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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笑面对世界     天运txt下载     天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20谁跪谁

    香港四合堂的阴谋被彻底粉碎了,至于那些被赶出花都市的黑社会分子,回到香港之后会怎么造谣污蔑,那就不是金帅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只要能保持花都市的社会治安秩序的稳定,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应该的,金帅绝对相信,香港那些善良的市民们,是不会相信那些黑帮分子胡咧咧的。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金帅差不多把花都市的六区、两市、两县跑了一遍,虽然这种视察不会起到什么很大的作用,但毕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督促下面的干部加强责任心,把分内的工作干好。

    中梁县是花都最西面的一个县,北面毗邻江北省,西面与顺海省接壤,自古就有鸡鸣闻三省的说法。独特的地理位置使这个县自古以来就是南北交通枢纽,只是由于远离出海口,经济发展并不是太好,经济总量仅比最贫困的同遥县要稍大一点。

    金帅这次下来视察,还是像往常一样,几个人挤在一辆中巴车上。既然要提倡艰苦朴素,领导就要带头,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要做到,这是金帅一贯坚持的原则。

    望着两边绿油油的稻田,金帅满意的点了点头:“中梁县的春耕生产搞得还是蛮不错的,最起码没有发现大面积的农田荒废现象。”

    听到金帅对中梁县的工作提出了表扬,陪同他下来视察的市政府秘书长朗宏林高兴了:“中梁县是我们花都市的粮仓,一直很注重粮食生产,县委书记韩梦溪是花都农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个人抓农业还是很有能力的。”

    严洪泽看了朗宏林,心想韩梦希是你的老部下,尤其在市政府还缺少一个副市长的情况下,你这个时候替他说好话,真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严洪泽和朗宏林的表情被金帅看在眼里,像这种事情也实在不好说,郎宏林听到市委书记表扬了他的老部下,趁机为他说上几句好话,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对的。

    汽车驶过一座小桥,路边出现了一片建筑,八层高的大楼在空旷的田野中显得格外气派,前面的大门是那种仿古建筑,飞梁挑檐气势恢宏。大门口围着一群人,有几个警察还在那里与人拉拉扯扯的。

    “这是怎么回事?停车下去看看。”

    朗宏林经常来中梁县,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看到这种情景头觉得嗡的一声。前天就打电话和韩梦溪讲过了,今天金书记要来视察,千万不能出事,却没想到不仅出事了,还被金书记给发现了,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本来韩梦希这次当上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还是有希望的,这下子可是有点玄乎了。

    下车后向前走了几步,金帅才看到这里是水田镇党委和政府的办公地,大门口的一边跪着十几个举着牌子的群众,牌子上用红油漆写的‘还我家园’四个大字就像一团团的鲜血,刺痛了金帅的心。看到这里,金帅明白了,这一定是因为强拆来上访的群众。

    虽然金帅乘坐的是中巴车,但市委的车牌大家还是都认识的,看到车上走下来了几个人,几个干部模样打扮的人掉头向院子里跑去,显然是去报信了,警察们也松开了群众的手臂,不知所措的站到了一边。

    被警察拖到一边的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又回到原来位置跪了下来,继续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老人家,快快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老大妈放下了手里的牌子,睁着一双失去光芒的双眼,摸索着向前伸出了双手:“你们是哪里来的领导?我们在这里已经跪了三天了,谁也没有管我们的,再慢慢说,我的大儿子就要被他们给打死了。”

    握住了老大妈那双粗糙的手,这才发现老大妈的眼睛已经失明了,金帅轻轻的搀扶起了老大妈:“大妈,我是从市里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噢,你是市里来的大官,那就一定能够管得着我们村的村长,我老婆子还得给你跪下,求你救救我的大儿子,房子拆了就拆了吧,我们再也不敢要补偿款了。”

    老大妈这一说,跪在她身后的群众一起放声大哭,到这个时候就是傻瓜也能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些群众的房子不仅被强拆了,而且老大妈的大儿子还被抓了起来。

    一高一矮的两个干部模样打扮的人,从院子里边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高一点的干部略一打量,走到了金帅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你们是从市里来的领导吗?我是水田镇的党委书记张和清,这位是镇长魏涛山。”

    “这位就是花都市委的金书记……”正在搀扶上访群众的朗宏林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做着介绍像张和清这种小官,平日里想见县委书记和县长一面都很难,更甭说认识市委书记和他身后的副市长、秘书长了。原来张和清还以为来人是市委的一般干部,却没想到市里最大的官都来了。其实这也不能说张夏青愚蠢,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市委书记高高在上,出门一定坐高级轿车、前呼后拥,哪里见过好几个人挤在一辆中巴车上的。

    没等张和清讲话,金帅指了指十几个上访群众:“既然你们是水田镇的书记和镇长,那就请你们给我一个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夏青和魏涛山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讲话,这倒不是说他们不想讲,关键是被吓坏了。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和镇长,在他这个地盘上也许还算一个人物,但在市委书记面前却连只蚂蚁也不是,不要说他们俩了,就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只要市委书记说一句话,拿下他们也是很容易的。

    “怎么都不讲话了?”

    刚才张和清就有些站不住了,听到金帅的喝问,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了起来:“金书记,这可不关我的事,拆房子是县委下的命令。”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老大爷,看到耀武扬威的镇委书记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就别提有多爽了,走过来指着张夏青的鼻子:“你胡说,村长说拆我们房子是上面下的命令,你这个镇党委书记是管村长的,不是你是谁呢?”

    老百姓自然不清楚官场里的事情,只是朴素的认为,村长说上面下的命令,那就一定是镇委书记了,因为镇委书记的官比村长要大。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像村长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能管着他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老大爷越说越生气,积攒了多少天的怒火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金帅笑着摆了摆手:“大爷,你先别着急,等我了解清楚了情况,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金帅的话音刚落,刚站起来的人齐刷刷的又跪下了,金帅只好又一次把他们搀扶了起来:“乡亲们,大家不要再跪了,我们这些人是你们的公仆,如果要跪的话也是应该由我们跪你们。”

    从中梁县方向驶来了两辆小轿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金帅的不远处,从前面的车里钻出来了一个人,金帅认出来了,来人正是中梁县县委书记韩梦溪,后面那辆车里下来的是县长袁鑫楠。

    “金书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耽误了您的行程。”

    金帅皱了皱眉头:“小事?群众的事情是小事吗?那么我想请问梦溪同志,你认为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大事呢?”

    “这……”韩梦溪目瞪口呆的看着金帅,他已经看出来了,金书记真的生气了,说话都带上了金石声。

    韩梦溪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朗宏林,却没想到这位老领导根本就没看他,目光只盯着大门口的那块牌子,直接把他给无视了。

821难言之隐

    韩梦溪的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短暂的恐慌之后,旋即又平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县委书记,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像张和青那样被吓得坐倒在地上。

    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一阵乱转,韩梦溪堆出了满脸的媚笑:“金书记,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您看能不能允许我向你单独的汇报?”

    张和青刚才说过,强拆民宅的事情不关他的事,是县委下的命令,现在韩梦溪又要向他单独汇报,金帅就猜到这件事情不会简单了。

    严洪泽和朗宏林以及站在金帅身边的干部,看到这种情况,招呼上访的群众走进了镇政府的大院,只有张铭依然站在不远处。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现在就讲吧。”

    韩梦溪犹豫了一下:“金书记,首先我应该向你承认错误,没有很好的处理拆迁当中出现的问题……”

    金帅摆了摆手:“你不要说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梦溪牙一咬:“金书记,你也知道,我们县的经济发展比较落后,为了把经济搞上去,县委、县政府一班人可谓是绞尽脑汁。水田镇东面有一个叫后山坳的地方,以前就在那里发现过温泉,但一直没有被很好的利用起来,去年我们请了一些地质专家对那里进行了勘探,结果发现温泉里含有大量有益于人身体健康的矿物质,所以县委县政府决定,把那里建成一个温泉旅游度假村,以此带动我县的旅游业发展,这个项目也得到了市发改委的立项批准。”

    按照有关规定,各个区县党委和政府有权根据自己的条件制定出来的经济发展规划,并报上一级领导机关批准后组织实施,韩梦溪说的这件事情,金帅倒是很清楚,他还在中梁县这份报告上做出了明确的批示,要求有关部门给予支持。

    看到金帅的脸色有些缓和,韩梦溪又说道:“在得到发改委的立项批准之后,县政府就开始大范围的招商引资,经过招投标确定由粤海实业集团出资建设温泉旅游度假村。”

    说到这里,韩梦溪又一次看了看金帅的脸色:“按照县政府和粤海实业集团签订的协议,县政府负责土地的三通一平,在这过程中,需要拆迁十几户民宅,县、镇两级政府多次与群众协商,并承诺按国家有关规定给予补偿,但是这些群众坚决不同意搬迁,并提出了很高的拆迁要求,眼看开工日期日益临近,所以有些干部就难免急躁了一点,采取的方式不是那么很妥当。”

    金帅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他自然很清楚官场里的这些猫腻,为了按时完成任务,上面都会采取层层施压的办法,越到下面压力就越大。基层的干部为了让领导满意,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就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对老百姓采取强硬的手段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看来你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清楚的,那么抓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韩梦溪微微一怔:“后山坳村的村长在组织一些人进行拆迁的过程中,遭到了拆迁户的暴力抗法,并把村长给打伤了。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后,就把那个为首者抓了起来,并按照有关法律程序对其进行了行政拘留。”

    “梦溪同志,你们在组织拆迁的过程中是不是严格遵守了法律程序?”看到韩梦溪犹豫了一下,金帅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没有遵守法律程序,那又怎么能说拆迁户是在暴力抗法呢?难道政府的行政命令就可以代表法律吗?市委市政府多次下文要求各级党委和政府必须要依法行政,你们在这方面做得怎么样呢?”

    如果说金帅在这之前对韩梦溪还有一点好看法的话,那么现在这点好看法已经全部消失了,老百姓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被说成暴力抗法,那么政府在没有征得老百姓同意的前提下就去拆人家的房屋,这又是一种什么行为呢?现在大家都在**律面前人人平等,难道就仅仅因为政府与群众的地位不同,法律就可以有随意性吗?

    “金书记,我承认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不够细致,可是基层的工作确实很难搞,如果不适当的采取一点强硬的措施,要想办成一件事情是太难了。”

    听到韩梦溪的狡辩,金帅怒极而笑:“梦溪同志,我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对基层的工作情况我也很了解,但这不是我们违法行政理由。中央三令五申群众的事情无小事,要以建立和谐社会为我们工作的首要目标,看来你们在这方面做得还是很不够的。”

    金帅讲这话的时候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本来他还以为韩梦溪能够主动承认错误,把被抓的老百姓给放回来,然后认真地解决拆迁当中出现的问题,还老百姓一个公道也就算可以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表面上承认错误,实际上却还在多方推诿,看他的意思,中梁县委县政府即便是做错了也不会主动改正的。

    想到这里,金帅心中一动,他觉得问题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如果韩梦溪没有什么依仗,他是不会有这个态度的。

    “你说的粤海实业集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企业?”

    “它是一家新成立不久的民营企业,据我们掌握到的情况来看,这家企业的实力还是有的。”

    “这家企业是由哪些人成立的?”看到韩梦溪楞了一下,金帅接着问道:“在招投标之前,都要对企业的状况进行调查,梦溪同志不会告诉我,对粤海实业集团的股东构成都不知道吧?”

