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主母发威
“娘,你去跟大少爷说啦,抬我做平妻好不好?…
柔儿撤jiāo的扑在母亲的怀里,牛皮糖一般的纠缠着。
“什么平妻不平妻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卢秋娘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背脊,但刚拍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因为她和丈夫闹翻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还要指望她,第二下的时候力道就没有这么重了,拍到最后也就成了抚mō,她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真是被我给惯坏了,你见过谁家小娘子张嘴闭嘴的说嫁人?还大大咧咧的说给人家当妾?还有,大少爷是你的长辈,岂能乱了辈分?!”
柔儿挨了第二巴掌的时候,就知道母亲又心软了,她在心底欢呼了一声,嘟着涂得红艳艳的嘴chún,嘟囔道:“什么辈分不辈分的,大少爷不是对外宣称你是她的故友之妹嘛,既是“故友”又哪来的辈分?!再者说,就算他是我表舅,那前朝的哀帝还娶了自己的儿媳fù当妃子呢,不是也没人说什么?”
“又胡说!哀帝倒行逆施、罔顾伦常,这才丢了自家的江山,你啥人不好学,偏偏学他?”卢秋娘又被女儿噎了一下,气鼓鼓的狠狠拍了下她的肩膀,训斥道:“是不是那个静安教唆你的?哼,以后离她远一些,我觉得这个女子不是个良善之辈。”
她的柔儿被送进铁棠庵,完全是被那个贱人诬陷,可那个静安就未必无辜了。打初次见面起,卢秋娘就非常不喜欢静安,总觉得这个女人太过yīn柔,天天一声不吭却一肚子坏水儿。她的柔儿自从和她在一起后,就变得越来越荒唐,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的事也越来越让人接受不了。
作为母亲,卢秋娘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女儿不好即使哪儿做的不对也定是受了他人的盅huò。如今言行出了问题卢秋娘更是觉得是旁人带坏了她。
不行,为了女儿好她必须让孩子远离不良影响源。
“娘~~静安哪儿不好了,您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如果不是她脑子好使,我根本就不可能从铁棠庵逃出来。您想想呀如果让大少爷知道铁棠庵是个什么地方,就算女儿是冤枉的,但人言可畏,他也未必愿意接我进府呀。”柔儿的头紧紧的埋在母亲的怀里,卢秋娘也就没有看到她嘴边的冷笑和得意自己是不是冤枉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过提起进府,她继续自己的话题,双手抱住母亲的腰,拼命的撤jiāo:“我不管啦,我就要嫁给大少爷当平妻啦。娘,您也不想我下半辈子过得不好吧?您也想在那对贱人母女跟前扬眉吐气吧?只有我嫁了好夫君,咱们母女才不会被人欺负,而且,看在夫君的面子上爹还极有可能求您回去呢。娘,难道您不想我过得好?难道您真的不想回家?”
卢秋娘犹豫了下,说实话,她来到表哥家之后,表哥和表嫂对她确实不错,但她在这里毕竟是客人呀哪有表哥养表妹一辈子的?说到底,女人这一辈子过得好不好还不是要看丈夫?
而她的夹夫?
想到这里,卢秋娘有点心动了,她嫁给夫君十几年彼此之间不可能没有感情,这次若不是为了女儿她根本不可能离开家。一想到自己走了,反倒给那个贱人腾了地方,她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疼。
可回去?
唔,女儿说的也有道理,表哥对她好,不过是念在姑姑的情分上,以及对她无辜被牵连而感到愧疚,而这种靠回忆串联起来的关系太脆弱了,若是能把这种脆弱的关系变成姻亲、
“你真的想嫁给大少爷做平妻?即使他比你大十几岁?”
卢秋娘用力托起女儿的下巴,直直的看向她,认真的问道。
仰着下巴,柔儿回视着母亲,定定的点头“嗯,娘,我是认真的,十几岁又怎么了,爹不是也比您大七八岁嘛。”
提起丈夫,乒秋娘再次微微叹息,反手将女儿揽入话里,幽幽的说“你爹,唉……”
“娘,您不要总是唉声叹气啦,我知道您想着爹,既然想那就去争取呀,您总是默不作声,爹怎么知道您的心思?还有呀,我如果嫁给了大少爷,那便是国公府大公子的娘子,日后生了儿子,便能当国公爷,我得了诰命,您不是也有面子?到那时,还愁爹不愿上门来求您回去?”
“柔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表哥还有嫡妻呢,爵位也当由嫡长子继承。”卢秋娘听了柔儿的话,忽然觉得女儿的思路有些不对劲,她担心女儿太想当然了,过日子的时候会吃亏,稍做沉思后,故意打击道:“再说了,大少爷肯不肯娶你还是两说呢。我看表哥对表嫂很敬重,未必会轻易娶平妻。”
“哎呀,娘,所以我才求您想办法呀。”柔儿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您不是手上有大少爷的把柄吗?大少爷如果不愿娶我,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母女已经无路可走,怕什么?倒是大少爷,他家里有这么一大摊子,又过得富贵,肯定不舍得失去这样的生活呀”
窗外的huāyīn下,静静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他们面无表情的听着室内母女的谈话。
“当然啦,失少爷对我们这么好,我也不想害他们啦,可是如果他不肯答应,我也没办法呀。难道娘真的想让女儿嫁不出去,一辈子就这么孤孤单单的过下去?”
柔儿见卢秋娘的脸sè变得很难看,忙轻声解释道。
“可”卢秋娘很为难,一头是对自己有恩的表哥,一头是自己嫡亲的女儿,也是唯一的亲人,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呀。那个王七娘,表面上看着很和气,实际上心毒着呢。我听崔家的表姨说了,当初李家大夫人替大少爷把崔表姨娶进门结果却被王七娘硬生生的赶了出去不但不肯接受崔表姨的妾礼,连名分也不承认逼得人家一个大家里的贵女没了清誉,拖到现在也嫁不出去呢。,
柔儿把从喜云娘那儿听来的故事,添油加醋、肆意演绎了一番后,将给卢秋娘听。
“表嫂表嫂竟然这么狠毒?不会吧?”想当初婆婆给丈夫纳了小妾,她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没有拒不受礼、不承认小妾的身份呀。
表嫂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守fù道。
“怎么不会?崔表姨说了,王七娘不但克死了自己生母,还活生生逼死了继母,又把同父异母的妹妹赶出了家门呢。她呀,真真是个面善心黑的毒fù。”
柔儿见母亲已经动摇,努力添柴加火道:“有这么个恶毒的女人做娘子,大少爷以后还不定受什么罪呢。娘,我知道您关心大少爷,与其看着他被毒fù挟制,还不如由我来伺候他,我是您女儿,您还不信我?!”
“…”卢秋娘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不过,她又忽然间想到个问题:“不行,柔儿,王七娘若真是个毒fù,你在她手底下岂不是要吃苦?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哎呀,娘,您就放心吧,我是谁呀,我可是您的女儿呢,一个王七娘怎么会让我吃苦?”庶母和妹妹她都敢下毒,还怕一个女人?
柔儿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颇有信心的说道:“只要您让我嫁给大少爷当平妻,我就有办法制服王七娘。哼,别的不说,她名下的三个孩子就是她的弱点“哼哼,只要我到时候还怕她不听话?”干掉王七娘,成功上位当正妻,再生个儿子继承爵位,呵呵,日子不要太美满哦……
卢秋娘被女儿磨得没有办法,最后只得点头“好吧,等表哥回来后我就去跟他谈。”
声音飘出窗子,外面的两个人影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王绮芳死死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只恨不得这帕子是柔儿可以任她揉烂搓碎。说实话,她这会儿活吃了这只白眼狼的心思都有一竟然敢算计她的孩子们,该死!
李靖天也沉着脸,两个人默默无语的一路走来,直到来到自己的院子,进了房间,关上门,他才痛苦的叹了口气,道:“七娘,一切都交给你了,你、你看着吧。”
自己念着亲戚的情分,像亲妹子一样照顾着她,没想到她却这般回敬,呵呵,真是他的好表妹呀。
“不管我用什么方法?”
王绮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是想确定下李靖天的想法。
“嗯,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吧,咱们家的后院,任由你处置。”
李靖天真是有点儿伤心了,但转念又一想,倒也理解了卢秋娘的选择一毕竟比起他这个表哥,柔儿才是她真正的亲人。想通了这一点,李靖天也没有了负担,表妹有自己的亲人,他也有,在这个院子里,七娘母子四个便是自己真正的家人,至于其他的人,与他何干!
第二天清晨,王绮芳搂着幼娘在里间儿拿着识字卡认字儿。说起这识字卡,还是在桃huā岛的时候,王绮芳闲暇之余做的,她先是依着前世的记忆画了样子,又让人拿去给小木匠,用巴掌大的木片儿做了一套,这些识字卡颜sè鲜艳,还有生动的图画,两只小包子平时最喜欢玩儿。
“……………,这是什么呀?小丸子,告诉娘!”
王绮芳随机的抓起一张,两只手端在身前,歪着头问道。
“桃子,娘,这是桃子!”
小丸子举着白白胖胖的小肥爪子,指了指识字卡上画得粉nènnèn的肥桃,流着口水说“娘,1小丸子也想吃桃子了。”
“嗯,还真是桃子呢。”王绮芳翻过识字卡看了看,见女儿没有认错,啾啾亲了她nèn呼呼的小脸两口,然后看了看四下没人,转手从空间里mō了只桃子递给女儿“喏,小丸子学会了“桃,这个字,娘特意奖给你的。”
“谢谢娘!”1小丸子举着两只肥爪爪,呵呵笑着抱住桃子,lù出两排洁白的小牙牙,坐在大炕上欢快的啃起来。
“大少奶奶,李贵求见!”
门外,紫株轻声回禀道。
“嗯,我知道了”王绮芳放下识字卡,叫来小丸子的rǔ母,交代了两句,又亲亲女儿,这才转身出了房间,没有注意到rǔ母纠结的模样一咦?大少奶奶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大肥桃?她刚才送小娘子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吧?!
“启禀大少奶奶,云出县的官差又来了,小的实在推脱不过,您看?”
李贵太郁闷了,上次那些人明明很好打发呀,几句好话一说,又塞了个硬硬的荷包,最后再随口提了提李家跟国公府的关系,那些官差就屁颠屁颠儿的走人了。
可是这次,他好话说尽,威胁的话也说了不少,银子呢也没少递,可这几个人却像是油盐不进,死活非要带走那两个犯fù。
“算了,咱们是国公府的人,更要遵纪守法才是。这里又是天子脚下,京城的是非又多,咱们切不可给国公爷惹麻烦。”王绮芳坐在正堂上,nèn白的小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最后无奈的叹口气,道:“走吧,我亲自带了人把她们请出来,只要对方核实柔儿和静安确实是云出县走丢的犯fù,咱们就让他们把人带走,事后再派人去云出县打点也就是了。”
王绮芳的意思很明白,柔儿是李家的亲戚,但绝不能因为她连累国公府。
“大少奶奶,万一大少爷怪罪下来?要不小的再跟官差说说好话,请他们宽容两天,等大少爷回来再做决定?”
毕竟这人是大少爷的亲戚呀,如今被大少奶奶亲手交出去,大少爷若是误会了大少奶奶,引得夫妻不和、家宅不宁,那可如何是好呀?!
“等不及了,国公府的声誉重要。走吧。”
说着,王绮芳不容分说,站起来便走了出去。
李贵见状,只好跟上。
来到东跨院,王绮芳让人找来柔儿和静安,定定的打量了她们一番,忽然问道:“柔儿可知道铁棠庵?”
柔儿闻言,吃了一惊,慌忙看向静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静安委下眼眸,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得到暗示,柔儿不安的吞了吞口水,道:“知、知道,只是不知大少奶奶为何提起这个地方。”
王绮芳叹了口气,为难的咬咬下chún,道:“门外来了几个官差,说是打云出县来,特意追捕两个从铁棠庵出逃的犯fù”
“什么,他们追来了?天呀,怎么办,我、我不想再回去呀。
娘,娘,快来救我呀!“柔儿听到铁棠庵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就乱成了一团,好容易在静安的提示下,勉强稳住了神儿。只是再听到王绮芳的话,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也顾不上去问静安,慌慌张张的朝门外跑去。
“拦住她!”
王绮芳忙招呼一声,守在门口的清风,人影一晃,片刻后便把失控的柔儿揪了回来。
“不,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打死我都不回去。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呆得地方,呜呜,娘,快来救我呀,我不要回去,娘~”
柔儿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东西,她一睁眼便是自己被那些变态的尼姑责打、怒骂、虐待的场景:不干活就不能吃饭:耍xìng子就被关进小
黑屋败火,几天几夜不给饭吃:还嘴就挨打,厚厚的戒尺打得两只手都红肿还不算完:膝盖跪得红肿脱皮还要继续诵经:大冷的冬天去井边打水,满手冻得都是疮,特殊的日子里也不能幸免“柔儿,表嫂,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抓柔儿?”
卢秋娘恍惚听到女儿的哭喊声,推开门口看守的shì女,一头闯了进来,却发现女儿双眼失神的看着某处发呆,嘴里嘻喃自语着,那模样就像刚从铁棠庵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唉,表妹,我、我也是没办法呀,刚从”王绮芳把官差来索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为难的说:“我已经命人将官差打发走了一回,没想到两天的功夫,他们又来了,这次给多少银子都不走,非要把人带走。”
“不,不行,不能让他们带走柔儿,表嫂,你听我说,柔儿是冤枉的,我家柔儿是无辜的,呜呜,表嫂,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柔儿吧。”
卢秋娘一边哭喊着一边冲着王绮芳跪了下来,砰砰的磕头不止“对了,表哥呢,表哥是辅国公的大公子,由他出面,定能救我家柔儿。表嫂,我要见表哥,求你让我见见表哥吧。”
王绮芳怜悯的看着卢秋娘,摇头道:“夫君出门办事了,要三四天才能回来。这样吧,要不我派人护送柔儿回云出,重新核实下她的案子,倘或有可疑的地方,咱们就帮柔儿翻案,等那边的案底销了,再带她回来如何?”
卢秋娘犹豫了,很显然,王绮芳的提议还是有道理滴。
王绮芳见状,又幽幽的加了一句“现在京城的风声很紧,今上已经连续抄了好几个开国勋贵的家,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咱们辅国公府……………,相公便是为了这事儿才……表妹,我知道你心疼女儿,但是你也要体谅咱们的难处呀。我们不是不管柔儿,只是不能让政敌抓住国公府的把柄,你向来是个善良、贤惠的人,定能体谅大少爷和国公府,对不对?!”
…
卢秋娘很想说为了女儿娄可以不善良、不贤惠,但、但她实在没这个脸说呀。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王绮芳的建议,不过,她还有要求,
咒…我要跟着一起去,求大少奶奶成全。”
“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让人冤枉柔儿,毕竟你是相公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妹妹只管放心。”王绮芳说完这话,亲自弯腰扶起卢秋娘,然后冲着清风和清雨使了个眼sè,两人迅速将静安和柔儿带了出去。
卢秋娘擦擦眼泪,也什么都不顾的跟了出去。
来到二门的垂huā门外,一直没有说话的静安看到几个冷着面孔的官差后,脸sè突变,指着王绮芳:“你、你一”
不等她这个“你,字说完,等待许久的官差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给静安的嘴里塞了帕子,然后把她和柔儿一起锁了起来,几乎眨眼间的功夫,呜呜挣扎的静安和柔儿被推搡出了李家,卢秋娘眼里只有女儿,根本没有注意静安的反常,亦步亦趋的跟着官差离开了平康坊。
王绮芳又安排了两个侠客跟了上去,那两个侠客一边安慰着哭泣的卢秋娘,一边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一行人出了坊门,上了马车,很快便出了京城。
下午,祖宅的李二奎来了,带了大夫人的信,无比恭敬的来接崔云娘。
“我、娄不去,那里都是些奴才,我住在那里算什么?”
崔云娘根本不配合,做出一副打死也不走的姿态。
李二奎脸sè未变,心里却暗骂不已一呸,我是奴才,但也是国公府李家的奴才,你一个上赶着给人家当妾的下贱女子凭什么看不起?
再说了,你要当了妾,不也变成李家的奴才?哼,放着主子不当,非要当奴才,简直就是自甘下贱!
“表小姐这话说得不妥,您既是大夫人的侄女,来京城李家做客,便应当听大夫人的安排。”陈嬷嬷早就忍够了这些狐媚子,好容易等到大少奶奶愿意出手,她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板着胖嘟嘟的脸,陈嬷嬷直tǐngtǐng的站在崔云娘面前,耷拉着眼皮,语气不善的说道:“再说了,表小姐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总住在刚刚新婚的大少爷家里并不妥,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您的清誉受损不说,也会连累我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知道的说您和大少爷兄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呢。我看呀,您还是听大夫人的话去祖宅的好,否则,瓜田李下的,大少爷为了保住崔家的名声,只能亲自请了崔家在京城的族人接您回家。真到了那一天,表小姐可就进退两难了”@。
第115章 京城政变
第115章京城政变
崔云娘被李二奎接回去了李家的祖宅,几天后,崔家的人匆匆赶到了京城,不知跟崔云娘说了什么,当夜便带着她们主仆几个离开了李家,去了崔家一个偏远的庄子养病。
王绮芳很满意,看着渐渐恢复安静的后院,她心里悬起的大石这才松了松,不过,还不能完全放心,因为家里还有钉子。
“娘,李丈夫说他要去江南一游,我也想去啦。”
小新哥儿伸着肥嘟嘟的小胳膊,用力抱住王绮芳的腰,不停的晃呀晃,撒娇卖萌的求母亲答应。
“不行,丈夫这次外出是有要事去办,不是去玩儿,你跟着不方便。”
王绮芳费力的抱起胖儿子,心里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行,儿子实在太胖了,该给他减肥了。将胖成个圆球的儿子揽在怀里,王绮芳认真的对他说,“另外,小新哥儿现在可是儒商会的会长哦,哪能随便出京?你之前不是还说,大丈夫要勇于承担责任吗?儒商会便是你的责任,懂不懂?”
