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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青青的悠然     惑国毒妃txt下载     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

    她让宁春为阿初把脉,宁春把了脉后,面色古怪异常,只道若是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这种脉象下还活着。

    她认为百里初是个死人,活死人。

    宁春表示她这个藏剑阁小神医只会医治活人,是不会医治死人的。

    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无能为力。

    不过她的结论被大小喇嘛颇为激动地用藏地语给反驳了,老甄翻译过来,表示大、小喇嘛认为宁春这是大不敬!

    殿下这是‘神脉’,神当然和人不一样!

    如果是在藏地,大不敬之人就要被拖去祭神!

    宁春表达了她的不以为然,这是在大中原的地盘上,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活死人哪里是神,明明是魔!

    还是个月经不调的魔头!

    当然,这话她是趁着百里初泡药浴的时候说的,不敢当着百里初的面说,因为她再也不想忍受被关进柴房和旺财呆在一起的酷刑,太惨无人道了!

    他能一刻钟都不停地强调他不叫旺财,叨逼叨逼得她想掐死他,偏生他武艺比她高强太多,只有他掐死她的份儿。

    不过他没有掐死她。而是直接点了她的哑穴和麻穴,然后坐在她身边念经一样从早到晚地翻来覆去地念两句话。

    “春姑娘,你好,我叫云起,你可以叫我白十九,不叫旺财,那是条狗,谢谢!”

    “春姑娘,你愿意嫁给我么,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的名字,我不叫旺财,旺财是条狗,谢谢。”

    最后,她是从柴房里爬出来的,躺在床上修养了半个月,见天地做噩梦,闭上眼就看见旺财一脸认真地在她耳边叨逼叨逼。

    从此,她就是认定了百里初是魔王,领着控鹤监一帮妖魔鬼怪在人间为非作歹。

    自家主子就是来降妖伏魔的,普度众生的。

    如今‘魔王’的脉象更坚定了宁春的想法。

    秋叶白很无语地看着三人鸡同鸭讲地、比手画脚地在那里争论,老甄在一边时不时地插嘴当翻译,还要注意一下双方不要搞得太激动、太僵。

    她看了一会,便直接默默地离开,去伺候百里初出浴,她才不管他是活死人的魔,还是冷酷的神祗,阿初是只她的男人而已,她只想他快点儿好。

    想到这里,秋叶白轻叹了一声,又埋头继续翻手上的案卷材料。

    “四少放心,殿下会好起来的。”周宇见她神色有些疲倦,便也温声安慰。

    虽然他不太明白自家主子分明是被迫娶了摄国殿下,这会子为什么看起来却似真心在为摄国殿下忧心,仿佛和明光殿也很熟络的样子。

    但是既然是秋叶白想要看顾的人,或者是对秋叶白有利的人,他亦愿意支持。

    宝宝看着她,还是习惯性地在桌子下握了握她的手。

    秋叶白看着他,点点头的,淡淡一笑;“总之,咱们这会把手上的事儿做好就是了,别的都不必管太多。”

    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儿,她不想让阿初病着还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人的精血心力毕竟是有限的。

    “嗯,言归正传,属下觉得既然从贵女们出事的地方没有任何结果,那么就该从平民少女失踪的地方开始查起,所以已经让大鼠带着兄弟们去这些出事的地点探查了。”周宇轻咳一声,继续道。

    大鼠也点点头,正色道:“没错,属下领着人去那些出事的地点盘查了,咱们看风部的人对这些女子失踪的街道其实熟。”

    这就是混混儿的好处,这上京的十里八巷,烟花柳巷,就几乎没有他们的触须触及不到的地儿。

    就算他们在那里不熟,也必定有当初一起混着的混子是熟的,总能找到关系。

    谁说猪朋狗友没有用?

    有谁比混混们最能探听各种小道消息了,譬如当天有没有什么脸生的人在那附近转悠,出事之后周围人有没有异常的反应。

    “干这种掳成人的事儿,比拐孩子风险更大,对于不熟当地环境的人,风险是很大的,担心人撞见,所以属下觉得要么就是那些女孩儿出行规律的熟人干的,要么就是陌生人在那儿踩点一段时日了,所以属下让老黑子他们在查。”大鼠道。

    秋叶白听着大鼠的分析,若有所思地点头:“大鼠分析的很有道理,这种事儿临时起意犯罪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能悄无声息掳走人的,也许还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人。”

    宝宝立刻敏感地道:“一会我就去联系咱们焰部的人,还有通知礼嬷嬷,让绿竹楼的人都仔细着。”

    她一听绿竹楼,便微微颦眉,随后微微勾起唇角:“礼嬷嬷和天棋那里可以通知,但同时让他们分别留意一下最近楼里的人有什么动静。”

    百里凌风和梅苏最近都被放出来了,虽然都没有受什么罪,但是‘争名声’这个消息传出去,面子算是丢得彻底的了,两边人马如今都是安安静静的。

    但是按照她对那两个野心家的了解,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

    如今,她已经知道绿竹楼里有人是八皇子百里凌风的人,这件事虽然和百里凌风扯不上关系,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能藉此抓住那个奸细,也不错。

    “是。”宝宝点头。

    “咱们现在既然已经圈定了调查的方向,也是该来判断这些贼人为什么会抓人的时候了。”秋叶白道。

    周宇闻言,取了一幅地图,将地图在桌面上铺展开,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圈和一个很大的圈:“若是按照他们最后一次犯案的时间来判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些人如果抓了人就跑,东西方向是中县和宁山,这两处都相对较为穷,根本没有青楼能买得起贵族少女,而只有继续北上往律方,或者南下往苏杭,这些地方才有人能花大价钱买人,属下认为按照常理就该派人快马加鞭,联系当地官府设卡盯梢。”

    秋叶白闻言,有些惊讶和赞许地看着周宇:“继续。”

    周宇微微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但是这只是一种相对合理的推测,不光是属下能想到,五城兵马的人和刑部的人也想到了,也派了人去抓人和盯梢,不过属下却认为这未必能起作用。”

    “为什么?”

    秋天白挑眉:“子非觉得他们有问题么?”

    “没错,他们一开始抓的人都是平民少女,此后却忽然转向了更难得手,并且可能引起官府重视和极力追捕的贵族少女,这种作案目标的转变是非常巨大的,从常理上讲不通。”

    周宇微微颦眉,沉声道:“如果抓人是为了赎金,但是没有人提过要赎金,如果是贩卖人口,那么能出得起大价钱买下贵族少女的青楼,楼主何不如去买那些犯官之后,就像绿竹楼不也是买犯官之后么,何必要担上如此大的风险!”

    众人都陷入沉思,没错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那么这些人抓了人又不是为了赎金,又不是为了拐卖人口的话,他们抓人来作甚?

    众人不断地提出自己的看法,甚至在一边伺候的小颜子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又会不断地被推翻,最终大伙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秋叶白坐在上首,看了看天色:“好了,大家先散了罢,等着周围调查的消息,子非和大鼠这些日子还要多辛苦去一下大理寺和刑部了。”

    大鼠一边收拾案卷,一边笑道:“不用副座吩咐,千总这些日子在刑部和大理寺混得如鱼得水,那些老手们都说千总胆大心细,为人缜密,眼睛又厉害,脑子想事儿的方向不走常路,很多断案多年的老人都未必能比得上呢!”

    秋叶白闻言,看向周宇,再次惊讶地看了看周宇,随后拍着他肩头笑道:“很好,咱们看风部真能人越来越多,越发地像样子了,子非,真出息了!”

    这些日之他越来越沉稳,气象渐成,就如她当初判断的一样,子非眉清目秀,天生敏锐聪明,若是去了那些浮躁和油滑之气,如现在这样沉静下来,非但是浊世佳公子,更是个堪当大任的人才!

    周宇闻言,到底是有些脸皮薄,何况秋叶白的目光看得他心头微颤,随后别开脸,以拳挡在自己唇前轻咳了几声:“大人谬赞了,若是能侦破了此案,才好说出息二字,何况这一切也不过属下本分。”

    是的,他的本分,他想帮着副座,不想再如在淮南的时候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副座一个人用‘他’原本就削瘦单薄的肩膀为所有的人扛起挡风伞。

    ‘他’为他们这些纨绔们做得够多了。

    她看着他脸颊微赧的样子,只以为他不过是不禁夸,便也没有再多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对他和大鼠道:“等着此案侦破,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众人皆笑着点头,随后散去。

    周宇看着秋叶白远去的背影,又不自觉地伸手触了触自己的肩头,那里还有‘他’留下的体温。

    ……*……*……*……*……*……

    上一回的私铸兵器案,扳倒了堂堂的大将军王八皇子和梅家大少爷,不但报了当初在淮南被这两位交替追得狼狈不堪,甚至差点就呜呼哀哉,家人也被牵连的大仇,更让纨绔们精神大振,信心振奋之极。

    他们已逐渐成为一名成熟的厂卫,早已非当日吴下阿蒙,这次他们又一次参与侦破大案,人人皆摩拳擦掌,自动自发地凑在一起研究各种方案,迅速地散入了京城各个角落刺探消息。

    虽然与过往的那些狐朋狗友往来少了,但是人脉却还在,他们主动地请混子们吃个酒,赌几把,或者给点儿铜板碎银,原本熟得自不必说,原本不熟悉的地头蛇们,也很快与他们熟络了起来。

    混子们都是地头蛇,消息来源皆是一手,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在民间查探消息,但是混子们平日就和官府的人不对付,这会子怎么会有心思替他们查案子,能躲都躲了。

    但是看风部的这些人,谁都知道他们是纨绔,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的事儿,又岂有不上心的?

    所以,三日之后,大鼠领着大壮和油菜带来了更多的卷宗。

    秋叶白看着那些卷宗,露出了欣慰的笑:“很好。”

    她当初训练他们的目的到底是达到了。

    看着自家副座赞许的笑,几人心中都是雀跃,油菜还很得意地道:“嘿嘿,咱们的卷宗里还有很多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最初的原始案卷,叫他们不给咱们看,咱们看风部的人想要查的就一定查得到!”

    周宇闻言,轻咳嗽了一声,油菜方才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顿时有些不安地看向秋叶白。

    却不想秋叶白只是怔了下,随后忍不住笑着揽住小油菜肩头,拿着手中的卷宗一敲周宇的脑门:“干得好,查人所不能查,刺探侦查,先斩后奏,这就是咱们司礼监!”

    宝宝看着他们,心中终有所悟,看样子是当初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为难了一下周宇,周宇索性直接和纨绔们一合计,盗!

    当初纨绔们训练得极好的科目里就有这一项——鸡鸣狗盗!

    彼时,他还很看不起这些纨绔训练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如今才发现,这些出色技能对于一个专职刺探侦查,收集消息的厂卫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大鼠和小油菜、大壮等人见秋叶白这般表态,也感受到了宝宝难得赞许和惊讶的眼神,心情也都大好了起来。

    整理和分析卷宗也愈发地卖力,而周宇更是善于从中提炼出要点。

    他们很快地发现了许多要紧的疑点。

    周宇指着手中的卷宗道:“副座,你看,这三宗贵族少女失踪的案子,线索都非常少,贼人动手谨慎又利落,到目前为止,这三个贵族少女失踪的相同点,就是或多或少地和天宁寺有些关系,刘侍郎家的小姐和另外秦将军家的小姐失踪前一个月都去天宁寺参拜,但常家小姐却没有去过,常家是请了天宁寺的主持来家中做法事。”

    “天宁寺香火鼎盛多年,京城之中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几乎都去参拜过,这个会不会有些牵强?”宝宝微微颦眉。

    周宇点点头:“没有错,这就是我说线索很少的原因,我们都不能确定,但相对的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指尖点了点桌面上刑部偷来的另外三份卷宗:“这三个平民少女的案卷线索却非常多,刑部的人也多少得了一些,但是咱们的人探听到的消息更明确。”

    那几名少女失踪的时候,都有人目击了她们活动的地方有陌生人出没,而且那些陌生人有男有女,看衣着打扮虽然普通,却都是好料子,她们是普通人家,都是外出帮着家中父母做些针线活或者卖点别的什东西之时失踪的。

    而且其中一个少女失踪的时候,还有人看见有陌生人抬了小轿子出没在附近。

    “带走人的工具是轿子,而且衣料不错,这就说明这些掳人的贼子并不那么缺钱,但是手法利落,说明不是第一次掳人,步伐轻盈,说明会武功,而会被人目击到破绽,大约是因为这些人觉得这些平民少女抓起来简单,而又不会有官府会下大力气去仔细追查,是以不像抓贵族少女那般仔细,却不想会成为他们最大的破绽。”周宇分析完毕之后,目光锐利地道。

    “咱们只要留意京城之内,什么人会符合这些条件,又有动机去做这些事,同时也许和天宁寺多少有点联系,便能查出犯人。”

    周宇说到最后,忽然轻叹了一声。

    他不得不承认,以前觉得的太平盛世,如今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和刑部、五城兵马司打交道下来,才发现这些机构做事流于表面,官老爷的架子太大,对着他们这些朝廷内部的人尚且如此,那么对着鸣冤的百姓又会如何?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完之后,场内一片寂静。

    等他注意到,有些奇怪地看过去的时候,便见秋叶白率先带头赞许地拍起了手。

    “子非,果然厉害。”

    连宝宝眼中都闪过赞许的目光,更不要说大鼠、大壮和小油菜了,皆是钦佩又兴奋地鼓掌。

    “咳,这只是属下的推测,若是真能查到犯人,再说厉害二字罢。”周宇再次轻咳了一声,微笑道。

    查人所不能查,刺探侦查,先斩后奏,也是需要底气和实力的。

    秋叶白点点头,也含笑道:“子非不必过于谦逊!”

    随后又吩咐了下去,让纨绔们再次细查,这一次得到的各种小道消息和线索更多,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去整理和剖析。

    大鼠和小油菜甚至领着人几次悄悄潜入天宁寺打探,虽然没有探出什么异常,却查到了天宁寺建寺之初的许多史料和镁。

    而周宇强悍的逻辑推理能力再次展现,他甚至还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和大鼠一起将各种线索理清楚之后,慢慢地嫌疑人便浮出了水面。

    周宇神色微微凝:“符合那些条件,又与天宁寺有牵扯的,有一些人,包括一些江湖黑道组织,和某些世家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真正让属下怀疑的却只有一个。”

    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上的一张拓印的纸卷,纸卷落款处有三个模糊却能隐约看见的字——真言宫。

    “一百多年前天宁寺建寺的时候,真言宫是最大的捐建人。”

    周宇说完之后,众人瞬间悚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但是真言宫……算是圣地罢,也谢是巧合?”小油菜有些迟疑地道。

    真言宫的大名在京城谁人不知,不要说京城了,就是在帝国之内,真言宫的地位都非同凡响,极为神圣,甚至皇帝陛下的登基大典,都要得到国师的祝福。

    甚至选择继位人选,国师的影响都非常大。

    所以众人面对周宇的结论,也都纷纷迟疑了起来,若还是只凭借这些就怀疑真凶是真言宫,未免太大胆了些。

    秋叶白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来,真言宫么……

    周宇看向秋叶白,神色微微凝:“副座还记得不记得当初在淮南的时候,你告诉过我真言宫的事情,你说真言宫的灵童都是从各地甄选而来的孩童或者少年,所以我去查了查,发现其实真言宫甄选来的儿童和少年大部分都是他们掳来的,而不是和他们说的那样是自愿甄选的。”

    他顿了顿,又颦眉道:“而最奇怪的事就是他们掳了那么多的灵通吧,除了其中一位灵童成为国师,其他的孩子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风部的众人瞬间哗然,光这一条就已经让众人觉得惊悚。

    再一细想周宇之前说的那些符合的方面,果然让众人都心生疑窦。

    但是真言宫地位特殊,只凭这些推测,他们根本不可能上门去搜查。

    宝宝作为秋叶白的心腹是知道内情相对较多的,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她。

    秋叶白搁下手里的茶盏,看向周宇,肯定了他的说法:“子非说得没有错,其实真言宫掳走孩子当灵童已经是惯例了,符合作案贼子是惯犯的这个条件,咱们既然没有办法去搜查真言宫,却不代表不能对天宁寺动手。”

    她没有想到周宇能查到那么深入的地方,让她不得不感慨他确实成长的速度快到超乎她的预计,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如今听了周宇的推测,她心中几乎已经肯定这个犯人一定是真言宫。

    但是真言宫到底为什么要掳走这些少女?

    大鼠迟疑了一会,也道:“属下有两个疑问,第一、他们掳走孩子是为了做灵童,那么掳走少女难不成用来做圣女或者婢女?第二、刑部早已经派人在天宁寺驻守,并没有什么进展,咱们也有人潜入天宁寺盗取镁,但是除了那些和尚都长得眉清目秀之外,也并没有发觉里面的和尚们有什么问题。”

    周宇闻言,目含精光地道:“这可未必,刑部的人查不出东西,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怀疑是寺庙的问题,而是怀疑是香客的问题,咱们这一次细查下去,说不定就能知道真言宫抓走那些少女是作甚用的了。”

    秋叶白点点头,弯起唇角:“好,咱们马上就开始准备,周宇你负责拟订计划,大鼠协力。”

    周宇一愣,有些迟疑:“副座,我怎么能拟订计划?”

    大鼠也愣住了:“副座……。”

    她看着他们一笑:“我相信你们,子非、大鼠。”

    上一次的大案,几乎都是她亲手策划了所有的计划,但是这一次,她想看子非和大鼠他们能走多远。

    两人互看了一眼,随后皆齐齐抬手:“是,属下定不辱命!”

    ……*……*……*……*……*……

    而就在周宇和大鼠一同制定和完善侦缉计划的时候,小油菜却忽然传回来了消息。

    一个纨绔在金水河畔青楼画舫里的相好向他反映附近一只破落的画舫最近似乎都不怎么开张了,到了夜里虽然偶尔还会挂灯笼,但是每次都是挂黄灯笼表示客满。

    她觉得有些奇怪,那画舫里只住着一个半老徐娘和船夫,她年老色衰,只琵琶弹得不错,但是她经常吃饭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忽然天天客满?

    而且她还留意到那船夫最近采买的时候却大方了很多,一点都不像以前那种抠门的样子。

    这个消息原本不是什么特别异常的,但是小油菜听到之后,立刻上了心,便派人去盯梢那画舫,盯梢了两日果然发现了确实如此,而且他们每日采买的东西足以满足至少三个到四个人食用,船夫和那琵琶娘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也就是说那画舫之上必定还有其他人,却没有露面。

    直到小油菜打算打道回府将消息告诉秋叶白的时候,就忽然发现那画舫里丢出来一件有些破旧的小衣。

    小油菜立刻让人捞了上来,猛然发现上面赫然绣了一个花鸟形的‘常’字。

    秋叶白拿到了那小衣,心中微沉:“难不成那画舫里关着的人是——常姑娘?”

    常清欢——常公最疼爱的孙女,也是常伯爵的嫡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最初认为真言宫是犯人会不会有误,连带着一切推理都错了?

    这种关在画舫里的低等手段怎么看都像是寻常的掳人贩子才会做的。

    众人犹豫了起来,秋叶白想了想,又和周宇、大鼠几个一合计,她下了决心,一握小衣:“不管如何,画舫还是要查的,在这种时候什么可疑的都不能放过。”

    若是能找到常清欢这个当事人,所有的一切疑惑必定能引刃而解!

    秋叶白既然下了决定,周宇立刻放下了手里原来的计划,改成了围捕计划。

    他和大鼠将一切意外都推算过了之后,立刻开始布置。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行动的时间定在第二日晚。

    或者确切地说是黎明。

    事关重大,为了保密起见,这次行动只有最近参与这些事儿的秋叶白、周宇、大鼠、大壮和小油菜等几个人,并没有通知其他纨绔们。

    第二日。是夜。

    月色渐渐西斜,天边渐渐地泛起了一层灰蒙蒙光。

    黎明时分,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连更夫走路都有些摇晃了。

    金水河畔也已经陷入了寂静,最热闹的画舫都已经收工,而在金水河中断的河道上,一艘有些破旧的小画舫静静地停靠在岸边,里面一片乌黑,没有一个人影。

    所以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一阵冷风刮过之后,小船附近忽然多了几个隐约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向那小画舫摸了过去。

    小油菜看着那小画舫,握紧了手上的刀和大鼠打头枕,手心浸出一层薄汗,微微地发抖。

    大鼠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后挡在了他的前面,小油菜看着他不算宽厚的背影,忽然手就不再抖了。

    他一咬牙,几步上前和大鼠一起小心地摸下了船,小船只是微微摇晃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原本担心的水波不正常的声音,他瞬间放松了一口气,看向大鼠一笑。

    大鼠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就忽然脸色大变,一下子伸脚就踹在了小油菜的肚子上,一下子就将他踹进了水里。

    小油菜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他落水前看见他方才站的地方一把刀子在月光下寒光四射。

    “噗通!”小油菜落水的声音在暗夜之中异常响亮,瞬间终结了河面的平静。

    “当!当!当!”大鼠踹下小油菜之后,抬手就和那个突然从画舫里窜出来的蒙面人过了三招。

    但是每过手一招,他就发现自己和那人的实力差距,那人砍下来的刀子直接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崩裂开来!

    他连退了几步,眼看着对方闷神不响地横刀就再次朝他头上劈砍过来。

    如果他不能接住那把刀子,或者跳进湖里,那么他很可能当头就被劈成了两半。

    大鼠一咬牙,忽然直接丢了刀子,直接躬身,像只大老鼠一样就朝那人撞了过去。

    如果他稍微受伤能够擒拿住那人,那么就受伤好了,总之他一定不能让那人有机会钻进船舱里抓着那被掳走的姑娘当人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手里的刀原本可以狠狠砍在他的肩头,却瞬间迟疑了一下,换成刀背敲向他的头。

    但是这一次,刀子也一样没有能砸下去。

    一道锐光‘叮当’一声弹在那人的刀子上,那刀子瞬间就从蒙面人的手里飞脱出去!

    那蒙面人见势不好,就要往船舱里蹿,却不想大鼠哪里能让他跑,立刻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把抱住那人的腰,大腿一蹲,就是个抱摔。

    那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船上地方狭窄,大鼠又是个不要命的打法,他一下子施展不开,就‘砰’地一声和大鼠一起重重地摔在了船舱甲板之上。

    而大鼠虽然也摔得不轻,痛得咧嘴的同时,动作却还如老鼠一般灵敏,趴在他身上一蹭,伸手就拽住了他的面巾狠狠地一扯,一下子就将他的面巾给扯了下来。

    此时天边已经渐渐亮起,足以让人看清楚那躺在甲板上蒙面人的面孔,他甚至连躲都来不及躲开。

    只是不管是正飞身而来的秋叶白、宝宝、还是一只脚已经跨上船的周宇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那躺在地上蒙面男子那张还算俊秀刚毅的脸。

    “萧何……常萧何,这么是你!”周宇不敢置信地低低叫了一声。

    “老常的侄儿……你居然是那个采花贼!”宝宝也忍不住颦眉。

    这个常萧何,他是认得的,也算是年轻一辈颇有军事才华的青年才俊,和老常一起被‘赶出’了常家,但是他应该和老常在南北大营任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他掳走常家大小姐为了报复?

    那常萧何瞬间一僵,下意识地伸手就想去挡住脸,却在看见秋叶白冰凉的眼神那一霎,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摊开了手躺在了地上。

    但是下一刻,船舱里忽然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冲过来就一把将大鼠给撞开,大鼠不防备,咕咚一声,被撞了一个跟斗也就掉进了河水里,顺便把准备爬上船的小油菜再次也撞进了水里。

    小油菜和大鼠齐齐骂了声:“我艹!”

    随后常家大小姐抬起头来,手里还拽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警惕而凶悍地盯着船上的众人,厉声道:“不准你们伤害萧何,不准,谁敢动他,老娘和你们拼了!”

    秋叶白和宝宝、周宇两人互看了一眼,皆是无言。

    悍妇啊,悍妇……

    ……*……**……*……*……*……

    司礼监看风部

    秋叶白看着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她面前如同犯错小孩子一样沉默的常萧何,还有依旧很警惕和凶悍地四处环顾周围的常家大小姐,她忽然觉得很有点心塞。

    常家大小姐没有事,这很好。

    但是这说明她和这个少女失踪案件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又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继续查天宁寺,而同时自己手下的人,诱拐了一个刚刚定亲的贵族小姐,这简直就是把脸伸出去给常家和其他朝臣打。

    看风部这些家伙,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秋叶白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对着一边的周宇道:“得了,你和宝宝来来审问吧。”

    她看见这两个家伙就有点堵心堵肺,还是回宫去看看阿初的漂亮脸蛋比较舒心。

    周宇见她那模样,也谅解,随后点点头,也有些无奈:“行,副座去罢,这里有我就好。”

    秋叶白实在连理都懒得理会常萧何,她不是没有看见他那欲言又止的痛楚目光,不过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安慰这对小情人。

    为了这个破案子,为了抓他们,她可是三天没有回宫见阿初了。

    秋叶白实在懒得和他们说话了,转身就掀了帘子出门,同时吩咐宁冬:“冬儿,备马,进宫。”

    宁冬立刻点点头。

    ……*……*……*……*……*……

    明光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有些奇异的药香。

    “阿初,可感觉好些了?”秋叶白看着半靠在床榻上的百里初,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似乎比上次摸到他的额头要暖了些,心中微微地放心了一点。

    “嗯,看起来大、小喇嘛的药还是有些用的。”秋叶白含笑看着他苍白的面孔

    百里初将一只药碗搁在一边的小几上,方才看着她微微一笑:“若是再不好点,岂非这几日睡成猪都白费了?”

    他难得说些逗趣的话,秋叶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会说笑,看来是好转了些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才轻叹了一声:“我好不好,心里自然是知道的,你也不必忧心太多,只是我看你精神并不好。”

    她眼下的乌青可是骗不了人。

    “怎么最近很忙,案子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么?”他拍了拍床边,示意她爬上来。

    秋叶白也不客气,径自脱了外面的袍子,踢掉了鞋子,三两下就爬上了床,然后自动在他腿上趴了下去,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也不是,就是有大进展了才觉得累。”

    “哦?”百里初闻言,挑眉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儿,似笑非笑地道:“什么大进展?”

    秋叶白叹息了一声:“常家的大女儿找到了,不过犯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看风部的小子,那小子带着常家大小姐私奔。”

    “呵,倒是很有些勇气。”百里初颇为有些意外,低头看见秋叶白脖子上一片雪白,便伸手在她雪白的颈项上轻抚,挑开她的衣领,探了进去。

    虽然他的手一直捂着暖笼,但是小白这种触手生温的感觉还是让他更欲罢不能,百里初舒服滴眯眼。

    秋叶白已经习惯了自己一来,他就会抱着她‘轻薄’,只是动了动身子,自己也不客气把手探入他的衣襟触过他劲瘦的腰肢,随后无奈地弯起唇角:“大胆得很。”

    虽然她欣赏这种大胆,但是带来的麻烦也够让人头疼。

    百里初笑了笑:“怎么,除了这个就没有查出别的么?”

    秋叶白摇摇头,神色微微冷:“不,查出来了,真言宫可能是幕后主使。”

    百里初闻言,手上忽然一顿,眸中魅冷的幽光一转,随后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是么,怎么说?”

    ------题外话------

    ==嗯嗯嗯~30点~俺虽然慢了点,但是好歹没食言

第122章 大逆不道

    等着秋叶白把案件的推断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之后,百里初沉吟了片刻:“确实很有道理,看起来似真与真言宫脱不了关系。”

    随后他又轻抚过她柔软的发丝:“那个周宇倒也是个断案的人才。”

    “嗯,不光断案,许多事情处理得也极好。”他手掌凉而不冰,抚在头上感觉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没什么形象地懒洋洋弓了下腰。

    百里初见她猫儿一样弓起来,露出一片纤软雪白的楚楚细腰,眸光微凝,停在那一片雪白之上,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嗯,若是有人能帮着小白,小白也可以歇着舒服点。”

    秋叶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便点点头,把脸埋在他小腹上蹭了蹭他结实的腰肢,忽然道:“阿初,如果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掀了真言宫,你觉得可行否?”

