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会长之争(三)
赵水年最近有点烦。
长子无德,吃里扒外,伙同外人图谋自家产业,被他一气之下赶出家门,给了长子三四间小铺子,远远的放逐到西北,命他有生之年不得返京。
老二无能,自作聪明反被人家算计,被个女人折腾到了大牢里,不但弄丢了名下绝大多数的商铺,还落了一身的病:内宅不宁,一个通房丫头就敢在家里放火,害得整个二房成了一片废墟,儿媳fù也成了个哑巴,被静薇公主所弃。
唯一庆幸的是,小三是个好的,只是小三年纪轻,经验少,许是读书读得多,做生意的时候多了几分酸腐,少了些许的圆滑。但能力还是有的,只要稍加调教,一定能胜过老二,成功接任会长,将祖业发扬光大。
只是…………赵永年苦笑着咧咧嘴,他给小三做了非常稳妥的规划:首先他把家里最挣钱的赵氏银行交给小三,又专门派给他两个经验丰富的大掌柜做帮手,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非常亮眼的成绩。
接着,他把儒商会认证新会员的大会延期到了十月份,也就是下个月,为得就是等小三拿到完美的业绩数据后,成功纳他进儒商会。
下一步,他会逐步把赵氏的产业划给小三,让他在三年内做出新成绩,最好是能有所突破。这一点他很自信,因为小三是个能力极强的孩子,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引导,他一定能出sè完成,最终坐上儒商会会长的宝座。
计划很保险,每一步赵永年都想得非常周到,可、可惜他却没有时间了。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赵永年怅然的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大树发呆,下个月就是认证大会了,郑家和崔家的计划”他很清楚。众人想把他这个会长轰下台”他也清楚,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赵家盘踞儒商会一百多年,旗下产业越来越多,所得利润更是个可以引人犯罪的天文数字。赵永年知道,那些老字号的儒商”尤其是天字号的儒商们,早就对会长之位垂涎三尺,若不是赵家,一心只做忠于皇帝的纯臣,得到了大周皇帝的信赖和重视,他赵家早就被这些老牌世家们挤兑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可现在呢,今上一心沉mí于长生不老,对朝政根本不关心,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儒商会。只有内库缺钱的时候,今上才会想起他。
失去皇帝这个靠山,没有根基的赵家什么都不是。面对郑家和崔家的步步紧逼,赵永年根本没有自信保住会长之位。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伞上召您火速进宫。”
大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匆匆的井了个礼,急切的说道。
“召我进宫?是谁来传的旨?有没有说今上为何宣召我进宫?”
赵永年腾地一声站起来,没有喜悦,只有惊慌,他生怕赵家又做了什么事,jī怒了皇帝。
“是常公公”小的问过他,但他什么都没说”大管家擦了擦汗水,带着几分沉重”说:“小的见他脸sè不太好,便自作主张给他五百两的银票”他才含含糊糊的说,今上很生气,身边好几个有脸面的太监都触了霉头。”
赵永年忍住心底的恐惧,忙换了官服,穿戴整齐后,迅速坐了轿子赶往皇宫。
他前脚出门,派去桃huā岛的举人后脚进了赵府。
“什么?那个贱人竟然不让你进门,还继续教唆那个、那个什么充当小”新哥儿的爹?”
赵太太用力将茶盏墩放在桌子上,精致的青瓷碎成一片,温热的茶水顺着桌面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回太太,李大奶奶说已经请了定州有名的才子李解元给孙少爷当先生,就不用劳烦老爷太太费心了。”
小管事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眼观鼻,鼻观心,说完这话就开始假装木头人。心里则暗自庆幸,呼,幸亏老子机灵,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若是一劲儿的跟李盟主叫板,估计会落得那个酸举人的下场。啧啧啧,被丢到海里泡了半个多时辰,这幸亏是夏天呀,换成冬天,那举人还有命活?
小管事总算看出来了,李盟主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想跟他较量,得先问问自己究竟有几条命。
“李大奶奶?我呸!她算哪门子的李大奶奶?”赵太太一想到病得半死不活的儿子,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起初,她并不知道陷害儿子的人是王氏,还当赵家得罪了什么人,这歹人心狠手辣的报复到了儿子身上。
后来才知道,在药都设下毒计、企图治天青于死地的竟是王七娘这个毒fù。她可真下得了手呀,她是跟天青和离了,可还有三个孩子呀,她怎么就敢对孩子的亲爹下毒手?
知道了这个消息,赵太太就心心念念的想把三个孩子弄到京城来,她要亲口告诉孙子孙女,他们的亲娘是个计杀亲夫的恶fù,是个十足的坏女人。“哼,她相信,只要孩子们知道了这个毒fù的真面目,一定会为父亲报仇,亲手杀了这个毒fù。
可谁想,赵太太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去,连孩子的面儿都见不着。
这次,幸亏二少奶奶出了主意,说小新哥儿虚岁五岁了,也该请先生启méng。嗯那王氏又是忙着打官司、又是忙着成亲,定没有精力想这些。
误了孩子启méng,这就是严重的失职呀,传了出去,就是李靖天仗着侠客盟的势也不敢乱说话。
只要捏住王氏的把柄,她们就有理由要回孩子。
“王氏请来的真是解元?才学很好?”
苏氏坐在赵太太的下手,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滩水渍上,沙哑的问道,只是这声音确实不大好听,就像刀片划过玻璃一般,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回二少奶奶,秦举人说那人是定州有名的才子,十二岁就中了乡试的解元,如果不是他无心科举,定能在弱冠前连中三元。才学更是一等一的好”有很多大官富商都想请他去府上做先生呢。”
小管事没有添油加酷将秦举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一遍。
“哼,她还真有本事!”
赵太太嫉妒的冷哼了一记她家小三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十二岁的解元意味着什么。请来这样的才子给个稚童启méng,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办到的事儿。
“确实小看了她”苏氏的嗓子被烟熏坏了,吃了半年的药,才勉强能开口说话,但声音极为微弱嘶哑,不看人只听声音的话还以为是个垂死老妪,她抓起杯子喝了两口水,yīn森森的说:“下个月就是儒商会认证大会,王七娘是天字号儒商,理应到场。她来了,孩子估计也会带来,到时咱们就派人去儒商会会场堵她,当着众人的面,让她把孩子送回来……,…父亲得了重病,小新哥儿作为唯一的嫡子岂能不回来shì疾?”
“这…………”赵太太犹豫了老爷叮嘱过她,千万不要轻易招惹王七娘,因为现在不同往日,王七娘身后站着李靖天,这李家可是赵家的克星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得罪。
“太太若是不方便,就让媳fù儿去。我是二少爷的娘子,也是小
新哥儿名正言顺的继母,要回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
苏氏见赵太太有胆骂人却没胆子下手,鄙夷的撇撇嘴慢慢的说道。
赵太太听出儿媳话里的轻视,她忍住心底的不悦,摇了摇手,道:“不可,我们是内宅fù人,岂能跑到外面抛头lù面。二少奶奶,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跟老爷商量后,再做定夺。”
如果王七娘真的来到京城,赵家必须有个态度,否则,她和老爷都会没脸。
京城,东市。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的停在街口,石文颂穿着一袭水蓝sè的夏衫,跳下马车,来到石记烟草专卖店。
“哎呀,三少爷,您什么时候进京的呀?怎么也不取卜的说一声,小的好去城门外接您呀。”
大掌柜眼尖,抬眼就看到自家东家下了马车,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弯着腰,伸着胳膊,恭敬的把石文颂迎进门。
“今天刚到,起初我没打算来京城,不过有点急事儿,便跟着送货的车队过来了”石文颂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店铺,看到络绎不绝的顾客,以及客客气气微笑迎宾的伙计,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口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我新研制的烟嘴儿卖得可好?”