小新哥儿纠结的对对胖手指,撅着小嘴,委屈的看向母亲,“可、可人家也想跟着丈夫行万里路呢。”
王绮芳伸手点了点儿子撅起来的小嘴,笑道:“不急,你还小呢,等咱们忙完了正事儿,爹和娘带你们去云游天下。那时呀,咱们坐着大船,海里还有小乖保护,岂不是比你一个人跟着丈夫去热闹得多?!”
小新哥儿眼底一亮,小肥爪子抱住母亲的脖子,撒娇的问:“真的吗?我可以和小乖一起去大海里玩儿?”
王绮芳抽了抽嘴角,暗想,我什么时候说你也可以下海了?不过,现在为了安抚小家伙,她随意的点点头,“嗯,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出海,这次呢,就先让丈夫去办事,等他办完正事儿回来,可能还会给小新哥儿带礼物哦。呵呵,小新哥儿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呢?可以提前悄悄的给丈夫说哦!”
提到礼物,小新哥儿圆滚滚的大眼里更是亮晶晶的一片,他舔了舔红艳艳的小嘴儿,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向丈夫‘暗示’。
“另外,你父亲的病也越来越重,虽然不需要你亲自去侍奉,但是每隔几天你都得去芙蓉坊看望他。”
在王绮芳的几番运作下,郑姨娘果然动手了,赵天青的病也开始出现了反复,从一开始还能坐在炕沿儿中气十足的训斥小新哥儿姐弟三个,发展到今天时不时的昏迷不醒,估计距离驾鹤西游也没有几天了。
说实话,王绮芳本来不想要赵天青的命,毕竟他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若是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母亲设计杀死了他们的父亲,这让孩子们如何自处?如何对待她这个母亲兼杀父仇敌?
但是,赵天青实在是太不消停了。人都病成这个样子,还不忘算计她们母子,更是一有机会便对仇敌一般责骂、训斥三个孩子,甚至还有一次,他借着小新哥儿去赵家探望他的机会,用计将孩子身边的仆妇都调开,试图掐死儿子……
如果不是李靖天担心小新哥儿,提前安排了侠客暗中保护,她、她恐怕都见不到孩子了。
脖子被人死死的掐着,眼前那张扭曲的脸一点点的逼近,恶狠狠的喊着‘我掐死你这个孽种,掐死你,掐死你’……可怕的画面深深的印在了小新哥儿的脑海里,吓得他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天半夜都哭着醒来。
王绮芳每次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时,就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更可恨的是,赵天青一次不成,还想第二次,每次见到小新哥儿,都一副阴森森的模样。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也为了给小新哥儿报仇,王绮芳终于下定了决心,赵天青必须死,而且还要死得极为难看。
当然啦,王绮芳想让赵天青死,但绝不会亲自动手,借刀杀人的把戏,不止静薇公主会用,她王绮芳也懂,而她埋在赵家的钉子便成了最佳的帮手。
首先,伺候郑姨娘的某个丫头不经意间发现郑姨娘的饭菜里竟然有微量的砒霜,据说,这些饭菜是二少爷体恤郑姨娘出门做生意很辛苦,特意给她准备的;
接着,赵天青的某个小厮无意间提到二少爷对郑姨娘把持着家里的生意很不满,数次想要回店铺,可都被郑姨娘拒绝了,这让二少爷很恼火,甚至不止一次的放话要让这个小贱人好看;
第三步,帮郑姨娘打理生意的李怀恩忽然找到郑姨娘,说最近赵天青总派人请他吃酒,还透话说,那几个铺子虽然是挂在郑姨娘名下,但实际上都是赵家的产业,再说了,郑姨娘整个人都是二少爷的,这些铺子也应当归二少爷所有。
最后,赵天青喝醉了酒,遇到了没有戴面纱的郑姨娘,顿时吓得直喊‘鬼呀’,清醒后更是迭声吩咐苏氏,让她把郑姨娘迁出内院,当然,离开之前,要把属于赵家的东西都留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郑姨娘终于怒了,更是暗自发誓,既然赵天青对她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了,于是,在被逼着离开赵家前,郑姨娘出手了。
听赵家的眼线回禀,赵天青已经昏迷好几天,水米未进,眼瞅着就要断气了。
而赵天青一旦归西,小新哥儿作为嫡长子,必须到场。
只可惜,赵天青留给小新哥儿的印象太差了,听到母亲提起他,小肉球皱着五官、耷拉着嘴角,闷声说道:“他才不是我父亲呢。我爹是李靖天,他、他是坏人。”
王绮芳忍住心疼,板着面孔训斥道,“子不言父之过,以后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说,知不知道?”
用力抿着嘴角,双唇不停的颤抖着,晶莹的泪珠子在眼眶里转呀转,小新哥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娘也坏,爹,我要爹爹,呜呜……”
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王绮芳也撑不住了,一把抱住挥舞着小手捶打自己的儿子,哽咽的说:“小新哥儿乖,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哭哈,咱不哭!”
李靖天进来的时候,母子两个还在抽搭着。
“这是怎么了?小新哥儿怎么哭成这样了?”掏出帕子轻轻的给儿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李靖天见小新哥儿哭得直打嗝,心疼的抱起来柔声哄着。
小新哥儿看到自己的靠山终于来了,再次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胖嘟嘟的小手指着王绮芳,一边哭一边告状,“呜呜,娘坏,娘骂我,呜呜,娘帮坏人骂我,娘也坏!”
什么坏呀坏的。
李靖天满头问号,抱着儿子坐在大炕上,不解的看向王绮芳:“到底怎么了?你骂儿子了?”
“没什么,赵天青快咽气了,我想让小新哥儿去看看他,结果——”
王绮芳抽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哑着声音说道。
“什么?你、你还让孩子去?”李靖天腾地站起来,一边轻轻晃着胳膊,一边责怪道:“你忘了上次那个混蛋差点儿掐死小新哥儿?嗯?明知道他想害孩子,你还——”
“那怎么办?赵天青总归是孩子的父亲,‘父不慈则子不孝’,是没错,这话在法理上讲得通,但情理上却总有亏欠。人言可畏,我、我不能让孩子身上有一丝污点。”
王绮芳也心疼呀,可她更要为小新哥儿的未来考虑。‘不孝’这个帽子太大了,一旦被人套在头上,小新哥儿的名声也就毁了。所以,就算是演戏,也要把戏唱圆满了。
“唉,早知道我就——”桃花岛的时候就该弄死那个混蛋,省得留下来祸害人。李靖天见王绮芳也哭得伤心,也不便在训她,只好抱着小新哥儿,一边哄着一边出了院子。
“哎,你等等,李文那里你都说好了吗?”。
王绮芳忽然想起正事儿,站起来追问道。
“嗯,都说好了,”李靖天头也没回应了一句,刚走出房门,又忽的停住脚步,似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一切都有我呢,你也别太逼自己了。赵天青那里,我带着孩子们去,哼,我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姓赵的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得不说,有个人站在背后支持的感觉还真不错。
第二天一早,李文便带着简单的行李,领着书童,在两个侠客的保护下,坐着王绮芳那辆豪华大马车离开了平康坊。
望着马车缓缓离去的背影,宋元春咬了咬唇瓣,明媚的杏眼里闪过一抹坚毅,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中午,丫鬟给宋元春来送午饭,站在门口小声的喊了好几遍,都不见房里的人应声,疑惑之下,小丫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三间厢房空空如也,最后在里间儿的炕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呵呵,果然是个痴情女子呀,”王绮芳看完宋元春的留言,笑着点点头,心说话,很好,又收拾了一个。现在平康坊就剩下四个宫女了,唔,这四个人得好好安排一番,既不能让三公主对她有什么意见,也能利利索索的把人弄出去。
只是,王绮芳没有想到,还不等她动手将这几个人弄出去呢,太子竟先动了起来,连夜率兵逼宫……
第115章京城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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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谁家欢喜(一)
第116章谁家欢喜(一)
政变的次日,城里很平静,至少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整个京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
只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街上忽然多了许多士兵,尤其是内城附近的几条重要街道上,更是戒备森严,几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吓得附近的居民慌忙躲进了屋子。
宵禁时间也提前了,还不等入夜,铁着脸的士兵便横着兵器开始限制百姓们的行动,那些高官、豪门们聚集的坊里,则悄悄的来了一大批的禁卫军,将坊门结结实实的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好家伙,门口的人把守得真严,属下险些就进不来了。”
前些日子清风被王绮芳派出去办事,今天下午才赶回京城,她没想到一进平康坊就被几个兵士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搜身、核对路引、核对侠客盟的令牌,直到确定清风确实为侠客盟的侠客,有资格携带兵刃后,这才放行。
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清风眼中闪过一抹怜悯,道:“唉,幸好我随身带着令牌,否则就跟方才那个家丁一般,被守门的禁卫军一刀砍死了呢。”
“怎么?他们开始动手杀人了?”
王绮芳楞了下,这、这也太嚣张了,她知道昨夜太子逼宫成功,已经把隆庆帝和郑贵妃等人秘密控制了起来,左右千牛卫也落在太子的手中,李靖天曾经预言,从今儿起太子可能要大开杀戒了,可、可他们这里是平民区呀,即使在内城,但四周的邻居基本上也是闲散皇亲之类的人物,跟郑家更是没有半分关系,太子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
“也不是随便杀人,一般人只要不主动招惹,士兵们也不会为难。但是那些不遵守宵禁的、违例私藏兵刃且拒不肯上交的一概格杀勿论。”清风小心的把侠客盟的令牌放好,将自己一路走来见到、听到的事一一告诉王绮芳:“兵士们现在正挨个坊区核查,但凡是发现有私藏兵器的一律没收,如有反抗则当场诛杀。当然,咱们侠客盟不在此列,不过小的担心,照他们这么弄下去,恐怕——”
京城若是就此乱下去,人命便贱如草芥,兵士们忙着对付敌人还来不及,哪里还会顾忌什么律法?而平康坊又在内城,恰在动乱的中心地带,一旦有什么重大变故,李家也会受到影响呀。偏盟主又不在,京城分舵的前辈们也都出去办差,整个京城,恐怕只有他们几个侠客,根本就无法确保整个李家的安全呀。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你把李贵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王绮芳也有些担心,上次两王叛乱的时候,她一直窝在桃花岛逍遥世外,对战争、兵乱并没有太直观的了解,但从今天下午开始,街道上不断传来的马蹄飞奔声、厉声喊杀声,以及最后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无声息,让王绮芳非常不安。
这种压抑的气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让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乱世、什么是专政,也终于见识到了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和卑微。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贵匆匆的赶了过来,“大少奶奶,您叫我?”
王绮芳坐在正堂上,轻轻点了下头,交代道:“外头的事,你也看到了,京城已经乱了,接下来的形势恐怕更糟,”
说实话,王绮芳对太子的贸然逼宫并不看好,隆庆帝好歹也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又是靠着兵变才抢得皇位,像他这种皇帝,不可能忘了根本,肯定留有后手。
而郑氏一族也经营了十几年,即使不如那些旧贵族有底蕴,但在京城也结交了不少关系,不可能坐等太子杀上门来,唔,说不好他们那里也有什么准备呢。
三方面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不过有一点王绮芳非常确定,那就是京城的普通老百姓和某些小喽啰肯定会遭殃,而她呢,很不幸的在老百姓的行列之中。
所以,当下最紧急的事,是看好自己的门户,王绮芳见李贵赞同的点点头,便接着说道:“大少爷既然不在,那家里就由我来安排。第一,关好大门,不管外头有什么动静,只要跟咱们无关,就不要轻易开门;第二,把仆人们看好,签了死契的收拢到二门内,活契的那些,问问他们的意向,有想留下的,就也跟着进二门,有想回家的就发给他们工钱,让他们迅速离开;第三,把你娘子和陈嬷嬷、孙嬷嬷她们都迁到我的院子里,我这里有侠客看护,相对的更安全些。”
听到前面的时候,李贵沉着的点头答应着,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抬起头感激的看向王绮芳,“大少奶奶,我、我——”
王绮芳摆摆手,打断他的感谢之词,继续说道:“你是第一个跟着大少爷和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好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说正事儿。办完这些,你也不要乱走动了,好好的守在二门外,如果有人来找大少爷、或者找我,你都不要随意应下,只管接了拜帖,问清来意,并转告来人,说大少爷和我都不在府上,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做处理。明白吗?”。
李贵楞了下,抬眼对上王绮芳郑重的表情,缓缓的点头,“小的遵命。”
“还有,后院东跨院西厢房住着四个侍婢,如果她们想要出门的话,你不要死拦,只象征性的问问她们为何出门、何时回来便放她们出去。”王绮芳正愁没有机会把这几个人光明正大的弄出去呢,这会儿总算给了她理由。
“是。”
李贵这次答应的很干脆,因为大少爷说过,这四个人都是宫里的钉子。
“好了,暂时就这些,你只要看好大门,就是头功一件,等大少爷回来,定会好好奖赏你。”
王绮芳又反复交代李贵,让他一定守好门户,这才摆手让他出去。
打发走了李贵,王绮芳去了书房,从暗格里取出几张纸条,比着上面的字迹,她写了封急信,卷成细卷儿塞进特质的铁管里。然后叫来雷霆,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最后把密封好的铁管交给他。
一个时辰后,东跨院西厢房的窗台上落下一只信鸽,咕咕咕的叫着……
PS:额,怎么又有点儿卡文呢,某萨揪着头发陷入无限的纠结中,~~~~(>_
第117章 谁家欢喜(二)
第117章谁家欢喜(二)
李贵的办事效率很高,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当儿,他就将王绮芳交给他的差事办完了。
“大少奶奶,签了死契的奴婢和家丁,小的已经将她们分开安置在第二进的倒座里。其中,家丁共十三人,小的暂时把他们分作三班,每三人一班轮换着看守门户。”李贵说道这一点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似乎在等待王绮芳的表态。
王绮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夸奖道:“嗯,做得好,我刚才都没有想到,幸好你是个办事周到的。对了,既然安排的人看守院落,那不能手无寸铁呀。唔,我记得雷霆那里好像有几柄未开刃的腰刀,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分发给那些值班的家丁。这腰刀虽然没有开刃,但也比空着手强呀。”
“是,小的明白。”李贵见大少奶奶对他的办事能力很赞许,心里暗喜,继续回禀道:“签了活契的仆妇一共二十九人,其中十八人想留在府上,剩下的十一人说是放心不下家里,想回去看看。不过他们都表示,自己只是临时回家一趟,并不是就此不在咱们这儿干活了,所以,这月钱他们都不想领。”
王绮芳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李贵合上手上的花名册,有些迟疑的问道:“只是,今天下午坊门前就来了士兵把守,许进不许出,这些人若是离开,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呀。”
王绮芳挑了挑眉梢,问道:“这个问题你给那些要离开的人说过吗?他们都是怎么表示的?”
李贵眉间的结节更大,不解的摇摇头,道:“小的说了,但那些人都哭着喊着说,不管坊外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要回家看看,还说平康坊是富贵坊,形势都这般紧急,他们都住在贫民区,如今那里还不定怎么个乱法呢,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走。”
王绮芳暗道,果然如此。说实话,起初她提出将府内的仆妇分流开来时,并没有想太多,当她去书房写完密信后才猛然想起,在她家的后院里,那四个宫婢是明面上的钉子,但暗地里呢?要知道前些日子王绮芳大张旗鼓的选了不少仆人进府,这其中就没有对手掺进来的眼线?!
呵呵,如果说没有,王绮芳自己都不信。
所以,让没有签死契的仆妇自己选择是走是留,没准儿还真能炸出几个钉子来呢。
这不,听到李贵的好心劝阻,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冒这个险,顶着风头去跟把守的兵士讲道理。
还有,普通人听到主家主动给她们结工钱,哪个不是高高兴兴的接下来,谁又这么傻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更何况外面的时局这么乱,谁都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神马事,万一自己离开后主家跑了呢,他们的工钱找谁要?!
听了李贵的转述,王绮芳心里更加确定,这十一个人肯定都有问题。只是不知,他们都是谁派来的。
李贵见王绮芳满脸沉思的模样,硬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正巧被王绮芳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将我屋里的以及几位嬷嬷都迁到了主院,只是小的并没有找到孙嬷嬷,问了伺候她的小丫头才知道,说是孙嬷嬷出城去看望一位故友了,要三四天才能回来,您看——”
说实话,李贵很为孙嬷嬷担心,京城发生了政变,四门紧闭,京郊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外头的人传言,三公主的一万娘子军已经集结在城外,分别驻扎在京郊的几个村子上,另外,还有十六禁卫军也在大规模的调防,京城外面兵来兵往、摩擦不断,早就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住在村子里的百姓也都慌忙携家带口的外出逃命了。
孙嬷嬷这是去访友,还不定遇到什么事呢,若是遇到三公主的娘子军倒还罢了,可若是遇到什么兵痞子或者叛军,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呀。
王绮芳也想到了这些,她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知道,孙嬷嬷之前跟我请过假,只是我这两天的事情太忙,就把她给忘了。唉,这会儿京城的城门全部关闭,孙嬷嬷就是想回来也进不了城呀。”
早知道会这样,王绮芳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孙嬷嬷一个人出门访友,好歹也给她安排两个护卫随身保护。
“大少奶奶也不必太多担忧,孙嬷嬷向来仁善,菩萨也定会保佑她平安。”李贵见王绮芳一副担忧且后悔的模样,忙劝慰着。
王绮芳点点头,“但愿吧。对了,今天可有人来拜访?”
李贵垂下眼皮想了想,道:“没有。不过方才小的进正院的时候,正巧遇到东跨院的四个宫女,她们说有急事出门,小的想着您的吩咐,随便问了两句,便让她们出去了。”心里却忍不住松了口气,这四位姑奶奶可算是走了,府里住着这么几个人,他看着都别扭。
“嗯,只管让她们去,”王绮芳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本来嘛,整件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如今出了结果,只能证明她的计策成功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李贵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今天早上的时候,后院那五六个孩子也出门了,打头的五斤说,是小少爷让他们出去半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正巧他们出去的时候,看守坊门的禁卫军还没有到,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冲突。不过,小的刚才去后院问了问,他们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五斤他们几个?还说是小新哥儿让他们出去的?”王绮芳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暗自担心:不对,五斤在说谎,从昨天起,小新哥儿就一直被她留在正房,连院子都没有出去过,怎么会吩咐五斤做事?可是他为什么撒谎?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王绮芳绝对相信五斤他们对自己的忠心,也确定他们不会做伤害她们母子的事,但今天他为何宁肯说谎也要跑出去?!
