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暗算匈奴
有了当今天子刘彻的参与后,兵棋的设计与规则的完善,就没霍子侯什么事情了.
他只需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立刻就有臣子去围绕这个事情想办法。
天子此次出行封禅,随行带走几乎所有的内朝官员,包括侍中,郎官,左右尚书,仆射,数数人头大概有差不多几十人。
这些人若是在长安,自然有大把的事情要处理,忙都忙不开——他们不仅仅要跟先帝时候的内朝官员一样处理天子的各种事情,整理文书,更要把外朝的活计干完。
不过自打跟着出来封禅,他们就清闲了下来,每天的工作就那么一点。
现在正好把这些闲置的资源动员起来。
君臣几十人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总算把兵棋的基本设定跟规则搞定,吩咐少府匠人,把已经设定完成的兵棋概括拿去制作。
“此棋甚妙啊!”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在其中出了老大的力气,休息的时候,不少内朝官员都在讨论这个兵棋:“若真按这个规则来看,说不准还真能够模拟出战争呢?”
显然,大家都很乐观。
不过霍子侯却知道,现在搞出来的这个玩意,顶多就是培养人们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和在战场的反应能力。
要想做到真实的反应出战争实时状态很难!
毕竟,这个时代天上没卫星,地上没雷达,通讯基本靠马,传令基本靠跑,就是许多战场老将也经常闹出迷路的笑话。
根本就做不到现代兵棋推演中那种不差分毫的地步。
不过,现代兵棋的出现,通常会带动参谋军官的素质飞跃,更可能提前两千年催生出参谋本部。
而参谋本部的出现又会带动战争思想与意识的全面发展。
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天才,也比过几十几百个脑袋一起琢磨。
霍子侯也不禁很是期待起将来了……
下午的时候,棋盘也做出来了,少府的效率很高,不过两个时辰就把复杂的棋盘与棋子全部做了出来,而且制作精美。
整个棋盘大约三丈多长,四丈宽,以楠木为底,玉石做棋子,山川湖泊用细沙堆垒,一面面小小的旗帜插满了整个棋盘的城池。
“是长平之战啊!”天子见了,也颇为意动。在备选的三个方案中,他原本以为少府会选择最好制作的吴楚叛乱,结果却没想到,竟然是最难的长平之战。
不过天子却是不知,吴楚叛乱虽然相对来说最简单,资料最全,最容易做出真实的战场来。
但是……若是在对弈过程中,闹出吴楚叛军攻陷长安的笑话,那不是犯忌讳吗?
长平之战虽然相对来说,资料少,参考的东西少。
但它最安全啊!
下面人的心思,天子是没空去琢磨了,拿起棋子,就颇为高兴的对臣子们邀战道:“诸卿谁来与朕一战啊?”
这个兵棋包括规则和兵种攻击力,防御力和移动力都是大家伙一起设计出来的,对于规则什么的,当然全部都懂了。
可是,真要上场,却都有些打鼓。
还是霍子侯胆子大,走上前,施礼道:“臣愿与陛下一战!”
“好!”天子笑着道:“看朕杀卿一个落花流水!”
天子当然有这个信心与资格说这话了,论到对兵事的了解程度,大汉朝开国以来,能够与他比肩的怕就唯有太祖高皇帝了。
“卿选国家吧!”在天子看来,当然是霍子侯选秦,他选赵了。不过,在对待霍子侯的问题上,天子还是愿意多给自己的这位孙外甥一些自由的选择空间。
出乎天子的意料,霍子侯选择了赵。
“卿选赵国?”天子皱着眉头说:“怕是输定了吧……”
一般情况下当然是那样的,秦军一方的棋子比赵军的棋子在起始就要多大概十几个,加之按照设定,每十个回合,秦国可以征召三个棋子,而赵国只能有两个。
这是先天上的弱势,也与史书记载差不多。
“陛下,这可未必啊……”霍子侯却是不管不顾,拿起一枚步兵子就落在棋盘上。
那位置,赫然是在赵国的工事之中,然后就开始不断把棋子收缩进棋盘上那些坚固的工事中,还选择就地构筑工事,挖掘壕沟这个可以给所有进入工事的兵种增加一半防御和三成闪避的选项。
“这……”天子看着棋盘上赵国几乎所有的兵力都把乌**缩进坚固工事中,略微有点恼怒道:“子侯,你这是耍赖啊!”
“嘿嘿……”霍子侯得意的笑了笑道:“陛下,臣这可是完全的按照廉颇老将军的设想来的,秦军势大,且完全占据了战场主动,若不凭借工事以逸待劳,消耗秦军锐气与国力,这长平之战,就是必输之局啊!”
历史上长平之战的背景就是秦将白起攻击韩国,连下数城,韩国上党郡被秦军孤立,逼不得已,投向赵国,引发秦赵两强决战。
第二年,秦军攻克上党,赵国被迫在不利的战略形态下对抗强秦。
当时的唯一选择就是猥琐,全力的猥琐,把所有的兵力全部缩进坚固的工事中,与秦军对耗,等把秦军粮草耗光,再行打算。
若是想要主动出击上党,去跟秦军决战,那简直就是跟送死差不多。
不过,想要凭借猥琐,就让当今天子下无可下,那是不可能的。
天子笑了笑道:“子侯别得意太早了……看朕怎么赢卿!”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然后,天子指挥的秦国骑兵乘着赵国主力全部缩进了工事中,在下回合前不能行动的漏洞,一举截断了长平与外界的联系通道,并且不断增兵。
霍子侯见了,只能摇摇头,没有办法,主动出击去攻击粮道——因为按照设定,每个棋子每十回合就必须得到补给。
不过,这也就注定了失败的结果。
虽然运气不错,掷出了几把满点,但奈何被秦军堵住了要道,只能在狭窄的区域与优势秦军战斗,最终只能全军覆没。
“陛下高明!”认输之后,霍子侯也不失望,毕竟,他在现代就是一被人虐的兵棋菜鸟,早就习惯了。
“哈哈……”天子也很高兴,毕竟,至少在理论上来说,他指挥的秦军击败了学习廉颇坚壁迁野,固守不出的赵军——尽管,对手只是个小孩子。
但也值得高兴嘛。
“子侯,虽然说,面对优势敌人,坚壁迁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你不看好自己的后路,这是不行的,再者说,面对龟缩的敌人,聪明的将军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在古代没有一个将军是可以靠死守获得胜利的,攻击,用不断的攻击削弱敌人,吸引敌人,使之疲于本命,才是上将之道,这也是白起,孙武,等人的成功之道啊!”天子放下棋子,语重心长的道,他还真是怕霍子侯以后领军一味只想着跟敌人消耗。
“诺!”霍子侯点点头道:“最好防御就是进攻,这臣是知道的,便如陛下登基以来,北击匈奴,胜敌于境外,所以今日大汉再也没有被匈奴人攻击一般!”
“善!”天子高兴的点点头,对匈奴战争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亮点啊,他是恨不得大臣们每天都向他报告,现在躲在沙漠里的那些匈奴人日子是如何的惨,生活是如何的苦,匈奴单于是怎么诚心想要和平。
和平……天子想到这个词就笑了。
当年太宗孝文皇帝,孝景皇帝,也想要和平啊,不惜拉下面子,放下手段,屡次写信给匈奴单于,送给他们女人,丝绸还有大量的钱财。
可是和平来了吗?
没有!孝景皇帝在位时,匈奴人甚至还跟吴楚逆贼勾结,企图入主中国……
正是匈奴人一次比一次贪婪的嘴脸和无耻的行为激怒了他,否则,他也没那个决心在当年顶着朝野上上下下的压力,决意跟匈奴彻底决裂,不再和亲,不再送礼。
不过总算祖宗保佑,将士用命,匈奴人现在的生活比之当年大汉遭受侵略时更凄惨更痛苦,大漠以北所有匈奴人的牧场与部族都遭受到了最惨痛的打击。
他们的青壮年,几乎战死了一大半。
想起这些,天子就转过身子,对霍子侯道:“匈奴乌维单于上个月派使节到长安,给朕送来好马两匹,国书一封,太子告诉朕,匈奴人已经决定叫朕舅舅拉,要和平拉……太子的意思是,不妨答应下来,我大汉也需要休养休养,子侯觉得呢?”
其实,这个事情,天子心中早就有决断。
太子想法固然是很好,天子也知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跟匈奴人打了这么久,大汉国也有些虚弱了,边关牧场出产的战马已经跟不上损耗的速度了。
这些,天子全部都清楚,心里跟镜子一般。
可是,大汉损失重,匈奴损失更重。
前年派出去的使节回来报告,原本臣服匈奴的乌孙,已经不再接受匈奴大单于的节制了。西域各国对大汉使者也恭敬非常。
这说明什么?说明匈奴的虚弱超越了想象,以至于原本全部臣服于他,服从他的西域国家,也开始自立了,而匈奴人竟然无力打压。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这说明只要坚持下去,匈奴灭亡就在明天了!
“陛下,臣以为不妨答应下来,做几天舅舅玩玩……”霍子侯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什么忽然告诉他这些,但他心中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错过了,下一次再想影响到大汉国目前的政策走向,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便大着胆子道。
“恩?”天子略微有些失望:“说说你的看法……”:
心中却也略显萧瑟,毕竟现在反对他继续对匈奴战争的人和看法多了起来,是他用天子的威严压下去的。
本来,他以为霍子侯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结果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当然很失望很伤心了。
“舅舅没什么意思……”天子冷笑着呢喃道:“匈奴单于住进长安,朕才会放心啊!”
“陛下,臣有点愚昧的想法,也不知道想的对不对……”霍子侯当然不蠢,他不会跟这位天子顶牛,他的想法比天子更邪恶:“匈奴单于想当陛下的外甥,这是好事情嘛,陛下应当通告天下,并且奖赏他的这个想法,派使者去告诉匈奴单于:既然单于是陛下的外甥,那么单于的太子是不是应该到长安来拜见一下呢?另外,外甥为了表达孝心,给舅舅送些礼物是应该的吧,随便送个七八万匹战马十来万头牛羊就行,当然大汉国乃天朝上邦……自然也不会吝啬回礼,就回个十来石大汉特产的什么茶叶啊,丝绸就好了!”
“哦?”天子听了这话,从失望中走出来,有些欢喜道:“想法不错,可是匈奴单于回答应吗?”
“会的,陛下!”霍子侯肯定的道:“他不敢不答应!他不答应,陛下就打他**好了,反正舅舅打外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当然是肯定的,因为历史书上都写的明明白白了,几年后匈奴单于就在大汉国的一位使者的逼迫下,把自己的弟弟的儿子送到了长安。
不过,这还算不得邪恶,真正的邪恶的事情在后面。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以前太宗文皇帝,孝景皇帝在位的时候,匈奴人年年跟我大汉要东西,签了合约又撕毁,这不是个好的现象,臣这两天读书,看到圣贤说:君子以直报怨,以德报德,陛下圣天子在朝,国朝乃君子之朝,自当仿效圣贤之道……”霍子侯道:“我大汉今天拿了他们的牛马,受了他们的太子,不过是拿些利息而已……等到哪天陛下不高兴了,或者百姓缺乏牛马耕地了,陛下大军当然又可以去跟外甥借点回来了,况且,匈奴之所以残暴,原因的根本还是不服王化,没有圣贤教育,匈奴太子若入长安,陛下当请当世大家教其圣贤之道……”
“不错,不错……”天子听了也点点头道:“以直报怨,君子之道,不过爱卿当真觉得匈奴单于会答应?”
“臣虽然年幼,但久在陛下身边,虽然愚笨,但却也多少知道了点道理……”霍子侯长揖道:“臣以为,匈奴此时不是他会不会答应的问题,而是他敢不敢不答应的问题!”
“他若不答应,亡国灭种或许就在眼前,答应了,还有一线生机,陛下只须使一胆大善辨之人入匈奴,哓其天下大势,此事可成矣!”霍子侯肯定的道。
历史上,若非是在整个元封年间,大汉帝国都忙着去收拾朝鲜,楼兰,大宛,郁成这些小鱼小虾米去了,匈奴人那里活得过太初年之后的大规模攻击?
诚然,这也是因为大汉帝国战马损失惨重,无力对躲在几千里外的匈奴发动像漠北决战那样的大规模进攻的缘故。
但是,这个事情匈奴人不知道啊。
他们已经在六年前的漠北决战损失光了几乎所有能打仗的精锐,剩下的全部都是老弱病残,现在他们能够凑出来的骑兵顶多就那么几万,平时还要虚张声势,吓唬乌孙人的挑战,那里有精力有胆子再面对现在已经成为他们梦魇的大汉骑军?
所以,在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嘴巴利索,能说会道,会威胁,会敲诈的使者去匈奴那里,多半稍稍一吓唬,那个胆子小的可比蚂蚁的乌维,就要乖乖的答应大汉提出来的屈辱条件。
这轮不到他不想答应——即使是数年之后,大汉帝国陷入大宛战争的泥潭中,乌维也只能把自己的侄子送来长安。
现在更加虚弱的匈奴,敢不答应吗?今年冬天在边关上耀武扬威接受天子检阅的大汉骑兵是纸做的吗?
当年战国时期,秦国可就是靠吓人,把自己养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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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差不多5K字了,我写了一个晚上……
这两天状态真差,脑袋总有些昏昏沉沉的,估摸着感冒没好利索,明天再去打一针吧……
更的晚了,抱歉ING
关于匈奴单于送侄子,乌孙挑战匈奴的资料,我明天晚上注释吧,因为脑袋很昏沉,记不大清楚是什么具体的内容了,我明天翻汉书找出来再说
第十三节 招徕
从天子帐中出来,已是日暮之时,军营主要通道之中都已经开始准备点上油灯了。
“少主有个叫上官桀的人已经等了您好久了……”刚进自己的房门,霍忠就走上前来说道:“说是您邀请他来的……”
“哦……对,有这事……”霍子侯坐下来命小蚕豆去泡来一杯人参茶,在天子身边,别看他表现的还算不错,基本上没出什么问题,但脑袋却实在太累了,事事都要谨慎,每说一句话,通常都要在心中想好接下去三句。
这么一天下来,他太阳**都有些发酸了,那里还记得昨天喝高了一时兴起交代下去的事情?
“那老奴就带他进来了……”霍忠点点头,下去了。
很快,上官桀就被带进房中。
他许是第一次直接拜见像霍子侯这样尊贵的帝国高层贵族,今天上官桀穿的非常正式,下巴处的髯须也经过了仔细的修剪,看上去非常儒雅,就是那身羽林期门郎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这个人身材高大,眉宇之中隐约有些自信的神色,他低着脑袋,恭着身子,对霍子侯长揖到地,道:“末将上官桀,拜见奉车都尉霍大人!”
他声音不高不低,看上去在进来就已经经过深思熟虑,诸般事情都考虑好了一般。
霍子侯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些惊讶的神色,起身稽首道:“上官大人客气了,不敢当啊!”
什么叫投名状?上官桀现在的行为就叫投名状。
霍子侯的官职是奉车都尉,侍中,爵位是冠军侯。
所以,别人可以称呼他【都尉大人】【侍中大人】也可以称呼为【君侯大人】。
这三个称呼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但实际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奉车都尉,侍中是内朝官职,跟外朝不是一个系统的,同时也代表着霍子侯现在的前途——以冠军侯侯爵位居内朝仅有的几个千石以上官职,在大汉国,只有他一个而已。
况且,霍子侯的冠军侯侯爵,是无比尊贵的,拥有食邑一万七千七百户,当朝大将军也不如他的食邑多。
除了同属内朝大臣的官员外,也就只有霍氏集团内部跟国朝少数几个人可以有资格称呼他为【都尉】。
这就是为何,张太医称他为【都尉大人】而其他人必须称呼他为【君侯大人】的缘故所在。
因为张太医是内朝官员,直属天子的,就连工资俸禄都是在少府领取,国库发放。
而其他人倘若不称呼他【君侯大人】,反去称呼【都尉大人】这是有失礼仪的,若有心计较,甚至可以弹劾的。
而上官桀现在这么称呼霍子侯,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疯了,不想活了,另外一个就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站到霍子侯的队伍中,听霍子侯的指挥。
显然,上官桀还没疯。
“考虑好了?”霍子侯看着上官桀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是很严肃的,因为在中国自古以来,政治站队就是一门复杂而简单的学问。
说它复杂,是因为它牵扯的东西,多如牛毛,很多时候让人看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说它简单,是因为一旦选择下来,就很难再变动了,否则就会被所有人视为异类,从而拼命打压。
想要两头下注,朝秦暮楚的人,都很悲惨。
“末将能得大人厚爱,已是感激涕零,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何谈其他?”上官桀倒也实诚,老老实实的道,他的身子一直恭着,态度非常恭敬。
“呵呵……”霍子侯笑了,也是,尽管上官桀日后身居左将军,位列霍光之下,成为这个帝国四位执政大臣之一。
但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期门郎,能够有高层赏识他,愿意拉他一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那里还能有别的想法?