“好好好,哎呀,东家,不瞒您说呀,小的也算是干了十几年的买卖,可像烟草这般红火的买卖还真是第一回见”大掌柜跟着石文颂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满脸是笑的说:“以前那棉布生意确实红火,可谁家也不能见天儿买棉布呀,而且这棉布又是金贵的东西,普通老百姓更是舍不得买。”
石文颂见这会儿顾客很多,便转身上了二楼。
大掌柜依然恪守脉巨的跟在后面,继续敬佩的说道:“咱们的烟草就不同了,一盒二十支,赶上烟瘾大的人,一两天就得一盒。而且咱这东西有贵的有便宜的,有成盒的也有散装的,就是街口卖苦力的汉子,每隔十天半月的就来买点烟丝………,呵呵,有的人还说呢,吃的差点不要紧,但绝对不能不抽烟。”
“嗯,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头,必须让买烟的人知道,吸姆对身体不好,不能拿这个当饭吃。”石文颂想到烟草的危险xìng,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第N次的嘱咐道。
“东家放心,咱们每家专卖店都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挂了条幅,提醒大家吸烟有害健康。”大掌柜不以为然,也就是他们家东家xìng子古怪,这要是放在别人哪儿,忙着挣钱都来不及,谁还跟自己的买卖过不去。
不过,人家是东家,他是被雇来的掌柜,自然是东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干。
上了楼,大掌柜抢先一步来到桌边,拿袖子扫了扫一尘不染的椅子,躬身请石文颂坐下,“烟草生意好了这烟嘴也卖得火很多人还专门买了玉石的烟嘴送礼。呵呵,在京城呀哪个吸烟的老板若是没有一两个上档次的好烟嘴儿,他都不好意思出门谈生意。”
“嗯,这样就好。辛苦大掌柜了。”石文颂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问道:“对了,最近有人找麻烦吗?上次哪个什么玄字号的儒商,有没有再来要求合作?”
“没有,自从咱们挂了天字九号儒商的授权铭牌后,就没有人敢来捣乱了”大掌柜站在石文颂身边,沉吟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不过,最近东市流传着一句话,说是下个月要开儒商认证大会,有人想抢夺咱们大东家的天字号铭牌,还放话说,做生意别做得太绝,只有大家都发财才能做得长长久久,若是死把着摇钱树不放当心、当心最后什么都落不下。”
很显然,这句话是眼红烟草生意的某些儒商放出来的。
石文颂半眯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道:“不必担心,咱们做烟草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我垄断着烟草市场很多商人早就眼红得想一口吞掉咱们石记,只是,咱们这块肥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侠客盟的侠客们经常过来吗?”
“回东家,侠客们还是每隔三五天就过来巡视一趟着实震摄了不少想背地耍huā样的人。不过,小的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大掌柜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小的觉得,这烟草生意确实好,但是只拢在咱们手里,太惹眼了。如果不是有天字号儒商和侠客盟一起做靠山,咱们这店恐怕~”
人为财死呀,看着这么大一座金山放在这里,谁不想来掺和一把。
尤其在京城,大周国都,天子脚下,满街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说句不好听的,树上掉片树叶,都可能砸到哪个凤子龙孙。
在这么个显贵的地方,做如此暴利的行业,实在是太考验人对金钱的抵御能力了。
“放心,谁也动不了咱们。”石文颂想到李靖天给他的飞鸽传书,心里多了几分自信笑着安抚道:“等下个月的儒商认证大会结束,一切也就有结果了。”
等那位疑似同乡当了会长,也就没人敢打烟草的主意了。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正午时分,李靖天一行人停在山野间休息。
雷霆早就有了野外就餐的经验,找了几块大石,堆了两三个灶台,又纵身上树折了些树枝,用火折子点着炉火,让丫鬟们准备做饭。
紫株和唐家的几个丫鬟,淘米的淘米,摘菜的摘菜,还有几个拎着小篮子去林间采蘑菇、摘野菜,有说有笑的忙活着。
李文也从马车里走下来,领着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坐在一处小湖边,坐在大石上,一大两小每人持着一柄鱼竿,有模有样的钓鱼。
元娘则跟着削嬷嬷,乖巧的坐在马车里,拿着一个绣huā绷子,慢悠悠的绣着帕子。
“哎呦,表姐,我可算是见识着了,您这出门准备的可够齐全的。”唐云琴有些佩服的看着王绮芳指挥清风清雨从车厢里往外搬东西,什么苹果、樱桃还有腊肉、1卜菜,这哪里是外出赶路呀,分明就是野餐游玩嘛。
唐云琴打赌,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们,表姐估计更加享受。
王绮芳若是听到唐云琴的话,肯定会举起双手赞同,直说,妹,你简直就是真相帝呀。
遇到唐姨妈她们之前,王绮芳为了不让李靖天起疑心,就有些不太敢动用空间的东西,不过,她多少还是有机会带着孩子去空间泡澡、会小乖。
但自从唐姨妈一家加入进来后,王绮芳几乎没有机会进空间,更不敢随意拿空间的水果、肉蛋出来给大家吃。
唐云琴可是个精明的女子,昨儿王绮芳一个没注意拿了些樱桃出来,就让她好一通盘问,拉着袖子问她是如何保存水果的,怎么离家十几天还能有这么新鲜的樱桃?
王绮芳很狼狈,只好推说在镇上投宿的时候,命下人去集市上买的,总算胡乱遮掩了过去。
唐云琴不可能揪着李家的下人们确认王绮芳的话,但王绮芳有了教训,在跟唐姨妈她们分手前,却不轻易拿空间里的东西。
甚至连温泉水都不敢随意拿出来弄得李靖天和李文连连抱怨说这两天的茶水特别不好喝,还问她是不是好茶叶都吃完了准备进京后再买些顶级的茶叶备着。
“呵呵,让你见笑了,主要是怕委屈了孩子们”王绮芳微微一笑,轻声道:“他们整天被关在马车里已经够憋闷了,总不能连顿称心的饭都吃不上吧。”
“这倒也是”唐云琴跟着王绮芳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咯咯直笑的龙凤胎带着些许艳羡的说:“小新哥儿和小丸子真可爱,表姐真是好福气。”
“这有什么呀,是不是也想要这么可爱的宝宝?赶紧嫁人也就走了。”相处了一路,王绮芳跟唐云琴也混熟了,彼此间说话随意了许多。
“真是的,人家诚心实意的夸你,你却打趣人家。”唐云琴不客气的送给王绮芳两颗大白眼,没好气的说,“等进了京,看我怎么跟大舅母说?”