想溜出去玩玩儿?
更不可能,五斤原本就是个早熟的孩子,又被雷霆他们悉心调教了三四年,早就变得异常稳重成熟,虽然年纪才不过十五六岁,但做事情来比成年人还要有分寸,断不会在这种紧张的形势下跑出去玩闹。
“嗯,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小的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也就没有及时向您回禀,结果……都是小的疏忽了,要不,小的带两个人悄悄去打探下他们的消息?”
李贵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不过半天的功夫,京城的形势会变得如此紧张,一想到五斤他们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被拦在外面,街上又兵荒马乱的,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他多少有些愧疚和不安。
王绮芳沉思了片刻,摇摇头,道:“不用了,五斤向来机警,他们又是在京城长大的,对这里的三教九流都非常熟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现在外面这么紧张,你想出去也出不去,即使出去了也很难再进来。罢了,你还是先看好家里吧,五斤他们,我再想其他办法。”
李贵忙答应一声,又向王绮芳汇报了些琐碎的小事,见王绮芳没有什么吩咐的,这才恭敬的退了出来。
“娘,是不是外头出大事了?”
元娘端着个托盘,慢慢的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的将瓷盅捧给王绮芳,担心的问道。
“嗯,昨夜太子逼宫了,京城现在被太子系的人马控制了起来。”若是按照王绮芳以往的想法,在她知道京城政变的那一刻,她就会把孩子们都藏到空间里,让小怪守护着,决不让孩子们受半点儿伤害。
但是,自从上次被杨大奶奶点醒后,王绮芳也意识到,有些时候,也不能把孩子们保护得过了头,让他们没有任何危机感,这对他们的成长并不好。
另外还有一点,王绮芳也在努力适应着没有空间的日子。如果一遇到事就藏到空间里,她也好,孩子们也罢,永远都得不到教训和成长。
有些时候,让孩子们适当的接触下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王绮芳并没有故意隐瞒,反而一五一十的把这两天的事情简单的给元娘说了说,并谨慎的提醒女儿,京里接下来可能还会更乱,外头的那些兵勇也有可能会闯到家里……
最后王绮芳诚恳的跟她商量,“你爹要忙着侠客盟的事,家里只有咱们母子四个,母亲还要处理家务,弟弟和妹妹还小,元娘可不可以帮母亲好好看着他们?”
“嗯,当然可以。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不让他们乱跑,更不让别人伤害他们。”
自从回到京城后,元娘就一直跟着孙嬷嬷学规矩,已经许久没有跟弟弟妹妹单独呆在一块了。更不用说照顾他们、保护他们。说实话,元娘是个有长姐情怀的人,很想看护幼小的弟妹。如今好容易再次得到这样的机会,她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再加上,元娘也总想着帮母亲分担些什么,现在总算能帮上一点儿忙,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小的鼓励呢。
“好,娘就知道小丫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快去吧,看看小新哥儿他们在做什么。”
王绮芳满意的拍拍小丫的头,笑着冲着里间儿点了点头,让小丫进去跟弟弟妹妹玩儿。
目送小丫离去,王绮芳见四下里没人,便来到东间的净房,把小乖放了出来,简单的跟它说了说目前的形势,最后恳求道:“元娘他们三个的安全我就拜托你了。”
小乖撇撇嘴,暗自腹诽道:哼,我就知道是这样,有事才想起我,没事就把我一个兽丢在空间里。不过,埋怨归埋怨,小乖还是分得清主次,他拽拽的点点头,“没问题,有我在,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甭想接近三个孩子。”
王绮芳讪讪的笑了笑,补充道:“小新哥儿他们身边有下人,你、你不能让人看到,要暗中保护。”
小乖瞪大眼睛,似有不满,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应道:“好吧,我会藏好不被人发现。”真是的,还以为又可以跟孩子们好好玩玩儿呢,没想到却不能现身,嘁,不能露面,它还玩儿个P呀。
又跟小乖说了不少好话,王绮芳这才摆平了这只别扭的龙子。
经过王绮芳的一番安排,和李贵的坚决执行,整个李家顿时安静了许多,下人们都规规矩矩的呆在二门以内,门房也只留了个侠客高徒看守,大门紧闭,如果不走进来查看,外面的人很可能当李家是座空宅。
李家安静了,京城却更加热闹了。
李靖天预料的没错,太子刚刚接管了京城的防务,便开始进行大清洗,政变的第三天一大早,全副武装的兵士们便开始行动起来,如狼似虎的冲进坊间抄家、抓人:郑家,依附郑家的崔家,还有其他几个死忠的福王党都被一网打尽,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一律被绳子几个捆成一串儿,关押起来。
当然,家主、成年的男丁,以及反抗者,都被当场诛杀。
被抄家的那几户家门附近,血流了一地,哭声震天。
政敌被杀死了,福王也被打落悬崖难逃一死,太子很满意。但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一向中立的三公主竟然不见了,接着又传来消息,说是三公主集结了上万的娘子军赶赴京城,准备秦王救驾。另外,郑家的老狐狸也不见了,就在他发动政变的前一天离开了京城,而这个重要的消息,他安插在郑家的眼线竟然不知道。
没能找到两个重要的人物,让太子总觉得不对劲,但现在他已经杀进了皇宫,绝无退路,只能闷头走下去。
呼~~郑家杀光了,静薇那个小贱人也被追杀得落荒而逃,一个人连孩子都不顾的逃出了公主府,想必很快就会被抓住,至于其他的小喽啰们也都清理干净了,禁卫军和驻京的几个大营也都落在他的手里,大事已经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请’父皇禅位了。
“混蛋!真是个无君无父的混蛋!”
九公主气得在公主府里只转悠,从昨天夜里开始,她的府门前就围了大批的千牛卫,将她软禁在了府里,任凭她怎么叫骂、怒吼,甚至拿出今上赐给她的乌金马鞭,守门的副将也不肯放行。
这一刻,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三姐姐说的对,她就不该只顾着和皇兄赌气,而应该跟着三姐姐一起撤离京城。现在好了,堂堂九公主成了阶下囚,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里,这、这让她如何不惊慌、不失控?
“九儿,你别骂了,还是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吧?少字!”
九驸马眼底闪过一抹异彩,陪着笑脸凑到九公主身边,细声细语的问道。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现在那个兔崽子抓住了皇兄,估计正想办法逼皇兄禅位呢。我跟他的关系又不怎么样,真若是等他当上皇帝,哼,我和你都没有好日子过。”九公主一说起这件事就郁闷,她明明和太子关系并不好,怎么还会落得个太子党的名声。
想到这里,九公主忽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九驸马,灼灼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寸寸的审视着自己的丈夫。
“怎、怎么了,公主,难道我、我哪里不妥?”被人这么死死的盯着,饶是九驸马心里有准备,也还是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告诉我,文渊社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姓杨的,你的同窗,他又是谁的人?”九公主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向九驸马逼近两步,沉声问道:“他是郑家的人,对不对?哦,不,应该说他是静薇那个死丫头的人,对不对?”
九驸马瞳孔猛地一紧,但还是忍着没有说话。
九公主围着屋子乱走了两圈,最后又折回来,几乎趴到九驸马的脸上,咬着牙问道:“或者说,你原本就是郑家的人,嗯?”
九驸马愣住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半眯起来,沉思了许久,最后终于笑了开来,脸上也没有了那种谦卑,而是带着些许狂狷,点头道:“九儿果然聪颖过人,没错,为夫确实是郑家的人,文渊社也一直暗地里帮郑家拉拢人才。”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讨厌郑家,讨厌郑贵妃,你还跟他们混在一起?多久了?文渊社成立不过十年,难道你们已经勾搭了十年?”
九公主见九驸马毫无愧色的承认了,恨得她扬起了马鞭,真想一鞭子抽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就是因为你,”九驸马脸上充满了怨毒,控诉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九公主手里的马鞭,自嘲的笑道:“想我也是大家的公子'>,如今却活得如此窝囊,府里但凡是个有脸面的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看。说得倒好听,九驸马,哈?驸马?你九公主的附属品!武九娘,告诉你,我不服!我不甘心!”
第117章谁家欢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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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谁家欢喜(三)
初冬的傍晚,气温很低,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但卧室里已经开始燃起了炭盆。
王绮芳穿着厚孕的观音兜走进来,前面两个打着灯笼的婆子,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丫鬟,一行人缓步走进了院子。
她这是刚刚查看了一圈宅院,确定各处都已经落锁,仆人们也都妥当的安置后,这才回到正院。
“唉,幸好是冬天,厨房里采购的肉禽鸡蛋什么的暂时还坏不掉。”紫株帮王绮芳脱掉观音兜和外衣,又从一旁小丫鬟手里接过手炉,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王绮芳“听外头的人说,京城的四个城门全部关闭,外头送菜、送肉的农户都进不来,城里好些个铺子都卖空了呢。若是再这么戒严下去,很多普通人家都要断顿了呢。”
好容易没有天灾,却遭了**,眼瞅着要进腊月了,却面临着断粮的威胁,京城百姓们的日子可真难过。
王绮芳双手捂着手炉暖了暖手,等身上的寒气散尽后,这才踮着脚来到里间儿,1小心的探头看了áng上并排躺着的三个孩子,见他们穿着白sè细棉的睡衣,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儿,呼~噗~有节奏的打着小呼噜,一个个的睡得香甜。
chuáng前左右两边各摆了张矮塌,两个奶娘一边照看孩子,一边静静的做着针线活,不时的还看看角落炭盆的火。
见王绮芳进来,刚要作势起身行礼,被王绮芳摆手阻止“别吵醒他们。”
两个奶娘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办好差事。
王绮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回到正堂,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是呀,不过朝廷不会一直这么乱下去。”
王绮芳的耳边到现在还充斥着隐隐的喊杀声和呼救声,听负责探风的雷钧说,连不远处的九公主府都被太子的人围住了,气得九公主带着家将冲了好几次,都被守门的禁卫军接了回来,傍晚的时候,公主府那边传来一阵sāo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隆庆帝最宠爱的妹妹都可能遭了毒手,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平民了,王绮芳心情很压抑,刚才巡查各个院子的时候,看到家里所有的仆fù都用万分信任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种沉重的责任感顿时压在了自己肩膀上。
一家子老小的安危都在她一个人身上,这种沉重的负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偏李靖天又不在,自己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不过,心里再怎么压抑,王绮芳也不能表lù出来,她知道,府里的这些人都在盯着自己的反应,如果她也乱了阵脚,那李家也就都乱了。
微微笑了笑,王绮芳颇有自信的说道:“最早明天,最迟后天,朝廷定有决策。等有了最后的结论,京城的警戒也就自然接触了。”
只是不知道是隆庆帝口掉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子亲手推自己的父亲下了台。
紫株对王绮芳很有信心,话说她跟着主人这么多年,还没见有什么困难可以难住她呢。
见主人这么说,紫株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少奶奶说的极是,不管是什么情况,左右不过是皇家自己的矛盾,就跟百姓人家分家一样,不管谁分得家产多、谁当了家主,总归会有结果。”
虽然比喻有些不伦不类,但意思倒也接近,王绮芳笑着跟紫株闲聊了几句,见天sè已经很晚了,外面喧闹了一天的街道也沉寂下来,这时,厨房也送来热水,紫株服shì王绮芳梳洗了一番后,便带着其他的小丫鬟退了下去。
拿着棉布巾子,王绮芳歪着脑袋坐在炭盆旁,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用帕子绞着湿乎乎的长发。
炭盆里都是上好的银霜碳,无sè无味也没有黑烟,燃得通红的炭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整个房间烘得暖暖的,丝毫没有冬日的寒意。
不远处放着一座两尺高的落地玻璃香薰灯,原sè的木质支架上放着浅粉sè的盛开荷huā状的托盘,托盘微微凹陷,里面倒了浅浅的一层清水,清水上浮着点点晶莹的油huā,随着托盘下烛火的不断升温,清水慢慢散发出热气,散发出淡淡的山茶huā香,也使得房间里因点炭盆而干燥的空气多了几分水润。
这个香薰灯是王绮芳刚刚研制出来的,本想着趁着冬天好好做一笔,但没想到却赶上这么一出。
唉,也不知道李靖天那边的事办完了没有,雷霆派出去的人有没有找到孙嬷嬷和五斤他们,也不知道哥哥那里怎么样了,父亲和王瑾珏…
有没有找哥哥的麻烦……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王绮芳掩嘴打了两个哈欠,来到里间儿,把chuáng前的屏风拉过来,将两个奶娘隔在外面。
蹑手蹑脚的上了chuáng,把头发披散在枕头上王绮芳拉过被子,侧着身子守着三个女儿,渐渐睡去。
深夜,几道人影闪进平康坊,守着坊门的禁卫军不过眨了个眼的当儿,黑影已经翩然跃入院内。
许是白天太过忙碌,王绮芳睡得很沉,但还是被一股凌厉的寒气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在枕下mō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寒气源头刺去“娘子,你要谋杀亲夫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王绮芳一愣,忙坐直身子,准备去chuáng头拿火柴,还不等她起身,肩膀便被一双大手压住,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子上“嘘,别动,是我。”
“李靖天?”王绮芳喜出望外,她忙回过头,就着朦胧的月光,李靖天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她压低声音,关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的?外头的人可曾为难你?对了,事情办妥了吗?
有没有什么麻烦?”
李靖天被王绮芳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直发笑,他先是小心的探头看了看小睡猪一样的三个孩子,然后坐在炕边,沉声说道“我刚回来,外头的人并没有发现我,自然也没有为难。那些事我都办妥了,并且也已经埋好了线索,隆庆帝只要顺着那条线查下去”
王绮芳忽然想起屏风外还有两个奶娘,忙伸手捂住李靖天的嘴“嘘,外头还有人呢。”
李靖天笑了,湿热的呼吸灼灼的熏染着nènnèn的手心,王绮芳吓了一跳,忙收回手,却不想被李靖天一把抓住,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攥着温热的小手,摇头道:“别怕,我已经点了那两个人的睡xué,不睡够四个时辰她们不会清醒。窗外则是侠客盟的暗探看守,方圆二十米内,连只苍蝇都不会靠近,你就放心吧。”
王绮芳讪讪的笑了笑,道“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唉,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的压力有多大?感觉一大家子的生死都压在我肩上,一点儿错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招致塌天大祸。”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李靖天点点头,他刚才从城外一路混进城,看到沿街布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即使是深夜,街道上依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偶尔还有隐隐的惨叫声飘过某些街道的地面上还有凝结的血渍,坊间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儿……这些场景无一不表明了在白天的时候,京城经历了怎样的残酷动乱。
而平康坊位于内城,李家四周更有不少公主、皇亲做邻居,想必这里发生的变故更多吧。七娘再怎么坚强能干,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却还要支撑着偌大一个李家,确实难为她了。
想到这里,李靖天眼中闪过一抹怜惜,握看王绮芳的手忍不住收紧力度“别怕,我这不回来了吗,呵呵,一切都有我呢。”
王绮芳的手被捏得生疼,不过这会儿她根本顾不上,心头还有不少问题,她急切的一一问道:“静安招了吗?她是谁的人?静薇公主还是郑家?另外,三公主是不是在调兵?太子这次是不是要失败了?”
跟王绮芳不同,李靖天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掌中那一抹柔滑温润的触感上,他悄悄的摩挲着掌心的小手,随口答道:“有老祖宗开创的李氏十大酷刑,静安就是铁打的嘴也被撬开了,她招了,呵呵,你猜错了,她既不是静薇公主的人,也不是郑家的人,而是太子的人。只可惜,
太子身边有郑家的jiān细,所以静安便成了郑家反过来算计太子的棋子。
王绮芳有点晕,她晃了晃头,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静安是太子的人,太子身边却又郑家的jiān细,那jiān细以太子的名义给静安分派任务,这任务却是要陷害太子的yīn谋,对不对?”
李靖天点点头“没错,咱们也有幸成为郑家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这时屋里的炭盆己经渐渐熄灭,房间里有些冷意,王绮芳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半坐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被冻得够呛,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才猛然意识到现在是半夜时分,并不是谈话的最佳时间,忙笑了笑,道:“那、那什么,你也忙了好几天,也累了吧?呵呵,现在都半夜了,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
“好,娘子说得极是,为夫也确实又困又累”说着,李靖天竟毫不客气的褪掉厚厚的外衣,踢掉鞋子、袜子,穿着细棉的中衣转身上了chuáng,极为自然的拉过王绮芳身上的被子“睡觉吧!”
睡、睡觉?她和他,身边还有是三个孩子?!@。
第119章 谁家欢喜(四)
就像结婚十年的老夫老妻,李靖天非常自然的上了chuáng,见王绮芳呆愣愣的半坐在炕上,还好心的将她拉进被窝,帮她盖上被子。
王绮芳终于回过神儿来,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从被子里挣出双手,推着李靖天,道“别,别,元娘他们还在呢。”
说实话,自从他们成亲后,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有时还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一起慵懒的躺在罗汉chuáng上睡午觉,但、但像现在这般亲昵的呆在一起,却都从来没有过。
王绮芳想过要跟李靖天圆房,但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呀,并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知道,可是我的矮塌被你挪了进来,外间儿连条板凳都没有,你让我睡哪儿?”李靖天一脸的无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打了两个哈欠,道:“左右也快天亮了,这chuáng也够大,至于元娘他们都是咱们的儿女,和父母一起睡又怎么了?呵~~忙活了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我实在太困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睡吧!”