    百里初的手顿住了,幽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小白,你有把握么,真言宫根基深厚,与杜家牵连甚深,若是你动了真言宫,等于和太后翻脸。”

    秋叶白支起身子,抬起眼看他,正色道:“所以,我才要来问你,阿初,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打算,但你一直留着真言宫和杜家,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她相信这个世间没有谁比他更憎恶杜家和真言宫。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如果你觉得我不该动手,我可以……。”

    但是,一根骨界优美而修白的手指搁在她的嘴唇上,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小白,想要做什么,便去罢,不管有什么麻烦,我在你身后。”百里初看着她,微微弯起精致唇角的。

    那一句‘我在你身后’瞬间让她心中某处柔软被击中,似甜又似酸软,她看着他幽凉温柔的目光,忽然抬首上去就吻住了他的薄唇,顺道轻喃。

    “永远在我身后么?”

    百里初因这突如其来的吻微微挑眉,随后便含笑应了她的吻:“永远。”

    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却又舍不得他唇间的凉薄与带着点药物涩香的柔软味道,随后闭上眼,伸手扣住他的肩头,有些笨拙地加深这个吻。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渐渐地被靡靡的奇异香气覆盖过去。

    那香气儿让单膝支着床榻,原本支着身子半跨在他身上的秋叶白只觉得身子发软,腿一抖便忍不住一下子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得身子发热,x血脉酥软。

    随后,她退开了一点,轻喘着,才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了些,绯红着隽秀的脸儿看向他,却见百里初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正垂着魅眸轻喘,轻启的精致的薄唇染了一层方才亲密时留下的水色,看起来愈发的潋滟诱人。

    只是扣着她腰肢的手却不肯放松,似还眷恋着方才的亲密

    这一场病唯一的好处就是阿初身上那种阴郁诡冷的气息淡薄了些,苍白的脸颊似因为她的亲近而微微染上有些生气的淡绯,倒是多了些让人怜惜的病美人的味道。

    让她有点……嗯……心焦地蠢蠢欲动。

    她知道那香气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意味着他动了情。

    她迟疑了一会,轻咳了一声,随后干脆把手臂环上他肩头,有些喑哑地轻声道:“阿初,你什么时候好?”

    百里初闻言,抬起染了欲色的幽幽深眸看着她,挑眉微笑:“小白是欲求不满在求欢么?”

    秋叶白轻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阿初不想么?”

    说着她刻意往他小腹坐了坐,难不成他以为她感觉不到么,他的身子比他嘴上诚实多了。

    百里初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展臂将她抱入怀里:“真是抱歉,小白且先忍忍了。”

    往日里他有多讨厌别的女人的放肆勾引,现在就有多喜欢她的直率和大胆。

    秋叶白闻言,有些闷闷地摸摸鼻子。

    那就是说还是不行了?

    罢了,罢了,如果他们真的‘破戒’了,只怕对他真不好。

    她有些无奈地靠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叹了一声:“公主殿下既身体抱恙,身为驸马自然是要体谅的。”

    百里初伸手轻抚过她的背脊,安抚他的小豹子,意味深长地轻笑、

    “若是好了起来,你又受不起了!”

    秋叶白噎了噎,随后轻哼一声:“听过老话儿么,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百里初哪里听过这些别有深意的‘三俗’俚语,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掐着她的小腰,又低下头,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你就不像个女人,只是堂堂藏剑阁主,风流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街头的俗痞子?”

    她嗤笑了起来,眼儿清亮:“嗯,不但是俗痞子,我还下流呢。”

    说罢,她便也伸手去掐他的腰。

    但是百里初却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勾着唇角懒懒地躺回软债中,一手扶着她的细腰,随她折腾。

    秋叶白见他没什么反应,自觉无趣地又趴下了。

    她可忘了这位从小在地宫里憋着,哪里知道什么夫妻情趣,更不要说他必定造就练就一等一镇定忍耐的修为,否则怎么可能熬过去?

    百里初指尖穿过她柔软的乌发轻抚,声音幽凉低柔:“小白,我会好的,咱们日后还很长,很长。”

    秋叶白趴在他腿上,眸光一动,随后闭了闭眼,喃喃自语:“阿初……。”

    他知道她的,知道她的‘热情求欢’是担心他体内的那些余毒。

    知道她终是有所担忧,想要替他去毒。

    “别想太多,我就是欲求不满了。”秋叶白懒懒地哼了一声。

    百里初见她不认,也不再多说,只是依旧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秀发。

    她趴了一会,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忽然道:“阿初,你累不累,睡一会,我守着你,你睡着我再走。”

    这些事儿不少,如果要动真言宫,须得仔细筹谋,这些日子只怕都只能这般来去匆匆。

    百里初笑了笑,随后闭上眼:“嗯。”

    一个时辰之后,秋叶白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百里初已经沉睡,呼吸清浅而匀薄,整个人安静得如同冰凝雪砌。

    她眸光微漾开温柔的涟漪,轻轻地在他额上轻吻,随后为他拉好被子,方才转身出门,吩咐了门外的鹤卫不要随便放人进去吵着百里初之后,她方才离开。

    而当殿门关上的瞬间,床上原本安静睡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眸子。

    “来人。”

    门便被人推开来,随后双白走了进来:“殿下。”

    百里初坐了起来,冷冷地道:“一白合在?”

    双白想了想,道:“他陪大喇嘛去买药了。”

    百里初眸光幽冷:“他到底是怎么看着燃灯那老东西的,竟让她着人在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双白一楞,随后想起方才秋叶白来过,立刻明白了:“殿下,您是说最近京城那些失踪的人皆是真言宫和燃灯所为?!”

    那老太婆抓那么多姑娘作甚?

    他看着百里初冰凉讥诮的幽眸,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笑意,只有无边的幽沉,心中微微一颤,主子虽然对他们很是纵容和护短,也从不吝啬。

    但是对于办事不利之人,处罚也极严。

    双白立刻道:“属下这就立刻带人……。”

    “不必。”百里初却冷冷地打断他:“这事本宫自有决断,你让人去传百里凌宇过来。”

    双白立刻低着头恭敬地道:“是。”

    他才要退出去,却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袭雪白的袍子,同时,一只冰冷的手掠过他的咽喉。

    “告诉一白,没有下次,本宫一向不甚有耐心。”

    双白只觉得那寒气几乎要蔓延进自己的血管之中,随后他木然地应道:“是。”

    他再抬头的时候,那一袭袍子已经不见了,而床帘轻轻晃荡,缥缥缈缈掩去帘后那一抹幽暗不明的诡冷身影。

    双白有些木然地退出了殿外,一阵凉风掠过,他方才清醒了些。

    “双白大人,您怎么了?”门外的鹤卫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双白摇摇头,苦笑转身着人去传三皇子去了。

    有人惹怒了殿下,看来又要变天了。

    ……*……*……

    永和宫

    春日已到,万物苏醒,浅绿初长。

    百里凌宇难得好心情地屏退了左右,此时正专注地在案几前临画,忽然一转脸,便看见了面前多了一张鬼魅一般苍白冰冷的面孔,精致的黑帽白衫,瞬间让他一僵。

    “主人有旨,让你去一趟,立刻。”

    百里凌宇神色微白,只觉得所有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但还是搁下了画笔,不动声色道:“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那鹤卫依旧站在窗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百里凌宇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种隐忍而痛苦的神色,随后他一握拳,便自去取了外衫重新换上,整理了一番之后对着那鹤卫淡淡道:“好了,走罢。”

    ……

    “参见摄国殿下。”百里凌宇在床帘帐外对着里头的人影恭恭敬敬地行礼。

    鹤卫们则主动退下,只留下双白在一边案上磨墨。

    “何必多礼,三弟,你我皆是自己人。”百里初幽凉的声音在帘子后响起。

    百里凌宇恭敬地道:“听闻您最近身子抱恙,不知您召见臣弟是为何事?”

    “凌宇你一手好画好字,黑市上你一个山水先生的笔名所绘所写便可炒至千金。”

    百里初悠悠地道:“本宫也有些时日不曾见你作画了,今日精神好些,忽见窗外新绿,便想看你作画。”

    百里凌宇听他竟然知道自己在外头用的笔名,瞬间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是他顿了顿,心中忽又一片了然,这个宫里对那个人而言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他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地道:“您谬赞了,那不过是他人随意捧起来的罢了。”

    百里初淡淡地道:“笔墨已经备下,就请山水先生为本宫作一幅春日图罢。”

    百里凌宇看着搁在窗边的长条坐案,还有双白呈上的笔墨和颜料,微微握拳,那种被人当做画师的感觉让他甚至都不像提笔画自己喜欢的画。

    但是,他更知道自己永远无力也无法拒绝帘子后的人。

    “是。”他点了点头,盘膝坐了下来,静了静心,随后挽起衣袖提起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窗是被推开的,有冰凉的春风灌入,带来潮湿的气息,他虽然看不见身后的场景,但是闻见那些清冽而芬芳的气息,便让他心神宁和了下去,抬手在纸上专心地轻描淡绘起来。

    帘子内的人影静静地坐着,似已经沉眠,而双白则是垂着眸子静静地站着,毫无存在感一般,空气里只有柔软的鼻尖染了颜料掠过上好宣纸的声音。

    柔软华美的鲛珠纱飘荡时候轻轻的拂动,似美人青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百里凌宇悬空的手腕一抬,看着自己的画卷下意识地微笑道:“好了。”

    双白立刻上前接过桌上的画卷,直立抖开,展现给帘内之人观看。

    画上近处是一处半露的古朴简单的寺庙,庙边青柳三两株,树上隐约有雀鸟轻鸣,飞絮缥缈,而不远处一片青青草色的原野,更可见雁归。

    并不复杂的画面,古雅朴拙,却令人观之,心生宁远之意。

    片刻之后,帘子内传来百里初幽凉的声音:“皇弟这画造诣果是妙,令人观之似临其境,果然不愧山水先生之名。”

    百里凌宇心中对于这一点还是颇为自傲的,他谦逊地道:“摄国殿下谬赞,雕虫小技罢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帘后之人精致的薄唇弯起了冰冷幽魅力的笑:“算不得雕虫小技,皇弟有这样的笔力才不枉本宫费了人力物力地在黑市捧你。”

    百里凌宇梭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帘后的人,却只能看见他优美而冷酷的身形,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每一次那个人看着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蛇盯着的猎物,浑身不舒服,无力逃脱,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这样的意识到自己的软弱,软弱到让他觉得……窒息。

    双白看着坐在长条案前一脸茫然和苍白的百里凌宇,眼底闪过淡薄的怜悯,只要主子想要控制的人,几乎逃不出主子的手心,这也是为什么今日知道燃灯那老尼姑竟然是京城大案的幕后主使之后,主子勃然大怒的原因。

    主子唯一一次把他自己也控制进了‘圈’的,大约就是面对秋叶白的时候。

    但秋叶白只得一个。

    今儿百里凌宇算是倒霉撞上枪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这一点点的自尊都要剥夺……。”百里凌宇垂下眼忍耐着什么一般,手里紧紧地握着笔,手背上青筋毕露,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华美的皇子服袖口被墨色染成一片。

    他引以为傲的才华,让人尊崇的一切,竟不过一切皆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一切不过都是个笑话。

    “白发生来如有信,青春归去更无情。便当种秫长成酒,远学陶潜过此生”帘后之人似在全没有将床榻下之人狼狈而凄然的模样看在眼中,只幽幽地一笑。

    “三皇弟手中的这一幅画倒是让人想起这首暮春诗,怎么能不让为兄担忧,担忧你胸无大志,只想做那陶渊明阮籍隐于山林之中不问世事。”

    听百里初自称‘为兄’,百里凌宇身形瞬间一僵,他知道百里初的身份从来是个大忌,控鹤监如此多人,却能保守住这个秘密多年,可见百里初的手段,如今他竟然主动提了起来……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争皇夺位,结党营私,打压监视五皇弟和八皇弟,去争太子之位,老佛爷整日忧心咱们兄弟阋墙,操碎了心,为什么你连我最后这一点点喘息之处都要剥夺,为什么!”百里凌宇蓦然地抬起头,冠玉一般的面容近乎扭曲地来盯着帘子,忍无可忍一般伸手就‘咣当’一声将台面上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

    “放肆!”双白眼神一冷,就要上前拿下百里凌宇,百里凌宇倔强地抬起脖子,盯着帘子红着眼颤声道:“你干脆杀了本宫好了,反正你杀了大哥、二哥的时候也一点不手软,为何不干脆给本宫一个痛快!”

    这么多年,他真是受够了这种如履薄冰,日日在人监控下傀儡一般的痛苦日子,就算原本他也曾认为他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但是在那个人的强迫下去争权夺位,现在的他只觉得这个皇宫就像一个牢笼,让他窒息,他再也受不了夜夜噩梦的日子!

    原本只想寄情山水之间,只有在画中他才觉得如鸟儿一般的自由,只有他的画让他觉得骄傲,是那个男人无法控制的,可如今那个男人连他这一点点栖息和骄傲的地方都要剥夺,残忍地逼迫他去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说够了?”百里初慵懒地靠在软枕头之间,随后伸手撩起帘子。

    百里凌宇跪坐在地,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冷如尸体一般的手抚过他的脸,头顶上传来他低柔幽冷的轻笑。

    “三弟,或者按着排行,本宫该叫你四弟,本宫怎么舍得杀了你,你忘了当初你对本宫说过什么?”

    “我……。”百里凌宇丰神俊朗的脸孔瞬间更苍白了。

    “本宫回宫的第一年,你就到本宫的寝殿来说你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那一年,凌宇你才十四岁罢?”百里初仿佛有些感慨地轻叹。

    “我……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女子!”百里凌宇狼狈不堪地咬牙道。

    头顶幽冷低柔的声音含了三分讥诮:“对自己的‘姐姐’说那种话,便不是违背伦常么?”

    百里凌宇仿佛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那时年少,他还是上有两个皇兄,不需要背负继承人重担的天子骄子,最得母后和老佛爷疼爱。

    皇宫之中是美人云集之地,母后替他甄选出教他人事的宫女也是百里挑一,他早早识得**滋味,却不知情为何物。

    只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美丽的少女,就算是最美丽的妃子都及不上那少女的一半,如冰雪一般冰冷,又似天下间所有的殷红血梅凝成的精魄。

    于是动了心,明知道有违仑伦常,却根本没有法子将这个十四年都没有见过的‘少女’当成‘姐姐’。

    终于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在某个春日的夜晚,拿着他偷偷临摹绘了许久一幅美人春日图悄悄去了明光殿。

    却不知道,自己从此踏上一条万劫不复的路。

    他遇见了从地底重返人间的魔。

    “你的一向做得很好。”

    百里初看着百里凌宇那狼狈颤抖的模样,乌瞳之中一片冰冷的虚无幽暗,他轻笑:“当初你大哥和二哥死的时候,本宫都让你亲眼看见是本宫的手段,你却并没有去向老佛爷和父皇揭穿本宫的真面目,不是么?”

    百里凌宇闻言,痛苦闭上眼,痴痴怔怔地低笑:“我真后悔……。”

    曾经以为‘她’是对他有意,所以才让他看见了‘她’做出的那些残酷而可怕的事情,害死了大哥和二哥,却不舍告发‘她’,最后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不过是百里初刻意让他看见的,而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他却已经再也不敢去告发百里初了。

    他知道他还没有说话,就会变成一具尸体,或者如母后一样生不如死。

    “为什么?你恨我们占了你的皇位,恨母后害得宸妃娘娘惨死,你只管杀了我报仇,只管去坐上你的皇位就是了,反正也没有人可以争过你,为什么要我做这些事?”百里凌宇抬起头看向百里初那张依旧不可方物却让他痛苦的面孔,惨然地道。

    “皇位,呵。”百里初幽瞳里闪过令他心惊的讥诮和冷酷,声音却依旧低柔:“四弟,你若是真如你说得那般淡泊名利,你可以去死,本宫控制不了死人,又或者……。”

    他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他跟前的人:“又或者你还有当年一样的贪念,嗯?”

    听着百里初的话,百里凌宇忽然明白人人欲夺的皇位在百里初眼里什么都不是。

    而自己呢……

    自己的贪念又是什么?

    “至本宫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如果你命够长,活到那一日,总会知道的。”百里初似懒得再和他兜圈子,微微弯了下唇角,指尖强行挑起百里凌宇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本宫吩咐去做就是了。”

    百里凌宇听着他的话,微微睁大了眸子,心不停地下沉再下沉。

    百里初手上会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但是就算是隔着手套,自己依旧能感觉那个人的手上的冰意几乎瞬间将他整个人冻结成冰。

    ……*……*……*……*……*……*……

    且说这一头秋叶白刚出了明光殿,看了看天色,大约已经是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宫门就要落锁,她便加快了步伐准备出宫,却不想一转弯撞上一行人也要从这条宫道过。

    她抬头一看,不由一怔,挑眉看向来人,眼角余光又掠过跟着面前之人的宫女装扮,分明是永宁宫的人,她随后讥诮地道:“父亲,这是要进宫见太后么?”

    来人不是养伤养了许久不曾露面的秋云上又是谁。

    只是如今秋云上的人看起来削瘦了许多,眼下也隐约可见乌青。

    秋云上看了眼面前之人,神色之中闪过一丝冷色:“时辰不早,你该出宫了。”

    说罢,他准备越过她继续前行。

    “父亲。”秋叶白却忽然叫住了他,幽幽一笑:“您还是不要强行练功的后,琵琶骨穿透了,若是再强行练功仔细经脉被毁。”

    她一看他手背上的经脉暴突,便知道他必定在休养的日子里强行运功。

    秋云上顿住了脚步,跟着他的宫女明白他们有话要说,便乖觉地退得远远地。

    秋云上见那婢女退开之后,方才转身冷冷地看着她:“叶白,你别忘了,《礼记》有言,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过,我就算不曾教你,但是却到底让你活了下来,而不是让你和历代秋家四女一样连看这个世间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养了你到七八岁上,才让你有机会遇见老仙,成就今日的你。”

    他看见秋叶白便觉得心头郁窒而复杂,这个他近乎抛弃的女儿,成长为比他所有子女都要出色的人,也算是他欣慰之处。

    但是她的不可控和叛逆,甚至不可捉摸及至上次她出手就穿了他琵琶骨,明白地昭告她对于他没有一点父女亲情。

    虽然说他对她也没有太多父女之情,但是这种被忤逆和否定让他心中还是多少有些窒闷。

    再加上他试图重新练功,却发现哪怕自己的肩头伤已经愈合了,但是这么一动,却肩头剧痛,仿佛又一次被人穿透了琵琶骨,原本明明就已经好了的伤口地方再次裂开。

    他心中不安而烦躁,怀疑日后自己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动武,又去寻了京城的名医和宫中的太医。

    只是每一次抱着希望而去,却只能更失望而归,所有的大夫都明确地告诉他。

    以后他非但不能轻易动武,甚至提重物亦不可。

    这让秋云上怎么能受得了,心中烦躁闷窒,如今看见秋叶白这般挑衅,他心中更是恼火,却又强行按捺着不发作。

    秋叶白听着他这么一说,忽然冷冷地一笑:“《礼记》是什么,抱歉,本副座从来就没有读过那种和《女戒》《女德》一样满篇糟粕的玩意儿,所以您亦不必跟我提孝道二字,父慈子孝原本也不是你我之间当有之情。”

    秋云上总归是大家高门出身,受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教诲,哪里能听得她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脸色一寒:“秋叶白,你母亲就教导得你这般不识好歹么!”

    秋叶白不耐地摆摆手,冷声道:“你不配提我母亲,既然你提到秋家之事……。”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四周,确定周围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方才上前一步,冷声道:“既然你和青鸾公主郎情妾意,珠胎暗结地生了梅苏,按着时辰算下来,他比秋善京小上两个月,那么他才是秋家四子,而我是秋家五女才对,你为了他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活在世间,将秋家四女这倒霉的身份套在我的身上,让娘亲惶惶不可终日二十多年,你还觉得我该怎么识好歹?”

    她不知道秋云上到底和那青鸾公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没有在一起,但是梅苏如今能好好地当他的商业霸主,而她却成了个该死的‘秋家四女’,便可知梅苏的娘亲才是秋云上心里的那个女人。

    秋云上闻言一震,似有些惊讶于她知道的事情,神色变幻莫测,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怎么,你觉得你不是秋家四女,为父让你平白担了这‘诅咒’?”

    ------题外话------

    谢谢大家给我投地月票~今天又有meilinda梅妞儿升解元~\(≧▽≦)/~啦啦啦,至今为止本书11个状元妹子,2个榜样姑娘,3个进士,12个贡士,53个解元,还有298个举人~啊哈哈哈~忽然觉得可以构建一个华丽丽的王朝,并且所有的官员都有人任职了~

第124章 终结真言宫 一更

    “怎么,难不成我有算错么,别告诉我梅苏不是我的‘哥哥’?”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

    她说出的‘哥哥’二字咬字极为用力。

    秋云上看着她,神色有些莫测:“叶白,你还是很介意秋家四女的身份,是么?”

    “会有人喜欢这种身份么,无时不刻地担忧自己身份会曝光,会给自己的亲人带来灭顶之灾,战战兢兢的日子很有趣?”

    她看着他,露出个冰冷的微笑:“我甚至曾恶毒地想为什么这个秋家四女不是秋善京,甚至不是你最疼爱的秋善宁。”

    就算如她这样自认坚韧的人,拥有前生记忆的人,也要靠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绝对不认这种扭曲的‘神妓’天命,才能坚持着走到今天。

    秋云上闻言,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声:“叶白,你必须明白,有些东西就是命。”

    “命?秋云上,你让我活下来,不也在违背天命么?”秋叶白看着他,讥诮地低笑。

    随后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逼视着他:“又或者你根本就知道这一切就不是我该背负的‘天命’!”

    他只是想要利用她来保护梅苏而已!

    秋云上俊容微冷,看着面前那张和自己颇有几分神似,眉目却又更隽秀精致的面容,明眸渐深。

    许久,方他才抬手轻抚过她的发鬓,垂眸轻叹:“当年我与卿儿认识不比和青鸾认识晚,亦能算青梅竹马,如果当初卿儿也被老仙养成和你一样,有这样的明睿、坚韧和勇气,我未必会对青鸾动心,从此铸成大错,甚至有了苏儿,而你也许真的不该是秋家四女。”

    他说的这番话,让打算原本厌恶他触碰,正打算给他点教训的秋叶白瞬间怔住了,手僵在半空之中,冷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心中松了一口气,已经放下的包袱,却发现这个该死的包袱从来没有离她远去的感觉让她忽然很想拗断面前这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的脖子。

    秋云上见她眼中迸射出的寒光,他轻笑,眼底的哀绝一闪而过,随后又平静了下去,仿佛他的脸上从来没有那种古怪的神色出现过。

    “你说得对,我在违背天命。”

    秋叶白眯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咬牙道:“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

    随后他负手转身:“你不是很厉害么,秋提督,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去查出真相罢。”

    秋叶白心中一片混乱,什么叫没有梅苏,她就不是秋家四女?

    梅苏是真实存在的人,方才他也亲口承认了梅苏是他的私生子,而她明明就不是他排行第四的孩子!

    哪怕是按照其他世家大族正常的子女分开排序,而不是秋家这种古怪地按照出生次序先后排序,她也是排第二,而不是第四!

    难不成……

    “难不成有人给你戴绿帽子了!”秋叶白看着他渐远的背影,一点不客气地大声吼了一嗓子。

    这次她说话可没有压低声音,大老远路过的宫人都一脸惊诧地看过来。

    秋云上原本前行飘逸的背影瞬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冷冰冰地继续加了一句话:“不知父亲听过一句话没有,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似有些恼火地扶住墙壁,僵了半刻,却没有转身,只是继续跟着一脸古怪的宫女离开了。

    ……

    “哼。”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冷嗤一声。

    她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了,既然秋云上能这么说,她一定会将事情查出来的,这种破事儿要查也不难。

    秋云上能风流,就有人能够他戴绿帽子,杜珍澜都已经不知道给他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就是不知道前面那四位到底谁是外头人的种。

    反正肯定不是娘亲的,当初娘亲被他一路下降成为地位最低的姨娘之后,也只生了秋善宁。

    难不成是秋善京?

    秋善京那个死了的娘是先夫人的陪嫁,也是除了自己娘亲之外唯一生下孩子的姨娘。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随后摇摇头,罢了,这事儿不急。

    只是……

    她垂下眸子轻叹了一声,讥诮地弯弯唇角。

    她还是‘秋家四女’……

    不过这倒是也无所谓了,秋家四女就秋家四女罢,反正她都当了这么些年的四女,继续当下去,也不过是个身份罢了,日子照样过。

    照样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要弄人,她就把这天捅出个窟窿来好了。

    反正,她身边那厮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她想通了,洒脱一笑,抬手看了眼阴沉沉的老天,拍拍衣襟上的灰尘,负手向宫门慢悠悠地走去。

    ……

    秋云上神色有些沉冷地刚刚走到永宁宫的门口,便看见董嬷嬷早早地领着人等在宫门前,见他进来便含笑领了他进门:“大人快请,太后老佛爷已经久候多时。”

    秋云上闻言,神色一冷,淡漠地颔首:“有劳嬷嬷。”

    董嬷嬷似全没有看见一般他神色疏冷,只笑着将他领进了殿门,却没有向内殿而去,而是领着他去了小花园。

    小花园里,一名身着墨绿色织锦妆花缎子褙子并白色撒花牡丹裙,脑后挽着翻荷髻,妆容素淡,只脑后别着一根翡翠簪子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亭子里。

    秋云上一看那背影,瞬间一怔,眼前竟然一片恍惚,似透过了久远的迷离光阴,看见了遥远的曾经,不由自主地轻喃:“凤姑姑……。”

    那女子闻言,转过身来,看着他微微一笑:“云上,你来了。”

    秋云上看着她那虽然保养得宜,却依旧能看出岁月痕迹的面容,忽然间便觉得所有的光阴幻影瞬间破碎消散。

    他看着太后片刻,淡淡地道:“参见老佛爷。”

    太后原见他看见自己的第一眼,神色迷离,她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只是她才开口,他却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又一下子让她觉得好心情散了。

    但是她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云上,你还记得这身衣裳么?”

    秋云上看着她的那一身崭新的锦衣裙,神色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后道:“自然记得,当年老佛爷当皇后的时候便喜欢这样素沉的颜色。”

    太后当年初嫁进皇家不过十五,虽然容貌之艳,名动京城,但是毕竟年纪太小,先帝前面又已经有了些贵女嫔妃,而且地位都不算低,皆来自世家,所以为了震慑这些出身高贵的嫔妃,她一向拣选一些墨绿、靛蓝、暗红、深黄之类比较老成的颜色穿上。

    但即使是这样的颜色,穿在当年的小杜皇后的身上却依旧难掩她风华容貌之盛。

    “可惜,不管哀家穿什么颜色,什么式样的衣衫,做什么装扮,先帝永远都不会多看哀家一眼,永远如供佛一样供着哀家,就因为哀家是杜家的女儿。”太后垂下有些耷拉的凤眸,无奈地苦笑。

    “哀家这样日子过了好些年,若不是后来你几个小孩子进宫陪伴太子读书,时常在哀家的永宁宫里玩耍陪伴,哀家这寂冷的永宁宫和冷宫或者庙宇又有什么区别。”

    秋云上见太后说话,却一直没有多言,只是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带着一点涩然、一点痛。

    他没有抬眼,淡漠地道:“凤姑姑是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不过凤姑姑下手除掉飞廷、子威他们几个的时候也没有多手软。”

    “你以为我想杀他们么,他们都是我看大的少年,你觉得我狠毒,但是我为什么不搬去慈恩宫,而是名不正言不顺地住着以前的宫殿,你就没有想过么,到现在,你们在永宁宫的厢房,我都还留着!”

    太后脸上一冷,不再自称哀家,看着他的眸光随后慢慢地变得冰凉而温柔,软了声音道:“云上,难不成你想看着凤姑姑去死么,你舍得?”

    秋云上瞬间浑身一僵,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握紧了拳头,随后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太后:“不舍得,因为青鸾不舍得,如果太后是寻微臣来追忆往昔的,那就不必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想身后传来太后近乎无奈而忧伤的声音:“云上,云上,你可还记得你的这个字是我给起的,那时候的你明明对哀家……?”

