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据说坏心情的时间长了,会反映在自己的身体上。**********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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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叮叮对着卫浴室的镜子擦头发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身体某个部位像发出无声的红色警号,提示她情况不正常。
她放下浴巾,用一根手指头轻轻地在自己左胸边缘按了按,摸到了一个如樱桃大小,滑溜溜的东西,再用力一按,很胀,还隐隐有些疼。
意识到这颗东西确确实实地在自己左胸上,她的心咯噔一下,赶紧穿好衣服,到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进行,不一会后就跳出一个疑似的答案:乳^房纤维瘤。
她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
隔天周三下午,郑叮叮请了半天的假,去第一人民医院做检查,挂的科室是乳^腺肿瘤联合门诊。
郑叮叮花了十二分钟,找到这个她从没来过的门诊,门是敞开的,里面坐着两名女实习生,安静地低头看书,诊室内弥漫着一股清雅的药味。
她进去之前看了看门口的牌子,知道坐诊医生姓宁,直接问:“宁医生在吗?”
两个女实习生齐齐抬头,对着郑叮叮打量了一番,回答:“宁教授去病房会诊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回来,你先坐下。”
郑叮叮坐下后,两个女实习生开始细心地询问病情,她也认真地回答。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女实习生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真的好幸运,轮到宁教授,他一周坐诊也就2天。”
“嗯?”郑叮叮反问,“因为宁医,嗯,宁教授的医术高明?”
两个女实习生相视一笑,另一个女实习生压低声音,更是别有意味:“医术当然是最好的,更重要的是被他服务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郑叮叮不太听得懂,只好配合地笑了笑,很自然地侧头,余光看见办公桌上的听诊器,压舌板浸泡杯,处方单,回形针,订书机,齐整而高叠的书籍……没有任何标识私人的物品。
看起来,宁教授应该是个认真,严肃的女医生。
过了好一会,门外传来沉稳有序的脚步声,穿着白色衣袍,带着口罩的男医生走进来,在郑叮叮有些惊讶的目光下,坐回办公桌,修长如玉的手取过她的病历本,翻开到新一页,声音低润如早春的一道泉水:“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郑叮叮回神,认真地说:“我左胸上多了一颗东西,不大不小,触感滑溜溜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
“在这之前有没有感觉哪里很不舒服?”
“好像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回答的同时,心里有些紧张,因为没料到宁教授是个男人。
宁教授似乎“嗯”一声,然后直接起身,声音很平常:“跟我进来做检查。”
根本没有时间让郑叮叮迟疑,她站起来,跟着他走进门诊室的隔断间后的检查室,里面放着一张干净的,铺着白色单床的卧床。
高个子的宁教授转身过去,对着盥洗盆洗手:“躺上去,将上衣掀起来,将胸衣解开。”
“……”
外面的一个女实习生将隔断间的布帘拉好。
宁教授正在戴手套,灯光下,他一双修长,柔韧又不失力量的手漂亮得不可直视,如同最好的玉石,连指端都生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他利落地戴上薄薄的乳胶手套,背对着郑叮叮:“准备好了?”
郑叮叮已经躺在床上,正很不自然地掀起上衣,欲解开前扣,突然听到他如此冷静从容的声音,动作一顿,随即说:“再等一下,很快就好。”
她成功解开了前扣,轻轻一呼气,说了声我好了。
宁教授转过身来,走到窗前,俯身,一手将她的棉T再往上拉高了一截,一手翻开她胸前两片薄薄的布料,然后听见她紧张,急促的呼吸,他淡漠地抬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抖什么?放轻松。”
郑叮叮“嗯”了一声,给自己做心理工作,这就是最正常的体检,千万别想到别处去,压根不用害羞。
宁教授对待工作认真严谨,心无旁骛,手掌覆盖在郑叮叮左胸上,沿着内上,外上,外下,内下,中央循环一样地轻轻按压。
只是,郑叮叮的心跳加速到了巅峰,他的手太有存在感,手套很凉,像是冰冷的机械,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当他用食指和拇指颇为专业,技巧地,慢慢揉捏她的中心蓓蕾时,还低低的“唔?”了一声,她真的感觉心跳快蹦出嗓子,血流急速地上冲到脑门,大脑短暂的空白,似乎可以听到耳畔嗡嗡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身体濒临极限,快要崩溃的感觉。
“举起手臂。”他命令。
她后知后觉地照做。
他不轻不重地扣了扣她的胸内侧。
“放下手臂。”他又命令。
她照做。
他又认真地扣了扣她的外侧。
近十分钟的触诊完毕,宁教授转过身,摘下手套,吩咐她穿好衣服。
郑叮叮坐起来,扣好胸衣,将棉T放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再穿好鞋子,跟着出去。
宁教授已经坐回原位,持笔在她病历本上写“3.2cm*2.6cm,形状圆形,边界光滑整齐,有包膜”。
郑叮叮坐下。
“初步确诊这是乳^腺纤维瘤,不过你还需要做几个检查,尤其是B超,用来作为最终确诊。”宁教授开完单子,齐齐交给她,“做完这些后,拿着结果再来找我。”
郑叮叮接过单子,说了声谢谢,正仔细低头看上面的检查项目,余光瞟到了宁教授摘下口罩的脸,她一怔,随即直视他。
非常英俊的男人,五官精湛,眼眸清锐有力,鼻高而停,唇线优雅。
还有些面熟。
对了,她想起来了,去年七夕情人节前一天,一次同城交易,她亲自送货给一位客户,当时在天水苑的门口,他坐在黑色的保时捷里,摇下车窗,抽出两张一百给她,她没带零钱,因为事先和对方说好了,一共是一百j□j十元,自己准备好,没料到来了目的地,他还是没准备零钱。
“不用找了。”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礼品袋,目光清冷,无所谓地说,“当是你的跑腿费。”
没想到时隔半年,她竟然在这样的时间,场合再次遇到他。
宁为谨坐诊的时间是每周三和五。
周五的时候,郑叮叮拿着报告来找他,正好赶上宁为谨在隔断间后为女病人做检查,隔着一扇门,就听到里头的病人断断续续的娇嗔:“宁医生,你轻一点,慢一点,我有点痛……”
郑叮叮被那声音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放下病历本,等待的途中和宁为谨的两个女实习生聊天。
“宁教授很厉害,是我们市第一个在27岁破格晋升教授的医生。”
“他每周要去医学院讲课,可受学生欢迎了,学生都将他当成偶像看待。”
“他很厉害,去年创下lumpectom手术成功率最高的医院记录。”
郑叮叮静静地听她们对宁为谨的溢美之词,直到隔断间后的宁为谨和女病人走出来,她看了一眼那个女病人,有点年纪,身材瘦削,穿着华贵,出来后嘴上还不停地说着自己的症状。
宁为谨给她开了检查的单子,她接过后笑着说谢谢宁教授,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
轮到郑叮叮了,她将检查结果交给宁为谨,宁为谨看得很认真,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郑叮叮:“和初诊诊断结果吻合,是纤维瘤。你的情况很符合手术适应症,不过依照结果,瘤体大小超过了2cm,传统手术比微创来得好。”
“能不做手术吗?”郑叮叮问,“我听说这个纤维瘤可以吃药,就是保守治疗,这个可以吗?”
“单纯靠吃药效果很差,消除肿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非手术彻底割除,不能避免它会继续长大,或者发生其他病变。”宁为谨一字字很清晰,虽然语气不重,但听起来很有权威性,“你确定能承担这个风险?”
“……”郑叮叮默默地摇头。
宁为谨将B超报告放在桌子上,打开她的病历本,拿起笔行云流水地写了两行,保持静默。
他写字的时候,郑叮叮看着他,窗外的阳光正好直射进来,镀在他身上,他侧脸的弧度近乎完美,睫毛纤长安静地下垂,有棱有角的下颏折射一道浅浅的光,看起来很神圣。
气氛安静到凝滞。
直到宁为谨合上病历本,递还给郑叮叮:“你需要做手术,越快越好,后面两周我有时间,你以选一天。”
“是你给我做?”郑叮叮确认。
宁为谨看了她一眼,语气听起来有点冷硬:“对,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郑叮叮想,他很值得信任。
这一天,走出门诊室,郑叮叮得到了一张宁为谨的名片,有他的联系方式,她将之放在皮夹里。
回公寓后,郑叮叮洗了澡,打开笔记本更新了一下自己的网店,发了一个通告:从XX号到XX号暂停营业。
郑叮叮是一个玩具设计师,就职于雅趣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她白日工作,兼职开网店,网店出售的是她亲手设计的玩具礼品和手工品,生意一直不好,一个月赚不到三百是常事。
但她从没想过放弃,这家网店算是她的一个童趣世界,连名字都很可爱,叫做“萌萌哒”。
此刻,她翻开了交易记录,去年8月12日,七夕情人节的前一天,有个ID是“湛蓝的一天”的亲订购了她的一款“玫瑰流沙瓶”,交易价格为189元。
那应该是宁为谨送给女友的生日礼物吧,郑叮叮想,说起来,他的女友完全不介意他的职业?每天要动手摸很多女人的那个部位?真够大方的。
想起那个实习生别有意味的口吻:“被他服务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郑叮叮感觉后背又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关闭网址,她打开了一个私人日志,在上面记下:我和mr.纤维瘤相遇了,它是圆形的,有3.3cm*2.8,大概和,还挺可爱的,不过为了防止它无止境地长大,变质,必须将它割掉,我现在担心的是,麻药退后,会不会很疼?
写完后,又随意地翻了翻以前的日志,不无例外,一行又一行,都跳出一个男人的名字,非常好听的名字:陈珣。
这么多年,她为了这个男人,在这个日志上写下了无数的文字。
一个半月前前,他去了N市,再没有联系过她,虽然他说自己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后会回来给她一个交代,但她从他做出的决定得知了一个事实,他放弃了她。
其实,她被甩了的这个事实,隐隐地存在于潜意识中,照例说她早该有心理准备,但此刻却难得地陷入情绪的最低谷,她慢慢地拉回页面,认真的,颇为理智地敲了一句话:
“肿瘤能用手术刀割除,那回忆和感情呢,谁知道他们究竟需要多久才能被遗忘。”
chapter2
手术时间定在隔周的星期四下午,那天宁为谨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来医院,可以抽个时间帮郑叮叮割掉小肿瘤。*******$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手术地点是门诊手术室,当郑叮叮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心情就不免紧张起来,头顶是无影灯,耳畔传来机械护士整理手术工具的声音,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缓缓平复情绪。
手术选择的是局麻,麻醉师给她打了一针利多卡因,针头斜刺进入胸口的皮肤,又冷又痛,她轻轻皱了皱眉头。
十五分钟后,宁为谨来到她身边。
他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脸上只露出一双清湛的眼睛,冷静,锐利,先观察了她的脸色,再伸手按了按她胸口,确认无误后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的两个助理正是门诊室的女实习生,一个姓陈,一个姓付,术前,她们还谈笑风生,和郑叮叮说:“你不用担心啦,这样的手术对宁教授而言就是小儿科,十几分钟的事情,保证切口小,恢复快,缝线还很漂亮。”
此刻,麻药起了效果,她感觉胸口有些闷。
当宁为谨手持刀划开第一道口子,鲜血绽放在白皙的皮肤上,她有一点微妙的知觉,但眼睛直视无影灯,没有乱瞟。
耳畔断断续续听到宁为谨和两个助手的说话声,他说了几个专业词,像是给她们做指导,其中夹杂滋滋滋的声音,她不明所以,完全不清楚这是宁为谨持着电刀帮她止血。
整个过程,郑叮叮目不斜视,眼睛一直瞪着无影灯,直到感觉酸胀,她才下移目光,正好对上宁为谨的余光,她习惯性地,礼貌侧开。
“哪里不舒服?”宁为谨一边有条不紊地动作,一边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颇为慵懒。
“没有不舒服。”
“放轻松,快结束了。”他说话的同时用纱布重重地压了压她的出血点。
整个手术用了二十七分钟,结束后,割下的一颗红豆似的东西被送去做病理切片,以确证肿瘤的性质是良性还是恶性。
宁为谨摘下手套,褪下无菌服,径直走出去。
助理小陈去送病理组织,助理小付留在手术室陪郑叮叮。
“宁教授呢?”郑叮叮问。
“他啊,大概出去抽烟了。”
“抽烟?”
“这是他术后的习惯,因为术前几个小时不能抽,术后放松了,可以来一根。”小付说。
郑叮叮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我们宁教授很帅吧?”
“啊?”郑叮叮转了转眼睛,再次点头,“他是挺帅的。”
小付笑着说:“很多女病人都点名要宁教授做检查呢,就是为了享受被他服务。”
郑叮叮若有所悟,跟着笑了笑:“嗯……我想他的女朋友压力一定很大。”
“他还没有女朋友呢。”小付压低声音,“那个,他是单身,最近常去相亲,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为什么?”切除了小肿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郑叮叮就跟着八卦一把。
“他很挑剔。”小付挑了挑眉,“他讨厌女生化浓妆,讨厌女生穿高跟鞋,讨厌女生矫揉造作,讨厌女生吃葱烧猪肉,讨厌女生看偶像剧,还有很多讨厌的点,总之,他的禁忌很多。”
“葱烧猪肉?”郑叮叮说,“这个讨厌的点好奇怪。”
“因为他讨厌吃葱,也讨厌吃猪肉。”
“……原来是这样。”郑叮叮默默地得知真相,原来是这样难搞的男人。
又过了十五分钟,小陈送回病理组织报告,病理组织是良性,笑着对郑叮叮说了句恭喜。
郑叮叮走出手术室,看见宁为谨正从安全出口进来,她走过去,郑重地对他道谢。
“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宁为谨说,“术后的注意事项小陈她们会和你详细说的,记得一周后拆线。”
“好的。”郑叮叮嗅到了他衬衣上的烟味,他果真是去放松了。
宁为谨转身走了,他个头高,走路的时候背脊都是笔挺的,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插在口袋里,雪白的衣袍纤尘不染,脚步微快,非常干净利落,又有些倜傥,自成一派气华。
的确很有医生的范。
接下来的一周,郑叮叮请假在家休息,闲闲地画设计图。一天晚上,她正为设计绞尽脑汁,电脑左下角旺旺的声音猛不丁地响起,她惯性地点开,是“湛蓝的一天”,她惊讶,心想:宁教授又来光顾她的小店铺了?
“在吗?货架上的河马抱枕有现货吗?”
郑叮叮敲了几个字:“宁教授?”
“啊哈?”
“你不是宁教授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开着保时捷,问她取货的就是宁为谨。
“哦哦,宁教授是我哥,上一次我临时有事,就让他帮我拿货。”
原来是这样。
“咦,你认识我哥宁为谨?”
“我刚在他的医院动了一个小手术。”
“这太巧了吧?那你现在情况还好吗?应该多多注意身体,别急着上网啦。”
“嗯,我随便挂着呢,这几天不营业,你如果要河马抱枕,我十天后可以发货。”
“还可以上门送货吗?”
“同城的话,没问题。”
“OK,祝你早日康复。”宁教授的妹妹发来一个可爱的笑脸。
一周后,郑叮叮去医院拆线,还是由宁为谨服务。他一手按在她的胸口,一手持着镊子将她伤口的线轻轻地抽走,再检查她伤口的情况,这一次他没戴手套,微凉的指腹流连在她的肌肤上,让她又一次生起了鸡皮疙瘩。
他专注在她的伤口上,漫不经心地评价:“伤口没有发炎,没有红肿,恢复得不错。”
“那太好了。”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黑色的光面文胸:“换个大一号的内衣,这个勒得有点紧。”
“……”郑叮叮沉默地点头。
她已经接受自己的一切秘密曝光在宁教授的慧眼如炬下,也能坦然地听从他的建议,换一个大一号的内衣。
“别担心。”他的眼神依旧专注在她的左胸上,声音有点低哑,“只要遵照注意事项,好好调护,不会留疤。”
“好。”
隔断间外,一个响亮的女声:“宁教授呢?他今天在的吧,我特地请假过来咨询他一些问题,哦,他在里面是吧?好,我等等。”
待郑叮叮跟着宁为谨走出去,她看见四五个女人在场,并热情地对宁为谨打招呼,而他目光随意地一扫,慢慢地“嗯”了一声。
正起身拿血压计的小付笑着对郑叮叮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宁教授是我们医院的一尊男神。”
郑叮叮微笑。
宁为谨刚坐下,站着的一个女人大胆地插了句话:“宁教授,您上周相亲,成功了没?”
看来她们还时刻掌握宁为谨的动态信息,郑叮叮意外。
宁为谨持笔行云流水地在病历本上写字,声音很淡:“没成。”
“我有个侄女大学刚毕业,幼师专业,人长得也清秀,要不您考虑一下?”
“谢谢,不过我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宁为谨的笔端没有停顿,连眼皮也没抬。
郑叮叮越过人群往外走,突然听到宁为谨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记得下个月来复查。”
她意识到宁为谨正在和自己说话,回过头说了声好,又加了一句谢谢。
从三楼下去,来到门诊大厅,看见不少穿着白袍,翩翩而来,翩翩而去的医生,胖瘦高矮都有,但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比宁为谨更像医生,郑叮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付的话很有道理,宁教授的确是出类拔萃。
三天后,郑叮叮亲自去天水苑送货,这一次,下来提货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眉眼间和宁为谨有些神似,她笑着说自己就是宁为璇。
“四十二元。”宁为璇爽快地将钱塞给她,笑容甜美,“谢谢你帮我送货。”
郑叮叮将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递给她,她接过后,看着礼品袋上的一对猫耳朵,惊讶:“这个袋子好萌。”
“是我自己设计的。”郑叮叮点了点袋子后头,“后面还有一个尾巴。”
宁为璇翻过来一看,果然袋子背面还有个毛茸茸的尾巴:“你好有才啊。”
两人正在说话,一辆车子缓缓开进小区门口,宁为璇第一眼就认出人了,笑着扬了扬下巴:“哟呵,宁大教授来了。”
果然是宁大教授,他开的依旧是那辆保时捷,在她们面前停下后,伸手摇下窗,目光投在郑叮叮身上,似乎在探究她为什么在这里。
郑叮叮主动打了招呼。
宁为谨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服,气质比在医院里成熟内敛很多,雅致,漂亮的手骨下方的那颗黑宝石袖扣,不动声色地透着尊贵,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郑叮叮收到了钱,立刻对宁为璇说了拜拜,转身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听见那宁为璇在说:“哥,你今天相的那个刘小姐,还合你胃口吗?”
“不好不坏,没有特别的感觉。”宁大教授的评价很中肯,语气略微淡漠。
“你再挑剔小心嫁不出去!”