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竟变成了细微的打杆声。
王绮芳被李靖天半搂在怀里,虽然中间隔了条被子,但两人的头几乎挨在了一起,李靖天的头更是一点点靠在她的颈子上,一呼一吸间,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灼热呼气。
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直tǐngtǐng的侧身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身后的人。唉,算了,想想他也怪辛苦的,在外面奔bō了这么久,回来、回来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就让他这么歇歇吧。谁让自己考虑不周,为了安置两个奶娘,图省事的把李靖天惯常用的那张矮塌搬了进来呢。
静谧的夜里,王绮芳一侧躺着三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孩子,三个小家伙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chuáng上多了一个人,1小脸儿红扑扑的,1小嘴微微张着,呼~噗~
另一侧则是让她既熟悉又有些畏惧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男xìng气味,唔,不是汗臭也不是狐臭,就是、王绮芳形容不出来,但凭良心说,这个味道还不算难闻。
呼~只呼~~三小一大此起彼伏的打着呼噜,让夹在中间cO木乃伊的王绮芳很是纠结看样子,今天晚上她恐怕睡不着了。
但让王绮芳没有想到的是,在细微的打新声中,她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身体也开始蜷缩起来,不自禁的朝身后那个大暖炉慢慢靠近,mí糊中,她还疑huò呢:咦?今天的汤婆子格外给力呀,嘻嘻,不但暖和还tǐng柔软呢,唔,真舒服。
反倒是李靖天,在王绮芳极力往他怀里缩的时候,他就醒了,睁开眼的那一刻,正巧见到王绮芳小猫一样不停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mō样。
竖起胳膊,李靖天半撑起身子,手掌托着下巴,专注的看着睡得一脸恬静的女子:这是他的妻子,与他共度风雨、携手奋斗、相伴一生的女子。
以前李靖天就很欣赏王绮芳,尤其是她这两天的表现,更让李靖天觉得自己没有选错老婆。因为,他的妻子可以不是绝sè美人,可以不是才女、淑女,但一定要坚强、有担当、有胆识和魄力。
李靖天可不希望,自己在外头忙了一整天,回到家里还要哄老婆,照顾柔弱娘子。
他想要的是可以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妻子,而不是缠在他身后的菟丝huā。
只可惜,饶是大周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不是那么严格,但大多的女子还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至少李靖天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大家闺秀,所以他宁可不娶妻,也绝不会给自己找个负担回来。
何其幸运呀,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遇到了王绮芳。
虽然她嫁过人,生过孩子,但、但却是真正适合他的女子,鼻端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让他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仿佛心口缺失的那一半正在慢慢填补中。
这时,王绮芳头上的一缕长发滑落到脸上,刺得鼻子有些痒痒,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无意识的抬手揉了揉,但还是没能将那缕头发弄掉,鼻子越来越痒,清秀的五官皱了起来,眼瞅着她就要醒过来。
李靖天见状,无声的笑了笑,1小心的抬起手,帮她把那缕调皮的头发抹到脑后,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细nèn的脸颊,心中的满足感更加强烈。
只是王绮芳睡得正香,不堪忍受这种sāo扰,再次扬起巴掌,软绵绵的拍在李靖矢的大掌上,李靖天失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两手十指相握,一起叠放在王绮芳的身前,他则成侧卧状,几乎半抱着她,姿势分外亲昵的酝酿着睡意。
王绮芳微微挣扎了下,在李靖天的怀里找到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着。
李靖天也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慢慢的进入了黑甜乡。
清晨,李靖天听到有婆子说话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睁眼便哥儿托着腮蹲坐在他面前。
“爹爹睡懒觉,羞~~”
小新哥儿一见父亲醒了,忙用nèn呼呼的小手擦了擦小脸蛋,奶声奶气的嘲笑道。
李靖天扫了眼窗外,嗯,天sè是不早了,日头都老高了。他撑起身子,看向圆滚滚的儿子“小新哥儿也刚起来吗?呵呵,怎么不去练武?”
“娘说爹累了,让我看着您。爹爹,我一睁眼就见到了您,真高兴,以后您天天陪小新哥儿睡觉好不好?”
小新哥儿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一觉醒来看到亲爱的爹爹也躺在自己身边,他只觉得自己很安全,心里也美滋滋儿的,嘻嘻,他身边不但有娘还有爹,难道这就是孙嬷嬷常说的“美满,?!
“好呀,我没意见。”李靖天眼底充满笑意,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屏风外有抹淡蓝sè的身影闪过,他故意大声说道:“只要你娘同意,爹每天都陪你们一起睡。”
噗通,屏风外果然想起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是瓷器倒了。
李靖天笑得更加舒畅。
一旁的小新哥儿见父亲这么开心,还以为父亲也很喜欢跟自己睡,忙站起来,利索的爬下chuáng,挪动着小短tuǐ儿,肉球一样滚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小新哥儿稚nèn的声音:“娘,以后每天咱们都一起睡,和爹一起睡,好不好?娘,您就答应吧,爹都同意了呢,娘~~”
李靖天终于忍不住,抱着被子哈哈大笑起来……@。
第120章 谁家忧愁(一)
许是真的生了与,直到吃早饭的时候,王绮芳还是板着一张脸,
只是柔声跟几个孩子说话,一会儿劝小新哥儿多吃些蛋羹,一会儿又让丫鬟给小丸子添些米粥,就是不理李靖天,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倒是小新哥儿,缠着母亲说了半天的好话,终于得到准话,正高兴着,坐在李靖天身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哥哥,你和爹爹说什么呢?我也要听啦。”
小丸子一向喜欢跟着哥哥姐姐学,见哥哥和爹说得眉飞眼笑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忙撂下调羹,奶声奶气的要求道。
“这是男人间的悄悄话,你是个小娘子,不能听!”
不等李靖天开口,1小新哥儿昂起小脖子,带着几分自得的说道。
小丸子一听这话,汤圆一样圆润的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噘着小嘴扭头跟王绮芳告状“呜呜,娘,您看哥哥呀,他欺负我。”
王绮芳见状,不由得横了李靖天这个始作俑者一眼,然后柔声笑着对小丸子说:“咱不气哈,哥哥和爹说悄悄话,咱们娘儿仨待会也说,到时候呀,也不让他听,好不好?”
小丸子一听这话,觉得自己也终于有哥哥不知道的秘密,心里那个美呀,咧着小嘴冲着小新哥儿拌了个鬼脸,开开心心的抓起调羹继续吃饭。
吃完早饭,王绮芳还是不理李靖天,一手拉着一个女儿,来到西间屋子,母女三个靠在临chuáng大炕上,1小声的说着什么。
小新哥儿很好奇,吃完饭,也不急着去书房,反而围着西间屋门直溜达,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更是不时的往里面瞧着。
这时李靖天简单的问了问家里的事又带着李贵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用行动告诉家里的下人们主人回来了,让他们安心呆着,不要乱了手脚。
暂时收拢在二院的下人们一看消失好几天的大少爷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竟然无声无息的闯过外面层层的把守忽然回到家里,心里忍不住鼻叹主人果然好本事,接着便是心安,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还怕受欺负?!
安定了人心,又巡查了各个院子,李靖天这才回到正房。一进门,便哥儿在西间儿门前直转悠,忙抱起儿子,好奇的问道:“1小新哥儿,干什么呢?想跟娘说话,干嘛不进去?”
小新哥儿抬头见是爹爹,高兴的咯咯笑了笑,随后听到他的问题后这才半低着头,对对小胖爪爪,嘟嘟囔囔的说:“娘跟姐姐妹妹说悄悄话呢,却唯独不让我听,爹,您说娘跟她们说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商量晚上一起睡的事儿?”
李靖天嘴角抽了抽忍住笑意,道:“唔,可能吧。呵呵,既然想听那就进去呀,没准儿小新哥儿还能帮娘亲想办法呢。”
说着也不等小新哥儿回话,李靖天抱着儿子抬tuǐ便进了西间儿。
在西间伺候的紫株见了他们父子,忙屈膝行礼,并回禀着:“奴婢给大少爷请安,大少奶奶,大少爷进来了!”
李靖天点点头,抱着儿子径直走到炕边,见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的围着王绮芳正说得起劲,也笑着说:“娘子跟女儿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和小新哥儿一起乐乐?!”
小丸子终于等到了机会,抢在母亲和姐姐前头,软软糯糯的冲着小
新哥儿炫耀:“这是女儿家的悄悄话哦,爹爹和哥哥都是男人,不准听!”
小新哥尼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忙拽拽父亲的衣角。
“爹爹和哥哥确实是男人,可也是小丸子的家人呀,家人之间哪有什么秘密。爹知道小丸子最乖了,来,告诉爹,娘说什么了?”
李靖天好歹也是个大人,哪能被个小奶娃问住?
将小新哥儿放在chuáng上,拍拍他的屁股,示意让他去找娘,自己也斜坐在炕上,探手mō了mō小丸子的脸颊,柔声哄道。
“嘻嘻,还是爹最疼我。”
好话谁都爱听,哪怕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也愿意被人夸奖,只见小丸子乌溜溜的大眼笑成了小月牙,乐呵呵的朝着李靖天爬去,被早就准备好的李靖天一把抱进怀里,1小家伙咯咯笑了两声,凑到父亲的耳边,叽叽咕咕把母亲刚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老爹。全然忘了自己方才对母亲下的保证。
这边,小新哥儿也一头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肉丸子一般滚来滚去“娘,告诉我啦,我也要听。”
倒是元娘,阜竟是个大孩子了,人原本也早慧,看到弟弟妹妹跟父母撤jiāo的样子,并没有吃醋或者嫉妒,而是噙着满足的笑意,乖乖的看着父母各自哄着一对龙凤胎的开心模样。
王绮芳其实也没有说什么秘密,不过是跟两个女儿讲讲童话故事,说说家常话罢了。外面的时局不稳,王绮芳既不能去忙生意,也不能做客访友,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一时闲了下来,便跟女儿们讲起了故事。
“…最后恶毒的后母终于死了,公主和状元也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小丸子年纪虽然小,口齿却很清楚,窝在李靖天的怀里,非常顺畅的把刚听到的童话故事讲给父亲听。
么主和状元?
李靖天楞了下,随即吃惊的抬起头,问向王绮芳:“你也知道静薇公主出事了?”
额?静薇公主?王绮芳楞了下,一时忘了正跟李靖天怄气,疑huò的话脱口而出:“出什么事了?难道她也被太子弄死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好啦,这个女人绝对是个蛇蝎心肠的危险分子,王绮芳自问除了几年前的“侧美案,一事和“百官纪实,一事,并没有做过其他得罪静薇公主的事,却被她如此记恨,几次三番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真真是个恶毒的小人呀。
李靖天见王绮芳呆愣愣的模样,忽然笑了,悠悠的说道:“咦?娘子不生我的气了?”
王绮芳气结,扭头不理他。
“好啦,都是为夫的错,娘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李靖天语气里的笑意更浓,故意放低姿态的哀求道。并且,还悄悄的冲着赖在王绮芳怀里的小新哥儿眨眨眼,示意让他帮忙求情。
“娘,不生气!”小新哥儿收到父亲的暗示,忙伸出肉嘟嘟的小胳膊用力搂紧王绮芳的脖子,嘟着小嘴,啪啪在母亲脸上亲了两下,撤jiāo的说道。
王绮芳瞪了李靖天一眼,这人,真讨厌,当着孩子故意捉弄她不说,还挑唆小新哥儿帮他求情,真、真是个坏人。肚子里有火,却又碍着孩子的面不能发泄出来,她板着的面孔愈加yīn沉。
一旁的元娘见到父母之间的互动,想着两位长辈是不是有话要说,非常懂事的叫来奶娘,领着弟弟妹妹退了出去。
“静薇公主没有死,而是失踪了。有人说,曾经看到她在平康坊出现过。”
李靖天等孩子们都出去后,这才伸了伸懒腰,斜倚在炕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装模作样!王绮芳看到他的样子,更生气,可偏偏又被他的话吊着,只好忍着xìng子,木木的问道:“她为何要来平康坊?应该不是来找我报仇吧?”毕竟对于静薇公主来说,此刻正是家族最关键的时刻,她不可能为了个不重要的小角sè误了大事。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来找你。”李靖天揉了揉眉心,这两天他几乎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的绷着,丝毫也不敢放松。
虽然他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但有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时候,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意外便会打乱一个无比完美的计划。
见李靖天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王绮芳也不好再跟他怄毛,担忧的站起身,来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按着头,柔声问道:“是不是累坏了?待会儿好好洗个澡,再休息一会儿吧?”李靖天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就知道,王绮芳是个心软的好女子。
他忍住笑意,继续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嗯,是有些累了。
毕竟这件事不是咱们发动的,主动出击和被动挨打确实不一样。”王绮芳听了李靖天的感叹,也禁不住有些黯然,这事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人后怕,一个小小的静安,竟然牵扯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她被杨大奶奶点醒,yīn差阳错的揪出一个包藏祸心的间隙,他们这一家子恐怕就被人几乎打了措手不及,李靖天仓促还手,已经错失了先机,所以补救起来格外困难。
这些王绮芳都能理解,她也希望这场儿戏一般的叛乱早些结束,而最有能力扭转乾坤的恐怕便是镇国公主三公主了“三公主的娘子军已经集结完毕?”
“嗯,不但三公主的娘子军来了,连隆庆帝的底牌也亮了出来,呵呵,真是看不出来呀,那位整天躲在宫里炼丹药的昏君,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李靖天被王绮芳按摩的很舒服,半眯着眼睛,轻声笑道:“这支秘密禁卫军,恐怕连三公主都不知道。”
王绮芳听了这话,一点儿都不奇怪“他毕竟是靠政变起家的皇帝,就算再昏庸,也不会忘了根本。对了,我大哥那里怎么样?我听说太子拘押了不少朝中重臣,礼部和翰林院的文官们更是被太子逼着写矫诏,大哥只是个六品的小官,可万一……”李靖天睁开眼,伸手握住王绮芳的帮他按摩的双手,转过头“放心,我绝不会让大哥出事。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这些年也白折腾了。”再者说,王锦瑜也不是个软柿子,哪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到这里,李靖天又想到了一件事,不甚在意的说道:“还有一件事,赵天青死了。”
王绮芳抽出双手,点点头“嗯,知道了。”算着时间也该死了,对此,她一点都不惊讶。
不过,李靖天接下来的话,却让王绮芳吃了一惊“他是被闯入赵家的乱兵杀死的,一同被杀的还有他的填房苏氏。”
“乱兵怎么会闯入赵家?他们家不过是个小儒商,苏氏也因为苏驸马的事跟静薇公主断了来往,他们说起来也不过是小人物,太子就是再闲也不可能把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呀。”
王绮芳懵了赵天青竟然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太子的人干掉的,这、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难道赵家也搀和夺嫡之争了?糟了,他们这样会不会连累小新哥儿?
想到这里,王绮芳急切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永年呢?
他是不是也被杀死了?”
“昨天下午的事儿赵永年没事,这祸事完全是苏氏招来的。”李靖天平静的说完这话,又抛出一个雷点“苏氏的姐夫太子宾客王大人是郑氏安插进太子宫的jiān细,听说这次太子要逼宫的消息也早被他传给了郑氏……………,太子知道消息早就泄lù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恐怕心里更是怕成了一团可能是想到自己会失败,所以在临死前拉足垫背的,而王大人的妻子和儿女都藏在了赵家,所以一”
王绮芳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简直就是大周版的无间道嘛。
两口子正说着,李贵忽然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大少爷,大少奶奶,不、不好了府外围了好多官兵。”李靖天见李贵这么沉不住气,面lù不虞,呵斥道:“慌什么?我和你大少奶奶好着呢,你没事瞎嚷嚷什么?门外不是一直有官兵围着吗?看把你吓的哪里还有一点国公府的气度?”
听到主人的训斥,李贵也回过神儿来忙停住脚步,规矩的行了礼,这才颤着声音回道:“大少爷恕罪,都是小的没用,失了国公府的面子。只是府门外忽然来了一大批官兵,1小的透过门缝看到,他们个个穿着盔甲,手里提着宝剑,那、那宝剑上还滴着血,那领头的将军还叫嚣着杀进咱们家呢。”
李靖天听了这话,腾地坐直身子,凝神侧耳听了听,果然,前边隐隐传来喊杀声和叫骂声,更远处,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哀求声。
王绮芳也吓了一跳,想到刚才李靖天的话,忍不住猜测着:“难道太子真的疯了?”
天哪,如果太子只是逼宫,那么京里的百姓和世家贵娄们只要安分老实,也不会有什么杀身之祸三可如果太子预测到自己会失败,想抽身已经没有退路,自己把自己逼疯了的话,那么京城恐怕就要变成死城或者血城了,而他们也将会成为太子疯狂下的牺牲品。
李靖天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有可能。这样,娘子,你现在就带着孩子们躲入密道,待我打发了这些人,咱们再做打算。”打发?李贵苦笑,心说话,哎呀,我的大少爷,您说的倒轻巧,您可知道外头来了多少官兵?就算您武功盖世,以一挡百可不可能把外面的官兵都干掉呀。
只是他刚被主人训斥了一番,像这种丧气的话,他也不敢再说。
王绮芳轻轻扯了扯嘴角,道:“你可知外头有多少官兵?府上就六七个侠客,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李靖天摆摆手,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你现在就把孩子们带来,快一点,别耽搁时间。”说着,李靖天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穿上短靴,披上外罩衣,淡定的走了出去。瞧他那神态,外头拿刀把砸门、身上溅满血迹的乱兵根本就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做客的一般。
望着李靖天淡然的背鼻,王绮芳的心再次被打动了。不管外头的危险究竟有多大,李靖天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让她和孩子撤离,已经非常不易。
想当年,刘邦为了逃生,曾经多次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丢下车,老子被俘还能笑着要碗肉粥血脉亲情在个人危机时刻一文不值。
心里下定了决心,王绮芳脚下也没有耽搁,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三个孩子带进了密道,然后送到空间里。
安顿好孩子后,王绮芳换了身正式的衣服,抄起李靖天送给她的乌金钢鞭,颇有气势的走了出去。
王绮芳刚刚走到二院的垂huā门,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其中还有不少杀红眼的士兵,癫狂的笑骂声,以及躲藏不及的下人们的呼救、
哀求声。
王绮芳咬咬牙,用手抻了抻手里的鞭子,双眼闪过一抹狠戾,便冲了出去。
“矢少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快呀!”