    秋云上忽然转过脸,看着太后,眼眸之中似有冰凉苍凉的火焰,他一字一顿地打断了太后的话:“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曾入宫陪伴太子读书,也希望永远没有遇见过青鸾,更没有遇见过凤姑姑,这样便不用煎熬一生!”

    说罢,他便往门外而去,但行到门边,他忽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太后:“凤姑姑,云上早已不是那个在你照顾之下长大,亦爱慕着你的少年了,而这身绿裙也不是当年你照顾我们时常穿的那套衣衫,你已经不合适这身衣衫了,因为,你我都已经——老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

    “云上……。”太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颤了颤,最后无力地落下。

    董嬷嬷一惊,立刻上前道:“老佛爷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云上君只是一时间没法……。”

    她噎了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寻个什么说辞。

    太后对着她摆摆手,苦笑:“不必说了,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他会恨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哀家逼着他做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又想利用他和他的女人去牵制他的儿子,要他们帮着哀家和杜家,却穿着这一身衣服,装扮,希望他念旧情不要怨恨哀家,多帮着哀家一点。”

    “云上君只是觉得对青鸾殿下太过愧疚,所以才会对您这般态度,他终归是答应了青鸾殿下会帮着您的,您也不必放在心上,云上君说到就会做到的。”董嬷嬷一边抚着太后的胸口,一边安慰。

    太后有些茫然地道:“董嬷嬷,哀家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女儿早亡,母子离心,子孙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就连苏儿,苏儿也一直都怨着哀家不告诉他父亲到底是谁,不与哀家亲近,哀家身边似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董嬷嬷赶紧道:“您别想太多了,您不是还有杜家么,还有老奴和罗医正……。”

    太后闻言,眼中微亮,随后立刻道:“镜子,镜子呢?”

    董嬷嬷赶紧让伺候的宫女取了镜子递给她,太后接过了镜子,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脸:“董嬷嬷,你看哀家脸上是不是细嫩了些?”

    董嬷嬷立刻笑道:“那是自然,不是咱们身边这些人夸捧着老佛爷,方才云上君来的时候不也是看着您都愣住了么,想必看到了当年风华正茂的您。”

    太后一喜,但随后又蓦然抓着镜子,颦眉怒道:“可云上方才还说哀家老了,燃灯那老货是不是在骗哀家!”

    太后一怒,她身边的宫人们都战战兢兢,这位老佛爷最近脾气越发地喜怒无常,恼起来打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董嬷嬷当机立断地道:“那是云上君在说气话呢,您如今看着也就是三十多的模样,燃灯师太给您用的都是好东西,没有效果,她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给您送上养颜膏和血燕窝了。”

    太后一顿,迟疑了一会,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也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嗯,吩咐燃灯那老货千万不要让人抓到她的把柄,她最近说风奴怀上了,去哀家的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过去,以后咱们有了新‘国师’,元泽那个不听话的二愣和尚就不必存在这世间了。”

    一个白毛怪和尚竟然也敢给她这个一国太后脸子看,不过是一个要死的工具罢了,竟以为自己真是什么‘活佛’么,生得再好看,也让她忍无可忍。

    董嬷嬷迟疑了一会,屏退了左右,还是鼓起了勇气对太后低声道:“老佛爷,您想要新国师,难不成是想……。”

    她总觉得太后要立新国师的目的,并非只是元泽不受她们控制,而是别有一番深意,而那种深意让她瞬间不寒而栗。

    太后看着她,眼底有些阴沉:“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的对,母子离心,就等于哀家已经没有儿子了,既然没有儿子了,哀家还有杜家,还有你们,还有老罗……。”

    董嬷嬷瞬间睁大了眼,有点恐惧地看向太后。

    太后却完全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揽着镜子自照:“自从云上回来,哀家就没有召见过老罗了,你去把老罗唤来,对了……。”

    她似想起什么,又道:“让燃灯再多进贡些养颜膏来,哀家可不能这副样子让老罗看见。”

    “但是最近秋提督似查得很紧,燃灯师太不太敢再去抓人了,万一查到了那燃灯师太的头上,怕是不好。”董嬷嬷有些迟疑。

    “要不要让那秋提督不要查了?”

    太后看着镜子,漫不经心地微笑:“不必了,要查就查罢,若是查到燃灯的头上,那就赐燃灯一盏牵机好了,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何况这一切都是燃灯幕后主使,与哀家有很么关系!”

    董嬷嬷瞬间大惊失色:“您这是打算……弃了燃灯师太了?”

    太后搁下手里的镜子,阴沉地冷笑:“燃灯那老货,她一直不让哀家见风奴,也不让哀家把风奴接回来,还把风奴的父兄都送走了,真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么,不知道她生了二心,那老货是当宫主当太久了,忘了当初她是咱们杜家最下贱的私生庶女,如果不是哀家,她能有今天?”

    董嬷嬷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呐呐道:“但是您不需要燃灯师太的那些养颜膏和血燕窝了么,还有真言宫怎么办,谁主持?”

    太后有些不耐地道:“她的方子不是都已经交给雪奴了么,雪奴如今投靠了哀家,有方子了,还怕什么,等燃灯一死,查案风头一过,要做养颜膏和血燕窝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至于真言宫……。”

    她顿了顿,冷嗤一声:“风奴怀了国师的孩子,有谁比她更合适当真言宫的宫主,她是咱们杜家的仆人,就永远都是仆人,不必担忧她会背叛!”

    风奴有了孩子,不能理事儿,真言宫的一切权力就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燃灯一死,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好的?”太后微笑。

    董嬷嬷只微微发抖,眼前一片陌生,似全不认识面前的人,但想起太后老佛爷曾经的那些手段,她却忽然明白了。

    当初能对先帝不手软,对儿子都不手软,甚至明明知道燃灯师太送来的那些‘养颜膏’和‘血燕窝’是用什么伤天害理的手段做出来的,却照样能用和能吃的太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闺阁里的凤娘小姐了!

    太后没心思去理会董嬷嬷的表情如何,她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只金色的小盒子,打开来,低头嗅闻了一下里面的白色粉末,脸上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来。

    “嗯,很快,很快,一切都会如哀家所想,盛世太平。”

    ------题外话------

    不要觉得太后戏份多~这章节其实很重要的~最近算是大**了,小白要虐人了,很多当年的真相和谜团,相信大家都看得挺过瘾的,今天是一更~晚上会有二更的~么么,有错别字的地方~俺会很快改的~放心~谢谢大家,我又收到了好多小月票君,软软嫩嫩,好香,好Q~啊哈哈哈,快月底了,月票君真是太可人了

125章 终结真言宫 2 二更求票

    “是……。”董嬷嬷有点困难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一切似乎未必会照着老佛爷说的那样顺利。

    如今唯一让她觉得心头微微松快的就是风奴了,如果她能上真言宫宫主,对无依无靠的她而言总归是好事。

    董嬷嬷轻叹了一口气。

    ……*……*……*……*……*……

    三日后

    “东西准备好了么?”秋叶白抬头看了看渐渐变暗的天色。

    宝宝和周宇皆一身劲装,齐齐点头道:“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了。”

    她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一边站着的高大沉默的年轻人:“萧何,常家大小姐你安置好了么?”

    常萧何沉默地点了点头。

    秋叶白看着他,又瞥见附近大鼠、大壮、油菜还有其他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站得离开他远远的,就连他本家的另外一位没有去南北大营,在看风部留守的子弟常蓝玉也没有搭理他。

    听宝宝说这些日子以来常萧何一直都被看风部其他人孤立。

    秋叶白便微微颦眉,还是决定在行动前把一些事说开来,她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大伙觉得萧何背叛了大家伙的信任,但是他到底并非投敌,这一次参与行动也是为了戴罪立功。”

    说起来,那位常家大小姐——常清欢还提供了不少天宁寺主持和天宁寺的一些情况,包括在她还没有和萧何私奔前,她也曾经见到一些陌生人,在她每次出门的时候就在她身边可疑地转悠。

    大壮闻言,冷哼一声:“副座是好心,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时候有人做出这种事儿就是给副座找麻烦,如果不是小油菜发现了不对劲,只怕就算此案破了,咱们也永远找不到常大小姐,副座和咱们明明有功,却还要背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就是,如不是副座上次抓人时吩咐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免得打草惊蛇,只怕有人很快就能听说这次围捕的消息,直接跑了。”小油菜愤愤不平。

    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副座!

    常萧何低着头,脸色涨得通红,他咬着牙道:“我……我只是……。”

    他只是想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哪里曾想到此后会留下如此多的麻烦,会影响那么多人。

    秋叶白看着他年轻的面孔上满是羞愧和难过,心中估摸着点儿到了,再下去,就是反效果了,她拍了拍常萧何的肩头,淡淡地道:“萧何,我知道你和常大小姐是青梅竹马,也知道你是对自己感情,对自己女人有担当的汉子,不然也没胆子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带着常大小姐私奔,但是有些事儿你需要想得更深远,才会免于将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死地,才能真正为你和你的女人负责,你明白么?”

    常萧何愣楞地看着秋叶白,却见她一笑:“比如你和常大小姐的事儿也该和咱们一块商量,咱们看风部的纨绔们什么不多,就是鬼点子多,你怎么知道咱们不能帮着你和常大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常萧何闻言,眼中都是不敢置信:“副座……你是说……你会帮着我们?”

    秋叶白扫了一眼看风部的诸纨绔们,微笑:“你们说呢?”

    老黑和大鼠互看一眼,两人上来就两拳头砸在常萧何胸口上,大鼠笑骂:“你以为咱们为什么恼火,你小子真是个锯嘴葫芦,真没当咱们是你的兄弟么!”

    “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你小子不把为难的地方告诉咱们,你是把咱们当外人么!”

    “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老常家里的人这么可恶要拆了你们小两口?”

    众人七嘴八舌地笑骂和抱怨,但是常萧何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渐渐红了眼眶,忽然对着秋叶白‘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副座,是属下对不住你、对不住弟兄们,若是副座能帮我和清欢一把,我一生为副座做牛做马都愿意!”

    说话间,一道女子的窈窕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一起跪在秋叶白面前也磕了三个头,脆生生地道:“秋副座要是能帮着清欢顺利嫁给萧何,清欢不但这一次帮着您闯天宁寺,且只要清欢在,常家的一脉,在朝堂之上都是副座身后的助力!”

    秋叶白闻言,看着常清欢,挑眉笑道:“常小姐,你口气也未免大了些,若是你有这般能耐说服你家常爵爷帮着我,又何必要和萧何私奔?”

    常清欢却蓦然抬起眼,目光锐利而明亮:“清欢从不无的放矢,若是您能让我名正言顺地嫁给萧何,那么清欢会践诺,当然,如果您做不到,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常萧何闻言,有些不悦地扯住常清欢的胳膊:“不得对副座无礼!”

    “击掌为誓,若是常清欢做不到,便与常萧何一生夫妻不和,子孙不肖!”常清欢不理会常萧何,只固执地伸出小手来。

    秋叶白看着常清欢坚定明艳的小脸,忽然觉得自己很欣赏这个干脆利落很有武将世家之风的小妞,何况常清欢提出来的条件确实足够诱人,她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和常清欢‘啪、啪、啪’三击掌。

    “成交!”

    击掌之后,常清欢站了起来,又拉着常萧何站起来,看着秋叶白干脆地道:“好,清欢和天宁寺主持多少熟悉,有清欢在,天宁寺主持一定会卸下防心,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解救更多的人!”

    “清欢,不要胡闹,今晚很危险!”常萧何一把将她拉开,厉声道。

    秋叶白看着常清欢,却笑着问:“常小姐是会武功的罢?”

    她记得那个夜晚常清欢冲出来保护常萧何的时候,那握住匕首的姿势绝对不是一个不会武艺的女子能做出来的,就是下盘不太稳。

    常清欢立刻点头:“我的拳脚功夫是拜在常遇春叔父手下学的,叔父经常赞我不比萧何差多少!”

    “胡闹,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只能自保!”常萧何怎么会愿意让她冒险。

    “这是我答应了副座的,你不让我去,我爬也要偷偷爬去!”常清欢更固执,明艳的小脸上一片狡黠。

    常萧何瞬间无言:“你……。”

    秋叶白却笑道:“够自保那就够了。”

    随后,她似笑非笑地道瞥了眼常萧何:“你倒是很有些眼光,这样的小妞儿,够味道。”

    常萧何脸上一红,腼腆地摸摸脑门:“嗯”。

    不想常清欢看着秋叶白,却忽然正色道:“副座,虽然你长得比萧何俊,身手比萧何好,脑子也比萧何好使,但是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秋叶白:“……。”

    这个小妞儿除了悍,还是悍!

    众人:“哈哈哈哈哈。”

    常萧何:“……。”

    他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么?

    ……

    因为常清欢的加入,让秋叶白心中有了新的计划,便又与周宇几个骨干商议了一番,完善了细节之处后,准备出发。

    却不想才准备从司礼监后门出发,便见着门外站着几道熟悉的人影,老甄、一白、双白皆是一身便装,边上还站着一名一身黑色劲装,头戴着黑纱斗笠的江湖少侠。

    “你这是……。”秋叶白一看那‘少侠’,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她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随后眸光一沉,转身示意周宇和宝宝立刻带着人先离开。

    “我们在京郊十里坡处会和。”

    周宇自然是认得一白和双白还有老甄的,知道是秋叶白的私事,便点点头,立刻示意纨绔们跟上离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主子身子不适,还要带着他出来吹风!”秋叶白冷冷地瞪着双白和一白。

    双白和一白轻咳了一声,只觉得这秋提督真是越来越像自家主子了,那目光简直让他们觉得要自己身上生生地被挖出来两个洞,他们不敢去看自家主子,便齐齐看向了老甄。

    老甄被他们看得直翻白眼,暗自骂了声两个没用的小兔崽子。

    但他还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对着秋叶白道:“殿下是担心副座,这才过来了,何况真言宫的事儿,您也该明白,还有几个人比咱们在这里站着的几个真言宫之人更了解,若有突发状况,有咱们在也是个接应不是?”

    秋叶白看着老甄冷嗤一声:“我要去的天宁寺,不是真言宫,甄公公,你一惯能说会道。”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不能反驳老甄的话,天宁寺到底隶属真言宫。

    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少侠’,笑了笑,干脆地道:“好,老甄你们可以去,但是你家主子在身子不好,他就不能去,省得拖累咱。”

    好容易才养好了些,这位殿下就算想要兴风作浪也得给她好点了再说。

    一白、双白和老甄顿时词穷,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秋叶白会做了这个听起来如此‘合理’的决定。

    倒是那位江湖‘少侠’终于出声了,他幽凉低柔的声音也很干脆:“没关系,你不让我去,我爬也要偷偷爬去!”

    这回秋叶白瞬间无语,这厮刚才一定就在潜伏在司礼监里头听见了她和常清欢的对话。

    “学个小妞儿耍赖,也不嫌臊得慌。”秋叶白翻了个白眼,却明白他做了的决定,就没人能轻易更改。

    老甄见状,眼珠子一转,立刻笑眯眯地道:“您且放心就是了,咱们和这位少侠绝对不参与您和看风部弟兄们的行动,我们也会好好地照顾这位少侠的。”

    秋叶白嗤了一声,转身去牵马:“走罢。”

    却不想她才翻身上马,身后便感觉一沉,又一道人影坐上了她的马背,那‘少侠’一点不客气地直接伸手就环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笑:“在下身子不适,那就劳烦提督大人了。”

    她一僵,耳根微微发热,却没好气地道:“不适还骑什么马,行了,抱紧点。”

    好在她的追风原本就是百里初送给她的神骏宝马,驮两个人的速度也不会减弱。

    话音才落,她便觉得自己胸前多了一对魔爪,她瞬间咬牙:“少侠,你抱错地方了。”

    那‘少侠’在身后含笑:“嗯,抱歉,副座的腰肢很细,‘胸肌’却很是发达,果然是膀阔腰细必有力。”

    秋叶白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微笑道:“你再多手多脚,我就把你从马上踢下去。”

    身后之人低笑了一声,终于老实地把手环在她的细腰上。

    身后的另外三人见着前面马上的两位主之中间终于停止了‘暗涌’,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策马追上去。

    ……*……*……*……*……*……

    天宁寺地处京城郊外,原本也只是一处小小的破败庙宇,只住着两个穷困的游方和尚,后来不知怎么地忽然有一天传说天上落了一只硕大的莲花下来,让那庙宇顿时散发出万道金光。

    于是便有流言道落在天宁寺的那只硕大莲花是菩萨的宝座。

    不多久后,天宁寺便得了贵人的大笔捐助,重新破土新建了数座新殿宇,从一开始的只是供奉释迦牟尼,到后来随着香火旺盛,各种新翻修和新建殿宇的渐多,便供奉起了十方菩萨。

    满足了京城和附近的人们对各种不同菩萨的需求。

    求财、求子、求平安、求仕途。

    总归是应有尽有,任君选择,而且据说还颇为灵验。

    于是香火更为旺盛,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挤满了山内,这寺庙不是预定还未必能进去参拜。

    不过近日并非十五,便没有那么忙碌,守门的两个和尚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落下,其中一个便打了个哈欠:“永信,关门吧,没有人了,今儿主人可是会来,咱们得早点收拾收拾。”

    叫永信的和尚嘟哝道:“庙里那么多人,未必轮到咱们去沾上那点荤腥,永明你也别想入非非了。”

    永明清秀的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来:“说实话,那老尼姑一身老皮老肉的,谁稀罕,倒是她身边跟着的那几个身子**得紧,上次可要了我的命了。”

    永信左右看看,有些紧张地道:“可别乱说话主子的是非,让其他人听见,你我都活不成!”

    两个和尚嘀咕了一会,正要离开,却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师……救命……大师……救救我们……呜呜。”

    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在这样的夜晚里异常的扎耳。

    两个和尚一惊,都看见彼此眼里的那一点担心,所有的信女香客都已经在天黑前下山了,这样的夜晚,怎么会有女人在门口?

    不会是……花妖狐鬼罢?

    门外少女又低低地哭泣了起来:“有没有人……小女乃是常伯爵家的嫡女,与精元大师有数面之缘……小女被贼人抓走,好容易逃出来……落难到此,求大师们发发慈悲吧。”

    两个和尚闻言楞了楞,随后互看一眼,这有名有姓的,狐狸精和鬼怪再厉害也不至于如此。

    落难到此的京城贵女……么?

    两人迟疑了片刻,皆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古怪又邪恶的光芒,随后永明立刻去通知住持,永信则整理了一下表情,又变回了一脸温和的沙弥去打开门:“来了。”

    门刚刚一打开,便见两道衣衫褴褛,浑身狼狈的人影瑟瑟发抖地站在他们的大门前,其中一个矮点儿的,衣衫依旧能看出来是极好的料子,裙摆上还缀着闪光的珠子,看得出就是那位常家大小姐,而另外一个高点儿的满头乱发,衣衫一看就是高门人家的大丫头。

    永信立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们:“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快请进来罢。”

    两个少女便点点头,仿佛终于得救了一般赶紧进了门。

    而永信关上门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邪光。

    呵呵,今晚上得了两个,全不费功夫,他一定有份享用主身边的那些丫头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女子眼底也闪过同样的近乎得色的锐芒。

    “两位女施主,这边请。”

    ……*……*……*……*……

    住持禅房

    一向飘荡着佛经的房间里,此刻皆是男女交欢的**呓语。

    床上颠鸾倒凤不知折腾了多久,**初歇。

    “宫主,今儿怎么有空到贫僧这里来了?”光头的和尚年约三十多岁,生了一张桃花脸,倒也算好看,只是此刻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淫邪。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燃灯师太,笑得一脸讨好,哪里有半分早慧得道高僧的样子。

    燃灯师太一边穿肚兜一边,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太后老佛爷,前几日竟然又让我去给她准备养颜膏和血燕窝!”

    “什么?”精元和尚一下子坐了起来,桃花脸一冷:“最近司礼监的人查得那么紧,这不是找死么,说起来老佛爷也是的,司礼监不是咱们自己人么,也不松些来?”

    燃灯师太冷哼,眼底闪过寒光:“什么自己人,那个老贱人从来就没有当我是她的自己人,是她的妹妹,只当我是她的奴才,不过……。”

    她冷笑一声:“她得意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看着她跪在我脚下求饶!”

    等她完成摄国殿下交代的任务之后,摄国殿下答应会把老佛爷交给她处置,还让她成为太妃,取代老佛爷的位置。

    两人正说话,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并着男子压低的兴奋的声音:“主持、主子,有‘药材’上门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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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两人闻言瞬间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的眼底看见微惊的神色。

    “永明,进来罢。”燃灯师太懒洋洋地靠在软债上,连衣袍都懒得拉。

    门外的和尚立刻推门而入,陡见昏黄灯光下一玉人半裸靠在床上,满室皆是靡靡的香味,顿时面色生绯,但再细细看还是可见原来不过半老徐娘。

    他垂下眼,暗自叹息,就算师太再会用各种‘药’保养,她到底是老了。

    随后他恭恭敬敬地将方才山门之外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你真的看见那是常家的小姐,莫要放了不该放进来的东西?”燃灯师太挑眉。

    那永明一愣,迟疑了片刻:“属下看着,应当没有错。”

    他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附近的精元。

    精元想了想,沉吟道:“当时常爵爷着人来让我去做法事,在常家见到了他的嫡出小姐,确实叫常……常清欢,这个常家大小姐不是个安分的,总往外头跑,所以原本我们也将她定为目标,但是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现她拳脚功夫不弱,所以临时放弃了。”

    精元看向燃灯谄媚地道:“宫主,您看您可真是福星,您一来,立刻就有猎物送上门了,得来全部不费功夫,也刚好能给老佛爷那交差。”

    燃灯师太却眯起眸子冷哼一声:“若是按照你说的她会拳脚功夫,你都不敢下手,她又怎么会被一般劫匪悄无声息地劫走?”

    “莫不是有什么猫腻?”精元顿了顿,有些迟疑。

    燃灯挑了下眉,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扔在他身上,冷淡地道:“是不是常家大小姐,你总归认得,有没有猫腻,你去看看就是了。”

    精元笑嘻嘻地光着膀子爬下床,还伸手摸了一把燃灯师太的腰:“是,是,我这就去。”

    两人皆各自收拾了一番,燃灯直接隐入了禅房的密室里,等着精元将人带回来。

    ……

    “阿弥陀佛,常施主莫要伤心,住持正在修晚课,一会就过来咱们达摩院了。”永信取了两件僧袍过来搁在桌子上。

    “若是常施主不嫌弃,这是小僧的两件袍子。”

    常清欢接了过来,又擦了擦眼泪:“多谢。”

    随后她将手里的僧袍子递了一件给身边低着头,蓬头垢面的高个侍女。

    此时,达摩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来,一道沉稳高挑,身着僧袍袈裟,手持禅杖的三十多岁,眉宇沉静的和尚走了进来。

    “见过精元住持。”永信立刻起身。

    常清欢也立刻站了起来,似有些激动地看着他:“住持,你可……你可还认得小女?”

    房内灯光明亮,精元看清楚了她的脸,心中的怀疑便放下了一半,便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吩咐永信:“去给常施主和她身边的女施主准备热水和厢房。”

    永信贪婪的目光在常清欢和她丫头身上一掠而过,随后立刻点头:“是。”

    永信离开后,精元看着她眸光微闪,似很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常施主,你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京城上下都在寻你,连我们这化外之地都知道你失踪了?”

    常清欢闻言瞬间就忍不住,泪如雨下:“我见这些日子春暖花开,便和丫头一起去游湖,谁曾想却撞见人贩子在骗两个船家的女儿,我看不过去,便出声阻止,却不想他们见我撞破了他们的破事,便着人动手将我们也抓了。”。

    那一头乱发脸都看不清楚的丫头也跟着抹眼泪。

    精元看着她,眼中精光一闪,随后叹息了一声:“贫僧记得常施主出身武将世家,手上也有些功夫,怎么就会轻易着了道?”

    常清欢闻言,脸色变了变,却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精元见她那模样,心中狐疑起来,便道:“常施主?”

    常清欢终于似极为窘迫一般,掩住脸,哽咽道:“我是将那些该死的贼子给打了……后来那贼子挟持了那船家女儿,我见她可怜,便想要救她,却不想反而着了贼子的道,我报上父亲的名号,他们却还要杀我灭口,如果不是有一个说要我把我卖到扬州去换大钱,只怕我也没有命逃出来了。”

    精元见她泪眼汪汪,不似作假,说话之间似颇为伤心,再想了想她说的那些话,倒也有些道理。

    没有见过世面的世家小姐一时间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却不想报出了父亲的名号却更让人忌惮,索性杀人灭口也是有的。

    不过……

    他眼珠子一转,随后看着常清欢道:“常施主,你勿要再伤心了,能逃出生天到咱们天宁寺也是佛主在庇佑你,不过话说回来,这司礼监最近查得那么紧,那些人贩子怎还如此嚣张?”

    常清欢抹了把泪,也点点头道:“正是因为司礼监查得风声紧,所以那些人贩子都将我们塞了嘴,绑在船舱底下,今日有人来艘船,他们仓促之中将我们转移,没有检查好,我早已和丫头偷偷松了绳子,等着他们靠岸送饭,便趁机逃了出去。”

    “他们一路追赶,小女发现已经到了天宁寺附近,是小女熟悉的地形,便躲了起来,等着他们搜不到人离开了,才敢摸黑上来求救。”

    一番话下来,几无破绽。

    精元虽然心中有些存疑,但也一时间没能再想出疑点,便起身道:“那些人贩子着实可恶,以后佛祖必定会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您也不要太难过,不若随贫僧先去沐浴一番,贫僧这里有几个人是通晓医术的,不若为您诊断和治疗一番伤势。”

    常清欢立刻点点头,就要起身。

    精元却忽然有些迟疑地道:“贫僧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毕竟若是此事……也许贫僧该去山下请女医较为合适。”

    常清欢一听,便知道精元说的是什么了,顿时涨红了小脸,背对着精元不说话,肩头耸动。

    那婢女见自家小姐的样子,似非常心疼,低着头轻声道:“小姐和我都尚是……完璧,他们原本是也动了淫心,但是因要把我们卖大价钱,是以没有动……动我们。”

    精元在听到‘完璧’二字之后,顿时心中惊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略带歉疚地道:“阿弥陀佛,是平僧唐突了,贫僧将贫僧的禅房空了出来,两位施主这边请罢。”

    那婢女看向精元,感激地道:“有劳大师了,还劳烦大师一会子去通知我家爵爷,小姐平安无事。”

    “自然,自然,贫僧这就着手安排。”精元微笑点头。

    随后,他便领着二人去了自己的禅房,同时道:“两位女施主这边请罢。”

    常清欢和大婢女进了房间,便看见除了屏风后已经摆上热水桶,桌子边也摆了几样斋饭。

    “常施主你们净身后用些斋饭便可入睡,明日常爵爷就会来接人了。”精元微笑道。

    看着常清欢主仆二人千恩万谢地进了房间,精元眼底闪过淫邪阴冷的笑,随后一转身进了旁边一处禅房。

    “怎么样,是不是常家女儿?”燃灯师太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正襟危坐地在黄花梨的八仙椅上饮茶。

    “正是,精元不会看错的,而且我几番试探,因该并无问题。”精元向燃灯汇报了常清欢主仆的说辞。

    燃灯颦眉,沉吟了一会:“听着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哪里不妥。”

    她说罢,精元便笑了:“宫主不必太担忧,精元着人去山里巡视了,不曾有发现不妥之处,两个小丫头,能翻出天去么,太后老佛爷催得急,咱们又不好出去抓人,这自动送上门最合适不过了。”

    燃灯想了想,倒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没有错,送上门的鸭子,自不能让她飞了,何况常清欢的失踪原本就被朝廷归到了咱们头上,咱们也不能平白担了这个污名不是?”