“琴儿害羞了”王绮芳继续N小表妹,惹得唐云琴气急败坏的过来挠她的痒,这才求饶的拉着她回到大马车,姐妹两个亲昵的并排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表姐如果郑家和你有了冲突,你会不会气我呀?”
王绮芳讶然,不解道:“我气你做什么?再说了,我能跟郑家有什么冲突?”
“就是就是如果郑家抢走小新哥儿爷爷的会长之位,你、你会不会怪郑家?”
未来婆婆给她的信里曾经提到过说是此次会长之争,郑家弃一明一暗两大对手,明的那个是崔家,他们家实力跟郑家差不多,两家若是公平竞争的话,都有可能战胜对手。
暗的则是自家表姐王七娘,她虽然从来没有表示过相争会长,但她这些年却做了不少生意,个个都是极为挣钱的大买卖,若是按照儒商会会规上规定的会长候选人资格,王七娘每一条都符合。
当时接到信的时候,唐云琴根本没有想到会路遇表姐,自然也就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如今碰到了,把话说开了,她还是想帮夫家试探试探。
“怎么会?”王绮芳好笑的屈指扣了下唐云琴的额头,笑着说,“儒商会会长竞选,都是凭实力公平竞争,而且还有朝廷的人做公证,若是郑家三老爷有实力争得会长之位,我只有佩服的份儿,绝不会迁怒。”
“那,那表姐相当会长吗?”
唐云琴双眼一亮,急切的问道。如果表姐对会长无意,那把她争取来支持未来公公,岂不是更好。
“我?呵呵,我一个fù人,当什么会长呀。”
再说了,就是想当也不会大大咧咧的告诉个外人呀。王绮芳嘴角柔柔的弯着,lù出一抹浅笑。
唐云琴也发觉自己有些过了,双颊飞过两抹红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绮芳见她还不是功利到了家,觉得再点点她,“我听说大表哥进翰林院是今上的恩旨?”
唐云琴楞了下,马上反应过来,道:“是呀,殿试的时候,今上听闻我大哥是洛州唐家的人,又特意抽出大哥的答卷看了看,说大哥颇有先祖遗风,当堪大用,便亲自下旨”
王绮责缓缓的摇摇头,打断唐云琴的话,轻声道:“表妹,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比起站队,还是做纯臣的好。”
“………”唐云琴瞳孔紧了紧,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似乎没有听懂王绮芳的话,不解的挑高黛眉。
“这话我随便一说,你也随便一听,至于要不要告诉姨丈和表哥,表妹向来聪明,想必也分得清轻重。”
就当看在母亲的份上,帮姨妈一回,下不为例。
PS:额,终于补完鸟@。
第085章 神秘女子(一)
1sī下里,李靖天和王绮劳谈论讨这件事,他们两个一致觉得唐云奇以普通进士身份入翰林院,这其间一定有蹊跷。
随后,李靖天通过侠客盟四通八达的消息网络调查得知,当日殿试的时候,曾有人故意引导今上看到唐云奇的答卷,并故作不经意的提起前朝最后一个状元,而这个状元恰巧正是唐家的先祖。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今上总算记起太祖爷错失的一位名震天下的大才子唐状元,低头又看到唐云奇的名字,便随口问了句,没想到唐云奇竟是隐居多年的洛州唐家嫡系子别,这下子今上来了兴致,当场考问了唐云奇几个问题,见他思维敏捷、措辞得当,对当下的政务也有几分独特的见解,今上很满意。
只是,唐家的先祖曾经公开唾骂太祖皇帝是叛臣贼子,太祖惜才,并没有将唐家治罪。可作为孝顺的子别,隆庆帝觉得自己不能纵容唐家,唐云奇虽有才,但绝不能给他太好的名次。就这样,隆庆帝故意定了唐云奇一个二甲的进士。
殿试结束后,隆庆帝又觉得有些可惜,便补偿似的大笔一挥,亲自下旨命唐云奇进翰林院当差。
唐云黄殿试到入翰林院的的整个过程,看似正常,实则是一个设计完美的计策,每一步的背后却都有一个影子在引导。而这些几乎透明的影子,都跟太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知道了这些情况,李靖天两口子都认为,太子和福王的夺嫡之争已经开始,而唐家便是太子试图招揽的一个棋子。
,“唐家虽然五代不曾入仕,但子别众多,姻亲更是遍布整个大周,五姓老贵族和一些新贵都和唐家有亲戚关系。尤其是现在,唐家刚刚出山,还不是很扎眼,招揽起来也不费力气”李靖天结合了所有的信息,略带佩服的赞叹道:“太子果然下了一步好棋,不显山不lù水的卖给唐家一个人情,还不会招致今上的怀疑和猜忌。唔,比起几年前,太子老练了许多。”
,“那唐家会接受太子的招揽吗?”
王绮芳对朝中的事并不怎么关注”但事关姨妈,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不好说,唐家沉寂了百年,第一次lù面,估计不会这么快掺和夺嫡大战。”李靖天摇摇头”推测道:,“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有这种倾向,毕竟太子是正统,跟着他远比福王更名正言顺。”
唐家怎么样,李靖天并不关心,他看重的是太子和福王的争斗。
从唐云奇这件事上,李靖天看出太子系已经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而且他还清楚的感觉到,太子似乎真的变聪明了,竟能将隆庆帝的心思猜得这么准,每个细节都想到了”又不着痕迹的做出了应对之策,果然厉害。
太子变强了,福王这边也要跟进才行,双方只有势均力敌才能打得持久,这样他们李家也才会更安全。
当然,这些想法,王绮芳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唐家正站在分叉口上,介于亲戚的关系,王绮芳鸡婆的伸手拉了一把”至于对方肯不肯听,那就是唐家人的选择了。
至少”听了王绮芳的话,唐云琴并没有径何表示,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随便找了个话题,把这事儿圆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绮劳和唐云琴似乎有了默契,都没有提起唐云奇的话题,更没有谈及任何关于官场的事儿,姐妹两个只是说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
进了城门,唐姨妈就带着儿女跟李靖天一家人分开了,相互留了地址,约好一起去拜访李昌伯的时间,两家人在街口告别,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各回各家。
王绮芳这次回京,并没有去平安坊的宅子,而是跟着李靖天来到他在京城的新居。
,“这套院子是上次我来京城的时候,特意选的。布局跟你在平安坊的宅子差不多,不过,面积要大一些。”
李井天扶着王绮芳下了马车,他们夫妻每人抱着一个孩子,领着小
丫,一家五口来到院门前,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着话。
,“不是吧,帮时你就想好要让爵给恒哥儿?”李家在京城有祖宅,如果李靖天不是有其他的想法,他不会特意买这么一栋院子,还如此用心的重新翻修了一遍。
,“其实我对辅国公的爵位并不感兴趣,或许是在外面〖自〗由惯了,根本不能适应呆在一个小地方终老的生活。”
当初,太祖为了控制八位国公,曾经明令,国公不得担任实职,没有皇帝的召见,不得随意离开驻地,否则按叛逆罪论处。李家的驻地在平州,李靖天如果当上辅国公,有生之年便不得离开这个地方,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王绮芳表示理解,说实话,在国公府虽然只待了几天,但她真的不喜欢那种呆板、单调的生活,整天闷在深宅大院里,什么事都不能做,也难怪那些女人老想着斗来斗去呢,闲的!