“我急什么?”语气更淡漠。
……
看来那天宁教授在医院里对那些女人撒谎了,他私下还是积极相亲,很在意终身大事,郑叮叮在心里得出了结论,他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甚至是……也许他非常“恨娶”?
chapter3
周六下午,从云南旅游回来的筱琼请动完手术的郑叮叮喝下午茶,地点是老地方,湖滨路的酒店大堂。**********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郑叮叮提前二十分钟打车过去,到达目的地时接到了筱琼的电话,她说家里的小狗急性腹泻,她正在处理,可能会晚半个小时到,郑叮叮说没事,你慢慢来,我等你。
点了一壶锡兰茶和一份红糖香蕉司康,郑叮叮从包里掏出一本生活周刊,一页页地翻看,她看任何有文字的东西都很仔细,仔细到连右下角的广告都会一字字地读。
正聚精会神的时候,耳畔传来两声“扣扣”。
郑叮叮抬了抬眼皮,一只好看的手轻轻撑在她的大理石餐台面上,微微蜷起的食指关节正有序地,连扣了三记。
“嗯?”她彻底抬起头,映入瞳孔的是一张熟悉的,准确来说是近来很熟悉的脸—宁为谨。
宁为谨穿着正式,G&H的英式西服,深灰色的隐纹,平整熨帖,衬托出他宽肩窄腰,优雅而有力的身材线条。
“宁教授?”郑叮叮意外。
宁为谨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放松,慢慢地说道:“竟然是你。”
“啊?”郑叮叮一头雾水。
宁为谨正欲在她对面坐下,不远处传来一个清甜的女声:“宁教授?”,郑叮叮回头,和宁为谨的视线一齐投在那个女孩身上,她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嗯,宁教授显然搞错了相亲对象。
那个穿红色针织衫的女孩起身,对宁为谨招了招手,笑容有些腼腆:“是这边啦。”
“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宁为谨说完,迈开长腿朝真正的相亲对象走去。
郑叮叮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红色针织衫,心想,早知道就该穿那件紫色的毛衣,省得闹出这样的误会。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由地又想:宁教授的相亲频率挺高的,大概和他的高要求有关。
她还记得他的实习生陈述的那几条,他讨厌女生化浓妆,讨厌女生穿高跟鞋,讨厌女生矫揉造作,讨厌女生吃葱烧猪肉,讨厌女生看偶像剧……这么回想一下,她发现自己也戳中了他的一条禁忌,她喜欢追看偶像剧。
等等,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动手翻了一页杂志。
筱琼在迟到四十分钟后出现,一坐下就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我好怀念云南的空气和水,回到这里都不能适应了,真的,亲爱的,你去过后就知道了,H市的空气是多么的糟糕。”
郑叮叮微笑地持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有本事就一辈子留在那边,不留恋这里的红尘万丈。”
筱琼摸了摸鼻子:“那边的古镇真的很不错,就是没有星巴克,我有点不能适应。”
“安啦,我了解你,红尘俗世才是你的心之所向。”郑叮叮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美好的古镇,你待一个月没问题,待一辈子你一定会被自己憋死的。”
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聊起来,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最终,话题还是没能绕开“陈珣”两字。
“陈珣联系过你吗?”筱琼问。
郑叮叮摇头。
“连通电话都没有?”
“没有。”
“那他太不负责任了。”筱琼皱眉,“不管怎么说,他应该给你一个交代的,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就无情地离去,还是去找别的女人,他到底有没有当你是他女朋友?”
郑叮叮的耳朵嗡嗡嗡的,她伸手按了一下,片刻后说:“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女朋友。”
筱琼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低呢,还一直爱得那么卑微。”
郑叮叮看着她。
“本来以为你们这回可以修成正果,你也能如愿以偿,谁知道……”筱琼说,“亲爱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一次,他再回头找你,你也要考虑清楚要不要接受,一旦接受了,你就要承担一个事实,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法和温梓馨撇清关系,你会开心吗?他不会对你一心一意的,你在他的生命里一直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你不累吗?的确,我承认他又帅又有魅力,不过那些有什么用呢?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郑叮叮沉默。
“还有,你说你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现在你二十四了,十年了,要成早成了。”筱琼一针见血道,“你们命中无缘,我不信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郑叮叮涩笑了一下,坦言:“我都知道,只不过我一直没有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他之后,就没法对其他人动心。”
筱琼摇头:“恕我不能理解,我没有爱过任何人,不知道你着的是什么魔。”
话音消匿,双方保持了静默,筱琼握着银匙缓缓地搅拌咖啡,余光却瞟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那位穿红色针织衫的女孩腾地站起来,震惊地看着她的男伴,片刻后整个脸都涨红了,提声:“你真的太过分了!”说完,红色针织衫拎着包,快步朝门口的方向而去,那位男伴没有急着追回佳人的意思,反而坐在原位,低头玩手机。
筱琼觉得挺有意思的,嗤地笑出来,郑叮叮回过神来,顺着她的目光而去,看见宁教授的相亲对象疾走离开,宁教授一个人气定神闲地留在原位,低头翻手机。
“亲爱的,你看对面的大帅哥,那双腿,啧啧,太诱人了。”筱琼说,“优雅,修长,轮廓清晰,看上去很有力量。”
被点评的宁教授抬起头,目光正好和郑叮叮撞在一起。
郑叮叮有些尴尬地侧开,低声说:“他就是给我做手术的男医生。”
“不会吧,这么巧?是他给你动的手术?那你不是被他看光了?”
“这很正常吧,躺上手术台后里面都要脱光的。”
“手术结束后,和他面对面,不觉得尴尬?”
“还好吧,反正等复查完了后,我和他也不会再见面。”
“对了,亲爱的,他还在看你。”
郑叮叮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碰上宁教授那道沉静,笃定的目光,他静坐在那里,坐姿很优雅,面色轻松,看着她的眼神很自然。
“别说了,也许他听到我们的议论了。”郑叮叮说,“背后议论人家不好。”
两人收了攻势,换了话题。
过了好一会,郑叮叮无意间回过头,发现沙发卡座上已经没有人了,台面上搁着两杯满满的柠檬水,宁为谨不在了。
*
撞见宁教授相亲失败的插曲很快被郑叮叮抛之脑后,直到月初去医院复查的路上,她才意识到待会见到宁教授可能会有些尴尬。
她来得晚,正好错过高峰期,门诊室没有其他病人,戴着口罩的宁为谨正低头,专注地誊写着什么。
郑叮叮扣了扣门,宁为谨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抬头。
“宁教授?我来复查。”郑叮叮说。
宁为谨听到她的声音,放下笔,抬头看了看她:“这段时间伤口处有发痛吗?”
“没有。”郑叮叮说,“只是有点暗红,洗完澡后有点痒。”
宁为谨沉吟了几秒,站起来,指了指里面:“我帮你检查一下。”
当郑叮叮坐在隔断间里的床上,宁为谨背着她拉好帘子,她突然有些不适,虽然不是第一次检查,但之前几次有第三人在场,而今天,只有他们两个,感觉很奇怪。
她速度很慢地解开毛衣的扣子,语气随意地问:“宁教授,小陈医生和小付医生今天不在吗?”
“她们今天请假回学校考试。”
“哦。”郑叮叮笑了笑,试图掩饰紧张的情绪,“医学生果然很辛苦。”
宁为谨不置可否,安静地等她褪下衣服。
当掀起贴身的棉衫时,前所未有的紧张从心底窜上来,郑叮叮突然停下手指,轻声地说:“其实洗完澡后伤口有些痒算正常吧,只是一点痒而已,其他没有问题。”
“是吗?”宁为谨的声音平稳,专业,比刚才的语调更缓慢,“我建议你还是检查一下。”
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容置疑,郑叮叮暗暗吸了口气,动手掀起了棉衫,解开了内衣的扣子,说了句“我好了。”
宁为谨转过身来,走近她,帮她做检查。
他弯下腰,先用目光审视她左胸上的伤疤,接着伸出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伤口边缘,再有技巧地按了按:“痛吗?”
“有一点,嗯,也不是……还行吧,不算痛。”
她感觉他的手一直流连在她的左胸上,在外缘按压,因为离得近,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他温热,匀长的呼吸也沾在她光溜溜的皮肤上,她的心跳一阵,一阵快起来。
他的手从她的胸口挪开,命令她举高左臂,他探了探她的腋窝,问她痛不痛,她摇头,说没什么感觉,他加重了力道,她突然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正色地瞟了她一眼。
“很痒,真的很痒。”
“忍着。”他言简意赅。
他收回手,又来到她左胸的伤疤处,干净,微凉的指腹轻轻地流连在上面,很认真,专业地审视这道不足一厘米的伤疤。
郑叮叮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他对着自己的胸部做研究的样子,虽然他行为专业,动作利落,也绝没存在偷偷揩油的行径,但她无缘由地不自在起来,从没有异性能如此放肆地贴近她的秘密部位,还光明正大地看这么长时间,就算对象是个男医生,目的是为了确认她的伤口恢复情况是否顺利,但毕竟是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以这么亲昵的形式……和她接触。
想起那天在酒店大堂,他从容,笃定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甚至透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再对比现在的认真,专业,一丝不苟,她感觉很微妙。
“我给你配的药膏你每天都涂抹吗?”
“嗯,每晚都涂。”
“上一次的疤痕是六毫米,现在近一厘米,疤痕上冒出了细小的疙瘩,还有细微收缩的症状。”他抬起头,清黑锐利的眼睛攫住她迟疑的眼睛,“你是疤痕体质吗?”
“疤痕体质?我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没有做过手术,也没有外伤。”郑叮叮回想了一下,除了被蚊子咬出血,她没有受过外伤。
“去皮肤科检查一下。”宁为谨说完,收回手,“如果是疤痕体质,这个部位留疤会比较难看。”
“……哦。”
郑叮叮扣好胸衣,重新整好衣服,跟着宁为谨出去,他持笔在病历上写了三行,然后吩咐她去皮肤科做个检查。
郑叮叮接过病历本,走出去的时候,余光看见一样熟悉的东西,宁教授后腰处靠着的一只软趴趴的东西—正是宁为璇从她店铺里买走的河马抱枕。
她意外之时,宁为谨回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枕着的河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郑叮叮说话的同时伸手点了点那只河马,“只是没想到您会带这个东西来办公室。”
“顺手拿的。”宁为谨口吻很淡,“用着还不错。”
郑叮叮不多话了,拿着病历本直接走出去,正好一位年轻,高个的女医生捧着一碗车厘子走进来,笑得很温婉:“宁师兄,要不要吃水果?放心,我洗了两遍,很干净的。”
“谢谢。”宁为谨的声音客气疏离,“不过我不喜欢吃车厘子,你去分给其他人吧。”
chapter4
郑叮叮去皮肤科做了检查,证实自己是疤痕体质,皮肤科的医生给她配了药,写了一张医嘱单。****$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毕竟是女人的胸部,用宁教授的话说“这个部位留疤比较难看”,郑叮叮觉得自己应该重视这个问题,严格依照医嘱上的饮食建议作出调整,多吃绿叶蔬菜,水果,百合,绿豆,薏苡仁,坚果,忌辣椒,羊肉,蒜姜,咖啡,总而言之,即远离一切她喜爱的美食。
郑叮叮拿着医嘱清单,一边低头默读,一边走出医院的门口,余光瞟见一辆气场强大的车缓缓从前方移开,她抬头一看,是宁教授。
坐在驾驶座上的宁为谨侧过头,看了一眼郑叮叮,很快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宁师兄!”
郑叮叮听到一个温柔中带着急切的声音,接着看见身后一道纤细,曼妙的身影小跑上来,追到宁为谨的车边,弯下腰,扣了扣他的车窗,宁为谨摇下车窗,她对他说了几句话,宁为谨似乎点了点头,她笑着拉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优雅地拨了拨长发。
郑叮叮认出她就是给宁教授送车厘子的漂亮女医生。
正是下班的时间,几个护士携手出来,看见宁教授的车子和副驾驶座上的人,嗤地笑了:“舒医生又在倒贴宁教授了。”“她不一直是这样,端着女神的架子,做着小丫头的事情。”“够厚颜的,谁不知道宁教授对她没感觉,她还不依不饶的。”“小舒和她一个科室的,和我说每次宁教授去相亲,她就一整天绷着脸,对实习生乱发脾气,一直要到得知宁教授相亲失败,她才露齿微笑,笑得特别阴险。”
……
原来医院的八卦这么多,郑叮叮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像宁教授这样条件的男人,身边一定是桃花不断,筱琼也说了,大医院的男医生没几个不风流的,天天被一群年轻貌美的小护士围着,哄着,供着,怎么可能没有花花肠子?
算了,反正和她也没关系,她潇洒地耸了耸肩膀,拎着包走向公车站。
晚上,郑叮叮洗了澡,给胸口的伤疤涂了药膏,穿上胸衣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浏览她喜欢的玩具品牌dirtype的新一季产品,顺便打开了QQ,右下角属于筱琼的头像在跳跃,她点开后,接受了她离线发送的旅途摄影照片。
然后,随意地拉了拉好友列表,视线本能地停留在陈珣的头像上。陈珣的昵称是“浅舟缓行”,头像是他亲手拍摄的爱琴海。此刻,陈珣的头像是灰色的,她点开,查看了一下他们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交流是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
想不起是谁起的头,他们聊起了感情的话题。
浅舟缓行:有良家女孩愿意跟我?我想了想,自己每周平均工作时间为51.3小时,连看一场电影的时间都很仓促,没有浪漫细胞,不懂情趣,不会讨好对方,我估计自己的终身大事很难办。
当时隔着电脑屏幕,她可以猜到他在那头的表情,很从容地开着玩笑。
而后,她输入了很久,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后发送了一句:我想会有良家女孩愿意跟你,只怕你看不上她。
他没有再说话了,她想他听懂了她的意思,但不知道怎么回答,拒绝她,怕伤她自尊,接受她,他又不会是心甘情愿。
隔了没几天,陈珣得知温梓馨出事了,他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情,去N市找温梓馨,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她比温梓馨更早地认识陈珣,她比温梓馨更喜欢陈珣,但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是输家。
谁让爱情,从不论公平两字。
她打开自己的私密日志,2005年的11月3日,上面写着:今天我终于见到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陈珣,他是去年英尔特国际科学和工程大赛的得主,他研究的课题叫做“雌性激素对软骨的影响”,获得了一万美元的奖金,将三分之一捐给了地震灾区。嗯,他很高,人偏瘦,皮肤很干净,笑起来很温柔,的确是个帅哥,对仰慕他的学弟学妹很有礼貌,不会摆架子……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去研究雌性激素呢?
2006年1月6日:今天的数学考砸了,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有四十五分,欸……我最后一个走出考场,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路都没劲,没想到撞上了陈珣,我手里的水瓶掉在地上,他亲自帮我捡起来,还给我。我发现他的手生得很漂亮,比大多数女生的手都要漂亮,我自卑了。
2006年3月7日:今天在办公室里帮英语老师整理试卷,陈珣就坐在我对面的那张桌子,帮他的物理老师摘抄什么东西,我一边整理试卷,一边偷看他,他做事认真专注,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过头,幸好如此,这样我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偷窥”他。
2006年5月11日:今天在英语角碰上陈珣了,我和他用英语对谈,他英语说得很好,口音纯正,语速流畅,听着特别舒服,后来闲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外祖母是英国人,他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难怪他说的这么好。
2006年11月10日:这大概是高中时代最后一次秋游。爬山的时候陈珣就在我前头,我一直跟着他的步伐,一刻不停,第一次爬得这么快,到了山顶,背上都是汗,气喘吁吁,累得要崩溃,反观他,倒是一脸轻松自如的模样,他朝我笑了,还递给我一颗喉糖。
2007年4月3日:陈珣又去参加比赛了,这一次老师们都不赞成他去,毕竟他六月要高考了,应该全心全意地备考,不该分心,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去了,我特地在放学的时候路过他的教室,正好他抱着篮球出来,我厚着脸皮上前和他说了两句,他很有礼貌地对我说谢谢。对了,近距离看他,他的眼睛有点蓝灰色,是不是因为有四分之一血统的关系?
2007年9月1日:我高三了,这一年注定是难熬的,除了要备战高考,还有一个沮丧的事实,陈珣不在这里了,他以全省总分排名第三的成绩考上了Z大的金融系,我替他开心之余有些惆怅,他永远是这么优秀,出类拔萃,令人望尘莫及。他大学的生活一定很丰富,会认识不少同样优秀的女生吧?算是我自作多情,他会不会偶尔,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想起我郑叮叮呢?还是说,事实是,他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欸,罢了,复习去了!
2008年6月6日:明天就是高考了,如果我超常发挥,考上Z大,我一定要去追陈珣,对,做人做事应该干脆利落点,想要什么就去努力,大不了失败……不过,我想我会成功的。
2008年9月1日:我真的到Z大了!谁说爱情没有力量,看我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考出了理综267的高分,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不过这个暑假吃太多了,人胖了六斤,那个,陈珣他还认得出我吗?
2009年2月24日:“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以前读这样的诗整个人都会起鸡皮疙瘩,酸倒一排牙,但今天不一样,读的时候很能带入情感,就差掉几滴眼泪了,这说明什么呢?我骨子里的文艺细胞重现了?我变得矫情了?我也能进豆瓣文艺装逼小组了?哈哈哈!也许都不是,真相是我……失恋了。今天是情人节,陈珣在我们女生宿舍楼下用玫瑰花和蜡烛摆了一个爱心,当然他表白的对象不是我,是我们这届的一个大美女。OK,我承认自己很难过,也承认很嫉妒那个女生,但我清楚嫉妒是不好的,我应该大方,洒脱一点,学会祝福他和他的女朋友一直幸福快乐。还有,我不会再去追陈珣了,我不会做那种自己最讨厌,最鄙视的第三者,那是我的道德底线。嗯,就是这样,我会开开心心地去找一个男朋友谈一次美好,盛大的恋爱。
……
电脑右下角的交易信息弹了出来,将郑叮叮的思绪拉回来,她一看,ID是“湛蓝的一天”的卖家拍了她店铺里的八个抱枕,腰枕和靠枕。
她想了想,点了点“湛蓝的一天”的头像,进行对话:“亲,你一下次买了八个抱枕?”
真算得上是她半年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了。
“是啊,是我哥让我买的,他说你的抱枕用得特别舒服~”
宁教授?
“上次我买了你的河马抱枕,还没用呢,就被他顺手拿去了~他枕着看书呢,也不嫌幼稚,真稀奇,后来他还拿到医院去了,回家后叮嘱我再多买几个放在沙发,书房和卧室。”
“哦,好的,那这次需要我亲自送货上门吗?”