    “好,那等一会她们洗完了,吃上两口饭菜,就送她们下去罢。”精元笑道,似觉得完成了大事一般地伸了个懒腰。

    “是了宫主,我看那两个小娘们也是细皮嫩肉的,能不能……。”他迟疑了一会,嬉皮笑脸地凑上去。

    “能什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我只说两个字——休想,制作这些养颜膏和血燕窝要的必须是处子血,你不知道么!”她森然地睨着他。

    “或者,你是真的对本宫很不满,所以才想要对那两个丫头起了歪心?”

    那精元赶紧摇头,桃花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哪里敢,我哪里敢!”

    燃灯冷冰冰地睨着他:“你最好是不敢,否则本宫主饶恕不得那些吃里扒外的!”

    精元心中暗自骂了声‘老妖婆’,随后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咱们看看那两位到底怎么样了?”

    说罢,便立刻向厢房的另外一边墙壁走去,那墙壁上装了从西洋来的一种昂贵而特殊的镜子,推开来便可以看见厢房内的情形,但是厢房内的人却看不见这头的情形。

    精元一看,瞬间楞了楞:“宫主,她们已经昏了过去。”

    燃灯一愣:“这也太快了罢?”

    连洗澡带吃,一刻钟都不到?

    说着她便走了过去,果然透过镜子能看见两道换了僧袍的女子身影伏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面上则是洒了不少米粥,一看便是吃了混有蒙汗药的米粥之后昏迷了过去。

    燃灯颦眉:“行了,走罢,去两个人,把她们两个拖进地下。”

    精元立刻点头:“是!”

    两人进了禅房之后,精元看了看两人的衣着忍不住嗤笑起来:“这两个丫头大概是饿得狠了,草草擦了擦便忙着吃起来了,难怪那么快。”

    可惜他还想看美人出浴呢。

    她瞥了眼常清欢的脸,冷哼一声:“倒是个明艳的小美人,难怪你那么痴迷。”

    随后她又去看另外一个婢女的模样,却不想那婢女是被翻趴着抬走的,让她没看清楚模样。

    只是……

    她看着那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怎么她觉得那背影看起来如此眼熟。

    “嘿嘿,哪里能比得上宫主您才是仙姿态卓雅?”精元讨好地笑道。

    “行了,动作快点,咱们要采集原料血和制作东西都需要时间,明儿香客一多,说不得要有麻烦。”燃灯不耐烦地道。

    精元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摸摸鼻子,去扭动附近的一座灯台。

    灯台一动,他的床便整个儿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随后便直接唤了永信和永明一起来将常清欢和她的婢女一同拖下了地下室。

    秋叶白微微睁开眼,看着那漆黑的天花板,感受着自己不断地被往地下深处抬,门口已经迅速地闭合上了,她心中微冷。

    难怪之前小油菜和大鼠他们把整个天宁寺都摸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异常之处,原来关人的地方在地下。

    到时候要怎么通知外面的人?

    还有……怎么让阿初不要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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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中午先放这么多,一直在外头跑,中午不睡觉码字了,晚上会多更新过万让大家看得爽,谢谢大家给我的票票君小屁屁

第127 章 二更

    渐渐地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子浓烈的香气,秋叶白闻着那味道,虽然和百里初身上的味道不同,却也知道香气一贯是真言宫用来掩盖丑恶之气的东西。

    果然,那香气多闻一会就能闻出里面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香气愈浓,那味道便愈浓,让人作呕。

    不一会,她感觉抬着她的人停住了脚步,随后将她有些粗鲁地一丢,扔在了什么地方。

    背部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担心起来,自己可以忍耐做丝毫不知,那常清欢呢?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被扔在她身边的常清欢也并没有任何反应。

    秋叶白心中顿生佩服,这个小丫头倒是颇能忍耐。

    此时燃灯开始发话了:“好了,把她们扔在这里就是了,永信去准备燕窝和香膏花粉,永明去准备工具。”

    “是!”两人分别去行事了。

    随后燃灯的脚步声又远了点。

    她开始留意自己耳边的声音,她可以隐约地听见附近有低低的呻吟声,并着滴答、滴答的水声,隐约还有些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活物发出的声响,和柴在火焰里烧裂发出的噼啪声音。

    不过不管是什么声响,她都能感觉到这间密室颇大,但是关着的人并不多,若是按照目前已经报官的人数看至少该有五名少女,加上她和常清欢、燃灯、精元等人算下来至少有十一人左右,但是她只大约听见了八人左右的呼吸声。

    难不成其他女孩子并没有关在这里,或者已经死了?

    秋叶心中微紧,如果按照后世的刑事侦缉的经验而言,绑架掳夺而不提出赎金要求的民间刑事案件失踪超过二十四个时辰,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她迟疑了一会,决定稍微睁开眼看看自己的情形处境如何。

    只是不想她才睁开眸子,几乎瞬间就被眼前的可怖情景惊得叫出声来。

    入目便是距离她们不过一丈之处,浸泡在大桶香花精油里的一丝不挂的少女,只是那少女上半身被吊在大桶外面,双目发白,明显已经是死去多时,脸部因为痛苦而扭曲出可怕的表情,嘴唇大张,做呼号状,舌头却没有了。

    但她的皮肤虽然因为失血而苍白,却柔光华亮,但是身体上却遍布细小的口子,却不见一丝血色。

    这场面瞬间让她想起了当年在苗疆看见蛊王用活人练蛊的恐怖情景。

    她硬生生地咽下了自己叫声,但是却没有料到躺在她身边的常清欢也偷偷睁开了眼,她再悍,也是个没有见过血腥恐怖场面的小姑娘。

    “啊啊啊啊……。”常清欢才偷偷睁眼,便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炸了毛,尖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秋叶白心中就咯噔一下,暗自道,糟了,坏事儿。

    常清欢一边尖叫,一边试图往后退的过程中忽然看见了站在那具精油女尸边上的精元,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阴森森,直勾勾盯着她,目光之中含着淫猥,让她硬生生地将尖叫声吞了回去。

    她眼珠子一转,便立刻做惊讶状:“精元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常小姐醒得挺快的,既然如此,也省得贫僧再浪费清醒香了。”那精元看着她,嘿嘿一笑。

    秋叶白看着她的演技,倒也算自然清新,那精元也不像是有所怀疑的样子,便默然地把准备运气点晕她的手搁下,改成仿佛害怕一般地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常清欢想起秋叶白在自己身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有些发抖的肩头似放松了下来,但依旧状若惊恐地看着他:“精元大师,这里是哪里,你想要作甚,我爹呢?”

    那精元看着她不耐烦地摇头嗤笑:“啧,每一个被抓进来的女人都会问这种无趣的问题,你这常大小姐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没有长一个好用的脑子呢。”

    他摇摇头,露出个古怪而狰狞的笑容:“贫僧记得常大小姐是和刘侍郎家的大小姐是认识的罢,你看看你面前吊着的那个美人,眼熟否?”

    常清欢原本不敢去看那具尸体,只是精元一说,她立刻下意识抬头就看了过去,片刻之后,她惊恐而愤怒地瞪大了眼:“筱雨?!”

    筱雨是刘侍郎独女的闺名,常清欢虽然与她不算熟络,但是也算是在各家夫人小姐的茶话会上有过几面之缘,记得那是个腼腆善良的少女,从不参与小姐们的是非。

    如今看着相熟的人死得如此惨烈,常清欢几乎瞬间就愤怒,一下子坐起来就扑向那精元:“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啊!”

    秋叶白眼明手快地一下上前去就将常清欢拦腰抱住看了,低声道:“小姐,不可!”

    说罢,她掐了常清欢的腰肢一把。

    常清欢终于勉强忍耐了下来,只狠狠地瞪着精元:“你这畜生,不得好死。”

    精元被她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凶悍吓了一跳,想起那常清欢是有武艺的,但是见她又没有扑过来,只以为她是身上有伤,或者被人贩子关了多日,已经疲惫无力。

    “哼,常大小姐,你的正义感还真是稚嫩又可笑,怎么连累了你身边那忠心的丫头还不吸取教训,你还想见到你父亲,呵呵呵……。”精元面目狰狞又得意地冷哼一声。

    “你看看这里,进了地狱,还想出去么?”

    秋叶白和常清欢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这密室确实非常宽阔,隔断成了四间牢房,但是牢房里的人形都一动不动,若是仔细看去便知道那些躺在牢房稻草上的全部都是尸体。

    而看起来活着的只有两人,一个同样一丝不挂地被吊着,手腕上、大腿上全部都是刀子割破的伤,一看那刀口短而深,秋叶白就知道,那是多次采血之后留下的伤口,那少女几乎可以说是遍体鳞伤,脚尖不时地抽动才透露出她还活着。

    还有一个被关在一个大陶缸里,只露出头和手,不知道泡着她的是什么东西,她的脸上表情极为痛苦,时不时地用身体撞击着那大陶缸。

    秋叶白发现自己方才听见的那些古怪的声音原来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而在附近三口大锅不知在熬制着什么,味道腥浓又古怪,冒出一阵阵的白烟。

    还有一袋袋的鲜花和各种昂贵的香料在一个靠着墙壁的五斗橱上隔着,另外一个博古架上着摆着用昂贵的西洋玻璃樽装着的各种颜色的奇怪脂膏和秋叶白都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器官和尸体。

    所有的一切都让这个阴沉黑暗的庞大地下室看起来像足了地狱。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这个畜生,不,你们这些畜生!”常清欢何曾看过这样可怕的场景,苍白了脸,咬牙怒道。

    “贫僧想怎么样,你还看不明白么,你们是贫僧手里最珍贵的原料,很快你们的身体的一部分就会变成装在瓶子里的上等原料啊!”精元看着常清欢,越看心里越是痒痒的。

    那些女人被抓来之后,除了哭就是哭,有些吓得屎尿齐流,而这位常家大小姐竟然还记得来骂他,倒是一件稀罕事儿。

    这个小辣椒,不知道床上浪起来是什么**的样子。

    常清欢哪里知道他脑子里都是龌蹉的事儿,咬着嘴唇,颤声道:“原来京城里失踪的姑娘都是你们干的,你们这些畜生到底要干什么,竟然连贵族官宦家的小姐也敢动,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爹一定会抓到你们,将你们这些贱民碎尸万段!”

    精元闻言,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常清欢狞笑:“你爹,你爹不就是个靠着你爷爷庇佑的废物么,你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敢将老子碎尸万段,你以为老子是为谁效力,让你抄家灭族都不难,你还是乖乖地受死,不要牵连你爹好些!”

    秋叶白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又暗中捏了捏常清欢的手心。

    常清欢虽然彪悍,却是个机灵的,立刻会意,继续一脸轻蔑地道:“贱民就是贱民,你能为谁效力,无非也是那些低贱卑劣的人贩子,或者说是什么更恶心的东西,你看看你做的这些畜生事,还有你那卑贱的样子,难不成还能为摄国殿下或太后老佛爷效力么!”

    常清欢原本不过就是一个随口比喻,只是她一口一个卑劣贱民,一口一个恶心,彻底地踩了精元的痛脚,他原本就是不得不装成和尚去看人脸色过日子,自觉颇为窝囊,见惯了那些世家官宦的奢侈和富贵,还有妻妾成群,皆是他求不得的,心中愈发地自卑。

    再加上他自觉面前的这两个女人都是必死的,自然更不放在心上了!

    精元狞笑着一步步地逼近她们:“嘿嘿,小婊子,算你有眼,老子还就是为太后老佛爷效力的,专门要抓你们这些小婊子做成养颜美容的圣品献给太后,像你们这样越是出身高贵的小婊子做出来的东西效力越好,就让贱民来把你这个高贵的小姐给剥光蒸熟罢……。”

    他话音还没有落,便听见身后燃灯师太一声厉呵:“精元,你闭嘴!”

    精元的脚步一顿,瞬间才发现燃灯师太已经领着永明和永信端着东西从另外一个入口进来了。

    想起刚才他吼出来的话似确实不妥,他立刻心虚地朝着燃灯师太谄媚地一笑道:“宫主,我……。”

    “啪!”他话音未落,桃花脸上已经挨了燃灯狠狠的一巴掌。

    “你要犯蠢,不要随便拖累本宫主!”燃灯看着他,神色阴冷地叱道。

    “但是她们都是死定了的人,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精元捂着脸,眼底满是不甘心和羞辱感。

    燃灯师太才懒得理会他那模样,而是看向一边坐着的常清欢和她低着头的‘婢女’,神色异常地阴冷:“贫尼不管你们二位听到什么,总归你们都走不出这个地牢,既然如此,何不乖乖地不要反抗,也不会那么疼,现在立刻把你们的衣服脱了。”

    常清欢是不会相信精元说的那些说辞的,只以为他是随口胡诌,见燃灯师太那保养得宜的,却看起来更加阴森叵测的脸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是秋叶白却在听到了精元说的那些话后,瞬间眼底便闪过了无尽的森寒。

    她相信精元的话。

    毕竟他没有必要去在她们这些将死之‘材料’说那么大的谎。

    太后……

    居然是太后老佛爷,那个老女人真是疯了么,竟然能做出这般阴损狠毒的事儿来!

    不过女人对青春和美貌的追求,与男人对金钱和年轻的追求是如出一辙的。

    燃灯师太下了命令之后,从永明手里接过一只装着黄色油脂的盒子,便去照看几个大锅子,往里面倒那些油脂。

    秋叶白这才明白方才自己觉得那刘侍郎家小姐的尸体看起来有些古怪,便悄悄地在那尸体身上轻捏了一把,发现那尸体皮肤下面已经空了。

    原来那些油脂是女子皮肤下的脂肪。,

    她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而燃灯师太转过身见她们竟然没有动,倒也不意外,冷冷地命令:“永明、永信,去把她们两个小贱人给我剥光了。”

    那两个淫和尚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撸起袖子就朝常清欢和秋叶白走去。

    燃灯看着二人似‘害怕’地后退,便恶毒又傲慢地冷笑:“你们这些仗着自己青春美貌就会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能被本太妃做成养颜膏和血燕窝都是你们的福分了,也好让你们的青春美貌永远都不会衰败,感激本太妃罢。”

    她最是憎恶天宁寺里的和尚们,明明是她养活的,虽然他们在她面前甜言蜜语地侍奉,但是转过背还是嫌她老,喜欢偷看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子,甚至与别的女子偷情。

    所以更喜欢看这些年轻的少女悲惨呼号的样子,还有她们眼中满是恐惧和痛苦的模样,那大大地满足了她的报复欲。

    太妃?

    秋叶白一边拉着常清欢后退,一边立刻注意到了这个词。

    不过她没有太多时间多想,永明和永信已经逼到了她们的面前,伸手就朝她们抓来。

    “来呗,小美人!”永明淫笑着伸手就朝着她胸前一把抓来。

    她把常清欢拉到角落之后,忽然一抬手直接掠过了永明的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她出手快如闪电,永明连看都没有看清,瞬间便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卡住了,而他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秋叶白看着他抓向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冷笑一声,直接又握住了他的那只手,狠狠地向后一拧,那永宁的手腕瞬间就崴折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永明师傅,嗯?”她嘴上却温柔的轻哼了一声,

    永明的脸瞬间一阵铁青,折断的手腕的巨痛令他直翻白眼,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永明师傅,你怎么了?”秋叶白抬起头看着他微笑。

    永明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忽然变成这般冷酷的模样,想要挣扎,但是却不能动,只能无助而惊恐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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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一更

    “永明?!”永信跟在永明身后极近,最先发现了永明的不对劲,便立刻伸手去拉他。

    却不想他这么一拉,永明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了过去。

    永信差点儿被他压到,下意识地就避开:“你他娘的在作甚!”

    只是不想他才移开身子便见永明已经直接‘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双眼暴凸,舌头不停地往外吐,使劲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似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一阵抽搐之后,再没了声息。

    燃灯和精元也惊住了。

    永信慢慢地伸手在他鼻间一探,手瞬间一抖,又往永明的脖上一模,他惊恐地道:“喉咙碎了,永明死……死了?!”

    “我这个人动手的话,一贯不太喜欢把场面弄得太血腥。”一道人影从黑暗的角落里款步而出,一边随意地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束在头顶,一边淡淡地道。

    说罢她一抬脚直接将自己脚边的一只锅子踢了出去。

    “咣当!”那锅子直接撞上试图偷偷溜走的永信后脑,永信直接一个踉跄倒地,吐了一口血,也没了声息。

    她可没有百里初那种变态的嗜好,喜欢那种血肉横飞的杀戮场面,她更喜欢干净利落,连血都不见的杀戮方式,但是也不喜欢自己的猎物跑了。

    “你……你是谁!”精元看着秋叶白,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丫头’还是那个‘丫头’,但是此时他方才发现她露出来的隽秀无双的面容甚至比常清欢更吸引人的目光。

    有一种交织着男子凌冽英气和女子柔美隽秀的雌雄莫辨的迷人气息

    而她身上的气息却仿佛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凌冽而莫测,让精元看得心头蠢蠢欲动,但一想起她片刻之间就捏断了永明的喉咙,直接砸得永信生死未卜,他又心中生出忌惮和不安来,慢慢地退后。

    “我是谁?”她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僧袍,随后微笑了一下,随后看向一边站着的满脸震惊的燃灯师太。

    “燃灯宫主,许久不见,不想你我竟是这般见面了。”

    “你……秋叶白,你怎么会在这里!”燃灯脸色变得异常地难看。

    秋叶白挑眉:“本副座是司礼监提督,司礼监主职责之一就是刑事侦缉,我难道不该出现在这里么?”

    燃灯盯着她,神色有点古怪,却没有什么畏惧之色,只冷冷道:“秋叶白,不管是从任何一个方面说,这都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秋叶白轻嗤,似笑非笑地道:“哦,不该我插手?是因为你是帮着太后老佛爷的缘故?”

    燃灯想要说什么,但是目光掠过她身后的常清欢便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颦眉不耐烦地道:“总归你身后的人和贫尼身后之人皆是一人,贫尼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秋叶白,你不要多管闲事。”

    秋叶白看着燃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只以为她是说她们都是为了永宁宫效力,便淡漠地勾了下唇角道:“那真是抱歉了,这闲事本副座还真是管定了。”

    说着她突然一抬修腿,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也没有任何征兆到底直接踹在了一脸淫猥地盯着她的精元身上,精元瞬间便直接撞在了墙壁之上,惨叫一声,落地之后,便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脑袋一歪,也没有了声息。

    “你……你居然杀了他!”燃灯师太大惊失色地扑过去扶住精元,她脸色一片惨白,恶狠狠地瞪着秋叶白:“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精元伺候了燃灯也有些年头了,虽然一直都花心,背着她偷腥,但是对燃灯师太而言还是忠心耿耿地,一下子就被秋叶白给废了,精元燃灯怎么能不恼恨和痛心。

    秋叶白看着她轻嗤了一声:“放心罢,他还没死,至少现在没有死。”

    她还要留着这住持做污点证人,否则怎么能证明太后老佛爷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早已经不是这个国度曾经母仪天下的国母了。

    “秋叶白,秋叶白,你以为你很聪明么!”燃灯被激怒了,她盯着秋叶白,忽然露出个古怪而狰狞的表情来:“你最好留下你身后的这个臭丫头,否则……。”

    燃灯顿了顿,站起身恶狠狠地睨着秋叶白,压低了声音:“否则贫尼就把那你和你身后的这个丫头、甚至我,还有这里所有的制作香膏燕窝的‘原料’都是一种人的事情宣扬出去!”

    秋叶白闻言,眼底瞬间闪过冷凝之色:“你说什么!”

    一种人?

    她唯一和这个残忍又畸形的老尼姑,还有这里成为原料的女子相同的就是——皆为女子。

    燃灯见了她的表情,仿佛以为自己已经拿住了秋叶白的致命软处,便一步步地逼近她,意味深长地狞笑:“秋提督,你没有听过秋家的诅咒么?”

    秋叶白眸光一寒,忽然一转抬手就在常清欢身上一点。

    常清欢躲在角落,她正不明所以地看着秋叶白和燃灯,却忽然身上一僵,随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燃灯看着秋叶白的动作,脸色方才好些,讥诮地哼了一声:“早这样,贫尼也不必费那么多功夫了。”

    秋叶白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秋家有个四女,而不是有个四少。”燃灯得意地看着秋叶白,见她脸色阴沉,想起秋叶白方才不过两招之内就废了永明、永信,击晕了精元,自己虽然也有些武艺,但就是因为自己也有武艺,才能看出来自己绝对不是秋叶白的对手。

    这里是地下,也是天宁寺的禁地,除非她和精元带路,否则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打开地下牢室的门进来。

    也就是说如果秋叶白要杀她,也许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所以,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话:“但是既然贫尼能为你保守秘密那么久,自然是因为你我皆是一派的人,我知道你是摄国殿下的人。”

    秋叶白听到‘摄国殿下’四个字,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哦,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你还知道什么?”

    阿初和这个恶毒老尼姑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

    燃灯见她似动摇了,没有动手的打算,便眼珠子骨碌一转,然后一脸诚挚地道:“自然,秋提督,你以为我愿意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么,还不是为了殿下的大计。”

    为了殿下的大计?

    秋叶白看了看燃灯,又看了下那恐怖的地狱一般的场景,莫测地道:“帮着太后滥杀无辜,不满足寻常少女的肉身为养颜原料,又冒险去捕猎身份高贵的少女,用她们的血制成人血燕窝,身体制做成养颜膏,进贡给太后,试图让她返老还童,这就是殿下的大计。”

    “是你疯了,还是殿下疯了,嗯?”

    燃灯见秋叶白不信,她眼珠又转了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您这就不懂了罢,太后老佛爷和杜家一直把持朝政多年,老佛爷更是多年声威不堕,皇帝陛下不把朝政交给任何一个皇子,而是让身为女子的殿下执政,就是一种对抗,但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殿下,他们若是要扳倒老佛爷就是不孝。”

    “天极以儒家立国,儒家最讲的便是孝道,您入了朝,又跟随殿下,想必也该知道当年的辛酉政变罢?”

    秋叶白闻言,瞬间凝着燃灯:“辛酉政变……。”

    当年的辛酉政变皇帝一派的人几乎都被太后全部清除,此事更是大忌讳,连史官留下的史料也不过缪缪一句——帝为妖妃奸佞挟持,太后老佛爷辛酉日携众臣勤王,清君侧。

    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不过是从老甄那里知道的只言片语,其中多少内幕,连老甄也未必知道,毕竟他在辛酉政变之时,还不过是一个在小庙里念经的和尚罢了。

    “没错。”

    燃灯见秋叶白似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也信了她几分,便得意地继续道:“皇帝陛下的辛酉政变失败,很大的原因就是还有很多朝臣和将领是支持太后的,认为皇帝陛下为宸妃娘娘蛊惑,变得昏庸而大不孝,竟与辛苦抚养和辅佐他长大的太后老佛爷反目。”

    “然后呢?”秋叶白挑眉。

    “然后就是殿下当然不能再重蹈覆辙,如果要干净地除掉太后,那么必定要先毁了她的名声,如果一国太后,曾经的国母,变得暴虐无道,荒诞残酷,用人血、人脂来养颜美容,以求永生不老,返老还童,朝廷和臣民们会怎么看待这样的太后?”燃灯嘿嘿一笑,眼底还有很是痛快得意的笑容。

    “尤其是让太后‘吃’掉和‘用’掉的少女们,还有不少是朝廷大臣们的爱女的时候?”

    秋叶白微微眯起了眼:“所以这就是你选择刘侍郎的独女和其他几位只有女儿或者最疼爱嫡出女儿的大人家里女儿为下手目标的原因?”

    “没错。”感觉秋叶白看着自己的目光冷而有刺,燃灯立刻又低下头,掩盖掉眼底狡诡的目光道:“你看,这就是殿下交给我的任务,毁掉太后多年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和威望。”

    秋叶白闻言,唇角勾起了一丝讥诮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看来,您真是为了殿下做事,本副座真是错怪你了。”

    燃灯师太立刻点头,做坦然状:“那是自然,不过贫尼可以谅解你。”

    呵,她说得可也算是实话,当初百里初和她确实有这样的交易,不过……。

    她又叹息了一声,仿佛很是无奈的样子:“只是你这一切看似残忍,实际上都是为了殿下的大计,为了天下万民。”

    秋叶白看着她那义正言辞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道:“是了,师太,既然你知道秋家四女的诅咒,那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秋家四女会承受那样的诅咒?”

    燃灯师太似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瞬间僵了僵,随后神色有些叵测地看向秋叶白:“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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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

    “自然,既然燃灯师太也是为殿下效力的人,是不是可以告知我此事?”秋叶白淡淡地道。

    燃灯犹豫了一会,便轻哼了一声:“怎么,摄国殿下没有告诉你么?”

    她顿了顿,又似自言自语地道:“不过也是,此事除了杜家之人,外人又怎么会得知内情?”

    “当年的国师到底为何会留下下那样的预言,难道真是因为天象显示秋家四女会惑国殃民?”秋叶白再次追问。

    燃灯迟疑了片刻,露出个古怪的笑来:“说起来,你可知道当年秋家始祖是姓白,乃是光武大帝的开国大将白起,也是武将世家,第五代白家家主在战场上救了两次定文帝的性命,身负重伤,因此被定文帝赐姓秋,意指白家在便可守护天极千秋大业之意?”

    她闻言,点点头。

    这事,整日里被秋家的人拿来说,她早已耳熟能详。

    “其实天极史上,你们秋家或者说白家出的皇后并不比杜家少,只是不如杜家这般每一任都皇后都姓杜而已,而且白家被当成皇后教导的女儿一向素有贤德,换个说法就是极为普通,和寻常皇后没有区别。”

    燃灯有点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但是男人绝对不是看到你温柔贤惠,便会把一颗心放在你身上的,哼。”

    她有些讥诮地看着秋叶白:“男人要尝惯了顺从、温柔、贤德之后,口味就会变成需要明艳和鲜丽。”

    秋叶白听着燃灯说着这些话,只觉得千百年来关于男人口味的这事儿似乎都不曾改变过。

    红玫瑰和白玫瑰的选题罢了。

    “但是这和我们秋家四女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我们秋家出了个明艳动人如妲己一样的四女,然后蛊惑帝心?”

    燃灯闻言,讥诮地笑了起来,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呵呵,说起来,杜家和你们秋家还是有点儿渊源的,杜家原是你们秋家的门客,或者说是秋家的家将,甚至与秋家有姻亲之谊,其中定武帝的元皇后和当年继皇后,也就是第一代杜皇后还情同姐妹呢。”

    秋叶白闻言,不免一愣,她确实不知道这些过往渊源,不过她在秋家呆的时日不长,一直以为杜家是为了控制秋家,将杜珍澜嫁入了秋家以后,两家才站在了一个阵营里。

    看着秋叶白惊讶的目光,燃灯颇有点布道的满足感,继续道:“当年还不是杜皇后的杜小姐其实还在莲戒山之中修行,如果不是因为秋皇后的举荐,杜小姐也不会遇上定武帝,后来还在秋皇后病殁后,被定武帝擢升为继皇后,并且成为当年已经空了三代主人的明光殿的新主人。”

    明光殿的新主人?

    秋叶白是知道明光殿的传说的,那华丽如仙宫的殿宇,是当年开国皇帝送给自己挚爱的女子——当年的开国元宸皇后的宫殿,帝后二人一直在明光殿如寻常夫妻一般居住到真武大帝退位,与元宸皇后归隐大漠,成为一段美丽的传说。

    同时明光殿也成为宫中圣地一般,代表着帝皇的至高恩宠。

    从此如非皇帝陛下心头深爱之人,非正妻永不得入住明光殿,但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得到皇帝陛的圣旨,也一样不得入住明光殿。

    是以明光殿经常深锁,并不是每一任天极帝国的皇帝都会去开启它。

    而秋皇后没有得到的恩宠,落在了杜皇后的身上,还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

    秋叶白一点不客气地冷笑了起来:“想来杜皇后在莲戒山修的也不是佛,而是《**经》、《爱经》或者《阴阳和合经》之类的天竺异经罢?”