    “粤海实业集团的董事长是……”

    看到韩梦溪吞吞吐吐的样子,金帅笑道:“难道梦溪同志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韩梦溪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口齿也变得伶俐了起来:“粤海实业集团是钱世军书记的公子钱伟亮组建的。”

    其实金帅已经预料到粤海实业集团的背景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钱世军的儿子钱伟亮的公司,现在问题就全部清楚了,钱伟亮看好了东山坳那个温泉,这才急急忙忙的组建了一个公司,有了他这么个大背景,韩梦溪才敢进行强拆甚至不惜抓人,面对金帅的批评,才会百般的抵赖和推诿。

    最近这两天,金帅也听到过一些传言,省委组织部曾经派人来考察过韩梦溪,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省委这次一定会把韩梦溪提拔为花都市的副市长。对于这些传言,金帅一开始并没有很在意,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了,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白莹中曾经和金帅讲过,韩梦溪是钱世军妻子的娘家侄儿,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再加上这次韩梦溪帮助钱伟亮得到了东山坳那片有温泉的土地,钱世军是肯定会投桃报李的。

    至于白莹中讲这件事情的含义,金帅现在没有时间深想下去,但有一件是肯定的,钱世军提拔韩梦溪担任花都市的副市长,就是想在花都市政府里边砸进一个钉子。现在花都市政府领导班子很团结,钱世军这样一搞必定会带来不安定的因素。

    韩梦溪有了钱世军这座大靠山,现在还没有当上副市长,就敢对金帅这种态度,一旦让他如愿以偿,这家伙还不知道会狂妄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严洪泽也未必能管得了他,这样一来可就破坏了金帅的计划了。

822一肚子气

    短短的时间里,金帅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抬头看了看,只见韩梦溪也在注视着自己,嘴角上还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意思就像是在嘲笑金帅,怎么样?听到是钱书记儿子的公司,你这个市委书记也怕了吧?既然怕了,那你就不要再拿着强拆这件事情来批评我了。

    看了看表,金帅的目光看向了韩梦溪:“梦溪同志,我给你三天时间,把这次因强拆而引起的一切麻烦事全部处理完毕,将处理结果向市委和市政府写出专门报告,我会派市委督察室专门跟进这件事情的。”

    如果金帅只让中梁县委、县政府处理这件事情,韩梦溪觉得还好办一点,他完全有能力糊弄过去,可让市委督察室来跟进这件事情,那就不好办了。现在谁都知道市委督察室主任王鹏军是金帅手下的一员干将,除了金帅之外谁的话也不听,他要是来中梁县,韩梦溪觉得根本就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强拆的事情处理不好,势必会带来很大的麻烦,金帅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得罪了他,韩梦溪即便当上了副市长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金帅的手段大家都见过,人家能把市委书记和副书记都挤走,更何况韩梦溪这个没有进常委,排名最后一位的副市长。

    韩梦溪觉得左右为难,他现在既不敢得罪金帅,同样也不敢得罪钱伟亮,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刻,只要钱世军一句话,他韩梦溪想当上副市长就只能是一个梦。

    没等韩梦溪讲话,金帅大步向中巴车走去,对站在不远处的张铭吩咐道:“告诉洪泽同志改变一下行程,我们回市里。”

    韩梦溪一溜小跑的跟了上来:“金书记,你要改变行程不去中梁了?”

    金帅面无表情的说道:“梦溪同志,你认为我现在还有必要再去中梁吗?”

    回去的路上,金帅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朗宏林几次看了看金帅,欲言又止,他觉得金帅自从担任市委书记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越来越重,让人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如果说金帅在担任市长的时候,朗宏林也许还敢在金帅面前为某个干部讲上几句话,可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胆量。

    朗宏林正在琢磨的时候,发现金帅的目光扫了过来,心中一凛,脸上急忙浮现出了媚笑,他知道金书记一定有话要讲。

    “秘书长,听说你在中梁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韩梦溪就是副县长了,对他的情况你一定很了解吧。”

    “这怎么说呢,虽然我和韩梦溪同志在一起工作过,但我们两个人只是工作上的来往,”朗宏林字斟句酌的说道:“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的,特别在农业生产方面具有很丰富的经验,与同志们的团结搞得也不错,只不过工作作风有些强势,同志们在这方面还是颇有微词的。”

    金帅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窗外,一直到汽车驶进市政府大院都没有讲一句话。朗宏林真是想不明白,金书记为什么要向他了解韩梦溪的情况,难道仅仅因为两个人曾经在一起工作过吗?

    坐在金帅后排的严洪泽此时也在想着心事,这次金帅突然改变了行程,不去中梁县调研,向外界传递了一个很明确的信息。虽然严洪泽不知道金帅与韩梦溪谈了些什么,但也能够猜到金帅对韩梦溪的看法并不怎么好。

    关于韩梦溪被提拔为副市长的这件事情,严洪泽自然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并通过一些其他的渠道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证实,后来他才知道所谓的传言是真实的,钱世军确实要把韩梦溪给提拔起来。

    说实话,严洪泽对韩梦溪的看法很差,老市长孙世春在位的时候,韩梦溪当时还是中梁县的县长,仗着有钱世军做后台,不要说严洪泽这个常务副市长了,就是孙世春这个市长也不放在眼里,有好几次韩梦溪竟然当众把严洪泽顶得下不来台。

    在官场里,面子是第一位的,更不允许任何人挑战领导的权威,后来严洪泽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收拾韩梦溪,但因为自己的权力不够大,再加上韩梦溪又有钱世军撑腰,严洪泽也只好忍气吞声,但肚子里这股气却始终没有出。

    韩梦溪当县长的时候就敢和严洪泽对着干,要是让他当上副市长那还了得?严洪泽自问他是驾驭不了韩梦溪的,唯有的办法就是阻止韩梦溪当上副市长。

    严洪泽这个想法是对的,可要靠他单独去实施却是不可能的。虽然严洪泽现在很受金帅的器重,但也仅仅是器重而已,他本人只是一个常务副市长,在提拔副市长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多大发言权。现在看到金帅对韩梦溪的看法并不是很好,严洪泽觉得机会来了。

    昨天一天没有到市政府这边来办公,办公桌上积下了厚厚的一摞文件,今天白白的浪费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惹了一肚子气受,金帅的心情可想而知。看了看时间,金帅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文件批阅了起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抬头看了看,严洪泽走了进来,金帅笑了,他已经猜到严洪泽是因为什么事情来的了。作为一把手,要想驾驭好部下,首先要清楚他们之间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最起码要了解谁和谁走得比较近,谁和谁的关系又比较紧张,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达到用一方去制约另一方的目的,维持官场里的平衡,让一把手有足够的话语权。

    “洪泽同志来了,快请坐。”

    以前金帅称呼严洪泽为洪泽市长,现在称呼为洪泽同志,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上的变化,而是有着很深的含义。金帅现在是市委书记兼市长,地位发生了变化,与下面的同志谈话时的称呼就要随之改变,这才符合金帅的身份。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用同志代替职务,显得两个人的关系更紧密了一些。

    “领导,没有打扰你吧?”

    严洪泽现在称呼金帅为领导,这是他费了好长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以前金帅是市长的时候,严洪泽会用市长来称呼他,但现在金帅是市委书记兼市长,严洪泽自然不能在市政府的办公大楼里称呼金帅为书记了,而领导这两个字既表示了对金帅的尊重,又与金帅的身份非常贴切。

    “呵呵,这怎么会呢,我曾经和你讲过,我办公室的门是随时为你敞开的。”

    这句话虽然代表了金帅的客气,但也是拉近关系的一个最好的表示方法。也可以说在花都市唯有严洪泽、白莹中和何书杰他们三个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严洪泽从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领导,这是中梁县县长袁鑫楠同志去年送来的,关于中梁县三年经济发展的规划,有些问题我吃不太准,想听一听你的指示。”

    二十几页的文件不一会就看完了,以金帅的眼光,自然很能分得出一份规划的优劣来,虽然这份规划有些地方还略显粗糙,需要进一步的充实和完善,但总得来看还是很有*作性的,如果真能按照这份规划实施,中梁县的经济总量在三年里必定会翻一番。

    “这份规划虽然略显不足,但总得来看还是不错的,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到这份文件呢?”

    严洪泽笑了笑:“这份文件是袁鑫楠同志组织县政府一班人,在一些专家的帮助下搞出来的,由于没有得到县委常委的批准,所以现在只是一个草稿,是袁鑫楠同志以个人身份送给我做参考的。”

    金帅全明白了,严洪泽这个人还真是有一套,表面上看着忠厚老实,实际上却是很能抓住机会的。

823三要素

    金帅笑了笑,又拿起规划继续看了下去,这样做除了显示对这份规划的重视之外,还想利用这个时间给自己一个缓冲。既然已经猜到严洪泽来的目的,总要想一个最好的办法,既能满足严洪泽的愿望,又能把严洪泽紧紧的捆在自己的身边。

    自参加工作以来,金帅在驾驭人这方面表现出了很强的能力,就好像一出生就带来似的。有时候就是老爷子也感到有些吃惊,常常就这个问题和金帅做一些探讨,结果发现金帅在这方面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些封疆大吏。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除了金帅聪明之外,还与他从小下棋有关系。在他以为人生如棋,每个人都在这个大棋盘中充当了一个角色。

    自从解开老神仙爷爷留下的三盘残棋之后,金帅的内功更加精湛,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积累,金帅对人生感悟就更加透彻了,别人看不透的事物,他能够看透,其他人能够看透的,他却看得更长远。

    在掌握了足够的权力之后,金帅再下起人生这盘棋来就显得更加游刃有余了,不论与谁进行博弈,他始终都能占据主动。与吴嘉云对弈的时候,一开始金帅采取的是故意示弱,暗中悄悄的布好阵之后,他就开始耐心的等待了,采取了一种防守反击的战术。

    正如金帅所预料的那样,吴嘉云错误的估计了形式,对金帅发起了进攻,结果就是被金帅出奇兵给将死了,吴嘉云本人也只好主动向上面递交了辞呈,灰溜溜的离开了花都市。至于华玉双,金帅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收拾她也只是为了杀鸡给猴看,显示出金帅的铁腕来,确切的说华玉双只是一个可悲的牺牲品而已。

    驾驭人好多种方式和方法,棋盘上有时候也必须使出丢卒保车的招数,这是金帅在驾驭人时的又一个亮点,手下有那么多的干部可以当做手中的棋子,有能力又听话的,金帅自然是要保一保,但对那些不怎么听话的,金帅自然就会毫不客气的舍弃,把这些人当做那个可以牺牲的卒子。

    要知道华夏文化博大精深,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比拟的,象棋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历经几千年至今依然被发扬光大,按照存在即为合理的理论,只要能把现实发生的事物与象棋当中的技艺有效的联系起来,对一个人的帮助是很大的。

    也许有人会说我也会下象棋,怎么没有做到像金帅那样呢?其实这里边的道理很容易理解,因为你没有悟到这两者之间内在联系的真谛,即便是会下棋也只是懂得一点皮毛,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高手。老神仙爷爷留给金帅的三盘残棋,金帅费了十几年的功夫才在内功的帮助下解开了,也许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金帅示意严洪泽一起喝茶:“中梁县政府制定这份发展规划很好,除了有些地方要加以充实之外,完全可以组织实施,这么好的一份规划,为什么就没有在县委常委会上得到通过呢?”