“那麻烦你啦。”
郑叮叮意外自己设计的“童趣”系列的抱枕会受到宁教授的喜欢,一想到他也许会头枕着她的河马,土拨鼠和长颈鹿看书,她觉得特别违和,这和宁教授专业,严谨,冷傲的形象差异太大。
周六,郑叮叮第三次去天水苑送货。这次东西多,她将八个软绵绵的东西放在真空的压缩袋里,再装进红白蓝塑胶袋里,提在手里,打车去天水苑,到了目的地,就看见穿着休闲的宁为璇站在门口等着。
宁为璇笑着付款,开心地接过了东西,郑叮叮正在点钱的时候,她突然问:“不好意思问你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啊?”郑叮叮抬头。
宁为璇重复:“你有男朋友吗?”
郑叮叮沉吟了几秒钟,缓缓摇头。
“你觉得我哥,就是给你动手术的宁大教授,怎么样?”宁为璇笑嘻嘻的,“他算不算是有魅力的男人?”
郑叮叮一头雾水,不知道宁为璇这话的用意是什么,该不会是她要给她哥哥牵线拉媒吧?
这么想着,她用词就开始谨慎了:“宁教授是很优秀,很专业,对病人用心的好医生,值得敬佩。”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用单纯的女人看男人的角度,你觉得他怎么样?”宁为璇眼睛亮亮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诶,我哥这个人吧,相亲好多次了,没一次成功的,说实在,他开的那些要求都很苛刻,我周围都找了一圈了,还是没找到能让他顺眼的。他呢,喜欢自然,坦率的女生,最好有点自己的想法,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有创意,有趣致。”宁为璇索性直说了,“说实话,我觉得你挺符合他的要求,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吧,我太了解他,你应该是他顺眼的类型。”
“……”郑叮叮震惊了,没想到宁教授恨娶到这个地步,她妹妹都为他急成了这样,竟然开始打她这个陌生人的主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唐突?”宁为璇笑意不减,“其实没什么,现在什么时代了,缘分是自己找的,逮到一个合适的就不能轻易错过。你看那些热门的婚恋网也不就是这样的程序吗?查看彼此的信息,觉得合适的就开始网聊,网聊没几天就见面了。”
“哦,不好意思。”郑叮叮赶紧找了个借口,“虽然我没有男朋友,但我有考虑交往的对象了,谢谢你。”
天,她再怎么都不会考虑那个宁大教授,对她而言,宁教授简直是另一个星球的人。
宁为璇亮起来的眼睛陡然暗了,神色有些失落:“是这样啊,那可惜了。”
其实她之所以会如此贸然地对郑叮叮开口,也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宁为谨吩咐她在郑叮叮的网店多买几个抱枕,她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反问了一句:“对了,哥,她真的是你的病人?”
“嗯。”
“你帮她动的手术?”
“嗯。”
“嘿嘿,她看起来还是个小女孩呢,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就这么被你全部看光光,摸光光了,你可真邪恶。”
宁为谨当时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语声意外的清冷:“再胡说八道,我将你扔出去。”
“咦,你反应挺大的。”她眨了眨眼睛,“平常开你玩笑,你不都不理人的吗?怎么这次生气了?”
宁为谨修长的手翻了一页书,眼眸专注在文字上,不理会妹妹的胡闹。
宁为璇凑近他,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笑得揶揄:“怎么?不会被我说中了?你真的……在手术中动了邪念?”
回应她的是,宁为谨抬臂,拿书拍了拍她的脑袋,神色极其淡漠:“收回你那些龌龊的念头。”随即起身,径直去了卫浴室。
“好痛!”宁为璇皱眉,嘴上不敢再挑衅,但心里认定了,宁为谨是被她说中了。
于是,她今天大胆地询问了郑叮叮的私人情况。
却没想到,郑叮叮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chapter5
走出天水苑,郑叮叮再次点了点手里的钱,一共是四百九十八元,她收入钱包。*****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抬头的时候发现阳光明媚,璀璨,今天的确按天气预报而言是个不错的太阳天,通常这样的天气,适合闲逛或者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东西,安静地打个小盹。
郑叮叮摸出手机,一边走一边上网搜索这附近有没有适合的地方,正好美食地图显示离此地六百米处有一家叫“非书店”的书屋,氛围安静,还提供花茶,咖啡和小食,很合她的意,她决定去那里消遣时光。
“非书店”的地址偏僻,郑叮叮拐了两个弯才找到这家两层高的小别墅。她推门进去就闻到清雅的油墨味,映入眼眸的是一个半月形的吧台,吧台后的墙面上陈列着西文书和国外的报刊。
郑叮叮在吧台点了热饮和点心,又在胡桃木的书架上挑选了两本旅行类的,填好借书卡后走上二楼,坐在靠窗的卡座上。不一会,年轻可爱的服务员将热饮和点心端上来,郑叮叮说了声谢谢,喝了口咖啡后顺手拿起一块巧克力曲奇饼咬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很好,因为加了红糖,味道浓郁,内里的巧克力颗粒是纯正的黑巧克力。
她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看书,伴随耳畔轻柔的爵士乐,困意一**袭来,她眯起了眼睛,缓缓地睡了过去。
宁为谨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坐在窗口位置上的郑叮叮背贴着沙发背,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睡觉,手里的书搁在沙发的边缘,濒临掉下去的危险。
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穿了一身橙色的运动卫衣和九分牛仔裤,显得整体干净利落。尤其是她的皮肤,干净到不行,在光线的投射下,竟找不出一点瑕疵,头发很长,扎起的马尾挂在左肩膀上。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径直走向里面,经过她的卡座,他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脸,刚准备走,听到“啪”的一声,那本在沙发边缘的书掉在了地板上。
郑叮叮及时睁开眼睛,竟然看见宁为谨站在自己面前,一时没反应过来:“宁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宁为谨俯身,动手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书,递还给她,淡淡地说:“我有时候会来这里看书。”
郑叮叮接过书,这才想起,这家“非书店”离天水苑这么近,宁教授会过来看书也很正常,虽然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安静看书的男人越来越少,不过他这样学术派的教授显然是例外。
“真巧。”她微笑,“我刚去你家送货,回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就进来坐坐。”
宁为谨垂眸看着她,似乎对她多余的解释没什么兴趣。
郑叮叮被他看得有点尴尬。
片刻后,宁为谨点了点头,随即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拿出手机,低头翻阅短信。
郑叮叮的睡意没了,继续看书,偶尔回头,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宁为谨。他的桌面上有一杯水,一支笔,手机和商务记事本,而他的腿上放着一本有些厚度的书,他微微低头,正认真地看书。
郑叮叮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张扬地响起,她赶紧按下通话键,轻轻地“喂”了一声,惯性地看了一眼宁为谨,幸好他没有被她吵到,甚至连头也没抬,依旧安静,专注在自己的世界。
“你是郑叮叮?”一个成熟,态度直接的女声。
郑叮叮:“请问你是?”
“我是温梓馨的母亲。”
郑叮叮的心咯噔一下:“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二楼的洗手间。
七分钟后,郑叮叮从洗手间出来,步伐缓而沉,神色比刚才凝重多了,坐回沙发的时候,她愣怔了很久,才消化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对方的确是温梓馨的母亲,她态度很直接,说话内容很不客气。
“梓馨说你一直很喜欢陈珣,他们分手后,你一直陪在他身边,为他加油打气,我想你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不过呢,有个事情你也许不知道,这次梓馨住院,做了全面体检,她的子宫有点问题,以后怀孕的几率很低,说起来这事和陈珣有关系,梓馨毕业前去医院做了一次人流,当时身体状况很差,手术出了点小问题,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受了不少罪……这事之前我们都没告诉陈珣,不过这些日子,他在医院陪她,也知道这个情况了,对此,他免不了自责。呵呵,我好像听说你和陈珣的关系已经定下来了?其实你们小辈的感情,做长辈的不该插手,但我认为你有知情权,你应该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以及,你要清楚陈珣和梓馨之间的关系,他们有四年的感情,虽然之前因为误会而分手,我也一度觉得他们没缘分,不过现在梓馨出事了,陈珣立刻赶过来照顾她,他事业心这么重,事情又这么多,却在关键时候愿意放下一切,选择陪在她身边,这说明他对她的感情从没变过,他喜欢的是她,需要的也是她,你明白吗?梓馨告诉我,他对你有愧疚,所以一直没忍心和你说清楚他们复合的事实,那就由我来和你说吧。最后,请你不要利用他的愧疚,用道德捆绑他,这样彼此都很痛苦。”
……
讽刺的是,当初反对温梓馨和陈珣在一起的就是温梓馨的母亲,现在来游说郑叮叮不要介入他们感情的还是温梓馨的母亲,她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女人,当初会反对是认定女儿值得更好的,而现在极力赞成不外乎是陈珣与日俱增的社会地位,他市值20亿美元的公司,他的两处房产,还有他那辆价值不菲的荷兰世爵。
看,有些人总可以向我们展示比川剧更精湛的变脸术。
又有谁还记得,陈珣刚开始创业筹钱的阶段,郑叮叮借着“入股”名义,借给他的六万块钱。
那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和陈珣功成名就后,那些闻风而来的,动辄千万,上亿的投资,赞助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在后来,陈珣慷慨地还给郑叮叮超过十倍的收益,但关乎郑叮叮真正想要的,譬如他的感情,他依旧吝啬。
郑叮叮沉默地看着面前一个镶嵌着蓝紫马赛克的漂亮烛台,胸口闷闷的,像是拥挤着一股无法宣泄的愤怒,失意和不甘,最后不知不觉地冷笑了一下。
窗外的艳阳天一点点暗下去,竟然有了下雨的预兆。
当郑叮叮走下楼,看到门外的大雨时,皱了皱眉,心里更是懊恼。
站在她身后的宁为谨正在还书,吧台的服务员口吻热情关切:“宁教授,雨这么大,你开车回去吗?”
“嗯。”宁为谨行云流水地签字。
签好字,宁为谨往门的方向走,和郑叮叮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句“让一让”。
郑叮叮让开一步,宁为谨推开门,外面的风雨立刻扑进来,沾在他宽肩的绒质面料上。
雨下得这么大,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了,郑叮叮心想。
宁为谨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你没带伞?”
郑叮叮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点了点头。
“站着等一下。”宁为谨说完,直接走出了门,快步进了雨幕。
吧台后的服务员好奇地问:“你……认识宁教授吗?”
“我是他的病人。”郑叮叮如实回答。
服务员表情有些微妙,有一种恍然大悟后不忘深究的感觉。
郑叮叮心想,看样子,宁教授常来这里,服务员应该知道他的职业和……具体做什么。
几分钟后,宁为谨开车过来,摇下车窗,递出一把黑色的伞,郑叮叮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确认他友好相助的对象是自己后,快步走下阶梯,拿过他手里的伞,撑开在头顶,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宁为谨的声音和雨水一样带着凉意,伸手取过收纳格里的纸巾,认认真真地擦拭自己的手指,顺便眼睛示意东边的路口,漫不经心的口吻,“你去那个路口,那里比较好打车。”
“好,谢谢你。”郑叮叮说,“你放心,这伞我会还你的。”
“没关系。”宁为谨最后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后伸手摇上车窗,掉转车头,往天水苑的方向开去。
有了宁为谨的伞,郑叮叮顺利走到东边的路口,等了二十分钟招到了一辆空车。
郑叮叮回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余光看见玄关处摆着的黑伞,细长的伞柄,缀满雨珠,在灯光的投射下,简直是一件艺术品。她走过去,拿起伞认真地研究了一番,伞柄的皮革上隐隐印着低调的LOGO。
宁教授品味不错,郑叮叮在心里评价,他的西服是G&H,座驾是保时捷,连伞也是ALEXANDERMCQUEEN。
回到房间,郑叮叮打开笔记本,挂上了QQ,立刻有条验证消息弹出来,点开一看,显示的是“亲爱的店主,我是你忠实的淘宝客户宁为璇”三个字,她迟疑了片刻,加了。
彼此加了好友后,宁为璇开始和郑叮叮聊天。
璇璇不是旋旋:一个笑脸。刚才你在非书店遇到我哥了?
流水叮叮:你怎么知道的?
璇璇不是旋旋:非书店的服务生是我的好朋友,她发短信告诉我的,她窥视到我哥在雨中开车回来,送了你一把伞。
流水叮叮:那你怎么猜到是我?
璇璇不是旋旋:借书卡上写了你的名字啊。
流水叮叮:一个汗颜的表情。嗯,谢谢你哥借我伞,如果不是他,我一定会沦落为落汤鸡。
璇璇不是旋旋:有什么好谢的,他又没有亲自送你回家,将你丢在路边,一点风度都没有。
流水叮叮:这……
璇璇不是旋旋:一个奸诈的表情。不过呢,他很少对女孩子这么主动的,他今天的举动,我可以解读为:他潜意识里对你存在好感。
流水叮叮:哈哈,你一定想多了,他只是顺手帮了我一个忙,他是好人。
璇璇不是旋旋:才不是呢,他绝没好心肠,他平常都不理会陌生人的,甚至连路边的小狗摔断了腿,他也见死不救,所以他今天的举动是真的很特别。
郑叮叮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于这个爱帮哥哥做媒的妹妹,她无能为力。
璇璇不是旋旋:要不,你考虑一下?我哥除了有点高冷,洁癖严重,优越感比较强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流水叮叮:我上次和你说了,我有考虑交往的对象了。
璇璇不是旋旋:只是考虑嘛,又不是定下关系了,何不多看看,多挑挑?
郑叮叮敲了一串字,又删除,又敲,又删除……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宁为璇的好意,难道要她直说:我和你的教授哥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他对视我都感觉有压力,别提那方面了,想都不敢想。
她正犹豫的时候,宁为璇已经发来一个离线文件。
璇璇不是旋旋:一个笑脸。我去看电视了,你先看看这个。
郑叮叮打开了文件夹,里面全部是宁为谨的照片。
他穿学士服,拿着证书在学校门口;他站在演讲台上做PPT展示;他穿着白大褂在办公;他穿着西服和商务人士合照;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伸长,戴着耳机听音乐;他坐在地板上玩模型;他动手术时,带着乳胶手套,持刀的手特写;他穿着泳裤站在游泳池边,颀长精壮的身材一览无遗;他穿着黑色的运动棉T,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背阔肌厚实,线条清晰,很自然地散发雄性荷尔蒙……
郑叮叮越看越囧,翻到最后一张,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
宁为谨的脸离她很近,近到连长睫毛都纤毫毕现……他在睡觉,神情放松,淡淡的灯光下,他的脸俊得不可直视,眉目间没有平素的疏离和倨傲,鼻子很挺,唇线优雅,黑发很短,还有些湿漉漉的,好像刚结束激烈的运动,休息的时候睡过去了。
离得那么近,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冷静,倨傲地回视她,风轻云淡地附赠一句:你这样的蝼蚁凭什么偷看我?
郑叮叮赶紧点了右上角的叉。
chapter6
郑叮叮就职的雅趣文化创意有限公司位于城西一家很旧的写字楼,公司规模很小,陈设简陋,她具体的身份是设计部一组的成员,主攻婴幼儿产品的设计,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源源不断地做三维模型,通过设计部经理的审核后才能将三维的形象转化为二维的想象绘制在图纸上。*****$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起初,郑叮叮是抱着激情,热忱的态度来公司的,但做的时间久了,发现所谓的设计师名不副实,她没有太多展示自己才华的空间,每每她有新颖,另类的创意注入产品设计中,都会被设计部经理客气地驳回,最后郑叮叮明白了,他们需要的是中规中矩,跟风市场热门,甚至是模仿国外畅销产品的设计,而不是带有她郑叮叮名字的产品。
毕竟,郑叮叮在玩具市场只是个“无名氏”,她设计的东西,谁会买账?在她成为达人之前,只能严格依照市场调研的数据来设计自己的产品,不能有其他“非分”的念头。
单调乏味,重复度高的工作逐渐消磨了郑叮叮最初的热情。
此刻,临近下班时间,郑叮叮依旧对着电脑,漫不经心地修改模型,而坐在她对面的同事徐韵拿一一掏出粉饼,眉笔,唇彩和镜子,细致地描绘自己。
会计部的张姐推门进来,催徐韵交这个月的票据,徐韵拉开抽屉,将用牛皮筋捆好的一叠票据递给张姐。
张姐接过票据,打量了一下徐韵,突然微笑地说:“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约会?”
徐韵点了点头:“朋友帮我介绍了个对象,定了今晚七点在伊丽莎白吃饭。”
张姐顿时来了精神,拉开徐韵身边的椅子,坐下后问得很直接:“伊丽莎白消费可不低哦,怎么,对方条件蛮不错的?”
徐韵笑得很矜持:“嗯。”
“他是做什么的?”
“他啊,朋友介绍说他在医院工作,还是个教授。”
对面的郑叮叮一怔,竖起了耳朵。
“教授?那他年纪不小了吧?”
“还不到三十岁。”
“真的假的?不到三十岁的男教授,这很稀罕啊。”张姐表现出浓浓的兴致,“难怪你今天打扮得怎么漂亮,原来是要去见优质的教授啊,来来来,我支你几招……”
郑叮叮的脑海里浮现出宁为谨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几乎不用确认,她就认定徐韵的相亲对象是宁为谨。不到三十岁的教授,H市没几个,不到三十岁,热衷相亲的教授,符合这个要求的只有宁为谨了。
她第一次感觉世界很小。
果不其然,隔天午休的时候,张姐到设计部门找徐韵,问她昨天的相亲饭吃的怎么样。
徐韵浅浅地抿着咖啡,笑得很甜:“他人真的很不错,长得很帅,个子高,气质非常好,就是话少了点,整整两个小时,基本上都是我在说话,他安静地听我说。”
“后来呢?”
徐韵放下咖啡杯,笑意更浓:“后来他很绅士地送我回家,互换了手机号码,我主动请他周末看电影,他没有拒绝。”
张姐惊喜:“你主动的?”
徐韵点头:“对,难得遇到一个优质的男人,我不想错过。”
“对了,他是内科医生还是外科医生?”