    她终于明白真言宫是怎么兴起的了,十有**和这位杜家的初代皇后脱不了关系。

    “呵呵,得不到男人的心也只是自己没有本事罢了,杜家也不是每一位皇后都能让皇帝陛下开启明光殿,至今五任杜皇后,也只有初代杜皇后娘娘得以入住明光殿,如今的老佛爷就算再机关算尽,就算手段再厉害,先帝也没有为她开启明光殿,可先帝却答应了我,若是我……。”

    燃灯说得一时得意畅快,却忽然想起自己竟然说了些不该说的,她立刻下意识地住嘴,然后警惕地看向秋叶白。

    秋叶白却已经听出来了燃灯话里深意,只怕是意味着另外一种含义,她心中一转,随后便看着燃灯微笑道:“师太比太后老佛爷要年轻,容貌也不比太后差,想来当年先帝对您也是动了心的罢?”

    燃灯师太见她竟然这么不遮不掩,直白地说出这话来,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向四周围看去,见到漆黑的石头墙壁时,才想起自己在地下室,能听到不该听到的事的人都已经没了神智,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她方才放松了下来,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女人若是咄咄逼人,就不招人喜欢了。”

    “但是不管是杜皇后也好,还是秋皇后也好,这与‘秋家四女惑国’这个可笑的诅咒到底有什么关系,而且怎么听着,杜皇后才更像那个祸国殃民的灾星罢?”

    秋叶白看着她在那兜了半天都没有到重点,按捺不耐的逼问。

    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她可一点不关心什么女人更受男人欢迎,她可不想被百里初抓去在他的醋缸里做成腌黄瓜。

    燃灯见她没有耐性,自己索性也不再绕圈子,也干脆地道:“第一代的国师来自真言宫,而初代杜皇后是真言宫的建立者,或者确切地说是捐助了真言宫里来自天竺异域的修行人和高手……。”

    “你的意思是杜皇后建立了真言宫,并且让天竺异人做国师,让他去诅咒推荐自己成为皇后的先皇后的家人?”秋叶白一听,便忍不住颦眉。

    这种宫廷秘辛无非是谁得罪了谁,谁背叛了谁,谁掌握大权之后施以报复。

    只是如果说是秋皇后和杜皇后之前并不如史书记载的那样关系亲密,而是有仇的话,那么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杜皇后给秋家下了这样古怪的、绵延不绝的‘诅咒’?

    杜家和秋家也从此决裂。

    而且不合理的事还有一件,按理说杜家和秋家既然有这样的一段渊源,那么杜家和杜皇后按理该将秋家给灭族以绝后患才是。

    既然杜皇后能有能耐让定武帝为她开了明光殿,后来她成为皇太后之后,要灭了已经成为宿敌秋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燃灯听了秋叶白的疑问之后,也是哑然了半天,迟疑着:“这……这……。”

    她也不是很明白,因为按照她们杜家女子的精明和眼里容不得砂子的性子,在蛊惑了帝王之心后,一定会对当年的仇家赶尽杀绝。

    秋叶白见燃灯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尼姑大概也不知道。

    不过,目前她已经知道了足够的内幕和秘辛,那么……

    “多谢燃灯宫主大方告知我这么多东西,不过我有一件事还需要拜托师太。”秋叶白看着燃灯师太微笑道。

    “你我皆是为殿下做事的,不必客气,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燃灯师太见秋叶白好声好气的模样,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关于制作血燕窝和养颜膏的说辞,回应起来倒也干脆。

    “只一件事,既然你我皆为殿下效力,那么咱们必定要为殿下分忧,您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污点证人,只要你指证太后,那么朝臣们一定会更相信太后的为人如此可怕和恶毒。”秋叶白慢条斯理地道。

    “那怎么可能,若是我出来指证太后,那岂非连问我真言宫都要被拖下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更不要说在朝中还有立足之地了。”燃灯师太还做着自己要成为太妃的美梦,自然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情。

    秋叶白却睨着她,露出鄙夷又轻蔑的笑容:“难道真言宫不是早就该人人喊打么?”

    那种可怕的毫无人伦和人性的黑暗地狱,早就该被送回地狱了!

    说着她出手快如闪电,瞬间向燃灯师太抓了过去。

    燃灯师太大惊失色,但是她到底是会些武艺地,立刻身子向后一躺,也不顾自己这把老骨头会在地上摔个八瓣,似只求避开秋叶白对着自己颈项的一抓。

    但是秋叶白却敏锐地察觉她手上瞬间朝着自己弹了什么东西,那红粉末状的东西在幽暗的地下室里也泛着诡异的华光,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亦立刻收手,打算避开那些粉末状的东西。

    以她的武艺要做到这点轻而易举,但是下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身后还躺着常清欢,如果自己避开,那么遭殃的就是常清欢了。

    她眼神一冷,索性一抽自己腰间的衣带,同时转身将身上的僧袍一翻,向那红色的诡粉卷去,试图将那些诡粉全部卷在衣服里。

    虽然运气之后的僧袍确实如同一个包袱布一般地将大部分的红色诡粉卷入,但是事发仓促,地方又过于狭窄,所以还是有少量的粉末落在她的身上和脸上。

    一股子浓郁的异香扑来。

    秋叶白只觉得头一晕,她方才暗叫了一声不好。

    而燃灯师太见秋叶白还是着了道,立刻躺在地上不顾剧痛地得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个无耻又卑鄙的小贱人,就凭你也想对本宫主不利?”

    秋叶白微微颦眉,没有做声,也没有动。

    燃灯师太方才那一摔算是豁出去了,一下子摔个结结实实,痛得半天爬不起来,只得一边勉力地拱起身子,一边阴森森地看着秋叶白:“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打着这种要坏我真言宫,出卖我的主意,谁给你的狗胆?”

    她使劲地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眼秋叶白,随后四处看了看,扶着腰肢,去那多宝阁上取了一把锐利的剥皮刀后,一瘸一拐地向秋叶白走了过去。

    “你不仁我不义,等着我把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划花了,再把你身上嬉皮嫩肉一点点地划破,取出血脂做成养颜膏。”

    燃灯狞笑着,走近秋叶白在她脸上比划着:“那么多年了,你们秋家女都是废物,永远都是我们杜家女的卑贱的奴仆,等着你变成了养颜膏,就永远不用担心你秋家四女的身份被发现了。”

    秋叶白算是听出来,这位燃灯师太也是杜家女,她讥诮地挑眉:“是么,那还真是多谢师太了。”

    燃灯一愣:“你中了我的尸香,怎么还能说话?!”

    秋叶白微笑:“我不光能说话,还能揍人,师太。”

    说罢,她直接单手抓住了燃灯的衣领,忽然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燃灯师太摔在地上,再一个折肘、拧腕、锁喉、压膝,一招少林三十六路小擒拿,将燃灯师太给狠狠地压在了膝下。

    “呜呜……痛!”燃灯师太惨叫一声,原本她刚摔了一次,还全身疼痛,这会子更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给摔散了。

    “救命……!”

    秋叶白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如同一滩烂泥,直翻白眼的燃灯,她有些抱歉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师太,真是不好意思,晚辈一向尊敬老年人,方才的动作是不是太粗鲁了?”

    燃灯师太这时候也顾吧上骂了,甚至顾不上喊疼,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嘶哑着嗓音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中了我的尸香,毫无反应……这怎么可能……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秋叶白看着膝下浑身颤抖的燃灯师太,眼底闪过讥诮地轻笑。

    看来阿初真是没有欺她,他这个尸香蛊王亲自在她身上‘中香’之后,其他人的尸香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难道你和国师……你和阿泽有了肌肤之亲?”燃灯忽然竭力地转过头来,目眦欲裂地盯着秋叶白。

    “说,是不是元泽!”

    秋叶白看着她那张狰狞的脸,淡漠地道:“师太,你知道的不少,真是让晚辈佩服,不过你这张嘴还是叫痛好听点,别的就暂时不必说了。”

    说着她直接用特殊的手法在燃灯师太的大脊椎上点了数下,直接用上了分筋错骨手。

    所谓分筋错骨就是用特殊手法扭曲人的经络骨骼,乃武林大会之上公开惩罚罪大恶极的罪人,密不外传的刑罚。

    一旦施以此刑,能让人一品错骨、分筋之痛,而且永不停歇,如果不是施刑之人亲自解刑,被施刑者连咬牙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燃灯师太瞬间眼珠暴突,浑身痛得发抖,一阵阵地出冷汗,脸色铁青,却愣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如软泥一般地瘫软在地抽搐,不一会嘴角就流出白沫来。

    秋叶白处理完燃灯,起僧后,看向附近的那些残酷的场景,微微颦眉,立刻走到那两个还活着的少女身边,一探那吊着的少女的脉搏,她脸色微微凝,随后再掀开了那大瓮的盖子一看,便忍不住别开了脸,同时心头的怒火飙升。

    那被温水煮着的少女已经是身上全无好肉,明显已经是没有救的了。

    她正打算将那被吊着的少女解救下来,却忽然听见空气有一种奇异的风声,似一点风掠过狭窄的门缝,极轻。

    但是这对她这样无感敏锐的人而言,已经是足够了。

    秋叶白头也不回地,忽然伸手抓了挂在梁上的一条铁链猛然地向身后甩去。

    “啊!”铁链击中了人,那人发出一声闷哼。

    秋叶白一转身就从旁边的多宝格上也取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片骨刀,就向那试图拖走燃灯师太的蒙面黑衣人飞身劈去。

    “什么人!”

    那蒙面黑衣人一边指挥着另外的黑衣人将方才被秋叶白打得吐血的手下和燃灯师太拖走,一边抽刀接住秋叶白砍来的片骨刀。

    “当!”一声清脆的兵戈交织声,让秋叶白瞬间感觉到那黑衣人内力不差,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而接下来两人一交手就连续过了数招,都让秋叶白发现对方果然也很强,而且武功路数皆是阴柔狠辣一派,竟和百里初有些相似,但是却比不得百里初的招式精妙和他手上那些排山倒海的内力压迫。

    “真言宫的杀手么?”她忽然后退了一步,有些兴奋地眯起眸子。

    她和百里初的几次交手,除了那一次百里初让着她,每一次,她都在他手下走不过百招,虽然她也是女儿家,对能够征服自己的男人有天生的好感。

    但是作为一个武者,这种事情多少都让她颇感觉挫败。

    今儿忽然来了一个和百里初武功路数差不多的家伙,瞬间激起了她某种古怪地好胜心。

    “啧,真难得,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和你们宫主作伴罢,何必要离开!”秋叶白轻笑了一声,又顺手从墙壁上挑了把片骨刀过来,直接朝那黑衣人的首领袭去。

    “当、当、当!”

    秋叶白的刀刃再次和黑衣人手里的刀剑撞上的时候,她忽然改换了招式,直接用了一套老仙专门教给她的灵活刁钻的分水刺剑法。

    这种片骨刀本来就短小轻薄,和分水刺差不多一样大小,所以她一缠上那黑衣人,就用灵活的身法将手里的两把片骨刀舞出一片银光,织成致命的刀网笼向那黑衣人首领。

    那黑衣人手里的本来是长剑,原本该是占优势的,但是此时却只能手忙脚乱地抵挡秋叶白手里的片骨刀。

    但他始终抵挡不过秋叶白那种不安牌理出牌的招式,他永远防不住那神出鬼没削刺过来的片骨刀。

    不过交手十招,他身上一下子就多了四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片骨刀,果然是片骨刀。”秋叶白冷冷地睨着他,轻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缓下来,继续快如闪电一般地在那黑衣人身上继续制造伤痕。

    那黑衣人首领狼狈不堪,只能使劲地用眼神附近的人求救。

    可惜这密室虽然大,但是燃灯师太躺下的地方却在常清欢的牢房门口的狭窄处,秋叶白和那黑衣人首领交手的时候,刀光剑影武做了一片,其他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法子过来拖走燃灯师太,更不要说救人了。

    他们只能焦灼地提着刀剑,眼巴巴地看着。

    最终那黑衣人首领身上又多了七八道血痕之后,他似再也支撑不住了,厉声道:“放袖箭,杀了燃灯!”

    那黑衣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秋叶白就瞬间手上一顿,微微睁大了眸子看向他。

    那把声音太特殊,她不会不认得。

    那样尖利的、特殊的音尾上扯的调子,不是太监,还有什么人?

    而且还是她非常熟悉的太监!

    “郑钧,郑督公!”秋叶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被自己几乎削成个血葫芦的狼狈黑衣人,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直接甩出一把片骨刀,直接将那首先试图放袖箭的黑衣人给钉了个透心凉。

    “啊——!”

    那偷袭者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而其他人却顿时被秋叶白狠辣的手段给吓住了。

    “不过我也许不该惊讶的,咱们之间迟早有这一日!”秋叶白恢复了平静,只身挡在郑钧面前,一边取了身下被她敲晕的黑衣人的面罩布巾擦自己手上片骨刀的血,一边冷冷地道。

    那第一个被她一铁链砸得头破血流的黑衣人,正是周宇的姐夫——杜千总。

    那么那些黑衣人想来都是司礼监捕风部或者听风部的人了!

    看样子这位燃灯师太算计太后老佛爷,而太后老佛爷也一直都防着她,如今派出心腹来灭口了。

    郑钧见她发现了,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而古怪的光芒,似有些感叹,又似有些无奈,随后他索性也扯下了脸上的布巾,露出脸来。

    但是他却没有回答秋叶白的话,而是忽然厉声道:“太后有令,燃灯师太手段残酷,伤天害理,以活人炼制药物,格杀勿论!”

    “还不行刑!”

    那些黑衣人也不再犹豫抬手就朝秋叶白和地上的燃灯师太激射袖箭!

    只是他们才抬起手,便忽然齐齐僵住了。

    片刻之后,他们的脖子后瞬间爆出一蓬蓬的血花,然后便一声不响地步齐齐地向地面倒去。

    十数道血花迸射,一下子溅了郑钧满脸满身,让他瞬间僵住。

    秋叶白早有所觉,立刻退了数步,远离那些方才还准备行凶,此刻却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的黑衣人。

    同时,她心有所觉一般地抬头看去,果然见一道同样是穿着黑色劲装的修长人影款步下来,身后还跟着几道她也很熟悉的人影。

    那黑衣少侠手上比了个优雅的手势轻轻一收,一团诡异的红雾便瞬间消失在了他的手心里。

    “你不来,我也能处理。”秋叶白看着他,摇摇头。

    这种袖箭的威力,还不如之前燃灯师太的手上那些尸香对她有效。

    那黑衣少侠看着她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能处理,只是我怕黑,所以下来寻你护我。”

    此话一出,原本凝重血腥的气氛似一下子就变了味。

    那跟着黑衣少侠的几个人都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来。

    怕黑?

    一个在地狱里生活了十多年人,怕黑?

    自己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撒娇’了?

    秋叶白莫名其妙地有点窘,她摸摸鼻子:“哦……。”

    她也不知道要回答他什么,词穷了。

    自从百里初犯病之后,他似乎变‘温软’了,说这些古怪的‘甜言蜜语’也比从前顺口了许多,让她这个‘情场老手’都有点不知如何应付。

    “这里的味道实在难闻,我闻着头晕。”黑衣少侠淡淡地道。

    “嗯,那我陪你上去。”秋叶白立刻道。

    左右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还需要她处理的了,老甄、双白或者一白都在,定能将一切处理妥当。

    百里初点点头,向她伸出了手。

    秋叶白看着他莹白的指尖在空气里似乎能发光一般,便不由自主地上前数步,伸手握住了他的修手。

    他从一白手里接了一盏灯笼,随后对着她微微一笑:“走罢。”

    她点点头,又想起什么,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那常清欢的事儿,便跟着百里初一路上了楼梯台阶。

    ……*……*……*……*……*……

    很快,他们便顺着那黑暗的楼梯出了一堵墙,墙壁之外就是天宁寺的后院。

    后院里大鼠领着看风部的纨绔们和那些拿着刀剑的淫和尚们战成了一团,但是很明显,那些和尚们虽然武艺都不差,但是看风部的纨绔们手段却更是‘有效’和‘狠辣’。

    从不讲究打法和招式套路,而是各种卑劣的手段和陷阱荤素不忌地都用上,目的就是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大鼠、大黑他们打得不亦乐乎,明显占据了上风,淫和尚们被追得狼狈地到处跑,而墙壁之上还有小油菜几个人拿着弩,看见谁敢翻墙,一点不客气地就是一弩箭射过去,墙根下已经放躺了好几个哀嚎的淫和尚。

    秋叶白看着那热火朝天的场面,先是一怔,这里并不是她被抬下地下囚室的那个入口。

    但是随后,她便明白了,这里地下囚室确实有很多入口,方才那燃灯和永明等人去搬药物便是去了别的出口。

    “走罢,有他们在这里,这些‘东西’跑不掉的。”百里初淡淡地道。

    秋叶白点点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这一次她没有跟着他们行动,但是他们都做得非常地好,她不在的时候,在周宇和大鼠的指挥下也能顺利地完成任务!

    于是她放心地跟着百里初一路向僻静之处而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放生池,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倒映着满池子月光的池子和一处精致的小亭子。

    百里初和她分别在亭子里坐下。

    他取下斗笠,抬起魅眸看向她,忽然淡淡地一笑:“你为什么不相信燃灯的话?”

    秋叶白抬眼,看着他,亦淡淡地问:“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她的话么,或者说她说的是实话么?”

    百里初看着她明丽的眸子,眸色幽魅,似笑非笑地道:“燃灯说的话是真的,我和她确实有交易,我让她想法子毁了太后老佛爷的声誉,作为交换,我会让她成为太妃,取代太后的位置。”

    秋叶白一愣,看向百里初,却见他并没有说笑的样子,

    片刻之后,她有些不可置否地道:“哦,然后呢?”

    百里初看着她如此平静,目光倒是有些奇异:“你不觉得我很卑劣,很残忍?”

    秋叶白看着他,忽然道:“不,我只是觉得你没有那么蠢而已。”

    百里初一愣,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眸色幽幽:“本宫小白果然是不同凡响。”

    他微微弯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轻笑,继续道:“不过本宫想听听小白对此事的见解。”

    “你对燃灯说的事情是真的,只是依照你的性子,能对着燃灯说一句话已经能让你恶心许久,所以你最多只是会告诉燃灯,让她想法子毁了太后老佛爷的声誉。”秋叶白看着他,悠悠地道。

    她太了解他,这世间有谁比他更憎恶真言宫呢?

    那些残酷而下作的手法,是他经历过的地狱,他连触及都不愿意再触及,又怎么会让燃灯师太再次去重现?

    如今真言宫自从元泽成为国师之后,没有再出现一个灵童,这是阿泽不愿意有人再重蹈他的噩梦,想必更是阿初的心愿。

    而且……

    “你那么骄傲,更善于光明正大地玩弄和利用人心的弱点,而不是用这种手段。”

    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看着面前之人倾国倾城的容颜,轻叹了一声。

    “这是属于神或者魔的骄傲。”

    “小白,我的小白……。”百里初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儿,眼底闪过莫测迷离的幽光,伸出手轻抚过她的脸颊,轻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秋叶白抬眸看着他,挑眉:“你说呢。”

    百里初低低地笑了起来,却忽然道:“小白,说得都没有错,我是只让一白去交代燃灯做这件事,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手段。”

    随后,他顿了顿:“不过,我的目光并不是只让她毁了老佛爷的声誉,而是让她和我亲爱的祖母品尝一下相互算计和被血亲背叛的好滋味罢了,顺带让真言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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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了~8000,今儿一万一了~但是还是欠了一千,明天补哈~泪奔,~俺的腰快撑不住了。

    还有翠花和阿礼居然大婚鸟……我收到钻票大礼了,才发现我家阿礼大婚了……阿礼不容易啊,整天被猫各种揍,终于嫁出去了。翠花啊,好好照顾她~我看好你哦,你蛮有勇气的。

    猫猫:啊啊啊啊啊啊……爪子痒痒好想要揍人肿么办。

    翠花:看我菜花**,我挡挡挡挡……

    阿礼:呜呜呜呜……感动。

    现在问题来了——学挖掘机哪里世界最强悍?

    蓝翔欢迎你~谢谢给我送月票君的妹纸们!

第130章 第一更

    “让太后和燃灯尝尝被人背叛和自相残杀的滋味……。”秋叶白一愣。

    想起了燃灯说的那些话,她分明在算计着太后,而在那郑钧的出现,昭显着太后更在算计着她。

    “那燃灯到底和太后什么关系?”秋叶白有些疑惑地问。

    “燃灯是上一代杜家家主和一个青楼女子也生下的孩子,一直不被杜家承认。”百里初唇角弯讥诮的笑容。

    “但是只有杜家未来的皇后,也是天之骄女颇为顾怜这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庶女。”“

    “太后那种重视身份、地位权势的女人能对一个私生女好?”秋叶白也明白了。

    太后当年对燃灯好,只怕是另有目的才是,却不想这燃灯师太也是个有野心的。

    皆是杜家女,彼此也皆往死里去算计对方。

    却原不过是被人摆了一出棋局。

    “这里的事儿也了了,接下来小白有什么打算?”百里初指尖轻勾将秋叶白的手握进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她柔荑,享受她手心温暖。

    秋叶白想了想:“阿初,既然你将太后老佛爷也算计进去了,想必不会这么轻易就收手罢?”

    百里初这人向来出手极狠,既然这出戏将太后老佛爷也算计了进去,绝对不可能点到即止。

    “台下的事儿你来,台上的事儿便交给我。”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人年纪越大,便越固执。

    她和他一样都讨厌杜家,尤其是老佛爷,在活人制养颜圣品的事之后,让她觉得老佛爷简直丧心病狂。

    就算年轻时候再能耐、再伟大的统治者,到了年老之后,多半也会因为恐惧时间的流逝,和身体不可抗拒的老化,做出许多错误的决策。

    历代许多明睿皇帝到了年纪,也会恐惧死亡,而去寻求长生不老之术,做出许多劳民伤财的事。

    前朝的皇帝是因为贪恋长生之术,才大权旁落于九千岁之手,最终亡国。

    所谓老糊涂、老糊涂,便是这个意思。

    太后老佛爷这个老女人也早该退出朝廷的舞台了。

    在她看来太后根本不是一个很好的统治者,老佛爷做的一切事情,不管是对或者错,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巩固自己的权势,和杜家的权势。

    这种人才是比她这个背负‘惑国之命’的秋家四女更需要担心的,真正祸国硕鼠。

    只是阿初有他的想法和筹谋,她要为历代屈死的秋家四女正名,为她自己正名,并不急于一时。

    何况好风借力上青云。

    早前她不知与他是否一路人,更不愿为人胁迫,她宁愿选择自己踟蹰独行,步步为营。

    但如今他既与她有白首之盟,她非不知变通的固执者,而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并不介意站在他这个封建统治者的肩头,省时省力上青天。

    百里初看着她,见她眸光狡黠,似有隐隐流光于其间,如天光月华。

    他眯起幽眸,低头以薄唇触上她唇,似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轻舔了下她的薄唇:“小白,想要司礼监,是么?”

    秋叶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魔魅俊颜,微笑:“司礼监迟早是本副座的囊中之物,本副座好歹也是这两年来朝中新贵,殿下左右若是缺了我这般能人,岂非可惜?”

    百里初轻笑:“大言不惭,且让本宫看看秋提督有什么能耐罢伺候本宫罢?”

    说罢,他略推开一点,靠在栏杆上,拍了拍自己的腿。

    秋叶白一愣:“嗯?”

    百里初弯起唇角,幽邃魅眸含着戏谑的笑:“官场之上,无非是权钱交易,或是权色交易,既然秋提督想要司礼监,就展现你的诚意罢。”

    秋叶白看着他那模样,挑了下眉,这位身子才好点就又开始想玩心大起了么?

    她轻嗤一声,随后起身靠近他身边,忽然一掀身上的僧袍,长腿一跨,就直接跨坐在他腿上,单手挑起他精致的下巴:“殿下想要本副座怎么伺候,在这里么,以天为地,以地为席?”

    百里初看着面前大马金刀霸气地跨坐在自己腿上的秋叶白,并不如自己现象中会侧腿在他腿上而坐。

    不由也微怔了下,随后强自忍耐下心中的笑意,伸手扶住她的细腰,一边摩挲,一边轻笑:“秋提督,原来这般大胆放荡,倒是让本宫惊讶。”

    “面对挑衅,本副座当然要主动出击。”秋叶白学着他以往调弄她的样子,亦低头伸出粉嫩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她轻笑:“何况这不是殿下要本副座展现诚意么?”

    百里初见她隽美的容颜上满是挑逗之色,坐在自己身上的身子也极为柔软温暖,那暖意直接通过两人接触的部位一点点烧了一把火起来,他眸色渐深,瞳孔微缩,抬起手就打算拉下她的臻首,再次吻住她粉润的唇。

    却不想秋叶白忽然伸手抵在他的嘴唇上,挡住了他的吻。

    他眯起精致的眸子,有些危险地睨着她。

    秋叶白有点遗憾地叹了一声:“虽然本副座很想伺候殿下,不过殿下的身子不适,要遵医嘱,可不能动欲伤身,真实是可惜。”

    看着百里初脸色微冷,身体一僵,眼底闪过危险恼意的样子,她心底一阵暗爽。

    欺人者,人恒欺之!

    反正他又不能将她怎么样,这会子大伙都在前院收拾那些淫和尚,老甄他们则是在处理地下囚室,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看见她‘欺负’他的样子。

    百里初眯起眸子看着她,随后目光又似不经意地掠过她身后不远处,然后顿了顿,眸光闪过一丝轻笑,随后忽然下巴一收,低下了头,脸颊半靠进她怀里,同时扶住她纤细腰肢的手往回一按,将她按在自己身上,然后轻声道。

    “小白……。”

    秋叶白看着‘小鸟依人’地靠在自己怀中的百里初,不免有些惊讶,这位骄傲的殿下竟然会这般对自己投怀送抱,还真是稀罕。

    她有点警惕,但是想起他病了之后,愈发温柔的模样,她倒也不觉得很奇怪了。

    “怎么了,阿初?”她从善如流地顺手环住他的肩头,学着他往日里抚摸她头发的样子,轻抚过他染成墨色的发丝,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口气。

    她这人,最是受不得美人的温柔小意了。

    百里初低柔幽凉的声音带了一点凉薄而古怪的笑意:“你会后悔的。”

    秋叶白很不以为然地冷嗤了一声:“等殿下你康复了,再想着报复本副座罢。”

    但是下一刻,远处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下地的闷响声,瞬间让她警惕了起来,伸手就拿过帽子一下子套回了百里初的头上,随后,她立刻看过去。

    竟发现院子外稍远处的一座小佛塔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好几个看风部的纨绔,他们手提长刀,还抓着两个和尚,估计是上佛塔搜人。

    但是此时他们抓了人,却没有走,正站在远处的佛塔上呆呆地看着她这里!

    秋叶白瞬间就觉得——轰!

    晴天霹雳!

    她只顾注意周围的院子有没有人靠近,却忘了远处还有好几处佛塔,那佛塔说近,并不近,说远也不远,却是景观最好的地方。

    今儿是每月的十五,一轮硕大的明月当空照,将夜晚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她和百里初所在的这个小花园,周围根本没有什么遮蔽,在那塔上目力不差之人,都能将她这里发生了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脸看不清楚,但是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背影和轮廓,他们也不认得。

    而很明显,百里初这厮能说出方才的话,就说明看风部的人是刚出现的,没有看见他的脸,却看见——她粗鲁地抬头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不,应该说她这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大腿,抱着个陌生的男人在这种打扫战场的时候,躲在后院亲亲我我!

    明儿整个看风部的人都会知道她是个——断袖分桃爱好者!

    双方都僵了片刻,还是塔上的纨绔们忽然不小心反应过来,似乎不小心撞破了主子不该撞破的秘密,赶紧匆匆地低头就钻回了塔里下楼。

    秋叶白僵如木石,好半晌,才忍住要掐死怀里之人的冲动,低头睨着他,咬牙切齿地恶狠狠道:“百里初,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怪这厮会对她‘投怀送抱’,一来是他用她来挡住脸,二来顺便进一步地‘陷害’她,‘报复’她!

    居然还敢威胁她,她会后悔!

    百里初一边享受着鼻尖之前的温香软玉,一边理所当然地凉薄道:“本宫为什么要告诉小白,有什么好处么?”

    秋叶白:“你这个磨人的男妖精……。”

    她一定是之前伤了江湖太多美人心,终于遇人不淑,娶‘妻’不贤!!!