    严洪泽笑了笑:“我问过袁鑫楠同志就这个问题,据他反映,这份规划之所以没有得到批准,主要因为没有把农业发展放在一个相应的高度。”

    金帅点了点头:“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其实来之前,严洪泽早就想到金帅会提出这个问题了,为了表现得不太过分,依然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才说:“我认为经济发展包括多方面,不仅仅是工商业,农业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点,这两者之间没有根本的厉害冲突。没有粮食无法保持社会的稳定,工商业发展不起来就不能实现富裕,而工商业发展之后,反过来又可以促进农业生产的提高。”

    “你的意思是现在中梁县的农业生产搞得很好,县委县政府一班人今后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工商业发展的方面。你这个想法很正确,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有不同的工作重点,只有抓住了重点才能带动全面。”

    听到金帅肯定了自己的意见,严洪泽的脸上笑得就像菊花般灿烂:“领导,我跟了你一年多了,耳熏目染的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个思路也是从你在全市经济工作会上的讲话中得来的。”

    花花轿子大家抬,有了功劳大家来,领导表扬了下级,作为下级的当然就要拍拍领导的马屁了,这样才能做到一团和气,严洪泽是深谙这里边的真谛的。

    “既然我们两个统一了意见,这份规划先放在我这里,我抽时间再仔细看一看,然后请中梁县政府的同志再把这份规划作进一步的充实,形成一个正式的文件,直接报到市政府,在下次的市长办公会上,我们专门研究这个问题。这是政府的正常工作,没有必要拿到常委会上去进行讨论,另外再请你告诉袁鑫楠同志,工作要大胆一点,不要缩手缩脚的瞻前顾后,在这方面我们可是有着比较深刻的教训。”

    对于金帅所说的深刻教训,严洪泽自然明白指的是什么。老市长孙世春在位的时候,由于害怕承担责任,市政府这方面的工作都会拿到常委会上去讨论,这就给周松一伙人留下了可乘之机,最后市政府的工作没有搞上去不说,孙世春本人也被周松一伙人给架空了,金帅来到花都市后,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周松一伙人手里把权力夺了回来。

    按照目前的体制,县委管干部,政府是抓行政的,重大的问题要拿到常委会上去进行讨论,可问题就是这个重大两个字很难界定,所以才造成了责权不明,有了功劳都成了书记的,出了责任成了行政一把手的,金帅对这种情况早就深恶痛绝。

    以前金帅没有足够的权力改变这种情况,现在党政大权在握,自然要在花都市改变这种责权不分的情况。在他以为该是谁管的工作就要明确责任,大胆放权,这样既能够促使下面的干部去努力工作,也不至于出现了问题之后没有人承担责任。

    这种事情在其他的地方是没有人敢这样干的,但金帅却不怕,首先花都市是总理的一块试验田,中央让金帅党政一肩挑,就是为了在花都市探索出一条深化改革的路子来。不要说金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即便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总设计师曾经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要允许人犯错误。

    做任何一件事情要想取得成功,都必须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要素,天时金帅现在有了,这就是中央的支持和国家的大环境。地利在花都市同样也具备,现在花都市的经济发展形势很好,市财政的钱多得花不完。至于人和,现在也基本具备了,市政府这边几个副市长的工作很努力,虽然有一些人心里还不服气,但他们也不敢公开的进行反抗。

    更重要的是金帅现在是党政一肩挑,在花都市有绝对的权威能够推行他的施政理念,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怕什么呢?

    告辞了金帅之后,严洪泽回到办公室关上房门之后,很不顾形象的大笑了起来。他很清楚金帅这样做的目的,韩梦溪因为有钱世军的支持,才敢在中梁县另搞一套,把袁鑫楠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袁鑫楠有了市委书记的支持,恐怕他以后就不那么再听韩梦溪的招呼了。

824小酌

    通过与金帅刚才的谈话,严洪泽自认为摸清了金帅的底牌,支持袁鑫楠实际上就是给韩梦溪扶植起了一个对手,这样一来就会在中梁的官场上形成一种政治上的平衡,金帅就可以有效地对中梁县进行控制。要知道任何一个领导都不会容忍下面的单位成为铁板一块,而利用权力的相互制衡,当领导的才能从中得到最大利益。

    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严洪泽沿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想了下去,越想越觉得金帅来的这一手高明,不管韩梦溪能不能当上副市长,金帅都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假如韩梦溪当上了副市长,金帅也不需要请示省委,就可以把袁鑫楠提拔为县委书记。这里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袁鑫楠的施政理念与金帅相同,按照严洪泽对金帅的了解,施政理念相同的干部是最容易得到他的重用。

    这样一来,韩梦溪在中梁县的布局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一个没有进入常委的副市长,下面又没有一个县区听他的,工作可就难搞了,韩梦溪就等于被挂起来了。

    即便韩梦溪当不上副市长,继续留在中梁县,有了袁鑫楠这个对手,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别看韩梦溪现在把大部分常委都拉了过去,但是他们之间的联盟基础是脆弱的,只要金帅稍加暗示,这些人很快就会转而投靠到袁鑫楠那边。因为韩梦溪不能给他们的,而金帅却可以给,官场上的人都以进步为第一目的,谁能够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自然就要跟着谁跑了。

    想到这里,严洪泽嘿嘿的笑了,他仿佛看到了韩梦溪在袁鑫楠的挑战下无可奈何的样子。严洪泽知道不管韩梦溪能不能当上副市长,这家伙这辈子的仕途之路已经到头了。

    严洪泽此时还想到,如果韩梦溪真的当上副市长后,要怎么去收拾他。可不要忘了,金帅可是把市政府的工作全部交给了严洪泽,有了市委书记的支持,严洪泽大权在握,要是收拾不了韩梦溪,那就甭在官场里混了。

    电话铃声响了,里边传来了省长周元的声音:“金书记,忙什么呢?”

    “呵呵,也没忙什么,正在对付这些文件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天是批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听到金帅的抱怨,周元大笑:“牢骚太盛防肠断,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可是听说了,你把工作都压给了下面的副手,现在都快成甩手掌柜的了,这个办法不错,有时间我应该向你好好学习学习。”

    自从周大力去京城拜访过金帅的爷爷之后,周元和金帅走得越来越近。以前周元很少给金帅打电话,而现在则是两三天就一个,虽然有的时候只是随便聊几句,但这也代表了周元的态度。除此之外,金帅还通过周元及时掌握到了省委和省政府的一些动向。

    “省长,你这是表扬我呢,还是批评?”

    电话里又一次传出了周元的笑声:“既不是表扬也不是批评,确切的说是羡慕。马上就要下班了,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两个小酌一杯?”

    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金帅放下了电话,想了一会忍不住的笑了,这可是真有意思,堂堂的大省长竟然如此折节下士,这可真是很难得啊。

    现在一些人吃饭都喜欢去高档的酒店,好像不这样做就显不出自己的身份来,其实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屑于这样做的,他们吃饭选择的地方首先要幽静不受打扰,其次风味要独特,吃惯了山珍海味总要换换口味吧。

    也幸亏钟杰宝是花都本地人,自从担任了金帅的司机兼警卫之后,对花都的道路做了深入的研究,否则还真的很难找到周元约定的地方。

    从环城高速下来,向南面行驶了十几公里,前面出现了一处海湾,几十栋别墅楼掩映在绿树之中。原来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度假村之类的地方,走近了才知道这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

    钟杰宝打通了周元秘书孙浩的电话,按照他的指引,钟杰宝把车开上了一条水泥路,又向东行驶了大约一公里,一栋乳白色的建筑出现在面前。

    没等张铭下车,孙浩抢先替金帅打开了车门:“金书记,周省长正在里边等着你。”

    走进小院,金帅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这股味道就好像他在花园工作时,曾经吃过了赤鳞鱼的香味差不多。金帅笑了笑,看来今天晚上有口福了,也不知道周元怎么寻摸到这个地方来的。

    周元正在摆弄着功夫茶,看他那熟练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中老手。南方人喝茶和北方人不一样,即便是一样的茶叶,冲的方式也不一样,北方人喜欢用盖碗,冲上就能喝,而花都人的功夫茶却就麻烦的多了,也许功夫两个字就体现在沏茶上面了。

    “尝一尝我朋友刚给我送来的武夷山新茶。”看到金帅走了进来,周元只是微笑着和他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寒暄和客套。这倒不是说周元和金帅的关系不好,主要因为双方都认为不是外人,没有必要讲这些客套。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淡淡的茶香,不用喝,只看茶汤就知道这个茶叶是极品,给省长送来的茶叶那自然是顶级的了。

    金帅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端起杯子闻了闻,好像有一股烤红薯的味道,品了一口又觉得有一股淡淡的蜜味,茶汤入口甘醇,沁人心扉。

    “没有喝过这种茶吧?大家都说武夷山的大红袍最好,其实也并非如此。这种茶叫金骏眉,是武夷山正山小种的顶级品种,产量稀少,加工工艺非常复杂,其价格并不低于大红袍,只不过名声没有大红袍的响亮罢了。”

    大红袍的茶树生长在武夷山天心岩九龙巢的悬崖峭壁上,那里两边岩壁直立,日照短、昼夜温差大,岩顶终年有溪泉流淌,这种特殊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大红袍的特异品质,据说大红袍茶树现在只有六株,树龄已长达三百五十年左右,每年仅能采摘数千克,正是因为产量稀少,所以真正的大红袍价格每斤都达到了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元。金帅以前只听说过大红袍的价格就够了高的,却没想到还有与其媲美的金骏眉。

    “呵呵,物以稀为贵,不过好茶也需要懂茶人,像我这种不懂茶的,喝这么好的茶确实是糟蹋了。”

    周元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以你现在的年龄和阅历,懂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只要能用心去琢磨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够琢磨透的。”

    以物喻意,这些大人物讲起话来,表面上听着是一种意思,仔细琢磨琢磨却又是另外一种意思,所以金帅经常说和这些大人物谈话忒累。其实他自己现在也不能算是一个小人物了,只不过没有从思想上真正进入这个行列,比他小的那些干部在与他谈话之后,恐怕也会有这种感觉,这就是所谓高度的体现吧。

    “我现在忙得脚后跟都快打后脑勺了,有些事情确实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去琢磨。”

    金帅掏出烟来,周元笑着摆了摆手:“你吸你的,我已经戒了。”

    金帅笑道:“大半辈子的嗜好怎么突然就戒了呢?”

    周元仔细的看了看金帅,微微一笑:“所谓的嗜好指的是生活中养成的一种特殊爱好,也要根据不同的年龄阶段作出适当的取舍。”

825笑到最后

    帽子话说完,接下来应该谈正事了,周元笑道:“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谢谢你这个大媒人。”

    金帅笑着摆了摆手:“我这次是当了一个现成的媒人,可不敢在你面前冒功领赏。”

    “有时候窗户纸也需要一个人去捅破,大力这次进京能够得到老爷子的接见,你在中间起了很大的作用,”周元向金帅投过来一丝赞赏的目光:“谢你也是应该的。”

    “呵呵,这是分内之事,也是我应该做的。”

    谈到这里,金帅也不得不佩服周元讲话很有水平,实际上就是在暗示金帅,朱周两家现在已经结成了一种联盟关系,从最初的谢媒人延伸到了周大力得到老爷子接见,直接就把这两件事情当成一回事了。窥一斑而视全豹,看来周元在与其他人谈话当中也是惯用这种手法的。

    菜被端了上来,其中三道全是鱼,周元拿起了筷子:“来,一鲳,二鲆,三鳎板。这三种鱼含有高蛋白、厚脂肪,以肉质嫩、鲜而盛名世界,来到海边就是专门吃海鲜的,为了同时吃到这三种鱼,孙浩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两个人大朵快颐,只听到杯盅碗筷发出的声响和咀嚼声,原汁原味的鱼吃到嘴里齿口留香,特别是鱼汤的味道格外鲜美。

    “下个周二要召开省委常委会,”周元放下了筷子:“其中一个议题就是研究增补花都市三名常委和一名副市长。”

    金帅点了点头:“年前世军书记就讲过,这项工作要放在年后。”

    周元看了看金帅:“钱世军准备让你列席这次的省委常委会。”

    提起这件事情,金帅就是一头火,按照有关规定,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都会进入省委常委,更何况花都市又是一个副部级的计划单列市。金帅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成为省委常委,就是因为钱世军的阻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这次钱世军之所以让金帅列席常委会,也只是为了花都市四个正厅级干部提拔的问题。

    钱世军也很清楚,在研究提拔花都市的四个正厅级干部时,如果得不到金帅这个市委书记的支持,即便省委常委会作出了决定,金帅也不会忍下这口气来的。而让金帅列席常委会,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旦引起什么麻烦来,钱世军就会以金帅也参加了这次常委会为借口而挡过去,把自己摘出来,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金帅的身上。

    金帅原来还以为,在研究四个厅级干部的提拔问题上,钱世军会个别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却没想到这老家伙连这个步骤都给省掉了,让金帅列席常委会就是要让他承认这个既定事实。

    列席常委会和参加常委会别看只有两个字的差别,但其中的意义却有天壤之别,参加常委会有发表意见和表决的权利,而列席则没有这两项权利,确切的说就是只有听的份,属于聋子的耳朵摆设。

    春节期间,钱世军曾经去拜访过朱鹏峰,后来朱鹏峰和金帅讲过,关于提拔四个厅级干部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虽然金帅不知道是如何解决的,但老爷子既然这样讲了,金帅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再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周元仔细的看着金帅,原来还以为金帅听到他的话后情绪会很激动,可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金帅的脸上有任何变化。周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太子就是太子,六号首长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这份沉着可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金帅把烟头丢进了烟灰缸:“常委会是下个周二召开吧?恐怕我没有时间去列席这次会议。我与发改委那边约好了,下个周一与他们谈我们那条高速公路的立项问题。”

    周元笑了笑也没有吱声,金帅下个周一去发改委谈高速公路的立项问题,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就是不想去列席省委常委会,他是在用这个办法来对钱世军提出无声的抗议。

    周元很清楚金帅心里是怎么想的,你钱世军不是不让我进入省委常委吗?那我就不和你掺和,你们愿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花都市的工作你甭想插手。可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难道金帅就默认钱世军对四个正厅级干部的提拔吗?