,“对了,咱们这个坊叫平康坊,九公主和定国公都在这个坊里。”
,“定国公?”王绮芳放下怀里的小丸子,任由几个孩子在huā园里撤欢儿,她,丁嘱了紫株和清风好生照看孩子们,便继续跟李靖天查看院子”“是不是三公主的婆家?我记得赵永年的妹妹赵延娘,也是定国公的儿媳fù,她是不是也住在平康坊?”
“三公主和赵延娘确实都是定国公的儿媳fù,只是她们两个都不住在这里”李靖天摇摇头,解释道:“三公主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只是偶尔过来看看。赵延娘则是跟公婆不和,又跟自个儿的丈夫吵翻了天,婆家呆不下去,这才跑回娘家住。”对于这位极品老女人,李靖天也觉得很无语。
,“哦”王绮芳也不想提这个刻薄尖酸的女人,她随意的应了一声,便换了个话题”“对了,明天我想派人送小新哥儿他们回趟赵府,免得他们知道了,说小新哥儿不孝。你觉得呢?”
李靖天顿住身形,认真的想了想,道:,“嗯,按道理是该如此。
这样,我安排几个人护送他们去,给赵永年夫fù和赵天青问了安,就让孩子们回来,决不让孩子们单独跟他们接触。”
王绮芳点义,又跟李靖天商量了些其他的事,将整个府邸逛了个遍,这才分派了院子,指挥下人们把行礼搬进来。
下午,稍作休息后,王绮芳夫fù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率安坊,准备拜访刚刚抵京的王瑾瑜一家。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呢。难道还嫌他的名声在京城不够响亮?”
王绮芳一想到那个无良的父亲,她就很心烦,原以为短时间内不会看到他,没想到大哥竟然把他也一路带进了京城。
“莫言也是没办法,除服后,朝廷给了他新的差事,他必须回京城复命。他的差事定下来了,家眷自然也要随行,岳父又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王名11就两个儿子,一个跟他一起被赶出家门,一个要去京城当官,根本就是单选题呀。
,“。产,倒是便宜了王瑾珏。”王绮芳嘟着嘴,不甘心的抱怨道,
,“这个三少爷也是个脸皮厚的,他当年那样陷害大哥,上个月又帮着王玖芳跑来闹喜堂,现在却好意思死赖着大哥,真、真不愧是我父亲的好儿子!”
一对无耻父子。
“呵呵,称看你,又不是让你养他们,你气什么?”
再说了,王瑾瑜又不是开善堂的,大老远的把王氏父子弄进京,肯定有原因。李靖天跟王瑾瑜相交不是一年两年,远比自己的娘子了解这位老兄。
两口子说着话,马车驶出平康坊,穿过繁华的街道,朝平安坊驶去。
平康坊坊门口,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fù人,正坐着个小茶摊上喝茶,她正对着坊门,抬眼便看到疾驰而出的马车,以及马车上那个明显的微标。她忙从桌上的灰布包袱里mō出一块牌子,用力擦了擦,仔细对照着上面的huā玟,阳光照射下,被反复擦拭的铭牌lù出闪亮的金光,清晰的lù出整个huā玟,这个huā玟竟同马车上的侠客盟的徽标一模一样。
fù人猛地站起来,几步跑到马路〖中〗央,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禁不住流出眼泪”“呜呜,表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我可找着你了!”
黄昏,茶摊的老板准备收摊,发现空dàngdàng的几张桌子旁,只剩下一个客人。
,“这位大娘,我们要收摊了,你要喝茶的话,明儿再来吧。”
fù人哆哆嗦嗦的从破旧的荷包里掏出两枚铜钱儿,问道:,“老板,这附近有客栈吗?还有,这坊门晚上啥时候关,早上啥时候开呀?”
她第一次来京城,又是一个人投亲,原想等着表哥回来,谁承想等了半天,天都要黑了还没等到人,呜呜,这让她可咋办呀?@。
第086章 神秘女子(二)
……看看,这些东西能找到吗?”
隆庆帝被内府的一群废物气得够呛,这会儿见了赵永年,也没有多少力气客套,直接让小太监递给他一张纸,淡淡的问道。
“是,陛下。”赵永年先恭敬的叩首行礼,紧接着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清单,仔细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就知道,今上召他进宫,绝没有什么好事。
瞧瞧,这上面前写了些什么:千年灵芝,千年人参,人形何首乌,天山雪莲娘的,这哪里是什么药材,分明就是炼制不老药的仙药呀。别说他根本没有,就是有、那个啥,大家都是肉身凡胎,哪个不想长生不老?!
,“嗯?说话呀?能不能找到?”
隆庆帝见赵永年死盯着清单不说话,不悦的拉长鼻音,提醒道。
,“回、回陛下,微臣无能,这人形何首乌和天山雪莲,微臣曾听说过,估计倾尽赵家所有人力,还可以找到。只是这千年灵芝和千年人参”都不过是传说当中的宝贝,谁在现实中见识过?
赵永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半垂着脑袋,懦懦的回禀道,“恕臣无能。”
“嘭!”
隆庆帝用力捶了记桌面,愤然道:,“你确实无能,枉你赵家经营儒商会上百年,号称赵记商行的足迹踏遍天下,却连这区区几样药材都找不到,真是无用之极!”
赵永年不敢辩驳,连连叩头不止,空dàng的偏殿里,只有瘪人的“咚咚,磕头声不停的回响着。不一会儿,赵永年的额头便一片血肉模糊,地砖上也流下一滩血渍。
,““萝,没用的东西”隆庆帝刚才已经听内府的管事诉过苦,也知道了这些药材非常稀罕,这赵永年比内府的废物们还强些,至少还能找来两样,聊胜于无呀,无奈之下,隆庆帝长长吐了。浊气,道:,“好啦”朕念在你还算忠心的份儿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朕命你一个月内将人形何首乌和天山雪莲寻来,不得耽误朕的大事。如果这点小
事还做不到,你也别当这个会长,别在京里给朕碍眼了。”
,“多谢陛下隆恩,多谢陛下!”
赵永年头都有些晕了,他好容易抬起头,额上的血顺着鼻粱滴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他不敢去擦缓缓流下的血迹,连声答应道:,“陛下放心,微臣马上派人去寻找,定会尽快将两种灵药献给陛下。
“去吧。”
隆庆帝不想看赵永年一脸血的模样,不耐的撇开眼,随意的摆了摆手,将他打发下去。
一个人坐在偏殿里待了许久”隆庆帝也觉得方士开出的药单有些苛刻,他眼底闪过一抹微怒,扬声道:,“来人,传方士。”
平安坊,王府。
王绮芳和李靖天不甘不愿的给王名11请了安,又耐着xìng子听他絮叨了半天”这才匆匆脱身出来,拉着王瑾瑜,n起去来到后huā园。
,“哥,他最近还安分吗?有没有再给你惹麻烦?”
