞘,数把寒光四射的长剑将她围住。

    空气瞬间凝滞沉重起来,似只要皇帝陛下不悦之中一声令下,她便会被当场斩杀,血溅三尺。

    天子虽然长久而不朝,但是天子一怒,依旧伏尸百万,何况只是她这么一个区区臣子。

    更是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秋叶白眼中冷光微闪,她这一次没有低头,而是忽然直接抬头,目光穿过利剑看向皇帝,一字一顿地道:“微臣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如有对殿下不臣之心,死无葬僧地!”

    皇帝看着秋叶白的目光,陡然一震,竟有些疑心自己看错了眼,他迟疑了片刻,一挥手:“都下去,非召不得入内。”

    一边伺候的紫金殿总管一愣,有点迟疑:“陛下……。”

    但是见到皇帝陛下不为动容的面孔,他便也只得点点头:“是。”

    随后那总管便领着所有的侍卫全部都收刃退下,连着伺候茶水的小太监也不曾留下一个,空旷的主殿之上只剩下皇帝和单膝跪于其下的秋叶白。

    “秋叶白,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皇帝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声问。

    秋叶白只看着坐在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静静地道:“微臣说的是实话。”

    皇帝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迟疑了片刻,忽道:“你真的对泽儿……。”

    他顿了顿,换个说法:“你真的对泽儿存了倾慕之心。”

    这是一句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这是属于皇帝陛下的判断。

    她看着皇帝,却坦然道:“是,陛下,微臣知道殿下的身份,倾慕于殿下,并不以为罪,亦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百里初是她的男人,他可以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她,她亦倾心于他,亦愿生死相托,细心筹谋,此言并非谎话。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秋叶白,眼底神色复杂,亦隐约有精光闪烁,他是帝皇,就算多年不朝,所谓帝王心术自幼修为,足以让他明白面前之人没有说谎。

    今日这一番布局,他原本只为测试面前年轻人对泽儿的忠诚度如何,毕竟当年那些纠葛不得让他心中多存疑……。

    皇帝眼底闪过暗色,没有再回忆,而是淡淡地道:“坐吧,起来说话。”

    秋叶白听着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心中也微微松了些,便也起身道:“多谢陛下。”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皇帝不可能是知道了她身份真相,也不会真的要杀她,方才那一出不过是一种检验她忠诚的方式,毕竟她这个秋云上之子的身份就已经够特殊复杂的了。

    秋云上当年可是保皇派的核心人物,如今却成为唯一活下来的人,还加入了杜家的阵营,而且明面上,她还是杜家和太后一手提携起来的。

    阿初虽曾经告诉她,要以摄国殿下的身份下降于她之前就已经告知了皇帝陛下,她是他的人。

    但是皇帝今儿还来这一出,足可见这位陛下的疑心病到底有多重,更可见,他的退居‘幕后’和‘不朝’也不过是逼不得已。

    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杜家的挟制,也许……他甚至没有真的放弃过重掌帝权的希望。

    秋叶白心中微冷,阿初和阿泽拥有这样的父亲,还真是和秋云上不相上下。

    “你和泽儿……。”皇帝有些迟疑地开口。

    秋叶白垂下眸子,忽然打断他道:“每一任国师都活不过三十七,陛下可知道?”

    要让一个疑心病重的君主放心,自然必须要让他看见自己的真心,她让皇帝看见她对阿初的真心,便是让他明白自己如今和当年的‘宸妃’一样,只凭借一份对阿初的情感,便能成为助力,绝不会背叛。

    即使此刻她是个‘男人’,但是上京贵族之中也不是没有好男风者,虽然上不得台面,却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皇帝一愣:“你……。”

    泽儿竟然连这件事都告诉了秋叶白?

    皇帝的神色愈发地复杂看着秋叶白,似在挣扎着自己最疼爱的皇子居然真的嫁给一个倾慕着他的‘男子’,而这个‘男人’还一点不避讳地坦诚对皇子的爱慕,这种事实在是……。

    “到底年少轻狂,秋叶白,你果然胆大妄为。”皇帝陛下微微颦眉,神色古怪,但是却没有动怒的意思。

    毕竟秋叶白能说出这一句话,就表明此人确实属于泽儿的心腹范围之内。

    秋叶白幽幽道:“陛下恕罪,只是微臣觉得人生苦短,何苦要为世间礼法所束缚,爱吾所爱,忠吾之心,便不后悔。”

    皇帝一怔,眯起眸子打量着秋叶白,沉吟道:“你倒是对泽儿一片忠心,倒也不枉费当初他亲自来向朕要了这一门亲事。”

    秋叶白没有多言,只道:“多谢陛下成全。”

    皇帝顿了顿,忽然有些自嘲地道:“朕这个父亲成全不成全对于泽儿而言,并无区别罢。”

    她默然,这一点,她是看出来了,那日百里初来告诉她要嫁给她的时候,只说去通知了皇帝一声。

    皇帝忽然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秋叶白睫羽轻掀,她听着那咳嗽的声音里带着肺部啰音,便可以知道皇帝陛下这病倒是不如她所想的那样全是伪装,他是真的病了,而且听着那咳嗽声倒是很像——肺痨。

    在这个时代,这确实是不治之症。

    “陛下,您需要人进来伺候。”秋叶白看着皇帝道。

    “咳咳……不需要。”皇帝咳了好一会,习惯性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唇,方才抬起头看向她,神色之中的疲乏难以掩盖:“你说的没有错,人生苦短,朕不想违背泽儿的意思,既然你是泽儿的心腹,有些事朕想你也心知肚明,朕这一次单独召见你是有话要交代你。”

    秋叶白见皇帝忽然不再端着架子,竟一副要与她直言相对的样子,心中微凛,看来是皇帝陛下可能身体支持不了太久,便要单刀直入了。

    她拱手,以示恭听:“陛下请吩咐。”

    皇帝看着他,目中闪过精光:“南疆行省即将有一战,八殿下即将出征,你当明白罢。”

    秋叶白心中有些疑惑这件事与她有何关系,便听见皇帝继续道:“朕会下旨,擢升你为司礼监首座,老八即将率大军出征,你这位督公就是首席监军。”

    她眉心一跳,忍不住错愕道:“陛下,微臣何能担当此任?”

    《史记·司马穰苴列传》: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

    所谓监军便是皇帝派出身边近侍宠臣在大军出征的时候,监察将帅,协理军务,防的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虽然监军代表的是君意,但史上因为挟制将帅,履行职责而被将帅斩杀的监军可不少。

    她和百里凌风也算是死对头了,几乎算是她亲手将百里凌风圈禁的,这会子他出征,她去做他的监军?

    皇帝看着秋叶白,轻叹了一声:“没错,老八是个有能耐的,但是他身份在那里,不得不受些委屈,朕不希望看到他怨愤之下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来,尤其是龙卫,本该是帝国之剑,不可废。”

    秋叶白算是听明白了,皇帝陛下这是希望她去挟制百里凌风,免得他造反或者拥兵自重,说白了就是希望百里凌风怎么去的,怎么回。

    皇帝陛下可真是太看得起她了,把他家老八当韩信,然后把她当萧何使了罢?

    秋叶白甚至隐约地能看见皇帝眼中闪过的精光,她心中有些讥诮的轻嗤,皇帝陛下果然如她所想心思深沉,这会子大概已经开始算计她的忠诚能为皇家带来多少利益了罢。

    她沉声道:“回陛下,微臣从未从军过,亦无萧何之能,恐怕难为月下追韩信之事。”

    阿初不会喜欢她离开他那么远,何况阿初既然敢放手让百里凌风领兵,必定有他的把握。

    皇帝看着她,淡淡地道:“秋叶白,这是圣旨。”

    秋叶白一顿,微微颦眉:“陛下,八殿下与微臣有过节,您的安排恐会让殿下更为反感。”

    皇帝看着她,忽然道:“咳……咳……秋叶白,你既然是云上之子,就该明白帝国不需再有一个拥有尾大不掉外戚的帝王。”

    秋叶白瞬间一惊,额头上微微冒出薄汗,皇帝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分明是隐约透露他已经选定了百里凌风为继承人,所以他要保全百里凌风成为继承人的资格,那就是——立军功而不谋反?

    “但是陛下,您可以直接向八皇子透露这层意思,相信殿下一定明白您的苦心。”秋叶白迟疑了片刻道。

    皇帝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有些无奈和涩然:“老八是个聪明人,但是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有时候不得不防着他自作聪明。”

    秋叶白听着皇帝的话,忽然心中莫名地有一股气,也不知从而来,就让她忍不住忽然抬头冷声道:“微臣听说陛下曾经向宸妃娘娘许诺过,这天下将与宸妃娘娘共享,您可还记得?”

    阿初也是皇子,就算他不稀罕皇位,但皇帝就从来没有想过让阿初继承皇位么?

    皇帝闻言,瞬间一僵,看着秋叶白,脸上浮现出杀意来:“放肆,非议帝裔大统,秋叶白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她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但是心中就是不平,她不卑不亢地看着座上帝王:“微臣只是知道君无戏言。”

    皇帝似气得有点发抖,强行忍耐咳意让他脸色铁青,但是看着她那模样,却又不知触动了他什么回忆,脸色又渐渐地变得苍白起来。

    君臣二人僵持了好一会,皇帝忽然闭了眼,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呵呵……到底是云上之子,还真有些当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若不是看你眼中有真心,是为泽儿抱不平,朕会以为你存了私心,毕竟若你能成为帝君肱骨之臣确可享尽荣华。”

    他顿了顿,又咳嗽了一阵,方才喑哑着嗓音道:“你我以为朕不曾考虑让泽儿坐享江山么,但不是你方才告诉了朕历任国师无一活过三十七么……虽然朕已经为泽儿延医请药,但是国祚大计岂能有失。”

    秋叶白沉默了下去,皇帝虽然考量也不算错,但是她心中始终不能释怀。

    凭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苦难与艰辛都是阿初和阿泽来背负,江山万里、国祚绵延的代价是他的健康、心智与性命,而其他人却可以坐享其成。

    凭什么!

    “朕让你去盯着老八,也希望你成为未来帝王的肱骨之臣,你一样可以坐享荣华富贵。”

    皇帝的一句话瞬间让秋叶白再次不敢置信地抬头:“陛下?!”

    皇帝居然打算让她背叛阿初?

    皇帝一看秋叶白的表情,眸色微沉:“这不是背叛泽儿,这是为泽儿考量,虽然天下都称呼朕为万岁,但是从始皇帝至今几千年,有谁能真的万岁?”

    他有些疲惫地伸手揉了揉眉心:“朕的时日不多了,若是老八登上皇位,他若是个优秀的帝王,就算泽儿是个女子,他也不当留下泽儿性命,何况若是泽儿的身份一旦曝光,更难保性命,但若是你能成为老八的心腹,相信你能想法子保下泽儿一条命。”

    历任新帝登基,但凡手掌大权,坐拥宏图的明君,无人能容忍曾经凌驾于他头上的人好好地活着,就算他得到江山有那人的功劳。

    这就是帝王。

    秋叶白忽然笑了,笑容凉薄:“陛下这算是为摄国殿下留后路么,呵呵?”

    让她骄傲的阿初求于人下?

    皇帝这等聪明人,如何能听出秋叶白笑里的讥讽,他没有动怒,而是平静地看向秋叶白:“你是不是觉得朕亲情淡薄,刻薄寡恩?”

    “朕,出身于杜家,但杜家的尾大不掉,让朕成为孤家寡人,成为天下不平的罪人。”

    他顿了顿,眸子里闪过痛色:“甚至牺牲了泽儿的娘亲还有……还有泽儿,他若会成为另外一个尾大不掉的存在,所有人的牺牲和忍耐,包括他的娘亲和泽儿最初的牺牲,又还有何意义?”