    周元觉得问题不会那么简单,以他对金帅的了解,金帅虽然在工作中很强势,但做起事来很有分寸,尤其是在牵扯到花都市的干部提拔和使用问题上,他是不会不发出自己的声音,想到这里,周元觉得他越发看不懂金帅了。

    “任何事情都有利和弊这两方面,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金帅笑了笑:“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会掌握好这个分寸的。”

    周元觉得金帅的话里有话,想问一下金帅有什么打算,却看到金帅端起了酒杯:“周省长,我敬你一杯,眼下正是敏感时刻,你没有必要掺和进这件事情当中。”

    金帅所说的敏感时刻,指的是秋季就要召开党的代表大会,在这之前各派的政治势力都在积极的活动着。尤其是钱世军要在这次代表大会结束后退下来,周元又想上位,朱周两家就这个问题也达成了一致,这个时候周元如果掺和进这件事情来,搞不好就会与钱世军公开的站到对立面,这对周元的影响是很不好的。

    钱世军反正快要退下来了,他能豁得出,但周元却未必能,说不定这也正是钱家所希望看到的。如果周元这个时候和钱世军撕破了脸皮,钱家就会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周元进步的变数可就大了。

    如果周元不能进步,金帅的父亲朱铭安同样会失去周家的支持,也不可能很顺利的进入政治局。所以朱家保周元上位,实际上就是保朱铭安上位,金帅当然很明白这一点。这也并不是说他与周元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像这种因为利益而暂时结成的联盟关系,其基础是很脆弱的,确切的说就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形式。

    一直到吃完饭,两个人谁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讲一个字,虽然周元现在还不知道金帅准备如何去做,但有一点他是能够肯定的,朱家是希望周元能够再进一步,朱家老爷子的承诺还是有效的,否则金帅不会说出周元不必要掺和进这件事情的话来。

    临上车时,周元握着金帅的手:“有些事情你也不要一个人扛起来,需要我做些什么就尽管讲。”

    金帅点了点头:“我想知道钱世军中意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可能你已经知道了,钱世军想把你们市中梁县的县委书记韩梦溪提拔为副市长,另外一个人是三山市的市委副书记袁晓真。”

    三山市是地级市,市委书记的行政级别是正厅,只相当于花都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长,袁晓真这个副书记只是副厅,让他担任花都市的市委常委,实际上就是提拔了一级。虽然金帅早就通过其他渠道知道钱世军要提拔起这两个人,但总要通过周元在证实一下,这个时候可是不能出半点岔子。

    “谢谢周省长。”

    金帅脸上的笑容很阳光,目光里也充满了坚定,周元笑了,他知道金帅的心里一定有了一个应对之策。如今官场里想保住秘实在是太难了,一些厅局级干部都知道了的事,金帅能不知道吗?打听钱世军想提拔起的那两个人是谁,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罢了。

    花都市的夜晚依然是那么的美丽,金帅的座车在滚滚的车流里就好像一滴水珠,望着路两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股豪气从金帅心底油然升起。

    你钱世军不是想给我出难题吗?那就来吧,咱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826把水搅浑

    在中梁县与韩梦溪斗智斗勇了三天,市委督察室主任王鹏军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市里,一刻也没有停留的来到了金帅的办公室。

    “喻秘书,我有紧急工作需要向金书记汇报,能不能请你给我通报一下?”

    喻斯莉给王鹏军端过来一杯茶:“王主任,恐怕你还要再等十分钟,金书记正在和纪委葛书记谈工作。”

    喻斯莉的话音刚落,送话器里传出了金帅的声音:“喻秘书,督察室王鹏军主任来了没有?如果来了请他马上进来。”

    金帅正和葛强松相对而坐,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从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鹏军同志来了,快请坐。”

    王鹏军在沙发的下首位置上坐了下来,刚要讲话,金帅亲自给他递过来一杯茶:“先喝杯茶休息一下,这次急着把你叫回来,恐怕一定觉得很意外吧?”

    “谢谢金书记,其实没有喻秘书的电话,我也应该回来汇报一下。”

    金帅笑了:“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讲,正好强松同志也在这里,你就把中梁县的事情汇报一下吧。”

    “金书记、葛书记,奉市委的指示,市委督察组三天前进入中梁县,督察因强拆而引起的群众上访事件处理,虽然在这期间我们受到了一些干扰,但在市委的支持下,我们依然取得了一些进展……”

    随着王鹏军的汇报,金帅和葛强松的脸色越来越严峻,金帅还好一点,因为昨天晚上王鹏军在电话里已经向他汇报过了,心里有了底,但葛强松却是第一次听到,他也没想到中梁县的问题竟然会如此严峻,那个表面上看着工作很努力的县委书记韩梦溪,竟然有重大贪污受贿嫌疑。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当王鹏军带领市委督察室的干部来到中梁县之后,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热烈欢迎,其规格之高令人难以想象。

    欢迎宴会过后,韩梦溪与王鹏军进行了一次个别的交谈,在谈到强拆的问题时,韩梦溪一再强调,只是下面的干部因为工作作风粗暴,才发生了这起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县委县政府对此并不知情,现在已经严肃处理了当事人,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

    俗话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王鹏军在督察主任这个位置上工作好多年,很清楚下面那些干部的惯用手法,出了问题一般都是采取捂盖子的方法,实在捂不住了就抛出个小人物来当替罪羊,而韩梦溪这个做法也没有什么新意。

    “韩书记,金书记指示市委督察室来到中梁县后,要全程跟进对强拆事件引起的群众上访处理过程,还希望中梁县县委县政府能够给予配合。”

    听到王鹏军还想不依不饶的查下去,韩梦溪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王主任,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没有必要搞得动静这么大嘛。补偿款我们已经足额给了拆迁户,被抓的人也放回去了,负有直接责任的干部,县委已经处理了,你们究竟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的问题,而是金书记的指示。”

    韩梦溪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奉的是金书记的指示,下级服从上级嘛,可我还要告诉你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很复杂,希望王主任慎重。”

    虽然两个人讲话的口气都很平静,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火药味。那天金帅听到是钱书记的公子开办的公司,在拆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时也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让中梁县委、县政府认真解决这件事情,市委会派督察室跟进就回市里去了,韩梦溪还以为金帅是怕了,让市委督察室跟进也只是做一个高姿态,并不想把这件事情认真查下去,却没想到王鹏军拿着鸡毛当令箭认起真来了,这就不能不让韩梦溪恼火了。

    其实,韩梦溪哪里知道,王鹏军这次来中梁县,表面上是督察因强拆引起的群众上访事件的处理过程,实际上却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虽然金帅当时没有明确指示什么,但王鹏军也能听出金帅话里的暗示,这次让市委督察室来中梁县,就是要把中梁县这潭水给搅浑,确切的说就是来找事的。

    韩梦溪以为金帅怕了钱世军,是他错误估计了形势,而王鹏军则是另一种想法,既然是市委书记的指示,他就要无条件的服从。钱世军的官是很大,也却管不到王鹏军的官帽子,想拿下他还要花都市委的同意,只要能够牢牢的靠上金帅,王鹏军认为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按理说王鹏军这个做法也是很危险的,官场里的人都知道,下级永远是上级手中的一颗棋子,用得着的时候会让你冲锋陷阵,一旦用不着了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你抛弃,甚至会当做一只替罪羊。

    王鹏军之所以要这样做,并不是简单的头脑发热,而是经过认真调查和分析得出来的结论。严洪泽和白莹中因为一开始就靠上了金帅,现在成了金帅的左膀右臂,不仅得到了金帅的重用,还受到了他强有力的保护,从这一点上就可以说明,金帅对他的部下还是非常爱护的。

    如果这个例子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么发生在何书杰身上的故事就足可以证明一切了。何书杰正因为一开始就紧紧地靠上了金帅,所以才被金帅从一个小县城的公安局调到了京城,经过一系列的运作,没用几年时间就成了副厅级的公安局局长。

    这两个例子就可以充分证明,金帅对于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非常关心和爱护的,也是能够帮助他们进步的,越对他忠心的,金帅帮助的力度就越大。

    既然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王鹏军自然要义无反顾的跟着金帅走下去了。任何一件事情有利就有弊,被抛弃和重用这两方面显然后者的可能性还是更大一点。仕途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就看能不能抓住,官场中站队的问题实际上就是一种赌博。

    为了个人的前途和命运,王鹏军也不介意赌上这一把,因为他知道金帅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即便真的被当作了替罪羊,最多不在官场混就是了,王鹏军还可以到雷利集团去混个一官半职的,这也是当初金帅曾经暗示过他的。既然后路都已经考虑好了,王鹏军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所以把中梁县的水搅浑,让金帅趁机抓住几条大鱼,这才是王鹏军需要做的。

    现在的形势很有意思,韩梦溪以为金帅怕了钱世军,所以有恃无恐,而王鹏军又因为有了金帅这个后台,也不会把韩梦溪放在眼里,两个人在谈话中带上了火药味也是难免的。

    这次谈话的结果就是韩梦溪被气得脸色苍白,最后拂袖而去,临走的时候把房间的门摔得砰地一声巨响,以此来向王鹏军示威。而王鹏军却被韩梦溪这种无理的举动激怒了,自然就更不会轻易放过韩梦溪。

    虽然韩梦溪在中梁县经营了好多年,但毕竟不是铁板一块,特别是一些长期受韩梦溪压制的干部,更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看到市委督察室的人来查案,自然就觉得机会来了。

    虽然韩梦溪一伙人给王鹏军制造了很多的障碍,但是短短的两天时间里,还是让王鹏军掌握到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这其中就包括韩梦溪收受巨额贿赂的一些证据。

827想通了

    面对王鹏军留下的厚厚一摞材料,金帅和葛强松谁都没有讲话,两个人透过面前的烟雾不时的审视着对方。市委督察室这次去中梁县,本来是为了督查因强拆而引起的群众上访这件事情,但同时又收到了大量关于韩梦溪贪污受贿的证据,这就不是市委督察室的工作权限了,必须要由市纪委来接手,而葛强松这个纪委书记的态度此时就尤为关键了。

    一连吸了两支烟,葛强松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金书记,督察室这次是拔出萝卜带出了泥啊,没想到韩梦溪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金帅笑了笑:“老百姓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些贪官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是很善于做出一些假象来迷惑组织的,这就需要我们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剥去这些贪官的伪装,看清他们的实质。”

    葛强松点了点头:“韩梦溪这个人在中梁县工作多年,编织起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据说又和省委的某个主要领导走得比较近,我是担心再引起什么大的乱子来。”

    金帅知道葛强松担心的是什么,韩梦溪是钱世军老婆的娘家侄儿,恐怕花都市的干部大多数都知道,对这么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如果贸然采取行动的话,必定会得罪钱世军,一旦他施加下压力来,那就不是葛强松这个纪委书记所能够抵御得了的。

    “中央在反腐这方面的态度是明确的,立场是坚定的,我们不能因为某个人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就不敢去查他,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住嘛,强松同志有什么可担心的?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中纪委组织了十几个督察组,准备分赴各地,督促检查各地反腐工作的开展,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中纪委打个电话,请他们马上派一个工作组到我们花都市,由他们督导这项工作,你认为怎么样?”