“既是自家人,就把腰杆给我挺直了!”霍子侯笑着扶起他说:“本大人不喜欢那些软骨头的人,上官将军只要记住了,你是本大人的人,忠的是国家社稷,为的是圣天子,那么谁都不用怕!”
“本侯唯才是举!”霍子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跟着我办事,你有多大能力,我就给你多大的官职!”
这话,霍子侯当然有资格说。
身为大汉帝国唯二的两个哥斯拉级别的政治团体之一的精神领袖,他随便给下面的人一点暗示,以后上官桀的仕途就将是一片光明!
当然,前提是上官桀得有能力承担官职变化带来的责任。
毕竟,自助者天助之,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加入霍氏集团,也不过是给他一个施展能力的空间而已。
“诺!”上官桀大喜,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甚至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来确定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什么叫一步登天?这就是!
有了冠军侯的承诺,他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不过,他却不知,霍子侯说到底是为自己打算。霍氏集团的双子星,前将军赵破奴,伏波将军中尉邳离侯路伯德两位大将都已经快四十岁了。
虽然他们还正是当打之年。
但是十年之后,随着他们老了,谁来接替他们肩膀上的重担呢?
显然,经过了历史证明的上官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上官将军是否认识本侯叔父大人?”霍子侯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在历史上他叔父霍光跟上官桀可是姻亲啊,后来昭帝的皇后上官皇后,就是上官桀的孙女,霍光的外孙女。
“光禄大夫大人?”上官桀低头答道:“下官与之有过两面之缘,虽然都是匆匆而别,然光禄大夫高风亮节,下官委实佩服……”
由于霍子侯的缘故,历史现在已经完全变了。
霍氏集团已经不大可能跟历史一样,随着他的死亡而消亡,直到十几年后,霍光才开始重新组建霍氏集团。
不过,那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赵破奴,路博德死了,由于没霍子侯在朝堂上为他们说话,支持他们的计划,他们的晚景大多凄惨。
赵破奴更在经历了他人生的一个巅峰后,败于匈奴。
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样一位将军最后却死于斩首,委实让人扼腕叹息啊。
不过现在,霍子侯依然存在于帝国的权力金字塔之上,任何企图对他利益侵犯的行为,都是注定要失败的。
“这样啊……”霍子侯笑道:“那以后大人多跟我叔父亲近亲近吧……”
他们不亲近亲近的话,谁在将来去生下上官皇后?
当然,这纯粹出于霍子侯自己的色心作祟——在现代的时候,他看过一个狗血历史古装片,那里面的上官皇后当真是温婉可人,我见忧怜,令人恨不得将之捧在手心里,抱在怀中肆意怜爱。
想起上官皇后,霍子侯就又想到了勾弋夫人赵婕妤……
要不要抢了天子的马子呢?
这么一想,霍子侯顿时觉得机会很大——只要抢先一步,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不过没了赵婕妤,谁去生刘弗陵呢?
在天子养成计划与美女养成计划之间,霍子侯感觉实在难以取舍……谁叫鱼与熊掌,都是那么的诱人……
“太子都还没挂呢……我就想着【如有不讳,谁当为嗣】去了……太异想天开了……”霍子侯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脑海:“我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消弥巫蛊啊,只要没了巫蛊,太子据相信很难挂掉吧……”
“大人以后唤末将名字就可以了……”上官桀却是不知霍子侯的想法,抱拳道:“大人二字,末将诚惶诚恐,愧不敢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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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匈奴单于派子侄来朝拜见记载于《汉书。武帝本纪》元封四年条:秋,以匈奴弱,遂可臣服,谴使说之,单于使来,死京师。匈奴寇边,遣拔胡将军郭昌屯朔方。
其他还有其他条目的记载,不过不再使了,而是匈奴贵人这四个字,具体在那一条,还真不记得了。
乌孙的事情张骞列传有记载,匈奴人还为此打过乌孙,但灰头土脸的又缩了回去,也是因此此事,武帝才想到要嫁公主给乌孙,与之结兄弟之邦,否则,乌孙是谁,谁认得啊?
这个世界还是实力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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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决定卫氏朝鲜命运的对话
第二日,天子行营开始拔营,霍子侯一觉醒来,就觉得自己已经身处于一片红色的海洋中。
整个营帐到处都是在不停忙碌着的羽林骑士随行的卫军。
一个个昨天晚上还矗立不倒的帐篷被接二连三的拆卸了下来,装上各种运输工具。
霍子侯看到,已经有数支兵马,在他们的长官带领下撤出了营地,作为先头部队,沿海岸线开始前进,他们一路要疏浚道路,维持治安,必须确保当天子御驾通过之时,不会受到哪怕一点的颠簸。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啊!”霍子侯回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山水,如画的景色。对这一切,他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他的新生始于此处。
便走向天子大帐听事。
午时,天子御驾启程,霍子侯随天子之后,君臣两人独登天子銮,随后其余大臣,将军各自上车马,以骑兵为先导,一路向北而去。
霍子侯坐在宽敞舒适的銮车之上,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静静的看着道路两旁,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整齐的跪在道路两旁送别天子的老百姓怕是足足有数万人之多,看服饰年纪,有老有少,大约都是来自这附近的奉高,蛇丘,历城,甚至还有来自更远的粱父县的百姓。
这些百姓无论老少,人人面色虔诚,有的人尽管身上衣衫褴褛,面带黄色,但手里头却高举着一个篮子,里面有鸡蛋若干,看样子是打算把自己家里最后一点好东西来贡献给圣天子了。
当然,他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当今天子刘彻今年封禅泰山,除了要告诉天下人,他的功绩已经堪比三皇五帝之外,另外一个任务就是给沿路百姓发福利。
特别是泰山附近郡县的百姓,不仅仅被免除掉今年的赋税,更被完全豁免掉了过去历年积欠官府的各种贷款,另外孤寡老人也获得了大量的足以维持生活的赏赐。
老百姓就是这样,统治者对他稍微好一点,他们就会感激一辈子。
天子见了也非常感动,道:“朕今日方知太祖衣锦还乡之乐!”
当年太祖刘邦,击败项羽后,衣锦还乡,在沛县足足被父老乡亲围观了十几天,光是酒席就连摆了七八天。
今日的盛况,与当年相比,也估计只差了那么一点。
便让常融出去劝慰百姓,又命左尚书去传旨给附近郡县官员,晓令他们要兢兢业业,要认真的领会朝廷的政策,不要给百姓增添负担,要尽量减少徭役,多修水利。
在对待普通百姓这一点上,大汉朝开国至今,一直都做的还不错,历代天子,即使是吕后在位的时候,高层政治倾轧不断,但却从未波及到普通百姓身上。
当今天子,虽然精力都转移到武事上去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农业了。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朝廷几乎每年都有修建渠道的计划。
车队渐行渐远,渐渐的就连泰山都消失在了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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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的浪花,卷着朵朵涟漪,轻轻拍击在沙滩上。沙滩上几只正伸着柔软的触角,惬意的觅食的甲壳动物被这浪花一卷,苯苯的翻了个身子。
远处一只海鸥扇着洁白漂亮的翅膀,掠过一个奇特的小山。
在山的另一侧,晚霞渐渐的落入地平线中,天际之上,太白金星已然悄悄的开始释放它那夺目的光芒。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霍子侯踏上这座小山的土地之上,木屐与地面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座小山,简直是地球地壳运动几千万才出的杰作,它的地貌特征非常罕见,小山之上到处裸露着黑色的岩石,岩石表面布满了颗粒状的突刺,山上更是还许多类似钟乳石一般的挺立的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刺,几乎让人以为这座小山就是从宇宙中飞来的一块陨石碎片。
在山腰处,当年秦始皇在此留下的遗迹,至今依然清晰可见,那些废弃的宫殿中甚至还可以找出当年秦国将士留下来的种种物品。
站在山上,眺望大海,给人的感觉就是,仿佛整个大海的波涛,都在朝这么一个小山,奔涌而来,好像这座小山就是海洋一切波浪最终的目的地一般。
无怪无论是秦始皇,还是当今天子都认为,这座小山,就是神仙留下来的遗迹,是当年的仙山之一。
后世曹操北伐乌恒,得胜归来时,来到此处,更作下《观沧海》一诗,让这座小山名传千古。
这小山就是在后世已经被大海所吞噬,消失于地球地质变迁之中的碣石山。
以霍子侯的感觉,碣石山似乎应该是在后世的山海关附近不远,大约与北京市顶多就七八十公里的路程。
可惜,他却琢磨不定。
他现在只是记得,三天前,天子北巡大军经过的地方叫泉州,以他当年看过的史书来判断,西汉的泉州约莫就是在后世的天津附近,无定河之边。
只是,大军却没有直接通过泉州地界,而是取直道而过。
两千年的地质气候变迁足够改变很多很多事情了。
譬如说,仅仅在这之前的大约三千到五千年之前,黄河流域甚至还有大象生活,后世出土黄河象化石足够说明问题了。
而在后世中国最主要的两个粮食产地江南地区与东北地区,现在却是一片泽国,云梦泽甚至有数百里之宽。
反而是后世的黄土高坡以及河北,河南等地区,现在却是经济发达,水土保持良好,现在就连黄河的水也是清晰可见的。
至于两千下来,那些消失,又出现的丛林,干枯又忽然出现的河流,简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
所以,不要用两千年后的地理来看待现在。
“果然是仙人住过的地方啊!”天子感慨一声对左右的方士们说:“朕看,此处果然处处有着种种神奇之道,暗含变化之理!”
一位方士道:“陛下诚心求仙,仙人若知,定亲身相来!”
“希望如此吧……”天子有些垂头丧气的道:“只是希望仙人不要认为朕德行菲薄,就不来见朕了……”
霍子侯听了有些无语,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一碰到仙人,长生这个话题,天子智商就好像生生的降低了一大半。
他扫了一眼那个方才说话的方士。
这个家伙他认得,就是现在方士们的领袖,忽悠大王公孙卿。
“这个家伙贼眉鼠眼的,当真让人看了好生厌恶!”霍子侯嘀咕一句,把头扭向一边看向大海,仿佛再看那公孙卿几眼,他就要崩溃了。
其实,公孙卿长的还不赖,以这个时代的观点来看,也属于美男子了,更兼气质中隐约有些让人感觉神秘,更是为他增添了些优势。
不过,一个人若是讨厌起另外一个人来,是任谁也扭转不过来的。
“我得加快速度了!”霍子侯现在那本洪荒流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在写,刚写到鸿钧合道。
“接下来就是三清证道了……”霍子侯心中盘算着:“现在来看,光是这样还不行,还不够吸引人,我得给三清安个世俗的身份……”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天子喊他了:“子侯过来看看……”
“诺!”霍子侯赶忙过去,走到天子身边,天子回过头,拉着霍子侯就往山上走,还命令下人不许跟上去。
这跟封泰山时的情景一样,是一种荣誉,也是天子在向所有人表明他对霍子侯的喜爱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君臣关系,而是更像父子多些。
要知道,封泰山,在理论上只能是天子以及储君有资格上去……
倘若霍子侯姓刘,那么当今太子就该要读不下书了……
君臣两人登上山巅,静看潮起潮落,良久,天子才回过头来,对霍子侯道:“子侯,你看到了吗?”
“什么?”霍子侯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要看什么。
“卿忘记了朕在泰山上说过的话了吗?”天子有些失望的道。
“绝对没有……”霍子侯赶紧道,同时在心中全力回忆起来。
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泰山之上,绝顶之峰,那山风吹在年少的霍子侯身上,吹的他的冕服,鼓鼓做响,琉板上的珠子也不停的晃荡。
天子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着:朕以渺渺之身承至尊,兢兢焉唯德菲薄……且夫圣王践位,岂特委琐龌龊,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必将崇论宏议,以为万世规。故驰聘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二地。《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内,八方之外,侵淫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泽者,贤君耻之……
“怀生之物有不泽者,贤君耻之……”霍子侯手指微微颤抖着:“**之内,八方之外,侵淫衍溢……好大的志向啊,现代的愤青也不过如此吧,这个志向比起屠日灭美,恐怕更加宏远!”
这是什么意思呢?
可以说,当日泰山上天子祷告的前半段说的是他为什么要罢黩百家,独尊儒术,更改革官职,锐意进取,因为他要为后来一万世订立规矩。
然后就是说他的理想了。
很直白,很浅显,当今天子竟然想要**之内,八方之外,侵淫衍物的一切生命,都全部归纳于大汉帝国的统治下。
他要让他的阳光雨露,滋润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生命上……
这理想,这志愿,就是日后的日不落帝国也从来没做到过啊!
那么现在天子为什么又旧事重提呢?难道是?
霍子侯顺着天子的眼睛看过去,在海的那边,是朝鲜!
“陛下要取朝鲜?”霍子侯试探着问道。
“善!”天子点点头说:“朝鲜不臣已久,朕忍其良久,当此匈奴暗弱,大汉边防稳固之际,朕如不取,恐子孙后代悔!”
天子笑着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佩剑,晚霞中寒光闪烁着妖艳的颜色,一时竟映花了霍子侯的眼。
“大丈夫率师伐国,一言兴灭他国!如此快意人生,朕才觉不虚此生!”此时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才是那位大汉世宗孝武皇帝!先前种种,皆不过是他的一个侧影“且朝鲜自有其取死之道……不臣中国,不服朕令,自铸铁器,构筑城池,威逼真番,扶于,窃朕权柄,简直罪无可赦!撮尔朝鲜,想干什么?莫非要取中国而代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真当朕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吗?”
霍子侯心中一惊,他几乎以为眼前这位被穿越者附体了。
“现在所缺者,一个借口而已……”天子笑着说。
霍子侯知道,朝鲜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因为当今天子决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再更改了。
明年,硝烟就将在这里点燃。
不过历史上朝鲜战争牵扯了大汉太多的精力,以至于给了匈奴喘息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就该要速战速决,一战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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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碣石现在已经沉没在大海了,而它到底在那里,这方面的记载文献太混乱了,各说各话,难以查证,我就以它在山海关附近吧
今天这一节,更晚了,抱歉ING,主要查资料,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恩,明天补更一节吧
第十五节 渐渐浮现的真相
当天晚,大军便在碣石附近扎下营来。
天子最近迷了兵棋,每天晚照例都要找人来下,现在随行大臣中已经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但他仍然乐此不彼,似乎对虐人很有兴趣,加有人参茶提升,有时候一盘棋就是下到子时,天子也依然精神抖索。
霍子侯见了非常高兴。
正所谓有所好,下有所效。
只要是皇帝喜欢的东西,在古代流行的就非常快。
明代朱元璋喜欢对联,于是本来不入流的对联一下登堂入室,成为雅事。
兵棋亦然。
大臣们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现在随行的文武大臣几乎都知道了天子正沉迷于兵棋,于是,很多很多人都开始绞尽脑汁的打探兵棋的规则,一门心思研究起这其中的道理,以求晋身之道。
这是好事情!
用不了多久,兵棋就会出现在长安的贵族家中,然后是一般的地主人家,最后普及到全中国。
最终量变产生质变,带动这个时代的军事思想飞跃发展。
今天晚也不例外,天子逮着随行的校尉荀彘两人以秣陵之战为背景,捉队厮杀起来。
这已经是一连三天晚召见荀彘并于之对战了。
结合傍晚霍子侯与天子的对话来看,似乎现在天子就已经决定要以荀彘为将攻打朝鲜了。
现在的对局,或许是天子在进行最后的考察而已。
霍子侯看了一会,觉得帐中有些闷,便悄悄的走出帐门,来到海边吹风。
海边一个港湾处,一个临时的码头已经搭建了一个大致的模样,两艘楼船停靠在那儿。
黑暗中,楼船隐约还看见到灯火的影子。
“大人,这边风大,您还是进帐休息……”小蚕豆被海风一吹,觉得自己身有些发冷了,以己度人,赶紧劝道。
“无妨……”霍子侯摇摇头道:“这点风浪,我还经受得住!”
“冠军少侯?”忽然,远处一个人走了过来,见到霍子侯,微微有些惊讶了一声,随即赶紧长揖一礼道:“下官见过冠军少侯!”
“翁叔公?”霍子侯见了来人,眉头皱了皱,有些狐疑不敢确定,让小蚕豆把灯笼举起,借着火光仔细一看,这才确定下来,连忙回礼道:“翁叔公好些日子没见了,却是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对面之人,穿着一身都尉官服,面容憔悴,仿佛已经有些日子没睡好觉了,就连胡须都有点儿凌乱。
若非他那明显的匈奴人种特征,霍子侯都几乎不敢认他了。
“唉,别提了!”那人摇摇头说:“陛下交下来一份苦差事,累的下官差点虚脱,已有好几日没合眼了……”
他见了悠闲的欣赏着大海风景的霍子侯似乎很有怨念。
霍子侯也感觉非常好奇,隐约感觉跟自己有些关系,便道:“难怪这些日子本侯一直见不到您……原来您是为陛下办事去了,对了,能否告诉本侯是什么事情让驸马都尉大人变成如此模样?”
“还不是……”那人看着霍子侯脱口而出,可话到一半,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点陛下要下官去处理的小事情,哈……”那人笑着摇头道:“却是不足入君侯耳!”