    秋叶白唇角紧抿,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讥诮和冷色,忽然道:“陛下,微臣可以爆粗口么?”

    皇帝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仿佛自问自答地道:“如果不能,微臣亦无话可说。”

    虽然皇帝没有在民间生活过,自不明白秋叶白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见她那模样,也能明个三分。

    他微微颦眉:“泽儿是朕最疼爱的皇子,也是朕亏欠最多的孩子,朕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下半生安享荣华平静的后路,你只需要做到朕要求你做的事,便能让老八登基之后,泽儿全身而退。”

    秋叶白闻言,眼底寒光更甚,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然后抬手,单膝点头:“是。”

    皇帝看着她恭顺沉稳的模样,满意而疲倦地点头:“很好,你去罢,你能在这般年轻的时候便爬到今日的位置,想来也是个聪明人,今日朕与你推心置腹,便是将你视做未来朝廷振兴之栋梁,亦希望你明白朕的苦心,有些事,不当与人说的,便该留在心底。”

    秋叶白继续颔首,沉声道:“微臣谢主隆恩。”

    随后,她便起了身离开了正殿。

    皇帝见她消失在门外之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后淡淡地道:“召云上。”

    紫金殿大总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遵旨。”

    不一会,一道修挑的人影款步而入,进入正殿之后,躬身行了君臣之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看着座下的秋云上,神色之中闪过复杂,随后又恢复了淡然:“云上,你我多年未曾见,也算是故友,不必拘束。”

    秋云上神色中也闪过一丝复杂,随后还是恭谨地道:“陛下,微臣乃是陛下罪臣,何况礼不可废。”

    皇帝看着他,淡淡地道:“坐罢,云上,就凭你生了个能耐的儿子,朕大约也不该再怪罪于你多年的事。”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的讥讽,让秋云上脸色微微白了白,闪过痛色,但又听到‘儿子’二字之后,眼神微闪,没有再拒绝,而是坐了来。

    “多谢陛下对犬子的褒奖,但是犬子无能,并不足以为陛下效劳。”

    皇帝看着秋云上,却没有答话,而是淡淡地道:“云上,你回来后为青鸾上过香么?”

    秋云上又是一僵,沉默了下去。

    ……*……*……*……*……*……*……*……

    秋叶白出了紫金殿之后,看着神色无异,宁春在紫金殿外候着,却一见她的神色,心中便咯噔了一下,自家主子身上这一身冷冰冰的气儿,分明是心中压着火气呢。

    主仆二人一路朝明光殿而去,只是抄近路走到一处没有人烟,荒芜的宫苑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一记侧踢恶狠狠地踹在那宫苑的柱子之上。

    “喀拉!”那柱子哪里能受得住她十成功力的狠狠一击,顿时发出一阵喀拉之声,落下一阵灰之后,一下子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操你大爷,滚你丫蛋的后路!”她恶狠狠地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什么狗屁后路,她的阿初是那样高贵的凤凰,啊,呸,是龙,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地去求人给一条活路。

    她根本不可能想象骄傲如他,风华绝代的他,会低下他骄傲的头颅,他那样早已惯于操控人心,掌控人生死的傀儡师,会去向傀儡低头?

    阿初……她的阿初,连衣襟沾染了一丝灰尘,都不能容忍的人,如何容忍别人的靴子踏上他的膝盖。

    牺牲是高尚的,但一切都必须建立在自愿的原则之上。

    她的阿初何曾自愿去为什么天下众生,为什么新帝明君去牺牲若此?

    而在她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帝王私欲!

    秋叶白闭了闭眼,忍下心头戾气,她忽然非常理解百里初那种古怪的清冷又残忍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了,难怪他喜欢看戏,喜欢看芸芸众生苦苦挣扎,只因为他才是在炼狱最深处煎熬的那一个。

    她现在也很有暴戾的直接把皇帝给揍死的冲动!

    秋叶白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是一拳头捶在红柱之上。

    宁春看着自家主子脑门上青筋毕露,的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却只沉默着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箱子,用了药粉为她受伤的拳头上药。

    “四少,你若是伤了自己,殿下看见怕是会不悦。”

    秋叶白倒是没有拒绝,闭了闭眼,忽然道:“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去平云殿拜会一下八皇子。”

    她既然要出征监军,那么也许该提前拜会一下这位她未来的‘主子’,帝国未来的皇帝陛下。

    宁春一愣,随后点点头:“是。”

    ------题外话------

    加班赶出来鸟~求月票,~==好想我家小肉屁股~:—(加班回到家看不到小不点

第五章 随夫出征

    平云殿

    “回平大总管,门外的宫卫们都撤了!”守在殿门处的小太监兴奋地一边奔回主殿,一边嚷嚷,竟顾不得宫中喧哗者需提铃的责罚了。

    但是平公公和一干平云殿的众人皆也是大喜过望,哪里还记得要去责罚他!

    平公公双手合十,声音都有点颤:“阿弥陀佛,佛主保佑。”

    真是老天开眼了,他还以为主子要出这个平云殿,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随后他看了一干弹冠相庆的宫人们,笑眯眯地道:“赏、都去库房领赏,本总管这半年的俸禄都用来赏你们了!”

    “谢谢大总管!”

    平公公听着身后一干欣喜道谢声,也笑着一甩拂尘匆匆忙忙地往内殿里去。

    他一进殿门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窗前,一身简朴的布衣长袍,窗外的天光将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拖曳成一抹冷寂的灰。

    平公公脚步一顿,再见到床榻之上竟没有人收拾,而桌上的茶也不带一丝热气,心中顿时恼了,殿下不过被圈禁了几个月,那些底下不长眼的的东西竟然敢这般怠慢殿下!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换上一副欣喜的笑颜,向百里凌风而去:“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再度还朝!”

    百里凌风没有回头,声音却有些沉滞冰凉:“有何可喜,南疆已失,象郡被屠,老秦战死,多少百姓尸横遍野,多年艰辛经营从此化作东流水是喜,你我再也见不到弟兄们的笑颜,喝不到象郡三花酒是喜事?”

    他说着,忽然一拳狠狠地锤向窗棂,那窗棂一下子便‘咔嚓’一声应声断做数段。

    平公公吓了一跳,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再见自己主子缓缓地转过脸来,方才见主子锐目之中此刻隐隐泛红,竟是满目苍凉悲戚。

    他怎么忘了,殿下从来都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目的,真的可以不择手段之人。

    在殿下心中从来都怀着苍生天下,又怎么会真的为了这种事而欣喜?

    平公公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仿佛颓然无力。

    百里凌风忽然闭上眼,无力地扶着额头笑了笑:“我以为等着自己手握大权,便可护着自己想要护着的人,却……我真没用,是不是?”

    平公公看着自家主子这般颓丧的样子,心中大痛,才要说什么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若是觉得自己没有用,便再去证明自己有用就是了。”

    百里凌风和平公公都是一惊,齐齐看向殿门边,正见这秋叶白领着宁春款步而入。

    平公公顿时横眉竖目:“放肆,未经通报,尔等岂可……呜呜。”

    他话没说完,嘴里一下子就宁春顺手从桌上捡可砸过去苹果给塞住了。

    她最讨厌别人打断自家主子说话了。

    那苹果砸过来的力度不小,让平公公痛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脸色发青。

    “准头不错。”秋叶白赞赏地看了眼宁春。

    “秋提督,你若是来耀武扬威的,你已经做到了,如今可以离开了”百里凌风看了眼平公公,见他并无大碍,便看向秋叶白冷淡地下逐客令。

    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竟被旁人看了去,而且还算得上是敌人的旁人,实在让他心情不佳。

    “八殿下是糊涂了么,微臣若是来耀武扬威的,也不会选择你即将潜龙归海的时候。”秋叶白寻了个位置径自坐下。

    百里凌风看着她,神色里闪过一丝冷意:“那么本殿可以理解为秋提督是来恭喜本殿的?”

    她看向百里凌风,微微扯了下唇角:“殿下也不必给我摆脸色,我只是来通传您一个消息罢了。”

    “什么消息?”百里凌风看着她含着讥诮的眉眼,忽然觉得她的眸子轮廓看着有点眼熟。

    “殿下潜龙归海,将率大军出征的消息,想必您是早已知道了,在下不才会成为您的监军,与您一同出征,还望您日后多多指教。”秋叶白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

    如果不是方才她进来的时候见他倒是对黎民苍生真有一片赤心的份上,她原本是想来揍他一顿,再言语刺激‘践踏’一下他尊严的,再嫁祸在皇帝的身上。

    皇家之人原本就多疑,她身后有百里初,百里凌风这口恶气也只能默默咽下罢,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不过现在,她看他那副样子,倒也还不是真的如他那丧了良心,只有帝王之心的爹一样无药可救,那就先行观察一番,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让百里凌风绝了当皇帝的念头,总归出征的日子还长着。

    秋叶白话才说完,平公公就比百里凌风还要激动,他一边揉着自己差点被磕掉牙的嘴,一边惊叫:“你这个司礼监的奸佞要当监军,天理何在?!”

    她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错,就是我这个奸佞,圣旨估摸着最迟明儿就下了,你有意见?”

    宁春:“还有苹果么?”

    平公公捂住了自己的嘴:“……无礼!”

    百里凌风淡淡地道:“小平子,不得对秋监军无礼。”

    秋叶白看着他,轻嗤道:“八殿下倒是接受得挺快的,只是希望咱们日后真能合作愉快,您到底也算是个陛下的纯臣。”

    就算是皇子,没有成为太子之前,甚至没有继承大宝之前,都只能称为‘臣’。

    百里凌风到底是个政治敏感性极高之人,忽听秋叶白这般说话,神情有些莫测:“纯臣,这算是秋监军的褒奖么?”

    秋叶白起身看着他,悠悠道:“微臣在江湖之中也曾学过一点看相术,微臣看殿下您是皇途多舛,臣路大顺,必可封王得地,一路富贵荣华,平安终老,福延子孙。”

    百里凌风眉间一片冷冽:“若是本殿不喜欢平顺,只喜欢波澜呢?”

    秋叶白唇角微弯,笑容里却一片森寒:“那微臣自然是要保护殿下‘一路平顺’的。”

    她一拱手:“微臣言尽于此,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百里凌风说话,便转身领着宁春离开。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神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秋叶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公公忍不住怒道:“此人实在太过无礼了,竟然敢威胁殿下不要肖想帝……。”

    “小平子。”百里凌风冷声道。

    平公公瞬间呐呐闭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字眼。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远去的背影,却忽然发现她的背影看起来……愈发地眼熟,却不知到底在何处见过。

    他原本愤怒的心情慢慢地沉淀了下去,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廊,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子。

    ……*……*……*……*……*……

    永宁宫

    “老佛爷还是不愿意见我么,我有要紧事要和她商议?”杜国公有些失望地看着面前丰神俊美的男子。

    “叔公放心,老佛爷那里凌宇已经尽力在劝慰,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也许再过些日子,老佛爷想明白了燃灯之事不该怪叔公便会见您了。”百里凌宇温然安慰。

    杜国公看着永宁宫闭上的宫门,脸上闪过无奈,是的,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妹妹,这一次燃灯累得她身受重伤,名声尽毁,她心中不知多少怨恨,就算活活烧死燃灯也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他看着百里凌宇,有些伤感而颓然地道:“好,三殿下,老佛爷那里也就托你好好照料了,但是朝内……。”

    “朝内的事您如今着急也没有用,咱们如今最好事休养生息,再待时机,毕竟老八也不一定就能赢了这一场战事,何况战局多危险,等他能活着还朝再议也不迟。”百里凌宇淡漠地道。

    杜国公闻言,眼睛一亮,原本有些颓然的神色里浮现出狠戾来:“没错,殿下您放心,太子之位一定是您的,八皇子再能耐,也是咱们杜家当年养出来的一条狗,本国公还就不信制服不了一条咬人的狗。”

    听到‘狗’这个字眼,百里凌宇脸上浮现出一丝冷色来,不管百里凌风做了很么,但是皇族成员,还是自己的亲兄弟被外姓人喻为‘狗’的话,那么他是什么?