    虽然金帅的话里带着商量的口气,可葛强松听来却并非如此,这哪里是什么商量,简直就是直截了当的施加压力。谁不知道中纪委的副书记朱如玉就是金帅的小姑,不要说中纪委还准备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就是没有这回事,金帅一个电话恐怕中纪委就会专门组成一个调查小组。

    这样一来,花都市纪委可就被动了,葛强松在反腐的立场上不坚定,就成为他永远也抹不去的一个污点,尽管他在京城也有一点背景,但他那些背景的那点能量实在是微不足道,这样一来,葛强松的前途可就完了,这辈子就只能窝在正厅级的位置上甭想在进一步了。

    其实,金帅的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实际上就是在暗示葛强松,市纪委可以大胆的去工作,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无需他葛强松承担责任,到时候金帅自然会站出来说话的。

    按理说葛强松听到金帅这句话后,应该有一个很明确的态度,也不知道葛强松是怎么搞的,到这个时候依然在想三想四的,看来这家伙不仅仅是忌惮钱世军那么简单,而是惧怕的要命,也不知道葛强松有什么把柄被钱世军抓住了。

    “这可真是两只大象打架周边小树遭殃,”葛强松在心里暗暗的嘀咕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就像钻进了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一头是手握重权的政治局委员兼省委书记钱世军,另一头又是中央六号首长的孙子、强势无比的市委书记金帅,这两边那一面都得罪不起。

    金帅看出了葛强松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也没有催他,点上一支烟微笑的看着葛强松,他相信葛强松是一定会想明白的,也能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

    “金书记,反腐是纪委的工作,市纪委一定坚决执行市委常委会作出来的决定。”

    葛强松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调查韩梦溪,但要对一个县委书记采取措施的话,必须要经过市委常委会的集体研究,这其实就是一种不是推辞的推辞。

    金帅笑了笑,他很清楚葛强松到现在还没有下决心,他还在忌惮钱世军的势力。其实葛强松这种想法也是官场里所有的干部都具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愿意掺和到上面的争斗中,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这样的话,”金帅觉得应该再给葛强松施加点压力:“我现在就给中纪委打电话,请他们明天就派工作组来花都,督导中梁县的这个案子。”

    看到金帅站了起来,葛强松急忙说道:“金书记,您误会了,我不是不想查韩梦溪,而是想请示一下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比较好。”

    金帅笑了:“我非常欣赏强松同志的态度,我们确实要研究一下对韩梦溪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比较好,”金帅说着走向了办公桌,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些材料:“这是我收到的群众来信,全都是关于韩梦溪的举报材料,里边有些证据很确凿,我的意见是由市纪委抽出部分精干的力量,对韩梦溪进行秘密调查,然后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葛强松将信将疑的接过了这一摞材料,以他纪委书记的眼光来看,这些材料里提供的证据完全够得上马上双规韩梦溪的标准了,如果葛强松对王鹏军提供的那些材料还有怀疑的话,那么看到这些证据之后,他认为韩梦溪这次是彻底的完蛋了,钱世军就是想保也不敢保。

    葛强松越看越吃惊,这些材料里提供的证据很详细,绝对不是什么群众的来信举报,一定出于专业的调查人员之手,看来金书记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次的一定是要置韩梦溪于死地了。

    看到葛强松吃惊的样子,金帅微微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为了这些证据,小马他们两个在中梁县整整待了四十八个小时,凭借着他们两个的能耐,想查出什么事情来那是轻而易举的。再说了,韩梦溪自认为有钱世军这座靠山,没有人敢动他,在收受贿赂的时候,做得也并不是那么隐秘,这就使小马他们两个的调查轻松了很多。

    葛强松又一次点上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金书记,这些材料提供的证据很详实,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立刻双规韩梦溪。”

    谢天谢地,葛强松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刻想通了,如果他再不表态,金帅就准备把他给抛弃了。虽然金帅没有能力撤了葛强松纪委书记的职务,但是以他的能耐,调整葛强松的工作还是能够办得到的。要知道花都市的正厅级位置很多,但是纪委书记却只有一个,政协和人大的副主席和副主任,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纪委书记权力大的。

    金帅刚才一直在密切观察着葛强松,他已经看清了葛强松内心的变化,笑着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太着急了,为了稳妥起见,我的意见还是先派可靠地同志去中梁县秘密调查一下,这个案子不查便罢,一查就要把它办成一个铁案,任何人今后都别想翻过来。”

    “那好吧,”葛强松站了起来:“如果金书记没有其他指示的话,我现在就去安排。”

    金帅摆了摆手:“强松同志稍安勿躁,刚才我已经讲过了,对韩梦溪的调查是秘密的,绝对不能走漏风声,我希望你能以你的党性来向我保证这一点。”

828出其不意

    钱世军踩着钟点走进了会议室,像往常一样坐下之前目光先向会场扫了一遍,紧接着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发现金帅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来列席这次常委会。

    “人都到齐了吧?”钱世军明知故问,确切的说他使了一招打草惊蛇。

    省委秘书长彭天宇把一张A4纸递到了钱世军的面前:“世军书记,这是金帅同志昨天下午交来的书面请假报告,当时快到下班时间了,晚上您又陪中央来的领导,所以就没有打扰你。”

    书面请假报告只有寥寥的几十个字,尽管口气很客气,但依然让钱世军一阵火起。金帅不来列席这次常委会,理由就是要去发改委商谈高速公路立项的问题,意思就是告诉钱世军,来开这个会没有去发改委办事重要。

    尽管钱世军很生气,但也不能说金帅请假的理由不充分,金帅本身兼任着花都市的市长,发改委那个衙门的架子大得要命,去个副市长根本就没有人理你,也只有金帅那个太子亲自去才能受到他们的重视。

    现在的问题是,上个周四市委办公厅就已经通知金帅来列席这次常委会,这个时候请假去发改委,时间选择的实在是太巧了,就等于当众煽了钱世军一个耳光。

    钱世军也完全能够猜到金帅心里想的是什么,既然你不让我进省委常委,又何必通知我列席常委会,我没有必要热脸贴上冷屁股,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列席你召集的常委会,花都市的事情,你钱世军以后也甭想插手。

    想到这里,一股屈辱感涌上了钱世军的心头,如果是其他的干部,钱世军即便当场不发火,以后也一定会找机会收拾他,但对金帅可不敢,虽然朱鹏峰到秋季全国党代表大会结束之后就要退下去了,但钱世军同样也会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钱、朱两家的力量并不是此消彼长,而是同时遭到了削弱。

    即便两个人同时退下来,朱鹏峰在中央的影响力也绝对比钱世军要大的多,更何况中央一些大佬正在酝酿着金帅的父亲朱铭安进政治局。这就是说,朱家的力量虽然削弱了,但程度并不大,而钱家则不同了,钱世军退下去之后,他们家最高级别的才是副部级,只能勉强与金帅持平。

    除此之外,金帅还是总理眼里的红人,又替总理管着花都市这块试验田,做出了的政绩深得中央大佬们的欣赏,在这种情况下,金帅就是不理睬钱世军,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钱世军不愧是在官场里闯荡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很快就平息了内心的怒火,面无表情的端起了茶杯:“既然金帅同志有事请假,那就等他回来后,把这次常委会的情况向他通报一下,下面我们开会。”

    会议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些议题都是事先酝酿好了的,常委们心里都有了数,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副书记赵天新和周元表态之后,很快就被一项项的通过了。

    下面就是研究敏感的人事安排了,常委们一个个的打起了精神,其他的议题和他们没有关系,但在人事安排上却没有一个人不重视的,即便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次的人事安排中得到任何好处,但总可以看一看热闹嘛。

    金帅突然请假不列席这次常委会,虽然提出的理由冠冕堂皇,但这些常委们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金帅是在用这个方式向钱世军提出抗议,不列席常委会,并不等于他对人事安排不重视,谁知道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金帅又会让谁当他的代言人呢?

    常委们看向周元的目光越来越频繁了,大家都知道金帅自从来到花都市之后,就和周元的关系搞得不错,年前金帅又给周元的儿子周大力保过媒,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如果金帅需要一个代言人的话,一定非周元莫属。

    虽然钱世军与周元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谐,但这些年来两个人的明争暗斗却一刻也没有停止,只不过没有公开撕破脸皮而已。如果这次周元为了花都市四个厅级干部的人事安排和钱世军发生了争执,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其实常委们并不仅仅是想看热闹那么简单,主要想从这次常委会看看动向。还有半年就要召开全国党代表大会了,钱世军一旦退下去,周元有没有可能接替他留下来的位置,而这次的常委会就是一个风向标。钱世军和周元都有后台,他们两个事先不可能不知道中央对粤海省领导班子调整的动向,如果周元得到了上面的支持,他在这次常委会上就一定会有所表现。

    “下面我们讨论第四个议题,花都市委目前还缺少三名常委,市政府那面还缺编一名副市长,花都市委多次要求省委尽早把这些位置补齐,为此省委组织部做了大量的工作,对一些符合条件的干部进行了严格和细致的考察,下面请玉伟同志把这次的考察情况向常委会作出汇报。”

    钱世军刚讲完话,就看到省委秘书长彭天逸走了出去,不一会又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脸上一副惊讶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彭天逸把文件放到了钱世军的面前,俯下身子小声说道:“这是花都市委刚派人送来的一份急件。”

    “什么文件这么急?非要在开常委会的时候才送来。”,钱世军一边嘟囔着,一边拿起了文件,目光一扫,脸上就变了颜色。

    钱世军原来还以为花都市又出什么重大安全事故了,却没有想到并不是这么回事,就在昨天晚上,花都市纪委竟然把中梁县县委书记韩梦溪给双规了。

    按理说韩梦溪是市管干部,花都市纪委对他实施双规并不需要向省委报告,这个时候送来的这份报告,其含义也就不言而喻了。如果说金帅的请假是打了钱世军左脸一个耳光的话,那么双规韩梦溪就是又打了钱世军右脸一个耳光。

    所有常委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钱世军的身上,他们闹不明白,花都市究竟送来一份什么样的急件,能让钱世军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这些人当中只有周元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花都市委这份急件的内容是什么,但也能够断定一定与这次的人事安排有关系。

    此时曹玉伟的介绍已经接近了尾声:“根据我们的考察,组织部认为韩梦溪同志担任花都市的副市长比较合适……”

    曹玉伟的讲话如同火上浇油,一下子把钱世军的火给拱了起来:“好了,关于花都市的人事安排问题,这次的常委会暂不讨论。”

    钱世军突然做出的决定,让常委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元坐在钱世军的左面,自然很清楚看到了花都市委送来这份急件的内容,看到钱世军那个窘样,周元心里是忍不住的乐。虽然金帅使的这一招有点小孩子赌气的意思,但对钱世军这个老狐狸却是非常管用的,这就叫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就把钱世军的安排全都给打乱了。

    钱世军额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手也在微微的颤抖着,很显然他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周元嘲笑的目光看向了钱世军,心想谁让你非要打压金帅呢?你就没想想朱家的太子是好惹的?那小子鬼点子多着呢,你想给金帅出难题,可真是打错了算盘,惹到了那个家伙,你钱世军难看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常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不约而同的都投到了钱世军面前那份文件上,只可惜的他们离得太远了,爹妈又没有给他们生出一双鹰的眼睛来,不论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楚。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会议就开到这里。”

    钱世军挣扎了几下才站了起来,在面面相窥的常委面前,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形象,脚步踉跄的回到办公室。

    关上房门后,钱世军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地,抓起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桌上的电话机也遭了秧,嘴里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混蛋……”

    最近几天,微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29、30、1号三天,每天两更,二号恢复正常,希望书友们谅解。

829混蛋

    钱世军骂的混蛋两个字,用在他本人身上,恐怕还是很合适的,他就没有好好想一想,对金帅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做得混蛋做法。

    如果钱世军一开始不给金帅出这么多难题,在入常的问题上不去有意的打压金帅,不可能引起金帅如此激烈的防抗,更何况春节期间朱鹏峰还和他谈过一次,两个人就一些重大问题还达成了一致。

    钱世军如果能够及时改变自己的做法,在人事安排问题上先找金帅谈一谈,就利益分配达成一致,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情况了。

    俗话说得好,马大、骡子大值钱,人大并不值钱,尤其金帅这种有着强大背景的部下,钱世军就更不应该过高的估计自己,摆摆臭架子在其他人面前也许管用,但对金帅来讲实在是太可笑了。

    正是因为钱世军的利益熏心、自大自傲,所以才出现了今天这种结果,用自作自受这四个字来形容,对钱世军来说一点也不为过。

    钱世军是政治局委员,论权力比金帅要大得多,论年龄与朱鹏峰是同一代的人,论资格更是金帅不能比拟的,但仅凭这一些是远远不够的。

    华夏民族有尊老爱幼这个传统美德,意思就是年轻的要尊敬老人,老一辈的要爱护年轻人,这两者之间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缺少任何一面都不行。钱世军没有做到爱幼,金帅又何必去尊他这个老呢。钱世军首先为老不尊,那就怪不得金帅对他不客气了。