“下官尚要去复命,就此拜别君侯!”这人长揖一礼,然后转身朝天子帐走去。
火光中,霍子侯隐约看见了他手里好像拿着天子节,戎装下面好像还有一点绣衣的影子。
“到底是什么事情?”霍子侯托着下巴思考着:“以驸马都尉持天子节,着绣衣,这就是直指绣衣使者啊!什么事情能够让陛下任命一位心腹为直指绣衣使者去查探呢?”
直指绣衣使者,就是后世锦衣卫的雏形,持天子节,穿绣衣,可以直接调动地方军队,抓捕两千石以下官员,关内侯以下爵位的贵族,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在这之前,直指绣衣使者天子只任命过范昆去处理楚国的盗贼问题。
但当时范昆只是以前光禄大夫的身份前去而已,而用一位现任两千石大臣且直接掌管天子近卫羽林骑兵的驸马都尉为直指绣衣使者的话,那么在程序甚至可以直接查丞相,查御史大夫了。
这说明,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
而且霍子侯隐约感觉与自己大有关系,特别是刚才那些话,无不透着蹊跷。
“金日磾啊金日磾,说话只说一半,害死人啊!”霍子侯挠挠头,不满的嘀咕道:“亏你还是我叔父的挚!!”
方才那人正是前匈奴休屠王世子,现任大汉帝国驸马都尉金日磾金翁叔。
嘴霍子侯虽然不满,但心中对金日磾还是很尊重的。
作为一个匈奴人,血管中还流着冒顿血液的匈奴王族,金日磾却对大汉忠诚无比,他的一生,包括他后来的子孙,都是世代忠心,甚至比一般的汉人士大夫更维护帝国的政权。
“去看看……”霍子侯站起身,就往天子营帐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一大群臣子正从里面出来。
“大人,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帐!”常融拦住霍子侯道:“大人莫要让奴婢难做!”
霍子侯见了,心中疑惑更是重重。
“是什么事情,陛下竟然连我也要避开?”就连封禅泰山,天子都是带着霍子侯去的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更加坚定了霍子侯心中的猜测:“肯定与我有莫大的关联!可到底是何事呢?”
霍子侯实在猜不出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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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帐中,灯火通明。
驸马都尉金日磾恭敬的将赐予他的天子节交还给天子。
“陛下,臣有负重托!”这个身材比一般匈奴人要高大许多的大汉匈奴籍大臣,此时显得有些内疚与自责:“陛下不以臣卑鄙,赋臣以重托,但臣却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请陛下降罪!”
天子坐于龙塌,翻看着金日磾送来的奏。
“卿何罪之有,要说线索断了?”天子看着那些竹简中一件件,一桩桩,详细的查证资料,笑着说:“朕看,根本没有断嘛!”
“某些跳梁小丑自以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朕就查不下去了!”天子脸的笑容越发的吓人起来,他随意的拿起一份竹简,冷笑着道:“他们却是要大错特错!这些可都是朕的舅父大人,当年玩剩下的把戏,朕十四岁起就看腻味了……”
“杀人灭口了?”天子把那份竹简拿在手里说:“朕看没有嘛!”
然后他对金日磾道:“有些事情,他们越遮掩,就越显露出他们的无知,这点把戏,当年朕的舅父后来都不玩了,因为太低级了!”
“卿不要自责……”天子站起身来,对金日磾道:“这些东西,朕再好好看看,狐狸总是有尾巴的,朕一定能够抓住那只尾巴……”
“古者最酷之刑罚,不过夷人三族,这些人,若落到朕手里……”天子轻描淡写的道:“朕就给他们个机会名垂青史,破破这个记录,就夷五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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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金日磾才从里面出来。
霍子侯赶紧迎去,试探着问道:“翁叔公,我叫你叔父好,告诉我什么事情好不?”
金日磾看了一眼霍子侯,长揖一礼,道:“君侯不要难为下官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就是陛下有命不让下官声张罢了!”
他越这样说,霍子侯就越觉得其中有鬼,心里痒痒的,跟猴子一样,挠头搔首。
其实金日磾也感觉到此事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觉得,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酝酿,正在帝国的空逐渐成型。
一旦发作,它将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来,横扫整个朝堂。
到时候,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牵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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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尽管我不想存什么稿子,但还是先存点……否则估计很难达成三更的目标啊
第十六节 天子之怒
天子在碣石住了三天,然后就启程前往辽西——
辽西是一个大郡,下辖十四个县。境内河流密集,水利非常丰富,几乎每隔几里就会看到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
看去,辽西的水利资源是非常丰富的。
但是一路看过来,辽西的人口却非常非常的少,几十里才有一个村庄出现在视线中。
霍子侯感到很不解,便趁着傍晚大军驻扎的时候,带着小蚕豆,跑到外面的旷野,用佩剑挖开草皮,观察下面的土壤。
土壤是黑色的,黝黑黝黑,里面还有不少蚯蚓钻过的痕迹,显然是几千年的草木枯荣沉淀产生的肥沃土地。
这样的土地,霍子侯认为几乎不用怎么施肥,开垦出来就可以获得很好的收成,只要地方官鼓励开垦,奖励耕作,并且大力招徕移民,以辽西土地的肥沃,水利资源之丰富,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阡陌连野,不说成为像后世东北那样的粮仓,成为像内地那样自给自足的农业大郡也是可以的嘛。
“辽西太守也太窝囊了……”用一块碎布擦掉剑残留的泥土,霍子侯有些不满说:“御史中丞渎职了!”
御史中丞是亚相御史大夫属官,掌管督察地方郡县官员,考核政绩之权柄。
“子侯在说什么?”身后,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霍子侯连忙转过身子,却见天子正笑吟吟的朝他走过来,身后跟着几十名身材高大的护卫。
“臣参见陛下!”霍子侯连忙施礼。
天子这个喜欢忽然出现在臣子背后的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元鼎二年,平阳长公主寡居在家,正好大将军卫青原配夫人这时候也去世了,这两个原本的主仆,渐渐的就有了些同病相怜的味道,互相也有了好感。
这时候长公主家的宾客们看出了意思,就纷纷劝平阳长公主改嫁给大将军。
但那时候长公主还拉不下脸面去嫁给自己曾经的仆人,心中非常犹豫,又顾及天子的感受。
最后还是天子忽然袭击长公主府邸,听到了宾客的话,于是大手一挥,促成了这对良缘。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数不胜数。
不过能够享受到天子忽然袭击待遇的人,全部都是他看重或者宠信的臣子大将。
其他人想要得到这份荣幸,也不可能。
“卿起来……”天子笑着道:“倘朕不是亲耳听到,几乎也不大相信,卿竟对御史大夫有些不满呢?”
“御史大夫式,可是一个宽厚的君子啊,卿何以对其有怨言呢?”天子心情似乎很好,他拉着霍子侯的小手,亲切的道:“虽然长安不少人都怨恨御史大夫,但朕以为,卿却是没道理怨恨御史大夫的……”
霍子侯一听,心下明了,天子似乎也只是听到了他一半的话。
而就那一半也应该只是听了个大概。
霍子侯知道,现任御史大夫是去年刚从齐国相任调任中枢的卜式。
卜式这个人,霍子侯只见过两三次,也没说过话,以前对他也谈不好感恶意,无非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也听说过他的故事而已。
卜式在今天的大汉是一个传奇,在后世,他则是一个传说。
霍子侯听到的故事版本非常的有意思。
这位现在大汉帝国的三公之一,祖倒也阔过,据说还是孔子七十二门徒中挺有名的一个。
不过传到他父母那一代,就完全没了圣贤门徒的基因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不懂得什么高深的学问,只是用心教会了卜式放羊,耕种。
而且,卜式的父母死的非常早,大概在他还没成年的时候就故去了,家中只留下了几只羊,百亩基本田,以及一个还不懂事的弟弟。
那时候的卜式是怎么也想不到他有今天的。
他完全是一个传统中国农民勤劳,智慧,认真,而且特别善良。
他勤勤恳恳,扎扎实实的劳作,又耕田,又放牧,一步一个脚印。
他的羊最初只有那么几只,但是十年后却有几百只,他的土地最初不过一百亩,十年后却有十数顷之多,他盖了当地最好的房子。
然后,他给他的弟弟娶了当地最漂亮的媳妇。
然后,他就把他积攒的全部财产与土地,包括房子,全部分给了弟弟,自己就带了百来只羊羔去山里放羊了。
十几年之后,他赶着浩浩荡荡的千只羊,走出了山林。
这个时候,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已经把哥哥留下的家产败光了。
于是,老好人再次慷慨解囊……
再后,卜式靠着那些羊发达了,他成为了整个河南郡最有钱的人。
但是,卜式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极度爱国,极度善良兼且宽厚的君子,他或许是这个时代君子的典范。
河南郡当地要修什么水利工程,不用地方官门,他自己先捐钱了,而且一捐就是几十万钱。
元朔年,大汉对匈奴发动猛烈的攻击。
卜式听说后,当今天子,别的话没有,只一句,他愿意捐献自己家产的一半给天子做军费去消灭匈奴。
这就颇有点后世网络的人常说的打日本我捐一半家产的味道了。
天子见到这,非常惊讶,他当天子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捐献出那么多财产,却完全不提自己要求的人,于是派使者去问他。
“您捐这么多钱是想当官吗?”
“不是……”
“那么是有什么冤屈吗?”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尽一个臣民的本分罢了……”
使者回去后,完整的将对话告诉天子,天子听了更加好奇了,于是想把卜式召到长安亲自问问。
但当时的丞相公孙弘阻止了天子的这个行动,因为公孙弘自己是个小人,当然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小人了。
又过了几年,河南郡太守回长安述职,谈起当地的教化工作时,多次提到了卜式的名字。
正好天子对卜式印象非常深刻,加之此时,大汉国需要树立一个为国尽忠的榜样。
于是卜式被召到长安,天子亲自接见他,赐予他左庶长爵位,拜为中郎,还赏赐其良田十顷。
天子又问他,想不想当官。
卜式回答说“我只是一个农民,只会放牧耕作,不会当官……”
于是天子只好迂回道:“朕林苑中也有羊,先生能为朕养吗?”
卜式只好答应了,从此,河南郡的放羊农民成为林苑的养羊人,身份地位或许有了那么一点变化。
又过了大概一年,天子去林苑打猎,见到了卜式放养的羊群。
他几乎惊呆了……出现在天子眼中的是,满山遍野的羊群,而且羊儿又肥又大。
原本林苑里的羊就只有几千只,但一年过去了,却起码发展到了万只,原本的羊群,又瘦又小,现在却又肥又大。这个成绩,让天子非常惊喜。
于是夸奖了卜式,还要赏赐他许多财富。
但卜式这时候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他说“不单放牧,治国亦然,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毋令败群,则自善”
天知道他一个农民,怎么在一年时间内就学会了识字读,还能讲出这样深刻的道理。
于是,天子惊喜之后,把林苑放羊人卜式任命为一个县的县令,想要看看他是否有能力治理地方。
一年后,御史中丞考核地方官,卜式治理的那个县,鹤立鸡群。
于是调任另外一个大县为令,兼领漕运,三年后,再次夺得课的评价。
天子几乎被这些成绩吓坏了,一个放羊出身的农民,治理地方竟然比一般的饱学之士还好,这不奖励不行了。
于是,升其为齐国太子太傅,不久又为国相,辅佐齐王。
到这个时候,卜式还一直是一个老好人,没什么仇人的,假如没有那件事情的话,卜式这辈子也就在一片赞誉中过去了。
但是,不久南越吕嘉杀死汉使终军,悍然反叛中国,消息传到临淄,卜式这个农民的血液中隐藏的爱国基因发作了。
他慷慨,愿意率领齐国善于水战与车船的子弟为君作战,消灭叛逆,还要把自己历年得到的赏赐,和以前经商放牧赚的钱全部捐献给国家做军费,去打叛逆。
天子见了非常感动:这才是真正的臣子啊!
于是,封卜式为关内侯,赏赐大量金钱,希望以此为榜样,让那些富得冒油的商人和那些养尊处优几十百年的列侯们看看,让他们也学卜式这样爱国爱家。
可惜,自古无商不奸,没有好处的事情,商人们才懒得干呢!
至于列侯们……当初太祖鼎立中国,分封有一百余位列侯。
当年,樊哙在灞敢跟项羽顶牛,萧何一介生也能够冲锋陷阵,陈平一个谋士也可以骑马射箭。
但舒适安逸的生活,磨光了这些功勋后代子孙血液中的战斗因子。
斗鸡遛狗,蹴鞠玩女人,他们比谁都行。
至于骑马征战嘛……君侯们还是算了,不要去出丑了……更何况打仗有风险,万一挂在阵战中,家中美妻娇婢岂非不是要便宜他人了?
天子奖励卜式,希望以此带动富商列侯们的爱国情绪,让他们为国效忠的打算自然落空了。
在大汉国,你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忤逆了天子的意思!
天子看到天下那么多比卜式爵高,富裕的人,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感觉自己很受伤,很没面子。
于是天子的反击和报复比任何人都想象的猛烈,而且迅速。
好嘛,君侯们日子过的很惬意啊,很舒服不是吗?
但天子不愿意让他们舒服了,于是元鼎五年,借口列侯敬献给宗庙祭祀的黄金纯度不够,一口气夺掉了足足一百多位列侯的爵位,毫不留情,毫不手软。
接下去,商人们也不可能舒服的赚钱过日子了,继告緡之后更加严厉与残酷的限商政策相继出台。
商人们的黄金时代就此终结。
从此之后,商人们再也别想在政治拥有话语权,天子的意思很简单明了:你不爱国,也别想国爱你,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商人贵族们当然没办法也没胆子去埋怨天子,于是只好怨气跟怒火发泄到始作俑者的卜式身……
但是,这些家伙越埋怨,讨厌卜式,天子就越觉得卜式的好。
去年干脆就把卜式直接提拔为御史大夫,也不管卜式是否真的能够做好,他只想恶心恶心那些家伙。
“回禀陛下,臣没对御史大夫有什么不满……”霍子侯拉着天子的手,走那他方才挖开的草皮附近道:“陛下您看:此处土壤都是黑色的,土地里肥得流油啊,可为何臣眼所见,辽西人口稀少?臣想,这或许是地方官吏不作为的缘故,而地方官吏不作为,御史中丞却不弹劾,并将地方的事情禀告给陛下,这就是古人说的渎职啊!”
“恩?”天子也俯下身子,仔细的看挖开的土壤,良久,天子脸起色开始不好了。
“尚左仆射何在?”天子很生气,非常生气,原本,边郡不适合耕作,土地贫瘠,这已经是一个深入人心,先入为主的概念。
天子也从来都是想当然的以为,边郡嘛,以前的蛮夷居住过的地方,自然比不中原沃野之地了。
但今天,天子在霍子侯的发现下,猛然觉得,自己当了,受骗了!
这么肥沃的土地还叫贫瘠?
那么整个大汉国也就只有南阳,河东那样的粮仓才可以耕作了!
古代天子一怒,浮尸万里,而当今天子之怒,却也可以灭人国家,族人老小。
随行的宦官立刻把尚左仆射带了过来,谁都知道,现在事情大发了。
现任尚左仆射,是一位儒家子弟,唤作陈枚,一向都是很谨慎小心的人。
他急忙赶过来,见了天子拜道:“未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把辽西郡历年报的人口,户籍以及土地资料告朕知道!”天子看着就在不远处的一条河流,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被骗了。
一路看过来,那么多的河流,辽西的水利简直不用太多的修缮,就可以完全满足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顷土地的灌溉啊。
“回陛下……”陈枚赶紧招呼一个属官去把一叠竹简抱来,然后拿起标注着辽西郡的竹简,跪着回答说:“元鼎三年,辽西太守远报丞相中丞:辽西下辖有十四县,境内小河四十八条,并行三千零四十六里,口二十一万四千余,有户四万七千三百……”
一个大郡十四个县,不过二十来万人口,平均一县万把人……这人口密度,简直就连后世的新疆,西藏都比它强。
“够了!”天子脸寒霜更甚。
他把佩授紧紧的抓在手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若非子侯,朕险被刀笔吏欺之!”
“驸马都尉何在?”天子转过身面色的铁青的道。
金日磾连忙出列跪道:“臣在!”
“朕命卿为直指绣衣使者,以驸马都尉权侍御史,去把辽西太守以下,各县县令全部抓来,明天正午之前,朕要看到这些狗东西的人!”天子发真火了,他这些年过的一直还算愉快,很少这么发火,但他一怒,必然要掉一批脑袋,只见天子连额头的青筋都快暴露出来了,狠狠的下令道:“欺君罔,渎职懈怠…这些官僚若不给朕一个说法……朕就给他们一个说法!”