    但是他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只淡淡地道:“是,朝上之事还要劳烦叔公多加留心了,老佛爷这边有我照顾,您不必担忧,总是来往永宁宫多了也不太合适。”

    杜国公点点头,又看了眼那永宁宫紧闭的宫门,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身上了宫轿:

    “走罢,出宫。”

    目送着杜国公离开,百里凌宇神色浮现出复杂和沉重来,随后便转身回了永宁宫内。

    但是,原本应该人来人往,悉心伺候的宫殿里此刻却空空荡荡,原本一尘不染的长廊之上如今落叶片片,而每一个长廊转角都有属于他旗下的侍卫看守着,见他行来,皆恭谨地行礼。

    他款步而行,向主殿而去,还没有走近,便听见主殿里传来有人大力拍打门窗的哀求声——

    “三殿下……三殿下,求求你,就算您不给咱们吃食,也请替老佛爷召医正大人过来,老佛爷伤势恶化了。”

    “三殿下,三殿下,您是老佛爷的亲孙儿啊,您如何能这样忘恩负义?”

    主殿的大门扣着锁,门外站着的几名侍卫们面无表情地站着,对房内的哭泣哀求之声置若罔闻,其中一人似领头之人甚至不耐烦地一踢大门:“都他娘的吵吵一个晚上了,也不肯歇着么,人这不是没死么,殿下忙着呢,再吵吵今晚你们潲水都没得吃。”

    门内的啼泣之音不敢再大声,而是渐渐弱了下去。

    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本该在医官们和侍女们精心伺候下养伤的永宁宫的主人如今延医用药如此困难都罢了,连吃食都是宫里人吃剩下的潲水。

    而不远处一道身着绣蛟龙腾云海水白色皇子袍的挺拔人影听着房内传来的惨呼之声,脸上浮现出痛苦和不忍之色来。

    “怎么,很心疼你的祖母,那就去救她出来,让她好颐养天年便是了。”一道幽幽凉凉、似笑非笑的声音忽在百里凌宇身后响起。

    百里凌宇听着那声音忽然一僵,随后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身过去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腥红色暗影行礼:“参见摄国殿下。”

    他垂下的目光看着那腥红着袍子缓缓地拖曳而过,仿佛它掠过之处,便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蒸腾血腥之气,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两名鹤卫迅速地用帕子将长廊上的凳子擦拭干净,又准备下华美的丝缎软垫,伺候自家主子坐下之后,他们又迅速退到一边,如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面无表情地站着。

    百里初看着百里凌宇,幽眸如讳:“坐。”

    百里凌宇迟疑了片刻,他不愿和百里初坐在一处,却又明白面前的魔头是违逆不得的,便微微侧了身子在百里初的下首不自在地坐了。

    “平日里看不出来,三皇弟竟是个如此有孝心的。”百里初接过双白奉上的血燕冰糖莲子甜汤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说起来,这血燕稀罕,咱们皇祖母从年幼起几乎未有一日断过。”

    百里凌宇看着那甜汤,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他沉默了一会,还是道:“皇祖母终归是皇祖母,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百里初闻言,忽然仿佛似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幽冷讥诮:“呵呵呵……。”

    百里凌宇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沉默着握紧了拳头。

    却不想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覆在他的手背上,百里初抬起他的手,随后仿佛极为温柔地轻抚着他青筋毕露的拳头:“好三弟,让本宫猜猜,你此刻只怕恨不能将本宫生吞活剥了罢?”

    百里凌宇在百里初触碰上自己的那一刻瞬间一僵,一种无力感瞬间在心底蔓延,这个可怕的魔头仿佛什么时候都能让他有一种决定的自己是无所遁形小丑的挫败,而这种挫败更是恐惧的来源。

    百里初诡魅幽深的眸子睨着他:“天家无父子,三皇弟既能想要除掉本宫,又何必对向咱们的皇祖母下手有所不忍。”

    他缓缓地将百里凌宇握拳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幽幽含笑道:“何况,若非皇祖母想让你登上皇位,你也不必过这些煎熬的日子,咱们皇族血液里天生流淌着最残忍的杀戮之血,世间伦常从来不是用来束缚你我的。”

    百里凌宇想要抗拒,手上微微颤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全不由己地一根根被掰开,百里初那尸体一般阴冷的体温从他的手上一点点蔓延上自己的皮肤,伴着他身上诡异的香气渗入自己的血管,蔓延入心扉。

    不知为何,明明听起来如此扭曲残酷的话语却仿佛一点点地烙刻入自己的血液里,听起来竟如此理所当然。

    他有些木然地垂下眼道:“皇兄说的是。”

    百里初看着百里凌宇眼神从痛苦混乱慢慢归于平静,他诡美炫幽的眸子闪过满意,正要继续吩咐什么,却忽然见双白走了过来,他顿住了动作,让双白靠近低声禀报了事情。

    他唇角微微扯出冰冷而讥诮的弧度:“老头子这是嫌他的肺痨折腾了他半条命去还够么?”

    双白看了眼神色有些呆滞的百里凌宇,随后道:“殿下,要不要将陛下的圣旨驳回?”

    不光是太后的懿旨,甚至是皇帝所有的圣旨如今都需要百里初审阅、批红之后方能颁布。

    百里初早已是这个帝国幕后真正的帝王。

    百里初神色有些莫测,沉吟了片刻之后,幽幽一笑:“不必,这对本宫的小白未必不是好事,颁布下去罢。”

    双白一怔,自家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猜测,但这一次还是大约能知道殿下大约是想要借此机会为秋大人立威了,但也不知秋大人是不是也打着这样的主意,竟也干脆地应了皇帝陛下的圣旨。

    “是。”双白应声之后,退了下去。

    百里初看向自己面前眼神还是有些茫然的百里凌宇,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三皇弟,为兄说不得要去南疆一段时日,那么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地做为兄的眼睛,在朝内主持大局可好?”

    百里凌宇被他一触,仿佛一阵寒风吹来,眼中的迷雾尽散,将百里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他:“什么?”

    这个魔头竟然要将朝政大局交给他,为什么,难不成他就不怕自己趁机动手救出祖母,甚至联合杜家?

    百里初唇角忽然弯起散漫而兴味的笑容,仿佛看着自己的傀儡忽有了新的技能一般:“为兄日子一向无聊,三皇弟若是有这般兴风作浪的兴致,还能做出点成绩来,为兄自然是欣慰的,所以不必顾忌,你抄了明光殿也是可以的。”

    百里凌宇看着他兴味盎然的模样,忽然想起这个恶魔头那些残忍的癖好,只觉得的心头一口闷血硬生生地压着不得出,难受得紧,却又只能颓然而自嘲地笑了笑:“皇弟怎敢,您放心就是了。”

    他若是抄了明光殿,只怕不必这魔头回来,鹤卫们便敢屠了百里皇族所有人。

    百里初见他那样子,似颇觉得遗憾般弹了弹自己的宝石护甲,轻叹了一声:“三皇弟果然是正统皇家教导出来的子弟,这般无趣。”

    百里凌宇沉默苦笑:“是。”

    也只有地狱才能教养出百里初这样的魔头,以折磨所有人为乐。

    百里初又似想起了什么,颔首道:“是了,本宫不在的时日,为了放着三皇弟你日子过得无趣,本宫交给你一个有趣的事儿。”

    百里凌宇心中瞬间微寒,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殿下……。”

    百里初却慢悠悠地的打断了他的话:“此事就是让咱们的太后老佛爷就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活到本宫回来,不要让咱们杜国公爷担忧,老佛爷年纪大了,粗茶淡饭和少用些庸医的药,才好延年益寿。”

    百里凌宇心中一片寒凉,这是要让老佛爷过着这样的日子还不能死了,也就是生不如死地活到他回朝?

    “很简单是不是?”百里初微微一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能被亲孙子这般伺候,老佛爷一定会寿比南山。”

    说罢,他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仿佛是身什么肮脏的玩意儿一般随意地往一边鹤卫的怀里一扔,淡漠地道:“烧了。”

    随后,他拂袖而去。

    百里凌宇看着他的背影,颓然地靠这身后的红柱。

    百里初这个魔头留着杜家、留着老佛爷、留着自己,甚至也许留着父皇,就是想看他们相互残杀,沦丧在自己的欲念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偏生没有人能逃脱这个魔头的诱惑和任他翻云覆雨的恶局。

    只因,他们人人心中都有贪念。

    就像当初他被魔的美丽诱惑……以为除了大哥、没了二哥,就能成为太子,成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无人能挡他的**,甚至可以不顾人伦得到那个‘美绝人寰的姐姐’,却不知早已落入妖魔的残忍陷阱,终一步错步步错,沦丧成为傀儡。

    而偏生……

    他苦笑一声,沉默着闭上腥红的眸子。

    ……*……*……*……*……*……*……

    且说这一头,百里初出了永宁宫,鹤卫的步辇早已在门外恭候着。

    双白问:“殿下,咱们如今去哪里?”

    百里初看了眼紫金殿的方向,轻弯了唇角:“回明光殿罢,小白这会子也该从老八那里出来回殿了。”

    方才双白来报之中,提及紫金殿里小白说的那些话,又提了一处秋叶白时常抄近路穿过的宫殿的柱子被人砸坏,更是让他心情晴转多云。

    “向来是陛下与秋大人说的那些话,惹怒了秋大人罢。”双白见百里初的神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伺候百里初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主子心情不错。

    百里初幽眸微闪,轻哼了一声:“嗯,她也就会在本宫面前使小性儿,到了外人面前还不是一副怂包忍耐的样子。”

    双白看着自家殿下那模样,忽然想起秋叶白偶尔背后骂殿下‘傲娇’,起初他分不清楚骄傲和傲娇有甚区别,秋叶白道是——一种无耻又羞耻的鬼样子,即平常说话带刺态度强硬高傲,但其实特别口是心非,腻歪得很。

    此刻他觉得这个没有比自家殿下更适合这个词儿的。

    如果秋大人在外人面前也使小性子,最不高兴的那人怕是主子才是,所以这种不知是娇嗔还是骂的话听起来真是……腻歪。

    不过,比起方才和百里凌宇在一起时一点人性都没有的殿下,他更愿意看见现在的殿下。

    双白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伺候着自家傲娇的主子上了轿子。

    ……

    百里初回到明光殿的时候,正巧见着宁春和宁冬二人端着衣服、香胰子往汤泉室而去。

    他顿了顿,便领着双白跟了过去。

    宁春和宁冬走到汤泉室,宁春才推开门,却被宁冬一把拦住,宁春正是疑惑之时,却见宁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冷声道:“什么……。”

    最后一个‘人’字在见到来人之后,她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随后恭敬当地道:“殿下。”

    百里初看着她,又看向汤泉:“你们家主子在里头?”