“他是外科。”徐韵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帮女人的胸部做手术。”
“乳腺科?”张姐惊讶。
“嗯,是啊。”
“巧了,我嫂子这段时间总觉得胸口闷闷的,洗澡的时候摸到胸部有颗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瘤,她紧张得要命,正打算去医院做检查呢,能不能找他看啊?”张姐问。
徐韵笑得尴尬:“我们也就见了一次面,吃了一顿饭而已,在这个时候我开口说这个事情不太合适。”
……
张姐和徐韵在聊细节的同时,假寐的郑叮叮就偷听她们的对谈,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只要想到宁教授那样的男人,一本正经地坐在西餐桌后和女人谈风花雪月的画面,她莫名地觉得很有意思。
等张姐走了,徐韵取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桌子,不由地嘟囔:“八卦的老女人,真烦。”
*
周五是宁为谨的门诊时间,郑叮叮请了半天的假去医院做复查,顺便将借来的伞还给宁为谨。
宁为谨手持一个小电筒对准郑叮叮左胸边缘那道一厘米的疤痕,认真,专业地研究。
“按时用药了?”他问。
“嗯。”郑叮叮点头。
“伤疤没有扩展,不过表面有收缩,突起和色素沉着的现象。”宁为谨关了灯,看了一眼郑叮叮,“你再去皮肤科复查一下。”
“好的。”
宁为谨摘下手套,转过身,郑叮叮一边扣衣服一边说:“对了……”
宁为谨转过身,声音干净利落:“还有什么问题?”
郑叮叮的胸衣还没完全扣好,宁为谨的目光就直直地撞上她小腹到胸口这片白皙的风情,她一愣,赶紧拉下衣服,补充完整:“没什么,我只是提醒自己,别忘了还你的伞。”
宁为谨垂下眼眸,“嗯”了一声。
郑叮叮跟着宁为谨出去的时候,小付和小陈正在小声地讨论一个学术问题,谁也没发现郑叮叮脸上的尴尬。
宁为谨坐下后,写完病历本,递还给郑叮叮,郑叮叮接过放回包里,顺便将和包放在一起的长柄伞递给宁为谨。
为表示尊重,郑叮叮在宁为谨的长伞外套上了公司发的伞套。
“谢谢。”郑叮叮小声说。
宁为谨接过伞的同时,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伞套上印着的几个字“雅趣文化创意有限公司”,随即又看了一眼郑叮叮,似乎在问,这是什么鬼玩意。
“这是我们公司发的伞套。”郑叮叮微笑,“今天户外空气差,尘螨多,我怕弄脏你的伞。”
“谢谢。”宁为谨说。
虽然是谢谢,但语气完全没有谢意。
走出乳腺科,郑叮叮又去皮肤科检复查,排队等候的时候听到走廊服务台的两个小护士在八卦。
“对了,你听说没有,宁教授这次相亲好像……成了。”
“真的假的?”
“昨天中午在食堂,美妮她们亲耳听到的,肿瘤科的方主任问起宁教授周三那天相亲情况怎么样,宁教授破天荒地说还可以,不排斥继续见面,加深彼此的了解。”
“天,那舒医生知道了吗?她要是知道岂不是紧张得便秘了?”
“我打赌她知道了,这全院的女同胞都盯着宁教授的终身大事呢,一点风吹草动大家就口耳相传了,上至副院长,下至扫厕所的大嫂,谁会不知道?”
“说实在,我还是震惊,以宁教授这么挑剔的性格,这次怎么成了?对方是什么人物啊?”
“好像是个设计师……对了,设计玩具的,美妮亲耳听见宁教授对方主任说,这个职业挺有意思的,他有点兴致。”
郑叮叮正在喝水,闻到此言,一口水噎在喉咙里。
*
周一的午休时间,张姐又热心地过来询问徐韵和宁教授周六的电影看得愉快否。
徐韵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敷衍地笑了笑:“我们没去看电影。”
“不是约好了吗?”张姐疑惑,“怎么没去成呢?”
“周五晚上,他发给我一条奇怪的短信,问我的公司全名,我回复了。”徐韵说着顿了顿,“然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硬邦邦地说我和他不合适,没有必要再见面。”
“不会吧?之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难道他不喜欢你的职业?”
“不是,他早就知道我是设计玩具的,只是我没和他详细说公司具体的名字。”徐韵说着眼睛微红,声音很是不甘,“我收到短信的当下就懵了,立刻打电话给他,他在电话里态度很冷漠,只是说他认真地考虑了两天,觉得我和他不合适,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他的态度突然就变了?难道是嫌弃我的公司名不见经传,没有多大前途,配不上他?”
“诶,算了算了,这样莫名其妙,将女人耍得团团转的男人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张姐安慰徐韵,压低声音,“再说了,他的职业也不好,整天给女病人看胸部,没个正经的,以后一定会出事的。”
……
一边午睡,一边听她们说话的郑叮叮也觉得不可思议,宁教授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
晚上,郑叮叮上Q的时候,宁为璇又主动找她聊天。
璇璇不是旋旋:对了,亲,我真的好奇你的正职是什么?
郑叮叮迟疑了一会,回复:我是设计玩具的。
璇璇不是旋旋:真的啊?难怪你店铺里卖的东西那么童趣,那个,玩具设计师的薪水高吗?
流水叮叮:我入行时间短,在小公司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所以薪水不高。
璇璇不是旋旋:哦,是这样,那冒昧问一下,你在哪里高就?
郑叮叮想了想,直接说了。
屏幕那头的宁为璇得到答案后,转身朝坐在躺在沙发上看书的宁为谨说:“她是个玩具设计师,在城西的雅趣工作。”
宁为谨淡定地翻了一页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对了,你干嘛自己不问,要我去试探?”宁为璇忙着敲键盘,一脸焦躁。
“我没有让你问,是你自己多事。”宁为谨合上书,起身径直上楼,正趴在楼梯口打盹的“小蜜”睁开眼睛,喵了一声,贴过来,缠住宁为谨的大腿。
宁为谨低头冷眼对着缠人“小蜜”,随意抬了抬另一条腿,无情地踩了踩“小蜜”的尾巴,“小蜜”有点疼,委屈地松开了爪子,宁为谨头也不回地上去。
宁为璇嘟囔:“明明就想要到不行,还要装出风光月霁的模样。”
就在刚才,宁为璇闲逛郑叮叮的“萌萌哒”店铺时,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个叮叮正职是做什么的?怎么她的东西都那么有意思呢,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做什么的呢?……”
冷不丁耳畔传来一道平常的声音—
“真的想知道你去问问不就行了?”
宁为璇转头,看见宁为谨一副“任尔东西南风,我自岿然不动”继续看书的姿态,突然领悟到了他真正的想法,立刻开Q去问郑叮叮,还问得很详细,等到结束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道:为什么连追女孩子,你都可以有人代劳,自己只需要高高在上的指挥?
chapter7
郑叮叮听从皮肤科医生的建议,一周进行一次红外线治疗。****$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疤痕体质的人在人群中的比例很小,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欸,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办法,乖乖去做治疗吧。”郑叮叮在日志里记录了自己沮丧的心情。
这天,在医院做完治疗,郑叮叮坐电梯下楼,路过急诊室的长廊口,听到一阵骚动。
女人的尖叫声如碎玻璃切割着耳膜。
郑叮叮吓了一跳,侧过头一看,远处一个年轻男人正持刀挟持一位穿着白袍的医生,而他边上半跪着一个受了伤的老太太。
周围闹哄哄的,医生,护士和患者的身影跳跃在郑叮叮的瞳孔中,她情绪震惊的同时看见一道颀长的白袍影子疾走而来,在接下来不到二十秒之内,干净利落地夺下闹事者手中的刀,丢到一边,更用巧劲钳住了对方的手臂,闹事者和他面对面起了冲突,他抓住了闹事者的后臀,狠狠地给对方一记过肩摔。
人群一下子就围堵起来,迟来的保安小跑进来进行维序,制住闹事者后立刻报警。
郑叮叮通过罅隙看见那道白袍的主人—宁为谨。
而被闹事者挟持的女医生正是急诊室的主治医生舒怡然。
宁为谨夺刀的时候被刀刃划伤了手背,舒怡然亲自帮止血,清创消毒。
围观的群众走出来,依旧在走廊口议论纷纷。
郑叮叮听了个大概,闹事者是个不到二十岁的许姓青年,骑自行车撞到了一位七旬老太,老太太手腕骨折要住院,其家属向许某索要一千元的押金,但许某身上只有一百块钱,家属要扣押他的身份证,他被逼到了尽头,掏出包里的水果刀,向老太太的家属刺去,一刀下去没刺中,双方厮缠中,许某闯进了医生办公室,恼羞成怒之下挟持了唯一的女医生—舒怡然。
幸好宁为谨正在急诊这边给一位新来的急性患者会诊,他看见这一幕,直接走过去,夺下了许姓青年手里的刀,并空手抓住了他,顺便英雄救美。
很快,民警就来了,带走了许姓青年。
舒怡然帮宁为谨处理好伤口后还欲关切几句,宁为谨挥了挥手,示意不必了,径直走了出来。
“宁教授。”
宁为谨停步,转过身来,看见郑叮叮就站在走廊门口,他的目光带上了一点探究。
“我刚才都看见了。”郑叮叮笑了,由衷地说,“您真勇敢。”
宁为谨敛了敛目光,口吻很平常:“是吗?”
“嗯,是的。”郑叮叮郑重点头,“我很遗憾刚才太震惊以至于忘记拿出手机拍下您英雄救美的画面。”
至少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后,宁教授给她的感觉和以前大不同了,他并不是那么冷漠的男人,他正直,热血还很果断。
宁文谨看着郑叮叮,不知是不是郑叮叮的错觉,他似乎轻不可闻地嗤笑了一下,像是很不以为然,不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过身,继续忙碌去了。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譬如宁教授,冷傲的表面下也藏着一颗热血的心。
*
晚上,郑叮叮上Q的时候,宁为璇又主动找她聊天。
璇璇不是旋旋:累死我了,刚才帮我哥洗头呢。
流水叮叮:?
璇璇不是旋旋:他今天在医院光荣负伤,手上的伤口不能沾水,只好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我被他指使得团团转。一个暴怒的表情。
流水叮叮:他的手伤严重吗?
璇璇不是旋旋:嗯,伤口有点深。
流水叮叮:让他千万别碰水,按时擦药。
璇璇不是旋旋:哈哈哈,他是医生,比谁都懂。咦?你好像开始关心他了?
流水叮叮:……
结束聊天后,宁为璇走下楼去厨房泡热可可,看见宁为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右手持着药用棉签为左手背上的伤口消毒,长几上搁着一条软软的白色绷带,绷带上沾着血迹。
“我来帮你。”宁为璇赶紧过去,坐到他边上。
“谢谢。”宁为谨说,“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笨手笨脚的。”
宁为璇“切”了一声,随即说:“对了,刚才我告诉叮叮你负伤的事情了,她还特地嘱咐你好好养伤,口吻挺关心的。”
“所以?”宁为谨放下棉签,拿过新的纱布敷贴在伤口上,再取绷带包扎左手,连眼皮都不抬。
“所以什么呀所以。”宁为璇扯了扯他的衣袖,“哥,你和我说实话,你对叮叮到底有没有好感?”
“好感是什么?”宁为谨动手将绷带一圈一圈地绕在自己手背上,语气不轻不重。
“少来,你懂得。快说,你对叮叮有没有感觉?”宁为璇急着开导他,“具体而言,你给她做检查的时候,看她摸她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反……”
话还没说完,宁为谨抬臂“狠狠”地往她的脑袋上教训了一下。
“干嘛打我!痛死了!”宁为璇哀嚎。
“我再说一遍,收回你那些龌龊的念头。”宁为谨淡淡地皱眉。
“……”宁为璇摸了摸脑袋,嘟囔,“如果有感觉也很正常,有什么好否认的?我就觉得叮叮很符合你的要求,她真诚,友善,漂亮,还有才华,正好小你三岁,再合适不过了。”
宁为谨修长的手拿过长几上的烟盒,晃了晃,漫不经心地说:“她是我的病人,我不至于对病人下手。”
“天,你怎么会这么迂腐?”宁为璇惊讶,“病人怎么了?你不就是给她动过手术吗?哪条规定称医生不能打病人的主意?如果为了这个理由,错过一个很合适你,你又会心仪的女孩,太不值了吧?”
宁为谨取出一支长烟,正要找打火机,宁为璇快手夺下了他的烟:“不许抽烟,忘了还带伤呢?”
宁为谨拿过烟盒,又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少为我操心。”说完,起身上了楼。
*
周末,郑叮叮陪筱琼买好衣服,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厅小憩,郑叮叮对她诉苦自己的不幸遭遇:疤痕体质只存在千分之一的概率,偏偏倒霉轮到了自己。
“要不你去做个祛疤手术吧?”筱琼建议,“毕竟那个部位留疤以后很坏兴致的。”
“我宁愿留一条疤也不要再做手术了,万一手术有后遗症呢?”郑叮叮拒绝,“我不想折腾了。”
“好吧好吧,随你。”筱琼挑了挑眉,“只要你未来的老公不介意就行。”
郑叮叮喝了一口花茶,对筱琼说:“对了,那天在医院我看见宁教授英雄救美。”
“宁教授?是那个给你做手术的宁教授?”筱琼好奇,“他救了谁啊?”
郑叮叮将那天看见的情况陈述给筱琼,筱琼听了后说:“没想到冷面教授正义感挺强的。不过,亲爱的,你和他会不会太有缘分了?”
“什么?”
“你不是和我说过,他妹妹是你网店的顾客,你们还在书吧巧遇过,他上一个相亲对象是你一个部门的同事,这事情一桩又一桩的……他怎么无处不在啊?”
郑叮叮突然意识到筱琼说的没错,自从长了个纤维瘤后,生活就和宁教授有了交集。
“你喜欢他吗?”筱琼冷不丁地问。
“怎么可能?”郑叮叮哭笑不得。
筱琼探过身,伸手点了点郑叮叮的鼻子:“如果你说谎,鼻子会变得很长很长~”
“我没说谎。”郑叮叮纠正,“他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人品也好,不过我怎么能对他动念头?他完全就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
“怎么说?”
“他很……”郑叮叮想了想说,“怎么说呢?他给我的感觉就是神圣不可侵犯,不可亵渎,甚至都不可能去YY。”
“因为他是个医生?”
“不仅仅是职业的关系,还有他本身的气质,整体的感觉。”
筱琼长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你这辈子是不是除了那个负心,薄情的陈学长外,不作他想了?”
提到陈珣,郑叮叮若有所思,认真道:“他不是负心,薄情的男人,他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不喜欢你为什么不彻底拒绝你?他和温梓馨分开的三年,你一直陪在他身边,他那么聪明,会看不出你对他的感情?”筱琼字字刻薄,“亲爱的,你别自欺欺人了,他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和你保持友情之上,爱情之下的轻松,愉悦的关系,既享受你的存在,你的爱慕,又不用承担责任,他多划算啊。说到底,他就是浪费你的时间,他本质就是个自私的雄性动物。”
关于这点,筱琼之前就旁敲侧击过郑叮叮,但这是第一次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像郑叮叮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总在陈珣的身边,陈珣却没有公开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时间长了,筱琼看得出陈珣的人品不咋地。
郑叮叮沉默了,这一次,她没有为陈珣辩解。
筱琼不再说话了,低头吃华夫饼,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筱琼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说了几句立刻提声:“我就回来!你别哭了!”
挂下电话,筱琼一边解释一边拎着包离开座位:“我得立刻回家,我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我妈的菜刀砸在我爸的脚上,切下了三分之一的脚趾,血流成河。”
“天,没事吧?我陪你一起回去。”郑叮叮听到三分之一的脚趾,顿时惶恐。
“你不能去,我爸妈特别好面子,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我们家的矛盾只能关上门自己解决。内啥,我先回家,稍后再联系你。”筱琼飞一般地冲出咖啡店。
郑叮叮独自在咖啡店坐了一个多小时,出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
她撑伞的时候看见对面那家装修优雅,奢华的餐厅“伊丽莎白”,不由地想到了什么。
却偏偏如此的巧,下一秒,服务生打开门,宁为谨和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孩一前一后地出来。
宁为谨拿出电子钥匙对准自己的车,那个女孩快步上前,试图拉他的手,他侧过头看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臂,保持了距离,又对她说了几句话。
郑叮叮看见宁为谨独自上了车,那个女孩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离去,整个身影在雨中显得寂寥可怜。
郑叮叮当下的想法是宁教授的相亲又失败了,看样子他又挑剔对方的不好,无情地拒绝了人家。
那个女孩在雨中待了一会,忿忿地跺脚,转身快步跑回餐厅。
郑叮叮站在路口打车,时间过去十多分钟,还是没有一辆空车。
正懊恼的时候,一辆有些熟悉的车缓缓过来,停在她面前。
这显然是……宁为谨的车子。
郑叮叮低下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宁为谨,同一时间,宁为谨摇下窗,一双清黑,锐利的眼眸攫住她的眼睛,语气却很平常:“打不到车啊?”
郑叮叮点了点头:“您?”
您要做什么?
“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趟。”
chapter8
当郑叮叮坐在副驾驶座上,很明显地感受到气氛的拘谨。]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神情放松,开车速度很稳,甚至有些慢,陆续地,被后面的两辆车超在前头。
等红灯的时候,宁为谨低低地咳了一声,郑叮叮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应该说几句,于是没话找话:“宁教授,你刚才是去相亲了?”
“嗯。”宁为谨淡淡地应了一声。
郑叮叮微笑:“医生工作很忙吧?也许相亲对医生来说是个不错的形式。”
宁为谨的右手很随意地松开方向盘,轻轻地调高了车内的温度,想了想说:“相亲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便捷有效的方式,除此之外,我的确没有时间和机会认识异性。”
“哦。”郑叮叮说,“希望你早日如愿以偿。”
简单的几句交流后,气氛又静滞了,郑叮叮低下头,慢慢地把玩包上的小乌龟挂件,这只毛茸茸的小乌龟是她自己做的,头特别大,身子又短又小,看上去很滑稽。
路况很差,宁为谨用了近四十分钟将郑叮叮送回住处,郑叮叮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再次对他道谢。
“不用谢。”宁为谨轻声道。
郑叮叮的手正欲按在门把上,耳畔传来一个不太真实的声音,微凉如外面的雨天—
“你有男朋友了吗?”
郑叮叮缩回了手,侧回头看宁为谨:“啊?”
“郑叮叮,我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看。”
郑叮叮的耳膜轰的一声,越来越觉得宁为谨低沉的声音不真实,但他语速很慢,声音沉稳,没有一点诚恳,忐忑,犹豫,迟疑,兴奋的情绪,和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说“你应该做手术”的口吻没有差异。
“你现在是单身状态,不是吗?”宁为谨反问。
“我是单身,但是我们都不熟悉,我们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考虑我?”