“诺!”金日磾三拜叩首,然后接受了天子赐予的绣衣,节以及侍御史官印。然后转过身子,以驸马都尉身份,调动羽林铁骑,连夜分别赶向辽西郡下面的各个治县。
霍子侯看了,心中也很惊讶。
侍御史,这个向来只有天子苍鹰才会被授予的官职,在事隔十几年后,再次出现在大汉朝堂官员表。
在理论,侍御史是要听命于御史大夫的。
但实际权责,侍御史的权力却远远大于御史大夫,因为这个官职集公安局局长,法院院长,陪审员,军法司司长,武装警察部队总司令,治安司令于一身。
在特殊时候甚至可以直接调动原本只有虎符才可以调动的南北禁军。
两千石以下,可以先斩后奏。
侍御史跟太尉一样,是不常设的,只有在那些天子认为属于特殊时期的时候,才会用天子权力,直接任命。
当然,完事以后,侍御史又会取消。
侍御史与直指绣衣使者一样,是后世锦衣卫的老祖宗。
而以驸马都尉加直指绣衣使者,权侍御史,金日磾现在就代表天子本人的意志了,就是大将军卫青见了,也要先拜。
这样看来,辽西郡的地方官,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霍子侯无论前身现在,都是最恨官僚了。
在他看来,官僚就是长在国家身体的蛀虫,他们腐蚀着这个国家的生力,直到把国家搞跨。
所以,官僚们最好全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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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辽西郡的人口户数资料,我从汉中找到的……
《汉。地理志》说,辽西郡,有小河四十八条,并行三千零四十六里,七万两千六百五十四户,口三十五两千三百二十五。
这是一百多年后东汉班固的统计资料。
我将之减个十几万人口,应该是符合史实的,实际,辽西郡当时的人口应该更少。
而西汉的辽西,约莫就是今天的大凌河以北,长城以南,包含辽宁部分一带,土地不肥沃的话,那么就不知道那里才肥沃了……
况且当时的生态也不是今天可以比的,估计跟当年满清柳条封边时期有的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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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原因
第二天,天子还是没能够消气,早上连饭都吃不下去,就领着霍子侯以及随行文武大臣带着一大群士兵在宽阔的平原上巡查。
四月的辽西,阳光明媚,光照充足,原野上到处开放着美丽的花朵儿,无数的蜜蜂,蝴蝶辛勤的劳作于其中。
脚下的土地,微微有些松软,有些地方甚至还有淤泥的痕迹,将淤泥挖开,下面俱是腐烂的树叶与树根。
或许一千甚至数千年前,此处是一处茂盛的原始丛林。
那时鸟儿在树上歌唱,东北虎匍匐在附近某个草丛中,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它的猎物。
但是,忽然某一天,地球气候开始变化,连绵不断的暴雨,导致洪水泛滥,汹涌的山洪咆哮着夹杂着泥石而来,丛林挡不住这毁灭性的山洪。
丛林被山洪淹没了。
此处,从此变成沼泽,幸存的巨树也慢慢的枯萎,死亡。
沧海桑田,沼泽渐渐的消失在岁月中,脚下的土地,慢慢的又重新被植物占领。
然后,人类来了,先是游牧民族,将此处变为他们的牧场,然后,中原的帝国也开始注意到了这里,庞大的军队赶走了最初生活在这里的夷狄,一个叫天子的人,把这块土地封给他的臣子作为奖赏。
那位臣子叫燕公。
从此以后,辽西就成了中国版图上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
“地方官吏还是抱着过去的老一套啊……”看着脚下的土地,天子越想越气愤:“这些土地若开垦了出来,至少亩产可以达到两石,甚至三石之多啊!”
霍子侯还是知道的亩产两石,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属于最好的上田才有的产量了,至于三石,那是实验田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据的时候,才偶尔出现的数字。
在几百年前,魏国李俚开发河西的时候,河西亩产达到一石半,当时整个世界都被这个产量震惊了。
几百年后的今天,亩产一石半已经是人们非常习惯接受的丰收数字了。
掌管农业的官员开始向亩产两石甚至三石的目标努力了,最终农业专家,西汉袁隆平赵过将这个无数前辈努力的目标实现了。
代田法横空出世使亩产三石,不再是梦想!
“赵过啊赵过,你现在在那里呢?”霍子侯琢磨着回到长安,就要发动自己手上的一切力量去把这个赵过找出来。
一个能够让全国粮食亩产平均增加七成到一倍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必须找出来的!
汉民族强大的根基,就是土地,人口,粮食亩产!
天子越想越那个气啊,每一年,边郡补给都占据了大汉帝国财政预算的一大半,为了维持边郡驻军的日常消耗,少府,丞相长史以及大农令的头发还没少掉吗?
当年,先帝为了维持边郡驻军的补给,甚至不惜破坏祖制非有功不得授爵的制度,把关内侯以下爵位都拿出来明码标价拍卖了。
就是他自己,也没少干这种权宜之策。
“难道朕与先帝皆不知道,此废武道之策吗?”天子愤恨的想着:“还不是没办法了!没有粮食,边军就要挨饿啊!”
天子自也以为自己猜到了地方官吏的想法。
还不是自己即位以前帝国官场盛行的无为之治惹的祸?
无为之治,休养生息可以,但一旦要励精图治,发奋作为了,就立刻暴露出许多缺点来,特别是不利于中央集权统治。
君臣上下在外面足足看了一个上午,许多血液中也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官员,看到如此肥沃的土地,竟然因为地方官僚的不作为,白白的成为旷野,任意的由野草滋生,也非常心痛。甚至还有官员当场上书,痛陈辽西郡地方官数大罪,要求交给廷尉认真查办,以警戒他人。
天子看了,全部留中。
廷尉查办?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廷尉还需要插手吗?罪证确凿了,可以直接砍脑袋!甚至罪及家人!
这时候,昨天晚上出发前去抓捕辽西地方官吏的羽林骑兵开始回来了。
霍子侯就亲眼看到,一名高大羽林骑兵,像抓小鸡一样双手拿着一名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神色慌张的官员,朝着营地中飞奔。
“走!”天子看到此景,冷冷的道:“诸卿与朕同去看看这些【国家栋梁】!”
一行人便往大营走去。
刚进营门,金日磾也带着一个穿着两千石官服,看样子是太守的官员回来了。
他先是询问了先期回来的士兵,然后才进天子帐报道:“陛下,臣幸不辱命,已将辽西太守,郡丞以及各县县令,县丞全部押解回营,特来交令!”
说完,又将赐予自己的天子节,符印交还给天子。
天子接过,道:“去给朕将他们全部带进大帐!”
“诺!”金日磾点头,很快,二三十个两千石到四百石的官员就全部被带进了大帐,他们中很多人衣冠不整,神色慌张。
“罪臣等叩首百拜吾皇!”一进帐中,这些官员就全部跪下来匍匐在地上。
所谓天威难测,说实话,他们也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但是,看这架势……还是老实点好吧……
“你们也知道自己有罪?”天子讥笑着问道:“都说说,罪在那里吧……一个一个的说,朕有的时间听你们解释!”
“就先从你说起……”天子指着张远道:“辽西郡太守张远张明德,尔可知罪?”
“臣……”一位年纪有些老的官员涕泣着爬出列,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臣张远有负圣恩,实在是罪该万死……”
霍子侯看过去,发现这位辽西郡太守身上冠服都穿得相当整齐,他年纪有些老了,大约六十来岁的样子吧。看来是金日磾给这位帝国的封疆大吏留了面子,允许他穿好衣服吧……
正所谓:君子死而冠不免。
其实张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那里犯了错,以至于天子竟然动用侍御史来逮捕自己。
但,自从见到金日磾穿着绣衣,拿着天子节,手持侍御史官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就已经觉得,自己这一次可能死定了——因为侍御史是很特殊的,非重罪要案大案,轻易不会被授予官员。
于是,穿戴整齐,还把当年自己被先帝接见时赐予的玉佩戴上,又召集家人子弟,告诉他们:吾死,葬南山之上,以发覆面,当入不得祖坟!
在张远心中,虽然不明白自己那里有罪,但是,既然天子出动了侍御史,那么自己就肯定是有罪的,而且罪过不小。
自己有罪,而不知道,这是耻辱!没资格进祖坟入宗庙,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
天子见了张远老态可怜的样子。
心中也不由得一软,想起了当年先帝在时,这位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岁月催人老啊!”天子心中感慨一声,虽然声音依旧冷淡,但却有了几分感情,道:“太守两千石银印青授,执一郡百姓之长,有教化万民,统筹一方之责,有劝耕奖育之担,所谓国之栋梁,封疆大吏,说的就是张大人这样的两千石官员啊!”
“朕自继先帝大统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的懈怠,生怕玷污了先帝的美德,破坏了太祖创下的基业,所以就广泛的征求大臣的意见,将地方的政务托付给贤臣,就是希望君等能够担负起责任,为朕分忧啊!”
“可是……”天子摇摇头道:“张太守既然知道有罪,那么就跟朕说说,君罪在那里啊?”
“臣……”张太守听了天子的话,哭泣着把冠帽取下,搁置在地上,叩首涕泣道:“臣辜负了先帝的期望,上不能解君上之忧,为陛下的功业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辉,下不能教化百姓,使百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宅,这就是大罪啊!”
“唉……看来君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天子摇摇头道。又看向一帐的官员:“你们有谁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吗?”
没有一个人出来,所有人都只是匍匐着口称有罪。
“都不知道?”天子笑了,拍拍手道:“朕就先让你们知道,你们的罪在那里吧!”
“来人,把诸位臣工带到外面看看,让他们看看,自己罪在那里!”天子站起身来,动了真怒,然后径自向外走去。
所谓【带】,当然不会是很有礼貌了。
羽林骑兵可不管你是多大官,一律架起来就往外走,来到旷野上才扔下来。
这里,早就被士兵用兵器把草皮挖开了,地下黝黑松软湿润的泥土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大臣们,睁开你们的双眼好好看看,不要再有欺骗朕的心思了!”天子抓起一把黑色的土壤,厉声质问着:“从前,朕的舅舅,田玢欺骗了朕,黄河决口,千里良田被鱼虾霸占,朕的舅舅却告诉朕:这是自然的现象,不能更改……而且危害很小……朕相信了,可是,今年朕亲眼看到:瓠子决口,千万亩良田浸泡在水里二十多年,可是地方官吏却没一个人来告诉朕,百姓早已经不堪瓠子之苦,朕亲眼看到年迈的老人站在黄河边上哭泣,祈望上苍能够让河水回到它本来的轨道;稚子饿着肚子,在家中哇哇哭喊,那哭声,朕听了都流泪……”
“就因为地方官员不作为,瓠子决口附近几十万百姓就这样哭了,苦了二十几年!”天子厉声道:“朕非常伤心,难道是朕真的德行不够,以至于贤德的人才,纷纷躲进了深山老林,不愿意出来辅佐朕吗?”
霍子侯听了,这才明白为何天子的火气忽然如此大,敢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二十几年了,难怪如此火大……
“田玢死了,朕没办法去追究他的欺君之罪,但是你们……”天子说:“今天你们不能给朕一个解释,那么朕就只好拿你们的脑袋去给天下臣民一个解释了!”
“臣等万死,不能为君上分忧,臣等实感五内俱焚!”包括霍子侯在内,所有官员大臣将士全部跪下,道。
所谓主辱臣死,就是如此了。
“陛下……”张远叩首道:“辽西的情况,臣等知道啊,没有错,辽西的土地是非常肥沃的……但是,辽西苦寒啊,中原百姓不愿意来……”
“不愿意来?”天子冷笑着说:“这个借口太低级了!”
“当年李俚治理河西,河西也没有人去……但是李俚奖励人民前去,分给人民土地,耕牛,这是史书写的明明白白的事情,你们就不会学吗?”天子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当初,太公到齐国时候,齐国也不一样是从前夷狄的地方吗?怎么现在朕看到河西是沃野粮仓,齐都临淄是大汉最有名的城市,人口百万?”
“所以圣贤说:事在人为……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还要朕教你们吗?”
“陛下,辽西的情况与齐,河西不同……”这时候一位年轻的官员叩首道:“请陛下容臣细说……”
“讲……”天子看了这个年轻的官员一眼说:“有什么理由就说吧,倘若不能让朕,让天下臣民心服口服,那么……每年耗费朝廷数十上百万石粮食,成千上万民夫劳役的罪名,你们就等着担吧!”
“陛下……我辽西郡,包括,上郡,代郡,辽东郡,除了常规的赋税外,还有一项负担啊……”那官员道:“陛下明查,藁刍之税,我等边郡子民皆苦不堪言。《田律》有令:入顷藁刍顷三石,令各入其岁所有,毋入陈,不如令,罚黄金三金。”
霍子侯听了,也有些惊讶,问旁边的张安世道:“什么叫藁刍?”
“就是秸秆,干草……”张安世白了他一眼,仿佛看到小白一样。
“……那这些东西拿来做什么?”霍子侯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特殊的税收。
“没有藁刍,战马吃什么?”张安世道。
天子脸色微微好了些,道:“继续说……”
“陛下,藁刍之税关系国之武事,不可不备……然,辽西苦寒,一岁之中唯春夏秋三季可劳作,且辽西春来很晚,一岁枯荣之中,又要耕作,又要割藁刍以备兵事之用,加之辽西气候与中原大不相同,我等苦心竭力招徕而来的百姓,很少有忍受得了辽西隆冬之寒与繁重藁刍之担的……”那官员道:“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天子也平静了下来问道.
“陛下容禀:以前,匈奴时常侵扰边关,百姓根本无法安心耕作……”那官员叩首道:“现在虽然圣天子临朝,一朝发奋而起,北击匈奴于塞外,这几年匈奴已经不再侵扰辽西了,但是……走了虎豹又来豺狼……”
“什么豺狼?”天子看向那官员,火气又上来了。本来,他北击匈奴,还不是为了安定边防?可现在他竟然听到,除了匈奴外,还有人敢打大汉边关的主意!
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鲜!”那官员吐出这两个字,似乎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陛下,朝鲜君臣时常派遣使者或者细作,潜入我辽西,辽东地界,或许以重利蛊惑百姓,或干脆绑架匠人,我等官员虽然时常警惕,更严令关防勿使朝鲜一人一马入我大汉边防,但还是防不胜防啊!”
“那你们怎么报告丞相?”天子怒道:“出了如此大事,怎么朕竟不闻丞相有一言上报?”
“臣等早就报告给丞相大人了!”张远叩首道:“陛下有所不知,元鼎二年以来,臣曾经先后四次上报给丞相长史,言及朝鲜之事,可都没有下文……”
“这样啊……”天子默然,这就不好追究了。
因为导致丞相府效率下降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当今丞相石庆就是他为了自己方便,而任命的一个橡皮擦,丞相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给内朝商议出来的政策用印,所以又叫【用印丞相】。
所以,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追究丞相府的责任,否则就要打他自己的脸了。
不过……天子的眼睛看向朝鲜的方向……既然不能追究丞相府的失职,那么也就只能拿朝鲜出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天子看向那个回答了他疑惑的官员,微笑着问道。
“下官辽西郡阳乐县令王敏!”那官员如实回答道。
“王卿是吧,朕命卿为使节,持朕节去朝鲜晓令朝鲜王前来朝拜朕,卿可愿去?”天子笑着道。
“臣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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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藁刍这个税,是一直到近代还有的,其重要性相当于现在的石油吧,是一个国家必须储备的物资!
朝鲜蛊惑边民的事情,见记载于《汉书。朝鲜列传》
至于丞相石庆,以后要说到他的,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家族。
他能够当上丞相,实在是当时的环境使然……
第十八节 献策
天子回到帐中,脸的笑容消失了,径自坐到衽席,挥退了左右,只留下霍子侯一人伺候。更新超快
“朕真的有些想念汲黯了……”天子闭眼睛道:“虽然那个老家伙罗哩罗嗦的,总让朕感觉有些害怕见他……但自他死后满朝文武,朕觉得还真没一个比得他……”
霍子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也不说话。
汲黯,可以说是大汉朝堂中曾经存在过的一个特殊人物。他是当今天子的授业恩师,是先帝当年特别挑选出来的直臣。
他与天子之间的感情,外人是很难说明白的。
至少,在国朝他是唯一能够随时随地对天子想说就说的人,传说中有一次天子还在更衣,汲黯就拿着奏折在外面直接谏事。
所谓更衣,就是大号。
由此可以想见,汲黯与天子的关系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可惜这样一个对天子有直接影响力的人,现在却已经不在了。
“唉,刚才朕真想当场就把这些官僚全部罢免了……”天子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霍子侯说道。
“陛下……”霍子侯不解的问道:“他们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多种原因导致了辽西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那样的吗?”
“呵呵……”天子拉起霍子侯的手道:“卿年纪还太小,且打小学的就是武事,那里知道这些官僚的想法呢?”
“辽西太守远或许是真的想办点事情……”天子不以为然的道:“但是下面的官员却未必啊,所谓藁刍,不过是托词而已,他们这是在蒙朕不知农事呢!”
“藁刍藁刍,其实每顷三石并不算多,特别是三石藁,其实一般农家把田里收获后的秸秆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交了,甚至还可以剩余许多,至于干草,那王敏只说了一半《田律》所言的规定啊,下面还有呢刍当藁两石!”天子道:“况且,国家向边郡百姓征收藁刍,可不是不给钱的啊,一石干草十五钱,一石刍五钱,农家闲暇时多割干草,就可以拿来补贴家用啊,谈何负担……”
“那陛下您怎么?”霍子侯年纪小,这个问题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询问了。
“朕是没办法啊!”天子有些丧气的道:“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了,就能够解决问题吗?不能,而且砍了他们的脑袋,辽西百姓怎么办?他们这是在给朕一个台阶下呢……朝堂的事情,有时候不能只靠意气行事,就是朕也要妥协的!”