    宁冬点点头:“是,主子回来打算沐浴后再出宫去一趟司礼监。”

    百里初顿了顿,向她伸出手:“把你手上的衣衫给本宫。”

    宁冬一怔,不明所以地将手里的衣衫递了过去。

    百里初接过了衣衫,便向汤泉室里走去,同时吩咐:“你们先下去罢,小白这里有本宫就是了。”

    却不想宁春忽然伸手一拦,面无表情地道:“回殿下,不可以,四少吩咐过她沐浴的时候,闲人不得打扰。”

    百里初对于有人有勇气拦住自己,颇为感到诧异,他挑了下眉,眼底闪过幽凉的笑意:“‘夫君’吩咐的?”

    宁春点点头:“是。”

    自己可没有说谎,四少是这么吩咐的,四少说了她一会还要回司礼监,若是殿下回来,一定会进来寻她,她今儿就不用回司礼监了。

    宁冬也默默地站在了门前,‘恰好’挡住了百里初的去路

    百里初看了看宁春,忽然道:“双白。”

    双白上前道:“属下在。”

    百里初:“白十九呢,放养了许久了罢?”

    宁春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仿佛见鬼一般,转身就走。

    宁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第六章 殿下的报复 上

    宁冬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瞬间感觉自己身边压力巨大。

    不过……

    她还是默默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不动。

    百里初看着宁冬那一副无动于衷的石头人样子,他挑了挑眉:“双白。”

    双白一愣,看向宁冬,却见宁冬也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是她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点平日里不曾有的柔情。

    那一点柔情似让他忽觉得不自在,但是……

    “双白。”百里初再次出声,声音里已经多了一点子不耐。

    双白暗中一咬牙:“是。”

    宁冬看着百里初和双白主仆二人一问一答,却又听不明白他们的话,正是疑惑之时,忽然见眼前白影一闪,她脸色一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动弹。

    她对双白根本没有一点防备。

    双白看着她,有些歉疚地一笑:“抱歉。”

    随后他一弓身子,就将宁冬一把扛起,几个起落瞬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宁冬手上的东西也随之落地,但百里初只宽袖一拂,那些东西全部都稳稳当当地落回了盘子之上。

    百里初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唇角微弯,便抬步向房内而去。

    ……

    “双白,放我下来!”宁冬何曾被男子这帮近身过,只觉得胸腹抵在他肩头,鼻间都是男子好闻的淡淡龙湮香的味道,让她心跳如鼓。

    而明光殿内路过的鹤卫们的怪异目光亦她一时间面色绯红,忍不住咬牙道。

    双白却置若罔闻一般,只扛着她一路翻墙越廊,直回到她的寝室,才将她小心仔细地放在了床上。

    “解开我的穴道!”宁冬咬着嘴唇,冷声道。

    双白看着宁冬,摇摇头,温然道:“一个时辰之后,穴道就会解开。”

    宁冬神色冷了冷,没有再说话。

    双白见她沉默,正以为她认命了,正打算离开,却忽见宁冬脸色微微发白,他眸光一利,蓦然伸手在宁冬身上的几处大穴连点了几下,将她的穴道解开,同时厉声道:“你怎么那么不晓事儿,这般强行冲开穴道,会反噬自身……。”

    宁冬却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脸色冷淡地就向外走。

    双白一惊,只得立刻伸手去拉她,却不想她这回早有防备,反手就袭向他的手腕脉门。

    双白眼里闪过无奈冷色,亦手腕一挣开,直接和她过起招来,拦住她出门。

    “宁冬,你现在回去,就不想想会撞上主子们在做什么!”

    宁冬瞬间一僵,是的,这会子她就算再回去,怕是……也来不及了罢。

    她想起某日里无意中在在书房门外听到的那些细碎的响动轻吟,一向平静沉稳的面容瞬间染了飞霞色。

    见宁冬没有再坚持要出门,双白才微微松了口气,收了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们春、秋、冬几个看着性子不相似,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就是——倔。”

    或者说是对秋叶白够忠心。

    宁冬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老仙,救过我们的命,抚养我们长大,四少对我们也极好。”

    双白原本只是感慨秋叶白身边这几个丫头实在难缠,却不想宁冬会忽然与他说起这些内情。

    “嗯。”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自己遥远的过去,轻叹了一声:“没有殿下,我们大约也没法子活着走出真言宫的地宫。”

    彼年,他幼年即被送入师门学艺,师祖也曾经是藏剑阁的弟子,说起来还与宁冬她们算是同出一系。

    但就算他少时身上有了些内力武艺的基础,却一样躲不过被真言宫武艺高强的探子掳入地宫甄选‘灵童’的命运。

    凭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如果不是后来遇上了殿下,今日他也不会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宁冬默默地听他说完,便伸手倒了一杯水,默默地递过去给他。

    双白也未曾多想,正要接了过来,却不想接水之时,手略快了一点,连宁冬的手和杯子一起握在了手里。

    宁冬手微微一颤,松了手,而双白亦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多谢。”

    随后,他放下了茶杯,微笑道:“不多打扰宁冬姑娘了,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起身向门外而去。

    只是双白才走到门口,便听见宁冬忽然唤住了他:“双白!”

    双白顿住身形,却没有回头:“宁冬姑娘还有何事?”

    宁冬看着他的背影,在天光之下,那白色似一片温润,让她不由自主地有些乱了一向沉稳的心,咬了咬唇,还是轻声道:“双白,为何不收我送去的吃食,味道不好么?”

    双白淡淡地道:“无功不受禄,双白无德无福消受宁冬姑娘的厚爱。”

    秋叶白说得对,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早些了断,便也总不至让伤人太多。

    宁冬闻言,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她再不济也能听出来双白的意思,只是……

    她微微握了握拳,还是再一次道:“为什么,我不够好么?”

    双白听着身后女子故作镇静,却已经明显微微颤抖的声音,他心中浮起不忍,但还是道:“不,宁冬姑娘很好,只是双白心中已有所系。”

    他心中并无所系,只是希望这样能够让宁冬好过一点,了断对他无用的情愫。

    宁冬闻言,心中仿佛瞬间被刺了一剑一般,她抬起眸子,看向双白,仍旧力持镇定:“双白,是你在四少大婚的时候安慰我,告诉我,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我的,你可还记得?”

    若非当初双白温存照应,她又何至于会将原本那些空落落的心情全放在了他的身上?

    双白有些无奈,无声地苦笑,其实宁冬跟了秋叶白这么多年,其实心中早也接受了秋叶白的真实身份,只是一时间还有点儿失落罢了,若非他多事,也不会平白惹相思,多情总被无情误。

    他并不像误了宁冬。

    “是,但是,在下并非属于宁冬姑娘对的那一人,姑娘不当在双白身上浪费时辰。”双白狠了狠心道。

    说罢,他一转身,拂袖而去。

    宁冬看着他淡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咔嚓!”

    方才双白喝过的杯子,在她手里瞬间化作了碎片,划破了她的手心,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满手献血一般。

    宁冬只觉得心中阵痛,满嘴的苦涩难以下咽,一滴清泪掠过脸颊。

    一处伤愁,一处情。

    ……

    ……*……*……*……*……

    且说汤泉室里

    秋叶白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泉之中,这温泉亦是秋山之上引温泉水兑了冷泉水而成,对身体极有好处。

    泡一泡,她便觉得仿佛早前从紫金殿和平云殿那里得的一肚子气和不爽都散了些,通体舒泰了不少,难怪阿初一日最少沐浴五次。

    她正打算再泡泡就起身,却忽然听见外头隐约地似有说话声,都是她熟悉的声音,她心中一动,想了想,还是立刻起了身。

    而等百里初端着盘子进来,准备欣赏美人沐浴图时,却看见一道‘全副武装’,不,是全套朝服都穿好了的人影正坐在梳妆镜前,头上罩了个大白绸帕子擦头发。

    他原本上翘的精致唇角瞬间下拉,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搁。

    却不想秋叶白听着有托盘的声音,便以为是宁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道:“想不到春儿还真有点能耐,把殿下打发走了,他可没有阿泽那么温柔好哄呢。”

    只是话音刚落,她便忽觉得空气的温度瞬间变凉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女子敏锐的第六感和空气里那种熟悉的气息便告诉她,在房间里的人绝对不是……宁春,更不会是宁冬。

    那么……只能是百里初了。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每次一呆在明光殿,便一点变得迟钝了么?

    她抬起头,正打算取下头上的绸巾,同时斟酌着怎么安抚百里初。

    却不想,一双微凉的手忽然触上的她的柔荑,接过她手里的绸巾替她揉搓起她湿润的乌发来。

    “本宫来罢。”

    百里初站在了她的身后,手上的动作也很温柔,但是秋叶白却只觉得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阿初这会子会不会恼了?

    之前她和阿初在一起的事儿,他还没有追究,自己这一时间嘴快,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一直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帮她擦着头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是却很仔细。

    只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就只能默默地猜测他心中的想法,

    就这么擦了足足一刻钟,秋叶白只觉得这沉默让她实在不自在,便伸手去接过他手里绸帕子:“差不多了,也快干了,不用擦了。”

    百里初倒是没有阻止她,只是在她拿过帕子之前,淡淡地问了一句:“小白,真是可以了么?”

    秋叶白忙不地道:“嗯,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的后半句话,消失在他手上的动作里。

    百里初的手从她的身后落在她的领子上,静静地道:“小白的衣裳湿了。”

    秋叶白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领,那里是染了些潮意,便一边起身将帕子挂在门后,一边不在意地道:“没关系,每次洗头,都会这样,一会儿就干了。”

    百里初的手搁在她纤细的腰肢之上,悠悠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换了罢,仔细着凉。”

    她一僵,转过身有些迟疑地道:“阿初,我不用……。”

    只是她话音未落,他原本他抚着她纤软腰肢的手,忽向怀里一扣,她一时不防备便,细腰一下子就撞上他的结实的胸腹,同时无意识地向后仰起的头来,露出雪白的咽喉,她原本四肢修长,脖颈也如天鹅一般修长雪白,这一点脆弱的白让他瞳孔瞬间微微竖,眯起愈发幽暗的眸子,低头地俯下身子,启唇咬住她脆弱的咽喉。

    “嗯,怎么了?”

    他索性伸手一把扣住她柔软的长发,让她只能向后仰着脖颈露出咽喉来,而他恍若品尝美味一般,细细的齿尖轻滑过她的脆弱的咽部雪白的肌肤,尖锐划破细腻,细微的疼痛和湿润的轻吮交替带来让人战栗的诡异酥麻一路顺着皮肤蔓延向尾椎,说不清楚是痛还是快感,她莫名地生出覆着自己的这只兽若是听她说出什么不让他高兴的话来,便会咬断她的咽喉的错觉。

    只偏生他手上解她锦衣的动作未停,触碰她身子的动作又温存到了极致,似将她当做易碎的瓷器,细细的痛楚和温柔的抚慰带来诡异的感觉,让她全无力站立,只能靠在他身上。

    明明他比她还要后解风月,但是他这般进步简直可称一日千里,硬生生琢磨出各种折腾她的手段,简直让人……无力招架。

    这般模样,她觉得比涮洗之刑亦不遑多让。

    “阿初……。”她轻颤着,脑子里有点不清醒了起来。

    百里初懒懒地沿着她的咽喉一路往下**,顺手扯下她胸前最后一片遮蔽物,一边俯身品尝眼前的美味,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小白就这样叫这本宫名儿的声音真真比戏台上名角儿要动听。”

    他顿了顿,复又轻道:“只叫本宫的名字。”

    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揪住他的衣服,分不清楚自己是想要推开那折腾自己的魔头,或者抱紧他。

    她只得勉力道:“阿初,你……先放我下来。”

    这种古怪的姿态,让她只能全身依靠在他的身上,觉得自己像只任人宰割的孱弱羔羊,而他身上那种幽冷诡魅的气息又太富侵略性,让人窒息。

    百里初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嗅了一下:“小白的手很香,是徽墨的墨香么,今年安徽行省新纳上的墨石可好用?”