清风正和几个侠客护着李靖天奋力拼杀着,抬眼看到王绮芳挥舞着鞭子杀了进来,顿时吓了一跳,忙大声喊道。
“哟,瞧瞧咱们的一品夫人也出来了,啧啧,还真是夫妻情深呀”一个嚣张的声音从潮水般涌来的士兵后面传来,那人凉凉的扫了王绮芳一眼,无比嘲讽的说道:“只是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呀,那芙蓉坊的赵天青也是你的丈夫呀,听说还和你生了三个孩子,怎么他死的时候,不见你去相救?”王绮芳听这个声音很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不过现在也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她要尽快赶到李靖天身边,把他和几个侠客一起收到空间里,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第121章 谁家忧愁(二)
第121章谁家忧愁(二)
“你、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和孩子们先走吗?”。
李靖天见到王绮芳甩着条鞭子就冲了出来,顿时气急,手里的宝剑挥舞得更加凌厉,硬是在一群哄抢滥杀的乱兵中冲开一条血路,气息不稳的赶到王绮芳身边,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夫君,我们是夫妻!”
王绮芳也没有多说,她靠近李靖天,暂时住了手,看了看四周,见清风几个还在断后,一边奋力砍杀着一边朝这里聚集过来,她咬了咬牙,准备着一旦清风他们赶了上来,便一起躲进空间里。
“啧啧啧,听听,这居然是狠心害死前夫的王夫人">说出的话,多么情真意切,多么感人肺腑?”刚才指责王绮芳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四周的士兵也渐渐停住了手,簇拥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走了出来,只见他满脸阴鸷的冷笑,怨毒的盯着王绮芳,继续质问道:“呵呵,赵二奶奶,还认得在下吗?”。
王绮芳循声望去,当她看清那人的面孔时,微微楞了下,咦,很眼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一边低声提醒李靖天‘让大家都聚集过来’,一边上下打量着那人,问道:“不好意思,我王七娘贵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并不认识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的叛贼。”
“好一个一品夫人">,真威风呀,真高贵呀,但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我手里?哼,待会就让我这些兄弟们好好尝尝一品夫人">是个什么滋味,虽然你长得丑了些,但好歹也是诰命呀。”那人闻言,脸上的阴郁更浓,桀桀怪笑了两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威胁道。
“哼,不过是个吃里扒外被老子赶出去的逆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李靖天给清风他们打了个手势,然后淡然一笑,微微扬起下巴,满眼鄙夷的说道:“赵永年总说你是赵门逆子,我看他说的不对,要知道吃里扒外、黑心背主可是你们老赵家的传统。
怎么,又攀上新主子了?这次准备在新主子面前效忠几天呀?自己做出无君无父的丑事,不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还好意思的跑到众人面前大放厥词,我若是你呀,早就羞得一头撞死了。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敢杀,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忤逆,活生生把自己的亲爹气得中风,哼,像你这等禽兽不如的畜生,居然还有脸出来见人?!”
“李靖天,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赵天白多少还知道点儿廉耻,如今被人当众道破自己的丑事,顿时气得面红耳赤。没错,他就是算计赵家了怎么样,抄了赵家的家产、气得赵永年中风也是他一手所为又怎么样,这、这都是赵家欠自己的,他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想当初,他跟妻子孩子们,像丧家犬一般被赶出京城,赵永年就丢给他三两个小铺子就把他打发了,却把偌大一个赵家留给赵天青这个连老婆">都看不住的笨蛋,凭什么,他不服。
为了报仇,他不惜掏出一半的财产巴结那些大老粗、兵痞子,好容易等到京城大乱,他又掏了一大笔钱,这才跟着进京平叛的府兵进了城。
赵天白进京第一件事,就是杀进赵家,只可惜赵天青那个废物已经被老婆">连累丧了命,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将赵家的家产全都抄走了,顺便气病了赵永年,气晕了赵太太,连赵家的祖宅,也被他一把火烧得精光。
报复完赵家,赵天白又想起害自己被赶出赵家的另一个罪魁祸首——王七娘。另外,听说赵天青的嫡长子也在王七娘手里,既然要报仇,那就要斩草除根,他要让赵家的二房和三房绝嗣。
所以,赵天白领着一大群趁乱想发财的乱兵,气势汹汹的冲进了李家。
只是没想到,李靖天居然也在,好吧,赵天白也承认,他骨子里是有些畏惧平州李家,没办法,这是赵家一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他身后有这么多士兵,他就不信了,李靖天还能有三头六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把赵家饮恨上百年的宿仇报了,也算是他尽了赵家子的本分了。
于是,赵天白被李靖天叫破身份后,便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抄家伙动起了手。至于其他的乱兵,早就被赵天白许下的金山银山迷了心窍,也被京城迷乱的气氛勾起了心底的**,个个红着眼睛,嗷嗷叫的大开杀戒。有时,杀人也会上瘾!
王绮芳在一旁听明白了,也猛然想起面前这人的身份,心里感叹不已。
她边用眼角看着四周的动静,边鄙夷的笑道:“哦,原来是赵家的大公子">赵天白呀,听说几年前你被赵老爷赶出家门了?几年不见,堂堂儒商竟然眨眼变成了乱兵?”
虽然不知道赵天白对赵家具体做了什么,但听李靖天的意思,赵天白的行径有些狠绝无耻,她冷冷笑道,“唉,就是不知道九泉下的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亲自带人毁了赵家,会是个什么心情。会不会后悔当初不该留下这么个逆子呢?还是恨自己没有教育好孙子,葬送了赵家百年的基业?”
“住口,不准你污蔑老太太。我、我——都是赵家对不起我,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老太太这么疼我,一定会理解我的。”
越说越没有底气,赵天白脸上的狂傲顿时变成了惊慌,他也曾经想过,若是老太太还活着,看到他烧了赵家的祖宅,会不会生他的气。不管他怎么帮自己找借口推脱,赵天白也非常清楚,老太太绝对不会原谅他。
赵天白想到这里,恨恨的看向王绮芳,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向父亲告密,父亲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他们也永远是亲密的父子,他更不会被家族抛弃,狼狈的流放他乡,生活如果不是那么艰苦,他也不会恨上自己的父亲和家族……
越想越恨,赵天白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都是你,我才会落得这般下场。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当然,我不会杀了那几个孩子,毕竟他们都是赵家的种。只是以后不能再做少爷、小姐">了,嘿嘿,而会被我亲手送到康乐坊,男的做龟公,女的做——”
不等赵天白的话说完,王绮芳已经气得大吼一声,抡起鞭子朝赵天白杀过来。
李靖天连忙拉住她,“你别动手,这个人我来处置。”小新哥儿是他的儿子,元娘姐妹">也是他的女儿,如今被人如此羞辱,这人还是李家的叛奴后代,他岂能不生气?
“哈?处置我?你好大的口气。李靖天,你也不好好看看,这里可不是你的侠客盟,也不是你的国公府,容不得你放肆。”
赵天白见闯入后院的乱兵们已经抬着箱子、身上揣满珠宝首饰的走了出来,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自以为有气度的摆了个POSE,颇有气势的喊道:“老规矩,男的杀光,女的——”
依然不等赵天白说完他有生以来最有气势的一句话,一道黄色的影子如闪电般飞到赵天白身前,嘶嘶~~
“娘呀,长虫,好大的长虫!”
一条近一丈长、碗口粗的金华蟒蛇落在赵天白身上,一圈圈的把他从头到脚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果然有报应,赵天白刚刚做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错事,老天爷就给了惩罚,怎么,你们也想陪他一起死吗?”。
王绮芳眼里闪过一抹快意,唰的甩了个鞭花,厉声对吓得呆若木鸡的众乱兵喊道。
“救、救命呀,救、救我~~”
蟒蛇不断收缩着身子,赵天白的脸由白变红,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救他?谁敢呀。
京城大乱,这些趁机作乱的贼兵们确实杀了不少人,但那些人都是正常的老百姓呀,而不是这种忽然出现又稀奇古怪的大长虫。
难道真有报应?!
众人有些不确定了,个个面如土色,冷汗直冒的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赵天白慢慢死去。
“大少爷,我也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办法不错,好吧,既然你费心巴力的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也不能放着不用浪费掉呀。正好,你不是也有儿子有女儿吗,还有个患难与共的贤妻,等你死了,我就按照你说的办,将他们都送到康乐坊,男的当龟公,女的当妓女,好不好?!”
看到赵天白被勒得直翻白眼,王绮芳悠悠的说道。
“……你……你……不……得……”脸涨得发紫,赵天白断断续续的骂着。
不得好死吗?王绮芳冷笑,“现在不得好死的人是你。你满京城打听打听,谁家的人死得像你这般不堪?被长虫缠身弄死,这是天谴!”
“说得没错,像这等无君无父的败类,老天爷都看不过要收了他去。”王绮芳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随着声音的渐行渐近,一个身着甲胄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看满院子的尸体和血渍,接着又看到李靖天夫妇各持武器、满是是血的模样,赞许的点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本宫会向今上帮贤伉俪请功。”
王绮芳见到来人,微微一怔,随即放下兵器,倒身行礼:“妾身参见九公主。”心里却暗自纳闷,额,不是说九公主的府邸也被困住了吗,怎么这会儿她又一身戎装跑出来平叛?!
第121章谁家忧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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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谁家忧愁(三)
第122章谁家忧愁(三)
“咔嚓咔嚓……”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缠绕在赵天白身上的蟒蛇渐渐松了开来,在众人或惊恐、或讶然的目光中,唰地一声在空中划了道黄色的抛物线,紧接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赵天白呢,则像被抽去全身骨头般,烂肉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九公主见他死得这般离奇,双眼闪烁了下,随即抬起头冷冷的扫了在场的乱兵一眼,道:“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众人终于回过神儿来,相互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眼底的迟疑。
“怎么?没有听到本公主的话?哼,郑家已经伏诛,静薇那个贱丫头也横死街头,你们还想继续打着太子的名义替郑家为非作歹吗?!”
九公主的语气更加森寒,声调很低,但却像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底。尤其是听到九公主点破他们的身份,乱兵中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变了脸色,握着刀把的手也开始颤抖,掌心更是布满汗水。
“现在放下武器,本宫还能饶你们不死,但如果你们还执迷不悟,哼,本宫就诛你们的九族!”
九公主抬起右手,冷然道:“我数到三,你们若是还不肯放下武器,那本宫可就要大开杀戒了。一~~~”
那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人,紧张的喉头一上一下的乱动,沾满血渍的脸上更是滴滴答答的流着汗——按照主人的计划,这会儿九公主即使不死,也会被软禁在公主府,如今她却带着援兵跑来,是不是意味着主人真的败了?!
九公主竖起第二个手指头,“二~~~”
“叮当!哐当!”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做出了事关生死的选择,松开手掌,兵器掉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个,紧接着便是一大群的追随者,噼里啪啦的一通乱想后,挤在宽敞的院子里的几百个乱兵全都放下了兵器,举着双手,开始求饶:“呜呜,九公主饶命呀,小的也是被逼无奈,这才违心听了逆贼的话,做下这等错事,求九公主恕罪!”
九公主见状,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的寒意也退去了许多,只是语气依然冰冷,“哼,现在知道做错了?方才在平康坊肆意残杀无辜平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后果?……”
厉声质问了几句,成功的看到众人恐慌不安的样子,九公主话头一转,语气微缓的说道:“好吧,看在你们能及时醒悟的份儿上,本宫就暂且绕过你们这一次,只要你们跟着本宫去平定京城作乱的逆贼,你们过去的事,本宫不但不追究,还会为你们请赏。只是不知你们肯不肯呀~~”
九公主故意拖长尾音,似期待、似威胁,凌厉的目光毫不客气的逼视着面前的乱兵。
“……肯!小的们当然肯!”
短暂的沉默过后,众人七嘴八舌的点头应道。
“好,那就捡起武器,跟本宫走。”九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最后又冷着声音道:“不过,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哪个人胆敢再次反过来与朝廷为敌,那么本宫决不轻饶,李爵爷当年创下的十大酷刑,本宫会逐一在你们的家人身上试个遍,也好让京城的百姓开开眼界。”
“小的们不敢,请公主放心!”
这次没有半分的犹豫,众人异口同声的保证道。
“很好,赵副将,带他们出去!”
九公主扭头对身后的一个身着甲胄的娘子军吩咐道。
“属下遵命。”脸上挂了彩的赵英娘抱拳行礼,临行前,担心的看了王绮芳一眼,随即咬咬牙,领着收编成功的乱兵离开了李家。
九公主走到李靖天夫妇近前,只见她定定的看了李靖天好一会儿,无声的喟叹了一下,别有深意的说道:“李靖天,好手段,本宫佩服!”
李靖天见危险解除,将宝剑入鞘挂在腰间,听了九公主的话,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彼此彼此!”能靠着十几个退役的娘子军闯出重围,又靠着自身的威望和气势收服‘乱兵’,呵呵,真不愧是隆庆帝的好妹妹,大周的九公主呀。
九公主看到李靖天惬意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睛,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扭头对王绮芳说道:“七娘,干的不错,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你,王七娘乃今上亲自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且不要做任何有损朝廷、忤逆今上的错事。记住了吗?”。
王绮芳忙将鞭子收起来,屈膝行礼道:“请公主放心,妾身记住了。”
“……很好。”九公主转过身,大跨步的走向门口,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她顿住脚步,说了句:“对了,朝廷平叛的军队已经赶到了京城,恐怕……你们好自为之!”
“多谢公主提醒!”
李靖天和王绮芳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冲着九公主的背影喊道。
平叛的军队来了,接下来就是平叛咯。换句话说,也就是京城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陷入一片厮杀中,九公主这是提醒他们看好自家的门户,不要被战火波及。
送走了九公主,李靖天吩咐李贵他们着手清理院子里的尸体和血渍。家中奴仆的尸体好生收敛起来,暂时停放在外院的倒座里。至于那些乱兵的尸体,则扔到门口堆成一堆,一把火烧掉。
“赵天白呢?要不要送回赵家?”
王绮芳见李靖天已经把事情都分派完,便指了指地上那摊烂肉问道。
“好,就送回赵家。”李靖天挑了挑眉梢,心念微动便想到了王绮芳的目的:唔,赵永年刚被赵天白气晕了一回,估计见了这个逆子后,赵会长一定‘高兴’的再昏过去,至于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命够不够硬咯。
分派完差事,又给侠客们安排了巡逻的时间和范围,李靖天将事情都处理完,这才有时间跟王绮芳算账:“娘子,孩子们呢?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刀剑无眼,万一你受了伤,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这让我——”
王绮芳听了这话,夸张的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怎么把孩子们给忘了。那啥,夫君,你接着忙哈,我现在就去密道把孩子们接出来,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哈,待会说!”
王绮芳能说什么呀,她总不能说,她之所以有胆子跑出来,是因为自己有神奇法宝?
本来吧,在刚才出事的那一刻,王绮芳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想着一定要救李靖天和那几个舍命保护她们的侠客,甚至不惜将空间的秘密暴露出来。
如今呢,危险过去了,大家也平安无事,王绮芳又谨慎起来,再次将空间的事咽回肚子里。更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撇开李靖天,朝内院的书房跑去,做出一副孩子们确实在书房下的密道里的假象。
不过,李靖天并没有疑心这个,他见王绮芳眼神闪躲、一脸傻笑的模样,还以为她在心虚,担心自己怪她。
怪她?怎么会呢!李靖天感动还来不及,再次看到娘子不顾自身安危的冲出来跟他同生共死,他的心底早就软成了一片,脑海里更是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爹,爹!”
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像两颗小肉球,一前一后的朝李靖天滚来。李靖天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啪啪左右各亲了一下,笑眯眯的问道:“刚才在密道里怕不怕?有没有想爹呀?”
在密道?什么密道呀?
两只小包子很茫然,水汪汪的大眼里写满困惑。
还是小新哥儿反应快一些,嘟着小嘴儿,拍着小胸脯道:“不怕,您说过,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家里的女人,小新哥儿一点儿都不怕。”
小丸子啃了啃白嫩嫩的肉爪爪儿,奶声奶气的说:“小丸子想爹爹了,如果您也能去那里和我们一起玩儿,那该多好呀。”
爹爹个子高,进去后还能帮她摘树上的果子呢。
听到两个小家伙这么说,把领着元娘站在一旁的王绮芳吓了一跳,生怕这两个小祖宗一时不注意,说出空间、温泉和小乖来。
好容易找到空挡,王绮芳赶在李靖天开口前,抢先道:“好啦,忙活了大半天,也该饿了,咱们进屋吃点儿东西吧。”
一提起吃,小新哥儿也来精神了,拍着小巴掌直催:“饿,小新哥儿也饿了,要吃鸡腿儿,吃丸子!”
“我也要,我也要鸡腿,肉丸子!”紧跟其后的自然是最爱学样儿的小丸子。
“好好好,都吃,走!”
李靖天连声应道,跟王绮芳一起往正院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两口子仿佛没有看到四周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景象,一边说笑着一边缓步走来。
这时,李贵凑了上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回大少爷,大少奶奶,孙嬷嬷回来了!”