“所以朕才想念汲黯啊……”天子低着头道:“当今之世如汲卿那样浑然不为自己,只为朕着想,为社稷着想的臣工太少了……”
“臣有些想法,或许能够为陛下分忧。”霍子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就是臣年纪小,可能想的有些不太周全……”
“恩?”天子坐起来,笑着道:“卿想说就说嘛,在朕面前,不用担心什么!”
他说完,还颇期待的看着霍子侯,眼中充满了鼓励。
“是这样的……”霍子侯见到天子的鼓励之色,胆子也大了起来,也不管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超前了,道:“陛下,臣这些日子听说,中原有些地方游手好闲的流氓与浪荡子多了起来,这些人不事生产,平日只欺男霸女,干尽了坏事,有的甚至还沦为盗贼,公然与陛下您的德政对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恩……”天子点点头,有点儿伤感的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这些人也让朕伤透了脑筋,他们也是朕的子民,杀之,朕心有不安,但只是抓起来的话,过几年放出来,他们又要为祸地方,朕实在对这些人感到没有办法了……或许这就是朕不如太宗皇帝的地方……”
“难道子侯有办法能够为朕解决这个困扰许久的难题?”天子忽然非常感兴趣的拉着霍子侯的手道:“而且还可以解决辽西土地荒废的问题?若果真可以,卿当为朕子房啊!”
“臣只是一点儿不成熟的想法罢了……或许臣年纪小,想的不周全,说出来陛下莫要怪臣想的太荒诞了……”霍子侯小心的试探着道。
“卿只管说,朕现在很感兴趣呢!”天子把自己的腰带提起来,一双眼睛非常郑重的盯着霍子侯。
“陛下,臣听说,圣人立刑罚是为教化百姓,而不是为了单纯的责罚……”霍子侯道。在这个时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一个理论根据出来,最好跟圣人周公,三皇五帝拉关系。
“恩,是这样的没错……”天子点点头道:“卿接着说!”
“臣就一直在想,圣人用高尚的品行来端正自己,来崇高的道德来感化百姓,即使是刑罚也是以教化为主……”霍子侯小心的选择用词:“臣还在看到,圣贤说: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臣以为,那些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盗贼还是值得一救的,陛下是完全感化他们,让他们从此变成社稷的栋梁,陛下的好子民的……”
“怎么个感化法?”天子好奇的问道,其实对于霍子侯要说的事情,天子也是以鼓励为主的,就是霍子侯说的再差,天子也要先奖励他的主动,然后再与他分析这些想法那里不对头。
但现在霍子侯侃侃而谈,天子竟有了些期待。
地方盗贼的问题,着实伤透了天子的脑筋。
前些年天子派范昆去楚地杀了千人,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杀人,即使杀盗贼,这样的杀法对大汉的历代天子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
人,是社稷的根本。杀的人太多,对国家的影响就太大了,还会让人觉得朝廷太残暴,不利于统治。
所以,大开杀戒,那是万不得已,没有办法的事情。
天子再也不想派出第二位直指绣衣使者去干这样的事情了。
“劳动!”霍子侯看着天子道:“臣以为,那些浪荡子,盗贼,主要是因为懒惰……既然根本的原因找到了,那么陛下何不命地方官员严厉的监察地方,发现一个整天无所是事的浪荡子就把他抓起来,送来辽西,陛下可派大军在辽西建立农场,将抓来的浪荡子,统统关进农场里,督派官员严厉的监督他们,命他们勤奋的劳动,如此三年五载之后,可以被教育的浪荡子,盗贼们自然而然的被教化了,回去以后,他们就是一等一的庄稼好手,再也不会给陛下增添什么麻烦,至于那些屡教不改的人,陛下自有国法处置!”
“而且这样一来,有了这些浪荡子在辽西等边郡的开发,十数年后,辽西将是千里沃野,千百年后的子孙将会铭记陛下的恩德!”霍子侯越说越激动,眉飞色舞:“且辽西农场出产,又可以供给边郡军队消耗,免去中原百姓劳役之苦,如此一举数得啊!”
说完,霍子侯伏地道:“也不知臣想的对不对,还请陛下查之!”
霍子侯心中当然是坎坷不安的,他的这个想法,基本是照抄后世的劳动改造营。
想法应该算是超前了,不过考虑到中国自古就有流放的刑罚,这样来算的,应该只是超前半步,算不得惊世骇俗。
而且,这个想法一旦成为政策,那么带来的好处将是难以想象的。
或许将来,劳动改造营成为帝国扩张的标志也说不定呢……十九世纪的毛子可就是依靠罪犯蚕食掉了中国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卿的想法很有古代贤臣的风范呢!”天子非常高兴的道:“朕觉得非常不错,卿小小年纪,就懂得国家社稷着想,朕真的非常欣慰!”
“这都是陛下教导的功劳啊!”霍子侯连忙拍马屁道:“这些都是陛下教给臣的东西,臣不过是将陛下您的想法稍微整理了一些,又加了一点自己微不足道的意见……”
“卿自谦了!”天子笑着道:“卿的想法很好,朕回长安后,就会召集大臣廷议,讨论卿的办法,卿还有补充吗?”
“有那么一点……”霍子侯眼珠子一转道:“陛下,臣觉得是不是也可以把那些以后俘虏来的夷狄也编入这个里面,化夷入夏,这是圣人的功德呢!”
在后世看史,霍子侯总觉得武帝对那些投降来的匈奴人实在太好了,比本国人还好,现在趁着这个机会,霍子侯当然想改变一些了。
“哈哈,这个卿就不知道了!”天子笑着道:“卿可知历年匈奴降人的青壮,现在都在那里吗?”
“在我大汉军中!”天子端坐起来,目光平视霍子侯道:“中国自古有海纳百川之胸襟,不管他们先前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只要进了朕的手心,朕就有一万个办法,让他们为朕效死,便是卿父当年手下的匈奴人还少了吗?霍忠,金日磾就是明摆着的例子啊!”
或许是后世来的人,在对待异族的胸襟,是远远不如这个时代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轩辕皇帝率领华夏始祖走下黄土高坡的时候,整个华夏顶多几万人而已,占据的也不过是一块很小的土地。
可现在,中国却成长为已知文明世界唯一的农耕文明巨无霸。
靠的是什么?
还不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对屈服者,怀柔感化,用道德礼仪同化他们,对敌人铁血无情,动辄灭族毁城。
自古中国强盛的时期,无一不是海纳百川,胸襟宽广的时代。
唐朝名将之中原本的夷狄也不少,但是,这些人既然成为汉人,接受了汉文化,并且为汉民族出生入死,将汉民族的利益视为他们自己的利益。
那么他们自然就是汉人了。
王者的道路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
至于现代……现代的统治者,几人学到了古人的王者之道呢?
不过霍子侯却还是不死心,道:“那么陛下攻克朝鲜之后,俘虏的朝鲜人总可以了……”
“唉……”天子笑着道:“看来子侯不了解朝鲜的历史啊,朝鲜本殷商后人所建,大汉鼎立之初,辽东人卫满率领部将穿着蛮夷的衣服,把头发披开进入朝鲜,灭掉了殷商后人的国家,自立为王的。朕计划在朝鲜地界设立郡县,慢慢经营,将之变成大汉领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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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争取三更……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渔阳太守解,是汉的记载……
他与李敢是同样的功劳……
我感觉现在的某些民族政策真的很N,画虎不成反成犬,小白兔学古人学的还不到家呀,特别是在民族问题……
今天晚,凌晨之后,就拜托大家了,多给点票票,争取借三江的东风到新榜一游-0-
第十九节 大丈夫当骂则骂
今天第一更,求推荐票,推荐票还是推荐票,兄弟们,看在党国的份,拉兄弟我一把~
这么一说的话,霍子侯就感觉有些索然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开疆拓土那是当今天子最钟意的事情。
走出天子帐,小蚕豆马跟来。
霍子侯现在觉得很受打击,他原本还想着借这个机会慢慢的推行大殖民主义,但现在看来,此路似乎不通。没办法,他也知道,所谓穷则变,变则通。
后世西方的殖民帝国之所以产生的根源,在于那些个西方国家国小民少,资源匮乏,不尝试着走出去的话,迟早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口拖死。
但中国不同,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从来只有夷狄仰视中国的份,没有殖民地,中国照样是天朝国。
后世史也写的很明白:西班牙人在美洲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杀人放火,抢来的白银大部分转手流进了中国……
从这个层面来说,当时在西方世界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政府,其实也就是明朝的一个打工仔。
所以《诗》中才会那么骄傲的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难道我的殖民帝国美梦就这么汤了不成?”霍子侯有些不甘心的想道。
他也明白,除了中国对外界依赖非常少,自给自足这个原因之外,中国所处的地理环境也限制了帝国的对外扩张。
向东是大海,没有几百年的航海技术积累,是别做那个殖民美洲的梦了。
向西是横跨在大汉国面前的青藏高原,要想翻越它……还是现实一点去造船……
至于北方……大草原像蟑螂一样顽强的游牧民族,使得历代王朝,消灭了一个对手,转眼又冒出来一个……
南方那边还是算了,热带雨林的气候与沼泽环境使得几乎很少有中原人可以在那里活蹦乱跳的活下来。
看向大草原,霍子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那些游牧民族确实很难搞定啊。
幸亏他准备了大杀器,威力堪比原子弹。
现在唯一的顾虑是得找个地方实验实验这个大杀器的威力,并在本土做好被这个大杀器反噬的准备。
一旦一切准备就绪,这个大杀器就将彻底摧毁游牧民族那种蟑螂般的生命力以及热血好斗的民族习性。
让它们全部变成绵羊一样温柔无害的生物。
这样的话……大汉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本来,霍子侯是准备在朝鲜那角落实验这东西的威力的,但现在天子都说了要把朝鲜纳入中国的领土,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那么缺德的东西,霍子侯可不敢让它出现在帝国领土的任何一个角落!
如此一来,实验对象还真的不好找了……
“小蚕豆,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百无聊赖,霍子侯实在无聊,就准备找些乐子,问小蚕豆道。
“最近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小蚕豆想了想,道“若真说有趣的话,那么就是奴婢听说前天晚太中大夫又喝醉了……”
“恩?”霍子侯一听也笑了,问道:“然后如何?”
“然后……太中大夫就在陛下大帐附近撒酒疯,听说太中大夫还在醉了以后亲口对他现在的妻子说【汝可自去矣】!”小蚕豆一边说,一边还模仿着当时的场景。
“呵呵,太中大夫又打算换老婆了啊……”霍子侯摇摇头,感觉自己对那位的感情以及行事风格实在不能理解。
或许是自己太保守了,不能了解他的那些超前的思想与理论。
那位太中大夫呢,名叫东方朔,乃是现在非常非常稀缺的人才——喜剧策划专家。
有他在的地方,就绝对不缺乏笑料。
“先去看看张安世……”霍子侯看了看天色,还早的很,今天左右无事,便与张安世一起出去打猎。
来到张安世的大帐中的时候,张安世正捧着一卷竹简在那里细细研读,嘴中念念有词。霍子侯走近了一听,却发现这位正在反复的背诵着几句话。
“元首明哉!肱骨良哉!君莫圣于尧,臣莫贤于后稷……”
霍子侯一听大惊失色,心中坎坷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好朋,手指都有些颤抖了。
“该不会他也是穿越者?”霍子侯看向张安世的神色变了。“元首……感情他是小胡子的仰慕者啊……”
“呀……子侯贤弟,你怎么不陪陛下了?”张安世抬起头见到霍子侯,惊讶了一声问道。
“陛下要休息呢……”霍子侯没什么心思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道:“安世兄刚才在念什么?”
心中已经做好对方撒谎或者含糊其辞的准备。
不过那样的话,或许霍子侯回去就会给他送来一张写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兄弟你那里人啊?】的字条。
“元首明哉,肱骨良哉……”张安世很奇怪的问道:“怎么贤弟?我念的不对吗?”
“这是什么典故?”霍子侯立刻问道。
“不是什么典故……”张安世放下竹简解释道:“这是尚中的句子啊,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霍子侯感觉很失败,有一种无力感在心中,自己读的还是太少了啊!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勤奋苦读,然,在阅读他还是不太习惯没有标点符号,且纵向排列阅读。
所以一直学的很慢,到今天才慢慢的把几本基础性的籍看完——这还是他有原来的基础在……
现在看来,将来想要学习其他穿越者前辈,背诵古人诗篇来吸引美女眼球的计划基本是搁浅了。
还是老老实实的依靠显赫的身份,脚踏实地的构建自己的后宫……
“今日左右是无事了,安世兄,你我何不出去纵马快意游猎一番?”好在霍子侯心理素质不错,从来都不会被什么挫折与失败感打败,他很快就恢复了本来的神色,邀请道。
“善!”张安世站起来道:“我也正想着去活动活动呢!”
两人便去换了衣服,穿了紧身的适于马活动的衣服,带几十个护卫就朝营门走去。
在营门口,霍子侯直接假公济私,用自己奉车都尉的权力命人去牵来战马。
在等待的时候,霍子侯听到了一女子好像在哭泣的声音,便好奇的走过去一看。
却见一个姿色非常不错的女子,附在营门的一个角落处哭泣。
这女子看去二十来岁的样子,容貌谈不闭月羞花,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在她的身边,好像还放着不少值钱的东西。
可这女子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的哭泣,仿佛在哀求着什么人。
“这位小娘,你在哭什么呢?”霍子侯好奇的问道。
“呜……奴家的夫君不要奴了……”那女子流着泪看了一眼霍子侯道,又边头转过去对营门中哀求道:“夫君啊,奴家没了你,生不如死啊,夫君,你就让奴再跟你一年……”
“唉……”营门的某个角落中终于传来一个男子微微有些随意的声音:“我不跟你说了吗?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不可再强求了,我这个人生来就是无根之萍,能与你做得一年夫妻,已经是很不错了……”
霍子侯一听,脑袋直摇晃。
那个声音,他也自听了出来,那个人就是方才他还感觉到无法理解的太中大夫东方朔。
东方朔这个人,怎么去评价他呢?完全没有办法去评价!
这个人的思维方式,与绝大部分人都不同。
霍子侯以前也听说过,这个家伙每过一年必然要换一个妻子,一年期限一到,他就自己一年的全部俸禄以及其他收入全部送给那位被他休掉的人,然后再去找一个新的妻子。
“无药可救啊!”现在亲眼看到这一切,霍子侯把脑袋一摇,直接给东方朔下出了自己的评价。
以前,霍子侯在现代读史,还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但现在亲眼看到他像扔鞋子一样抛弃自己的妻子,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就是有再大的才华,也不能任用去办实事。
为什么?结发之妻,都可以跟扔鞋子一样简单的抛弃,你还能够指望他有什么责任感?
再联想到此人以前的天子殿撒尿,为自己讨官的种种行为。
再想到他自己后来辩解说他是【大隐隐于朝】。
霍子侯现在就只想呕吐了!
“狗屁的大隐隐于朝,此人行为乖张,看似种种荒诞不经的行为,但其实说到底还不是想用这种另类的行为让自己吸引到天子的注意?”霍子侯在心中冷笑道:“我看他也就自吹自擂可以,顶多有点儿小聪明罢了!”
“名士?”霍子侯嗤之以鼻,假如一年换一个妻子,隔三差五的撒一次酒疯,平时吹吹牛B,吹嘘一下自己怎么怎么厉害的人也算名士的话,那么名士也太不值钱了!
再想想后来魏晋时期的所谓清谈名士……
霍子侯心中火起,也顾不得贵族涵养,直接道:“东方朔,你就是一陀狗屎!不,狗屎都比你强!”
虽然说,别人怎么生活,怎么思考,用不着霍子侯去干涉。
但路有不平,人皆可踩!
况且,东方朔还通过自己怪异的行为,成功的历史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太史公亲自为其单独作传。
这样的荣誉,那些永远长眠在草原的将士可没享受到。
那些至今依然坚守在边关要塞的将士也没享受到!
就是当世名将路博德,赵破奴也只能在卫青霍去病列传中占一点小小的篇幅。
司马相如单独作传,霍子侯可以理解,毕竟相如先生抱病安抚西南夷,成功的为后来子孙进军西南,武侯降服诸蛮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使得即使西南部族也认同了自己是中国的一部分。
而东方朔有什么功劳,干过什么事情,写过什么激励人心的文章?
行为怪异,举止荒诞就能够单独列传?
简直滑天下之大不稽!
不骂出来,霍子侯心中会不舒服!
第二十节 要作坏孩子
骂完这一句,霍子侯转身就走,根本不跟东方朔碰面.