“我和所有的相亲对象都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宁为谨沉吟了一秒后,直直地看她,“至于你,你还比较顺眼。”
郑叮叮:“……”
宁为谨打开收纳柜,取出一个精致的牛皮商务名片盒,打开后抽出一张递给郑叮叮,“这上面有我私人的联系方式,你考虑一下,真的不愿意就算了,我从不强人所难。”
*
郑叮叮很后悔昨天上了宁为谨的车,万万没想到宁为谨会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而她自己都意外没有当即拒绝他,也许是他气场太强,冥冥中,她没法直接说“不”。
拒绝一个事业有成,长相极佳,人品不错的优质男,好像很没礼貌。
“对了,小徐,那个给胸部开刀的教授后来有没有再联系你?”
郑叮叮被张姐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中,她抬眸一看,张姐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正和对面的徐韵闲谈。
徐韵意兴阑珊地合上文件夹,摇了摇头:“没有,人家那样的眼界是看不上我的。”
张姐听出了弦外之音,追问:“怎么?是不是介绍人事后和你说了什么?”
徐韵直言:“介绍人是他医院肿瘤科的老主任,我大舅舅和老主任有点渊源,这才有了那次相亲,前天我婉转地和大舅舅提了提他琢磨不透的态度,大舅舅又去问了那个老主任,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
徐韵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张姐紧跟的声音有更是惊讶:“那已经算是部级高官了啊,要这样的话,他们家的要求一定很高的。”
“也许吧。”徐韵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样的是不宵想人家了,经过这一出,我算是明白了,他压根就没有诚意,只是给介绍人面子,走个场子罢了。”
……
没有诚意,只是个介绍人面子,走个场子罢了。
郑叮叮突然如释重负,觉得不应该将宁为谨的话放在心上,他八成是撒大网,钓大鱼,那个私人名片估计他派送给很多女人,她只是分子中的一个。
直到过了三天,郑叮叮收到宁为谨的一条短信:
“三天零六个小时,你应该考虑清楚了,可以给我答复了。”
郑叮叮在心里“呃”了一声,确认这条短信是宁为谨发来的后开始在脑海里找借口拒绝。
“宁教授,我现在还不急着谈恋爱。”想了想删除。
“宁教授,我觉得我们的性格差比较大。”想了想删除。
“宁教授,我对医生这个职业很敬佩,不过医生工作太忙,私人时间比较少,我觉得不太好。”想了想删除。
……
郑叮叮纠结的时候,宁为谨的新短信又跳出来:
“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对我有意见都可以直言。”
郑叮叮:“……”
郑叮叮只好将真实理由发过去:“我有个喜欢的人,我暂时还忘不了他,所以没法纯粹地和你以那样的关系开始,很抱歉。”
宁为谨没有再回复。
这个事情似乎告了一个段落。
郑叮叮依旧进行每周一次的红外线治疗,皮肤科的女医生很温柔,每次检查她的伤口都会说几句鼓励的话:“疤痕越来越淡了,只要坚持完全消褪的可能性很大。”
“大不了我在这个地方贴一个假的刺青。”郑叮叮说,“也挺酷的。”
女医生笑了:“也行啊,年轻人就是创意多。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要去乳腺科做一下检查,这个纤维瘤复发率也不低,安全起见,术后的六个月都要定期检查。”
郑叮叮脑子里浮现宁为谨的脸,觉得有些尴尬。
定期检查,可以找别的医生吗?她开始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毕竟她现在和宁为谨的关系有点怪怪的。
郑叮叮从皮肤科出来,走楼梯到了乳腺科门诊,今天坐诊的不是宁为谨,是另一位男医生,正嬉皮笑脸地和女实习生开玩笑。
郑叮叮迟疑了一会,走到护士服务台咨询:“请问乳腺科门诊有女医生坐诊吗?”
穿着粉色工作衣的护士说:“乳腺科门诊一二是邹医生,三五是宁医生,周四是何医生,她是女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
郑叮叮想了想还是决定周四来复查。
不是郑叮叮没事找事,在宁为谨表达了他的意思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反正并不是非他不可,为避免尴尬,还是远离他一点的好。
晚上,郑叮叮手绘新季度的产品模型到凌晨,入睡之前惯性地摸出手机浏览未读短信,不经意地又划过宁为谨的那两条短信,她的拇指短暂地在屏幕上停留,然后选择删除。
她不接受宁为谨,除了性格差异之外,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
她很坦率地面对自己心里的想法:她依旧喜欢陈珣。
从高一到现在,差不多九年了,据说,将人的一身细胞全部换掉需要七年,但她已经九年了,对陈珣的喜欢没有变过。
说得好听点是深情,说得不好听就是一根筋的傻缺;而偏偏的,她这份感情还不能完全对任何人说,她也是有自尊的,说出口别人只会当这是个笑话。
现在这个社会,聪明的人太多,在感情里游刃有余,懂得取舍,衡量,做出最优选择的女人被人崇尚,她这样的傻缺越来越少了,没有人会理解,甚至是同情。
不想引起共鸣,不愿招人鄙视,那就不要开口。
*
周四,郑叮叮请假去医院做复查,到了乳腺科门诊门口,她看见坐诊的竟然是宁为谨。
坐在宁为谨对面的小陈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郑叮叮,朝她笑了笑,然后对宁为谨示意。
宁为谨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动手拧着一只签字笔的笔帽。
郑叮叮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坐下后问了一句:“宁教授,你今天也在?”
“不巧,这周和下周我和何医生换了班。”宁为谨的声音很淡,淡得和清晨的雾一样,光线顺着他完美的侧脸线条直下,在他的下颏折射浅浅地一折。
郑叮叮听出了弦外之意,感受气氛的异样,没敢接话,直接将病历本递过去。
宁为谨翻开后,双手交叠,问她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她一一回答。
不到十分钟的问诊结束,宁为谨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合上后递还给郑叮叮,并没有做体检的意思。
“谢谢。”郑叮叮接过病历本。
宁为谨同时起身,将桌子上的听诊器放进白大衣的口袋,对小陈和小付说:“我去一趟病房,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如果期间有病人进来,你们先给对方做个简单的检查。”
郑叮叮走出去,宁为谨和她擦肩而过,他走了几步停下,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乳腺纤维瘤手术后的六个月要定期复查,你不放心我的话可以找何医生,问题不大。至于这两周是个例外,下下周开始,何医生的坐诊时间还是周四。”
他公式化地说完,然后翩翩而去
郑叮叮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挪开步子,轻轻叹了叹气,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她没必要给宁为谨这个难堪。
chapter9
周四复诊的时候,何医生翻了翻之前的病程记录,问郑叮叮:“你的手术是宁医生做的,之后也在宁医生这边复检,为什么要换医生?”
郑叮叮没想到何医生会问到这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何医生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泛起一点了然的笑意:“宁医生很不错,他还是教授呢,医德也很好,来我们这里的小姑娘都对他赞不绝口。”
郑叮叮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跨出医院的门,郑叮叮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说这周日过来一趟,给她送点东西,顺便打扫一下卫生。
郑叮叮的父母住在县城,坐车到市中心要四十分钟的时间,郑叮叮毕业后在城西租了公寓,妈妈几乎一周赶来一次,只不过前段时间在N市的姥姥身体抱恙,郑叮叮的妈妈特地过去照顾姥姥,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空去女儿那边。
周日早晨八点,郑叮叮的妈妈肃明芳就赶到了,门铃响起的时候,郑叮叮还赖在床上睡觉,她赶紧起来,蓬头垢面地去玄关处接起电话,帮妈妈开门。
肃明芳风风火火地进门,手里拎着两大袋的东西。
“妈,不是和你说了吗?别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我这里什么都不缺。”郑叮叮看了一眼袋子里的几罐鲜奶,表情很无奈,“这些对面的超市都有,你干嘛费劲带来?”
“我们那边卖的便宜嘛。”肃明芳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背,“赶紧去洗漱一下,我给你做早餐吃。”
郑叮叮咧嘴笑了笑,缓缓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等出来的时候,肃明芳已经起锅,做好了一碗馄饨。
郑叮叮一边吃早餐一边和肃明芳闲聊,说到前段时间去医院做了手术,肃明芳惊讶:“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郑叮叮放下勺子,取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一颗纤维瘤而已,又不是大手术,你不用担心。”
“不管怎么样都是动了刀子的,欸。对了,那你胸口的伤好了吗?等会进房间我看看。”
“疤还没有退,医生说我是疤痕体质,退疤比一般人时间长。”
“不会吧?那医生怎么说,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女孩子胸部留疤很难看的。”肃明芳轻叹,“你赶紧的,吃完后进房间,让我看看。”
郑叮叮匆匆解决了早餐,就被肃明芳催着进了房间,脱下衣服,检查胸部的伤疤。
“幸好……不算很深,不过也够明显的。”肃明芳说,“你有没有按时用药啊?”
郑叮叮赶紧点头。
“洗澡的时候别用力擦它,饮食方面清淡一点,别再喝那些有色素的饮料了。”肃明芳叮嘱,“总之,女孩子这个部位还是很重要的,上点心。”
“嗯嗯嗯。”郑叮叮点头如捣蒜。
肃明芳亲自帮女儿扣好胸衣,整理衣服,突然想起什么,笑着说:“对了,你爸的朋友刘叔叔给我们了两张高级餐厅的折扣券,我一块带来了,等会中午一块去吃?”
“高级餐厅?”
“是吃西餐的。”肃明芳说着转身回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包,取出一本记事本的东西,打开后,里面夹着两张簇新的折扣券。
郑叮叮跟着出来,在她身后张望。
肃明芳将折扣券递给郑叮叮,郑叮叮接过一看,是伊丽莎白的折扣券。
“这家餐厅很贵的。”郑叮叮撇开脑海里的那张脸,自言自语,“这是打几折呢?”
“好像是满多少减多少的。”肃明芳笑说,“别担心,不用你掏钱,妈妈请客。”
郑叮叮扬了扬眉,展开手臂,有些夸张地抱住了肃明芳:“还是妈妈对我最好。”
*
伊丽莎白是老式的英国餐厅,环境典雅,分酒吧区和用餐区,走在古旧的木板地上,耳畔起伏若有若无的音乐,看着走廊墙面上属于中世纪的油画,能感受到一种沉静的氛围。
这里适合相亲吗?郑叮叮的脑海窜出这个念头,宁教授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相亲,这样的氛围加上他本人冷傲的气场,不是给女方更大的压力吗?
肃明芳倒是觉得这个高级餐厅很新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目光含笑。
入座后,她们中规中矩地点了两份套餐,郑叮叮不能吃牛排和羊扒,点了一份鱼肉,沙拉和浓汤。
等服务生上菜的时间,肃明芳去了趟洗手间,过了约二十分钟才回座,对郑叮叮说:“刚才差点闹笑话,走到男洗手间去了。”
“啊?”郑叮叮笑了,“那你到底走进去没有?”
“就差一步了,幸好有个年轻人提醒我,我及时转身,才没真的闹笑话。”肃明芳边说边笑着摇头,“后来出来的时候,外面那个公用的盥洗盆的水龙头我左拧右拧都拧不开,还是那个年轻人帮了我的忙,按了水龙头底下的一个钮,水就哗啦啦地出来了。”
“真是一个好心人。”
套餐上来后,母女两边吃边聊,吃完后还喝了咖啡,吃了冰激凌。
郑叮叮正用小勺挖冰激凌的时候,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有点不怎么好的预感。
她第一直觉就是:怎么那么巧,宁教授又来这里相亲?
下一秒抬头的时候,看见穿了一身灰色暗纹衬衣的宁为谨,他左臂上挂着同色系的西服,整体感觉干净,典雅,而在他身边的不是一位女士,也是一位穿着带着商务气质的男士,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似乎有感应似的,宁为谨的目光朝郑叮叮的方向投过来。
郑叮叮正视他,对他礼貌地一笑。
宁为谨没有回应她的微笑,似乎当她是无形,继续和朋友说话。
坐在对面的肃明芳好奇地转头,顺着郑叮叮的视线一看,认出了宁为谨就是刚才在洗手间外帮她忙的年轻人,立刻转过头来说:“走在左边的男人,就是他刚才我解围的,怎么,你认识他吗?”
“是他?”郑叮叮觉得真是巧,对肃明芳解释,“那个,他也是给我做纤维瘤手术的医生,姓宁。”
“男医生?”肃明芳的眼神突然有了点变化,本能地脱口而出,“那你不是被他看光了?”
“妈。”郑叮叮低下头,压低声音,“你说话声音轻一点……这很正常的好不?现在乳腺科,妇产科都有男医生,什么看光不看光的,都是必要的检查。”
肃明芳跟着压低声音,继续说:“你还没结婚呢,准确来说连男朋友都没交过,就被一个男医生看光了,这合适吗?”
只是这家餐厅人太少,这个时间段没有放音乐,肃明芳压低的声音显得很虚张声势,被走过来的宁为谨听得一清二楚。
郑叮叮赶紧打住肃明芳。
宁为谨敛了敛目光,脚步微微一滞,而后轻轻提了提手臂上的西服外套,当没听见似的往前走。
肃明芳却突然来了一个惊世的举动,她转过身,朝宁为谨挥手。
“妈,你干吗……”郑叮叮急了。
宁为谨看见肃明芳的示意,朝她们这桌走来。
等他走近,郑叮叮恨不能将头埋进餐桌里。
“有什么事吗?”宁为谨只看着肃明芳。
肃明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没想到这么巧,你就是叮叮的主治医生,我是叮叮的母亲,很高兴认识你,顺便谢谢你照顾叮叮。”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宁为谨公式化地说。
“也谢谢你刚才在洗手间帮忙,否则我就要闹笑话了。”
宁为谨淡淡地,敷衍地笑了一下:“小事一桩,更没必要特地道谢。”
双方寒暄了几句,宁为谨就和他朋友一起出了餐厅。
郑叮叮蹙眉看着肃明芳:“妈,你做什么呢?干嘛特地打扰他啊?”
肃明芳左顾而言他:“这个宁医生,他有女朋友了没?”
郑叮叮狐疑:“你问这个干嘛?”
肃明芳想了想说:“我觉得他挺好的,长相,风度,气质都好,看他的眼睛也能感觉出他这个人没坏心思。”顿了顿后又说,“你反正还要去医院复查,总有机会和他再碰面,不如试试看。”
“试试看什么?”
“尝试着交个朋友。”肃明芳含蓄地说,“毕竟,你也被他看过了,如果是他,这样就不亏了。”
郑叮叮“怒视”肃明芳:“你这是什么逻辑啊?按你的意思,所有被他看过摸过的女人都要嫁给他,他娶得完吗?”
肃明芳喝了口咖啡,悠悠地说:“我真觉得他人挺好的,很沉稳,不浮夸,眼睛没有坏心思,难得长得那么帅,又是个医生,如果他是单身,那你完全可以把握一下机会。叮叮,不是妈说你,你不要在陈珣那棵树上吊一辈子,我承认陈珣条件是很好,但这个世界上条件好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你眼界宽一点,不要将自己封闭起来,看看,这个宁医生不是很优秀吗?”
郑叮叮沉默了,她明白肃明芳的意思,自从陈珣后,她没交过男朋友,甚至对认识其他异性意兴阑珊,现在年纪一岁比一岁大,作为母亲的肃明芳也着急了。
“听妈一句,给自己多一点的选择,生活不要太狭隘。”
郑叮叮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宁为谨和朋友陈仁觉走出伊丽莎白,陈仁觉突然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眼神有点笑意:“你和刚才那桌的漂亮姑娘,有关系吧?”
“有什么关系?”宁为谨反问。
“你从头到尾都不看她一眼,这太不符合你的社交礼仪。”陈仁觉一针见血地指出,“甚至连走的时候,还特地低头看表,走过那桌才抬起头,这太刻意了吧?”
“你多虑了。”宁为谨说,“她只是我的病人而已。”
“你的病人,找你看胸部的?”陈仁觉回想刚才那个黑发白脸的漂亮女孩,不禁揶揄他,“那你艳福不浅啊,可以名正言顺地上下其手。”
“胡说八道什么?”宁为谨低头,修长的手从西服口袋取出车钥匙,语气有些凉。
“我只是觉得她挺漂亮的。”
宁为谨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无情绪,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问得很直接:“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陈仁觉浅笑:“我随便评价一下而已,别紧张,我早收心了,不会做什么。”
宁为谨开了车门,陈仁觉若有所思,说道:“难怪你刻意冷落她,原来是对她动了心思……我猜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
宁为谨连看也不看他,直接上了车,有些重地关上车门。
chapter10
在何医生的建议下,郑叮叮还是选择在宁为谨这里做复检。******$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周三的下午事情特别多,郑叮叮好不容易请了两小时的假,赶到医院乳腺科门诊,发现今天的病人很多,宁为谨办公桌上至少有十几本病历簿。
郑叮叮排在最后一个。
在门口的休息椅上等待的同时,郑叮叮翻出包里的《JustKidding》阅读,耳畔听到边上两个女生的说话声。
“等一下要脱衣服检查的吧?”
“那一定的啊,不检查怎么知道你胸部到底有没有长东西。”
“可是他是个男医生,我觉得怪怪。”
“嘿嘿,说实话,他那么帅,被他摸几下也不亏吧?你就当享受按摩好了。”
“你讨不讨厌,都这个时候还胡说八道,我都快紧张死了。”
……
郑叮叮抬眸看了一眼她们,两个穿校服,扎着马尾的女生,一个坐着脸上有些紧张,另一个站在旁边,手里举着一只冰激凌甜筒,而她们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乳腺科的宣传图,下面附带了“关爱女性健康—乳腺癌普查的必要性”的一段文字。
很是格格不入。
郑叮叮坐在休息椅上等了很久,直到那个女生在朋友的陪伴下走出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她的朋友在一边挺兴奋的:“没想到乳腺科深藏不露,竟然还有一位如此极品的大帅哥,下次复检别忘了叫我一起啊。”
看来宁教授的确如他的实习生所说的一般,老少通吃。
轮到郑叮叮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病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小陈和小付也收拾好东西,提前回去了,郑叮叮进去的时候,宁为谨正将一根压舌板丢进药液中,目光挪到最后一本病历上。
“宁教授。”郑叮叮强笑了一下,“我来做复检。”
“你不是换了何医生吗?”宁为谨淡淡地反问。
郑叮叮楞了一下,随即说:“何医生建议我还是在你这里复检,你对我的情况比较了解。”
宁为谨对视郑叮叮,双手随意地交叠,目光有点审视的意味:“你有选择医生的权力,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去何医生那边就诊,这完全没有问题。”
“……”郑叮叮被噎住了,片刻后轻声说,“我没有对你不满意。”
“那再好不过了。”说是如此,语气没有一点友善的意思,宁为谨翻开郑叮叮的病历薄,照例问了她几个常规的问题,然后帮她做检查。
郑叮叮坐在隔断间后,解开衣服,宁为谨戴上乳胶手套,突然间,两人同时听到叮的一声,郑叮叮低头一看,线衫外套上的一颗纽扣脱落,掉在宁为谨的皮鞋边,下一秒,宁为谨弯腰,捡起来递还给郑叮叮。
“谢谢。”郑叮叮将纽扣放进口袋里。
“准备好了?”