    他的话题换得太快,让秋叶白一会子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怔怔道:“嗯,还不错,只是今年的墨香是香,就是太软了些。”

    她这种衣衫半敞,娇躯横呈跨靠在他腰间的姿势来商讨墨石的品质,是不是有点太过……出奇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扯上自己的衣衫,却见他忽然轻嗤了一声,竟忽然咬住了她的指尖,一阵细细的锐痛忽然传来,让她忍不住轻叫了一声:“痛……阿初你作甚。”

    百里初却微微垂首,将她的手搁在自己脸颊上,幽幽凉凉地一笑:“尝一尝小白的味道,小白的香只有本宫可以品尝,是不是?”

    秋叶白心中明白,这位是在秋后算账了。

    ------题外话------

    ==(⊙o⊙)…好像很久没有小橘子吃了,要吃咩~嘿嘿,有票不?

第七章 殿下的报复 下

    “阿初,我不是……。”她试图再和百里初解释什么,但是百里初的指尖却点上她的唇,微微一笑:“想要解释么?”

    秋叶白点了点头,是,她不希望他钻牛角尖。

    百里初淡淡地道:“那就先听本宫说,可好?”

    她一愣,她家这个霸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温存有礼起来了?

    百里初仿佛会读心术一般,淡淡地道:“小白不是喜欢这般说话的方式么?”

    她迟疑了一会,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她确实是希望他能冷静下来,但是不知为什么,见他这般模样,她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他彬彬有礼,这总比他刚才那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要好些……罢。

    所以她软了声音,轻点了点头:“嗯。”

    只是她没有留意到的是百里初深不见底的诡美魅眸里闪过的一丝幽光。

    她动了动,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不想他扣住她腰肢的手,单手一抬,直接将她扣顶在了门上,长腿微抬,直接嵌入她腿间,将她直接贴着门顶得更高。

    “这样说话,让本宫会比较冷静。”

    秋叶白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才让自己保持了平衡,这么被人顶着靠在门背上,只能以他的身体为支撑点的姿势,让她瞬间红了脸:“阿初……。”

    他冷静了,她不冷静好么?

    “嗯,我在。”百里初将她窘迫的模样纳入眼底,眸光幽深莫测,这一次自称没有再用‘本宫’。

    秋叶白默默地想,这是个好现象,因为他只有要表达不佳情绪的时候才会在她面前用‘本宫’二字。

    百里初的指尖慢慢地顺着她纤细柔韧的腰线轻轻滑动:“小白觉得本宫不该如此介意阿泽对你的心思,是么?”

    秋叶白听他说话,心中一顿,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百里初似也没有想要等她回答,指尖勾上她腰间玉带的结扣,轻轻一挑,同时神色淡然地道:“在小白的眼中阿泽是本宫,本宫亦是阿泽。”

    这是一句肯定句,她没有反驳,因为她确实这么想的,而事实也是如此,阿泽和阿初总归是一个人,他们互相依存。

    “阿初,你比我更明白阿泽存在对于你的意义。”她垂下眸子,轻叹了一声。

    如果不是阿泽的存在最初压制住了对人全无怜悯之心,宛如杀戮之神的阿初,也许帝国早已陷入一片混乱和辽燎原战火之中。

    她听过老甄说了一些阿初领着还不是鹤卫的双白他们才从地宫重返人间之时的事情,在莲戒山上、山下只要和真言宫有关的人,不管亲疏皆不留活口,甚至在国师回朝之后也曾经爆发过数起血案,杜家当时的骨干和门生几乎全部都屠满门。

    然而当时几乎整个朝野上下都与杜家沾亲带故,皆是杜家的门生,甚至如今的李牧和刑部尚书等一批三皇子和保皇派的骨干也都与杜家有些关系。

    只是当时他们多为迫不得己。

    连老甄都阻止不了阿初和他从地狱带回的那些魔卫,他们太习惯黑暗之中的丛林法则,眦睚必报,无差别杀戮,其中就有杜家门生一百零八颗人头摆满皇帝陛下寝室之事。

    如非阿泽压制住了阿初,情形便一发不可收。

    虽然帝国的统治机构已经腐朽而败坏,但若是阿初一夕之间让朝廷瘫痪,上令无尊,必会天下大乱,而阿初同时也会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毁了他自己和双白他们。

    好在当时阿初在地面上能醒来的时间很短,阿泽几乎是迫使阿初去重新适应地面的生存规则,最后才控制住了局面,将影响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而十多年前许多大臣全家暴毙之事,亦归于一场恐怖的‘天花瘟疫’。

    这是她知道阿泽压制住阿初的魔性,或者说压制住他自己的魔性,便已经是他对众生最大的怜悯,是他的功德无量。

    她试图移动一下身体,试图后退一下,来改变这个太过撩人的姿态,却发现自己的‘蠕动’只能不断地磨蹭他的身体,而自己的姿态看起来更像是在跨在他身上求欢。

    她脸上忍不住泛起微红,低声嘀咕:“我想下来……。”

    只是她才开口,便感觉自己腰间一凉,一只冰凉修长的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腰间,搁在她温热的肌肤上,秋叶白瞬抽一僵,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腰带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他的手里,外袍的下摆散开。

    而她看不见百里初脸上的神情,他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低头在她白嫩的脸颊边喑哑着声音道:“是,我知道,我知道阿泽存在的意义。”

    秋叶白只觉得他的修白冰凉的手在她光裸的背脊上缓缓游弋,似一尾鱼轻轻地在海中柔软的沙滩上巡梭,又似某种冷血爬行类生物在自己的皮肤爬过,它斑斓缤纷又冰冷的身体慢慢地地蹭过她温热柔软的背脊,带来最危险又迷离的酥麻与战栗。

    她有些颤抖而僵硬地想要避开他的鼻尖,他挺直精致的鼻尖轻蹭她的脸颊,并着他冰凉馥郁的呼吸让她只觉自己才是那一尾被笼在往里的鱼,明明能感觉到危险,却逃不出去。

    她闭了闭眼,别开脸,稍平稳了下自己的呼吸:“阿初,你应该爱他,接纳他,他就是你自己人性的一部分,如果不是阿泽压制了你的魔性,你我亦为……亦……。”

    他太香了,香得让她觉得呼吸沉滞。

    她撑住他的肩头,推开他一点,顿了顿,继续道:“你我亦未必能在今日相守。”

    她相信,不论是阿初,还是元泽,缺了他们其中一个,他和她都不会有机会相遇相守。

    百里初顿了顿,似在沉思,长的刘海半垂下来,有些遮了他的眼,亦让他半张脸都隐没在莫测的光影里,只露出下半张线条精致的脸和腥红的薄唇。

    他忽然道:“对我说句实话,你最初动心的是阿泽,还是我。”

    秋叶白想都没有想:“你。”

    话一出口,她都有些惊异于自己回答之干脆。

    她中意面前这个魔头霸王,甚于温佛神使。

    她心中有些无奈地暗自叹息,而是这就是女子的原始本能罢,虽然会钟情无限的温柔,但是留下最深刻烙印的却是能征服自己的强悍。

    百里初闻言,一直紧抿,显得有些锋利的唇角弯起惑人的弧度。

    他反手握住她搁在自己肩头的柔荑,握在掌心,一边把玩,一边顺着她的话幽幽轻笑:“小白,你说的没有错,我一直爱着阿泽,阿泽亦爱着我。”

    秋叶白听着他那把幽凉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他爱我,我亦爱他’,骨头有些发酥,这位爷硬是能将在她嘴里说出来苦口婆心的话,说的这般婉转暧昧,听着就让人想入非非的禁断味道。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想太多。

    百里初似觉得她的柔荑有趣一般,慢慢地握在手心之后,又与她十指相握:“小白,你一向聪明,若是我不在乎他,他亦真厌恶我,我们必定会有一人消失,我们都还存在的愿意,不过是为了实现彼此最真实的**,若无他,我又怎么能将朝廷和这天下掌控,将所有人玩弄在掌心,我做的,就是他心底的希望,而他若是无我……。”

    他顿了顿了,有些讥诮地道:“又怎么能得到拥有你的机会?”

    秋叶白一愣,这是他第一次承认阿泽和他的不可分割,只是……

    看着被他抵在墙上的小豹子,有些讶然地微微睁大的眸子,睫羽颤,看起来竟有一点罕见的天真而茫然味道。

    那模样让百里初似看见什么诱人的美味一般,瞳孔竖,唇角弯起的弧度渐深,低低地笑了起来,低头咬住她的耳垂轻舔:“嗯,也许我该换个说法,还记得你我的第一次么,若非阿泽,我也没有法子那么轻易地沾染小白罢?”

    说话间,他直接勾住她束胸的略显粗暴地扯下至她的细腰上,手就跟着覆了上去。

    “什么意思……。”她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先是一白,随后中亦泛起羞窘的绯色来,想要伸手去阻止,却发现自己一只手被他擒着,另外一只手却还需要抱着他的肩头保持平衡,根本无力阻止。

    亦不知是的侵犯让她一片混乱,还是他的话里的意味让她脑中一片混乱。

    “什么意思……呵。”百里初似在嘲笑怀里人儿的天真。

    “他虽然不承认,我只是在实现阿泽想得到你的**,而他也在帮助我得到小白罢。”百里初慢慢享受着手中温香软玉,一边悠然道。

    “几乎每一次阿泽和小白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他每时每刻其实一样想要像我这样粗暴地侵犯小白,偏生要做出那种压抑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烦躁又可笑。”

    “百里……初,你正常一点!”她忍不住羞红了脸,伸手想要朝他打过去。

    这家伙是嫉妒得不清醒了罢?

    怎么能一本正常地用那种温存优雅的语气说出这种……这种龌龊话来!

    只是她一松手差点就往边上摔去,却被身前的魔头一把握住了手腕,顺势向上一扯,让她在他腰间坐稳,亦顺手将她的两只手都擒在头顶。

    他慢条斯理地道:“小白不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和他本来就有病罢,小白用那个奇怪的词儿叫什么?”

    他顿了顿,指尖一边探入她袍子的下摆,一边思索道:“嗯,变态。”

    他看着怀里颤抖的人儿,温柔一笑:“谁让我们是变态呢,这个词儿用得可对?”

    对,太他娘的对了!

    秋叶白差点被他弄得尖叫起来,硬生生地咬住嘴唇,才将那尖叫声吞了回去,颤抖着想要夹紧腿儿,阻挡他的侵犯,却发现她的挣扎,除了让他那只手更肆无忌惮和恶劣地折腾她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你这个变态魔头!

    她红着脸,一边喘息,一边眼中都忍不住泛起雾气,羞赧又恼恨地瞪着他:“百里初,你别太过分了!”

    “啧。”百里初睨着她:,忽然轻叹:“小白,你想不想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怀里的人儿一向清冽的星眸里不自觉地含了一层无助的泪雾,苍白的脸上泛着羞耻的红晕,无力又倔强的样子,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秋叶白想都没有想地拒绝:“不想。”

    她一点不像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百里初挑眉,忽然拉下她的一只颤抖的柔荑搁在自己胸膛之上:“那么,小白可听到阿泽的感觉了?”

    他忽然停下了在她下袍里肆虐的手,让秋叶白瞬间松了一口气,她额头泛起一层细细的薄汗,如才遭酷刑一般,有些虚脱地咬着唇道:“……什么?”

    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感觉能用‘听’的么?