“子侯贤弟,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张安世拉着他道:“还是去给太中大夫道个歉吧……”
“他配吗?”霍子侯冷笑道。
其实,想当初这位东方朔初入仕途的时候,似乎也曾经想过要干一些实事的。
但论文,他不如司马相如,严助,论律法他不如张汤,王温舒;论声望更跟董仲舒差了几万里。
而他又不屑于从底层做起,总想着一步登天。
于是这么多年下来,与他同时期一同入仕的人,现在都早已经功成名就了,就他还依然是当初的那个东方朔……
霍子侯甚至有些怀疑,这位估计在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出在天子殿上撒尿,一年换一个妻子的。
“唉,子侯忘记了董偃吗?”张安世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吐出这么一句话。
霍子侯停住脚步,哈哈大笑,脸上却是非常轻蔑的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东方朔若是想报复,就尽管来吧……”
坊间一直有传闻,当初董偃得宠的时候,也是因为与东方朔起了龌龊,被这个家伙一本奏折引经据典给参掉的。
但是,霍子侯的身份地位是董偃能比的吗?
董偃那是无根之木,虽然看上去高大茂盛,但其实被风一吹就要倒地。
在绝对的强势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或许霍子侯今日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给将来带来了麻烦;但倘若为了少些麻烦,就故意扭曲自己的本性,这样的事情,霍子侯从来不干!
“何必呢?”张安世自己是一个老好人,他以己度人,总觉得任何事情最好都不要伤了和气,大家乐和乐和也就可以了。
“安世兄,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归有些事情必须去做,有些人必须要去得罪,有些不符合人们基本道德观念的事情,要去抨击!”霍子侯道:“何况你我皆名臣大将之后,倘若因为顾及而不去谴责那些有失道德的事情,因为畏惧而怯懦的躲在父辈的萌荫之下,以为天下太平,左右无事,那么我们的子孙总有一天会指着我们的鼻子骂:中国的衰落就是因为你们啊!那么我们又有什么颜面去见父祖于九泉之下呢?”
“古人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这话的意思也包括了社稷,所以,文王周公的美德那么高尚,可是子孙躲在他们的萌荫下,怯懦的不敢做事,畏惧强权,而得过且过,于是周朝就灭亡了!”霍子侯看着脚下的土地说,他现在说的话,已经有些接近他那本洪荒流的本质了:功德,气运是需要争取,需要培养,需要不断的有人来给它提供养分。
后人怯懦,昏庸,无德都会慢慢的把祖先的气运与功德败坏掉。
所以,即使大禹是人皇之尊,九鼎镇神州,气运延绵不绝,但他的子孙桀却也可以在短短的几十年中把大禹留下的遗泽尽数败光。
而中国亦然,虽然现在中国是全世界的中心。但倘若子孙后代不哓事,不努力的增加中国的气运,那么迟早有一天,卑鄙的西方教会入侵中国,到时候大家就全部都要亡天下了!
在古中国,亡国,只是亡一家一姓之国,但把异族入侵提升到亡天下的高度的话……只要有良知的人,就不会坐视不理!
倘若将来这个道理真的被天下人所接受,那么将来那些野蛮人还会轻松的入主中国,肆无忌惮的破坏文明吗?
“《易》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霍子侯道:“君与我,既生于此世,自当发奋图强,一展胸中抱负,亦为子孙留下福泽!”
“谨受教了!”张安世听完长揖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古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
“过奖了!”霍子侯笑了笑说,恩,这些道理可是他以一个现代成年人的智慧琢磨出来的,倘还不能够说服一个未成年少年,那么霍子侯也太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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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在旷野上游猎了两个多时辰以后,霍子侯也感觉有些累了。
以他的年纪来说,骑马这项运动实在是一项非常大的负荷——尽管他骑的是一匹经过专门驯化的小马,速度不快,需要掌控也少。
不过收获却也挺多的。
虽然霍子侯自己是半只猎物也没打到,但随行的护卫军士却是不赖,猎获了十几只大小不一的猎物,其中更有一头足足有百来斤的野鹿。
此时天色渐渐有点晚了,霍子侯等人也离开行营约莫有三十来里的距离了。
“我们来搞个野炊吧!”霍子侯提议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一望无垠的旷野上,到处都飘散着花儿的芬芳,不远处甚至出现了农田道路的样子,还有炊烟袅袅上升于河的对岸。
颇有些陶渊明的田园诗中描写的味道。
这样的风景在现代是根本看不到的,在此处搞一个野炊,必然是很有味道的!
“子侯,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张安世却是劝道:“回去晚了,陛下估计会担心的!”
“怕什么?”霍子侯笑道:“雄鹰总要展翅高飞的,我都想今天晚上借宿到那村中,体验一把乡村味道呢!”
“额……”张安世默然,心想,这大概是所谓的遗传了……
当年,霍子侯之父霍去病没有从军前,人称长安小霸王,整天就带着手下的骑兵打猎,游玩,整一个纨绔贵族的模样。
当时,谁也想不到他将来的成就竟然是那么的耀眼。
或许好孩子,永远也当不成好将军……张安世看着霍子侯的样子,忽然想道。
他却不知,霍子侯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在成年以前,霍子侯要做长安最大最蛮横的霸主,从在京诸侯王一直到三公九卿家的子侄,他要挨个的去慰问。
这叫立威,也叫树立名声。
否则,一旦成年领军出征,若别人以为他属羊的好欺负,那岂非是很麻烦?
而且年少调皮捣蛋,那是少年本性。
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不好好的游乐一番,对不住自己太子党的身份啊!
“走吧……”霍子侯催促着道。
但在另外一匹马上,被一名军士抱在马背上的小蚕豆听到霍子侯今天竟然不打算回营了,立刻道:“大人,您今天晚上要是不回去,那明天奴婢的**就要开花了啊!”
“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早点回去吧……”小蚕豆一脸可怜的说。
“本侯担保你不会有事!”霍子侯哈哈大笑说。
其实,他也不是任性,之所以要夜宿农家,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向天子刘彻学习,少年人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否则长大了,那里还有机会寻欢作乐?
再者,作为贵族,统治阶级的一员,显然不会有太多的机会直接接触到这个时代底层百姓的生活与现状。
而不了解基层百姓的生活现状,就不可能真正了解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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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推比好惨啊……
第二十一节 山村偶遇
跨过一条年代有些久远的小木桥,一个小村庄就出现在了眼前.小村庄看上去大约只有十来户人家,傍山靠水而建,其间阡陌相通,鸡犬相闻。
远远的一个苍老略微显得有些伤感的歌声回荡在原野中,歌声悠远,沧桑,令人神往。
霍子侯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停下,静静的听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是《诗经》中的《唐风》!”霍子侯感慨一声道:“看样子,我们可能遇到乡老了……走……过去给乡老问个好!”
乡老,这是一个在大汉帝国象征着荣誉,尊重以及一切美好品德的名词。
太祖高皇帝刘邦亲自制定了优待乡老的政策,他赐予乡老几杖,允许他们见官不拜甚至见天子也不拜。
其后太宗孝文皇帝重申了这一政策,并将之制度化。
所谓十里一乡,三乡一老,乡老掌教化,通过历代天子的努力,尊敬乡老。尊重乡老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
别说是霍子侯,就是当朝三公九卿,在出外的时候,若遇到一位乡老,也要立刻下马,恭敬的去拜访,慰问他,并献上自己的祝福。
小村的房子看上去很简陋,大多是用土砖堆垒而成,屋顶上面盖的是厚厚的茅草,霍子侯感觉这些房子明显属于危房。
下了马,推开村门的篱笆,几只土狗听到有生人来的动静,在小村的各个角落汪汪的叫了起来。
听到狗吠的声音,几个妇人推开自己家的门,朝外面看了看。
见到霍子侯一行几十人,还牵着马儿,她们都很惊讶,好奇的打量着不速之客。
那苍老的歌声也停了下来,小村正中的一个院子里,一个老人在七八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小孩子的簇拥下,拄着几杖走了出来。
看到那几杖,霍子侯终于确定了此处附近的乡老就在眼前,连忙与张安世长揖一礼,拜道:“末学晚辈拜见老人家,谨祝千秋高寿!”
“真是有礼貌的少年人啊!”这位老人看上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但精神抖索,虽然身上穿的是粗麻衣,却非常干净整洁,他微微稽首道:“老朽承蒙吉言了!”
“小村陋地,若不嫌弃的话,请屋里面坐吧……”这位老人道。
霍子侯让兵士们在外面等着,就自己与张安世带着小蚕豆,随老人进屋。
一进房中,霍子侯才发现,虽然外面看上去,这房子也就是石头与木头搭建而成的简单民房,但里面却布置的非常整洁干净,门口左边挂着一张弓,右侧挂着一块丝帛,看样子都还是刚挂上去不久。
“双胞胎?”霍子侯一见,就明白了过来,连忙对那老人恭喜道:“原来长者家有喜事啊,晚辈却是不知,没有准备礼物,还请长者见谅!”
“哈哈……”老人家放下几杖,将霍子侯等人请进内屋道:“老朽儿媳昨儿晚上一口气给老朽添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可把老朽我乐坏了……”
大汉国的传统是,生了男孩就在门左挂一张弓,生了女孩,就在门右挂一块丝帛,表示男主外女主内。
此时,男女之间虽然不是平等的,但女子也是拥有权力的。
譬如《汉律》中就有规定,女子享有成为户主的权力,享有一定财产继承权。
还不会出现诸如生了女孩,夫家就不高兴的事情。
不过,在任何时代,生下一对双胞胎,都是值得阖家上下高兴的事情。
“所以说,贵客来得巧啊!”老人家笑着道:“今日晚上,贵客若不嫌弃,就留宿在老朽家吧!”
霍子侯笑道:“正有此意!”
“贵客请坐!”老人家自坐衽席上道。
霍子侯与张安世坐下来,左右仔细观察了屋内的样子,霍子侯发现,屋内摆放的书籍还挺多。大约有几十册的样子。
老人见到霍子侯疑惑的样子,笑着解释道:“老朽添为这方圆三十里的乡老,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去邻近村里教导子弟读书识字……这些书是历年以来,地方县令,丞送来的……”
霍子侯站起身来,拿起一册竹简一看,正是李斯的《仓颉篇》,用来启蒙稚子最好不过。
霍子侯此时不禁对汉太祖当年的深谋远虑,佩服起来。
乡老制度就像一张无孔不入的蜘蛛网,通过政府的鼓励与提倡,把整个大汉所有的郡县乡村联结在一起。
通过对乡老的奖励与国家扶持,从而建立起一个基本的农村教育体系。
尽管这个体系非常落后,而且效率低下。
但,有跟没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有了这样一个体系,至少,贫困的农户子弟有机会接触到文化,在愚昧的地区播下文明的种子。
这也非常符合孔子所说的【移风易俗】。
不过,农村还是太穷了,在大多数地方,乡老自己都不识字……
而在辽西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偏僻的山村,霍子侯觉得自己竟然能够看到一位识字读书的乡老,实在是很幸运。
“蒙以养正,圣功也!”霍子侯放下竹简,转身对老人家再一揖道:“老人家功德无量,足以福泽子孙后代千百世啊!”
“呵呵,老朽不过是做了些自己该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功德不功德的!”老人谦虚的道:“当年,假如老朽不是跟在程将军身边做过亲兵,估计老朽也不识不得这些书,只能让他们烂在角落里!”
“可是程不识将军?”霍子侯问道。
“正是!”老人家点点头道。
霍子侯肃然起敬,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都还没问人家姓名,忙道:“不知老大人高姓?”
“老朽姓赵,却是入不得贵人耳……”赵姓老人呵呵的笑着道。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惊讶的声音:“父亲大人,家中可是来了贵客?”
随即一个魁梧的中年壮汉大步走了进来,见到霍子侯与张安世,这人颇懂礼节的一揖道:“贵客真是来的好巧啊,正好某昨日添子之喜,贵客今晚便与我等同饮吧!”
“这是我儿过!”赵姓老人呵呵笑着介绍道:“这小子现在在官府做事,颇得县中丞令赞赏呢,听说明年县里的县丞大人要调去三辅为令,那位大人就指名要我儿一同调去呢!”
从老人的话中,霍子侯感觉出了那么几分自豪与骄傲。
“呵呵……”那壮汉摸摸自己头,憨厚的笑了一声:“父亲大人在贵客面前别这么夸儿子了……”
“你叫赵过?”霍子侯却是绕有兴趣的打量起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来。
他年纪大约三十来岁,身高估计有一米七几了,腰粗膀大,国字脸,普普通通的一个北方庄稼汉的样子。
但看他衣服,却打理的很整齐,髯须也经过修剪的样子,看上心思应该蛮细腻的。
“对,某就叫赵过!”这汉子爽朗的一笑道:“贵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好奇了一些……”霍子侯笑着道:“对了,先生在县里是辅佐县丞处理农务的吗?”
“恩……”赵过点点头。
“哦……”霍子侯闭上眼睛,心中却是开始盘算起来: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赵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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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有急事在忙,只能一更了
第二十二节 起名
在后世的史书上,赵过仿佛像是从石头里忽然崩出来的一样,在征和四年以前,他未见于任何资料与史书上。www.uu234.com
征和四年之后,他就像一颗忽然爆发的超星星,在瞬间就点燃了整个帝国的星空,把帝国的前途照得一片光明。
可以说,倘若不是没有他的出现,那么所谓昭宣之治,估计就只能建立在纸糊的堤坝上了。
关于赵过的来历,史书上语焉不详,没有任何一本书说过他的出生籍贯,唯有少数资料在不经意间提到他大约是出生于当今天子刘彻即位前一年。
这样来算的话,眼前这个魁梧憨厚的北方汉子,似乎与历史上的赵过年纪吻合了。
再考虑到当今天子刘彻那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与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习惯,那么这个可能性就又增加了一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眼前的赵过,究竟是不是历史上那位深刻的改变了中国农业与命运的赵过呢?霍子侯终究是拿不准。
更何况,既算眼前的赵过就是历史上那位赵过。
贸贸然的将他抬高到太高的位置,估计有可能毁掉他……历史上的赵过,可是在基层摸爬打滚了十几年,总结和积累了丰富的农业技术与经验,然后才一飞冲天的。
“相见既是缘分……”霍子侯笑呵呵的拱手道:“恰逢先生得双子之喜,我等别无所贺,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说着霍子侯从怀中拿出两块随身佩戴的玉佩,递了过去道:“先生既得双子,这两块小小的礼物,旦请先生收下……记住哦,这两块玉佩可是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哦!两位男女公子拿去好生戴上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赵过连连摆手道,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两块玉佩价值不凡,恐怕就是郡中的大人家的子弟也没戴过这样漂亮的玉佩……
“先生莫要推辞嘛……”霍子侯笑呵呵的将玉佩塞到他手中,拍拍手道:“不瞒先生,我等家中却是大富之家,豪杰之族,最喜结交朋友了……先生若是要推辞,便怕是看不起我等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赵过把玉佩还回来道:“无功不受禄,过虽然粗鄙,但也懂得道理,看过书的!”
“都说了不是给你的,是给贵男女公子的!”霍子侯板着脸说:“还是带我等去见见两位小公子吧……”
“过儿,收下吧……”最终,拥有最终裁定权的家长,赵姓老人开口了:“既然贵客如此诚心,我等再推辞就显得我辽西人做作了……”
他倒不是贪图那两块玉佩的价值,而是……作为一个老父亲,以及一个见惯了生老病死的老人,他实在见多了太多的小孩子在出生后因为种种原因而夭折。
在大汉的传统上,玉佩是个吉祥的东西,可以消灾解难。出于对两个刚刚出生的孙子的爱护,他决定还是收下这礼物。
“不过,既然蒙贵客看得起,送如此礼物,我等乡下人家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回赐,然,贵客若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我辽西人向来说一是一,绝不含糊,只要能够办得到的事情,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眨一下眼睛!”老人道。
“你儿子是真正的赵过,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霍子侯在心中道,嘴上却笑着说:“既然长者如此说,那么我等也不客气了……”
“今天晚上搞个野炊,大家一起乐和乐和吧!”见到赵过看向他,霍子侯大笑着道:“肉什么的,我们今天猎获不少,倒是酒饭,可能需要主人家多准备一点了,倘若到时候不够吃,就丑大了!”
说完让小蚕豆去命门外的兵士,将那些猎获来的野物弄进来。
外面几十来号大汉的肚皮,对于一般人家确实是一个难以负担的。
赵过却眼睛也不眨一下,豪爽的笑道:“客人尽管放心就是,我辽西人别的没有,酒饭管饱!”
然后,十几个军士就抗着大大小小的猎物进来了。
见到此情此景,刚刚还大笑着的赵过楞住了,这么多的野物拿来,在实际上来说,其实他们家需要负担的东西很少了。
不过看到霍子侯不以为意的神态。
赵过心中原本还想说什么,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原本就听说过大城市里的贵族出手大方,现在一见,这才知道传言不假。
再要推辞或者说别的什么,倒显得他自己做作和虚伪了。
便郑重的朝霍子侯一揖。
“先生客气了,还是带我等去见见两位男女公子吧……”霍子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摩拳擦掌,仿佛恨不得马上见到那两个小家伙一般。
“请!”赵过一笑,就带着霍子侯与张安世朝里面卧室走去。
在卧室里,霍子侯见到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包裹在襁褓中,安详的躺在他们母亲的怀边安静的睡着,粉嫩粉嫩的脸蛋,让人见了好想亲上一口。
躺在床上的妇人是一个年纪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子,姿色一般,但满脸都是充满了慈爱。
见到霍子侯张安世这两个陌生人随着自己丈夫进来,她虽一直在卧室中,但也听到了家中来了客人,便要起身行礼。
霍子侯连忙阻止她,小声的道:“娘子莫要多礼,我等看看就好!”