    由于历史的原因,粤海省一直是老钱家的势力范围,根本就不允许其他的政治世家染指,即便勉强同意了其他政治世家向粤海省塞进一个干部,也必须无条件的服从钱世军的指挥,从这一点上来看,钱家已经把粤海省当成了自己的禁脔。

    对于这种极不正常的情况,中央自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但当时钱老爷子还没有去世,为了维持一种和谐的政治局面,中央才迟迟没有解决粤海省的问题,虽然默许了钱家的所作所为,但也一直通过各种方式和方法限制钱家的势力进一步膨胀。

    在上一次的换届选举中,几大政治派系联合起来向钱家施压,中央这才把周元派到粤海省担任省长。这个时候钱世军觉得他们老钱家在粤海省的势力受到了威胁,于是联合了几个支持钱家的政治家族对周元进行了疯狂的打压。当时周元的日子非常难过,一度形成了政令出不了省政府大院的尴尬局面,两个人的矛盾当时很紧张,只是在中央斡旋下,他们之间的斗争才没有白热化。

    在这期间,钱家的老爷子去世了,双方力量的此消彼长给了周元一个可乘之机,在支持钱家的几个政治家族帮助下,周元逐步在粤海省站稳了脚跟。随着中央对粤海省部级干部的调整,以及周元对钱家在粤海的政治派系分化瓦解,粤海省的政坛上出现了钱周两家势均力敌的平衡局面。

    对于金帅来到花都市任职,钱世军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在他以为,周元来到粤海之后,就已经给钱家在粤海省的政治势力带来了很大的危害,如果朱家再掺和进来,一旦朱周两家联合起来,他们钱家的势力就有可能被挤出粤海省,从而永远失去对粤海的控制。

    但是,钱家的影响力随着老爷子的去世已经远不如从前了,仅凭钱世军一人是根本阻挡不了的,于是钱世军就只能采取另一种办法,那就是把金帅的权力限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对他进行全方位的打压,*迫金帅老老实实的按照钱世军的指挥棒转。

    钱世军以为,金帅从政以来尽管做出了很多政绩,无非是靠家族的支持再加上运气好一点罢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又能有多大的本事?即便从娘胎里算起,也远远比不上钱世军这个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半个多世纪的人智慧高。如果能够把金帅收服了,钱世军就可以借机和朱家拉上关系,这样一来,钱家在政坛上又可以多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钱世军的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如意,但他却小瞧了金帅,确切的说他没有想到金帅有着一颗妖孽般的头脑,其政治智慧之高远非常人能比,更甭说金帅还拥有透过人的眼睛可以看到对方心理活动的特异功能。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就贸然发动进攻,钱世军一开始就埋下了失败的隐患。

    金帅刚来到花都市的时候,钱世军利用周松一伙人,依然采取他们对方孙世春的办法,也想把金帅架空,让金帅在花都市待上个三年两年,读完今后把他礼送回京,这样既不得罪老朱家,又能使钱家在粤海省的影响力不至于受到损害。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钱世军的想象,金帅来到花都市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他固有的强势,一方面与周松一伙人虚与委蛇,一方面暗暗的布局,采取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最后把周松挤出了花都市。

    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之后,金帅又对当地派系进行分化瓦解,使自己的施政理念逐步深入人心,得到了一大批干部和群众的支持。

    这个时候钱世军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妙,但依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是认为周松太愚蠢,屁股底下不干净被金帅抓住了把柄,才造成了这种被动的局面,所以钱世军这个时候又转而扶持华玉双,企图让华玉双与吴嘉云联合起来,对金帅进行打压。

    金帅看出了钱世军的目的,在此期间采取故意示弱的办法麻痹对手,虽然从不干涉市委这边的工作,但也绝对不允许吴嘉云和华玉双,对市政府这边指手画脚,花都市一度形成了一种表面和谐的政治局面。

    随着金帅施政理念的贯彻执行,花都市的经济形势越来越好,不仅得到了总理的高度赞赏,也得到了中央高层的一致好评,金帅的影响力也逐渐从市政府扩展到市委。

    吴嘉云和华玉双此时觉得金帅越来越强势,眼看就要不受控制了,于是两个人才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很高明的办法,利用金帅大力开展环境大整顿的机会,指使人在网络上对金帅进行造谣污蔑,并指使人向省纪委和中纪委告金帅的黑状。

    吴嘉云和华玉双也很清楚,仅靠这一点是扳不倒金帅的,因为金帅来到花都市做出的政绩就摆在那里,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要通过舆论的力量把金帅给搞臭。如果在此期间,钱世军再联合其他家族站出来讲几句话,一定会引起中央的重视,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之下,金帅除了老老实实的进一步保持低调之外,是别无第二条路可走的。

    这个办法也不能说不高明,如果用在别人身上也许很有效,但吴嘉云和华玉双就没有想到,金帅是个一般人吗?这一次双方的争斗,自然以吴嘉云和华玉双的失败而告终,最后吴嘉云被迫向中央递交了辞呈,而华玉双也因为被金帅抓住了把柄,变成金帅身边的一条哈巴狗。

    面对着这种形势,钱世军觉得花都市的形势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如果此时他能够和金帅坐下来谈一谈,或者进京和朱鹏峰交换一下意见,让出钱家在粤海省的部分利益,也许事情的发展还不会太糟糕。

    但是,假设总归是假设成为不了事实,被一个毛头小伙子*得节节败退,这是钱世军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为了钱家在粤海省的整体利益不受侵犯,他也只能一条道走下去了。

830连根拔起

    从这一方面来看,钱世军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政客,某下地方甚至连政客都不如,因为他不懂得取舍。有时候为了整体的利益就必须牺牲局部的利益,一点利益都不想牺牲,最后的结果就是失掉全部的利益。

    吴嘉云和华玉双与金帅的斗争,最后以金帅的胜利而告终,虽然钱世军此时已经意识到金帅很难对付,但依然认为是因为用人不当才被金帅钻了空子。就在中央宣布由华玉双主持市委工作之后,钱世军又一次开始布局了。

    钱世军利用进京开会的机会,多方联络京城的一些大佬,想通过各方面给中央施压,其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要求中央重新给花都市派一个市委书记去,当然了,这个新任市委书记一定要是老钱家的人,即便不是老钱家的人,也一定是与老钱家走得比较近的那些政治家族的嫡系。除此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要求中央把华玉双扶正,然后继续利用华玉双与金帅进行抗衡。

    让钱世军没想到的是,他的这番努力全都白费了,联络的那些人费了好大劲也没有得到中央大佬们一个肯定的答复,维持现状这四个字就是中央九大常委的统一口径。

    钱世军郁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成为这个样子,钱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还能从高层那里得到一点确切的消息,现在钱世军不要说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了,就是中央高层的态度也没有人帮他分析。

    虽然钱世军是政治局委员,在政坛上也算是一个手握重权的风云人物,但在政治局没有召开全体会议期间,真正掌权的还是中央的九大常委,这九个大佬商量的问题自然是不会轻易扩散出去。

    时间就这样飞快的过去了,尽管钱世军一直没有停止活动,但收效甚微,快到年底的时候,九大常委根本没有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直接任命金帅担任了花都市市委书记兼市长,这个决定就好像给了钱世军当头一棒,直接就把他给打懵了。

    金帅担任市长期间,虽然表面上对钱世军很尊重,但实际却根本不听他的,金帅只是根据总理的指示,按照自己的施政理念去开展工作,现在他又担任了市委书记兼市长,党政大全集于一身,就更加有了与钱世军分庭抗礼的资本了。

    形势对钱世军越来越不利,眼看党代表大会召开之后,他就要退下去了,这个时候钱世军自然要做好退下去之后的准备了。为了保证钱家在粤海省的利益少受损失,钱世军就必须在人事安排方面有所作为。

    按照有关规定,省城的市委书记是要进入省委常委的,钱世军此时只有这一张牌可打了,于是他就以省委的名义向中央建议,暂缓金帅进入省委常委,其目的就是用这件事情和老朱家乃至中央讨价还价,支持他对花都市的人事安排。

    钱世军的算盘打得很精,但老朱家是不会让他如意的。春节期间钱世军去拜访朱鹏峰时,企图以支持金帅进省委常委为筹码,想换取朱鹏峰对钱世军人事安排的支持,但当场被朱鹏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朱鹏峰的态度很坚决,直截了当的批评了钱世军的做法,甚至还暗示钱世军胃口不要太大了,花都市空出来的三个市委常委和一个副市长,金帅只提出了两个常委的建议,已经给了钱世军面子,而钱世军还想把这四个名额全部拿下,手伸的太长了。除此之外,朱鹏峰还明确告诉钱世军,全国党代表大会召开之后,中央对粤海省领导班子的调整势在必行,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受到朱鹏峰的批评之后,钱世军自然很不服气,看到朱鹏峰毫不妥协的样子,钱世军没有能力,再去说服其他的肠胃同意他的意见。钱世军虽然当时违心的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却是非常不舒服。

    不舒服又能怎么办呢?钱世军尽管是政治局委员,但论起权力,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朱鹏峰的大。主管组织工作的政治局常委,堂堂的六号首长讲出来的话可是一言九鼎,其他的政治局常委也是很尊重的,即便朱鹏峰年底要退下来,他在中央高层的影响力也不是钱世军能够比拟的,更何况两个人到时候都要退下去。

    从京城回来之后,钱世军悲哀的意识到,他们老钱家在粤海省的风光将一去不复返,朱鹏峰已经明确告诉他,秋季的党代表大会召开之后,粤海省的领导班子是肯定要调整的,调整的目的,钱世军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明白,那就是要把钱家在粤海省的势力连根拔起。

    随着钱家老爷子的去世,钱家已经失去了中央高层的支持,愿意支持他们的现在地位又很低,人微言轻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这个时候钱世军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这个时候钱世军只能尽力而为了,尽量为他们钱家在粤海省留下几颗种子,以后再慢慢的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不管怎么说金帅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市委常委和一个副市长的位置,虽然满足不了钱世军的**,但也聊胜于无。

    于是钱世军就和他忠心耿耿的老部下,省委组织部部长曹玉伟多次商量,最后决定重点考察三山市的市委副书记袁晓真,和花都市中梁县县委书记韩梦溪,只要能把这两个人扶上位,钱世军就等于在花都市砸进去了两颗钉子,即便钱世军退了下去,也可以通过这两个人及时掌握到花都市的动向。

    钱世军以为,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金帅虽然政治智慧很高,也很有能力,但要想保证不犯错误除非是个圣人。一旦金帅在工作中出现了什么失误,钱世军就可以拿着这一点去做文章,把金帅挤出花都市,钱家的势力就会又一次掌握住花都市的控制权,以实现钱家在粤海东山再起的目的。

    经过周密的准备,钱世军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决定在这次召开的常委会上讨论花都市的人事安排了。在他以为,反正与朱家已经达成了协议,四个名额各占两个,就没有必要事先再与金帅进行沟通了,让金帅去列席这次常委会,也只是让他知道结果罢了。

    谁知道钱世军这一次又错打了算盘,金帅确实只向省委提出了两个市委常委的人选,这两个名额他是势在必得,并没有去争取另外两个名额的意思,但是钱世军安排的这两个人,必须要征求一下金帅的意见,因为这两个人是花都市的干部,金帅作为市委书记,就有权过问对他们的使用情况。

    金帅的用人原则是,干部除了清正廉洁之外还要有能力,只要符合这两个标准,其他的就不那么重要了。派系的不同是政治层面的原因,不应该掺杂到工作里边。

    本来金帅就对钱世军阻止他进入省委常委而抱有很强的抵触情绪,现在看到钱世军在提拔另外两个干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心里自然很不舒服了,按照金帅的脾气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的,给钱世军一个难堪也是必须的。

    既然你钱世军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金帅做十五了,在了解到钱世军要提拔韩梦溪之后,金帅就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于是才发生了常委会上那两件事情,把钱世军搞得很狼狈。