    百里初淡淡地道:“他想上你。”

    她一僵,脸色大红,怒叱:“放屁!”

    “忠言逆耳。”百里初挑眉。

    这他娘的叫什么忠言?秋叶白很想哭,她好想揍面前这个变态!

    “明明是你自己想……。”

    “对,我也想。”百里初笑了笑,抬手拨开自己有点碍事的头发,很干脆地回道。

    秋叶白这才看清楚他眼底早已是一点眼白都看不见,瞳孔扩散成一片**深重而魔性的黑色诡魅,她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你这个……你这个……无耻……无耻……。”

    百里初低头看着她,似有些不悦,在她袍子下的手又肆虐了起来,神色却一派淡然温存:“小白觉得你可能比我更了解阿泽么,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小白不相信他对你的**,甚至报以怜惜,那么我呢?”

    她又颤抖了起来,咬着嘴唇急促地喘息,目光恼火又有些涣散地看着他:“阿初……。”

    “阿泽总是一派出尘脱俗的样子,便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爱戴,明明本宫和他都是一样的人,一样想要睡小白,他的**却可以小白的怜惜和温柔以待,这怎么能让本宫不觉得厌烦?”

    百里初仿佛有些无奈地轻嗤了一声:“嫉妒自己这种事儿,是不是很可笑?”

    她有些无奈:“得到我的人是你不是么!”

    她只觉得身前之人的气息愈发地魔性了,让她都有些受不住,想要解释:“何况阿初,我告诉过阿……啊!”但是后半句话硬生生却因为他一点征兆都没有闯入她身子的动作地变成了短促的颤音。

    他眯起眸子,抱住她颤抖的娇躯,体贴温存地轻抚过她的发鬓:“谈话的规则是只小白嘴里只准叫我的名字,小白犯规了。”

    秋叶白浑杀哆嗦,过于强烈的刺激让她狠狠地捏住他的肩头,眼里的雾气终于化作泪露,染了她粉白的脸儿:“你没有说……。”

    刚才,她不也说了么!

    “嗯,是么?”百里初仿若沉吟一般:“那么现在说了。”

    她一呆,这个无耻的家伙!

    她抬起手就捶打他,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咬牙颤声道:“让我下去!”

    “我们在谈话,小白,这样不礼貌。”百里初微微一笑,温润优雅,他的动作却妖邪和放荡,和霸道到极致。

    变态活着说话就是对众生的不礼貌好么!

    “……。”她已经无力说话,只挂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折腾而发抖。

    百里初察觉她依旧想要逃的细微动作,仿佛无奈地眯起妖诡眸子,修长冰冷的指尖几乎捏入她娇臀细腻的肌肤里:“真是个倔强的,全不晓得小白这样子才让人想要硬生生弄坏你。”

    他顺手取了她飞鱼服的腰带,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她试图挣扎的一双皓腕绑了起,他甚至细心地避开可能伤到她手腕之处,一边似笑非笑地拉回之前的话题:“没错,虽然一直拥有小白的人是我,但亦是阿泽,最早让小白接纳的人也是阿泽,若是我不下手狠辣些,说不得醒来时日渐渐变少的人是我罢?”

    她闭着眼,忍耐着他恶意的动作带来的过分的刺激,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阿初……别这样。”

    这种姿势实在……太让人羞耻。

    他恍若未闻一般将她腰带的扣子挂在门背的刮钉之上,亦等于将她半吊在门边,全身的重量只能靠着他,他一边欣赏她被迫展露出自己所有诱人之处的姿态,一边悠悠地道:“虽然嫉妒自己这种事儿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我和阿泽知道彼此不可分割,遵从彼此的内心的**,借助彼此的力量,却也厌恶彼此时间太久,也许一辈子都会不正常,小白选择我们的时候,就知道的,现在后悔不觉得太晚么?”

    却不想秋叶白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发软却又异常干脆地道:“从无后悔!”

    她这人做事,从来信奉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所心动之人就是如此,虽然爱上他实在危险,但既然动了心,她就未曾想过后悔!

    百里初闻言,看着她,顿了顿,不见一点白色的诡美乌瞳凝视着她好一会,幽眸里一片沉静如海澜的温柔起伏,他忽然伸手抬手轻抚她的细嫩的脸颊:“我的小白从来与众不同,如你所愿,我承认我‘爱’阿泽,亦接纳他,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唇角弯起温存的笑容,只是他腥红的薄唇让那笑看起来有些森然而妖异:“阿泽既然就是本宫,那么小白有本宫就够了,除非小白也会当面让阿泽知道和承认他和我一样无耻和变态,否则他休想碰你一根汗毛!”

    秋叶白看着他那阴森森的笑容,无言以对:“……。”

    她对阿泽说出这样的话,薄脸皮如阿泽要么羞愧地投缳自尽,要么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常伴青灯古佛罢。

    果然,没有比百里初更了解元泽的人。

    百里初往下淡淡地道:“交易达成,谈完了别人的事儿,咱们来谈谈你我眼下的事儿罢。”

    秋叶白靠在墙上,软软地瞪着他:“……。”

    她什么时候和他达成交易了,还有,这事儿不是别人的,是你的好么!

    “老八要出兵南疆,你是监军,此事你是知晓的罢。”他扶着她,轻移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好让自己可以更深地契入她,不急不缓只一点点地磋磨她。

    秋叶白眼底瞬间浮现一层泪雾,死死拽着那绑着自己的腰带,喘息着道:“百里初……你这个混蛋!”

    “嗯,看来小白是知道的。”他鼻尖也浮现出一层细腻的汗珠,轻笑着在她耳边轻道:“本宫要随驸马出征,你说可好?”

    秋叶白只觉得自己像一条炭火上的煎鱼,还快被烧成糊,又似被钝刀子这一下一下地戳着,却不得一个痛快,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靠在他肩头,软了声音:“阿初,放……我下来。”

    百里初看着怀里的人儿被他磋磨得浑身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香汗淋漓,软若无骨,异常诱人,他瞳心如兽微微竖起,却低头她耳边温柔低语道:“小白,求我给你一个痛快。”

    他恶劣的话语和行径彻底惹恼了秋叶白,她蓦然抬起眸子,水眸恶狠狠地瞪着面前折磨人的魔头,一字一顿地道:“你、休、想。”

    百里初看着她一脸羞恼愤慨的样子,偏生容生娇粉,星眸蒙雾,连骂人的声音都是软似嗔言,没有一点威慑力罢了,还勾得人心底痒痒的。

    他舔了舔自己腥红的嘴唇:“是了,本宫让人新制了春凳,一会子就让双白送进来,这么吊久了伤胳膊,不若锁着。”

    秋叶白自个儿管着一个青楼,怎么会不知道春凳是作甚的,她瞬间瞪大了眸子,脸色绯红如血,咬牙切齿:“百里初,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本宫祖上祖宗人太多,艹我就好了,恭候‘驸马’临幸。”

    百里初微笑着挑起她小巧的下颚,环住她战栗的软腰,低头伸出嫣红的舌尖舔过她的含着迷离泪雾的眼儿:“你会求我的。”

    “不……。”

    汤泉室内传出压抑而细微的呜咽声,让人心猿意马,却又随着凉风里轻轻飘远。

    门外不远处的鹤卫们置若罔闻,宛如雕像一般地站着。

    ……

    日落月升

    直到暗蓝色星空与大地交接之处也泛起了亮色之时。

    门外的鹤卫才听见汤泉室里有动静,因着主子就在汤泉室里,所以他们一直不需要送水,只需要准备吃食。

    这一听见里头的动静,门外的鹤卫立刻着一转身就立刻准备将吃食送进去,却不想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自家主子一身随意的白色宽袖浴袍,怀里抱着个人出来。

    双白立刻迎了上来:“殿下。”

    他这一靠近就隐约瞥见虽然自家主子将怀里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但是他怀里的人儿露在外头的一截雪腕上隐约可见淤紫。

    “属下已经在房里准备了热点,还有……一会送上雪莲散。”双白温然道,心中暗自嘀咕,果然秋大人的判断还真是准确,只要殿下进了汤泉室,她下午就别想回司礼监了。

    百里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双白总是深得本宫的心意。”

    双白有些忐忑,他今儿觉得自家殿下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但是百里初亦没有和他多言,径自抱着秋叶白向房间里走去。

    ……

    ……*……*……*……*……*……

    司礼监

    神武堂

    “督公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这里是司礼监里所有关于南疆的记载。”周宇抱着手中的书卷放在议事堂的桌子上,看向坐在上首一身暗金色绣海水江牙飞鱼服的秀逸人影。

    老常、大鼠等人皆纷纷上前将那些书卷分了去,再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细看,他们连同周宇一起,大多数人都已经换了高一阶的官服。

    周宇已经是一身暗蓝色司礼监提督飞鱼服,老常和大鼠几个则是一身司礼监千总打扮。

    他们已经顺利接管了原来司礼监除了看风部之外听风部、听风部。

    而站在上首的人则转过身来,将手上把玩的西洋怀表搁下,看着众人淡淡地道:“还有七日便要出征,本座虽为监军,但是咱们也要领着人去南疆,若是对所要去之地一点都没有了解,只怕也是有去的份儿,没回的份。”

    一声暗金白色的华美飞鱼服包裹着秋叶白修挑的身姿,将她隽秀白皙的面容衬托得秀逸非常,眸若天上星,面如西岭雪,更有一分危重的气势。

    在燃灯火刑祭天、而太后老佛爷闭门养伤之后,杜家似消停了许多,而朝内亦发生了不小的人事变动,百里凌宇复出,直接得皇帝陛下加封了大将军王,不日便点将列阵准备粮草,只等着一切齐备之后大举南下征讨南疆行省的叛贼,对于百里凌风一系列点将提人的要求,皇帝陛下,或者准确地说摄国殿下都一一满足。

    而郑钧下狱之后,亦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了一道满是溢美之词的诏书直接擢升她为司礼监首座,同时亦对她提出的司礼监人员的变动给予了支持。

    如今的司礼监,上上下下经历了秋叶白的一番整顿,收拾去了那些不老实的,基本上已经算是她的天下!

    听着自家主上的吩咐,众人皆纷纷道是,这一次出征,不光是秋叶白这个督公会出任监军,她亦会携一批自己的亲信跟随,所以被选中的众人除了摩拳擦掌之外,亦不敢掉以轻心。

    “是了,锦衣卫的组建,甄选人手甄选得如何了?”她一上任除了整顿司礼监,同时亦打算将真武大帝之后裁撤掉的锦衣卫重新组建起来。

    周宇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见小颜子匆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只赶紧对着秋叶白道:“督公,摄国殿下召见,请您速速进宫!”

    ------题外话------

    小橘子会在本月之后上传到群里哦~求票求票票啊~嘿嘿~满足木有~

第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现在么,殿下要见我?”秋叶白微微挑了下眉,随后看向天空偏西的日头。

    周宇看着她,有些疑惑:“怎么?”

    她淡淡地道:“我今日已经与殿下说过,我会留在司礼监过夜,和你们一起商议出征之事。”

    周宇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是有急事,殿下应该不会这么急着召唤督公。”

    秋叶白微微颔首,弯了弯唇角:“是有反常即为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有点不好的预感。”

    一边已经成为听风部千总的的大鼠,笑眯眯地道:“嘿嘿,说不得是殿下舍不得主上呢,毕竟这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回朝之事,新婚小夫妻嘛,主上你功夫了得,才能让殿下这般惦记罢!”