    ……*……*……*……*……*……*……

    平宁九年

    素有护国之寺的真言宫宫主燃灯以少女活人做血燕窝及养颜之案事发,司礼监在短短一月之内迅速侦破,并且将一干主犯全部缉拿归案。

    此案一经公布,朝野一片哗然,众人皆是不敢置信,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甚至隐约有流言牵连上了永宁宫德高望重的太后。

    ------题外话------

    ==太不容易了~终于搞完了

第131章 二更

    “咣当!”

    永宁宫内碎了一地的瓷器,亦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宫人。

    “废物,都是废物!”太后气得心脏几乎一阵阵地绞痛,脸色铁青地坐在桌边。

    “……!”一干宫人们已经战战兢兢,只静静地站着,连话都不敢说。

    董嬷嬷看着太后的脸色,也知道这几年接连而来不利让太后已经是怒极攻心,她迟疑了片刻,看向罗医正。

    罗医正站在一边收拾着药箱,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巧对上董嬷嬷求救的眼神,他随即温淡地对着太后道:“老佛爷息怒,仔细身子。”

    “注意不注意身子哀家这把老骨头,反正也都快没了,何必呢?”太后闭上眼,冷笑了一声。

    罗医正见她如此这般恼恨,便轻叹了一声,径自伸手握住太后的手腕:“老佛爷,微臣替您诊脉罢。”

    底下人似早已经对这种有违宫规的怪异行为早已习以为常,一句话不敢说。

    老佛爷被他这么轻轻一握住了手,他的手温暖而带着一点粗糙,让她忽然觉得仿佛气也消了点,便深呼吸了一口气,喑哑地道:“所有人都出去,老罗和董嬷嬷留下。”

    宫人们瞬间只觉得如蒙大赦,立刻恭敬又迅速地退了出去。

    太后终于似极为疲倦,也顾不得仪态了,直接往医正怀里一靠。

    “一个个都是不省心,郑钧那个老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哀家身边怎么会跟了那样一个废物!”

    董嬷嬷诺诺不应,心中却苦笑。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只是太后老佛爷最近是越来越容不得人有丁点的错,何况郑钧这一次失手,后果严重。

    罗医正并不说话,只是温柔地伸手为太后揉太阳穴。

    太后闭着眼,忽然那冷声道:“董嬷嬷,立刻拿哀家的凤令去召见云上和襄国公。”

    董嬷嬷见太后终于开始想对策而不是一味地发脾气了,便立刻点点头:“是。”

    随后她立刻退了出去,对着门口静候的

    太后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疲惫地抬眼看向罗医正,握住了他的手,略迟疑地道:“老罗,你会不会介意哀家在云上回来的日子冷落了你,却又在这个时候希望你陪伴在哀家的身边?”

    “老佛爷多虑了。”罗医正依旧温和地轻抚了着她的发鬓,却并不再多言。

    “几十年了,你陪伴在哀家的身边,你我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但是你的话却越来越少,是不是你已经不知道要和哀家说什么了?”太后握住他的手,闭上眼苦笑。

    罗医正淡淡地道:“多虑伤神,伤神即伤身,老佛爷您还要撑着杜家。”

    老佛爷闭着眼,没有说话,好一会,她方才讥诮地轻嗤了一声:“是的,杜家,当初父亲将哀家嫁入皇家的时候就说过,娘家再不好也要撑着,只有娘家在,哀家才会好,几十年过去了,只怕是哀家在,娘家才会好罢,一个个若是都成器的,哀家何至于此。”

    罗医正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给她肉按太阳穴。

    两刻钟之后,董嬷嬷便带了一个人进来。

    正是太后之兄长襄国公。

    “微臣参见老佛爷。”那须发几乎白了大半,却颇为高大的一身玄色绣麒麟深衣的襄国公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行了礼。

    “来人给襄国公赐座!”

    太后直起了身子,淡淡地吩咐。

    等着襄国公坐下之后,太后看向董嬷嬷的神色愈发地冰冷:“云上君呢?”

    董嬷嬷有些无奈地回道:“回老佛爷,云上君道是他已经感了风寒,不应当来参见太后,以免将病气过给太后。”

    太后闻言,脸色一阵铁青一阵发红,抬手就想砸了自己台上的杯子,却忘了自己早已砸了杯子,只得换成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台上:“混账,秋云上他是忘了当初他对青鸾的承诺么,他说了他会帮哀家的!”

    董嬷嬷见状,只得赶紧上前道:“老佛爷喜息怒,云上君没有忘记对青鸾殿下的承诺,是带来了几句话的。”

    虽然她很怀疑这话说出来,太后老佛爷大概只会更加愤怒和气恼、

    但是……

    “什么话?”太后冷冷地盯着董嬷嬷。

    董嬷嬷迟疑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云上君说,您必须和真言宫划清界限,并且最好自请去秋山为那些惨死的少女修佛一段时日,方能平息此事,也平息朝野上下的愤怒。”

    “划清界限,他是疯了么,真言宫是咱们杜家的根基所在,若是哀家放弃了真言宫,你以为杜家还有机会出下一个杜皇后么!”太后果然勃然大怒,立刻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董嬷嬷苦笑:“太后老佛爷,这是云上君的计策,他说此事,需得壮士断腕。”

    真言宫的名声如今已经全毁了,太后老佛爷如果能够当机立断,说不得以后还有回转之机。

    太后还没有发话,襄国公已经摸着胡子冷笑一声:‘“断的又不是他的腕,秋云上当然可以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太后看着襄国公,微微颦眉:“怎么,哥哥可是有什么好建议?”

    襄国公看着太后,摇了摇头:“此事说复杂也方复杂,简单也很简单,最简单的就是想法子灭口。”

    “若是如此简单,哀家早已动手,你当百里初那小贱人是吃素的么。”太后冷冷地道:“若是这种废话,哀家不想听。”

    太后如此不给面子,襄国公老脸瞬间涨红:“老佛爷您也不必迁怒于微臣,您身边养的那些狗,如今一条都不顶用,秋叶白还是个坏事儿的,如今还不是咱们娘家之人一齐来想法子读过难关么?”

    太后一想起这案子是秋叶白破的,她就脑仁疼,既恨自己当初怎么会将那么个人招揽入麾下,又恨为何自己不听董嬷嬷的劝,让秋叶白不要再查此事。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董嬷嬷见老兄妹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便立刻安抚太后道:“老佛爷,国公爷也是想要为您分忧罢了。”

    太后狠狠地瞪着襄国公,冷笑:“娘家人,哀家倒是想知道哥哥有什么好建议才是。”

    那襄国公心中知道自己家族还必须靠着这个能耐的妹妹维持到下一任的杜皇后上任,便只得按捺下怒气道:“还有一计,您要立刻去寻国师,国师如今威望还在,您需要借他的口一用,你我都是明白真言宫绝对不能倒!”

    没有真言宫,就没有国师,没有国师,在选择继承人和控帝王之上,他们就会非常地被动。

    “哀家还不知道么!”太后闭上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元泽,看似与世无争,但是燃灯都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去寻新的灵童来培养,他若是那么好控制的,哀家又何必打着那样的主意,如今还与燃灯反目!”

    如果不是因为国师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她也不会想着赶紧再制造出一个新的国师继承人来。

    元泽是摆明不会完全按照她们的意志来行事,往年的国师虽然都授过香,但是授香之后身体皆大大虚弱,必须靠真言宫的药物来续命。

    所以,就算他们不愿意受真言宫和杜家的控制都不可能。

    但是这个元泽却是一个奇异,或者说是一个异类,他授香成功的程度几乎堪媲美初代来自天竺的大师,但是天竺的大师是尸香的发明者,而且天生异香。

    而元泽却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虚弱的迹象,哪怕燃灯偷偷停了他的药,他也能好好地活着,而不知是不是因为燃灯停药或者停止供应食物,试图逼迫元泽屈服,激发了元泽体内的魔性,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

    真言宫的木柱和许多建筑上面,还能看到当初那些被元泽硬生生地按入其中的人体的痕迹,让人不寒而栗。

    当初那种地狱一般的场景,更是不用说有多恐怖了。

    最终,身负重伤的燃灯领着真言宫的长老们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许多美味食物,方才令元泽回归了平日里安静木讷,不爱多言的本性。

    “太后真是太草率了,既然国师如今是毒也毒不死,杀了杀不了,您又何苦还要端着架子与国师的关系如此僵木?”襄国公忍不住直摇头,他实在无言以对。

    那元泽授香成功之后,几乎百毒不侵,他们又不能在还没有培养出新的国师之前,除掉元泽,竟还与元泽关系闹僵,简直是愚蠢。

    女人就是女人,只会意气用事!

    “够了,襄国公,哀家是太后,你是臣子,你如此无礼,就不怕哀家砍了你的头颅么!”太后似乎完全无法再忍耐襄国公对她的无礼,再次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盯着襄国公,如果不是董嬷嬷拉住了她,她就要向襄国公冲过去了。

    襄国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后,却见她双目腥红,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容因为愤怒一片狰狞,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冷静地、喜怒都让人难以揣测的太后老佛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般。

    襄国公看着太后的那个样子,只能想起一个词——疯婆子。

    “国公爷,太后老佛爷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身上不舒服,日日头疼,您就不要再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求您赶紧说个办法罢!”董嬷嬷看着太后那样子,拦住她的时候,立刻又从自己的袖子里取了一只精致的小金盒子递到太后鼻间让她闻了闻。

    太后似一闻那盒子里的粉末,身子便一软,随后脸上露出一种古怪地介于平静和飘飘欲仙之间的表情。

    “太后?”董嬷嬷小心地一边观察着太后的反应,一边问。

    好一会,太后才睁开有些耷拉的凤眼,慢慢地清醒了过来,看着襄国公,神色也平静了不少,她叹息了一声:“罢了,老哥哥,咱们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襄国公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手上的那盒香粉,随后才道:“太后老佛爷,您若是真想要能保住真言宫,那就请您走一趟神殿罢。”

    他见太后虽然颦眉,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于是他便继续道:“您要去神殿,自然是去寻国师的,若是他不肯就范,您就告诉他,真言宫在,国师才在,若是真言宫没了,国师自然也没了,想必他一定会明白这个意思。”

    真言宫是国师的出僧地,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管国师再怎么不受控制,他是国师一天,就与真言宫息息相关。

    “国师不要妄想他能从摘出去,唇亡齿寒!”襄国公看着太后意味深长地道。

    太后迟疑了片刻,随后眼中立刻冒出锐光来,她脸上露出了笃定而阴冷的笑来:“没错,若是哀家的真言宫保不住了,那么这位国师的日子自然会一样到头,为真言宫陪葬。”

    ……

    襄国公出的时候,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回眸看向永宁宫的宫殿,叹息了一声:“凤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一边送他和罗医正出宫的董嬷嬷闻言,苦笑了一声,也就是这位国公爷,才敢这么说太后老佛爷。

    但是,谁又能否认不是呢?

    “是了,太后老佛爷用的那药是什么东西?”襄国公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总觉得太后的那个状态有些古怪,而她闻着的香粉,看起来也更古怪。

    “那是燃灯师太奉上的东西,道是有定惊安神的作用,太后老佛爷很是喜欢。”董嬷嬷见襄国公问起,便知道他怀疑什么,笑着道:“您如此关心老佛爷,她一定很欣慰,那东西是天竺进贡的好东西,罗医正早已查过,确实是上好的药粉,没有什么问题。”

    “嗯,若是没有问题,那就好。”襄国公看了眼罗医正,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虽然他一直不屑贵为太后的妹妹竟然宠幸一个家奴,简直是自掉身份。

    但是如果不是从杜家出去的家奴,有一手顶尖的医术,又怎么会对自家人忠心耿耿?

    罗医正垂着眸子,淡漠端方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

    神殿

    一盏幽黄色的灯在墙壁上挂着,烛火轻轻晃荡,照亮一道修长地提着青灯的雪白人影。

    白衣、白发、原本是看起来纯洁无比的装扮,在这样的夜里看来特别地渗人,而他脚步行进之间如行云流水,白色的袍子掠过地面,轻盈之极。

    仿佛他根本没有动过脚,便已经飘然掠过了幽深向下蔓延的长廊,然后一步步地向地底深处走去。

    片刻之后,那长廊的走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那是一处宽阔的地下室。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前些日子天宁寺爆出来血腥秘闻的那间地下室的布局与此处一模一样。

    墙壁上同样挂着各种可怕的诡异刑具,泛着冰冷森然的光芒。

    而不同的是,几处对列的牢笼里,只管着一个人。

    站在门前看守的鹤卫见了来人,恭恭敬敬地抬手一揖,随后便退开,也不知哪扇墙壁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扇门,守卫们便隐没入了其间。

    地下室内便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牢笼里的人不断地抽搐着,仿佛极为痛苦和难过,抽搐的畸形角度几乎是人肢体不应当扭曲到的角度,让人毛骨悚然。

    “蹭蹭!”那白衣人指尖一转,几道劲风就瞬间射进了牢房里之人的身体。

    “啊啊啊……!”那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之后,又抽搐了好一会,却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里面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唤:“元泽……或者说,本宫主该唤你一声摄国殿下?”

    百里初顺手将提着的灯挂在了牢房边上,让它照亮彼此之间方寸黑暗之地。

    “燃灯,你倒是出乎本宫想象的聪明。”

    “聪明?”燃灯干咳了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盯着他一边咳,一边笑:“如果……本宫主真的聪明又怎会被你骗到今日,百里初,你对比自己也够狠的……咳咳咳。”

    他也根本没有打算瞒着她罢。

    燃灯并不是愚蠢无脑之人,她被人带到这间地下室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带进来了神殿,看见了鹤卫,她再忍着剧痛翻来覆去地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一切。

    尤其是当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呵,多谢宫主这般高的评价。”百里初在她的对面坐下,桌面上不知何时搁上了一盏精致的茶杯。

    “你……到……为何要如此,放了本宫,本宫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燃灯盯着他,虚弱地一动都动不了,所以只能动嘴皮子。

    如果不是秋叶白那贱人对她用了那狠毒的分筋错骨手,硬生生地让她品尝了错筋分骨之痛足足三日,她痛晕了数次,又醒来数次,屎尿失禁,而鹤卫不知喂了她吃了什么,让她还能保持这种古怪的中气,而没有直接痛死。

    只能活生生地忍受这种折磨。

    分筋错骨手,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解开禁制,那么就真的会筋脉逆转,筋脉逆转之后,也会强行拉扯得骨头扭曲断裂。

    那种筋脉慢慢地扭转,拉扯着身上骨头慢慢变形的可怕的疼痛已经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能摆脱这种残酷的痛苦,她愿意做一切事情。

    “呵呵……。”百里初轻笑了起来,笑声幽凉而冰冷,仿佛来自最深的地底。

    “你配么,燃灯,你真的以为你配为本宫效力?”他的语气淡漠而平静。

    却让燃灯只决定的心头一片冰冷,甚至生出恐惧来:“你是什么意思……。”

    “地狱。”百里初优雅地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凉薄地道:“如燃灯公主你这般的人,就该和本宫一起呆在地狱里。”

    “对于贪婪之人,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在求而不得,得而失,辗转反侧,那是便是地狱里慢慢地煎熬,却又觉得希望永远在地平线之上。”

    百里初眸中幽邃如无边冰凉的暗夜:“这就是你该呆的地方,地平线就是你看的见,却永远触摸不到的之处,就像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杜家的承认,不可能打败你的嫡姐,即使是先帝的枕边人,也不可能成为先帝的太妃。”

    他垂下眸子盯着燃灯,微笑:“你便愚蠢地什么都不想,就做出了那些事情来,卑贱愚蠢如你如何配与本宫合作,嗯。?”

    “闭嘴……闭嘴……你闭嘴!”燃灯听着百里初不断地戳着她此生最痛的一处处,心不停地紧缩,最终只觉得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她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凄厉嚎啕。

    “不要说了……求你……。”

    百里初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摇摇头:“你的姐姐,太后永远都会骑在你的头上,与先帝生同裘死同穴的人,永远都是她……呵呵。”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那燃灯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哭泣起来,泪流满面,整张老脸上都是狼狈又肮脏的鼻涕眼泪,偏生眼睛一片赤红。

    “太后有杜家、有司礼监、有朝臣无数门客,你有什么,燃灯宫主?”百里初轻嗤了一声,淡漠地起身。

    “太后已经不需要你了,很快你就会成为一捧白骨,继续成就她的太后之位。”

    燃灯想起了最近被带走的郑钧,他原本是关在她的隔壁,而她也知道了太后下的命令,她瞬间暴怒,心底长久的恨和压抑几乎让她再也不能忍耐。

    “国师……国师……求你……你想知道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可以为你做!”

    她喑哑着嗓子,浑身颤抖,尖利地道:“只要……只要你杀了凤娘那个老贱人!”

    百里初诡异的幽瞳睨着她,唇角弯起凉薄的弧度:“若是本宫将这个机会赐给你呢,你真的可以做一切么?”

    那燃灯闻言,眼睛一亮,竟仿佛忽然多了力气一般,瞬间爬起来,勉力地一步步爬到了百里初面前的栅栏:“什么都可以为您做,国师,不殿下!”

    面前的男人,不,魔唇角缓缓地弯起一点诡异森冷的笑。

    “成交,那就请师太,好好地享受罢,享受当年你给元泽的那些‘享受’,相信你应该还觉得你对他做了什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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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一更

    那燃灯陡然瞪大了眼,看着百里初:“我……我……。”

    她做过什么了?

    百里初看着她茫然的眼神,眼底一片无边的黑暗,暗到泛了红,看得燃灯莫名地恐惧。

    “呵……居然不记得了啊。”

    他轻叹了一声,诡凉地笑了起来,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亏他痛苦了那么久,居然不记得了……不过没有关系,你很快会想起来的。”

    他缓缓地抬起眼来,那双眼尾上挑的精致魅眸里的瞳孔此刻早已散开成一片漆黑,似无边的黑夜,不见一点亮光。

    燃灯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喃喃自语:“神之瞳……湿婆之瞳……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眼睛……本宫居然真的见到了初代国师的眼睛……成了……哈哈……成了。”

    百里初睨着她似畏惧又似狂喜的样子,唇角弯起讥诮的弧度:“这种恶心的眼睛,也就是你们才会喜欢。”

    随后,他轻拍了下手,墙壁上便又再次开启了一扇门,甄公公便领着四五名老年太监走了进来。

    百里初看着燃灯,唇角弯起森然的微笑:“你想要活下去,想要向你的嫡姐复仇的话,那就熬过这一个月罢。”

    说罢,他便转身向那一扇门走去。

    “等一下,殿下,殿下,饶了我……。”燃灯虽然不知道到底等到自己的会是什么,却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立刻继续不顾自尊地求饶。

    甄公公走近栅栏,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燃灯师太,原本一向温和又狡黠的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他走到了栅栏边上,低头看着她:“燃灯宫主,您还记得我么?”

    燃灯一脸茫然地看着甄公公,心中虽然有不妙的预感,却不知为什么。

    她努力地看着老甄的脸,好一会,却仍旧没有什么印象:“我认识公公?”

    “啊,我忘了燃灯宫主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大概不会记得我这真言宫的小小诵经官了,死在您手里的人太多了,您自然也不记得的。”老甄叹息了一声。

    燃灯呆愣了好一会,脑海中似有浮光掠影,她忽然瞪大了眼:“你……你是……那个试图放跑灵童的诵经官,你没有死!?”

    “看样子,您有印象了,那么您还记得不记得当初为何我要放跑灵童,你还记得不记得那段时日几乎每隔几日便有美貌的孩子被从你房间里遍体鳞伤地送出来,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老甄面孔渐渐地扭曲,不复之前的慈和。

    燃灯被他那狰狞的表情和语气吓得浑身一僵,想要后退离开,却不想老甄忽然伸出手穿过栅栏一把抓住了燃灯的衣襟,将她强行拖到自己的面前:“你不记得了罢,不记得那些被你那些手段折磨而死的孩子了罢,里面有我视若宝贝的小和尚,他那么善良,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却是被你折磨得最惨烈的那一个,让我甚至祈祷着他能呆在那黑暗恐怖的地宫里与尸体为伴,参与杀戮,永远不必出来‘治病’就不必被你这个恶鬼折磨了!”

    老甄嘿嘿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奇怪的神经质:“而你竟然还要认为他会和你交易合作?”

    燃灯被老甄拖着撞上了栅栏,那栅栏挤得她脸上的骨头生疼,但是她瞬间瞪大了眼:“你是说……你是说……。”

    她忽然想起来一切,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记得那件事,只是她刻意去忘记,忘记那个孩子不但没有死,还活了下来,而且成为了初代国师之后最接近完美的‘神’!

    更在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让真言宫成为地狱,血流成河。

    但是所有幸存下来的真言宫长老们却都在恐惧之余而无比地兴奋,只因为湿婆神除了是生之神,更是杀戮与破坏之神,杀与破坏也代表了湿婆大神的力量!

    而她从此刻意地忘却自己曾经是那个在房间里折磨过‘神’的人,而恢复了正常的元泽似乎也再不记得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不,‘元泽’忘了,但是‘百里初’记得!

    所以,现在这是报复?!

    燃灯想起那个恐怖的雨夜,下意识地摇头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真的碰过他,国师那时候还那么小,我能做什么!”

    “你不能做什么,你只是用你房间里那些恶毒的刑具和淫具去折磨他们满足你那恶毒的**!”老甄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目光腥红。

    燃灯瑟瑟发抖,脸上老泪纵横:“饶了我罢,我……只是……。”

    老甄忽然松开了扯住燃灯衣襟的手,似觉得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后扔在了她的脸上。

    “去,请宫主沐浴,再好好地伺候她就寝。”老甄对着他身后的几名老太监尖利着嗓音到道。

    几名老太监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是,甄总管。”

    其中一个人眼里闪过兴奋地光芒:“回甄总管,燃灯宫主身份高贵,只咱们几个伺候怕是不够罢?”

    燃灯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她总归比太后小了七八岁,平日里也极为重视保养,杜家的女儿也没有难看的,如今的燃灯看起来也不过不到四十岁的美妇人,加上她的身份特殊,怎不让老太监们感觉兴奋雀跃。

    “哼,放心,本总管自然是惦记着宫里的老兄弟,谁喜欢来伺候宫主,都可以,这一个月,随便你们处置,只不要弄死了人,主子留着她还有用。”老甄一甩拂尘,森然一笑。

    “得嘞,多谢甄总管赏赐。”

    “咱们哥几个必定会让宫主通体舒泰地。”

    “快去通知老陈、老彭他们,这等好事……嘿嘿……。”

    几个太监们喜笑颜开,皆露出淫猥的笑提着牢门钥匙朝她走了过来。

    燃灯看着他们摩拳擦掌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心中满是恐惧,她是知道这些老太监们年纪大了以后,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主子身边的大太监,没权没势的大太监,没有宫女愿意与他们对食,而他们长久地浸淫在宫闱里,已经丧失了谋生技能,只能在宫闱里等死。

    长久的时日下来,他们生活得苦闷,却又看尽了宫闱里的黑暗血腥和各种折磨人的手段,私下性格多半都扭曲了,他们折磨人起来,手段只会千奇百怪,却又极尽恶毒淫猥!

    她也曾见过那些宫里的主子将犯错的宫女丢给老太监做对食,而不多久,就见那宫女死状凄惨,已经是折磨得不成人形。

    难道现在就要轮到她了!

    看着那些老太监狞笑的脸,燃灯心中只余下无边的恐惧,她转过死命地想要往牢房深处爬去,却不想才爬了几步,就被人抓住了脚踝硬生生地被拖了出去,随后几个老太监不客气的拳脚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亦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还想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嘿嘿……这细皮嫩肉地,被烙铁烙一烙就焦了罢!”

    燃灯终于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尖叫声,穿越了重重的黑暗,飘荡到了地面之上。

    让原本正打算走出那一片黑暗的白色人影脚步一顿,片刻之后,他淡淡地道:“一会准备沐浴的泉水香花,重新换一身衣衫,小白在明光殿等着。”

    老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曾经小小的躲在自己身后的身影如今已经长大成仿佛无所畏惧的‘神’,但是他的背影却依然莫名地让他觉得眼中一片酸涩。

    老甄深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总是嬉笑的样子:“您且放心就是,老奴早已着双白备下了,走吧。”

    说着他伸手打开了机关,百里初面前的石墙慢慢打开,春日的清浅阳光落了下来,似一瞬间所有的黑暗与过去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全部都远远地落在了两人的身后。

    带着潮湿气味的风迎面扑来,吹散了地道里晦暗靡靡的烟尘。

    “走罢,殿下。”老甄笑道。

    百里初点了点头,跨出了地道,却不想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老甄才关上地道的机关,却见自家主子没有走,不免有些奇怪,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院子里:“怎么了……。”

    他这一转头,才发现原来院子里站着一道着华丽精致飞鱼服的窈窕人影负手而立,手里还提着一个鱼篓,老甄顿时了然地笑了笑,也不动,只缩在自家主子的身后装木头。

    秋叶白转过脸,看向站在不远处长廊里的百里初,忽然抬起手的鱼篓,微微一笑:“‘国师’,我新在御花园的水池里钓了两鱼,一起用晚膳可好?”

    百里初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冰冷的春日阳光就落在她隽秀美丽的面容之上,她身上的飞鱼服上金丝银绣出的那些山川河流、甚至飞鱼都泛出了似异常的柔和光来。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似可以驱散所有的灰霾黑暗与冰冷寂寥。

    百里初静静地望着她许久,而她便提着鱼篓站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和他对望,同时向他伸出手,笑容清冽:“来。”

    百里初似不由自主地便走下了台阶,握住她的柔荑。

    “小白……。”

    ------题外话------

    ==呼~真是写的好慢~拖延了更新时间~太难写了,这是第一更,今晚俺一定要把欠债都还了~继续~月票的小屁股过期作废啦

第133章 二更

    “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初握住她的手问。

    秋叶白笑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说罢,她目光掠过不远处站在回廊柱后的风奴。

    她也不是在这宫里一条眼线都没有的人。

    百里初自然也是看见了,只是他的幽冷莫测的目光一掠过去,便让风奴微微缩了下身子。

    “你别看了,免得你那双眼睛平白吓坏孕妇。”

    秋叶白轻嗤一声,一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一手将他的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百里初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儿,翘起薄唇:“怎么,我的眼睛很可怕么?”

    她看着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大小的诡谲黑瞳仁,点点头,叹息了一声:“当然,最好全天下的人都害怕你的眼睛。”

    百里初挑眉:“哦?”

    “只有我一人不害怕,如此一来,除了我,你生得再美,不管是男是女,也没人能招你。”秋叶白一本正经地道。

    百里初见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愈发地向上挑起:“小白好算计。”

    秋叶白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走罢,鱼死了便不鲜了,吃起来口感会差许多。”

    他看着她的笑颜,忽然低头在她的唇角轻吮了一下:“那就换道菜,本宫更喜欢吃小白。”

    “那你还是忍忍罢。”

    秋叶白脸颊微红,随后不甘示弱地轻嗤了一声:“等‘爱妻’的身子好些了,本副座一定好好怜香惜玉一番。”

    这厮就是爱口上占便宜!

    她目光无意间掠过他的银发,有些怔然,这还真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做国师元泽的装扮,银发、黑眸的阿初,仿佛像阿泽,却又似阿泽。

    他似见她目光凝眸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奇异,便含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

    说罢,她摇摇头,便牵着他的手向宫门外而去:“快些罢,出了这神殿,你还要乘辇掩人耳目。”

    不是控鹤监的鹤卫们扛着的宫中步辇,而是小太监们扛的话,步辇走起来总是一摇三晃,慢吞吞地。

    等走到明光殿,她的鱼儿便要死了。

    百里初任由她牵着自己一路向宫门而去,潮润的春风掠过,带来属于她的清冽香气,润入肺腑,令他眸色幽转迷离。

    她雪白的柔荑覆盖在自己冰凉修长的手上,只觉得她掌心的温暖仿佛能顺着皮肤相触之处,向自己的血脉蔓延,驱散所有的灰霾和冰冷。

    小白……

    老甄慢慢地拖远了点距离,看着前面一对璧人,只觉得那对璧人即使后来松了手,他们彼此间的亲密气息却仿佛将两人隔开了一片天地。

    他眼角微微湿润,微笑起来。

    殿下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伴儿,想必后半生应该会幸福罢……。

    前面飘来两人令人‘感动’的对话。

    “宫里何处来的鱼?”