831我不怕你

    钱世军确实老了,发过飙之后,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

    临下班的时候,才派人送来书面请假报告,在研究提拔花都市副市长的时候,又送来了紧急报告,把钱世军最中意的人选韩梦溪给双规了,这两件事情就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钱世军的脸上,让他当着常委的面出一个大大的丑。

    虽然之前就领略到金帅的手腕,也知道金帅一贯不按常理出牌,但不管怎么说,金帅之前对钱世军依然还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两个人还没有公开撕破脸皮,这一次发生的这两件事情,就等于金帅在公开挑战钱世军的权威了。

    其他的干部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有敢这样干的,虽然钱世军到年底就要退下去了,但现在他还是政治局委员、省委书记,只要动动小指头,就绝对能把挑战他权威的人像碾死一只臭虫似的置于死地。

    但金帅不是一般人,之前对钱世军的尊重并不是怕了他,而是不想和他闹得太僵影响到了工作。钱世军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金帅出难题,就是一个泥巴人也会有个土性子,更何况金帅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甘心受人控制的人,所以才利用这次召开常委会的时机,对钱世军展开了反击。

    金帅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至于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还确实不好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金帅必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又一次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听着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钱世军的秘书郑辉洪一声也不敢吭的待在秘书室里,跟了钱世军四年多了,郑辉洪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好容易等到办公室没有了动静,郑辉洪悄悄地把门推开了一道缝,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就仿佛遭到抢劫似的,茶杯、电话机被扔在了地板上,文件满地都是。

    郑辉洪郁闷了,心里暗暗嘀咕:“你倒是砸痛快了,可是我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重新洗了一个茶杯,泡好茶后,郑辉洪把茶杯端到了钱世军的面前:“首长,喝杯茶消消火,您的身体要紧。”

    “出去!”郑辉洪刚要收拾地上的文件,猛然听到出去两个字,就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抬头看了看钱世军,这一看不要紧,把郑辉洪吓得可是不轻,钱世军面孔狰狞已经不成人样了。

    “我说让你出去,你没有听到吗?”

    “是、是、是,我这就走。”

    急忙扔下手里的文件,郑辉洪狼狈而逃,刚跑回自己的秘书室,就听到办公室里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郑辉洪终于明白了,钱世军刚才是砸累了,现在缓过劲来又开始砸了。

    郑辉洪撇了撇嘴,心想还是政治局委员呢,这么大的官怎么一点涵养性也没有,就不知道保持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其实郑辉洪真是想错了,领导干部确实有很高的涵养性,也能时时处处维护自己的正面形象,但也只是装出来的样子。领导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涵养性和形象是在公众场所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在私下场合或者说被气到极点,同样会暴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阿弥陀佛不要再砸了,你老人家千万不要气出毛病来,”郑辉洪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即便想去住院也要等你把我安排好了再去,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出生没事情。”

    也不知道是郑辉洪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钱世军又一次砸累了,办公室里又没有了动静,趴在门边仔细听了听,里边传出了打电话的声音,只不过钱世军的声音大得吓人,不用问电话的另一方肯定是金帅。

    郑辉洪此时对金帅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哥们的胆量真是够了大的,敢招惹钱世军,难道他就不怕遭到钱世军的报复?

    听到钱世军打电话的声音小了,郑辉洪嘿嘿的笑了起来,金帅这哥们就是有本事,把钱世军气成这个样子,没说上几句又让他消气了,这份能耐真是天下少有,等有时间一定要向他讨教讨教。

    由于钱世军的地位太高,在粤海省的干部面前就像一座高高在上的神,不要说有人敢触怒他,就是惹他稍微有些不高兴,下面那些给钱世军抬轿的保证就会把他治得生不如死,所以这么多年了,钱世军在粤海呼风唤雨,养成了一种自高自大的脾气性格。

    事实也确实如此,本来省委书记就是封疆大吏,在自己的地盘上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而钱世军的前面还加上了一顶政治局委员的帽子,按照通俗的说法,就是副国级的领导,勉强也算得上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在粤海除了他恐怕就只有老天爷最大了。问题是老天爷谁也没有见过,而钱世军大家却能见到,这么一个大人物杵在那里,本身就够了吓人的,谁敢去招惹他呀。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疯狂,以前没有人敢招惹钱世军,并不代表以后就永远没有,今天金帅就把他给惹上了,让钱世军真正领略到以下犯上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更加懂得了手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是什么滋味。

    其实钱世军很清楚,金帅不列席这次的省委常委会,是在无声的向他提出抗议,你钱世军不是不让我进常委吗?我也没有必要跟着掺和,我这个副部级的市委书记兼市长是中央任命的,虽然你钱世军是政治局委员,但你也没有能力把我拿下,既然你拿不下我的官帽子,我又有什么必要怕你呢。

    至于在会议期间,花都市委送来的那份紧急报告,就更清楚了,金帅是在告诉钱世军,虽然你的官比我大,但甭想干涉花都市的工作,想提拔哪一个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我就给你搅黄了。

    金帅来的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这年头当官的有哪一个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所谓的清正廉洁只是相对而言,真要仔细查起来,一个也跑不了。你钱世军如果再想提拔人的时候,必须先和我讲一下,否则你想提拔哪个,我就先把哪个送进大牢,我金帅就是和你对着干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钱世军尽管很生气,心里掐死金帅的意思都有,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官司即便打到中央,金帅也不会怕的。这倒不是因为金帅有一个六号首长的爷爷,又是总理眼里的红人,现在又得到了高层几个大佬的支持,主要因为金帅看透了钱世军的底牌,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威信,钱世军不仅不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还会极力的捂住不与外界知道。

    金帅只是一个副部级干部,而钱世军则是政治局委员兼省委书记,首先两个人的地位就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其次钱世军的年龄也足可以做金帅的爷爷了,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钱世军呢?首先为老不尊这顶帽子就会被牢牢的扣上,其次不懂领导艺术,驾驭不了部下,会成为钱世军的又一个大缺点,这样一来,钱世军的威信可就要大大的降低了。

    金帅正应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才敢这样干,确切的说,在这件事情上,金帅是吃定钱世军了。

832自己人

    早春二月,一连下了几场春雨,京城的空气为之一新,发改委大院门前的花坛,各种鲜花纷纷绽放,姹紫嫣红,给人一种春天来了的喜悦。

    发改委的衙门大,素有小国务院之称,在其他国家部委机关,来办事的车辆登记后都会直接进入大院,但在发改委不行,不管你是市长、省长,就是省委书记来了,座车同样也要停在门口的停车场,然后在大门口登记完之后才能走进去。

    有人说去发改委办事,再大的官到了这里也没有了架子,厅级干部来这里办事是没有座位的,发改委一个小小的处长就敢对比他大好几级的干部颐指气使。

    去年金帅来过一次发改委,路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在厉声训斥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胖子,原以为那个大胖子是年轻人的部下,后来才知道那个大胖子竟然是西北某个市的市长。由此可见,地方官员尽管在自己的地盘上是个人物,但来到京城特别是到了发改委,却根本算不上什么。

    掏出了证件,递给了门口的警卫,也许金帅长得实在太年轻了,警卫翻来覆去的看着证件,又上下打量了金帅好一会,满脸的不相信。副部级干部来发改委办事的多了,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哪里见过这么年轻的。

    “请问这本证件是你的吗?”警卫的口气还算客气,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大机关的人。

    金帅皱了皱眉头:“这本证件是我的。”

    警卫又一次对照了一下金帅和证件上的照片,既像和金帅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如今社会上各种假证件满天飞,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身份证明?”

    金帅摇了摇头:“这本证件就完全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你要其他的身份证明是什么意思。”

    “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刚才已经讲过了,这里是发改委,不是地方上的县政府,上面讲了不准放一切可疑的人进去。”

    跟在金帅身后的张铭看到堂堂的市委书记被挡在了发改委的大门外边,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发改委这个衙门也忒大了一点了,你们的领导不出来迎一下也就罢了,小小的警卫竟然敢狗眼看人低。

    “我说这位同志,我可以证明这是我们花都市的市委书记兼市长。”

    警卫满口的京片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去、去,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凭什么证明别人?”

    张铭急忙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金书记的秘书,这是我的证件,这两本证件总不能都是假的吧?”

    “这可说不准,”警卫连张铭的证件都没有看,傲慢的摆了摆手。

    一开始金帅并没有发火,因为这是发改委的规定,警卫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这种行为不但不受到批评,反而应该表扬。金帅上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前苏联的领导人列宁因为没有带证件,就被卫兵挡在了克林姆林宫之外,列宁也并没有发火,还表扬了这位卫兵忠于职守,后来被传为佳话。

    可是在证件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仅凭年龄就来怀疑这就不对了。看了看表,快到与发改委副主任钱培源约定见面的时间,金帅也有些着急了。

    “同志,我的证件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让我进去。我已经与你们的钱培源副主任约好了,希望不要耽误我的公务。”

    后边又来了几个人,看样子也是去发改委办事的,看到金帅有证件还被警卫拦住了,一个大胖子说道:“既然人家的证件没有问题,就应该让人家进去,我们都知道发改委的衙门大,警卫的架子怎么也这么大呢?”

    也许是担心引起众怒,也许听到金帅提到了钱培源,警卫这才有些相信了,刚要打电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花都市的金书记来了吗?”

    金帅笑了笑:“我就是,请问您是?”

    来人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金书记你好,我是钱主任的秘书,是专门下来接你的。”

    大胖子听到金帅的名字,紧走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也没管金帅同意没同意,一把抓住了金帅的手摇晃了起来:“金书记,我是东井市的副市长刘太航啊,你在花园市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去我们东井国家森林公园,我们见过面的。”

    金帅的记忆力很好,略一思忖就想起来了:“噢,我想起来了,你是东井市的刘市长。怎么,今天也是到发改委来办事的?”

    “是啊是啊,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发改委的大门口确实不是聊天的地方,更何况钱主任的秘书就等在一边,金帅掏出一张名片:“刘市长,这样吧,我已经和钱主任约好了,等办完事之后,咱们两个约个地方见面再聊怎么样?”

    没等刘太航说话,金帅向钱主任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大步向发改委里边走去。望着金帅的背影,刘太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这次来办的事情就归钱主任管,可是因为官小,到现在才只见到了一个处长,连司长都没有见上面,就更甭提主任了。

    “刘市长,这人是谁啊?”站在刘太航后面的一个中年干部问道:“这么年轻就能来花都市替领导办事,看他那个样子怎么着也得是个正处吧。”

    “呵呵,黄主任,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别看人家年轻,人家现在可是花都市的市委书记兼市长,堂堂的副部级干部。你不认识他,但名字总听说过吧,他就是花园市的前任市长金帅,那可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黄主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你和他认识,我看就没有必要再去看那个齐处长的脸色了,金书记连发改委主任都能见到,如果能请他帮个忙,咱们这件事情不就成了?”

    刘太航琢磨一下哈哈大笑:“对,你说得没错,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去车里等着,今天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金书记和咱们的市长关系很好,等一会让市长给金书记打个电话,这件事情准成。”

    金帅却不知道刘太航这一会的功夫竟然琢磨出了这么个主意,他此时正坐在钱培源办公室的沙发上喝茶呢。

    “金书记,关于你们高速公路立项的问题,发改委原则上是同意的,只是河东省那边的资金还有些困难,如果只修建了你们境内那一段,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我的意见是能不能请你们两家坐下来再谈一谈?”

    金帅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们已经与河东省那边谈过两次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把河东省高速公路的立项也一块批了,资金的问题由我们两家协商解决。”

    钱培源摇了摇头:“这好像有些不太合规矩,我的意见最好你们两家联合搞一份立项报告,把资金的问题落实之后,发改委会马上批准立项。”

    金帅神秘的笑了笑:“钱主任,这可是你说的?”