    众人皆互看一眼,随后齐齐笑了起来。

    谁人不知道摄国殿下男宠三千,过尽千帆,但是这一回却似转了性子一般,平日里都很少再随意外出掳掠男宠了,就算是控鹤监十八司里的那些美男子,也就是一白大人和双白大人还能从自家督公那里分点儿宠去。

    朝内上下都直感叹秋家四少除了脑子好使,身上活儿也好使,才能让摄国殿下都收了游戏’草丛’的心思。

    秋叶白一看他们就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着什么,忍不住摇头,笑骂:“你们这群猴儿崽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后转身穿上一边宁春早已经给她准备好的披风,再戴上三山绣金纹乌帽,向神武堂外走去,门外亦早已停了她的坐骑。

    大鼠看着秋叶白远去的窈窕身影,顺手揽住了周宇的肩头,啧啧道:“咱们主上到底一表人才,谁人不爱少年英雄,殿下真是有福气。”

    边上有人嘻嘻笑应:“虽然摄国殿下比较特殊,但是这天底下比她漂亮的女人,也没有几个了罢,出身高贵、有权有势,自然也不比寻常大家闺秀,咱们主子也不亏。”

    大鼠想了想:“也是,说到底还是咱们主上能耐,咱要有主上那张好面皮,再学得那一身调理女人的能耐,也好……。”

    “也好去整治梅寡妇,起码不用被赶出门睡大街,是罢?”一边的大壮一点不给大鼠面子地吐槽。

    众人闻言,顿时爆笑出声。

    大鼠削瘦的脸上顿时冒出一点红来,没好气地白了大壮一眼,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宇,他斜着眼打量了下周宇:“咱们周提督可也是生得一表人才,怎么就到现在也没有情缘呢,难不成周提督还惦记着不能生娃儿的那些人?”

    大鼠虽然说得隐晦,但是在座看风部出来的骨干们,谁人不知道当年周宇男女通杀的风流往事,顿时也都笑了起来。

    周宇淡淡地扫了大鼠一眼:“秦千总,你这是闲得发慌罢,不若把桌上这些都看完罢。”

    说罢,他拂袖而去。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皆面面相觑,不知周宇怎么说恼及恼了。

    虽然周宇如今恼起来,再不像过去那样与大伙打做一团,但是……

    “这小子,现在冷下脸来真是瘆人,倒是有点像提督公了,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还是以前的那样子好些。”大鼠忍不住嘀咕道,其他人纷纷赞同。

    周宇现在是越来越沉稳,行事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样子,而曾经的那个纨绔子弟,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只是……

    大鼠说到督公二字的时候,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看周宇的背影,又瞅瞅秋叶白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才好。

    ……*……*……*……*……*……*……

    且说这一头,秋叶表才进宫门,就看见老甄领着小太监们站在玄武门边上等着她,道是要带着她去见百里初。

    秋叶白挑眉:“老甄,你说殿下在太极殿召见我?”

    她正在奇怪老甄怎么大老远来等着她,原来是来通知她消息的。

    老甄微笑着点点头:“是,准确地说殿下是在太极殿的上书房等着召见您。”

    她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一边的小太监,心中越发奇怪:“如此正式,可是宫中或者朝里出了什么事儿?”

    老甄还是笑了笑:“您去了就知道了。”

    说罢,他一甩拂尘领路去了。

    秋叶白见老甄不说,便也没有再多问,反正总会知道的。

    只是……

    她那种不太妙的感觉却愈发清晰起来。

    而女人的直觉经常非常准确。

    秋叶白很快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她一进上书房,照着规矩目不斜视地向百里初行了礼。

    “微臣参见殿下。”

    这个时候,她是臣,他是君。

    百里初点点头,慵懒地一笑:“本宫知道秋督公很忙,但是此事与南下讨逆有重要的关系,所以还召你进来,见一见我们南征讨逆大军的‘粮官’。”

    “粮官?”秋叶白一听,顿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运粮之事解决了么?”

    南疆行省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数面环山,要么就是丘陵地带,所以一旦战线推进到南疆行省内之后,粮草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尤其是越往南疆行省内走,里面的山便越多,越难走,而粮草车更是不好进入,要靠着人力的话,运粮线一旦拉长,就很容易被叛军斩断。

    而南疆行省里现在一定是一片混乱,多为少数民族之人,他们民风彪悍,不抢粮就不错了,讨逆大军就地征粮必定极为不容易,也许非但征不到粮食,还会惹来更多的杀机。

    比如在粮食里下点奇怪的药物什么的,对于苗人而言轻而易举。

    何况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南疆行省里的叛军自己都存在缺粮的现象,何况是他们这些讨逆大军?

    所以这个运粮官,是谁也不愿意当。

    连最近极保持低调风格的百里凌风都在朝上商议此事的时候,都气得差点拂袖而去。

    如今各方面提出来的各种方案都不尽如人意,尤其是有些人,竟道干脆就不要这个时候开战,而是等着到秋收的季节再战。

    说这话的人出了宫门就被百里凌风那边的李牧李将军给揍了一顿。

    若是他们这边粮食收成有了,那么叛军那边也自然有了粮食,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甚至他们都站稳了脚跟,岂非要仿佛出更高昂的代价才能收复失地?

    而这个时候,百里初告诉她,粮官有人了,谁?

    秋叶白抬眼的时候,才注意到百里凌风和一派的几名骨干大臣也在上书房,她心中正狐疑,却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边走一边用丝绸帕子擦着还有些潮湿的手,分明刚从净房出来。

    一身莲华色长衫罩在他修长的身躯上,外面还笼着一层半透明月华色的外袍,随着他款步而入,那月华色纱袍轻轻摆动,似那人周身都笼了一层浅浅的银光。

    与他清浅的眉宇和一双仿佛永远让人想起江南葱茏烟雨的修眸,相得益彰。

    “是你?!”秋叶白微微睁大了眸子,有点错愕地看着来人。

    那人看着她,微微一笑:“有些时日不曾见到秋提督,不,秋督公了,草民这些日子在家中闭门思过,并养伤,还来不及恭贺秋提督你步步高升,再登高位。”

    秋叶白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他淡淡地道:“不敢劳烦梅苏梅大少爷费心。”

    随后,她看向上首的百里初,眼底闪过异样:“殿下,您说的粮官,不会是……。”

    “没错,正是梅苏,梅家大少爷。”百里初看着她悠悠一笑。

    秋叶白眼角余光掠过边上坐着的百里凌风和他那一脉的大臣,但,即使是暴脾气的李牧,也是一脸沉默,神色虽然有些不豫,但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梅苏,梅苏见她看过来,竟不似往日里见她时候的模样,而是目不斜视,神色淡然地站着。

    她微微颦眉,事有反常即为妖,便又看向百里初:“殿下,历任粮官都是朝内官员,为何这一次却换了梅大少爷?”

    百里初朝老甄比了个手势,随后老甄便将一张地图呈给了秋叶白。

    秋叶白低头一看,正是一幅极为详细的南疆行省的地图,尤其是各种水路进出的道路、关口都标示得非常清晰。

    上面还有一些地方用红色的三角框了出来,还有些三角中间点了圈。

    她心中一动:“这是……。”

    “这是梅家在南疆行省的商号。”梅苏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其中点了圈的地方,是梅家的粮库。”

    原来梅家的商号也同样遍布南疆行省,虽然这些年苗人、壮人等等少数民族与汉人对立尖锐,冲突不断,但是这些少数民族们却这些汉人开的店铺,保持了相对的克制。

    因为他们确实缺乏很多东西是自己做不了的,需要从中原进口,尤其是而他们也需要银钱和粮食,总是打劫并不能满足所有人。

    其中梅家在南疆行省的大总管和他手下的商人、商铺用各种方式接近苗人,与苗人保持还算不错的关系,尤其是得到了苗人土司的庇护,

    梅家也针对南疆行省的特点,在南疆做了不少粮库,就等着囤积居奇,卖个好价钱。

    “但是万一这些粮库已经被劫了呢?”秋叶白颦眉道,既然已经开战,苗人他们就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再继续对中原的商人保持克制了。

    梅苏淡然地道:“所有的粮库都在地下粮仓里,不是南疆行省的大总管,或者不是本家主,没有人能开启,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进入粮库。”

    秋叶白一愣,终于明白百里初的意图了。

    这是……

    她目光从百里初身上依次划过百里凌风、梅苏,最后暗自叹息了一声。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会子他们四个冤家各怀鬼胎,可以凑一盘麻将了。

    ------题外话------

    妹纸们惑国毒妃改名为‘九天倾凰’出版了,当当有打折预售哦,我会签1700份海报随书附送呢~

    初殿下和阿泽,小白、双白求大家带走~么么哒

第九章 九千岁

    “秋爱卿可还有什么问题么?”百里初看着她,精致的唇角微弯。

    议论朝事的时候,百里初和她还是君臣关系,所以从不以‘驸马’相称,至少面上样子做足,免得一些老古董整日里念叨什么祖宗家法,驸马不得任实职。

    秋叶白眼角余光掠过一边的百里凌风,却发现他亦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但是细看去,便发现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虽然在她身上,却有点魂游天外的样子,连着李牧等人也都继续保持着沉默。

    想来在她之前,他们已经基本没有‘疑问’了。

    她随后也摇了摇头:“不,微臣没有什么问题了。”

    百里初点点头,悠悠道:“既然所有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么咱们可以继续商议讨逆大计了。”

    ……

    秋叶白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淡了下去,漫天繁星。

    “秋大人,希望日后你我精诚合作,多多赐教。”一道温润的声音自秋叶白身后响起。

    秋叶白转过身,看向梅苏,神色淡漠地道:“不敢当,梅司运,你我皆是朝中同僚,何敢谈赐教。”

    梅苏身上并无功名,户部如今也没有一个太合适的官职让他担任,所以百里初在户部下设了个司运的官职,虽然只是个七品,但是梅苏可以直接越级向这次负责讨逆的大将军王百里凌风和秋叶白这个监君汇报,地位非同寻常。

    梅苏看着她,清浅的修眸似闪过莫测而幽微的光,随后似颇为诚恳:“大人与我虽有旧,但还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中。”

    说罢,他亦不等秋叶白回答,只微微一笑,抬手一揖,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神色微微凝。

    商人重利,没有足够吸引他的利益,他怎么会冒险参与南征讨逆?

    这个梅苏,到底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

    她转身看向上书房,微微眯起眼,她现在更需要搞清楚的是另外一个人心底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宁秋走了过来,极为贴心地给她披上披风:“四少,咱们可以先回明光殿去等候殿下,殿下在堂上总不好与四少细说。”

    秋叶白点点头,看着她笑笑:“秋儿总是最蕙质兰心的那一个,小七这厮倒是个有福气的。”

    小七能跟在她身边,自然有他的能耐,宝宝像她的一把剑,天赋高,性子也被她娇惯得骄纵,做事不拘小节,惯于剑走偏锋去完成一切事情和任务,小七年纪和宝宝差不多,虽然看着混不吝,呆呆愣愣的,但却像是她手中之盾,未及弱冠,真做起事儿是极稳当的,和宁冬不分上下。

    她总觉得小七还小,却不想也是个‘爱姐姐’的,早早就盘算上了宁秋,平日里不动声色地只管宁秋姐姐长、姐姐短地跟着叫,只待和宁秋久别重逢,直接痴缠上了宁秋。

    烈女怕缠郎,宁秋竟敌不过他的这手段,陷了进去。

    说起小七,宁秋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四少别打趣属下了,这年级大的人,经不住。”

    秋叶白看着宁秋,微微挑眉:“女大三抱金砖。”

    宁秋笑容淡了点:“属下比小七大了不止三岁。”

    想到这一点,她就有郁闷,她年纪和四少差不多,小七却比她小了好几岁。

    秋叶白看着她,嗤了一声:“亏你这丫头还是江湖中人,竟与这种世俗规矩之计较么?”