郑叮叮解开胸衣,惯性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嗯,好了。”
宁为谨让她躺好,来到床边,借着光,认真地查看郑叮叮左胸边缘的那套疤,用指腹轻轻按了按:“痛吗?”
“不痛。”
宁为谨的手掌握住郑叮叮的左胸,从外上,外下,内下,内上,一直来到中央,循序地轻按她的胸,再蜷起指关节,进行叩诊,微凉的指腹和她的柔嫩的肌肤严丝合缝;他的动作缓慢,有序,每一步都很认真。
郑叮叮垂下眼眸,可以看见他深邃完美的侧脸和英挺的眉眼,他的手指就掌控在她最私密的部位,游刃有余,完全体现出一个外科医生的专业素养,但……转念想到那日他在车里对她说的话,她开始觉得尴尬,微微侧开了头。
宁为谨感受到她细微的反应,抬了抬眼皮,看见她的黑发如扇一般铺开在枕头上,小巧的鼻翼微微煽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再次回到她的胸上,她胸部白皙柔嫩的肌肤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玫瑰色的红晕。
他从业以来,第一次在为病人做检查的时候走神了一下,修长的手按在她的胸口,轻轻摩挲的同时,有了短暂的流连。
只是几秒钟的异样,没有被郑叮叮发现。
郑叮叮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主动问:“对了,这个纤维瘤的复发率高吗?”
“因人而异,治愈后每隔3到5个月进行一次巩固预防治疗,可以防止乳腺病的复发。”
“我及时动了手术,情况应该会比较好吧?”
“很遗憾,这和手术没多大的关系,有些人动了手术后终生不会再长,但也有一部分人不停地发生各种情况,这和人的体质有关。”
郑叮叮有些沮丧地撇了撇嘴。
检查结束后,宁为谨迅速摘下手套,走出隔断间,郑叮叮整理好衣服后走出来。
叩门声。
“宁教授还没下班呢?”一个中年的,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微笑地走进来,“最后一个病人?”
宁为谨点了点头:“最后一个了。”
“和你说个事情,昨天和你提起过的电力局徐副局的侄女,她对你挺有兴趣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先安排在这周六见一面?”
宁为谨放下笔,合上郑叮叮的病历薄,朝她的方向一推。
郑叮叮接过后立刻起身。
“不了,我近期内不考虑个人问题。”宁为谨说,“方主任,谢谢你的好意。”
“怎么了?你找好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去见一下,徐副局的侄女我见过一次,挺文静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工作也不错,各方面都和你合适。”
“最近事情很多,学校那边有个代课的任务,手头还有两篇论文在进行,实在没什么时间。”宁为谨随意地找了个借口。
方主任是人精,闻言轻轻笑了笑:“前几天都没听你说呀……对了,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
郑叮叮跨出门诊室的时候,仿佛听到宁为谨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真的是没有时间。”
“撒谎。”方主任不依不饶地笑,“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这样说一定是借口,八成是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一次,宁为谨没有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郑叮叮捏了捏手里的病历薄,快步走向前去。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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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毕业那会,穆智俊追过郑叮叮,被她明确拒绝后还死缠烂打了好一阵子,郑叮叮烦不胜烦,最后抛出一句“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你的钱都是你英明,伟岸的老爸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因此自我感觉特别好,我觉得很可笑。”才制止了穆智俊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时隔三年,穆智俊依旧游戏花丛,片不沾身,再次遇到郑叮叮,又起了热络的心思。
对穆智俊这样的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何况郑叮叮骨子里的一股倔劲很符合他的胃口。
郑叮叮下班,看见穆智俊坐在一辆妩媚的玛莎拉蒂里,摇下窗,对她绽露一个笑容。
郑叮叮直直地看着他,片刻后收回目光,当他是隐形人。
穆智俊鸣了一声喇叭,然后迅速开门走下来,挡住郑叮叮的去路:“叮叮,很久不见了,听说你还没交男朋友。”
“是啊,很久不见了,听说你这三年交了一打的女朋友。”
穆智俊表情有些讪讪的,笑意不减:“准确来说,她们只能称作女伴,我没有和她们认真过。叮叮,被你拒绝后,我一直没有谈恋爱。”
郑叮叮立刻摸出口袋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猛不丁地说:“呀呀,快到点了,他催我了,我得快走了,下次见。”
说完,郑叮叮绕过穆公子而去,徒留寂寥的穆公子不甘地看着郑叮叮疾走而去的背影,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一团病菌,这个女人对他比以往更唯恐避之不及。
郑叮叮走到地铁站才放缓速度,呼了口气。
后面的几天,郑叮叮陆续收到穆智俊送来的花,她没有退回,也没有回应,任之摆放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有时候拒绝反而会引起男人的兴致和斗志,郑叮叮懒得再和穆智俊玩游戏。
对面的徐韵看着角落里一排香槟玫瑰,意味深长地一笑:“郑叮叮,你干嘛不给穆公子一个机会?我看他挺有诚意的。”
郑叮叮埋头在手绘上,想了想后认真地回答:“我不喜欢他这个人。”
“因为他是富二代?其实富二代也分人的啊,有的坐吃山空,也有的脚踏实地,勤勤勉勉,我觉得穆公子还不错的。”
郑叮叮抬起头:“不是,我不排斥富二代,只是不喜欢他这个人。”
徐韵点了点头,依旧笑得很友善:“也是,重要的还是性格相合,彼此投缘。”
当然,这天午休的间隙,徐韵和张姐闲聊的时候,明里暗里嘲笑郑叮叮“不识好歹”“欲擒故纵”的话,郑叮叮就不知道了。
每个月的最后一周,在H市的西城广场会举行一场创意集市,从早晨七点到下午四点,很多来自民间的创意达人都汇聚在此,展示自己的原创作品,郑叮叮也一样对此充满热情,一大早就扛着包裹来到西城,找到规定区域里的一块空地,摆摊展示自己做的东西。
她有很多手工制作的,棉布抱枕,零钱包,造型古怪的玩具,涂鸦的T恤,包装精致的记事本,陶瓷项链,纸质的衣服,木质的家居摆设……满满地摆开,在阳光下,每一样小东西都熠熠生辉。
不少年轻人路过郑叮叮的摊子会停下来看一眼,然后蹲下来,这个摸摸,那个玩玩,询问一下价格,然后摇头放下。
到了下午三点半,郑叮叮只卖出了一条手绘的“美人脸”陶瓷项链,价格是四十九元。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原创的设计产品价格偏高,作为“无名氏”的设计师,欣赏者寥寥是常事。
郑叮叮一边守着摊子,一边低头,持笔在一只简单的陶瓷碗上勾线。
“叮叮。”
阳光下一双小牛皮鞋锃亮锃亮的。
郑叮叮抬头,穆智俊笑着摘下太阳眼镜,收在衬衣的口袋:“真是辛苦啊,今天挺热的,还来这里摆摊?”
郑叮叮点了点头,敷衍的“嗯”了一声。
穆智俊蹲下来,伸手拿起一条核桃木的手链把玩,慢慢地说:“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多少钱?”
郑叮叮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认真地说:“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只卖给真正喜欢它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正喜欢?我看上去完全没有童趣?”穆智俊笑容扩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家还收藏奥特曼呢,最喜欢的就是这些有趣,可爱的东西了。”
郑叮叮看了他一眼,似信非信。
穆智俊扫了一眼整个摊子,慢悠悠地说:“你这里所有的东西,大的,小的,贵的,不贵的,我……”
“这些东西我全要了。”一个比他从容,利落百倍的男音掷地有声。
穆智俊蹙眉,转头一看,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正垂眸,颇有些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态度,他立刻起身,打量了一下对方,反问:“是我先来的,你凭什么全要?”
宁为谨上前一步,取出皮夹,对着郑叮叮,目不斜视:“一共多少钱?”
郑叮叮愣了。
“等等。”穆智俊不爽地伸出手拦了一下宁为谨的手臂,“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宁为谨终于有时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是我先开口的,而且,你和她之间还没有达成交易。”
穆智俊当下了然,来者不善,这个男人哪是来买这些东西的,目标分明就是郑叮叮,他立刻感受到了男人间的敌意,冷冷地笑了一声,回过头看郑叮叮:“叮叮,你说这怎么办?明明是我先来的,我先看好的,他怎么能夺人所好?”
未等郑叮叮回答,宁为谨开口:“那你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东西?”
“这里,一共有差不多二十几个吧。”穆智俊趁机低头扫了一眼郑叮叮的摊子,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郑叮叮身上,哪会真正注意郑叮叮在卖什么东西。
“一共是三十八。”宁为谨神色严谨,随即干净流畅地说出三十八件东西各是什么。
郑叮叮瞠目结舌,穆智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只卖给真正喜欢它的人。”宁为谨说着对视郑叮叮,“这是你自己说的。”
郑叮叮顿了一秒后,直接报价:“一共是3368元,给你抹去68元,算3300元。”
“等等,叮叮,怎么能这样?是我先来的。”穆智俊急了,转头瞪了一眼宁为谨,“我说你是谁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分明是打着买东西的幌子来泡妞的!”
宁为谨直接无视了他,继续和郑叮叮说话:“现金还是汇款?”
“汇款吧。”郑叮叮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银行卡号,她递给宁为谨,伸手指了指广场西侧的银行,“那边就是工行,我提着东西和你一块去。”
说完,郑叮叮麻利地打包好东西,歉疚地对穆智俊笑了笑:“穆公子,下次再来。”
穆智俊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整颗心都凉了。
郑叮叮拖着东西和宁为谨走到工行门口,她停下脚步,问道:“你真的要将我的东西全部买下来?这些可不便宜。”
“对。”宁为谨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可是这些抱枕,零钱包,项链,T恤,闹钟……你用得到吗?”郑叮叮狐疑。
“我用来收藏,不行吗?”
“……”收藏她的这些幼稚玩意?宁教授的品味应该和这些不搭界吧。
宁为谨似有似无地笑了:“怎么?现在还有你这样的,有钱不赚的?”
郑叮叮被噎了一下,随即说:“那好,不过你要想清楚,交易达成后我不接受退货。”
宁为谨直接推门进去。
不到十分钟,郑叮叮的账上收到了一笔“3300”的款单。
宁为谨接过了她手里的两大袋东西。
“你开车过来的?”郑叮叮问。
“对。”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路过这里,觉得挺热闹的,就进来看看大家在做什么。”
“哦。”郑叮叮心里想的是怎么可能,宁教授怎么都不会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
“现在几点了?”宁为谨突然问。
郑叮叮看了看时间:“快四点半了。”
“这附近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宁为谨随意地问。
郑叮叮看着他手里提着她的东西,其中一个袋子,有一个她缝制的袜子娃娃正冒出头,咧嘴笑。
“你喜欢吃什么?我请客。”郑叮叮说,“就当是谢谢你惠顾我的生意。”
宁为谨突然停步,落后一步的郑叮叮差点撞在他背上。
他转过身,黑眸中的漩涡和落下的阳光一般,闪耀得不能直视,询问的语气显得很镇定:“你请我吃饭?”
“对啊。”郑叮叮摸了摸鼻子,“你买了我这么多东西,我请你吃一顿很正常,顺便感谢你在医院对我的照顾。”
片刻后,宁为谨说:“可以,你带路。”
*
两人走进城西一家中式餐馆,郑叮叮将菜单推到宁为谨面前:“宁教授你做主点菜。”
宁为谨翻开菜单,简单地点了四个口味很清淡的菜和一个汤。
“宁教授,你口味这么清淡,是为了养生?”郑叮叮问。
宁为谨扯开一次性筷子,浸泡在水杯里,淡淡地说:“你刚做好手术,疤痕未消褪,禁忌辛辣、炙烤、咸重。”
他话说的语气没有一点刻意,很自然很平常,但郑叮叮的心底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追求者?”宁为谨不经意地问。
“穆智俊?”郑叮叮喝了口水,解释,“他是追过我,不过算是一时的兴致吧,不能说是真正的喜欢。”
“那你觉得真正的喜欢是什么?”宁为谨伸手晃了晃面前的水杯。
“至少是认真,诚恳,而不是玩玩的。”
宁为谨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时间有点久,郑叮叮感觉尴尬,主动地转移话题:“对了,医生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你平常有时间出去玩吗?”
“对,工作量很大,距上一次出去旅游有整整三年的时间了。”
“平常的周末呢?会和朋友一起出去聚餐,唱歌,打打牌吗?”
“一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基本用来睡觉。”宁为谨将筷子从水杯里取出,将杯子里发黄的水倒在身后那颗大的盆栽土壤里。
“哦。”原来如此乏味。
“所以,你明确拒绝了刚才那个男人?”
郑叮叮微微一怔,心想宁教授怎么又将话题扯回去了。
“对,三年前就和他说清楚了。”
宁为谨“嗯”了一声,表情放松,低下头,动手转了转自己的腕表表盘。
“你的手表好漂亮。”郑叮叮被他手腕上的表吸引了。
宁为谨闻言,将表摘下来,递给她看。
郑叮叮接过后认真地看了看,黑色的大表盘,表镜是抗磨弧形的蓝宝石水晶,优雅得令人心动。
她欣赏了一会后还给他,他重新戴好,她发现他的手很巧,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干净利落,就连为自己的左手戴表也一样,总透着一股娴熟,老练的感觉。
chapter12
清炒藕片,白灼芥兰,银耳拌豆芽,鱼块炖豆腐,山药鸽子汤。*****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菜式清淡到一点酱油沫都瞧不见。
“不好意思,为了将就我,让你吃得这么朴素。”郑叮叮说。
“我平常吃的也是这些。”宁为谨说。
“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会比较注重饮食健康?”郑叮叮反问。
“我从小吃的就是这些。”
“那你吃过垃圾食品吗?像是肯德基,麦当劳,披萨饼那些。”
“吃过,偶尔为之,尚可接受。”
“平常除了伊丽莎白之外,会去哪里吃饭?”郑叮叮若无其事地问。
宁为谨抬眸,看着她:“其实我不喜欢吃英国菜,选择伊丽莎白是因为朋友的亲戚是那边的投资方之一,有时间会去捧捧场。”
“所以你的相亲都安排在那里?”郑叮叮突地说溜了嘴。
宁为谨态度很坦然:“嗯,去那边见面的次数比较多。”
话到这份上,避而不谈反而更尴尬,郑叮叮很自然地又问了一句:“你一直相亲,是急着想结婚?”
“人到了一个年龄阶段,就该做这个阶段该做的事,完成该完成的任务,有什么不对吗?”宁为谨反问。
“那你相亲这么多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没有。”
“你的要求很高?”
“不高。”宁为谨放下筷子,双臂随意地叠在一起,想了想说,“看得顺眼就可以。”
“……”
宁为谨拿起勺子优雅地舀了一口汤,入口没有一点声音,郑叮叮看他举起碗筷的时候,连雪白的袖口都未沾到一次桌面,用餐仪态堪称绝佳。
这天结束了晚餐,宁为谨送郑叮叮回去,路上,宁为谨接到一个电话,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郑叮叮隐约得知对方是学校里的人,通知他换课的时间。
等宁为谨放下电话,郑叮叮问:“对了,你在医学院校教书?”
“对,教学生外科学。”
“在医院工作和在学校教书哪个比较开心点?”
“在医院。”宁为谨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不太擅长教学,也不热衷和学生们的互动,准确说,作为教师,我做得不够好。”
郑叮叮说:“我以前还想过做幼师,每天和一群可爱的小朋友待在一块,肯定很愉快。”
宁为谨浅浅地笑了一下,似乎不认可:“如果你是为了接触天真可爱的小朋友而选择做教师一定会失望,大部分时候,你面对的是独立,有性格,有灵魂的个体,情况并不在你的掌控之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威信和人格魅力让他们欣赏,喜爱和崇拜的话,那会变得糟糕。”
郑叮叮汗颜,在宁为谨面前,她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
她只好妥协:“嗯,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宁为谨顿了顿后继续,“也许你挺适合的,你会设计,会做手工艺,小孩子们会觉得你很厉害。”
猛不丁被赞赏了一下,郑叮叮很自然地笑了笑:“虽然我没有做幼师,但现在从事的也是自己喜欢的职业,我觉得自己比很多人幸运,至少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窗外灯火辉煌,随着车速急速倒退的夜景如琉璃一般,宁为谨侧了侧头,看见一道霓虹之光照亮了郑叮叮的侧脸,近在咫尺,她脸上的细绒毛纤毫毕现。
他按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使力,应和一句:“能做自己喜欢的东西,的确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宁为谨送郑叮叮到公寓楼下,郑叮叮下车前,他突然开口:“郑叮叮。”
“嗯?”郑叮叮回过头来。
“我上次对你的话并不是开玩笑的。”宁为谨说,“如果你还是单身,可以考虑一下。”
“上次我回复你的短信,你看了没……”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暂时不能投入新的感情。”宁为谨侧过头,对视她,态度冷静,“我不认为这是可以拒绝的理由。谁没有喜欢过别人,既然没得到,或者错失了,那就是结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郑叮叮被噎住了。
宁为谨收回目光,目视前方,利落地开了门锁:“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下车。”
郑叮叮赶紧下了车。
郑叮叮回去后洗了个澡,突然觉得肚子很饿,去厨房煮了一碗速食面,捧着面碗到沙发边,一手持筷,一手挪了挪鼠标,笔记本的屏保散开,右下角的QQ头像在跳跃,她点开。
璇璇不是旋旋:哈哈哈,我哥扛回了你的一堆手工作品,还警告我别随意翻,看他宝贝的样子~
流水叮叮:一个笑脸。谢谢你哥捧场。
璇璇不是旋旋:为了你嘛,他肯定捧场的。
流水叮叮:一个尴尬的表情。
璇璇不是旋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在追你。
流水叮叮沉默。
璇璇不是旋旋:其实他挺好的,虽然不少人觉得他有点难相处,但真正深入接触后就会清楚他这个人挺简单的,作息规律,保持好的生活习惯,穿衣风格一成不变,兴趣爱好也不算宽泛,重点是他很认真,责任心很强。
流水叮叮:那他谈过几次恋爱?