“什么?孙嬷嬷回来了?她有没有受伤?”王绮芳闻言大喜,忙停住脚步问道。
“没有,除了受了点儿惊吓,孙嬷嬷一切都好,另外,和孙嬷嬷一起回来的还有五斤他们几个,几个孩子也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没有受伤,也没有遇到乱兵。”
李贵显然很高兴,说起来五斤他们出了事,多少也有他的失误,如今见孩子们安全回来了,他心里高悬的那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第122章谁家忧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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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夫妻交心(一)
第123章夫妻交心(一)
劫后余生,孙嬷嬷和五斤他们面容憔悴、衣衫破旧,但精神还好,王绮芳见她们没有什么大碍后,安慰了几句,因她心里还担心九公主的那番话,便匆匆的赶回了正院,也就没有留意孙嬷嬷和五斤异样的神态。
孙嬷嬷目送王绮芳离开后,她也准备回内院休息,临行前,她叫过五斤,犹豫了好久,才为难的说:“五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她,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心里的怨念也该放下了,夫人">对你很好,你、你千万不要再做让她为难的事。”
五斤拽着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污渍,闷声说道:“嬷嬷尽管放心,我五斤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了主子。”
再说大仇已报,他也没有什么让夫人">为难的事可做了。剩下的日子里,他只一心一意报答夫人">的大恩也就是了。
哦,对,还有孙嬷嬷的恩情,他也不能忘。
想到这里,五斤撩起衣摆恭恭敬敬的跪在孙嬷嬷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嬷嬷的大恩大德,五斤会铭记于心。”孙嬷嬷无儿无女没有亲人,日后他就是孙嬷嬷的儿子,给孙嬷嬷养老送终。
孙嬷嬷见五斤什么许诺都没有说,但她还是可以通过他的一言一行看出,他那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说道:“你也不必谢我,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这把老骨头就被扔在城外了。至于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你也不用记在心上,我是个孤寡之人,无儿无女没有牵挂,也用不着你的报答。如果你真的记着咱们娘儿俩曾经共患难的情分上,等我老婆">子一命归西后,你在我的坟头给我烧点儿纸钱也就是了。”
孙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闪烁了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孩子,心里暗暗点头,不错,这个孩子除了眼底的戾气多了些之外,其他的都很好,为人实诚,知恩图报,做事也踏实。
以前孙嬷嬷和五斤没有接触过,对这个乞儿出身的孩子并没有怎么注意,只是偶尔听元娘姐弟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说他怎么聪明、怎么能吃苦、怎么孝顺师傅,听说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每次都是夸赞。
但自从两天前在京城外城偶然遇到五斤后,孙嬷嬷跟着他一起躲避乱兵,提心吊胆的在动乱的京城熬过了最黑暗的这两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形间也亲密了许多。尤其是,孙嬷嬷不但亲眼看到这个孩子亲手杀死在荒宅避难的静薇公主,还帮他在巡逻的乱兵面前作假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事关生死的秘密,关系也就更加亲密。
唔,若是能再亲密点儿,比如她收五斤做义子?
孙嬷嬷心念微动,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也不错,再看向五斤的时候,也觉得这孩子更加顺眼。
五斤俯身趴在地上,他还不知道孙嬷嬷的打算,不过听了她的话之后,再次叩了个头,沉声应道:“嬷嬷放心,以后五斤会把您当做自家的长辈伺候。”
孙嬷嬷点点头,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梗在喉间,不吐不快,“你到底跟她有什么仇,不惜冒险跑出府,费尽心机的要杀死她?”
一个公主,一个小乞儿,孙嬷嬷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孙嬷嬷不是普通的老人,那日跟着五斤在荒宅遇到静薇公主的时候,她就有些疑心,怎么会这么巧?
紧接着,杀死公主后,五斤非常熟悉的带着她离开了荒宅,来到一座不远处的破庙,破庙里居然还等着三四个其他的孩子,这几个小家伙,孙嬷嬷也在李宅见过,只是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见到了这些孩子,他们还是没有立刻动身离开破庙,而是继续等着,直到又等来两个孩子,他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老半天,这才起身赶回平康坊。
他们嘀咕的时候,孙嬷嬷离着远,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凭直觉孙嬷嬷断定,他们肯定是计划了什么,没准儿荒宅偶遇公主就是他们设计的……
五斤站起来,没有去看孙嬷嬷探究的眼神,而是平静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幽幽的说,“我是个乞儿,自记事起便在街上行乞,除了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五斤重,所以取名叫五斤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乞讨的日子很辛苦,但幸运的是,有几个好心的大哥大姐">照顾着,饥一顿饱一顿的也长到了六七岁,后来,我们被一伙街头的混混抓了起来,他们不是人……”
仿佛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五斤平静的把自己如何被打断胳膊,如何被丢到街上行乞,如何帮老大搜集情报,如何帮老大跟踪目标的事缓缓的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艰难,我们还是熬了下来,但有一天,忽然来了个衣着华丽的贵人,说是心情不好,想找点儿乐子,就让那个混混的头儿找来两个年龄较大的乞儿,一人给了他们一把刀,然后关进了个大笼子里,”说到这里的时候,五斤平静的表情终于被打破,明亮的眼里充满了怒火,双手也禁不住握了起来,手背上青筋绷了起来,恨恨的说道:“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不想死、不想死的话就杀死对方……一直对我很好的姐姐就这么被自己的同伴杀死了……姐姐浑身是血,不知被砍了多少刀,一双眼睛睁得好大好大,无论如何都合不上,我、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孙嬷嬷听不下去了,她忙打断五斤,轻声道:“别说了,我明白了。”
五斤摇摇头,凄然一笑,眼角却渗出泪珠,“不,嬷嬷,您不明白,您永远都不会明白。是,我们是乞儿,都是这个世上最卑贱的人,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呀,不是畜生,不是玩物。可就是这么一条人命,却只是为了逗贵人开心,惨死在自己同伴的刀下。那种感觉,太、太绝望了,我一想起来就憋得想杀人。”
孙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个贵人就是静薇公主,是吗?你是想帮同伴报仇,所以?”
五斤用力点点头,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渍,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嗯,以前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后来遇到夫人">后才知道。从知道的那天起,我就暗自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杀死这个恶毒的女人。本来我还以为要等好久才能报仇,老天有眼呀,竟让我遇到这么一个好机会……”
PS:额,静薇公主被五斤干掉了,算是因果循环吧。
第123章夫妻交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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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 夫妻交心(二)
京城的动乱,对于一心想报仇的五斤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但对于李家来说,却是场不小的灾难。
李贵清点完死伤的仆役后,脸上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表情,皱在一起的五官活生生就是个“苦,字。而当他把内院和外院丢失的财物清点完毕后,那个“苦,字已经变成了“痛,字。
心痛、肉痛、肝儿痛,虽然这些财物都不是他自己的,但作为一名合格的世仆,他应该急主人所急,痛主人所痛。于是,他揣着清单,哭丧着脸,来见主人。
“大少爷,大少奶奶,咱们府上这次可是损失严重呀。您看看,损坏的瓷器、玉器和暖房的名贵huā草就不用说了,单是被他们抢去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加起来足足有两三万两银子呀。”李贵将清单双手递给李靖天,语气沉痛的说道。
“哦?这么多?”李靖天根本就不在意,接过清单随便看了两眼便转手递给了王绮芳“人员的伤亡情况呢?严不严重?府上有多少受重伤的人?伤势如何?有没有及时救治?”
比起死物件儿,李靖天更关心仆役的伤亡,毕竟这场祸事是他们夫妻招惹来的,那些仆人也算是无端被连累了。
“伤亡很严重,十三名家丁死七人重伤三人,三十一名仆fù死十二人重伤七人,侠客也有两位受了重伤”…李贵见李靖天面lù不忍,忙赶紧补充道:“1小的已经命熟悉药理的人拿了伤药去救治了,重伤的仆役也都上了药,正在第二进院子的倒座安歇。”李靖天点点头“嗯,很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李家受的伤,咱们不能不管,你记一下,重伤者一律好生看护,另外再补给他们些银子:死者则好生安葬,有家眷的给他们的家眷送些钱物过去。日后府里进人,优先选择那些死伤者的家眷。”
“是,小的明白。”李贵连连点头,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研究清单的王绮芳,迟疑的搓搓手,犹豫了许久才道:“大少奶奶,这多么值钱的宝贝,咱们不能就这么丢了吧?您看?”
王绮芳抬起头,看了李贵一眼,道:“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问那些乱兵要回来?”难道他们家的管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可平时看着不像呀。
李贵嘿嘿干笑了两声,若有所指的建议道:“1小的、小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些乱兵不是被九公主的人制服了吗,大少奶奶平时又跟九公主交好,或许您跟九公主说说?”如果九公主没有出现,打死李贵他也不敢想要回被抢去的财物,可九公主的到来,让他觉得这事儿没准儿还有转机呢。
毕竟两三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日,他一个月的月钱才只有二两呢,算算吧,被乱兵抢去的这些宝贝,可以让他或者他的子孙们干多少年?!
王绮芳将清单放在炕桌上,纤细白nèn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似在考虑李贵的建议,最后她还是摇摇头“算啦,九公主既然想用这些人平叛,又岂能嘴上说说?好歹也要给他们些好处。呵呵,没准儿这些财物早就被九公主当做军饷赏给那些乱兵了呢!”“大少奶奶说的没错,那些财物丢了就丢了吧,京城也不是咱们一家被抢,听说平康坊、芙蓉坊、学府坊这些贵族豪富聚集的地方,全都被抢掠一空,有的连房子都被烧毁了,人也死伤无数。”李靖天胳膊撑在炕桌上,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语气带着些许的怜悯说道”“没了就没了吧,权当破财消灾了。”
不知怎的,王绮芳听了这鼻总觉得不对劲,听李靖天说话的语气,仿佛还有丝丝的愧疚和歉意。咦?这祸事又不是他招来的,他干嘛觉得抱歉?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大少爷这么一说,1小的也觉得幸运呢,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九公主即使赶到,否则咱们府上一”李贵这时才猛然想起,他这都想什么呢,遇到这么个动乱,人活着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想着追回财物。
“另外,九公主说的话咱们必须重视。”李靖天无声的叹了口气,继续吩咐道:“我估计,今明两天京城还会有一场恶斗,咱们府又离着内城不远,恐怕也要受到bō及。这样,你看守好那些仆役,没有什么事千万不要乱动,更不要外出,至少也要等过了今晚再说。明白吗?”李贵连忙躬身答应“1小的明白,1小的一会儿就去安排,一定看好那些下人,守好门户。”李靖天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这里没有要吩咐的事,便扭过头,对王绮芳说道:“娘子,你还有什么事儿吩咐李贵吗?”
王绮芳正想着别的事儿,根本没有听到李靖天的话。“今晚,?
为什么一定是今晚?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说头?
“娘子?娘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靖天伸手横过炕桌,轻轻戳了戳王绮芳的胳膊,见她一副猛然回过神儿来的样子,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你还有其他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让李贵下去了。”
王绮芳笑得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吩咐了,李贵,你先下去吧。…,
李责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累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李靖天看王绮芳的神sè有些不对劲,忙探起身子,把手背贴在王绮芳的额头上“有点热,娘子,你可能受了寒气。来人呀”紫株答应一声,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大少奶奶受了风寒,你去厨房让人熬些姜汤过来,要快!”李靖天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了炕,将炕桌挪开,试了试火炕的温度,然后拉开被子,扶着王绮芳躺下“你先歇会儿,等喝了姜汤,你在好好的睡一觉,孩子们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们。”
王绮芳目光复杂的看着李靖天满是关怀的眼神,点点头,轻声道:“嗯,我没事儿。”她又转过头,对紫株说道:“姜汤多熬些,这几天天气寒,提前预防比较好。
另外,外头死了那么多人也没有人处理,恐怕会有疫病,让府里的人都多多留意。哦,对了,再让李贵在几个安置伤员的房间熬些醋,院子里撤些石灰。”
紫株在心里将这些事一”记下,见王绮芳没有补充后,便匆匆的跑出去办事了。
“行啦,你也别担心了,家里都有我呢,你只管休息。”
亲自盯着王绮芳将一大海碗的姜汤喝下肚,李靖天接过碗递给紫株,然后帮王绮芳掖了掖被角,温柔的安抚道。
也许是真的累了,王绮芳觉得自己明明心里想着事儿,眼皮却越来越重,低声说了句“看好孩子们”便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王绮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坐起身子,披上外衣,透过窗子看了看黑乎乎的外头,嗯?已经是晚上了?
对了,孩子们呢?李靖天呢?怎么屋子里这么安静?
王绮芳慌乱的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黑暗中,她也看不清脚踏上的鞋子,胡乱mō来两只套在脚上,踢踢拉拉的走出西次间儿,刚出房门,便抬头看到了端着个托盘走进来的紫株。
“哎呀,大少奶奶,您怎么起来了?”紫株见王绮芳神sè异常,忙放下托盘,疾步迎上来扶住她,搀着来到一旁的罗汉chuáng坐下,抽出火柴点燃客厅的烛火“大少奶奶,您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大少爷和元娘他们呢?”王绮芳顾不得说别的,急切的拉着紫株问道。
“这会儿应该是百正一刻左右,大少爷有事出去了,元娘他们几个在东次间儿的书房练大字呢。”
紫株说话的当儿,已经取了件厚厚的罩衣过来,帮王绮芳小心的披在肩上,又端过刚才拿来的托盘,递了胖胖的白瓷盹盅:“这是奴婢盹的当归生姜羊肉汤,都是驱寒的,您尝尝。”
王绮芳一听李靖天竟然丢下三个孩子自己出去了,她还哪有心思喝什么汤,把盹盅放在一边,慌忙站起来,朝东次间儿走去,边走还便问:“大少爷有没有说什么事儿?哎呀,他也真是的,外头兵荒马乱的,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能在这么个时候跑出去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这可怎么办?谁在书房伺候?清风还是清云?”
如果李靖天没有把孩子们安置妥当就跑出去,等他回来,看她怎么和他算账。
“大少爷走得匆忙,并没有说什么事儿。清风和清云都在,另外院子里还有两位侠客看着,院门那儿也留了侠客把守,咱们院子里最安全。”紫株当然知道王绮芳这一大串的真正意思,她忙把李靖天的安排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嗯,这还差不多。
王绮芳没有再说什么,快步来到书房,轻轻推开房门,见元娘正端正的坐在特制的书桌后,小手攥着毛笔认真的写着什么,一侧窗边的矮塌上,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则盘tuǐ对坐着,兄妹两个你一眼我一语的玩儿着认字卡。
清风和清云一个坐在门边,一个守在窗边,神情关注的看着三个孩子,没有半分马虎。
清风坐在门边,早就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她握紧手里的宝剑,死死盯着房门,一会儿,门板lù出个小缝儿,她立刻站了起来,手里的宝剑已经拔出三分之一“大少奶奶,是您呀!”见来人是王绮芳,清风松了口气,忙闪开门口,请王绮芳进来。
“娘,娘!”
“娘,抱抱!”
小新鼻匕和小丸子听到声音,回过头一看,见母亲来了,一个个张着小胳膊用力的挥着,嘴里更是不停的喊着。
元娘也听到了声音,刚要放下笔起身相迎,王绮芳忙阻止道:“别管我,先把字写完。”元娘浅浅一笑,清脆的应了一声“是,娘!”便又低下头继续真人写字。
王绮芳走到窗边,坐在矮塌上,将小丸子抱进怀里,又抬手mō了mō小新哥儿的脸蛋儿,1小声的跟两个孩子聊天:“晚上吃什么了?小丸子有没有乖乖吃饭?小新哥儿是哥哥,可要看着妹妹呀。”
娘,我、我没有挑食啦,人家把最不喜欢吃的青菜都吃掉了呢。”1小丸子嘟着小嘴,说话的内容是求夸奖,可哀怨的语气却像告状。
王绮芳不解,嘴角含着笑看向小新哥儿。
小新哥儿早就想告诉母亲了,见母亲看他,忙咯咯笑着说道:“呵呵,妹妹开始也不想吃青菜,还把青菜藏到米饭下头,结果父亲看到了,亲自端了饭碗喂妹妹,还、还故意把米饭里的青菜挑出来喂给小丸子吃。娘,您没瞧见,妹妹的脸都皱成包子啦。”“哥哥,说好了不告诉娘的,你骗人!”小丸子见无良哥哥既不守诚信,还笑得这么嚣张,气得小圆脸通红,尖着嗓子跳着脚,不停的抗议道“娘,哥哥坏,笑小丸子。”王绮芳忙搂住怀里蹦的正欢的女儿,开玩笑,这是矮塌,又不是大炕,她要是一个不注意让孩子掉下去可怎么办。
“娘~”:小丸子委屈的缩进母亲的怀抱,晶莹的泪huā在圆滚滚的大眼里转呀转,呜呜,人家就是不喜欢吃绿绿的青菜啦,味道这么难吃,个头还小,根本和以前吃的菜菜不一样,她才不要吃呢。可爹爹一小丫头觉得自己受委屈了,耳边还有哥哥嘲笑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哎呀,1小丸子不哭哈,哥哥没有笑你啦”王绮芳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瞪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新哥儿一记“还不给妹妹道歉?小新哥儿可是家里的大男人呀,应当保护家里的女人们,怎么会欺负妹妹?
嗯?”小新哥儿瘪瘪嘴,心说话,1小丸子和自己一样大好不好,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好吧,谁让咱是大男人呢,且再让这个小娘子一次。
小胖手拉拉妹妹的衣服“好啦,1小丸子不哭啦,喏,我把我的小木马送给你玩儿好不好?”小丸子听了这话,扭过头,胖嘟嘟的脸蛋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儿,她抽搭了两声,问:“真的送我?”