    “不是说了御花园么?”

    “按着宫规,在御花园钓鱼者,一只鱼赔一只手。”

    “没人看见。”

    “本宫看见了。”

    “你想干嘛……。”

    “记账。”

    “记账干甚?”

    “本宫还有西洋画册里还有十七种样式未曾尝试。”

    “滚!”

    ……*……*……*……*……*……

    明光殿

    鲜美的香气从院子里飘荡出来,不远处值暗哨的鹤卫们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什么明明刚刚用过晚膳的肚子仿佛又饿了。

    尤其是院子里还飘荡着炭火烤鱼的焦香。

    “汤好了,准备乘饭罢?”秋叶白一身寻常窄袖青衣,端着一锅鱼出来。

    她钓鱼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今儿一条鱼做汤煲,一条鱼用来做竹盐烤鱼,绝对能满足挑剔的食客的需求。

    “为什么他也在这里?”百里初见她过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秋叶白看着坐在百里初对面的臭着脸的宝宝,轻咳一声:“那是因为你不是说想要吃上次我给宝宝做的那种鱼汤和烤鱼,所以我就唤了宝宝过来,上一回和你打架毁了那锅汤,你还记得么?”

    那是她答应给宝宝的奖励,像她这种懒人,难得下厨嘛,自然要左右兼顾了。

    “本宫不想与他一起用膳。”百里初冷冷地道。

    他的食物,绝对不和别人分享!

    宝宝冷笑:“哼,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一起用膳么?”

    他可不是真正的朝臣,更不是百里初的部下,他是不受官府管辖的江湖人,百里初那一套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让他离开,他想吃什么,宣召御厨房就是了!”百里初微微颦眉,冷淡地道,顺手接过了秋叶白手里的鱼煲,搁在自己的面前。

    “放屁!”宝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抢他面前的鱼煲:“这是白姐姐给我的!”

    但是百里初怎么可能会让他抢到这鱼煲,立刻指尖一挑,一下子就将鱼煲给拿了起来,睨着他,阴冷地微笑:“就凭你,也想从本宫手里抢东西?”

    宝宝不服气,怒瞪着他,伸手连着去抢了好几次,却连鱼汤的边儿都没有摸上,鱼煲在百里初的手里稳稳当当地,一滴汤都没有滴落。

    “我的,我的!”

    “休想!”

    秋叶白看着两人在那快上演全武行,摇摇头,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去照看她的烤鱼去了。

    宝宝连续捞了好几次,终于彻底恼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音警告百里初:“殿下,你再抢我的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姐姐被他抢走,他无话可说,但是这是他的汤,白姐姐补偿给他的汤,他要是还护不住食,他就把脑袋拧下来算了!

    “哦,是么?”

    百里初这辈子最听不得就是威胁,他挑眉,幽冷的眸子里闪过寒光,气场全开,阴沉黑暗懂的气息瞬间蔓延开,让附近执暗哨的鹤卫都瞬间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但是百里初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宝宝忽然嘴儿一扁,眼儿向下一耷拉,腮帮子一鼓,随后瞬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白姐姐,殿下欺负我!”

    秋叶白立刻转头,果见百里初正恶狠狠地瞪着蹲在凳子上的宝宝,那模样就像大魔兽正在欺负利爪小松鼠。

    宝宝到底跟了秋叶白多年,对她那怜香惜玉,对可爱的物种没有用什么抵抗力的性子摸得比较准,这么一示弱,立刻激发了秋叶白的怜惜之心。

    何况那对峙的双方实力如此悬殊,自然‘裁判’看了会偏心。

    “阿初,宝宝还小,你不要欺负他!”秋叶白这就大步过来,直接从百里初手上一把夺过锅子想要递给宝宝。

    宝宝一边擦泪,一边对着百里初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却不想她忽然对上百里初有些怔然阴郁的眼神,她的手顿了顿,她是忘了这位殿下心底也住着个傲娇的娃,若是她真的太偏心,他背后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

    像上次那样忽然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消失,让元泽冒出来的话……

    她叹息了一声,便将锅子搁在了石桌中间:“行了,你们两个,不就是一锅汤么,今儿不止一条鱼,一条烤,一条煲汤,你们谁都不会少了吃的!”

    百里初神色稍微好了些,身上那些血腥黑暗的气息敛了回去,只是神色依旧冰冷,而宝宝也是一僵,同样不肯服输。

    秋叶白看着两人的样子,终于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一白,你和你的兄弟们饿不饿,来吃宵夜罢!”

    两人终于立刻不约而同地坐下,把碗筷皆摆好。

    秋叶白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乖乖坐,吃果果!”

    这两个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的男人,必须得学会怎么和谐相处!

    一白闻着那勾人味道,默默地咽下了口水,退出院子外。

    他就知道,他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

    二月十九

    春日,惊蛰

    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

    惊蛰之日,朝野上下,也同样被霹雳惊雷击中,沸腾不安。

    真言宫活人制膏案发之后,皇帝陛下震怒,因为急怒攻心,又吐血昏迷了过去,摄国殿下从皇帝新移居的紫薇宫出来之后,立刻传下旨意,着司礼监提督秋叶白领南北大营兵丁三千立刻奔赴莲戒山,将莲戒山团团包围,查抄真言宫。

    但是真言宫下却自发地聚集了无数信徒民众挡在山下,不允许官兵入山。

    信徒民众极为疯狂,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赶来,在山下静坐,只道不能亵渎神灵,否则会引起天下动荡,天降灾厄。

    形势极为严峻,秋提督立刻将此事上报,朝廷闻讯之后,为避免激起民变,便只得允诺只对真言宫围而不攻,待到查明真相,公诸于众之后,再做决定。

    于是秋提督着人围住了莲戒山之后,便领着司礼监的亲信折返协助查案。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大部分朝臣们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真言宫的力量,皆暗自心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座寺庙,竟能调动影响人心若此。

    “启奏殿下,微臣以为若是人人都学真言宫这般对朝廷施压,朝廷便会放过,那必定国将不国!”常爵爷在朝会之上厉声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常家一系极其旁支武将们皆纷纷附议。

    刑部尚书也走了出来,同样疾声厉色地道:“没错,真言宫一向神秘,不在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们这般调动民心,令微臣以为前朝邪教天理教与真言宫之流皆是一丘之貉,蛊惑人心,前朝灭亡之开端便是天理教谋反,流毒千里,此等邪教不可不除!”

    刑部尚书这些人八皇子一脉的人自然觉得大快人心,原先被杜家打压的不顺之气仿佛全部都泄了出来。

    于是数名八皇子一脉的人也皆纷纷站了出来:“臣等也以为如此!”

    “臣等附议!”

    “真言宫不可留!”

    就在反真言宫大臣们纷纷地在地上跪了一片,一派准备‘文死谏’的模样的时候,杜家一派的官员却异常地沉默,仿佛他们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百里初坐在龙座之上,淡漠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众爱卿的意思,本宫明白了,真言宫既是邪教,自当……。”

    “谁说真言宫是邪教?”一道冷冽而略显苍老的女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大臣们齐齐看了过去,便看见太后老佛爷一身华丽九凤朝堂太后朝服,头戴华美凤冠,颈上带着东珠凤凰璎珞,通身气派端庄而威严,在董嬷嬷的搀扶下领着宫女们并真言宫的神女们款步而入。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朝臣们一怔之后,皆齐齐下跪行礼。

    “太后老佛爷,您不是身体不适,在永宁宫修养么?”百里初懒洋洋地看着老佛爷,唇角弯起一丝讥诮而莫测的笑容。

    “哀家若是不来,只怕这里就要有人准备亵渎神灵了。”太后冷冰冰地道,也没有让大臣们起身,便在董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了一边让人准备的华美包金檀木大椅。

    百里初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亵渎神灵?老佛爷言重了,亵渎不亵渎神灵并非您说了就算罢,如今许多人可是认为真言宫与当初前朝的天理教皆是存了反心的邪教!”

    “存了反心的邪教?”

    太后冷哼了一声:“自从初代国师上任以来,为我天极帝国祈福、做祭祀、做求雨、做封禅,不知为我天极帝国化解了多少灾厄,你们便不记得了么?”

    太后锐利的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几乎如刀子一般要剜了他们的心一般。

    一干大臣们忽然想起,的确如此,那么多代国师,确实都是有真本事的,并非江湖神棍,祈雨、祈福,甚至历代帝王的继任都需要国师的庇佑。

    “启奏殿下。”一直在沉默的杜家家主襄国公也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道:“不诸位同僚可是记得当年篡帝的下场!”

    襄国公一说这个话,立刻让上了些年纪的大臣想起距今两代帝王之前,有过一位非杜家女子所出的皇子,曾经凭借着皇帝的遗旨登上了帝王之位,但是他登基当日,国师并没有出现,只是留下了一句箴言——非天命之帝,必遭神谴!

    原本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那个皇子非常的出色和优秀,娘家势力也是朝内数一数二的权贵,皆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的同时,亦命人想法子去破这个批命言。

    却不想就在篡帝登基当日,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挂起了阴风阵阵,一道霹雳之后,那篡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忽然那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只道:“我是罪人,是篡位的罪人!”

    随后整个人便从受礼的高高帝台之当着众臣何必各国贺喜的使节的面前跳了下去,旁边的侍卫们连拉都来不及拉。

    血溅当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国师给他的批命言——非天命之帝,必遭神谴。

    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品以上的朝臣此后到了神殿去请求国师指定新的皇位继承人。

    而没有任何悬念地,杜家所出的皇子登基为帝,并且祭天的仪式上的得到了国师的赐福。

    国师的地位从此大大地提升,无数人皆拜服。

    而篡帝被赐了‘篡’之号,草草地掩埋了,这一段过往也成为朝廷中的禁忌,寻常不会提起。

    “太后老佛爷,此话差也,国师是国师,真言宫是真言宫,真言宫是为了供奉国师才存在的,但是利用国师的名号为非作歹,行造反邪教之实,岂可宽纵!”刑部尚书抬起头,一脸不畏地道。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是,何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真言宫罢!”

    襄国公再次厉声道:“真言宫与燃灯师太是不是真的有罪,如今尚且未有定论,任何大案皆要大理寺、刑部、五成兵马司三堂会审,有了定论之后,才请殿下批奏,你们这些老匹夫都忘了么,这和动用私刑有何区别!”

    “哦?”百里初看了半日,便似笑非笑地道:“那么,依照国公爷的意思是打算来个三堂会审了?”

    “那是自然,难不成殿下认为不该么?”襄国公被他那幽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的眸子扫过,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但是还硬声道。

    “若是殿下和众位大人不放心,那么现在咱们就在这金銮殿上三堂会审,如何!”

    众人听了这个提议,不免皆是一愣。

    倒是百里初似笑非笑地看向所有人:“爱卿们以为如何?”

    众人皆犹豫了一会,随意低声一轮起来。

    襄国公的目光轻蔑地扫过一群交头接耳的大臣们:“老夫人也在这里,咱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却连现在一个三堂会审都不敢的话,就不要说什么真言宫是邪教了,也不怕遭了天谴。”

    常爵爷和李侍郎几个将襄国公恨得咬牙切齿,什么遭天谴,杜家和真言宫才是该遭天谴的!

    随后他们与刑部尚书等人低声议论了一番,所有人都认为襄国公肚子里有坏水,但是却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这里是证据确凿,就不信燃灯和真言宫能翻天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常爵爷抬起头厉声道:“好,就这样!”

    襄国公冷笑一声,看向百里初一拱手:“请殿下决断罢!”

    百里初看着众人,随后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尖:“准奏。”

    他看向一边站着的秋叶白,微微勾起唇角:“秋提督带人犯罢!”

    秋叶白抬起明眸看着他,微微一笑:“是,殿下!”

    太后老佛爷看着她和百里初之间‘眉目传情’,脸色愈发铁青,捏着佛珠的手背泛出青筋来。

    她真是瞎了眼!

    秋叶白这个白眼狼!

    秋叶白似有所觉一般,转脸看着太后,挑眉笑了笑,见太后身子一颤,脸色发青,方才转身向殿外而去。

    不一会,一道人影便被几名司礼监厂卫给带了上来。

    那女人身上一身素袍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倒也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甚至脸上也没有什么伤,除了皱纹多了不少,看起来愈发苍老。

    她走路的姿势极为奇怪,走一下,抽搐一下,脸上的神情则是一片木讷,浑身上下弥漫着衰败的气息。

    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意气风发,风韵犹存的受人膜拜的真言宫宫主仿佛一下变成了寻常的老尼姑。

    常爵爷等人看着那情形,皆是对着她怒目而视!

    李侍郎更是要人按住他,他才没有扑上去将那燃灯撕碎。

    爱女尸体的惨状让他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参见殿下!”燃灯师太慢慢地,艰难地跪了下去,却仿佛没有看见坐在堂上的太后。

    百里初看着燃灯,淡漠地道:“堂下何人?”

    燃灯低声道:“贫尼燃灯,乃是真言宫现任宫主。”

    百里初点点头,随后看向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抬了抬下巴:“就交给你们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立刻出列领旨,两人彼此间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深深的敌意。

    他们分属杜家和八皇子的阵营,不想半年不到,两人又再次站在了一个擂台之上,只是这一次谁输谁赢,却未可知!

    大理寺卿起僧后,立刻抢先问燃灯:“燃灯师太,你可知道,殿下和太后召见你来所为何事?”

    说话间,他朝燃灯一个劲地使眼色。

    “贫尼知道,为的是天宁寺一案之事。”燃灯抬头看了眼大理寺卿,甚至对他扯了扯嘴角。

    大理寺卿以为她看明白了自己的暗示,立刻道:“哦,那师太,您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天宁寺的主持虽然是挂在真言宫名下,但是本官已经查到他贪墨供奉银子,又一直引诱上香的香客信徒为淫乐,您在真言宫长期不出山,可了解此事!”

    这分明是在暗示燃灯,让她说个‘并不知道’,然后把自己从这个里面摘出去。

    却不想燃灯忽然垂下头,低声道:“不,贫尼知道此事。”

    此言一出,大理寺卿瞬间愣住了,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看向一直坐在上首的太后老佛爷。

    太后捏紧了手里的佛珠子,心里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难不成燃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不领受她的‘好意’?

    ------题外话------

    今儿更新9000整……泪奔~为毛越欠越多了~被俺这个手残速度给跪了~谢谢大家不嫌弃~最近天天被各个部门的人追杀得肝颤。

第134章 诡朝(一更)

    “燃灯,既然你知道天宁寺的勾当,作为真言宫主为何不制止!”刑部尚书倒是眼睛一亮,立刻再接再厉地追问。

    燃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这本来就是贫尼吩咐他们去做的,天宁寺原本就是真言宫除了杜家金援之外,最大的收入来源。”

    “什么?”众人闻言皆瞬间愣住了。

    大理寺卿立刻颦眉厉声道:“燃灯,休得胡言,证据何在!”

    刑部尚书看了他一眼,讥诮地道:“您又何必如此恼火,这是在恫吓证人么?”

    一句话便让燃灯从‘犯人’变成了‘证人’。

    那么‘犯人’是谁?

    众人的目光皆若有若无地飘过了襄国公等杜家一派的人身上。

    襄国公脸色阴沉,他是料到了燃灯会吐出真相,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直接将杜家拖下水,毕竟她身上流着杜家的血!

    他张了张嘴,才要说什么,便见常爵爷睨着他冷声冷气儿地道:“国公爷还是不要随意开口的好,恫吓人证是妨碍断案公正的。”

    百里初幽冷的目光扫过来,令襄国公一僵,最终不敢再出声怒骂,若是坐实了‘恫吓’之名,最后结果就算是有利杜家的,也会被人拿着小辫子。

    “燃灯,只管照说就是了。”刑部尚书看着燃灯正色道,同时示意一边的书记官继续记录。

    燃灯垂下眸子,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从最初真言宫的建立就是杜家出资的隐情,到每年参与影响皇帝继位之事,和从中捞取的利益,皆知无不言。

    只唯独将国师从这些事里的影响淡化了许多。

    而朝臣们虽然早就知道真言宫和杜家的关系,但是依旧听得暗自心惊,瞠目结舌,只唯一一点,对国师活佛在这些事里的作用也都不愿轻易提及,甚至放过。

    当然,也包括对最近数任皇帝都是杜家女所出之事,也讳莫如深。

    毕竟不管皇帝陛下是谁出,杜皇后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是从家宗庙的角度而言,他们都是正统嫡出,并无不妥,何况皇帝陛下的皇位还稳稳当当地坐着。

    “真言宫结党营私,岂能轻纵!”

    “一介僧佛竟然插手朝堂之事,真是亵渎神灵!”

    “不可轻纵!”

    “……。”

    一直死死盯着燃灯的李侍郎忽然抬起眼,盯着襄国公,喑哑冷笑“只怕是有人借着佛家之名,操控朝局,简直是谋逆!”

    这‘谋逆’二字更是让人众人皆脸色变了变都想起了数月之前八皇子一案,当初指控他谋逆的就是杜家一系,只是如今情势大变,杜家一只脚也踏入了这个‘泥沼’之中。

    但凡涉及谋逆之事的当事人,无有不被扒下一层皮的!

    襄国公立刻‘噗通’一声跪下,领着杜家一派的人指天发誓,老泪纵横地币心。

    而指责他们的大臣又纷纷上奏,弹劾杜家一系,那人手一本奏折的架势,分明也是早已筹谋好了的,气得襄国公两眼发晕。

    朝堂之上几乎乱作了一锅粥。

    直到太后一拍桌子,幽幽地说了一句:“如今陛下也是哀家所出,往上数代帝皇皆有我杜家血脉,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谋反,除了杜家不可能。”

    这会子众朝臣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就算是八皇子一派的人都不得不暗自赞一声太后老佛爷就是老佛爷!

    刑部尚书见状,心中一动,也许就这个机会……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燃灯,且先不要牵扯旁事,就事论事罢。”

    既然八皇子派的首脑人物都表示了将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波及太多的态度,朝臣们能站在这金銮殿上,自然也个个都是人精,知道老佛爷在,杜家不会真亡了。

    何苦这时候和仍旧势大的老佛爷彻底撕破脸,到底是皇帝的老娘!

    他们的目的不外是通过弹劾杜家,逼迫杜家和真言宫划清界限,拿下真言宫就是大成,于是也都暂时偃旗息鼓。

    大理寺卿等人也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秋叶白百无聊赖地看着堂上心怀鬼胎各路人马,又瞥了眼依旧把龙座当卧榻歪靠的摄国殿下,见他脸上一片淡漠的样子,但她却看见他眼底的点兴味盎然,她忍不住低头掩去唇角笑意。

    她忽然颇能体会百里初喜欢摆台看戏的心情了,无聊过头的时候,看戏简直打发人生闲暇时光的最佳休闲方式。

    刑部尚书见襄国公等人皆松了一口气爬起来的模样,他眼底闪过讥诮之色,随后看向燃灯:“燃灯,你为何掳走无辜少女?”

    燃灯继续面无表情地道:“制作养颜养身的血燕窝和养颜膏。”

    “你可认得这些刑具!”刑部尚书着人去将一堆造型古怪锅子和刀子铁钩等一系列东西搬了上来,那些东西看得堂上众人不寒而栗。

    燃灯点点头:“认得,皆是用来制作和提炼人血和人脂、人膏之物。”

    刑部尚书见状,便对燃灯道:“燃灯,你且去指认罢。”

    燃灯倒也干脆,跪在那里一件件地指认那些刑具,这个是放血的,那个是取脂的。

    朝臣们皆悚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失去女儿的两位大人早已听不下去,腿脚发软地被宫人搀扶去歇息了。

    这一个环节,并没有人说提出异议,因为罪证确凿,更无可以辩驳之处。

    秋叶白就是现成的人证,也出来做了供词。

    刑部尚书对于秋叶白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现在摸得不是很准,说她是太后一派的人,她又是侦破此案之人,说她不是太后的人,上一回她拿不到证据,直接制造假证去诬陷殿下。

    当然,细细算起来,她也算不诬陷,毕竟事实是确实是八殿下在私铸兵器。

    只是可见此人极为莫测。

    所以他也没有直接拉着她多问,只求证之后立刻把话题又转回了燃灯的身上:“那么你制这些东西所为何用?”

    燃灯缓缓地抬起了眼,目光掠过神色阴沉,眼含警告的襄国公,最后停在了太后冰冷威严的面孔之上,与太后森然对视了片刻,方才一字一顿地道:“因为这是太后老佛爷让贫尼制作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众人皆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后。

    “砰!”太后一拍凳子的扶手,厉声呵道:“放肆,大殿之上,岂能容你这个妖尼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襄国公更是仿佛愤怒得不能自已地冲上去对着燃灯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妖尼无耻,竟敢亵渎老佛爷!”

    难怪她看起来身上的伤并不重,一定是投靠了百里初那些人!

    襄国公的动作太快,旁边的大臣们根本来不及阻止,而能阻止的人却无意阻止,譬如秋叶白叶只是冷眼旁观。

    倒在地上的燃灯捂住脸,仿佛痛得不能起身,过了许久方才捂着脸抬起眼来,恨恨地看着他,见他眼中恼恨神色分指她为‘叛徒’。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老而凄厉:“还是老样子,大哥,你永远都只会偏袒你那个嫡出的妹妹,何曾把我当过杜家的人,我不过是你们杜家的一条狗是不是,想用就用,不想用就当狗一样宰杀了是不是。”

    他想要护着太后,甚至还亲手打伤她,那么她就更要让太后跟着她死!

    朝臣们听见这句话再次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燃灯竟然是杜国公的妹妹,也就是说他也是太后的妹妹?!

    但若是如此,燃灯说的话便更有可信度,毕竟太后要做这种事儿,毕竟还是用自己人来的放心。

    “燃灯,你一派胡言,想要做什么?”襄国公简直是急怒攻心,拳头紧握,强行忍耐下掐死面前的燃灯的冲动。

    “我一派胡言?”

    燃灯见他愤怒,脸上却露出了痛快的神色来:“这一切都是事实,太后想要青春不老,想要返老还童,我便遵照她的意思去做,如果不是因为太后和杜家的权势,你以为我区区一个真言宫公主敢做这些掳掠过官家女儿的事情么?”

    “来人,将这个亵渎太后老佛爷,又污言秽语的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襄国公听着周围朝臣们的低声议论和他们诡异鄙夷的眼光,襄国公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呵道。

    只是……

    “襄国公你是忘了这里还是我百里一族的朝堂么,或者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而代之?”一道低柔凉薄的声音从堂上传了下。

    那声音似黑暗深渊里传来一般,带着浸骨的寒意,瞬间让襄国公一僵,他只得立刻转身跪下:“殿下恕罪,微臣只是一时间因这妖尼信口胡言,污蔑太后老佛爷,气急攻心,才失态了。”

    太后见状也冷声道:“没有错,帝国以孝道治国,殿下要任由这些无耻之辈如此侮辱你的祖母不加惩戒,以不孝为天下人之表率么!”

    百里初轻抚自己的护甲,漫不经心地道:“本宫何曾想做天下人之表率,本宫是女子,不是么?”

    秋叶白在底下听着百里初如此自然干脆地说出这话顿时差点笑出了声,这位殿下还真是全无节操啊!

    这个时候就不厌恶‘女子’的身份了么?

    百里初这般辣气壮、理所当然的嚣张样子,顿时又让太后老佛爷噎住了。

    百里初懒懒地道:“继续审案子罢。”

    刑部尚书和常爵爷等人见到太后和杜家吃瘪,心中皆是闪过兴奋。

    刑部尚书立刻拱手道:“尊旨。”

    他又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太后,眼中已是多了轻蔑之色,意有所指地道:“人临暮年,何人不爱青春年少,女子想要留住青春自然正常,但是如此有违人伦天理,灭绝人性,实在残忍。”

    随后,他对着燃灯道:“你把你做的一切都说出来,怎么做的,做出来的东西怎么送进宫,又是谁接头的全部细细说来。”

    燃灯自然巴不得能将太后拉下神坛,恨恨地瞥了眼太后,立刻点头道:“是,燃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后她便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一遍,听得一干众臣们心中发寒,唏嘘不已。

    而太后、襄国公及杜家一派的人则是听得坐立不安,太后坐在上首,手里紧紧地扣住扶手方能压抑自己恨不能将燃灯的嘴撕碎的冲动。

    她只暗恨自己当初怎么会相信了燃灯的话!

    这个贱人真是该碎尸万段!

    一边的董嬷嬷看着太后手指发抖发抖,立刻从怀里取了一只小金盒子出来让她嗅闻。

    太后亦立刻低头闻了闻,方才觉得心头那种暴怒和烦躁稍微缓了些。

    百里初的目光掠过董嬷嬷手上的盒子,幽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

    等到燃灯说完了一切之后,她看着朝上一干大臣们震惊的眼神和带着愤怒的神色,她心中一片莫名的畅快。

    她终于将自己也是杜家女儿的身份说出来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百官面前!

    她不是那个永远见不的光的杜家庶女!

    燃灯看向太后,无声地挑衅,老姐姐,你我都是一样的,只是妹妹不好了,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后被她的眼神一看,原本好容易按捺下来的火气一下子就又上来了,抬手就将自己手上的东西砸了过去。

    “你也配自称哀家的妹妹,像你这样出身卑贱的女子,怎么敢自称自己流着杜家的血!”

    燃灯刚才被襄国公砸了头,她虽然这会子提高了警惕去躲,但是却忘了自己身上受过伤,哪里还能如从前灵活,一下子便被金盒子砸中了额头,瞬间头破血流。

    “啊……!”燃灯捂住脸,眼中瞪着太后的光芒愈发地凶狠。

    太后刚才一番话,恰好戳在燃灯的心头,燃灯本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心中恨太后入骨,暗自发誓。

    她一定,一定会让这个老贱人陪她下地狱!

    “若是你们不信,只管去搜一搜太后的寝宫,她的梳妆台上是不是还有本宫做的养颜膏,是不是还有血燕窝!”

    燃灯说话的模样和内容让常爵爷听完这些话后,早已对太后就是幕后主使一事信了三分,一脸厌恶地看了眼太后:“燃灯说得有理有据,时间、地点、人物线索俱全,只要细细地一查宫禁出入记录,再查一查便可知了。”

    不光是常爵爷,朝上诸人甚至杜家一系,并不知道内情的大臣们看着太后的眼神皆是变了。

    牡鸡司晨,虽非名正言顺,但也情有可原。

    皇族之人,擅权夺力,亦无可厚非。

    但这这般泯灭人伦的事情,就算是皇帝都要被史官骂无道昏君,夏桀商纣,当失天下!

    何况还是当以慈恩泽天下,为万民之母的太后,不可宽恕!

    太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眼神,她狠狠地扶手,厉声道:“哀家乃是当朝太后,辅佐幼弟登基,有看护社稷之功,如今一个卑贱平民妖尼的话,你们便要搜哀家这个太后的宫么,哀家看你们谁敢,你们谁要搜哀家的宫,便从哀家的尸体上跨过去罢!”

    太后凌厉的声音飘荡在殿上,众臣们面面相觑,皆只得看向上首龙座上的摄国殿下,只希望摄国殿下能出来主持公道。

    也只有摄国殿下敢强搜太后的寝宫。

    却不想众人一看,顿时……无言。

    众人争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摄国殿下已经在龙椅上——睡着了。

    老甄轻咳了一声:“殿下大病初愈,难免困乏,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殿下听了之后,朝会歇半个时辰,殿下会在这半个时辰里面见陛下,仔细考量诸位大人的意思。”

    百里初这时候闭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以示他醒着。

    刘侍郎这个时候已经被搀扶了出来,他第一个出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猩红着眼瞪着太后:“微臣要求面见陛下,恳请陛下为微臣伸冤,真言宫和杜家的关系密切,燃灯说的事情有理有据,既然太后老佛爷不是幕后主使,只要自证清白,可免去朝野非议,臣民寒心!”

    常爵爷立刻也跪下:“微臣附议!”