璇璇不是旋旋: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保证,他从没带女朋友来家里过,放心,他不花心的。
流水叮叮再次沉默。
璇璇不是旋旋:好啦,我不逼你了,我也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不能强买强卖的,不过我建议你考虑一下,给彼此一个接触的机会,很多人第一次不来电,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会有感觉。我哥他条件还是很好的,值得你花点时间;对了,他周一,周四和周日在X大的医学院上课,周日是下午两点的课,有时间可以去旁听一下,他讲课很不错的。一个奸笑的表情。
流水叮叮:好。
郑叮叮敲完最后一个字,脑海里浮现一个成熟的念头:也许她的确应该去尝试接触陈珣以外的异性,算是个自己一个机会。
*
周日下午一点多,郑叮叮闲着没事,坐公车到大学城,找到X大的医学院。
进校门的那一刻,郑叮叮想发给短信给宁为谨,问他授课的教室是哪里,但转念一想,这好像有些唐突。
于是,她漫无目的地在医学院里闲逛,目光无意中落在迎面走来的,几个手里捧着《外科学》书籍的学生身上,她迟疑了一下,上前问:“请问,你们知道宁为谨教授在哪个教学楼的哪一间教室授课吗?”
“哦,宁教授啊。”其中一个女生笑说,“我们正要去上他的课呢,在十九号楼2204。”
“谢谢。”
郑叮叮故意慢下两拍,然后尾随在她们后面,赶到了十九号楼。
还不到一点半,2204教室的学生不多,郑叮叮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等到一点四十五分,学生们陆续走进来,纷纷找了位置坐下,有人闲聊,有人发短信,有人安静地预习,有人在摘抄笔记,有人站起来去外面打水,一切都不令郑叮叮感到陌生。
宁为谨是一点五十分进来的,他进来后直接动手将投影仪打开,又拿起板擦将黑板的边角擦干净。
铃声响起的时候,郑叮叮装模作样地从包里拿出一本设计草稿簿和一支笔。
“周日下午的课,我想大家的热情不会很高,我们就说一点有趣的内容。”宁为谨的声音很沉稳。
下一秒,投影幕布上出现“心肺脑复苏”,底下的学生一阵哀嚎。
宁为谨淡定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个不有趣吗?”
第二排有个女生举手:“您讲什么都很有趣!记得尽量将脸对准我们。”
宁为谨打开激光笔:“谢谢,不过尽可能地将焦点放在我们的教学内容上,等会第二节课最后十五分钟会有个随堂测试,我的脸上没写答案。”
底下又是一阵哀嚎。
灯光暗下去,郑叮叮挪了挪身体,将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心源性心脏骤停,指的是因心脏本身病变所致,如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心脏病,心肌病变,主动脉疾病,非心源性心脏骤停,是因其他疾患或因素影响到心脏所致,如呼吸停止,严重电解质与酸碱失衡,药物中毒或过敏,电击,溺水,麻醉和手术意外。”
安静的大教室正有宁为谨的声音,在座的学生都很认真地听讲,只有郑叮叮完全听不懂,又没有课本,只好低头在草稿薄上乱涂乱画,偶尔抬头,偷看宁为谨。
其实宁为谨讲课和医院工作一样认真,专业,只是在讲台上的他吐字和归音更规范,思路严谨,节奏把握得更好。
突然间,宁为谨停顿了一下,郑叮叮抬头的时候,他依旧微微低头,翻了一页书,继续:“下面,我们具体谈一谈基础生命支持的适应症。”
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十几个学生走上讲台,向宁为谨求解,宁为谨持了一支笔在学生递上来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郑叮叮剥开手里的一条巧克力,咬下一角,一边吃一边看着讲台上的宁老师和他的学生们良好的互动。
虽然宁为谨不是那种和蔼可亲,风趣幽默的“明星教师”,但对待学生的态度认真,细致,甚至一丝不苟。
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郑叮叮趴下去,脑袋枕着手臂打算小睡一会。
她只睡了十分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耳畔听到沉稳有序的脚步声,随即声音近在咫尺,她睁开眼睛,抬了抬眼皮,就看见手拿着激光笔的宁为谨就站在她面前。
他目光轻轻地掠过她的脸,坦然自若地转了身,拿着激光笔对着投影幕,翻了一页,声音低而不虚:“好,下面是特异性脑复苏措施,主要以低温-脱水为主的综合疗法。”
他就站在郑叮叮的座位边,姿态闲适,郑叮叮很尴尬,只好动笔将投影幕上的内容笔工笔正地摘抄在草稿簿上。
幸好宁为谨停留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第二节课结束,宁为谨照例被十几个学生“缠”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学生们散开,他收拾好随身携带的公文袋,才抬起目光,看向依旧坐在最后一排的郑叮叮,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郑叮叮拎起包,走上去,来到他面前。
“你怎么溜过来旁听了?”宁为谨问。
“我只是好奇,你讲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哦?那得出结论了吗?”
“你很有教师的范,很认真,专业,大气。”
“谢谢夸奖。”宁为谨淡淡地说,“不过,你还是被我无聊的内容说得睡过去了。”
“……”郑叮叮辩解,“那是因为我不是医学生,我是外行,所以听不懂。”
“看在你认真记笔记的份上。”宁为谨拿起公文袋和外套,准备离开教室,“不和你计较了。”
郑叮叮笑了一下,跟着他走出去。
chapter13
郑叮叮跟着宁为谨走出十九号楼,外面的空气浮动着广玉兰的香味。*****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郑叮叮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快五点了,肚子也应景地“咕咕”了两声。
宁为谨的脚步放缓,转身看了她一眼:“肚子饿了?要不要去学校的食堂吃点东西?”
郑叮叮点头。
宁为谨带郑叮叮去了食堂二楼。因为是周末,食堂里的学生不多,菜式也不多,宁为谨做主点了几个炒菜,一碗汤和两份米饭。
“宁教授,您好。”
“宁教授,周日还有课啊?”
“宁教授,你今天这身衬衣很好看,是什么牌子?”
“宁教授,你点的是什么菜?”
“宁教授,身后的这位是……?”
来来往往的学生和教师看到宁为谨都会驻步,笑着和他寒暄,攀谈,过了好一会,一位中年女教师才注意到跟在宁为谨身后的郑叮叮,好奇地问。
“她?”宁为谨将饭卡收回,神色未有一点突兀的变化,“她是我朋友。”
女教师没有多问,只是投向郑叮叮的目光更意味深长。
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安静等候上菜的途中,郑叮叮张望了一下周围,发现十几道或精亮,或闪烁,或诡谲的目光正往自己这里打过来,她有些尴尬,只好转回头,轻声对宁为谨说:“原来你在学校里是焦点人物。”
“焦点人物?”宁为谨淡淡地回应,“我怎么从不知道这回事。”
也是,像宁教授活得如此傲娇,自我的男人基本不会有空转一转脖子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顿饭,郑叮叮吃得很是不适,周围时不时有人借故路过,和宁为谨打一声招呼,还奇奇怪怪地看一眼郑叮叮。
终于,一位拎着水桶,提着拖把的大嫂缓缓地走来,热情地招呼:“宁教授,带女朋友来吃饭?”
宁为谨放下筷子,拿起纸杯喝了口水,目光轻轻一敛,没说话。
郑叮叮立刻凑过去,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澄清事实,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宁为谨放下纸杯,认真地凝视郑叮叮尴尬,忧愁的神色,风轻云淡地纠正道:“这样的事情一向是多说多错,何必多此一举去澄清?”
“……”郑叮叮沉默了,只能埋头吃饭。
等吃得差不多了,宁为谨抬臂看了看表:“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郑叮叮正欲起身,宁为谨说了声“等一下”,然后伸手在她披散的左发侧轻轻一拂,将她黏在头发上的米粒处理干净。
“走了。”宁为谨一手提起公文袋,一手拿起外套。
郑叮叮在原地怔了几秒钟,然后跟着他出去。
傍晚的校园别有风味,晚风中广玉兰的香味更浓郁,骑车载着女朋友而去的大男孩正急促地打铃,三三两两的洗完头发的女孩端着脸盆笑嘻嘻地走回校内宿舍。
一切都是校园内独属的气息。
郑叮叮和宁为谨并排并地走着,不知是不是宁为谨饭后有些懒散,他的步伐特别慢,受他的影响,郑叮叮也放缓了脚步。
走过一家校内的便利店,郑叮叮看见门口有一对男女正在吃蛋筒冰激凌,此情此景,她若有所思。
大二的时候,郑叮叮跟着陈珣做完校内活动,他们回去的路上,他请她吃了一只香草味的蛋筒冰激凌,当时他们也站在便利店门口,他很客气地递过蛋筒冰激凌,她一手扶着肩膀上的挎包,一手提着袋子,腾不出第三只手,他见状笑了一下,帮她剥下冰激凌的纸壳,又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将冰激凌递给她。
那个冰激凌又甜又滑,非常好吃。
“你想吃冰激凌?”
一道冷声打断了郑叮叮的神游。
“啊?”
“你一直盯着他们手上的冰激凌看,再不满足你,你就要流口水了。”宁为谨提了提手臂上的外套,折身走向便利店,“等着。”
郑叮叮留在原地,过了一会后,宁为谨就拿着一只香草味的冰激凌蛋筒出来,递给她。
郑叮叮接过,说了声谢谢,小心翼翼地扯开外面的纸壳,纸壳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手指碰到后化成了水珠。
“宁为谨,你谈过几次恋爱?”她一边吃冰激凌,一边问他。
“这个很重要吗?”宁为谨淡漠地反问,一副不屑回答貌。
“不想回答就算了。”郑叮叮说,“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体验过一种感觉,就是一直很向往,但离你很远的东西偶尔就和你近在咫尺,你看得见,摸得着,那种难得,短暂的幸福……?”
宁为谨沉吟了片刻后说:“你指的是你喜欢的那个男人?”
猛不丁被戳穿心事的郑叮叮很尴尬,又不想撒谎,只好默认。
“没有。”宁为谨的声音凉薄而直接,“我不会喜欢一样东西喜欢到如此卑微的程度,作茧自缚,有何意义?”
“……”
“况且。”宁为谨收回目光,直视前方,语气镇定自若,却有一种压迫感,“我喜欢的,想要的东西都不难得,只要我去争取,那一定是我的。”
郑叮叮咳咳:“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难事吧。”
“难事人人都会遇到,看如何解决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碰到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解决不了的事情。”
“哦,你很能干,也很幸运。”郑叮叮嘴上应和,心里想的是,那是因为你不懂爱情。
感情凉薄,浅淡的人怎么会知道情深,偏执的人的情怀。
宁为谨加快了步伐,在停车场取了车,送郑叮叮回去,一路上,他没有主动说一句话,气氛颇为僵冷。
等红灯的时候,郑叮叮没话找话:“考你一题,海为什么是蓝的?”
宁为谨修长的手扣在方向盘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因为海里有鱼啊,鱼会吐泡泡,bule,bule,bule……”
“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听过这个笑话了。”
“……”郑叮叮反诘,“那你说一个厉害的。”
宁为谨沉吟了一会后认真地开口:“穿山甲为什么每天都在挖地?”
天,这个冷笑话更老好不好,郑叮叮没法当做没听过一般配合他绞尽脑汁地猜,很快说出了答案。
“这个不厉害吗?”宁为谨从容地反问,“当时我第一次听到,觉得挺有意思。”
郑叮叮突然笑了,说道:“对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讲冷笑话?”
“谢谢。从来没有。”
“你真的很适合,很适合,真的。”郑叮叮掩不住笑意,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这个人本身就很冷,再说一个很冷的冷笑话,真的很有效果……我没见过比你更擅长说冷笑话的人。”
宁为谨成功地蹙起了眉头。
这个意思不就等同于宁教授你本身就是个冷笑话么。
……
车子到了郑叮叮的公寓楼下,宁为谨开锁的时候问郑叮叮:“说实话,你今天究竟为了什么赶来学校听我讲课?”
郑叮叮想了想坦承:“一是闲着没事,二是我想尝试了解了解你。”
“闲着没事来过来了解我?”宁为谨深邃悠远的目光和背景的夜色一模一样,良久后沉声道,“很好。”
*
郑叮叮睡前打开笔记本的日志,敲了一行字:
“宁教授讲课很认真,大气,风采卓越,不过他说的冷笑话更有意思。”
郑叮叮洗漱后将手机按在沙发边的充电座上,“叮叮”的一声,跳出一条新的未阅短信。
“叮叮,很抱歉,这段时间没和你联系,等我回来后会和你解释的。”—陈珣
过了一会,屏幕上幽蓝的光散去,郑叮叮再次伸手指点了点屏幕,陈珣两个字映入她的瞳孔。
这是近三个月,陈珣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另一头,陈珣发完短信给郑叮叮,起身去卫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穿着单薄的温梓馨坐在沙发上,两眼空茫,没有聚焦点。
“你要回去找郑叮叮?”温梓馨缓缓地转过头,轻轻地问陈珣。
陈珣拿着一块浴巾擦头,声音有些冷:“你偷看我的短信了?”
“对,我偷看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温梓馨说,“难道现在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谈的秘密吗?”
陈珣走到温梓馨面前,随意地丢开手里的浴巾,俯下身,双手圈在她身侧的沙发背上,认真地对她说:“那我们就来谈一谈。”
“好,你说。”温梓馨看着他的黑眸,声音有些发颤。
“这段时间我想过很多次,我们不可能继续下去。”
陈珣的最后一个字消匿,温梓馨突地尖叫出来:“不可能,什么叫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要来我身边照顾我,你给了我希望现在要收回?!理由是什么?不要找任何借口欺骗我,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郑叮叮,那个无耻,卑劣,不要脸的女人!是她趁虚而入,是她不折手段勾引……”
“够了。”陈珣粗暴地打断温梓馨,字字严苛,“她从没有趁虚而入。别忘记,分手是你提出的,在我最失意的日子,没有人看得起我的阶段,只有她,”他顿了顿,撇过脸,冷峻的脸上浮现温柔,“她支持我。”
温梓馨噤声,眼眶泛湿,慢慢地抽泣:“是我提出分手的,是我对不起你,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不会计较,一直让着我……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给我机会,为什么……”
“有些错可以让,有些不行。”陈珣缓缓站直,俯视温梓馨,“关于这件事,我早给过你机会。”
“我没有把握机会,所以你现在要惩罚我?你要回去找郑叮叮,你不要我了?”温梓馨抬头,两行清泪落在精致的下颏,“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我早就想和你说,你一直拒绝和我交流,一提这个就来情绪,拖到现在不是我的初衷。”
温梓馨屏气敛息,对视陈珣那双清冷无尽的眼眸:“那我呢?我为你怀孕,流产,医生说我以后生育都会成问题,这些你都不负责了?”
陈珣背过身,声音低得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突兀:“好,我会负责到底。你开个价,我赔给你,包括你生理,心理的创伤,我一次性赔偿清楚。”
门突然被推门,端着汤碗的温母走了进来,见状温和道:“怎么吵架了?梓馨,医生不是说了你不能哭哭啼啼的,你别不听话;陈珣,你多担待点,她病了,难免情绪波动比较大,你尽量让让她。”
温梓馨木然地流泪:“妈,他要走了,他不要我了,他要回去找那个郑叮叮。”
温母放下汤碗,抽过一张纸巾帮女儿擦泪:“怎么会呢?他回去是要处理公事,不是你想的那些,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搞得他的压力很大。你应该多多理解,包容,支持他,这样两人的感情才会越来越融洽。放心,他听到你病了就立刻赶过来,照顾你这么长时间,哪会真的丢下你不管呢。”说着转头看陈珣,“陈珣,是吧?”
陈珣蹙了蹙眉,但没有再多言。
chapter14
郑叮叮上Q的时候,宁为璇又和她聊天。*****$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璇璇不是旋旋:你去医学院听过课了?
流水叮叮:嗯,上周日去听了一次。
璇璇不是旋旋:感觉如何,我哥讲课还不错吧?
流水叮叮:很棒。
璇璇不是旋旋:哈,我早说了他讲课很有范,他这个人做事很认真,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都是这样。
流水叮叮:一个笑脸。
璇璇不是旋旋:给他一个机会吧^^,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流水叮叮处于输入状态,许久后敲了一个“好”字。
璇璇不是旋旋:一个奸笑的表情。
回过头,宁为璇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来到宁为谨坐着喝茶的沙发边,没大没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吧,你打算怎么追叮叮?”
“追?”宁为谨淡漠地反问。
“对啊,是男人都应该追喜欢的女孩子。”宁为璇帮他分析,“你频频相亲频频失败的原因就是你太不主动了,你从不在用餐前殷勤地帮对方拉开椅子,从不会微笑地赞美对方的穿着打扮,从不会主动邀约对方看一场电影,更别提送玫瑰,贺卡,巧克力,饰品这些东西讨人家的欢心,作为女孩子感受不到你的爱意和诚意,自然会失望,没有人会一直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宁为谨喝了一口茶,一言不发。
“如果你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对叮叮,你一定会悲剧重演的。”宁为璇加了一句,“而且,叮叮本来就对你不是特别上心。”
宁为谨放下茶杯,拿起长几上的医学周刊不客气地拍了拍宁为璇的头:“我要看书了,你回房间去。”
宁为璇嘟囔了一声“闷骚”,起身上楼。
“对了,周末爸爸和姨妈要回来吃饭,你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宁为谨一边翻开周刊,一边叮嘱。
宁为璇立即停步,转过身来抗议:“不会吧,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又要来我家?我每次对着她的脸都吃不下饭。”
宁为谨眼睛看着文字:“你多大了,讲话这么没有分寸?”
宁为璇冷笑:“她本来就是不要脸的女人,我哪里说错了?她缠了宁清肃几十年了,妈妈就是因为她的存在一直不痛快最后才得病的,我早和宁清肃说过了,就算妈妈现在不在了,也轮不到那个女人。”
宁为谨抬眸,目光微冷地看着情绪爆发的妹妹。
片刻后,宁为璇克制了情绪,冷静下来:“算了,我不指望你和我同仇敌忾,男人的思维,情商和女人不一样,看待爱情的问题也差很多,也许你觉得我不该对那个女人没大没小的,但我……做不到。”
宁为璇说完跑上楼。
宁为谨坐在沙发上,合上手里的周刊,丢在一边,脑海里浮现旧人旧事。
那一天乱哄哄的,父母亲在客厅里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姨妈也在场,她躲在父亲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后来哭泣声,怒吼声和尖叫声交织在一块,母亲冲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躲在门后偷看的他按住了宁为璇,开门冲出去,使力握住了母亲持刀的手:“妈,你要做什么?”