小新哥儿不舍的看了看爹爹刚刚送给他的玩具,又抬眼看了看妹妹哭得鼻子通红的可怜模样,忍痛点点头,故作大方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嘿嘿,我是哥哥嘛!”小丸子高兴了,她早就想要哥哥的那组小木马玩具,如今一听哥季要送她,忙甜甜的笑道:“谢谢哥哥。,…
兄妹两个又开开心心的凑到一起玩儿起来,仿佛刚才吵架、哭闹的另有其人。
王绮芳满眼开心的看着两个孩子玩闹,见他们兄妹和乐的玩儿着,便起身来到元娘身后,安静的看着她练字,元娘早慧,几年前就学着抄佛经,这两年又有孙嬷嬷的悉心调教,1小小的年纪便练了一笔娟秀的唐楷书。
“娘。”
元娘感觉到母亲的气息,抬起头,见母亲赞许的笑着,不由得也lù出开心的笑容。
“元娘的字越来越好了,呵呵,继续练吧。”
王绮芳说话的当儿,看到门口的紫株一脸焦急的转来转去,轻轻的拍了拍元娘的肩膀,悄声走了出去,掩上房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紫株凑到王绮芳耳边,1小声的说道:“外头打起来了,喊杀声很大,好像就在咱们家门口一般。”
打起来了?王绮芳一愣,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李靖天的那句“今晚”再联想到他的忽然外出,王绮芳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大少奶奶,外头的乱兵若是再冲进来可怎么办?”紫株极力想保持淡定,但微颤的语音还是泄lù了她此刻的心情。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再进来了。”
想到了某种可能,王绮芳忽然觉得白天的时候,自己的行为非常傻,竟然相信深夜,本应该是万籁俱静的时刻,但京城的东西大街上却一片喊杀声,刀刃相击的,丁当声,以及时不时的惨叫声。
王绮芳将三个孩子小心的抱上大chuáng,盖好被子,自己则站在窗前,定定的看着远方。那里是皇宫所在的内城,平时这个时候是最安静的时刻,可现在却是闹成了一团,不时还有火光冒出来。
“李靖天,好手段,本宫佩服。”
耳边再一次响起九公主的那句话,当时,王绮芳并没有留意,还以为是九公主夸奖李靖天可以保住自己的家园,她哪里想到,所谓的乱兵,所谓的政变,不过是某些人一手策划的棋局,而她王绮芳,以及京城成千上万的百姓,则是无关轻重的棋子罢了。
“李靖天,这难道真是你的手笔?就连那些乱兵也是你招来的?”
王绮芳眼中涌出水雾,此刻,她终于知道了心痛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的攥在手里,不停的收缩、收缩@。
第125章 夫妻交心(三)
这一夜注定是个天眠之夜,京城不知多少人家战战兢兢的一家人围拢在一起,惶恐不安的瞪着眼睛等着天亮,哦不,更确切的说,等着动乱的平息。
街上的喊杀声渐渐消失,天也终于亮了。
王绮芳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门,发现院子里竟然变成了雪白一片。
“下雪了?”望着洁白的世界,王绮芳竟有种久违的平静和淡然的感觉,今年的第一场雪竟在充满动乱、充满血腥与厮杀的不平之夜悄然而至。难道老天爷也不忍心看到人间血流成河的惨状,想用这素洁的雪huā将那些血腥与屠杀掩埋掉?
想到这里,王绮芳再次看向地面上的积雪时,竟忍不住的猜测,这白雪真的可以掩盖一切吗?皇宫内外地面上的血迹也都被掩藏在了白雪中?
“大少奶奶,您怎么也不批件衣服就出来了?”
紫株手里拿着一件大毛的斗篷,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小心的给王绮芳披上“昨儿您还说呢,外头死了这么多人,尸体也没人管,很有可能引发疫病。现在好了,有了这场雪”
王绮芳没有拒绝紫株的贴心,她出神的看着皇宫方向许久,打断道:“大少爷可曾回来过?”紫株给王绮芳披上斗篷后,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边,听到她的话,忙回道:“没有,只是让人捎了话回来,说是外头的事儿忙,大少爷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回来。哦,对了,大少爷虽然没有回来,但又调进来十来个侠客,说是京城附近侠客出分舵的侠客们跟着平叛的燕军一起进了城,大产爷留了十多个在身边,又分别给王家大少爷、李家大舅老爷和国公府派去了四名侠客,剩下的都被派到咱们府上,雷霆已经将他们安置好了。”
紫株偷眼看了下王绮芳的脸sè,见主人眼中似有不悦后,忙补充了一句”“大少奶奶要不要亲自见见他们?他们刚跟大少爷分手,肯定知道大少爷在忙什么。
王绮芳双眼闪烁了下,当下便明白了紫株的意思,她苦涩的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大少爷肯定在忙正事儿,我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好了,这些天你也跟着我受了不少惊吓,如今来了这么多侠客保护,看来咱们这个院子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你跟孙嬷嬷她们也抽空休息休息吧。”
唉,都是她连累了这些人呀,如果她现在还在桃huā岛,根本不会受到这种惊吓。也许是昨夜伤心过了头,这会儿王绮芳一点精神都没有,看到外头下了雪,更觉得浑身发懒,只想再回屋睡个回笼觉。
紫株楞了下,她悄悄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又瞥了眼无精打采的王绮芳,关切的问道:“大少奶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瞧瞧吧?”紫株跟着王绮芳也有好几年,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大少奶奶如此颓然的模样,就是当年跟赵天青和离,离开赵家的时候,也没见她lù出这种眼神呀。看她那失神的眼眸,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眉间也是浓浓的倦意。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吧,待会儿我再眯一会儿。”王绮芳也发觉自己的心境有些不对劲,她强打精神的摇摇头,勉强的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大夫就不用请了,外头还乱着,别让人出去冒险了。行了,我没事,别再苦着张脸了,呵呵,瞧你这张瓜子脸儿都快皱成包子褶儿了。”这时屋里传出小新哥儿和小丸子起chuáng的声音,王绮芳忙打起精神,跟紫株说了句“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吗?若是没有,我想办法派人去弄。”说完这话,王绮芳便回到了屋里,一进门就哥儿mímí瞪瞪的站在炕上,张着小手任由奶娘给他穿衣服。而小丸子则闭着眼睛噘着小嘴,死死的拽着被子,跟准备叫她起chuáng的奶娘抗争着。
两个奶娘见王绮芳进来,忙停下手,跟王绮芳行礼。
王绮芳见两个孩子半睡半醒的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冲着两个奶娘摆摆手“算了,外头刚下了雪还冷着,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元娘呢?”看到元娘的被窝空了,王绮芳不由得一愣,咦,她刚才站在门口,也没见元娘出去呀。
“娘,我在这儿呢。”元娘从一侧的净房出来,看样子刚刚梳洗完毕,小脸上还沾着点点水渍。她冲着王绮芳甜甜一笑“娘刚从外头回来?外面真的下雪了?、“嗯,昨儿夜里下的,现在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呢。”王绮芳揉揉女儿净白的小脸儿,道:“去孙嬷嬷那儿?”“嗯,昨儿听说孙嬷嬷回来了,我就想去看看她,不过转念又一想,嬷嬷从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好容易才回到家里,还不定怎么疲累呢,就打算今天一早过去看看嬷嬷。”
元娘一边回着话,一边仔细的看着母亲的脸sè,当她看到母亲眼下浓浓的青sè后,担心的问道:“娘,您是不是不舒服呀。脸sè看起来很不好。”
王绮芳微微一笑,道:“娘没事儿,就是昨儿没有睡好”说着,她扭过头看了眼chuáng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孩子,故意用调笑的语气跟元娘说“正好你弟弟和妹妹都不想起,娘准备和他们一起赖chuáng。
元娘要不要跟娘一起呀?”元娘仰头看着母亲好久,浅浅一笑,lù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呵呵,女儿服shì娘亲。”
说着,元娘有模有样的抬起胳膊要扶王绮芳躺下,王绮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元娘光洁的额头“鬼丫头,不想就不想嘛,还说什么服shì我,你这个小人儿,能服shì我什么?既然你想去看望孙嬷嬷,也别耽搁时间了,不过先好好的把早饭吃了,再去也不迟。”元娘忙答应一声,眼瞅着王绮芳重新躺回炕上,跟两只小睡猪头挨着头渐渐睡去,这才惦着脚尖出了卧室。
母子三个又睡了大半天,直到中午才慢慢醒来。第一个醒来的是小
新哥儿,他其实是被饿醒的,1小家伙茫然的坐在大炕上,窗外明媚的阳光经过地面积雪的折射后更加灿烂的投进屋子里,他mōmō瘪瘪的小肚子,又mímí糊糊的看着chuáng上睡得正沉的母亲和妹妹,脑子里还mí糊着咦?这天都亮了,娘怎么还不醒?难道这是做梦?
可爹也没说,肚肚在梦里也会饿呀。
倒是屏风外的奶娘听到了动静,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小新哥儿正举着小馊头一样的胖手揉眼睛,1小嘴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她生怕小新哥儿吵醒了大少奶奶,忙疾步走上前,揽住小新哥儿,轻声问道:“哥儿醒啦?”
这几天京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大少奶奶一个fù道人家硬是支撑着这么一大家子人,估计早就累坏了,要不然也不会跟两个奶娃一起赖chuáng。奶娘近身伺候着,自然知道王绮芳的身体情况,如伞见她睡得这么香甜,更不好打扰她的睡眠,抱起小新哥儿,准备到屏风外的贵妃榻上给他穿衣服。
结果,奶娘还是慢了一步,1小新哥儿终于揉掉了眼底的mí糊,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嘟着小嘴,大声叫着:“娘,天亮啦,该起chuáng了!”
喊完一嗓子见王绮芳没有反应,他更是抢在奶娘动手阻止他之前,跑进王绮芳的被窝,拉着母亲的手,抱怨道:“娘,我饿了,咱们起来吃饭吧。”被儿子这么一番折腾,王绮芳就是陈抟老祖转世也该被摇醒了。
看到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又看到奶娘异样的眼神,王绮芳只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跟两个小奶娃儿一起学会了赖chuáng,额,尤其是听到儿子是被饿醒了,她更觉得不好意思,快手快脚的穿好衣服,叫醒小丸子,母子三个一起进了净房梳洗。
元娘也从孙嬷嬷屋里回来,正好跟母亲和弟弟妹妹一起吃午饭。1【、
丫头很细心,也很体贴,见母亲脸上的疲惫消失一空后,再也没有提起母亲一觉睡到午时的糗事儿,而是说起了孙嬷嬷的京城历险。
“孙嬷嬷说幸好她遇到了三公主的娘子军,更巧的是里面有人认出了她,知道她是母亲聘请的教养嬷嬷,便格外照顾护送她进了……”王绮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她心里始终有根刺,每当听到京城谁家被灭了门,谁家被乱兵抄了家,那根刺便扎的更疼。
许是第一场雪带来了福气,京城真的平静下来,外头虽然还有府兵驻扎,但已经少了前两日的粗暴和冷酷,不但允许行人随意出入各坊,遇到胆子大凑上来打听事儿的,还能耐着xìng子解说一二。
不久,京城的城门开了,再不久,小商小贩也开始出现在各个坊里。
京里的气氛越来越缓和,百姓们也试探的走出了家门,访友的访友,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街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
第三天,消失两天的李靖天也回来了。
王绮芳冷着脸,打发了屋里的下人后,一字一顿的问道:“这次是不是你的主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那天看着我跑出来送死,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我很傻?”李靖天楞了下,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微微一笑,反问道:“娘子难道就没有事瞒着我?比如清泉山庄的密道?再比如院子里偶尔出现的金huā蟒蛇?!”:吼吼,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26章 夫妻交心(四)
,那蟒蛇是小乖的徒弟吧?小丸子可是个憨直的乖孩子。
有些率他不问,并不意味着他不怀疑。
同理,有些事他不说,也不意味着他不在乎。
李靖天看着王绮芳眼中闪着震惊、慌乱、恍然、懊恼不过是一句话的当儿,她的眼底已经相继出现诸多种情绪,想必她心里更加凌乱吧?!
微微一笑,李靖天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道:“七娘,我说这话并不是想指责你什么,而是想说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我有,你也有。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人,我没有权利逼问你的秘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为了你好。”
王绮芳用力咬了咬下chún,心底因李靖天的几句话而引起的惊涛骇浪,也开始慢慢平息,她有些狼狈,也有些赌气,语调生硬的道歉:“是我僭越了,还望夫君恕罪。”为我好?哼,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弄,看着我当众出丑,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李靖天无力的叹口气,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越说越拧了呢?
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他有些疲惫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哎,算了,还是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再好好跟你说吧。”
他跟七娘的关系刚刚有了起sè,李靖天不想因为几句话没有说对而前功尽弃。
不过,现在他实在太累了,脑子都有些混沌,估计再这么说下去,他们两口子非吵起来不可。
想到这里,李靖天摆摆手,抬tuǐ便朝西次间儿走去。
而李靖天的这番举动,在王绮芳看来,则是他不想跟她解释,或者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这才不真责任的转身离去,分明就是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王绮芳的心情更差。
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靖天想找王绮芳说话都没有机会,因为人家根本就不见他的人,不是跟元娘窝在暖房里做针线,就是跟小丸子他们在huā园玩闹,一看到他lù面,不等他开口打招呼呢,她就闪身离开。
吃饭的时候,也像对待陌生人一般,哦不,比陌生人还有不如,根本就是把他当做透明人,不同他说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啧啧,真是把冷战进行到底呀。
李家的两位主人无声的冷战着,而内城里的皇宫中,则热热闹闹的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悲喜剧。
“今上仁慈呀,太子做下这等无君无父的忤逆之事,今上还是网开一面,只将太子和几位谋臣赐死,其家眷都只是贬为庶民而已。
说话的是紫鹃,自从京城的形势稳定下来后,她便第一时间赶到平康坊给王绮芳请安,并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王绮芳怀里抱着个手炉,有些倦怠的窝在临窗大炕上,自打那日她跟李靖天吵架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懒懒的,说什么都没有精神,如今听到京城最大的八卦,也没有半分好奇。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意的问了句“福王呢?是不是也赐死了?,表示自己又在听之外,便没有更多的反应。
“没有”紫鹃坐在炕前的鼓墩上,手里抱着个冒着热气的茶盅,继续说道:“郑贵妃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死去的静薇公主头上,实在推不过去的便揽在自己身上,总之郑家冒充太子诛杀京城官员和皇亲国戚的事儿,都是郑家人所为,与福王无关。郑贵妃又赶在今上下旨前,自缢身亡。”
唉,不愧是当母亲的人呀,为了儿子,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紫鹃轻啜两口茶,暗自感叹道。
“哦?那今上又是怎么表态的?”王绮芳对这个话题总算有了点儿兴趣,轻挑眉梢问道。
“今上对太子都如此仁慈,又怎么会忍心重罚没有过错的福王呢。”虽然自己家里没有被“乱兵,抢劫,但紫鹃亲耳听到不远处的邻居家中被劫杀一空,那些人连孩子fù孺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败类。
紫鹃不是无知fù人,她经常周旋在贵fù人中间,对朝廷的某些事还是知道的,再加上事后市井间的某些谣言,她也能猜到“乱兵,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会儿提到罪魁祸首福王的时候,语气中不自禁的带了不少怨气“下旨命福王即日返回封地,更派了不少内卫护送他连夜出了京城,逃命一样赶往封地岭南。”
“岭南?”那里不是朝廷流放重犯的地方吗,怎么成了福王的封地。
王绮芳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她不解的问道:“今上不是判定福王无罪了吗?怎么还让他去流人之地?!”
紫鹃听了这话,神秘的笑了笑,把鼓墩往前拉了拉,她的头抵着王绮芳的肩膀,小声道:“还不是因为燕王。,
“燕王?就是那个带领府兵丰里奔袭来救驾的三皇子?”王绮芳以前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倒是这两天,因为京城重新恢复了安定,这个名字才开始不断的出现在众人的谈论中。
“没错,不过我听说燕王并不是今上的亲生子,而是、而是今上的侄子”说到这里,紫鹃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轻不可闻的嘀咕道:“坊间还有流言说,燕王的父亲戾王(死后隆庆帝追封滴),是已逝太后的亲子,只是二十年前京城政变的时候,被人密告说他sī练府兵、密造兵器,企图逼宫谋反,最后被今上赐死,家眷及子嗣贬为庶民。燕王则是被太后挡在身后,勉强逃过一劫,接着太后做主将燕王过继给了今上。”官方的说法是今上孝顺太后,不忍太后绝嗣,便将年仅六岁的燕王收到自己名下,最后更是把整个燕地封给燕王。
而事实上呢,恐怕是太后以死相逼,又或是用什么宝贝换了孙子的一条命,至于燕地呢,更是只存在于地域图上的一个说法,实际上真正拿到手里的还没有一个县城大。
王绮芳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只觉得耳边紫鹃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怎么了?”紫鹃说着说着,见王绮芳走了神儿,忙关切的站起来,低声提醒道。
“哦,没事儿,你接着说。”
王绮芳回过头,勉强的笑了笑,柔声说道。
“是,太子逼宫的时候,将福王系的官员以及整个郑家诛杀殆尽,而不久后,福王,哦不,是流窜的郑家反扑,又把太子系和三公主、九公主的心腹逐一灭门……期间,二宴子、四皇子被“乱兵,误杀,五皇子被太子逼得自,焚,七皇子和八皇子则因惊慌过度而一病不起,据太医说,两位皇子日后也只能静养……”
紫鹃坐回鼓墩,掰着手指说着,最后总结道:“现如今,皇族中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福王和燕王,偏福王又被今上赶回了封地,所以最终登上宝座的是燕王。开说今上已经决定禅位给燕王,礼部已经开始选定黄道吉日和准备禅让的典礼。”
王绮芳心底的那丝怀疑终于确定了,燕王登上了宝座,那是不是就间接的承认戾王并不是谋反,而是被冤枉的?!
戾王平反了,那么李靖天的父亲呢?是不是也可以认定无罪?
难道这才是李靖天参与这次政变的真正目的?
傍晚,王绮芳将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哄睡后,便开始将这些天发生的事重新想了一遍。其间,她也第一次正视那天李靖天反问她的话。
想了许久,王绮芳苦笑笑,李靖天数次怀疑过那条所谓的密道,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可都被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遮掩了过去。如今李靖天只是瞒了她这一件事,她就一“什么人?”忽然传来一股凉风,王绮芳jī灵灵打了个寒战,忙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厉声呵斥道。
“嘘~娘子,是我!”
一道黑影闪过,李靖天飞速的跃上了chuáng,自然的拉过王绮芳身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呵呵,还tǐng冷的呢。”
“李靖天,你、你又搞什么鬼,赶紧出去呀!”
王绮芳暂时忘了他们之间的冷战,丢下匕首,用力推着死赖在被窝里的男人。
李靖天痞痞的笑了笑,拉紧被子“我不走,外头又没有火炕,房间里冷冰冰的,简直都能冻死人了。还是娘子这里最舒服,香香的,
暖暖的。”
“李靖天,你别太过分。”王绮芳担心吵醒里侧的两个孩子和屏风外的两个奶娘,压低声音吼道“外面怎么会冷?不是有四个炭盆吗?