王绮芳可知道这位极品父亲的能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简直就是世家老爷中的一大奇葩。
“说什么呢?这是咱们的父亲,不可无礼。”王瑾瑜不怎么认真的训了妹妹一句,然后别有深意的说道:,“父亲就这么点爱好,咱们做子女的怎么能不满足?”
在他有意的捧杀下,王名11已经成功被赶出王家,接下来他要再接再厉,让亲爱的父亲名声再臭些,最终被世人唾弃,然后再让他慢慢消失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无辜枉死的慈母。
“嗯?”王绮芳楞了下,她迎上大哥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微动,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浅浅一笑,道:,“大哥教训的是,七娘确实错了。日后,七娘定会像哥哥一般,好生孝敬父亲,照顾弟弟。”
孺子可教!
王瑾瑜满意的点点头,道:,“对了,你们这次跟唐姨妈一起进京的?李文兄也被请了来?”
李靖天收回打量huā园的目光,领首道:,“没错,李文兄去会友了,想必过几天也会来拜访你。”
王*瑜但笑不语,起身给李靖天斟了杯茶,表示自己知道了。
,“哎,哥,三少爷呢?怎么不见他?”
王绮芳其实更想知道王玖芳是不是也跟了来,平州那边发来的消息中,只提到了崔云娘,并没有说王玖芳有何表现。
“三弟去拜访郑国舅了,跟着郑五娘一起去的。”王瑾瑜面无表情,照实转述道”“你还不知道吧,上次我离京的时候,郑五娘“忽然,得了风寒,不能随行,只得留在京城。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她竟跟静薇公主攀上了关系,还认公主做了堂妹。”
郑五娘?谁呀?
王绮芳闷头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位郑五娘正是郑氏塞给哥哥的姨娘,因为是贵妾,不好随便打发了,又担心她生事,大嫂这才一直带着她,就近管理。
“不是吧,哥,这个女人你还没有处理掉?”
王绮芳摇摇头,郑氏都死了三年了,大哥还留着个钉子在身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王瑾瑜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呀,只是郑五娘向来乖觉,处处谨慎,不lù半分纰漏。我那里又有大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更不能因为一个姬妾走漏了消息,便只好留着她,准备过些日子处置了她。谁知她又搭上了静薇公主……”
“要不要我帮忙?”
李靖天见自家娘子满脸的紧张和担心,随口笑道。
王瑾瑜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道:,“不用了,你还是先把自己屁股后面的麻烦清理干净了再说吧。哎,对了,现在还没有发现崔云娘的踪迹吗?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一旦将她控制住后,你们可不能再心软了。”
,“嗯,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心软。”
李靖天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一丝杀意,认真的说道。
这时,崔氏领着几个丫鬟和婆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抱着孩子的奶娘。
她恬静柔美的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微微冲着李靖天欠身行礼后,扭过头对丈夫轻声道:,“说完正事了没?呵呵,我还想跟妹妹谈谈心呢。
王绮芳冲着李靖天和王瑾瑜点点头,然后盈盈站起身,笑着对崔氏说:,“大嫂,我也想跟你好好说说话呢。走,咱们去湖心亭。”
说着,王绮芳挽起崔氏的胳膊,亲昵的凑到她的耳边,姑嫂两个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朝一旁的亭子走去。
“七娘,姑爷对你好不好?”
,““好,他对孩子们也很好。嫂子,你放心吧,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呵呵,你过得好,我跟你大哥也就放心了。不过,有件事你可得抓紧呀,姑爷都三十的人了,膝下只有一个恒哥儿”还是太单薄了些。再说,你和姑爷毕竟是半路夫妻,彼此间总不如原配亲厚,唯有尽快生个孩子,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生孩子?”
王绮芳默然。
大嫂说的不全对,李靖天年逾而立,确实该有个孩子了,但恒哥儿并不是李靖天的儿子。而她约法三章的规定,短期内不会跟李靖天圆房,自然也不会给他生孩子,偏她又加了附加条款,不准李靖天纳妾……
天呀,这榉一来,岂不是摆明不让李靖天有子嗣?
王绮芳猛地捂住自己的双颊,她、她怎么这么自sī,自己不想履行妻子的义务,又不准人家找小三,未免太霸道了些。尤其是李靖天这段日子以来,不但对她温柔呵护,对三个孩子更是视如己出。
两边一对比,王绮芳发现,她确实做得有些不厚道。
要不,提前结束观察期,给李靖天转正?
心里藏了心事,王绮芳显得格外沉静,即使离开平安坊,做上马车,她要么若有所思的看看李靖天,要么拧着双眉闷头愣神儿。
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李靖天很是纳闷,正想跟娘子好好谈谈,马车停了下来”“大少爷,大少奶奶,咱们到家了!”
李靖天只好暂时压下嗓子眼儿里的话,“嗯,了一声,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将三个孩子一一抱下车后,又扶着王绮芳下了马车。
“表哥m表哥m”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身影闪了出来,怯怯的低声唤道:,“乾哥哥,我是秋娘呀,你的表妹卢秋娘呀,你还记不记得我?”
李靖天整个人被定住了,他僵硬的回过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后那团黑影,嗓音微颤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卢秋娘抬起头,就着朦胧的月sè,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试图找出跟记忆中那个青涩的面孔相似的地方。打量了许久,她终于从男子硬tǐng的五官上寻到些许熟悉的感觉,忙jī动的喊道:,“真的是乾哥哥,我是秋娘呀,你母亲卢夫人的娘家侄女,卢秋娘!”