    钱培源笑了:“在你面前,我可不敢乱表态,放心吧,朱主任今天早上已经打电话来关照过了。”

    “那好,”金帅从包里又取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我们花都市和河东省环山市两家共同制定的高速公路立项。”

    看了看立项那两个红彤彤的大印,钱培源大笑:“金书记,没想到你们早就商量好了,你这是给我下了个套,看来我是不批也不行了。”

    两个人一起大笑,钱培源提起笔来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下面人去办吧。”

    “谢谢钱主任的支持,今晚上有没有时间?请赏个光。”

    钱培源摆了摆手:“咱们之间搞这些虚套干什么?下个月我可能要去粤海,到时候有你请客的时候。”

    离开钱培源的办公室之后,金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自己人好办事啊……。”

833为老不尊

    刚走出发改委大院,远远地看到刘太航从对面停车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金帅笑了笑,他已经猜到刘太航等在这里有什么事了。没等伸出手去,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金帅皱了皱眉头,该来的终于来了。

    “世军书记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金帅,”突如其来的吼声,把耳朵震得发痒,以至于金帅不得不把手机离得耳朵远一点:“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正在发改委与钱培源副主任谈高速公路立项的事情。”

    “你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赶紧给我回来,你搞的什么名堂!”

    听到钱世军的话里带上了火药味,金帅毫不犹豫的给顶了回去:“世军书记,事情还没有办完,我不可能现在就回去,另外你说我搞什么名堂,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少给我装糊涂,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列席今天的省委常委会?为什么在会上又搞突然袭击?”

    “钱书记,我想你是误会了。”金帅嘿嘿的笑着:“花都市与河东省环山市连接的那条高速公路已经酝酿好长时间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走通了钱培源主任这条路子,一个星期前我们就约好了,今天专门谈这件事情。昨天我临走的时候,让市委秘书长许宝智把我的书面请假报告送到省委办公厅,难道你没有看到吗?另外,你说在会上搞突然袭击,我现在在京城怎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世军的吼声更大了:“金帅,不要以为你搞这些小伎俩就可以骗了所有的人,你是什么目的我看得很清楚。我警告你,做事情不要太过分了,否则你会很难看的。”

    发火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金帅现在也能够想象到钱世军会气成什么样子,虽然钱世军会发火,但金帅却不会,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那就撕得再彻底一点吧,看你钱世军能把我怎么样?

    “钱世军同志,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去花都市之后,你针对我都做了些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我也清楚。我告诉你,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我这个市委书记兼市长不是软面糊捏的,你也甭吓唬我,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套用你的一句话,做事情不要太过分了,否则你也会很难看的。”

    没等钱世军再讲话,金帅就把电话给挂上了。其实这个做法是很不礼貌的,但是讲礼貌要看对谁,像钱世军这种为老不尊的东西,他就不配让别人尊重他。

    看到金帅收起了电话,刘太航走了过来,在确定金帅没有生气之后,笑着说道:“金书记,这么快就办完事了?好几年没见你了,还真是很想念,能不能给个面子,让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顿饭。”

    其实,刘太航哪里知道,金帅尽管表面上装的很平静,实际上内心却风起云涌,他很清楚,接下来这半年的日子不会太平了,钱世军一定会找茬。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金帅一定更加小心,工作中也会尽量不犯错误,这也许就是坏事变好事吧。

    “呵呵,刘市长说的没错,好几年没见确实很想念,正好我要去花都市驻京办看一看,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到那里吃饭怎么样?”

    跟着刘太航一起来的市政府办公室黄副主任,一开始还以为金帅年纪轻轻就是副部级干部,架子还不知道的有多大呢,却没想到人家不仅架子一点没有,还很和蔼可亲。

    刘太航的目的是想请金帅帮忙,在哪里吃饭自然无所谓了,听到金帅的话,岂有不同意的道理:“既然金书记有指示,那就按照您说的去做。”

    多少年之后,刘太航依然记着这件事情,经常指着电视机屏幕里出现的金帅,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诉说着那一次和金帅见面的情景。每一次的结论都是,当时如果没有金书记帮忙,那家年产值过百亿的煤化工企业是不可能落户到东井市的。

    刘太航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正是因为他把煤化工企业拉到了东井市立了一大功,所以当年党代表大会召开之后,老书记调走了,市长王翔宇升任了市委书记,刘太航才被扶正了。

    门口的停车场停着一辆红旗轿车,看了看车牌金帅认出来了,是政治局委员、中组部部长陈音浩的座车,这一次金帅回京发现老爷子比以前更忙了,除了每天堆积如山的文件要处理之外,再就是接见下面的干部。

    客厅里空无一人,保姆小桃走进来给金帅沏好了茶:“小首长,老太太去医院了。”

    金帅吃了一惊:“老太太怎么了?”

    小桃笑了:“你不用紧张,老太太只是去做一下例行的体检。”

    金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两位老人的身体。像他们这种政治家族,如果家中的老人建在,即便是退了下来,依然会发挥巨大的影响力,其他的家族也没有敢小瞧的。

    有人说一个政治家族的兴衰主要看两个方面,一个是看家中的老人能活多久,第二个就是看第三代人当中有没有出类拔萃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确实是这个样子,现在金帅正进入到了仕途的关键时刻,只要老爷子还活着,他就不会有任何大的麻烦。

    副部级在外人看来算是迈入高级干部的行列,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尴尬的角色,确切的说,只是政坛里的一个配角。只有当上了正部,成为一方封疆大吏或者是一部之首,才算是真正进入高层的政治圈里。

    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在副部这个位置上没能够再进一步,不仅仅只是因为能力的问题,关键是正部级的位置就是那么多,越往上爬竞争得就越激烈。

    在官场里要想进步,必须要具备两个基本条件,第一要有政绩,第二要有人提拔,而第二个条件则是最为重要的。如果上面没有人替你说话,你的工作干得再好也未必能够进步。官场里有一句话叫做既要埋头拉车又要抬头看路,这就很形象的说明了这个问题。

    就拿来金帅作例子吧,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确实是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走到了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上,可当时如果没有汪洋这个伯乐,金帅也未必会进步得这么快,如果没有汪洋的提携,也许金帅今天还窝在近海县,充其量也就是当上一个县长。

    天时、地利、人和,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必须具备这三个最基本的条件。有人说村级干部是打出来的,乡镇干部是喝出来的,处级干部是买出来的,厅级干部是扶起来的,省部级干部是生出来的,这句话是否正确,暂且不去讨论,但仔细琢磨一下,谁能说没有道理呢?

    点上了一支烟,金帅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沿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想了下去。他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小时候吃了很多的苦,但正是因为这些阅历才使金帅逐步的成熟了起来。自从认祖归宗之后,金帅的仕途之路可谓是一片光明,除了凭借着个人的能力做出来的政绩之外,与家族的支持和帮助是分不开的。

834缓和的意思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朱鹏峰的秘书王强海走了进来:“小首长,首长请你去他的办公室。”

    朱鹏峰身边有四个秘书,王强海主要负责文件的起草,由于和金帅的年龄差不多大,两个人也很能谈得来。朱鹏峰对王强海还是很器重的,有好几次都想把他放下去锻炼,但由于没有合适的人员顶替,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王秘书,恐怕要喝你的喜酒了。”

    王强海微微一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更不知道我的喜从何来。”

    仔细的看了看王强海的眼睛,发现他并不像说假话的样子,金帅笑了笑也没有吱声,看来老爷子还没有和他谈这件事请。

    “呵呵,过几天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你是说……”

    金帅笑着摆了摆手:“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根据目前的形势判断出来的。”

    王强海能当上六号首长的秘书,自然也是聪明绝顶,岂能听不出金帅话里的意思,先是喝喜酒,后又告诉他一定会有好消息的,这岂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就要外放了吗?想到这里,王强海觉得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抬头一看,金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影了。

    停车场上陈音浩那辆大红旗已经不见了,又来了一辆奥迪,挡风玻璃上同样有出入中南海的通行证。虽然不知道这辆车的主人是谁,但金帅也能猜到有可能是哪个部委大佬的座车。

    路过接待室的门口,金帅随意的向里边看了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神色紧张的坐在沙发上,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中年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期盼的目光,很显然这又是一位等候六号首长接见的干部,只不过不知道他是要升还是要贬。

    看到金帅走了进来,老爷子抬起头指了指沙发:“坐,我马上就看完。”

    看了看老爷子的茶杯水不多了,金帅给茶杯里添满了水,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爷爷。灯光下,爷爷精心染过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不过发根处露出了几根白发,格外的显眼。

    一股浓厚亲情涌上了心头,金帅突然觉得自己对爷爷和奶奶尽的孝道实在是太少了,老人最怕的就是孤独,让三个孩子去花都上学,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刚才陈音浩来过了。”

    金帅不知道老爷子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吱声。

    老爷子笑了笑:“听说你给了钱世军一个难堪。”

    金帅惊讶的看着老爷子,前天发生的事情,老爷子今天竟然就知道了,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一点吧。

    “钱世军这一年来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本来我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可他得寸进尺,想用既成事实来压我,我当然要进行反击了。”

    “反击是对的,但是做法却有待商榷。”老爷子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你这个做法虽然有点小孩子赌气的意思,但对钱世军还是很管用的,音浩同志刚才和我提起了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忍俊不禁。”

    金帅明白了,老爷子之所以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不是钱世军自己捅出来的,而是粤海省常委中有人向陈音浩报告了这件事情。

    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关系不紧密的话,他是不会向陈音浩讲这件事情的。金帅把几个常委挨着个的捋了一遍,也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爷爷,我知道这个做法有些不太妥当,可是对待钱世军那种小人就不能和他按常理出牌。省委提拔哪一个干部我没有意见,但钱世军总要事先和我通通气吧。他提拔起来的人以后还要在我手下工作,出了问题我就要承担管理不严的责任,连个招呼也不打,强压于人,想必谁也不会忍受的。”

    老爷子笑了:“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吧?如果钱世军今年年底不会退下来,你还会这样做吗?”

    “不会,”金帅摇了摇头:“我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给他个难堪,让他知道钱家在粤海不能一手遮天,他这个省委书记的权威也不是没有人不敢挑战。”

    “你这次是误打误撞,算是又做对了一件事情,有时候我还在想,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看到爷爷很高兴,金帅的胆子也大了:“爷爷,你不会再批评我了吧?”

    “批评?我为什么要批评你?你又没做错什么。实话告诉你吧,钱世军在粤海省的所作所为,中央很清楚,任何人想把粤海省搞成一个独立王国,都是不允许的,你今后也要很好的注意这一点。”

    老爷子的话虽然不多,但一下子就说到了根本上。我们国家目前的体制是一种集权政治,地方服从中央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则,任何人也不能撇开中央另搞一套,即便只是暂时的也不行。老爷子之所以让金帅今后也要很好的注意这一点,实际上就是在提醒金帅,千万不要步钱世军的后路。

    “爷爷,我懂了。”

    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想明白的,今后你的路还很长,要很好的遵守官场里的游戏规则,绝对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祖孙两个就花都市乃至粤海省的政治形势做了认真的分析,老爷子对金帅的一些观点基本上还是持赞成态度的。十五分钟后,金帅离开了老爷子的办公室,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知道了中央对钱世军的态度。

    老太太从医院回来了,保健医生马大姐给金帅使了一个眼色之后走了出去,金帅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了心头。

    安顿好了老太太,金帅走进了马大姐的办公室:“马大姐,有什么问题吗?”

    “金书记,这次老太太去医院检查,发现老太太肺部有一块阴影,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了,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老太太也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像这种情况有可能是肺部局部病变已经钙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马大姐的话说得模棱两可,金帅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尽管马大姐讲话的口气很轻松,但金帅心里却非常的沉重,刚才他还在担心两位老人的身体,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回到了客厅,金帅装出了一副笑容和老太太聊起了家常,他已经决定了,马上让山竹回来,自己也要留在京城一段时间,好好陪一陪老太太,在没有确诊之前,金帅也不可能有心思回去好好工作的。

    本来不想和钱世军在打交道了,可是这个电话还必须得打,按照有关规定,像金帅这个级别的干部,如果要请假的话必须要得到省委书记的批准。

    在手机上按下了钱世军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想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嘟嘟两声响后,里边传出了钱世军的声音:“金帅同志,今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

    金帅听出了钱世军的话里还带着一股火药味,这老家伙的气性倒是够了大的:“钱书记,如果允许的话,我想向省委请几天假,家里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电话里一阵沉默,过了差不多有两分钟,钱世军才说道:“金帅同志,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

    金帅楞了一下,他没想到竟然等来了钱世军这样的一句话。既然他有缓和关系的意思,金帅自然也不会再强硬下去了:“我也希望能和世军书记认真的谈一次,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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