若是不够,我明天再给你加两个?如果还嫌冷,你、你去厢房睡。那里有火炕!”李靖天摇头,伸手将王绮芳拉入被窝“好啦,七娘,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孩子们也希望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呢,咱们两个大人却闹了起来,会被孩子们笑话的。”“谁跟你闹了,明明是你在闹?!”见李靖天这么颠倒黑白,王绮芳那个委屈呀“什么都瞒着我,看我出丑,现在又跑来耍无赖,你、
你太过分了!”
李靖天双手抱住挣扎的王绮芳,柔声道:“是,我确实瞒了你,但我并不后悔,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瞒你。”
:额,更新晚了,亲们抱歉@。
第127章 夫妻交心(五)
“你什么意思?”王绮芳气结,什么叫‘有下次还瞒你,她用力甩开李靖天的双臂,不满的质问道:“你还想有下次?难道骗我、耍着我玩儿、看我闹笑话、看我出丑就这么有意思?一次你还看不够,还想看第二次、第三次?”
挣扎了半天,王绮芳见实在挣不开,便一把抓起李靖天的一条胳膊,狠狠咬了下去,直到嘴里尝到了腥咸的滋味,她这才快意的松开口“放手,听到没有?”
李靖天眉头微微皱了下,很快又平复开来,他双手用力抱着王绮芳,表情认真,语气柔和“七娘,你先别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成吗?”
不成!王绮芳觉得李靖天对她说话的口气,仿佛在哄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心头的不满更加强烈,明明是你做得不对,怎么说来说去却成了我不懂事?好呀,既然在你眼中,我王绮芳是个不懂事、不明理的女人,那我也别辜负了你的期许呀,就好好来个野蛮不讲理。
王绮芳咬着牙拼命的挣扎着,手脚并用的连推带踹的使劲儿折腾,大有你不松手,我就不罢手的意思。
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睡在她里侧的小丸子险些被吵醒,闭着眼睛呜呜呀呀的抗议着,圆滚滚的小身子从这头翻转到另一头,连带着最里侧的小新哥儿也不满的撅着小嘴儿直哼哼。
听到两个孩子的抗议声,王绮芳吓得顿时停了下来,屏住呼吸,川、
心的回过头,见两个孩子蹭了蹭枕头后,又继续呼呼大睡,这才放心呼了口气。
“孩子们还好吗?没有被吵醒吧?”
李靖天也听到孩子们的吭唧声,忙关心的问道。
王绮芳冷哼一声,道:“少装好心了。你若是真的关心他们,就不会故意在这个时间跑来跟我吵架。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必跟我商量什么,咱们各过各的好吧?!”
下次也好,下下次也好,你想瞒就瞒,想骗就骗,我、我不在乎了。
王绮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伤心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怪李靖天的故意相瞒呢,还是气自己不该动心,害得自己落得伤心的下场。
或许是前世对母亲的教训太过深刻,又或许是对父亲的冷血太过绝望,王绮芳从心底就不相信感情、排斥感情,也不敢轻易动情,她害怕一旦对某个男人有了感情,那就会对他有了忍让,有所求就会很容易使自己变得被动。万一哪天遭到背叛,后果将是她无法想象和承受的。
尤其是现在她所处的时空是一个小三合法的朝代,身为嫡妻,不但要容忍丈夫三妻四妾,有时还要为了所谓的“贤明,、子嗣,主动帮丈夫纳妾,这让王绮芳更加觉得无法忍受。
所以当年她会毫不犹豫的跟赵天青和离,再嫁的时候,也是挑了个自认为最保险的人做丈夫,不但提前签了“约法三章,和和离书还在婚后不停的提醒自己他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夫妻起初的时候大家相处的很融洽,可这一切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因为她居然对李靖天动心了。
一个女人,一旦对某个男人动了心,便会开始变得贪心,便会变得患得患失,便会变得分外敏感和脆弱。而这种变化,让王绮芳很恐惧,很不安,一件在别人眼中很不起眼的小事,在她看来却是关系重大的要事。
李靖天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怒火,压低声音问道:“七娘,我对孩子怎么样,难道你平时都看不到吗?怎么就成了装好心?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伤人了?!”他一直提醒自己,他是来解释的,而不是找娘子吵架的,可听到王绮芳这么说,他也有些生气了,因为她的话是在践踏自己的真心付出。
“我”王绮芳张了张嘴,迎上李靖天不满的双眸,想反驳,却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证据。她瘪瘪嘴,好吧,刚才这话她确实说得过头了,但、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错呀,明明知道孩子们跟着她睡,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呀,非要三更半夜跑来,这不是故意打扰孩子们睡觉吗。
闪躲开李靖天控诉的目光,王绮芳底气不足的推了推他的xiōng膛,川、
声说了句“那什么,刚才我确实说得不对,你对孩子们很好,并、
并不是假好心。但现在他们都在睡觉,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
李鼻天勾了勾chún角,笑得很假:“我倒是想白天和你谈,可是你不给我机会呀。”
王绮芳抿嘴“好吧,有什么话,你快点儿说吧。说完你就赶紧走,别吵醒孩子们。”
李靖天暗自松了口气,理了理思路,沉声解释道:“这次怕事,确实是我设计的。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提醒我卢表妹的身份问题,我一时还想不起这件事。”
王绮芳楞了下“卢表妹?你是说,你一开始也没想搀和京城政变,直到我提醒你?”
“没错,咱们当初来京城只是为了富氏宝盒和儒商会会长竞选,我根本就没想参与京城政变,毕竟这跟李家、跟我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比起担风险谋划…政变,还不如顺手添一把火,让太子和福王多争斗上几年”
朝廷越乱,党争越jī烈,对李家、对北唐才越好,李靖天当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儿,他下巴抵着王绮芳的肩膀,目光投向头顶的帐子上,继续解说道:“但卢表妹的事儿提醒了我,她跟我的关系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咱们的头顶,所以,我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你所谓的从根本上解决,就是重新给二十年前的政变正名?”王绮芳白天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这一点,如今听到李靖天亲口承认,她的思路也顺着他往下走着,一时没有留意李靖天亲昵的小动作。
李靖天点点头,紧箍着王绮芳的胳膊稍稍松开一点,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她只穿着棉质中衣的背脊,道:“是的,父亲谋逆的罪名一日得不到洗刷,我就一日不能放心。今天有个卢表妹,没准儿明天还会来个卢表嫂我绝不能容许咱们总是处于挨打的被动处境。”
另外,李靖天也想完成多年来的夙愿,那就是光明正大的把父母弟妹的灵位迎回家,而不是偷偷带着妻儿去祭拜。
王绮芳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跟他隐瞒自己有什么关系“然后呢?你找到了燕王,跟他合作?利用太子和福王的争斗,猎他们的手将京城的一怕反对力量消灭后,又借着京城动乱的当儿带兵杀入京城,逼今上禅位?”
李靖天嗯了一声,头慢慢的靠近怀里的女子,最后枕在她的肩上,就像所有的恩爱夫妻那般,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再然后呢?担心我泄lù你的计划,借口去处置静安和柔儿,实则去串联燕王?”王绮芳咬着牙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忿和怨气。
“不是,我不告诉你,不是不相信你。”李靖天抬起头,伸手托起王绮芳的下巴,两个人对视着“如果是咱们没有成亲,或者刚刚成亲的时候,我把你当做最信赖、最亲密的合作伙伴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个计划告诉你,并积极的从你那里得到尽可能多的帮助,比如,利用你跟三公主、九公主以及娘子军的关系,将京城搞得更乱。”
王绮芳被动的仰着头,听了他的话,撇撇嘴,费力的点点头,嘲讽道:“我相信,你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表面上,当初把她拉上贼船的是铁楚,但没有李靖天的暗许和支持,铁楚又怎么敢这么做?
“是呀,我之前确实这么做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咱们还不是夫妻,我都这么信任你,连北唐的事都没有隐瞒你,现在又怎么会因为担心泄密而瞒着你?”李靖天定定的看着王绮芳,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七娘,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
王绮芳眯了眯眼睛,面对一双如此真挚的眼眸,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信,生怕是她自作多情。紧张的tiǎn了tiǎn嘴chún,喃喃的问道:“你的心意?什么心意?我、我、”李靖天用力拉过托着她下巴的手,火热的薄chún印上她的,仿佛含着一朵jiāo艳的huā儿,用力的吮吸着,两人的气息随着唾液融合在一起,就在王绮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李靖天终于松开了,chún间拉开一道银丝。
“因为,在我心底,我己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娘子,而不是伙伴。”
李靖天轻轻喟叹了一声,额头抵在她的额前,幽幽的说道:“以前看着默言费尽心机的瞒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女,总觉得他太傻了,既然知道家庭是负担,为何还要成家?直到那一刻,我才深深的明白,为何默言要瞒着妻子。”
早在李靖天ěn她的那一刻,王绮芳就失去了思想,她的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呆呆的问道:“为何?夫妻不是应该坦诚以待、同甘共苦的吗?”
李靖天摇头“夫妻确实应该坦诚以待,但做丈夫的更要保护、疼惜妻子。有些事,尤其是担惊受怕的事,有我顶着就足够了。不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想让你沾手这些事,更不想让你太辛苦,懂了吗?”@。
第128章 丧事不断
心怦怦跳得厉害,王绮芳只觉得口干舌燥,两颊烧,她费力的吞了吞口水,道:“即使、即使我依然瞒着你密道的事?你、你也真心的把我当做娘子看待?”
李靖天笑了,笑容很舒展,轻声道:“我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有,你也有,只要你的秘密不会危及咱们的家庭,不会损害咱们的情谊,瞒着我又如何?”
王绮芳脑子里很乱,她承认,刚才李靖天说出那句“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娘子,而不是伙伴,的时候,她的心就乱了,就总有种冲动,想把空间的秘密告诉他,甚至还想把他也带进去看看。
但很快的,王绮芳又恢复了理智,她下意思的推了推李靖天的xiōng膛,道:“你放心,密道绝不会有什么危害。那什么,既然咱们都说通,天sè也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你、你”能不能出去?
李靖天手指抵在她的嘴chún前,堵住了她拒绝的话,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柔nèn的chún瓣,也暂时mí乱了王绮芳的理智,他轻声道:“睡,晚安!”
说完这话,李靖天横过胳膊,把王绮芳揽入怀里,盖好被子,倒头睡去。
肩颈间不断呼出的热气,让王绮芳终于回过神儿来,她抬手推了推李靖天的头,压低声音叫道:“李靖天,你醒醒,醒醒呀,快点儿出去睡,别、别在这里,听到没有?“李靖天的头转了转,躲开王绮芳的手,在她的颈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瞪眼看了看帐顶,王绮芳无奈的翻了白眼,算了,既然他死赖着不走,她也不能把人踹出去呀。万一吵醒了孩子们怎么办?
深深舒了口气,王绮芳刻意忽略鼻息间浓厚的男子气息,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在她“无奈,的同意跟李靖天同chuáng共枕的时候,心底里的小人竟心满意足的喟叹了一声,仿佛早就期待这一天一般。
原以为她要数到上万只羊才能睡着,不想还没等数到二只,她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两个奶娘起chuáng后,想过来看看孩子们的情况,不想却现大少爷跟大少奶奶依偎在一起熟睡的模样,忙吓得退了回去,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太好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终于和好了,咱们以后也不用来正房睡了。”
“可不是,不光如此,两位主子和好了,院子里也能安静些。你知不知道呀,正院伺候的丫鬟里,有几个自持长得不错的时常在背地里议论,说什么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不好,根本不在一起睡,大少爷年逾而立还没有子嗣,身边也没有通房、姨娘,这几个小狐狸精还想着有朝一日爬上主子的chuáng呢。哼,也不看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感情多好。”
“这个我也听说了,上回大少奶奶作了几个,这次政变的时候,又死伤了几个,剩下的那几个伤还没好呢,就乱打听事儿,瞧她们一脸狐媚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
“哎呀,这下子可好咯,京城也安定下来了,主人们也和好了,咱们又能过上安稳日子咯。”
“就是就是,哎,你听说了吗,最近京城到处都在办丧事,啧啧,一场政变下来,不知冤死了多少人呢,那些豪门贵族更是可怜,被抄家、灭门……”
两个奶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咬着耳朵。
屏风里,王绮多睁开眼睛,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扭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睡得正香的李靖天。
“娘~~”
小丸子mímí糊糊的睁开眼,白胖的小爪子攥成拳头在眼前揉搓着,撅着小嘴嘟嘟囔囔的说:“我我要喝水。”
王绮芳连忙坐起来,低声叫了奶娘,把小丸子抱起来递过去。
小丸子的奶娘抱着小丸子来到屏风外,倒杯温水,的喂着小丸子,另一个奶娘则抱来烘好的衣服,帮着同伴给小丸子穿上。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小丸子起来了,小新哥儿也开始哼哼起来,腾地坐直身子,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小脑袋像寻找什么似的在chuáng上踅mō了一圈,忽然看到李靖天后,小新哥儿咧着小嘴爬了过来“爹,爹,起chuáng啦!”
王绮芳拎住儿子的小脖子,竖起食指抵在他chún间,嘘了一声,道:“小新哥儿乖,别吵醒爹,跟娘一起去外面穿衣服好不好?”
小新哥儿抬起头,看了看娘,又看了看熟睡中的爹,表情很纠结,馊头脸皱成了小包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靖天猛地睁开眼,从被窝里伸出手,冲着小新哥儿招了招手,笑道:“来,儿子,跟爹一起睡。”
小新哥儿见状,〖兴〗奋的叫了声,挣开母亲的手,手脚并用的越过横在中间的母亲,一头扎讲爹爹的被窝……小胖胳膊用力抱住李靖天的脖子“爹,爹,一起睡,一起睡。”亲热的样子,仿佛八年没有见过亲爹一般。
王绮芳见儿子小狗tuǐ似的凑到李靖天面前撤jiāo卖萌,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决定无视这对父子,起身披上衣服,越过他们两个,便下了chuáng。
“娘~”小新哥儿紧紧的扒在李靖天怀里,抬眼间母亲沉着脸下了chuáng,还以为他一门心思要爹的行径惹恼了娘,有些不安的对李靖天嘀咕道:“爹,娘怎么走了?是不是生我的气呀。”
李靖天见儿子可爱的小模样,心情大好,唧亲了小新哥儿一口,道:“娘没有生气,小新哥儿这么乖、这么聪明,谁舍得生你的气呀。
呵呵,好啦,睡觉。”大事已定,夫妻间的摩擦也已经消除,李靖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反手搂紧窝在自己怀里的儿子,拉好被子,父子两个一边悠闲的咬耳朵,一边赖chuáng。
许是夜里的谈心有了成效,又许是王绮芳心里有了决定,早饭桌上,持续好几天的冷战,终于宣告结束,她如往常一样,一边哄着孩子们吃饭,一边跟李靖天闲聊,仿佛前两天的隔阂不存在一般。
“三公主救驾有功,被今上,哦不,现在应该叫上皇封为“镇国皇长公主”并御赐金凤马鞭一根,上可谏君,下可鞭臣,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李靖天给坐在一旁的儿子夹了个豆腐皮的素包子,这小子是个纯肉食动物,无肉不欢,青菜素菜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光吃肉可不行,营养不均衡不说,瞧瞧这都胖成啥样了。
“哦?上可谏君?”王绮芳挑了挑眉梢,lù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若有所指的说道:“呵呵,上皇果然英明呀。”这不是给新皇上添堵吗。还来个“先斩后奏”摆明就是让三公主充当斩杀“佞臣,的急先锋呀,即使不能动摇新皇的皇位,也要恶心恶心他。
只是这么一来,三公主的低位就有些尴尬了,王绮芳无声的叹口气,道:“就是三公主有些为难呀。”
“呵呵,三公主为难什么?她手里有三万娘子军,比南北衙的禁卫军少不到那里去,是戍卫京城的中间力量,新皇都要忌惮三分呀。”李靖天弯了弯chún角,嘲讽的笑道。
“三万?这么多?”王绮芳楞了下,心说话,以前三公主不是才一万娘子军吗,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三倍。手里握着这么多sī兵,别说新皇上,就是太上皇也未必放心呀。她眉头微蹙,道:“其他地方赶来的府兵也都驻扎在京城?这么多府兵混杂在一起,不会再来一场兵变?!”
京城已经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京中的世家显贵也死伤大半,如果再来上这么一场,恐怕新皇稳定时局后第一件事就是考虑迁都了。
“不会”李靖天摇摇头,神sè有些复杂的说道:“新皇调派三公主的娘子军赶赴黄河北,责令她平定北唐。至于其他的府兵,则相互换防,并将千牛卫调到了燕地,驻守新皇的潜龙藩邸。”
王绮芳眨眨眼“让三公主去跟北唐决战?”借刀杀人,还是卸磨杀驴?
“没错,新皇还拿出内库的一半积蓄作为娘子军的军饷,责令她们即日出征。”李靖天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额,新皇知不知道你跟那啥的真正关系?还有,他会不会再反过来找后账?”不管燕王跟上皇的恩怨如何,他们都姓武,说穿了也是一家人的内斗,但是李家不同呀,李家谋算的是武氏的江山,北唐更是从大周的版图中分割出去的,李家跟武家可以算得上阶级敌人呢。
万一燕王,哦不,是新皇坐稳了江山后,又想起李靖天,反过头来收拾他们怎么办?!
“放心,我既然找他合作,自然也不怕他找后账。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我跟李家的渊源,还当我被国公爷录夺了世子之位,对李家正满肚子的怨气呢。”李靖天满脸的自信,语气更是无比的笃定。
王绮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继续闲聊“对了,京城也安定下来了,我想找个时间带着孩子们去趟赵府。”赵天青嗝屁了,作为嫡子,小新哥儿还得去lù个面儿呢。
“嗯,娄陪你们一起去,这些日子京城的丧事很多”
正说着,李贵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大少爷,大少奶奶,平安坊的大舅爷派人报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