“秋娘?”李靖天几步走上前,双手抓住卢秋娘的胳膊,目光雷达一般扫射着面前的fù人,再次确认道:,“你是卢家四娘子?”@。
第087章 神秘女子(三)
平康坊的新家是套五进五出的大院子,前任主人是位国公爷的庶子,国公爷削爵后,宅院被朝廷没收再次拍卖。
抵京的第一天,王绮芳逛完了整个院子,她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这位前任主人一定颇受他老子的宠爱,虽然是分家单过,但老爷子还是给他准备了一套这么好的宅院。
位置就不说了,能跟公主和国公们做邻居,这种房子,不单单是有钱可以办到的。除了位置好,这院子的每一砖每一瓦都相当考究,亭台楼阁也设计的极为雅致。
李靖天说过,他买了这院子后,只是简单的修整了下院内的huā草树木,以及门窗、窗纸,顺便还检查了下屋顶的瓦片是否完好。除此之外,其他基础的方面前没有动。
次日清晨,王绮芳起chuáng后,跟孩子们吃过早饭,便开始正式安排家务。昨儿她只来得及逛了逛园子,接着又急着去看哥哥,行礼和下人们都还没有妥善安置。
偏巧又来了位表小姐,王绮芳即使先不管别的人和事,这位卢娘子可一定要安顿好。
“大少奶奶,奴婢觉得大少爷对那位卢家四娘子很不一般。”紫株服shì王绮芳吃过早饭,又看着她温柔的将孩子们送到嬷嬷那里去,这才凑到王绮芳跟前,有些担忧的提醒着。
为了表明她不是杞人忧天,紫株还特意找来例子:“您看,同样是表妹,大少爷对崔姨娘很冷淡,甚至还有些厌恶。可对卢娘子,却很是关心,不但亲自帮她安排的住处,还特意选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
要知道,接待访客、安排亲戚食宿,这些可都是女主人的职责,如今大少爷绕过妻子”亲自插手内宅的事”知道的人都能明白大少爷不过是见到分别二十年的亲戚,心里jī动”这才不等女主人开口便自己将表妹留了下来。可不知道的外人听说了,还会误以为大少爷不待见大少奶奶,不给大少奶奶留面子呢。
幸好这里是新宅,跟来的下人大多是两位主子的心腹,若是放在平州的祖宅,或者有那么三五个碎嘴的婆子一掺和,新家还没等住人呢,就会闹出闲言碎语。
王绮芳摇摇头”崔云娘和卢秋娘可不一样。一个是大伯母硬塞给自己的姨娘,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一个则是亲生母亲娘家的嫡亲侄女,是名符其实的表妹血亲,而且两个人还极可能是青梅竹马呢。
当然,这话她不能跟紫株说,故作大方的说道:“卢家四娘子是大少爷的表妹,也是咱们李家的亲戚,既然大老远的来了,理应好生招待。只是咱们也刚刚到京城,我又忙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大少爷亲自安顿客人,这是体贴我呢,你可不要乱说话。”
“可是,大少奶奶”
紫株闻言,还想再劝,李靖天走了进来”笑着说:“呵呵,紫株说得没错,这事儿是我的失误。妹儿见了表妹,光顾着高兴了”却夺了娘子的差事,娘子千万别生气呀。”
李靖天好歹也在关系复杂的国公府生活过”自然能听出紫株的话里深意。不过,王绮芳的回答,让他很烫贴,娘子果然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日后将表妹交给娘子照顾,他也就放心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王绮芳起身迎他坐在自己对面,jiāo嗔道:“你好容易见到亲人,别人不理解倒也正常,我岂有不理解的道理?”
两个人拥有共同的秘密真好,无形间,便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李靖天眼中闪着笑意,语气柔和的说:“娘子说的是,还是你懂我的心。”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儿,但规矩是另一回事儿。”王绮芳坐直身子,正sè道:“我既然嫁给了你,那便是李家的当家主母,掌管内宅的一切事物。主持中馈,招待客人,照顾亲戚,是我的责任”亦是我当家理事的权利,七娘希望大少爷能明白这一点,也希望您能成全。”
丑话必须说在前头,他们是夫妻,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一起度过,有些事情必须让李靖天明白。
李靖天听了这话,忙点头,“集知道我知道,七娘,你放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绮芳见李靖天表了态,也不好继续板着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呵呵,我也就这么一说。对了,月才我清点了下咱们府里的下人,因咱们是临时起意来京城,随行的丫鬟和婆子并不多。这样一来,府里的人就有些不够用了。再加上,表妹那里只有两个丫鬟也太寒酸。”
“哦?这事儿娘子称说了算,若是缺人手,待会儿就打发李贵去找人牙子,按照府里的惯例,买些丫鬟也就走了。”
李靖天刚被教训了一通,哪儿还敢乱说话。
“大少爷听我把话说完呀,我的意思是,咱们在京城还要呆多久?
如果时间长,我就多买些,将府里各个院子都配置齐全了。如果时间短,咱们就少买些,或者干脆不买,等办完了事儿,也不至于留下太多的麻烦处理。”
王绮芳横了他一眼,接着又试探道:“还有表妹那儿,她是不是也要跟咱们离京远游?如果一起的话,我也好按照具体情况给她选伺候的下人。”
“表妹?”李靖天还真被问住了,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表妹的想法,蹙眉道:“昨天表妹很jī动,哭了半宿,话却没有说多少。我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了解到,表妹死了丈夫,婆家说她克夫,便将她赶了出来。偏卢家”被李家连累得满门抄斩了,表妹根本就无家可归。
“那表妹有没有孩子?”王绮芳瞧卢秋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四五。像她这种纯粹的大周土著,十四五岁就嫁人,孩子估计也有七八岁了吧。
“她没说,我也没问。”李靖天听王绮芳这么一说,忽然发觉,他竟然对表妹一无所知。
倏地,李靖天因亲人久别重逢而暂时消失的理智和冷静全部回笼,他缓缓收住笑容,淡淡的说:“七娘,你先别管表妹的事儿,容我再细细问问。等确定好,我再请娘子帮忙。”
该死的,安稳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呀,他就变得这么没有警惕xìng?
当年京城政变,李家和卢家几乎灭门,他是被大伯父提前带回了平州,这才没有被官府抓到。表妹呢?那时才不过四五岁,她又是怎么躲过这场灾难?
还有,表妹怎么知道他在平康坊?还偏巧在他抵京的当天就找了来?
PS:额,某萨真是越来越颓废了,自己都唾弃自己。今天先这些,明天补上!@。
第088章 皇帝截胡
皇宫三清殿外的官道上,三四个身着甲胄的禁卫军,骑着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快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利索的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领头的那个还拎小鸡一般从马背上提溜下一个人。
将马丢给门外的守卫,几个人简单整了整衣冠,匆匆朝西北角的宫门而去。
他们走得很急,穿过甬道的时候,险些跟走出殿门的赵永年撞了正着,领头的军士抬眼扫了赵永年一眼,看官服只是个从四品的小官,便象征xìng的点点头,扔下一句:“得罪了!”就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面对禁卫军的轻视,赵永年倒没有怎么生气。不是他气量大,而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被禁卫军拖着的人身上。
“唉,又一个!”
送赵永年出来的小太监,也看到了那个捆的像粽子一样的倒霉蛋,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赵永年却暗自摇摇头,这些日子今上心情不好,宫里时常有兵士押着犯错的太监去行刑,但也都是从宫里往外赶人,像今天这般,从外面抓进一个人进宫,就有些奇怪了。
“赵大人,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慢走!”
小太监抄手停在大门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细声细语的跟赵永年告辞。
说起来,这位赵大人也是个倒霉的家伙。今天这是第四次被宣召进宫了,虽然小太监不在内廷伺候,但没回都是他来打发人,他不敢跟赵大人胡乱打听事儿,但好歹也能从赵大人灰败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肯定没得好事,估计被骂得够呛。
思及此,小太监看向赵永年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语气也分外轻柔了许多。
“多谢小公公。”赵永年还在想着刚才那一幕,并没有看到小太监脸上的表情,不过,宫里的规矩他懂,小太监特意点出他是来送人的,那自己就要有所表示,忙从袖筒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他,见小太监脸上果然lù出满意的笑容,他这才慢慢的走出宫门。
“老爷!”
守在前边小路上的小厮,见自家老爷yīn着脸走了过来,忙把屁囘股下面坐着的条凳搬到马车旁,弯腰伺候赵永年上马车。
“去崔家!”
赵永年有气无力的爬到马车里,头倚在车厢上,挫败的喊道。
“老爷,哪个崔家?”
车夫本来不敢触老爷的霉头,可京城姓崔的贵人这么多,他实在不知道老爷要去哪个崔家,只好小心翼翼的扭过头,轻声问道。
“……”赵永年已经没有发火的力气了,他咬着牙根,一字一顿的说,“济世堂崔家,平乐坊崔长贵家。”
“是,老爷!”