    宁秋垂下眸子,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过了饭点了,殿下还没有用晚膳罢,四少要不要亲自下厨?”

    秋叶白见她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只转身一边向明光殿走,一边摇头:“你这丫头连转移话题都能转得贴心贴肺的。”

    这到底是他人的私密之事,她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用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主仆二人便一路慢慢地回了明光殿。

    秋叶白并没有留意到,在远处有一道人影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殿下,秋叶白有问题?”李牧看着百里凌风盯着秋叶白的背后发呆,有些狐疑地唤了他一声。

    百里凌风沉默了一会,有些摇了摇头:“李牧,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李牧莫名其妙地道:“殿下你不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在被他诬陷之前,你是经常看见他罢?”

    殿下这是魔怔了么?

    百里凌风摇了摇头,眸光微凉:“或者说你觉得秋叶白这个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李牧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难不成,他是……。”

    百里凌风看李牧的样子,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也侧而来身子靠过去,神色也是一凛:“是什么?”

    李牧一脸诡秘地道:“苗子蛮子的奸细!”

    百里凌风:“李牧,你最近不要老去听说书,你家夫人昨儿都哭到我这里来了。”

    他果然对李牧这个粗汉子寄予太高厚望了,这事儿问小平子都好过问他罢。

    百里凌风无奈地摇头,随后看向秋叶白消失的转角,眯起眸子。

    不知为何,他觉得秋叶白身上一定有什么怪异而不可告人之处。

    ……*……*……*……

    明光殿

    空气里飘荡开一股子焦酥香,夹着汤煲的香气,让一干在附近巡逻或者站岗的鹤卫们闻着忍不住不停地吞唾沫,觉得刚吃过,又饿了。

    嗯,驸马今儿心情好,又下厨了,殿下真是好口福。

    啥时候,驸马心情特别特别好,能煮一些,那可真是比赏银要好的妙事儿了。

    鹤卫们没有发现,他们如同藏剑阁之人一样,渐渐地觉得吃上秋叶白的手艺——是一种令人得意的赏赐。

    “把东西都端到花园里,会不会凉着?”秋叶白看了看自己摆在桌上的一份水煮鱼,一份海底椰老鸡汤,还有一份青菜,有些迟疑。

    上京属于北方,这时候还没有入夏,天气还是挺凉的,她才做了一道南地的鱼,一道鸡汤,都是要热气腾腾地吃了才好。

    百里初身子凉,用点这些东西好些。

    只是这花园里不时吹过冷风,总觉得一会子就把菜吹凉了。

    却见宁秋笑眯眯地取了几个金色的圆菜盖子盖在了菜上,随后又招招手,便看见宁春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黑着个脸手里捧着几个极为精致的小炉子过来。

    宁秋笑道:“四少喜欢花前月下陪美人,咱们这些做贴身婢女的,哪里能不考量周祥?”

    秋叶白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最是个仔细的,就是总不忘记损人。”

    她顿了顿,又看向宁春,奇道:“春儿,怎么样子看着不对,谁惹你恼了?”

    秋叶白话音才落,便看见宁春身后站出来‘答案’了,那人手上提着一筐银丝无烟炭,那清眉秀眼的,不是白十九又是谁?

    白十九见了秋叶白一本正经地道:“云起、白十九见过驸马爷!”

    ‘云起、白十九’这两个名字咬得特响亮,特清晰。

    秋叶白挑眉,有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

    她并不知道宁秋和白十九之间的那段典故,只知道自家这个最倔的丫头最近不知怎么走了桃花运,白十九痴迷得紧,似乎不用担心没有人男人敢要了。

    而宁秋早已在边上笑得不能自已,一定是她吩咐宁春去找小炭炉的时候,被白十九逮住了。

    这些日子,但凡宁春在明光殿的时候一直都跟做贼似地,异常警惕,几乎就差跟在秋叶白身边寸步不离了。

    宁春看着宁秋在那笑得花枝乱颠的样子,一边把炭火炉子摆上桌面,一边冷冰冰地道:“宁春,你牙掉了。”

    宁秋只当没有听见,伸手捂住嘴儿,继续笑。

    等着将精致的小炭炉燃上温热的炭火之后,宁春便匆匆地对着秋叶白道:“四少,我去一趟厨房。”

    秋叶白点点头:“嗯。”

    得了秋叶白应允之后,她便匆匆离开,白十九也立刻对着秋叶白一揖,立刻跟了过去。

    秋叶白看着宁春见鬼似的背影,又看向宁秋:“这,到底是怎么了?”

    宁秋便一边笑,一边一五一十地将白十九和宁秋之间的事儿说了一遍。

    她闻言,也忍俊不禁,控鹤监果然专出奇葩。

    不过她原本担心宁春的性子是最难有归宿的,如今看来……

    “我倒是不用操心了。”秋叶白笑着摇摇头。

    “我看也就是白十九能制住了她。”宁秋掩唇打趣,随后看着秋叶白道:“四少,我这是真要去一趟厨房,看看荷叶饭蒸熟了没有。”

    秋叶白微微颔首,交代:“看着外头蒸水还煮的只剩下一半,便起锅罢,这荷叶饭若是蒸久了,荷叶香气也会散了。”

    看着宁秋离开,秋叶白,便坐了下来,一边拿着个小火钳子调整那锅子下头的炭火,一边等百里初过来。

    一刻钟不到,她便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心中估摸着是百里初回来了,便微笑着起身迎了过去。

    却不想才靠近,就听见双白的声音:“殿下,这次梅苏会主动提出来捐献粮仓,属下总觉得的他是另有深意,您只管接了粮仓,又何必要册封他,还让他参与南征讨逆,万一他和杜家贼心不死,令生枝节怎么办?”

    秋叶白闻言,脚步便是一顿,她原本想要当面问百里初这个问题的,不过现在双白问了,她倒是想知道百里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片刻支部,百里初幽凉淡漠的声音亦响了起来:“他那么聪明,本宫让他流落在外,岂非浪费,若是这些粮草有问题,司运官自然是要被追究。”

    秋叶白心中暗自道,不错,她亦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唯一一个阿初会用杜家嫡系之人的可能。

    双白闻言,若有所思地道:“但是殿下,如今南疆行省如今的形势,只怕是不容有失,若是梅苏趁机生事,或者别的什么……。”

    “那就让他生事。”百里初轻描淡写地道,他顿了顿:“他若是不生事儿,也就没有用了。”

    百里初说‘没有用’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极轻,却带着入骨的寒意,似一阵从地狱最深处刮来的风,让双白和站在不远处花丛后的秋叶白都轻轻一颤。

    她微微颦眉,她是知道阿初那种爱‘游戏’人间的癖好,只是别人游戏人间,是游自己,而他‘游戏’则是以人为玩物。

    但是这一次,他拿着梅苏打发消遣的‘游戏’,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南征讨逆,是深入南疆腹地,若是有些什么差池,只怕便是成百上千条无辜性命。

    双白有些迟疑了一下,却轻叹了一声道:“殿下,您还是之前那个打算么?”

    百里初淡淡地道:“嗯,小白虽然自身是块难得的璞玉,但是离能独撑朝政,还是有些距离的,她入仕不到三载,时间太短,身边的助力太少。”

    秋叶白闻言,瞬间一惊,独撑朝政?

    那是什么意思!

    “梅苏是杜家人,他不是个易予之辈,您用他来给秋大人当试刀石,压力会不会太大了,而且她会不会因此恼了殿下……。”双白一向是个细心的,自然要替百里初考虑周详。

    百里初看了看天色,微微弯起唇角,声音幽凉:“让梅苏只做个试刀石未免太浪费了,小白身边的人太少,小白要调理得他能用了,本宫母家的那些财物落在他手里倒也算是有用。”

    这一回,不光秋叶白满心震惊,就是双白也怔了:“殿下,你……这是打算让秋大人用梅苏么,但是咱们在塞外商路上的人都已经做好接替梅家皇商的准备了,他们在南方的商号也开得相当顺利,已经是江南第三的商行。”

    用自己人,难道不比用敌人的人来的放心么?

    “没错,你也应该明白梅苏确实比一般的商贾都要出色,而且……。”

    带着寒意的春夜凉风掠过,吹起百里初的长刘海,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和小白之间还有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就算没有那一层关系,按照他那性子,只要对小白还存着那点心思,便不会让小白受他人所伤。”

    秋叶白听着百里初的那些话,眉心愈发颦起。

    “殿下,您就不担心?”双白忍不住暗自叹息,自家殿下果然是比谁都能将人心弱点看得透彻,所以才能悄无声息地让人一个个沦为他手中的扯线木偶。

    百里初抬手,慵懒地拨了下掉落在魅眸前的刘海:“小白人和心都是本宫的,就凭梅苏,哼!”

    他顿了顿,魅眸幽冷:“本宫还在的这些时日里,若是梅苏不能用,便直接让他消失便是了。”

    “咱们身边也有那么多自己人,您何须要用外人?”双白不太明白。

    百里初闻言,轻嗤了一声:“你是说朝里那些牛鬼蛇神么?”

    双白哑然,是的,秋叶白虽然也算是仕途一帆风树,也算是极有实力的了,但是她毕竟还是太嫩了些。

    有些东西,是要讲资历、身份、魄力的,秋叶白于朝政的掌控力之上,和自家久经考验的主子还是不能比的。

    “殿下……。”双白刚要说什么,便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响动。

    “谁在那里!”他眸光一寒,立刻厉声呵斥道。

    片刻之后,双白便一怔,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道窈窕的人影:“秋……大人。”

    秋叶白没有看他,而是径自看着百里初,眸光淡凉:“殿下,我觉得你是不是忘记跟驸马我说什么事儿了?”

    百里初一见她,也是怔了一下,随后轻笑:“本宫倒是忘了,小白的轻功素来是极好的,比本宫都要出色。”

    她站在那里多久了,想来也是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罢。

    “殿下。”秋叶白神色冷了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百里初看着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小白,你可想做九千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047/ 第一时间欣赏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作者:青青的悠然所写的《惑国毒妃》为转载作品,惑国毒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惑国毒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惑国毒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惑国毒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惑国毒妃介绍:
天祭书中有预言,开国大族秋家第四女,必为灭国毁君之妲己妖星降世,必定要溺杀或交给交给宗人祭为皇族之妓,至死方休。
夜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命终结的那刻,不过是另外一个开始,生做了那倒霉催的秋家四女。
母亲不忍溺杀,她便只能做了秋家四少,再低调行事,也是明枪暗箭总不停。
好在,她另有出路,哪日秋家四少一死,江湖上依旧还有个夜四少。
家中一路斗主母,兄妹也就罢了。
奈何时运不济,却遇那恶名昭彰‘鬼公主’招纳幸臣,她愣是因为一身风华被邪艳如桃李却心思叵测,阴狠诡谲的公主看上,强纳为裙下之臣。
无意撞破鬼公主裙下惊天秘密——原来不光她这个男人是个假货,公主殿下这个女人居然也是个假货。
自此一路便历宫廷诡谲,朝堂险恶。
太后狠辣,皇子阴险,看不清谁暗藏杀机!
还有那神秘圣洁的美貌国师,居然是……!
她秋夜白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么,等着老子把你们这些变态一个个都全部拍进土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便可以愉快地春天种下一个个变态,秋天来临,结出一个个甜美的果实喂猪!
这就是一个二逼搞倒很多傻逼,最后被一个牛逼的家伙霸占了去的故事惑国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惑国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惑国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