便跟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好奇的观察着那两个小家伙。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之后,霍子侯转过头,小声的对张安世道:“安世兄,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张安世也很喜欢小孩子,盯着那两个小家伙欢喜的看着。
“你今年十四岁,快十五了吧……”
“恩?”张安世不解的看向霍子侯。
“那有没有那个?”霍子侯兴奋的问道。
“什么那个?”张安世疑惑的问道。
霍子侯附到他耳边低语几声,张安世一听,脸上有了些羞涩的样子,怒道:“去你的,我是正人君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嘿嘿,安世兄,你不打自招了!”霍子侯嘿嘿一笑道,心中却也期待起来。
他的冠军侯府上与其他列侯府上,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同样跟随时代的潮流养了许多歌女,以前的霍子侯是年纪太小,不关心那些歌女长的怎么样。
但现在嘛……
不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弟弟,霍子侯不禁垂头丧气: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便对张安世挪掖道:“安世兄,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小侄子啊?”
张安世见自己的小秘密被霍子侯戳破,他也没觉得什么尴尬,就是少年人,有些羞涩,假作怒意的推了一把霍子侯道:“这个事情,谁知道呢?”
脸上向往的神色却已经出卖了他。
估计回长安后,他就会加快造人计划了。
“我这对儿女还没起名字,既然蒙贵客看得起,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可否给想个好名儿?”赵过先是细心的将两块玉佩戴到自己儿女的身上,然后才回头问道。
霍子侯跟张安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继分别举起手来,小声的道:“我来起,我来起……”
张安世先说道:“孔子曰:复哉!复哉!君子之道。男孩就叫赵复吧!”
张安世不愧是博览群书,记忆力超人,随口就想到了一个典故。
这个名字一出口,赵过立刻就感觉到非常不错,连连点头道:“复哉!复哉!好!丈夫当复哉,我儿起此名大善!”
说完朝张安世长揖一礼。
霍子侯挠挠头,看了一眼张安世,他可不像张安世,看过诸子百家的著作,可以随便从一个典故中取一字来用。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他心中念诵起后世人耳熟能详的这首乐府诗,一拍手道:“女公子便叫木兰吧,木兰花艳丽多姿,芳香悠远,如深谷幽兰,宁静和人。”
“好!”赵过一听,也点头喜道:“两位贵客赐名,过实在感激不尽……敢问贵客高姓?日后若有机会,过必当报答贵客今日之恩!”
“我姓霍,他姓张,皆长安人士!”霍子侯却也不隐瞒,道:“至于报答不报答的,先生却是说笑了,四海之内,相逢既是朋友!”
赵过也知自己现在身份地位,便也不再提报答之事,只在心中暗暗记下了霍子侯与张安世的容貌与姓氏。
心道:此二人,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家,什么报答之类的话,却是我不量力了。不过我明年就要随县丞去三辅,到时候若是有缘,估计还可以见到,也许还可以帮些不足道的小忙!
霍子侯不知他想法,只是一直在心中,计算着他是不是就那个发明了代田法,并改进了一系列农耕技术与工具的那位大汉袁隆平。
心中有心,本想将之直接提拔进少府,但又唯恐自己的介入,破坏了一些关键的历史积累。
心中委实难以决断,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诱人的想法——若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赵过无法积累起原本历史上那些应该积累的经验与技术,那么他就对这个国家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行了。
不过,在一旁悄悄观察,提供给这位赵过一些有力的帮助,使其少走些弯路,这倒是完全可以的。
反正,明年赵过就要调任三辅了。
三辅是什么地方?还不是他霍子侯的老巢?在那里国朝除了少数几人之外,谁可与他霍子侯顶牛?
至于送那两块玉佩,只是预防罢了。
霍子侯担心,将来若是赵过与人起了什么官司纠葛,有了那两块玉佩在,在关键时刻,自己又无暇顾及之时,那两块玉佩就是赵过的护身符!
因为,那两块玉佩,乃是御赐之物!在宫中是有明文记载的,乃是当今天子赐给霍子侯之物!
即使这样,霍子侯还是担心,便道:“若有机缘,或者将来有什么麻烦事情,先生可持这两块玉佩,来长安武库正前方第一颗柳树下的宅院即可,便道:故人赵过!自有下人招呼!”
那武库的前的那个宅院,是赵破奴去岁新年送给霍子侯的礼物,很少有人知道那是冠军侯的别院。
如此一来,便可尽量的减少外力以及其他麻烦对赵过安心研究农业技术的干扰,也可最大限度的帮助他早日积累出改革农业技术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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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决定小小的看一看我的极限在那里。
恩,现在是1965票。
2065票,下一更进行时!
PS:东方朔,以后还会说到他的,这个人怎么说?聪明是非常的聪明的,这一点谁也抹杀不了,但是他……
唉,不剧透了,剧透没意思。
总之大家想想,楚庄王的故事吧,有些人就是个棒槌!
恩,确实有些漏洞额……
昨天应该是秦风,我总是犯下些常识性错误……
好了好了,今天是爆发的日子,就看大家不能不把我逼到投降的地步咯~
第二十四节 回营!
当天晚上,整个小山村一片欢腾。
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辽西人生性豪爽,好客热情,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阖村老小,上上下下的围着篝火,跳着舞蹈。
霍子侯喝着醇美的乡间小酒,吃着香喷喷的烤鹿肉,见到随行的将士还有些拘束,大手一挥道:“难得出来一趟,大家一起同乐吧,不用拘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将士们这才纷纷放开,与村中百姓一起跳着舞蹈,更有人扯开嗓子,唱起了家乡的民歌。
趁着欢乐的空隙,霍子侯对坐他旁边的赵过问道:“不知这些年来,地方上的收成可还好?赋税怎么样?”
“还一般吧……”赵过泯了一口酒答道:“辽西土地虽然肥沃,但是冬天太久,开春太晚,种子种下去发芽难,所以收成也比上内地,一亩大田,能够产两石谷,已经很不错拉……赋税嘛,朝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十五税一,没什么变化,就是这几年来,官府征藁刍征的多,虽然有些钱财补贴……但是,辽西人少啊,这么一来的话,就很难组织起人力来修缮渠道了!”
霍子侯听了,暗自记了下来。
对于一个接受过现代系统教育的人来说,他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优势,就是懂得中央调控计划。
虽然在现代他没做过公务员,但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吧?
无论罗斯福的新经济政策,还是后世中国的五年计划,其核心精神就是以中央的力量,调控一切可调控的资源,用于发展经济。
“若我将来可以全权节制辽西地方官员与驻军,那么制定一个有效的中远期发展计划,动员全民的力量加上地方驻军,五年内当足可修建起一大批水利工程!”霍子侯不动声色的计划着:“不过,一个有效的五年发展计划,却需要一大批高素质的人才来计划啊,难度是有的……然,中国人最不怕的就是困难,只要中国人认真了,就没什么事情是我们办不到的!”
自古以来,中央集权就是中国的传统,在中央集权的政治体系下,只要统治阶级下定了决心,还真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秦始皇修建了万里长城,修筑了连接全国主要军事战略要地的弛道。
当今天子北击匈奴,南征三越,又降服了西南。
后世隋炀帝修建了大运河,使得江南变成鱼米之乡。
这些都足以证明,在中央集权统治下,一旦中央机器运转起来,是多么高效和恐怖的事情。
“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搞出一个动员法案来呢?”霍子侯喝了一口小酒,略微期待起来。
在他的想象之中,动员法是一个美妙的事情……以大汉国的人口规模,一旦全国总动员,足够在半年时间内动员起至少三百万接受过训练的兵力,在动员法之下,国家的意志与力量将被集中成一个拳头,这个拳头地球上没有任何国家或者民族可以承受得起。
这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而是完全可能变成现实的事情——战国时期的秦国就曾经实施过类似现代动员法的法令,在那个高效和恐怖的政府调控下,长平之战,秦国甚至动员起了他国内的每一个青壮,人口……
但是,动员法想要有效的运行,就要求一个高效的政府。
以目前大汉官员的数量和素质来说,这个任务,任重道远啊,能够初步搭建起一个可行的架子,霍子侯觉得就已经很完美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霍子侯与张安世,拜别小村的父老,重又踏上回营的路。
“安世兄,昨天晚上没睡好?”霍子侯见张安世脸色有些不太好,一脸疲倦,问道。
“唉,别提了,昨儿晚上喂了一晚上蚊子!”张安世打了一个哈欠,略微带着些疲倦的道:“我可不像你,有一个忠心的下人伺候……”
霍子侯看了一眼现在被一个军士抱在怀中熟睡的小蚕豆,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昨天晚上他倒是睡的香甜,但小蚕豆却是一夜没睡,帮他捉了一晚上蚊子。
“嘿嘿……”霍子侯摸了摸头:“却是没有白疼这奴才一回!”
三十来里的路程,说远不远,半个时辰之后,霍子侯就出现在营门外。
“我的君侯大人,都尉大人……”门口常融远远的见到霍子侯,走上前哭丧着脸道:“您可算回来了,昨儿晚上陛下可一直惦记着您呢!”
“哦……”霍子侯笑了笑,下马道:“我这就去见陛下!”
“听说您昨儿个骂了太中大夫?”常融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道:“大人可得小心拉,那东方朔可不是善茬!”
霍子侯笑眯眯的看了常融一眼,他那里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挑拨离间的高手。
“侍郎言重了!”霍子侯拱拱手,他自然知道常融这么说的原因。这个常融缺点是非常明显的,但优点也同样明显,人家是非常讲义气的。
这么多年下来,宫中宦臣上上下下为什么都服他?
因为他能够在关键时刻为宦臣的利益而战!就连小蚕豆说起这位,也有些尊敬,更别说其他人了。
当年,宫里面常融是受过宫中大太监郭舍人的恩惠的。
而郭舍人却被东方朔整了个半死,最终因此失掉了恩宠,这个恩怨,常融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过霍子侯也知道,昨天自己那样侮辱东方朔,倘若东方朔不还以颜色的话,那么他就不叫东方朔了。
况且,东方朔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君子以直报怨,这是正常的事情。
但霍子侯却不怕,他要来就来嘛。
“奴婢还不是为了大人好嘛……”常融笑着道:“既然君侯成竹在胸,奴婢也不说什么了,君侯快些去见陛下吧……”
这时候,霍忠也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只是看了小蚕豆一眼,小蚕豆被他一看,顿时打了个机灵,紧紧的跟在霍子侯后面,低着脑袋,就像见老鼠见到了猫一般。
“少主昨天晚上可睡的好?”霍忠问道。
“一切皆好!”霍子侯笑呵呵的道:“却是让忠叔挂记了!”
“老奴不挂记……”霍忠笑道:“苍鹰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巢**去自己飞翔,苍狼的儿子自然也是如此,老奴有什么好挂记的呢?”
霍子侯之父霍去病在匈奴人中,有一个被神化的外号:苍狼!
匈奴人崇拜狼,认为狼是神明的化身,而所有狼中最强,最睿智,最凶悍的就是苍狼,匈奴人甚至认为苍狼就是神的真身。
当初皋兰山下一战,霍去病宛如天神降临,与匈奴人刺刀见红,正面肉搏,一战将匈奴人最精锐的两支军队彻底击败。
那一战,不是以往的奇袭,也不是以众敌寡,而是硬碰硬,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而且霍去病一边的骑兵数量还少于匈奴人。
但是,整场战斗毫无悬念,匈奴人赖以为自豪与骄傲的骑射以及马术,在霍去病统帅的骑兵面前就和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可笑。
匈奴国中号称无敌的勇士卢侯王,折兰王战死,大批贵族被俘虏,就连休屠王的祭天金人也变成了霍去病军功薄上的功劳。
而霍去病统帅的一万骑兵也战死七千之多!
这是什么概念,在冷兵器时代,公认一支部队战死三成以上,就要崩溃,可霍去病的军队,战死七成,竟然没有半分动摇!
正是皋兰山下那一战,彻底的打出了大汉的威风,打出了中国的气势。
那一战之后,从来不知道畏惧的匈奴人畏惧了。
从那以后,匈奴人再也不敢轻视大汉,他们民族的精气神渐渐的丧失了,以至于今天竟然只能靠沙漠来抵挡大汉骑兵的攻击。
也不知冒顿与老上两位匈奴单于若见到今天匈奴人的样子,会不会在坟墓里被再气死一次。
那一战之后,霍去病就被匈奴人称为【苍狼】,被认为是战神下凡来惩罚他们的。
而作为霍去病之子,霍子侯自然是苍狼之子。
每一次,匈奴使者来长安,都要跟人打探他的现状,由此可见,匈奴人对霍子侯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的忌惮了——他们实在是被霍去病打怕了,打疼了!
“我先去见陛下!”霍子侯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大步向前走去:“其他事情回来再说!”
霍子侯也知道,别看霍忠说的那么轻松,其实,不挂记他才怪!
回来再安安他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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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君子坦荡荡
进得天子帐中,霍子侯正了正自己的身形,拜道:“臣子侯拜见陛下!”
“起来吧……”天子刘彻抬起头见到霍子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担心他在外面会有什么意外,连晚饭都吃不香,半夜还爬起来让人去看看冠军侯回来没有,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想想自己当初年轻的时候,霍去病年轻的时候,天子刘彻就又完全没气了。
“怎么样,外面好玩吗?”天子刘彻问道:“可曾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恩!”霍子侯站起身来,高兴的回答道:“陛下却是不知,昨儿臣到一个小村,恰巧村中乡老之子生了一对双胞胎,臣盛情难却,就在村中住了一晚!”
“卿在小村住了一晚?”天子刘彻眼神变了,他看着霍子侯英气勃发的少年英武样子,脸上多了些欣慰。而真正让天子刘彻意外的是,霍子侯竟然能到一个小山村中过夜!似乎看样子还在那里过的挺开心的。
这就让天子刘彻感觉到自己的爱将真正的长大了!
要知道,身为冠军侯,霍子侯从小就养尊处优,别说吃苦了,便是小小的不如意也不曾有过。
曾经天子刘彻也为此深深忧虑过:不要最后骠骑将军没养出来,倒养成马服子!那就笑话了!
但是,今天霍子侯夜宿小山村,不管他的本意如何,至少,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也是贵族们最难踏出的一步:正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国家,然后,改变它!
“是的!”霍子侯也知道,在这个问题是,一定要让天子刘彻知道他的想法,明白他的想法,然后影响到作为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天子刘彻。
“陛下,臣在小村中住了一晚,臣感觉百姓太苦了,住的房子都只是土砖与木头建的,屋顶盖的是茅草,这样的房子,勉强只能挡风遮雨,臣在那小村中亲眼所见,全村十三户人家,才有一头耕牛,一头牛要耕十三顷地,根本办不到!”霍子侯道:“这还是因为村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乡老的缘故,臣在村中听说,在周围有些村庄中,甚至连一头老迈的耕牛都没有!”
“而臣所见,贵族过的却太好了,出入有仆从,往来无白丁,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美酒佳肴,臣不服气!”霍子侯长揖一礼,道:“臣回长安后,要好好的教训他们!”
“怎么个教训法?”天子刘彻听了霍子侯的话,脸上笑容更多了起来。
“打!”霍子侯毫无顾及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臣回长安后,见到一个纨绔子弟,见到一个欺压百姓的列侯公卿之后,臣就要打,把他们打服了,臣才会罢休!”
“好啊!”天子刘彻笑着一拍手道:“卿尽管去打吧!”
天子刘彻说:“长安的列侯公卿,确实需要温习一下当初太祖,太宗时期的传统了,一个个现在都只知道游手好闲……”
当初,太祖刘邦,太宗刘恒在位时,帝国的贵族有一个传统,那就是打架。
即使是萧何曹参家的子弟,也经常参与斗殴。
虽然那样,有些不成体统,但却锻炼了贵族的血性,为帝国输送了一批高素质的人才。
那里像现在,从陈平的后代一直到樊哙的后代,一个个都变成了绵羊,手无缚鸡之力。
天子刘彻自己屡次在接见列侯功勋之后时,提醒他们不要忘本,不要忘根,还严令他们就国,不要待在长安浪费粮食。
可那些家伙左耳进,右耳出,一个个唯唯诺诺,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竟然没一个回自己的封地!全部都只想待在长安享福——即使是天子刘彻一口气夺了一百多个侯爵爵位后,依然如此。
面对这样一群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天子刘彻能拿他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撕破脸皮去跟那些家伙上演全武行吗?
显然不行!就是前几年夺掉了的爵位,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再封一个功勋之后了,否则,天下人会说朝廷不善待功勋的!