车夫听出老爷话里的隐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调转马头,利索的甩了鞭花,驾着马车朝平乐坊赶去。
“唉,今天是第四次进宫了,今上的忍耐心也到了极限,下一次恐怕——”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赵永年疲惫的闭上眼睛,心里却不断的想着隆庆帝那张扭曲的脸,以及他身边每次都不同的内shì太监。赵永年虽然极力劝说自己那些太监可能被调去其他宫里当差,但他知道的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今上的脾气越来越差,行囘事偏执,治囘下严苛,身边的内shì和宫女们,更是被杖毙了好几个。
对于今上的变化,赵永年多少能猜到一些。
隆庆帝信huò神怪,一心求长生不老之术,专门请了得道的方士在三清殿里炼制不老药。那位方士也确实有些本事,在过去几年里,隆庆帝吃了他的丹药后,年轻了不少。但从去年开始,隆庆帝却开始渐渐衰老起来。
一个人如果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一件宝贝,那么在失去的时候,并不会太心痛;可如果他已经mō囘到了宝贝的一角,眼看着就要拥入怀中的时候,宝贝却忽然在眼前飞走,这种感觉才最不甘、最愤怒。
现在的隆庆帝便处于这样的状态。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错失不老药的原因,竟然是药材有假,这让他频临暴怒的边缘。
也就直接导致了,赵永年频频出入宫廷。
“……今上确实看着老多了,不过区区十来天的功夫,看上去却老了十来岁。”
亲眼看到了隆庆帝的变化,也清楚的猜到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赵永年心里更加焦虑。
起初,隆庆帝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去找几样药材,他也确实派了赵家所有得力的人去找,但这些药材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稀之物,饶是他赵家的触角可以到达大周每一个地方,也不可能在短时期内凑齐这些草药。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赵永年知道他没有退路了,为今之计,也只好暂时放下面子,向京城几大儒商求救。
第一站,自然是以药材起家的崔家。
“老爷,到了!”
车夫缓缓停住马车,回身启禀道。
“嗯!”
赵永年轻声应了声,liáo囘开帘子下了马车,扶了扶头上的幞头,又掸了掸官服上的褶皱,这才抬步上了台阶。
一个时辰后,赵永年神态凝重的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崔家家主崔长贵。
“……那件事就摆脱崔老弟了,愚兄告辞!”
“赵兄放心,小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赵兄慢走。”
与赵永年的棺材脸不同,崔长贵眉眼间充满了笑意,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老爷?”
车夫扶赵永年上了马车后,站在地上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爷吩咐,只好再次主动提醒道。
“回家!”
赵永年一想起刚才被崔长贵明褒暗损的挤兑了半天,xiōng口就像堆了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气人的是,被人如此挤兑、调笑,他却连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没办法呀,他还指着崔家帮他找药材呢,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想他赵永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有了崔家的教训,赵永年也没有心思去拜访其他几位天字号儒商,用力跺了跺脚,回家。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驶进平安坊,却不想被堵在街口。
“怎么了?谁这么不长眼,把马车停到这里?”
赵永年那个气呀,心说话,这人倒霉,怎么喝口凉水都能噎死?
“哟,原来是赵会长呀,失礼失礼。”前方马车上,一个身着玄sè紧身胡服的男子,听到赵永年没好气的嘟囔后,挑了挑眉梢,凉凉的说:“在下是侠客盟李盟主府上的侠客,今天护送三位小主子回赵府请安,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赵会长,真是幸会幸会呀。”
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可他却没有一丝客气的意思,根本没有起身见礼,只是拿眼睛微微的扫了一记。
“李盟主?”赵永年楞了下,骨子里那种对李家人的敬畏,顿时让他的火气消了一大半,他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问道:“李盟主和、和那个什么,他们一起进囘京了?”
能让侠客称为小主子的,除了他赵家的三个孙子孙女,也没有别人。
侠客点点头,转过头,继续坐在马车前座上假寐,根本不管他还挡着人家的路。
赵家的车夫这回学精了,低头站在马车旁边,一声不吭,等着主人的吩咐。
赵永年跳下马车,让车夫从后街回府,他则步行绕过李家的马车,抄近路回家。娘的,家里那几个败家娘们儿不会真把那些话说出来吧?
“小丫今年也十岁了吧?”
赵太太端坐在正堂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边说话边捻动着。
“回赵太太的话,元娘虚岁九岁。”孙嬷嬷站在元娘身后,不等元娘开口,便抢先一步回答道。
“那也不小了,按规矩,也该议亲了。”赵太太虽不满孙嬷嬷的僭越,但顾及孙嬷嬷的身份,也不好开口训斥,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元娘父母都在,按理说,她的亲事当有父母做主。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也向来最疼元娘……二少奶奶,我这话先放在这里,元娘的亲事,必须跟我商量后才能定下来。”
苏氏忙站起来,欠身笑道:“瞧太太说的话?呵呵,咱们大小姐的婚事,自是由您这位当祖母的做主,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跟您抢差事。”
孙嬷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她将元娘护在身后,示意跟来的清风把元娘带出去。
元娘故作听不懂她们的话,规规矩矩的给赵太太和苏氏行了礼,这才转身跟清风退出正堂。
孙嬷嬷微微屈膝,福了一礼,“多谢赵太太和苏二囘奶奶费心,只是灵岩寺的大师说了,我们元娘不易早嫁,须得过了十五岁才能出阁。”
“那也没什么呀,”苏氏脸上闪过一丝yīn鸷,嘶哑的声音低低的说:“咱们大家里嫁女,向来都是定了亲,然后准备各种婚嫁之物,待古礼走完了,怎么也得三四年。十五岁出阁,咱们现在就要开始张罗了。若是晚了,条件好的小郎君也都被人抢了去呢。”
孙嬷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暗道,‘好郎君’?嘁,你说的好郎君不会是你们苏家或者某个落魄户的没用男人吧?
“就是就是,”还不等孙嬷嬷开口反驳,赵太太忙接过话题,点头道:“唔,二少奶奶,这样,你先打听着点儿,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咱们可以先相看着。”
“哎呀,太太,您就放心吧。”
苏氏跟赵太太一唱一和,瞧她们那意思,恨不得立刻就帮元娘定下婚事。
“赵太太和二少奶奶如此厚待我们元娘,奴婢代我们夫人多谢两位。”孙嬷嬷不动声sè,继续说道:“只是府上的两位姑奶奶一个今年已经十六岁,另一个十四岁,她们都还没有定亲,我们元娘尚不足九岁,岂能抢在姑母前头定亲?再说了,现在订了亲,到出阁还有好几年,时间隔得这么久,难免有什么‘事故’。”
孙嬷嬷刻意在‘事故’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脸上更是lù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赵永年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他听到‘事故’两个字的时候,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脑海里禁不住想起被陷害关入大牢的二儿子以及赵家那场熊熊的大火。
“老爷,您回来了?”