他记得当时母亲的脸阴冷,僵硬又绝望,怔怔地看着他,他夺下了她手里的刀,放回案板处,声音很清晰:“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管怎么样,我和璇璇会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母亲才伸出手臂将他抱在怀里:“是啊,我还有你和璇璇,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做人不能太蠢了,算了……”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的父亲宁清肃在香港进修的一年和母亲殷仪聚少离多,两人感情有了间隙,而一直爱慕姐夫的殷菲及时解除了和当时男友的婚约,一意孤行地赶赴香港,以生活秘书的身份照顾宁清肃的衣食起居,尽一个女人的柔情似水,起初宁清肃对她以礼相待,但最后还是擦枪走火,有了儿女情长。
后来,殷菲没有嫁人,因为宁清肃的仕途,她选择在暗处默默地守候和陪伴宁清肃,直到殷仪得了乳腺癌病逝后,殷菲才从暗里走到明里,近几年,在一些公开场合,细心的人也会发现宁清肃的身边有个美丽,温婉的女人一直作陪,这个女人就是殷菲。
因为这样,宁为璇一直很憎恨殷菲,而宁为谨和宁清肃的关系也一度跌到了冰点。
按下灯,宁为谨取过刚才随手丢开的周刊,盖在脸上,黑暗中,他很轻的,冷笑了一记。
*
这一天整日忙碌,郑叮叮赶工到下午四点才放下笔,重重地叹了口气。
手机短信提示声响起。
郑叮叮打开一看,跳出来一条宁为谨的短信。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看似邀约却没有一点屈尊的意思。
郑叮叮迟疑了几秒后回复:“去哪里?”
“再过一个小时,我来接你。”
郑叮叮抬眸,瞟了一眼坐在对面对镜自赏的徐韵,有些心虚,回复:“你不用直接到我公司门口,就等在地铁二号线XX站的出口,我下了班就过去。”
临下班的最后十五分钟,张姐又跑来和徐韵聊天,顺便问了问她近日的感情状况。
徐韵叹气:“最近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无趣极了。”
“没有认识新的异性朋友?”
徐韵摇了摇头,眼神甚是惆怅。
“你不会是还没有从上回那个教授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提及宁教授,徐韵咬牙切齿,表现出又爱又恨,末了叹了一句:“你还别说,那位高傲的教授虽然品德上有缺陷,但长相,身材,整体的气质真的是令人难忘。”
正在喝水的郑叮叮又差点被噎住,为避免绽露马脚,她起身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桌面,在五点整的时候拎着包,掐点走人。
郑叮叮来到地铁出口,环顾了一圈,看见了高傲的教授。她快步上前,弯腰扣了扣车窗,宁为谨开锁,她上了车。
“你等多久了?”
“五分四十五秒。”宁为谨抬臂看了一眼时间,顿了顿后冷静地说,“你突破了我等人的最长记录。”
“……”郑叮叮汗,“不好意思。”
“算了。”宁为谨利落地合上收纳抽屉的盖子,启动车子,“下次引以为鉴。”
郑叮叮干干一笑,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哪里吃饭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
郑叮叮点了点头,又问:“对了,你怎么想起今天请我吃饭了?”
“哦。”宁为谨正色道,“今天两台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四点不到就结束了,没有新病人入院,我闲着无聊,就约你吃个饭。”
“……”
宁教授你要不要这样睚眦必报?竟还记得上次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她。
正是晚高峰时间,宁为谨开车近四十分钟才到了目的地—运河边一家院落式的餐厅,名字只有四个字:素食之锅。
郑叮叮突然怅然起来,宁为谨兜兜圈圈带她来吃不沾荤腥的东西?
“吃过素食火锅吗?”宁为谨问。
“没有。”郑叮叮口吻略遗憾。
“味道很不错,值得一试。”
看在宁为谨极力推荐的份上,郑叮叮抱着希冀,跟着他进去。
推开朱红大门,院落里高大的椿树掩映热气,循着青砖,随着涓涓水流前行,一路宁静雅致,隔离了外面的喧噪,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室内有淡淡的沉香味,四棵高大的梧桐树穿透玻璃屋顶而出,将盎然的绿意悄然无声地带进来,耳畔若有若无的梵音让人觉得愉悦。
宁为谨做主点了两份锅物,服务生持壶给他们的杯子加满了水后退下。
郑叮叮喝了口,觉得甘凉清润,很是解渴:“咦,这是什么茶,我从没喝过。”
“灵芝五花茶。”
“五花是指?”
“玫瑰花,苹果花,菊花,金银花和木棉花。”
“难怪我尝出里面有玫瑰的味道。”郑叮叮笑了,“这个地方很清雅,像是世外桃源,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同事推荐的,之前来过两次。”
“这里的东西都是素的,没有一点荤腥?”
“嗯。”宁为谨拿过纸巾擦了擦手指,“偶尔吃素对身体好,何况你胸口的疤还没有完全褪除,更应该吃得清淡点。”
郑叮叮想起宁为谨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女孩子这个部位留疤比较难看”,耳朵有些微微发热。
宁为谨抬头看她:“我说的话有问题?”
“没有。”有谁比宁教授更专业更老道,谁敢质疑他的言论。
“那你脸红什么?”
郑叮叮惯性地摸了摸脸颊:“可能是这里太热了。”
“是吗?”宁为谨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手背,“你的手倒是挺凉的。”
“……”
这里独创的滋补锅底,取二十味传统养生中药,配以农家自种的菜籽油,用干柴,土灶,铁锅精心熬制七小时,确保食物不会上火;食材被搁在干净的一格格的玻璃碗里,蔬菜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露珠,非常新鲜。
郑叮叮喝了一口汤,发现其鲜甜,爽口之味超乎她的想象,她连连喝了两碗。
吃了近半个小时,郑叮叮完全被这里的美味征服了,感慨:“没想到素食火锅这么好吃,汤鲜甜,蔬菜爽脆,菌菇肥美,每一样都好好吃。”
“吃得满意?”宁为谨问。
锅子冒出的热气将郑叮叮白皙的脸蒸出了一层粉色,她通体舒畅,心情也倍感愉悦,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说一说正事了。”
“正事?”
“我和你的关系。”
“哈?”
宁为谨后仰身体,贴在背椅上,清黑的双眸慢慢审视郑叮叮那张如云蒸霞蔚的脸,伸手松了松衬衣的领口,从容道:“我的初步规划是这样,我们以恋人的形式相处三个月,如果相处融洽,谐和,愉悦的话,就以结婚为目的继续相处下去,如果非融洽,谐和,愉悦,则和平分手,当然,我会补偿你一笔优渥的时间,精神损失费,也可以满足你额外的个人需求,你觉得怎么样?”
“……”郑叮叮突然有些了悟为何宁为谨总是相亲失败的缘由了,他的姿态的确太高,高得需要人仰视。
“不管怎么说。”宁为谨声音理智冷静,“这对你而言不算是亏的买卖。”
“等等。”郑叮叮喊停,“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
“什么?”
“你和以前的那些相亲对象也是这么说的?如此直接,不留情面?”
宁为谨沉吟了一会:“没有,你是第一个,之前和她们并未深入。”
郑叮叮点了点头,正色道:“也许你很忙,业余的时间很少,但我必须告诉你,谈恋爱不是谈业务,没有这些风险条列和赔偿,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适。还有,虽然你在你的专业领域是专家甚至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你习惯指点,命令,需要病人服从甚至膜拜,但现在我不是你的病人,如果你要和我谈感情,我们应该是平等的两方。”
宁为谨的左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右手背:“平等的两方?”
“难道不是?”
“我从没有看低你。”
“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一直看低我。”郑叮叮直言。
“是这样。”宁为谨淡淡道,“对此我很抱歉。”
虽然是道歉,但没有一点歉疚感。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僵硬,郑叮叮不知道该怎么和宁为谨交流,她当下的想法是:自己和宁为谨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算了,这顿饭结束后就不要再继续了。
又无声地坐了二十分钟,宁为谨买单,然后送郑叮叮回家。
路上,彼此依旧没有交流。
到了公寓楼下,宁为谨刹车。
“那个,宁教授,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不少问题,勉强相处下去会感觉很累,还是算了,我们就维持单纯的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吧,私下不用来往了。还有,祝你早日觅得心上人。”郑叮叮一口气说完,转身拉车门。
啪嗒一声,宁为谨又一次锁车。
郑叮叮狐疑地转过头,夜晚,周围一切都是黑的,只有宁为谨的一双眼眸亮得不行,里面除了平素的专业,沉着,笃定,睿智之外,还有点火光;他身体探过来,伸手轻抵在郑叮叮的一侧,低下头,和她的眼睛平视,声音沉到了低谷:“你这个人这么不讲道理?”
郑叮叮想驳斥,但离得实在太近,宁为谨黑眸的漩涡让她眩晕,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带着男人的侵袭,他的体温也很高,似乎再进一步,会烫到她。
“这么自作主张,我允许了吗?”他凑近她,抵在她一侧的手挪了挪,探入她柔顺的长发里,沿着她的肩头,肩胛骨到她的脊柱,一点点下移,直至她的后腰骤然收力,环住后将她抱进怀里,和自己严丝合缝,“郑叮叮,如果我说一定要和你试试看,怎么办,你确定有方式躲开我?”
郑叮叮猝不及防地抬头,猛不丁地就撞上了他的唇,瞳孔突地放大,仅仅几秒,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短暂之后,她立刻后仰脑袋,避开宁为谨的脸。
宁为谨腾出另一只手,指腹轻轻地擦了擦自己被郑叮叮“强吻”的唇,唇上还有她香甜的气息,柔软的触觉和微热的温度。他垂眸,攫住她的眼睛:“看来你是心口不一的人,嘴上说着拒绝,心里却很喜欢我。”
竟然还急着送上香吻,宁为谨第一次如此笃定女人的确是心口不一的动物。
chapter15
郑叮叮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乱梦怪梦连绵,最后被梦里一道冷如冰霜的声音惊醒,这个声音说的是:“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
郑叮叮起身,喝了口水,转而去卫浴室洗了个热水脸,抬头对着镜子里迷茫的脸,心里抱怨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亲了他一下,造成了后续的无限麻烦。
本来想趁机拒绝他,和他说清楚,现在反而落下一个“欲拒还迎”的名头。
郑叮叮拧好水龙头,擦干净脸,走出去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五分,她懒懒地躺回床上,想着昨晚宁为谨的一言一行。
欸,难怪他频频相亲频频失败,哪有他这样的,约会的时候摆起脸孔谈恋情条款和分手赔偿,还一副高姿态高优越感……简直让人无言以对,郑叮叮无奈地笑出来,如果换做是别人,譬如穆智俊,她一定当场摔桌而去,而对象是宁为谨,她竟然,破天荒地忍了。
郑叮叮深吸一口气,猛不丁感觉左胸有些疼,解开衣服,低头看了看,左胸边缘那道一厘米的疤痕结痂处有点脱落,露出淡红色的皮肉。
*
周末下午,郑叮叮去皮肤科做红外线治疗,结束后路过急诊门诊,竟然看见了孤零零坐着挂点滴的宁为璇。
宁为璇正抬头调快输液速度,低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门口的郑叮叮,对她笑了一下。
郑叮叮走过去,来到宁为璇面前:“你生病了?”
“嗯,昨天晚上发烧,吃药没效果,今天中午赶来医院挂盐水。”宁为璇解释。
“你哥呢?”
“他今天有两台手术,腾不出时间陪我,不过没关系,反正就是挂两瓶盐水,几个小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郑叮叮见她有些可怜,便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过了几分钟,宁为璇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郑叮叮问她是不是肚子饿了,她点头承认,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发烧的关系,舌头麻麻的,吃什么都没胃口,早上和中午都只吃了小半碗汤面,现在的确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郑叮叮说。
“不用麻烦你了,等会我发短信给哥,他会帮我带来的。”
“你不是说他今天有手术,腾不出时间吗?要等他忙完了,你早饿坏了。”郑叮叮口吻友善,“我今天好人做到底了,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我帮你去买。”
宁为璇想了想说要吃医院对面杨阿姨小食店的蛋花粥和肠粉。
二十分钟后,郑叮叮买回了蛋花粥和肠粉,宁为璇右手背挂着点滴,左手拿勺不方便,郑叮叮就喂她吃,她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真的挨不住饿,大口大口地将粥和肠粉都吃光。
吃完后,郑叮叮取了一张纸巾帮宁为璇擦了擦嘴角,突然发现宁为璇的眼睛有些红。
“你是除了妈妈之外,第一个喂我吃饭的人。”宁为璇呢喃了一句。
郑叮叮沉默了。
宁为璇垂下脑袋,目光空空的。
就在昨天的晚饭后,宁清肃通知他们一个事情:他要和殷菲完婚。
宁为璇情绪激动地指责宁清肃不信守承诺,当年殷仪病逝后,宁清肃分明答应过儿女这辈子不会再娶,尤其是殷菲。
宁清肃的出尔反尔让宁为璇大发脾气,她将这些年的不痛快一口气地倾泻出来,宁清肃安静地听她发泄,没有和她计较,柔弱,貌美的殷菲则坐在一边,无声地落泪。
最后不欢而散。
……
“你怎么了?”郑叮叮低下头,去找她的眼睛,“突然发起呆来?”
宁为璇抬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爸要给我娶后妈了,后妈就是我姨妈,你说这事是不是不可理喻?”
郑叮叮一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你妈妈呢?他们离婚了?”
“我妈妈九年前病逝了,乳腺癌症。”
郑叮叮惊讶。
宁为璇断断续续地和郑叮叮说,她和宁为谨的亲生母亲殷仪就是被父亲宁清肃和姨妈殷菲气出病的。当年宁清肃赶赴香港进修,和殷仪的感情有了点问题,殷菲动了心思,解除和未婚夫的婚约,毅然赶赴香港,名义上是去那边找工作,实则是做了宁清肃的生活秘书,两人相伴生活了整整七个月,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直到宁清肃完成进修任务,带着殷菲回来,殷仪才知道这段分居的日子里,陪伴在自己丈夫身边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妹妹殷菲。
殷仪大闹了一场,最后妥协了。一方面是宁清肃认错,他发誓自己和殷菲仅仅只有一次情动,并不是刻意要羞辱殷仪;另一方面,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殷仪对宁清肃始终留有情分,为了他的仕途和清誉,她没有选择离婚,只是和宁清肃分居两处,不尴不尬地直到她病逝。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宁教授家的纷扰,郑叮叮没资格开口,也就安静,耐心地听宁为璇说完。
“爸爸去香港之前,和妈妈的感情很好,虽然偶尔会吵架,但多数时候还是恩恩爱爱的,他去了香港后和妈妈分居两地,妈妈一个人照顾我们,负担家庭,压力很大,人变得焦虑,两人常常在电话里吵架,但每每事后都会自责,爸爸一个人在那边辛苦工作,她不能去照顾他还让他烦心,那一年她状态不好,等得很辛苦,终于一年后爸爸回来了,她才得知原来爸爸在那里不是一个人,是她妹妹贴身照顾他,她就立刻崩溃了。”
……
“我一直就不喜欢姨妈,在我印象里,她就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总是出现在我们家,连我们一家三口外出旅游她都要跟上,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很温柔,没有恶意,还送我各种小礼物,但我就是莫名地不喜欢她,后来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后,更是厌恶她。”
……
“我爸爸那会根基不稳,正是往上爬的时候,离婚的负面影响很大,我妈妈一时心软,答应他不离婚,也许你会觉得我妈妈人太懦弱了,但有时候离婚不是简单的事情,他们的情况比较复杂。”
……
“我妈妈很惨,到最后整个乳^房都摘除了,每天做化疗,用激素,但还是没能保住一条命。”宁为璇说。
“你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乳腺科的?”郑叮叮问。
“也不全是。他呢,从小就对那些病毒细菌,人体构造,解剖很痴迷,逻辑思维和动手能力都很强,大家都说他适合做外科医生,后来选择乳腺外科呢,倒是和妈妈的遭遇有些关系。”
郑叮叮默默点头。
宁为璇突然转了转头,笑嘻嘻:“你不会介意他的职业吧?”
“不会。”他们之间的问题倒不是这个。
“放心,他在妈妈的病床前保证过,他这辈子只会结一次婚,真心对待一个女人。”宁为璇继续说,“虽然他这两年一直在相亲,但基本上都是吃了一顿饭就没有后续了,他这个人原则性强,认定不喜欢的就不会再联系,更不会暧昧。他对病人也很认真,细致,耐心,负责,他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好男人。”
郑叮叮若有所思。
陪宁为璇挂了三个半小时的点滴,结束的时候,换下白袍,穿上正装的宁为谨赶过来。
郑叮叮看到宁为谨的刹那,自然想起那天晚上他不让她下车,用身体压着她对她说的一番话,不免有些尴尬。
宁为谨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坦然自若地和郑叮叮打了招呼,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哥,你该感谢叮叮,要不是她刚才帮我买饭,我现在都饿死了。”宁为璇说。
“哦,谢谢。”宁为谨对郑叮叮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只是帮了一个小忙。”
宁为谨转向自己的妹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和道:“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还行,没有昨晚那么难受。”
“那我们回家。”宁为谨说着又看了一眼郑叮叮,“一起走吧,我送你。”
上车后,郑叮叮和宁为璇坐在后座,一路上,宁为璇恢复了七分的精神,不停地和郑叮叮聊天,还非要郑叮叮去家里玩玩。
盛情难却,郑叮叮不知如何拒绝。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宁为谨突然开口,淡淡地对妹妹说:“你的烧才刚退,少折腾了,她不想去别勉强。”
话毕,宁为谨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郑叮叮。
被他清凉的眼风扫到,郑叮叮撇开了视线,目光恰好落在副驾驶座上,又一次想起那晚在车里发生的一幕,搁在腿上的左右手不自在地交换了位置。
宁为谨先开车送郑叮叮回去,到了目的地,他下了车,绕到另一边,亲自帮郑叮叮开车门,这让郑叮叮多少有些意外,她走出来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冷不防地,宁为谨贴近她,清冽的气息擦过她的脸颊,低声道:“别忘了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要躲我的话可以试试看。”
因为距离近,他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压抑中的亲昵,郑叮叮楞了一下,垂下的手不经意地擦到了他的手背,很轻微的一个静电,她蜷缩了手指。
“看能不能成功。”他言毕,从容地关上了车门,径直走向车头。
宁为璇隔着车窗对郑叮叮摆手,郑叮叮说了声再见。
车子开出了住宅区,宁为璇好奇地问:“哥,你刚才和叮叮说什么呢?”
“没什么。”
宁为璇笑了:“她真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你可别和对待以前的那些相亲对象那样对她,要主动一点,殷勤一点,对她照顾有加,千万别总冷着一张脸,那样会吓着她的。”
宁为谨没说话,缓缓移动方向盘,安静,沉稳地开车。
“欸。”宁为璇摇头,“你都不知道自己周身的寒气有多强,和你在一起需要多强的抗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