特别是陈平,萧何这样的名臣之后,必须要有侯爵!
既然现在霍子侯想要去教训教训那些家伙,天子刘彻当然是赞成加支持的。
反正小孩子打架嘛,大家也就看个热闹好了。
而且借这个机会,或许还能够让那只狐狸跳出来……
“卿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天子刘彻却又好奇起来:“卿难道不也是贵族公卿之后吗?”
“臣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懂道理的!”霍子侯回答道:“臣记不得在那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尔禄尔俸,民脂民膏!臣身为列侯,位居两千石大员,既享用了百姓的供奉,受了陛下的恩宠,若不为陛下尽忠,为百姓谋划,臣岂当人子!”
“尔禄尔俸,民脂民膏!说的好啊!”天子刘彻非常赞同的点头认同道:“这句话,朕觉得真应该刻到地方官员的府衙前,以为警示!”
“却不知卿在那本书看到的?”天子刘彻疑惑的问道。
作为大汉天子,刘彻从小就接受了非常优秀与完整的系统教育,可以说,他几乎没什么书没看过从偏门的阴阳家,一直到农家,墨子书籍,他都有猎涉。
所以,大臣们奏折上的典故,他随便一看,就知道出自那里,那一位大家的言语。但这么一句话,他还真的没看到过。
不过,学海无涯,他也不以为奇。毕竟,经过秦末战乱,遗失的书籍太多太多了。
就是现在市面上非常普遍容易买到的《尚书》《春秋》等书,在几十年前,却只是躺在一些角落的墙壁里,床底下。
经过太宗孝文和先帝的努力,不惜用重金悬赏,才使得这些文明的火种慢慢的走出墙壁和灰尘中,重新被世人所看到。
“臣忘记了……”霍子侯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他若能够说出是那一本书才怪!那句话,假如霍子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朱八八同学说的。
“这样啊,卿回头去好好找找,找出来,朕要看!”天子刘彻道:“能够写出这样深刻的话来的人,必是上古有名的贤者,管仲伯夷之流!”
“诺!”自己种下的苦果,只好自己和血吞下了。
不过好在,天子刘彻也没强制性要求,过一段时间,或许就忘记了也说不定。
“对了,听说昨天卿把太中大夫骂了一顿?”天子刘彻拉起霍子侯的手,颇有些玩味的问道:“太中大夫那里得罪卿了?”
“臣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霍子侯早就想好了对词,道:“臣听说,当初太中大夫对陛下说,他曾看过十万字的书?”
“恩!”天子刘彻点头道:“没错,太中大夫是那么说过……”
“既然太中大夫饱读诗书,那么臣以为,他懂的道理,一定很多!”霍子侯道:“懂的道理比臣还多,却不知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解愁,臣当然要骂他!”
“哈哈!”天子刘彻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拿起一份竹简,递给霍子侯道:“卿好好看看,太中大夫的回击来了!”
霍子侯接过那竹简一看,顿时也苦笑不得。这位直接来跟天子刘彻诉苦了,洋洋洒洒写了三四千字,笔法柔滑,但却不失风骨,书法挥毫之间,霍子侯甚至能够感觉这位似乎很有些怀才不遇的样子。
心中也颇有点感觉自己当日是否太过了?
虽则这家伙不成体统,但自己跟着他疯,是不是也有点儿失态了?
不过这一切的感觉,被东方朔最后几句话彻底击败了。
他竟然明目张胆的说“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青云之上,抑之则深泉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
这这这这……这家伙简直胆子也太大了吧!
但看看天子刘彻现在笑得前扑后仰的样子,这位看来已经把当今天子的脾气与心态摸透了!
通篇之上,霍子侯感觉就是这位在向天子刘彻要官了,他似乎打算要证明证明自己不是一驼狗屎。
“君子坦荡荡,既然太中大夫都这么说了,那么臣请陛下予太中大夫一县之地治理,若一年之后,太中大夫果真能够把地方治理好了,臣愿学廉颇,负荆请罪!”
君子坦荡荡,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对方真的能够治理好一地,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么霍子侯负荆请罪,亲自上门给这位道歉,并把自己说过的话吞下去,那有什么问题呢?
为一县之令,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不把自己的态度端正了,表示出责任感,百姓和地方的上的人鸟都不鸟你,更别说治理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和地方豪强博弈的过程了!而倘若东方朔去把那一个县治理好了,那么就说明这个人有责任了,他把态度端正了,那他就是一个君子了。
给一位君子赔礼道歉,这不是什么耻辱,而是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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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大国的自信
“真的?”天子刘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www.uu234.com
“臣言必行,行必果!”霍子侯无所畏惧的道。
“善!”天子刘彻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
天子刘彻觉得,这样子的话,或许很有意思也说不定呢?
在天子帐中,霍子侯看了一会儿书,一直等到天子刘彻开始召见大臣,处理公务,才告辞出来。
走出帐门,霍子侯发现小蚕豆竟然蜷缩在帐外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便命人拿来衣服,盖在他身上,然后又叫下人把他抱起来。
“真是一个忠心的小家伙呢!”摸了摸小蚕豆略微有些胖胖的脸蛋,霍子侯心中满是欢喜。
回到自己的帐中,见过霍忠之后,霍子侯便一个人躲进自己卧室,慢慢的提笔写起了自己那本洪荒流。
数日之后的一天早上,霍子侯照例来到天子帐中,与张安世一同读书,空暇的时候就看天子与随行大臣对战兵棋。
这几日来,随行大臣的兵棋技术大有长进。
特别是随着随行名臣兒宽加入之后,天子刘彻也终于遇到了对手,兒宽是当世名臣,现任左内史。
他在左内史任上修筑了六辅渠,改善了三辅地区的水利灌溉系统,使得关中粮食已经基本可以自给自足,每年不再需要河东大量的接济。
霍子侯曾经听说,这位在任左内史时,有一次有人谣传因为他对待百姓太宽厚,导致租税收不上来,朝廷打算免去兒宽的官职。
结果,他辖区的百姓,包括地方豪强都推着大车,主动把历年所积欠的欠粮还了个一干二净,府库中的粮食甚至都堆积的放不下去了。
一个人做官能够做到兒宽这个样子,简直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霍子侯站在一旁,细细观摩着兒宽的样子。
兒宽现在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正当壮年,一身儒袍穿在身上,非常得体,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双手,拿起棋子思考的样子,让霍子侯感觉他像是一位儒雅的学者比像官员更多些。
现在坊间已经有传闻了,当今天子打算大用兒宽,初步决定的官职是御史大夫。
现任御史大夫卜式是一个好人,善良的人。
然,御史大夫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好人,作为亚相,肩负监督群臣,查课地方之责,御史大夫需要一位果敢,有魄力的大臣来担当。
而兒宽优势非常明显,他是前御史大夫张汤,发觉和提拔上来的人才。
而张汤在御史大夫任上向来干的非常不赖,深得天子之心。
“兒大人有跟你说过吗?”霍子侯跟兒宽不熟,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便拉拉张安世的衣袖问道:“听说陛下打算任他为御史大夫呢?”
“这还没准的事情……”张安世对霍子侯倒也不隐瞒:“不过陛下一直觉得现任御史大夫卜式大人文章写的不太好……”
张安世自是希望自己父亲的这位曾经的心腹再上一层楼了,不过他是一个本分的人,也从不在天子刘彻边上施加什么影响。
然,现在坊间传闻甚嚣之上,说的都有鼻子有眼了,张安世当然也会留心这些事情了。
两人正说话间,就有宦官来报道:“陛下,朝鲜急报!”
“恩?”天子刘彻摆了摆手道:“等朕下完这盘再说!”
朝鲜撮尔小国,那里值得他堂堂中国天子放弃眼前的大好局势,趁胜追击把兒宽杀个片甲不留呢?
“陛下还是先处理正事吧……”兒宽笑着劝道。
霍子侯发现,这位左内史的声音好听的紧,带着成熟的男性磁音,声调中平但却隐约中自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在里面。
倘若与人对话,单单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很有说服力了。
“卿不用劝了!”天子刘彻笑呵呵的道:“朝鲜小国,再怎么折腾,也跑不出朕的手心,倒是卿……这一次朕不抓住大好机会的话,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赢了!”
“陛下……”兒宽还要说什么。
但天子刘彻却板着脸看了他一眼,把手一摇,打断他的话道:“难道以君的才智,还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天子刘彻道:“朕堂堂大汉天子,受命于天,朝鲜王也不过朕的臣子而已……”
天子刘彻的话中带着无比的自信,在处理军国大事之上,他仿佛是一位能够控制一切,掌握一切的存在。
给人的感觉是,他仿佛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轻蔑的俯视那些企图挑战他地位的蛮夷。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子刘彻笑着轻轻的道:“朕要朝鲜亡,朝鲜不得不亡!”
兒宽连忙低下头,摘下冠帽谢罪道:“臣不知陛下深意,死罪!”
“卿无罪……”天子刘彻扶了他起来道:“今日有罪之人必是朝鲜君臣!”
“先下完这盘棋吧!”天子刘彻道:“卿这局已是必败了!”
他说完,将一枚骑兵棋子放到棋盘上。
一盘棋下完之后,天子刘彻才转过头去看了那位报信的宦官一眼,然后才道:“你先别说,朕先来猜一猜!”
“朝鲜王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朕啊?”天子刘彻边问边走到自己的龙塌上,坐了下来。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正是如此!”那宦官答道。
“很好!”天子刘彻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身为臣子,朕屈尊驾临,竟不知道执臣子之礼,果然夷狄的地方,没有享受到朕的恩泽,就是不知道礼仪啊!”
“大难临头了,还不知道悔悟,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取死之道!”天子刘彻道:“那还讲什么,天要灭其国,朕顺天用事而已!”
“不过呢,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为中国天子,也不忍见刀兵相加,命人去告诉朝鲜来的那个使者,让他去转告朝鲜君臣,在明岁岁首之前,朕要在长安见到朝鲜王,否则……”天子刘彻大手一挥道:“王师南来,玉石俱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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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回宫!(我已经独孤求败!)
翌日,天子行营再次启程,先是朝长城而去,在边关,天子刘彻亲自在辽西地方郡守,郡丞的陪同下检阅了驻守在辽西的大汉军队。更新超快
众所周知,当今天子是一位喜爱兵事的马天子,于是检阅完地方驻军后,天子刘彻大手一挥,无数钱米如雪花般的赏赐了出去。
根据张安世统计,本次天子刘彻出巡,到目前为止,总计花费了大约几万万钱的财产,赏赐,消耗的米大概已经超过百万石的样子。
这个数字大概相当于去年桑弘羊把脑袋的头发拔光后,依靠各种手段才辛辛苦苦筹集起来的战争经费。
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或许连天子刘彻自己也想不到,他就那么东花一点,西撒一点,就差不多花掉了大汉一年赋税的差不多两成。
所幸,在大汉国,绝对不会有那个不开眼的家伙,胆敢来质问天子刘彻。
顶多也就是桑弘羊吐两口鲜血,然后再挣扎起来去想其他办法
出了辽西,天子行营进入北边郡,然后穿越直道,经过九原郡,终于,在一天傍晚的时候,霍子侯见到了渭水河清澈的河水。
长安,已经不远了!
不过,天子刘彻并不打算大热天的就回未央宫。
每年夏天,他喜欢住的地方是甘泉宫。
“朕一路看了那么多山水,还没有一条河,能比渭水更让朕心灵平静!”走下銮车,天子刘彻注视这条生他养他的河水,对霍子侯感慨道。
“异乡的山水,怎么能够与家乡的相比呢?”霍子侯笑着道,他看着这条他尚是第一次见到的美丽河水,眼神闪烁,思维中前身现在的思想激烈的交锋着,河水碧波粼粼,远处甚至还传来了渔家少女晚归时清脆的歌声,如夜莺在树梢歌唱,声闻三千里。
“卿也想家了?”天子刘彻见到霍子侯痴呆的模样,哈哈一笑,用力捏了捏霍子侯稍显稚嫩的肩膀,双手比划了一下,笑道:“朕的冠军侯似乎又长高了些呢!”
“人总是要长大的……”霍子侯看着脚下的土地,悠悠然道:“也许昨日,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觉起来,却发现自己可能已经要承担责任了……臣真的有些不想长大啊!”
“卿为何忽然说的这么暮气?”天子刘彻拍拍霍子侯的肩膀,道:“长大了才好啊,朕的冠军侯长大了,朕就给冠军侯选一个美貌的小娘,让卿知道什么叫做芙蓉帐暖红袖添香!”
“当真?”霍子侯笑了起来,他看着天子刘彻道:“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许反悔!”
“看样子卿也开始想女人拉……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天子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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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稍事休息之后,大军继续趁着星光前进。
今夜虽然没有圆月,天空中只挂着一轮月牙儿,但星光灿烂,伸手可见五指,田野之中青蛙呱呱的叫声,和着车轮滚滚前进的声音。
霍子侯靠在柔软的软塌,听着听着慢慢的进入了梦想,在梦中他梦见了自己长大了,身边环绕数十美貌不方物的美人,触手都是滑腻的丰满娇躯,匈奴单于就跪在他脚底下,给他当垫脚。
正享受万分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一看,顿时吓的浑身打了个机灵,一下就跳了起来。
“曾哥……”霍子侯从梦中惊醒,拍拍小胸脯:“我怎么会做如此恐怖的梦?”
抬头看看四周,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的山边,一轮红日正徐徐升起,红霞漫天。
山琼楼阁谢,数不清的宫殿出现在视线之中。
甘泉宫就在前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子刘彻就已经起来了,他看着甘泉宫,似乎有些失神。
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小巧的丝帛,粗糙的大手不停的摩挲着,此时的天子不大像一个一国之君,倒是像一个老年丧偶的寻常男子多些。
“陛下又想念李夫人了?”霍子侯轻轻问道。
李夫人,当今天子永远的痛。
身为天子,他从来就是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也只有在那个柔弱的女子身边,他才曾经感觉到过那么一些爱情的味道。
食髓知味,当他对李夫人百般疼爱,想要寻找到那传说中的爱情的时候,李夫人离他而去了。
这些年来,霍子侯一直都知道,当今天子从来没有忘记过李夫人。
“是啊……”天子点点头道:“不知不觉,李姬就故去好几年了,朕现在都有些快不记得朕爱妃的笑容了!”
霍子侯看着眼前一往深情的男子,有些不太敢将这个人与那个在泰山对左右说若朕可与黄帝一般,抛却宫中妇人,如脱鞋一般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或许人都是有两面的。
无情有情,谁又分的清楚呢?
踌躇中,天子銮车就到了甘泉山脚下,甘泉宫前标志性的两个铜人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在那儿一般。
脚步声响了起来,甘泉宫缓缓的打开,数不清的名臣文武鱼列而出。
大汉帝国储君太子刘据,身穿太子冠服,头戴九琉,在大将军卫青,皇后卫子夫的簇拥下,缓步朝天子銮驾前走了过来。
“儿臣据,叩首百拜父皇万岁,举杯谨祝父皇千秋万寿!”太子据双手平伸,然后整个人就像一个精密的机械一般,不差分毫的跪拜下来,他的声音非常温和,但却也清晰可闻。
然后,一个壮观的场面出现了。
满眼的名臣文武,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如波涛一般次第跪拜下来。
“臣等恭迎陛下回宫,举杯谨祝陛下千秋万寿!”声音如洪钟奏响,声闻天地间。
甘泉宫的钟响了。
此时天子刘彻脸的一切表情与情绪都消失了,他站起身来,张开双手,让常融将黑色的龙袍穿到他身,然后别好佩剑,轻轻伸出手来,让霍子侯跟在他左右。
他走下马车,目光平静的看向满地大臣,以及他的儿子,妻子,爱将。
“制:敬太子,皇后,大将军,文武众臣举杯之觞!”
“陛下制:敬太子,皇后,大将军并文武众臣举杯之觞!”无数的声音像早就计划好的接力棒一样,一层一层传了下去,最后整个甘泉宫都在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霍子侯心情激动,这样的大场面,可根本不是现代的任何特效或者技术能够拍出来的。
特别是这其中的味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模拟不出来!
他的脸色甚至都有些红润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何为有礼仪之大了。君有君礼,臣有臣礼,臣贺君,君亦敬臣,在某种程度甚至可以说,在礼仪面前,君臣是平等的。
在这个时代,大臣是可以与皇帝对坐而谈的!
在这个时代,是允许出现不同意见的!
在这个时代,大臣的人格是得到完整的尊重的!
此时的华夏,如那初升的旭日,光芒万丈,迟早,它将普照世界,给所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民带来光明与温暖。
有太阳照耀的地方,就有华夏诗朗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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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就是起点版独孤求败。
拔剑四顾心茫然,你们已经一败涂地……
好,我都打了几个小时的德州扑克,才回来码的字,可你们还是没追我的速度,唉……可能这本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总之,今天我觉得我还是很有潜力可以挖掘的。
到现在为止,已经一日五次郎,大约更新了有1万4千字左右?或许还多些。
但是我觉得,或许,日更2万也不是不可能,可惜……
不说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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