    刑部尚书和李牧也跪下:“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

    跪下去的大臣越来越多,几乎大半个朝堂的人都跪了下去,黑压压一片,其中还有中立一派的朝臣,让杜家嫡系支持者们瞬间看起来鹤立鸡群,尴尬而不安。

    襄国公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是墙倒众人推么?

    他眸光阴沉地道:“就算搜出来了那些东西,说不得是燃灯讨送上之物,太后也未必知情!”

    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听起来就有狡辩的嫌疑了。

    众朝臣们心中暗嗤。

    太后脸色早已经是一片铁青:“若不是哀家做的又如何,是哀家做的又如何!”

    李侍郎盯着太后,他凄厉地笑了起来:“若是太后老佛爷所为,微臣请求陛下还微臣一个公告,如此这般恶毒妇人,以人为食,怎么可德泽天下,为万民之母,若不是太后,微臣总归就是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是没了希望的,微臣愿以这条命为太后正名!”

    众臣见李侍郎如此悲愤,亦被他的绝望感染,尤其是常爵爷亦心有戚戚焉,也再次道:“若不是太后,微臣愿以仕途为太后正名!”

    “微臣亦愿意!”

    “微臣亦是!”

    “……。”

    那一声声的“附议”和“微臣亦是”让太后几乎整个人都僵得无法动弹,身上一层层地冷汗出来,只觉得仿佛万箭齐发,自己就是那靶子!

    这种极度绝望的感觉,就是当初听到皇帝发动宫变得消息都没有过。

    百里初淡漠地点点头:“本宫明了,给诸位大人备下椅子,歇着罢。”

    说罢,他起身向后殿而去。

    秋叶白和其他所有大臣一样目送着他离开:“恭送殿下!”

    太后也仿佛受不了一半,扶着董嬷嬷去殿后休息了。

    她看着太后佝偻的背影,仿佛一瞬间便老去了。

    心中冷笑,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她唇角微弯,垂下眸子,希望这些大人们能接受接下来的戏码,不要太意外才好。

    ……*……*……*……

    殿后

    “他们是想逼死哀家啊,他们这些混帐东西,休想将哀家从凤座上推下去!”

    太后一进休息的偏殿,立刻腿就软了下去,让董嬷嬷和罗医正搀扶着才能坐上座位。

    “老佛爷放心,您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太后,帝国历史上有废后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有废太后的!”董嬷嬷赶紧伸手安抚太后。

    太后闭了闭眼,眼中一片潮意,自嘲地一笑:“哀家竟然会信了燃灯那贱人,她送给哀家那些东西的时候只怕就没安好心。”

    罗医正忽然淡淡地道:“不管燃灯师太是不是心怀鬼胎,太后是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做的不是么?”

    太后忽然睁开眼,厉色看着罗医正:“怎么,连你也要来指责哀家么,哀家做错了什么,那些小贱人的骨肉能为哀家所用,是她们的福分!”

    罗医正看着太后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只继续为太后把脉扎针,为她通行气血。

    “当年哀家能再宫变之中赢得漂亮,便不介意再来一次宫变夺回大权,看谁还敢说哀家一个字!”太后咬牙切齿地狞声道。

    董嬷嬷则是垂下了眸子,心中苦笑,太后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就算最后太后无事,只是太后毁掉的名声,和散了的人心,却是再回不来了,再有第二次宫变,有谁会去帮助一个‘食人魔’。

    ……*……*……*……*……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太后强撑着身子坐回了椅子上,心中忐忑地看着空荡荡的龙座。

    不知为何,虽然她早已安排好了,元泽也答应帮她,但是她就是觉得心中有不安的预感。

    太极殿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朝内大部分众大臣们眼中一亮,莫不是皇帝陛下亲自到了?

    却不想……

    “国师到!”

    立挺查案派的大臣们瞬间傻了眼,国师,居然来了?

    而杜家一脉的人,原本蔫蔫儿地,听到国师驾到之后,瞬间眼中闪过光芒。

    “参见国师!”

    但不管如何,所有的大臣们都对这那一道款步而入的雪白身影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国师垂着眸子,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眼睛,他飘然而入,似一抹浮云,优雅至极。

    秋叶白看着他的身形,也垂下了眸子。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在看她。

    “不知国师到此有何事?”襄国公看着元泽,立刻迫不及待地问。

    其他朝臣们瞬间心提了起来,国师莫不是又来做预言地罢?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篡帝的悲惨结局,心中莫名地担忧了起来。

    元泽站定在大殿中央,依旧没有抬起眸子,只是淡淡地道:“阿弥陀佛,贫僧到此只是要传达佛祖的旨意。”

    他的声音清澈之中带着点诡异的幽凉。

    刑部尚书和李牧等人互看了一眼,立刻道:“国师,您要传达佛祖的旨意,可以稍晚些开祭坛,如今朝堂之上正在审案。”

    他们不能让国师开口,元泽一定是杜家求来的救兵!

    襄国公却厉声斥道:“佛祖旨意,自然是要先传达的,如今殿下尚未到,也没有开始审案!”

    常爵爷才要说什么,却听得元泽再次开声打断了他们:“佛祖的旨意便与此案有关。”

    “天下大乱,妖星现世,必得纯真童女以为祭祀安息天怒,镇压妖星,所以太后老佛爷和襄国公不过是遵神佛旨意将那些童女做了祭罢,这是天旨,尔等不可再多做纠缠,否则逆天而为,必遭天谴。”

    此等脱罪的话语,瞬间让所有人的脸色皆是一僵。

    这是在说让他们都散了罢,不得再追究此事,否则便是违背天意了么?

    国师之言,代表天意,分量之重,就是身为天子的皇帝陛下的圣旨都可以更改!

    “国师,你岂能包庇那些恶人,满口胡言!”李侍郎几乎瞬间就绝望了,声嘶力竭地颤声道。

    而太后和襄国公的脸色也极为古怪,他们要求元泽说的是太后与此事无关,一切都是燃灯所为!

    而国师这么说岂非承认了太后就是幕后主使?

    虽然国师也说了是为天下太平用童女祭祀,为太后脱罪,但是这其中实在是……

    周围朝臣们投来的鄙夷、阴沉、愤怒的目光让他们忽然感觉到了一个词——孤立无援!

    百多年来,第一次!

    连支持自己的党羽也没有说话,看着他们的目光同样冰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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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反目成仇

    “哀家……哀家……。”

    太后面对那些冰凉森冷的目光,心中莫名地生出恐惧来,她身形晃了晃,半靠在了董嬷嬷身上,但还是勉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也不去看众人,只是咬着唇,这种满心彷徨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多少年……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大约只是先帝决定废后的时候,她才感受过……

    她痛恨这种感觉!

    元泽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贫僧言尽于此,各位大人若是还要追究此案,那么便请继续,只是后果自负,阿弥陀佛。”

    随后,他转身折返来路。

    没有人注意到燃灯在看见元泽出现之后的表情,变得惶恐异常,但最后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尤其是元泽的白袍子轻掠过她身边的时候,她面容表情看起来一片空洞无神,或者说遍布死寂与绝望。

    而元泽范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地上还跪着这么一个人一般,宽袖轻拂,走向殿门外。

    一干朝臣们看着元泽飘然而来,飘然而去,当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留下他们这些人,满心的复杂。

    一个残忍而灭绝人寰的食人案,便硬生生地变成了‘顺从天意的祭祀’!

    简直是太令人愤恨而憋闷。

    眼看着就要坐实那杜家老妖婆的罪孽,就算不能老妖婆废掉太后之位,但是软禁冷宫却是完全可以的,没有了老佛爷的庇护,杜家除了襄国公之外,几乎一门纨绔,平日里就是会钻营外,也不成大气候,如此一来就能慢慢将杜家这颗毒瘤从帝国里拔出。

    这是什么老天,竟然能如此偏心么!

    李牧、常爵爷这些武将,气得脸色铁青,捏得拳头骨节嘎吱作响。

    “不……我不服!”李侍郎气急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来,一下子晕了过去,好在边上还有同僚能扶他一把。

    太极殿内的气氛变成悲凉与悲愤,一片压抑。

    而压抑久了的悲愤便会成为彻底的如火一般燃烧的愤怒罢?

    而襄国公虽然依旧硬挺着胸膛,但是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出卖了他心中的惶恐,而他身边的那些杜家子弟更是皆已低下了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是害怕或者羞愧?

    秋叶白静静地环兄看着太极殿内的场景,心中暗自叹息,百里初那人拿捏人心之准,对局势掌控之力,果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仿佛只要他希望和他想,便能牵着所有人的情绪走。

    只是不想国师走到了殿门,却忽然站住了。

    太极殿诸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元泽微微侧过身子来,淡淡道:“是了,贫僧还有一事差点忘了告知各位,这一场祭祀,并没有完结,需要一个在宫中身份高贵,又侍奉过佛四十年以上的女居士,后日无午时于祭台之上以身火祭,方才算完成祭仪,向上苍和我佛表明我们的诚意。”

    火祭?!

    朝臣们瞬间悚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拿活人绑在柴堆上活活地烧死用来祭天么?

    从汉之后,几乎就很少记载后世朝代有用活人陪葬和祭祀了,而不管是前朝还是帝国国祚绵延的将近三百年之间,更没有这种可怕传统!

    “要宫中身份高贵的,以表明诚意……。”

    “要侍奉佛祖四十年以上女居士……。”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一个跪在地上,狼狈万分;一个高坐檀木大椅,满砷翠。

    太后善妒,宫中无子太妃皆早逝,有子的也跟着儿子去封地当太王妃多年了,这四十年修佛,又身份高贵的女居士就是太后最符合了,当然还有勉强和内宫扯得上关系的燃灯,燃灯地位不低,也是真言宫的宫主。

    这么说,这个用来祭祀的人,就是这两姐妹了?

    朝臣们一怔之后,大多数人露出冰冷讥诮的表情,甚至有人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管太后怎么否认,燃灯说的话的情状和她眼底的恨与怨,却是做不得假的,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证据的,因为证据自在人心。

    不管是谁要去火祭天神,那都是今日里唯一让人开怀的事。

    刑部尚书看着襄国公铁青的脸,讥诮地道:“襄国公,您说这位女居士是哪位呢,如今国师可是开了口了,这事儿可拖不得,否则激怒了佛祖可如何是好?”

    襄国公见他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脸色愈发地铁青和难堪,只得咬牙道:“这宫中这么大……。”

    “但是侍奉佛祖超过四十年的女居士,还身份高贵的除了老佛爷还有谁?”李牧可是早已经与太后杜家撕破了脸,他可不管是什么大逆不道,什么忌讳,只冷笑着提了出来。

    其余人皆是惊愕之后,低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感受到了来自身边朝臣们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襄国公忍无可忍地怒斥。

    “李牧,你疯了么,太后母仪天下,非但是先帝之嫡皇后,看护幼主有功,更是今圣的嫡生母亲,谁敢拿太后来火祭,这是要造反么!”

    国师从来为他们杜家所用,却不想磨砺得锋利的剑刺向自己也同样会致命啊!

    常爵爷阴阳怪气地摸着胡须笑了起来:“襄国公你莫不是忘记了篡帝之事么,万一您不遵照佛主旨意办事,佛主怪罪下来,降下天灾,岂非万民遭殃,社稷大祸?”

    “正是,太后既然是一国之母,自然应当为表率,亲自上火刑架去祭天才是!”

    “襄国公之前可是说了不遵照国师的话,可是会带来大灾厄的,您还记得罢?”

    “老佛爷既然是老佛爷,一心向佛,去侍奉佛主不是好事么……。”

    大臣们中间那些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让做在上首的老佛爷脸色一片青灰。

    从前谁敢如此肆无忌惮,毫无恭敬地议论着她这个堂堂太后!

    尤其是宫变之后,她的威望达到了顶点,如同幕后的女皇的时候,谁敢这般无礼!?

    而如今……

    秋叶白在一边看着众朝臣们咄咄逼人的样子,又看着拥护杜家的那些人狼狈、不安的样子,心中已经全是不知什么感受了。

    方才还只是叹为观止,如今却是惊愕。

    百里初那魔头对人心的掌控,几乎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这太极殿的舞台上谁人笑、谁人哭、谁人从希望到绝望,谁人从绝望到狠绝全部操控在手中。

    不管是朝臣们,还是杜家,仿佛都被无形的线牵动着。

    襄国公被逼得节节败退,想要质问国师,却发现国师早已消失在殿门外,不见人影。

    他只得立刻看向跪在地上的燃灯,眼底寒光一闪:“国师说的人,还有一个人很是符合——燃灯!”

    诸大臣们当然是知道燃灯师太也勉强算符合那些祭品的条件的,何况燃灯也是杜家人,但是他们却仿佛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还有燃灯这么一个人,只一直提太后。

    但是襄国公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他们心中自然也明白,皇帝不发话,借口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架了太后去火祭。

    有些事,也只是能一逞嘴皮子功夫,太后毕竟是帝国皇帝的亲生母亲,只是能看着太后和襄国公等杜家的人难受,也才算是一解他们的心中的怨怒。

    听到襄国公的话,燃灯原本空洞的表情上多了一丝裂缝,但那‘裂缝’只能称之为狰狞异常!

    她看向襄国公,却见他唾沫横飞地在那里指她是如何地符合祭品的标准。

    片刻之后,她唇角弯起古怪的笑意,忽然道:“贫尼愿意去伺候佛主。”

    燃灯的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燃灯不是和太后誓不两立么?

    但是燃灯话已经出口,襄国公和杜家之人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满足她的愿望’。

    不多时,这个要被活活烧死祭品的人选已经被定了下来。

    百里初似有些困乏,只着了甄公公出来宣他的旨意——准奏!

    既然是祭品,迟早要在火里被活活烧死的,燃灯得到的待遇便好了些,还有两名小太监来搀扶她起身上担架。

    两名小太监颇觉得这老尼姑怎么那么难扶,看着也是七老八十动不得的样子。

    只是其中一人一不小心看见燃灯领口松了些后露出来的那一片皮肤上面全部都是焦黑的烙铁印、水泡、还有层层叠叠深入皮肉的牙印,他立刻浑身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看。

    燃灯被小太监扶上担架躺着之后,忽然看向那上首坐着的太后:“太后,贫尼有最后一句话要与你说,老佛爷可否能来听贫尼这一句话?”

    太后感受到来自四面的诡异冰凉的眼神,立刻不耐烦地冷哼:“哀家没有任何能与你这妖尼说的。”

    燃灯看着她,忽然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是么,那贫尼就在这里说了,当年先帝忽然驾……。”

    “等一下。”

    太后忽然站了起来,看着燃灯师太目光异常阴森:“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亵渎了本宫之后,还能怎么亵渎先帝?”

    说罢,她便在董嬷嬷的搀扶下走下了玉阶,到了燃灯身边,甚至主动地半弓了身子俯下身去。

    “你要说什么?!”

    燃灯看着太后那张原本几乎看不见皱纹的脸,如今眼角的鱼尾纹和眼下的皱纹,她忽然轻笑了起来:“姐姐,你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终于也老了。”

    太后颦眉,冷冷地睨着她:“你快死了,就想说这个么?”

    “哀家警告你,不该说的别乱说!”

    燃灯却摇了摇头:“不我要说的是这个……。”

    她忽然一抬手,一道寒光瞬间从她手间掠过,一下子就狠狠捅进了太后的小腹。

    太后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

    燃灯却没有住手,一抽手中匕首,起落之间,竟连捅了太后小腹三刀,在旁边的小太监和董嬷嬷发现之前,又一抬手狠狠地划过太后的脸!

    她的力气之大,速度之快,简直都不像受过伤的人!

    “啊啊啊!”如此血腥的场面,太后身上的血甚至飞溅到两个小太监身上、脸上,吓得他们尖叫一声松开了手里的担架,燃灯便‘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痛的她眼前一阵发白。

    “啊啊……太后,太后,您怎么样了!”董嬷嬷一摸满手血,瞬间也恐惧地尖叫了起来。

    太后脸色苍白,剧痛和绝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着嘴唇,手指着燃灯。

    燃灯看着太后痛苦惨烈的模样,仿佛觉得自己身上的伤都不疼了,痛快地狞笑了起来:“呵呵……老姐姐,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你哪里比我强,除了你的出身,还有你那张漂亮却得不到先帝疼爱的脸么!”

    太后满头冷汗,捂住腹部,浑身是血地一颤,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失败的痛处,从来没人敢提。

    燃灯撑起一点身子看着太后,一脸怨恨和快意:“你这虚伪的张脸真是让本宫主恶心了很多年了,我原本想迟早剥掉你的脸皮,但如今划烂了也很好!”

    燃灯又古怪地一笑:“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死的,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嘿嘿嘿……嘿嘿嘿……!”

    ------题外话------

    9月份结束了,这一卷也已经进入尾声了,前半部分的贱人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故事也到了三分之二了。谢谢大家给我的支持,蹲住了第二,果然多更,多更多票票,一鞠躬。

    10月开启新卷~。

    国庆快乐,出行注意安全。

    明日更新可能比较晚,到晚上12点了!

第135章

    燃灯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低头舔了下:“姐姐高贵的嫡出之血的味道和我这庶出的血的味道没有什么区别嘛。”

    燃灯的模样和行为太过狰狞和古怪,让几乎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而能够靠近的人却依旧冷眼旁观着,鹤卫依旧面无表情地分列而立,神色平静似什么也不曾看见。

    随后,她有些神经质地盯着太后嘿嘿狞笑:“妹妹先走一步了,在底下等着你,等着你和我一样被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说着她直接抬手就用那血淋漓的刀片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众朝臣惊恐地倒抽一口凉气,等着再看一出血溅三尺金銮殿。

    却不想忽然一道黑影忽然猛弹向燃灯的头,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燃灯身子晃动了一下,整个人倒在担架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一道修长的人影款步而出,淡漠地下令:“还不把人犯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既是国师旨意要有人火祭神佛,她就不能在祭天仪之前死。”

    那两名小太监虽然看着这血腥的场面早已腿软,但是在那人冰冷锐利的目光下,还是巍巍颤颤地起身,过来将燃灯一摇三晃地给抬了起来:“是……秋提……提督。”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那小太监消失在门外,眼中闪过森然的寒色。

    “太后,太后老佛爷,你怎么样了,快,快请太医!”襄国公终于反应了过来马上着人去救治太后,同时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秋叶白。

    他看不懂这个年轻人,方才秋叶白阻止燃灯自杀,仿佛似在帮着太后?

    但是秋叶白明明就已经叛变了才对,揭穿此案之人正是他!

    此人是墙头草么?

    若是如此,还有可能将此人拉过来,多事之秋,能多一个助力总是好的。

    襄国公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经过秋叶白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了句:“多谢。”

    秋叶白一看襄国公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心中暗自冷笑,也不点破,只淡淡地道:“国公客气了。”

    随后,她亦转身离开。

    方才老甄和双白都走了,只留下一白看着金銮殿,说明阿初是懒得再过来了,他那头发染了又洗,洗了又染,光弄干也需要不少时间。

    也许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也许是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想去理会太后,所有人都冷眼旁观跌坐在地浑身是血昏厥过去的太后,和忙着指挥太后带来的宫人们的襄国公,竟没有一个人是想要上去帮忙的。

    李牧冷眼看着那场面,心中暗道。

    杜家被连根拔起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

    秋叶白一出太极宫门便看见附近的一道穿白色纱质兜衣的女子静静地在拐角处站着。

    她顿了下脚步,便径自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风奴见过秋提督。”风奴对着她福了福。

    “快起来,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人呢,有了身子要小心。”秋叶白上前温柔而小心地将她扶起。

    风奴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不碍事,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胎像已稳。”

    随后,她抬眼看着秋叶白,掩唇一笑:“提督大人真是温柔,若不是一白告诉了我,说不得我也会折服于提督大人的柔情之下。”

    “那一白只怕会恨我入骨了。”秋叶白看着她挑了挑眉。

    两人一同向一条人烟较少的宫道而去。

    “风奴,这些日子,也多谢你冒险为我提供消息了。”秋叶白微笑道。

    如果不是风奴后来主动来寻她,暗中提供了许多确切的消息,此案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告破。

    风奴摇摇头,轻叹了一声:“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我终归出身杜家,如非逼不得已,也不想和原先的老东家反目,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秀气的脸上露出温柔而凄然的笑容:“我可以做奴才,可以被牺牲,因为父兄都受杜家庇护,但是我的孩子不可以,他是无辜的。”

    那种日日煎熬,提心吊胆,身不由己的日子她受够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重蹈她的覆辙。

    秋叶白看着她凄然的神色,安抚道:“你放心,你的父兄,殿下已经着人安置得很好,虽然以后也许免不了会背上叛徒的骂名,但是杜家真的不值得你们为他们效力,那样的泥沼,你还是有多远离多远的好。”

    “秋提督,若是可以,我想从此以后跟着你可以么?”风奴忽然抬头看着她道。

    秋叶白看着她眼底热切的目光,不由一愣:“什么?”

    风奴要跟着她,这是为何?

    她明明是一白的人了不是么?

    风奴看着她,神色坚定地道:“因为我不喜欢这种随波逐流,身似飘萍的感觉,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她第一次从一白嘴里知道秋叶白是女儿身的时候,心中满满都是震惊,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渐渐地她越想越是羡慕和感慨。

    明明背负着那样不堪的天命,秋叶白却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过得潇洒恣意,踏遍天下名山大川,明明一个不下心就会万劫不复,她却可以那么努力地活着,在危险之中游刃有余。

    “不想将身家性命都寄托于一人的身上,哪怕那个人是一白么?”秋叶白看着风奴挑眉道。

    风奴会知道她的身份,必定是经过百里初允许的,百里初要招揽风奴,不惜让一白占了她,虽非强占,但手段可算不得光明磊落,可见百里初对风奴还是颇为重视的。

    如今风奴却要来投奔她?

    只怕一白知道,必定是暗中不爽了,呵呵!

    风奴看着她一笑,坦然而干脆:“是,就算那人是一白,是我肚子里的孩儿的爹,但我更想像秋大人一样,即使有一天离开了男人,您也可以生存下去,甚至有一天可以保护爱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一白是男人,她不是不明白他对她的重视,她心中若没有他,当初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给了他,她原本也想着在离开宫廷出去养胎以后,安安分分地在宅子里做个寻常的妇人,操持家务,等着日落后夫君归家,送上热饭。

    但是在看见秋叶白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日子不是那样的,她也许可以有第二种人生的选择——

    “我不想当一朵菟丝花,也不想成为太后那样为权力而疯狂的女人,我想成为像大人一样的女子!”

    风奴咬着唇角,目光坚定而热切地看着秋叶白。

    她知道她是不可能跟秋叶白比肩的,但是她一定会努力地向对方靠拢,为此她会竭尽全力。

    “还望大人不要嫌弃,风奴虽然不才,但是终归在真言宫、杜家、内宫呆了那么些年,多少对大人有用的!”

    秋叶白看着面前少女削瘦而坚毅的面孔片刻,她轻笑了起来:“好,本阁主一向欣赏有心有能力的人,从不问性别,只是风奴,你想好了,你要跟着我,一白怕是未必高兴。”

    就像风奴说的,她有她的价值,否则阿初怎么会连一白都用上了。

    这些日子,她和风奴打了交道,也能看出来她是一个谨慎而细心的人,并且行事难得地颇有大局观,难怪能成为太后看重的‘孕育者’。

    她是藏剑阁的主人,不是慈善家,若是无用之人,她可以给对方别的前程,但绝不会收纳为门下子弟为己所用。

    “属下在杜家为老佛爷所用是身不由己,背叛杜家和一白在一起说到底也由不得属下,这是属下第一次为自己的做主,才不怕他!”风奴闻言,撅起了嘴,难得露出女儿家想起情人时候的娇态来。

    秋叶白见她已经自觉地用了属下自称,不免一笑,这丫头确实是个机灵的,她欣赏风奴的这份执着。

    随后,秋叶白忽然又看着她温声道:“是了,风奴,既然你跟了我,从今以后,我私下还是唤你燕子罢,你已经不是奴才了,你是一个人。”

    燕子闻言,身子微颤,眼底闪过泪光,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句——她不是奴才了,她是一个人!

    “属下领命!”燕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秋叶白一福,算是全了投奔之礼。

    秋叶白伸手扶起她,笑道:“好了,好了,我藏剑阁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和宁秋、宁冬一样唤我四少就是。”

    燕子擦了擦眼角,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四少,燃灯算不得真的很信任我,我所知道的皆是我暗中打听和揣测而来,但是国师才是神殿的真正主子,您为何不问他?”

    殿下和国师是一个人,她是早就知道了的,但是她还是习惯分开做两人称呼。

    秋叶白一边走,一边淡淡地笑了笑:“因为我不想让他在病里还为杂事操心,他在任何人的眼里是神也好,是魔也罢,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人,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

    或者说就算是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她会和他商量,但他病的时候,她就是执行者!

    就像今日她阻挡燃灯自裁,阿初如今是她的人,他不需要她的帮助也能向那些人讨回公道,但是,她不会让燃灯那么轻易就死了,阿初和阿泽要她怎么死,她就得乖乖地受着!

    燕子看着秋叶白,怔怔然,忽然笑了起来:“能成为四少心中之人,真是幸运呢。”

    自从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亲眼目睹了国师魔性发作的恐怖手段和模样,她对国师就只剩下敬畏和恐惧,甚至因为被逼着伺候国师,她想要自裁过,也只有四少才不会怕国师那样可怕的人。

    “燕子。”一白的声音忽然在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秋叶白早已听见他的脚步声,如今一转头果然见他古怪地盯着燕子,俊美阴柔的脸上满是不郁的样子,她心中就好笑,挑眉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我和燕子还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一白下意识地就张嘴想问说他啥了,却见秋叶白眼底的揶揄,他忽然想起秋叶白有时候喜欢磋磨人的恶趣味和自家主子是不相上下的,便立刻硬生生地转了话题:“秋提督,殿下在前面御花园的凉亭等你颇一些时候了。”

    秋叶白见他没上当,也只轻笑了一声:“好,我这就过去。”、

    说罢,她朝燕子点点头,温柔地一笑:“好好看顾身子。”

    然后才朝御花园而去。

    燕子看着她的背影,也立刻点点头:“是,四少。”

    一白瞅着燕子,神色抑郁,酸不溜丢地道:“四少、四少什么呀,人家都走远了。”

    燕子白了一白一眼:“这醋也吃,四少是女儿身。”

    说罢,她转身就走,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准备将真言宫和她在宫里知道的所有事情整理出来,给四少送去。

    一白看着自家未来小娘子的背景,没好气地喃喃自语:“就是个女人还这么招蜂引蝶的才叫人更恼火啊!”

    秋叶白一个眼神,自家小娘子魂就跟着跑了,怎么叫他不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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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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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047/ 第一时间欣赏惑国毒妃最新章节! 作者:青青的悠然所写的《惑国毒妃》为转载作品,惑国毒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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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国毒妃介绍:
天祭书中有预言,开国大族秋家第四女,必为灭国毁君之妲己妖星降世,必定要溺杀或交给交给宗人祭为皇族之妓,至死方休。
夜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命终结的那刻,不过是另外一个开始,生做了那倒霉催的秋家四女。
母亲不忍溺杀,她便只能做了秋家四少,再低调行事,也是明枪暗箭总不停。
好在,她另有出路,哪日秋家四少一死,江湖上依旧还有个夜四少。
家中一路斗主母,兄妹也就罢了。
奈何时运不济,却遇那恶名昭彰‘鬼公主’招纳幸臣,她愣是因为一身风华被邪艳如桃李却心思叵测,阴狠诡谲的公主看上,强纳为裙下之臣。
无意撞破鬼公主裙下惊天秘密——原来不光她这个男人是个假货,公主殿下这个女人居然也是个假货。
自此一路便历宫廷诡谲,朝堂险恶。
太后狠辣,皇子阴险,看不清谁暗藏杀机!
还有那神秘圣洁的美貌国师,居然是……!
她秋夜白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么,等着老子把你们这些变态一个个都全部拍进土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便可以愉快地春天种下一个个变态,秋天来临,结出一个个甜美的果实喂猪!
这就是一个二逼搞倒很多傻逼,最后被一个牛逼的家伙霸占了去的故事惑国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惑国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惑国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