赵太太站起来,将赵永年迎到上座,自己则规矩的坐在另一侧。
“这是孙嬷嬷吧,你陪大小姐一起来的?”赵永年没有理睬赵太太,而是笑容可掬的跟孙嬷嬷寒暄起来,“……哦,这么说,三个孩子跟李盟主一起进囘京的?他们这一路乖不乖?有没有麻烦李盟主?”
虽然明知道人家早就成了一家子,赵永年为了面子,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权当小新哥儿他们已经自立门户,这次进囘京更是偶然和李盟主夫fù相遇,进而搭伴一起赶路。
“回赵老爷的话,孙小姐和孙少爷都很好,并不曾麻烦李盟主。”人家是亲囘亲热热一起来的,哪里称得上麻烦。
“唔唔,这就好,小新哥儿他们给他们父亲请过安了?”赵永年耐着xìng子,跟孙嬷嬷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然后便打发他们下去了。
“老爷,他们很容易来府里,您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赵太太还想趁机把三个孩子留在府上,却不想,老爷竟然大方的把人送走了。
“哼,不让他们走,你还留他们吃午饭吗?无错”赵永年可没有忘了门口堵着路的侠客,他不屑的哼了一记,道:“还是你们都想出个‘事故’?”
王七娘是个fù人,或许会心软。但李靖天可不是吃素的,真要是惹恼了他……他们赵家现在已经够麻烦了,哪有心思折腾这些?
“我看他敢?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我就不信王七娘还敢杀人?”
苏氏五官有些扭曲,愤恨的说道。
赵永年横了苏氏一眼,并没有直接跟她说话,而是扭头对赵太太吩咐道,“最近家里事多,都给我安分点儿,如果谁不听我的话,那就离开这个家!”
说完,赵永年一甩袖子,起身去了书房。
吃过午饭,赵永年又接连去拜访了其他几位在京的天字号儒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最终达成一致,那便是众人帮赵家寻找草药,而赵永年则答应儒商会会长改选,当然,至于最后谁当选,那就要看各家的本事了。
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赵永年唯独漏下了天字九号儒商王七娘。
……
王七娘坐在临窗大炕上拿着册子算着什么,对面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叽叽喳喳的在大炕上玩布偶,小丫则乖巧的守在一旁,一边打络子,一边照看弟弟妹妹。
孙嬷嬷走了进来,她扫了下屋里,见元娘姐弟都在,便悄悄凑在王绮芳耳边嘀咕了两声。王绮芳点点头,起身来到外间儿:“什么?她们还想给元娘定亲?”
孙嬷嬷颔首称是。
王绮芳暗自骂着那两个总想着找茬的女人,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的模样,“嗯,嬷嬷做得好,今天幸亏你跟着去了,这才没有让她们得逞,真是辛苦嬷嬷了。”
孙嬷嬷忙笑着摆摆手,道:“老奴没有跟夫人商量,就随口那灵岩寺的大师做了幌子——”
“嬷嬷放心,事情本来就是你说的那样,即使有人去灵岩寺问,大师也会这么说。”王绮芳明白孙嬷嬷的言下之意,忙接过话茬保证道。
王绮芳对孙嬷嬷今天在赵家的表现很满意,不管是为了奖励还是为了继续笼络,她笑着问道:“对了,嬷嬷,我之前不是答应给你过继个女儿吗?不知嬷嬷可曾相中了谁?”
孙嬷嬷沉吟许久,道:“多谢夫人记挂,老奴已经看中了一个,不过还想观察一下,等老奴确定后,定会来求夫人的恩典。”
王绮芳忙大方的表示没问题,等孙嬷嬷出去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散了去,“来人,把李贵给我叫来!”
李贵是唯一跟着李靖天出来的国公府的家生子奴才,因为拜府里的梅剑为师学了些功夫,倒也勉强可以算是侠客盟的人。所以,当国公爷让李靖天带几家下人出府的时候,李靖天就选了李贵一家。
李贵的父亲是国公府外院一个管事,祖父也曾经做过二管家,李贵跟着父祖们也了不少经验。在李靖天进囘京后,便把李贵提做新宅的大管家。
“大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李贵站在廊下,半低着脑袋,沉声问道。
“这样,你派人去趟东市的石记烟草专卖店,把他们的东家石文颂请来,就说我有急事。”
赵家不安分,她也就不客气了,儒商会会长,我要定了!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儒商大会的日子。
会上,赵永年先是按照流程,选拔了几位新的儒商,接着又宣布三天后儒商会会长改选,届时,天字号的儒商都可以报名参加。
“选什么选?一个个的都这么没用,这么多大男人还不如王夫人一个fù人,”隆庆帝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草药,他听了赵永年的回禀后,直接发了话:“依朕看,你们也别折腾了,直接让王夫人当会长……”@。
第089章 如此会长
隆庆帝说得极为轻松,脸上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他看来,儒商会也好,朝中的大臣也罢,都不过是帮他干活的奴才,唯一的作用便是满足他的需要。
所以,不管儒商会赵家曾经跟皇室有怎样的密切关系,只要不能妥善的帮他分忧,那么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而目前对于隆庆帝来说,顶顶重要的事便是炼制不老药,为了能长生不老,小小一个儒商会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隆庆帝向来凉薄,赵家既然已经无法跟上他的需求,那么就换其他有能力的人去帮他掌管大周的钱袋子。而忠义夫人王七娘便是最佳的人选。
“陛下nn”赵永年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冒着险些失去会长宝座的危险,屈尊降贵的跟其他商人“合作”一心一意的帮隆庆帝做事,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赵永年连连磕头,呜呜咽咽的哭诉道:“微臣无能,太祖隆恩浩dàng抬举赵家,命赵家世代经营儒商会如今已经是第六代,呜呜,都是微臣没用,微臣对不起太祖皇帝的器重,对不起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永年表面上是在认罪,实则是在提醒隆庆帝,太祖皇帝早有遗训,只要大周皇朝存在一日,赵家便代皇家看守儒商会这个钱袋子。
如今隆庆帝上嘴chún一碰下嘴chún,毫不费力的就把赵家的会长一职免去了,往小了说,不过是皇帝考虑不周全,奖赏功臣的同时却忽略了祖训:往大了说,则是隆庆帝数典忘祖,不把先祖放在眼里,公然违背太祖爷的旨意。
果然,隆庆帝闻言,微微怔了下”他双眉微蹙,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面,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处理。
唔”若是依着祖训,继续让赵家掌管儒商会,那么自己长生不老的计划便可能搁娄:可若是将儒商会交给王夫人,这违背祖训的名声,好说可不好听呀。
大殿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手指笃笃敲打桌面苒声音,以及赵永年细微的抽搭声。
隆庆帝毕竟当皇帝几十年,累计了大量与人争斗、算计的经验,尤其是对于抠字眼很有一套。他笼起手掌,罩在chún上轻咳了一声”慢慢说道:“赵爱卿不必自责,朕也知道,你赵家为我大周皇室看守儒商会上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故意隐去太祖皇帝的遗训,隆庆帝避重就轻的说道:“其实朕提议把儒商会交给王夫人打理,并不是把赵家录离儒商会。呵呵,这样吧,朕记得王夫人有个儿子,说起来是你们赵家的嫡长别日后赵爱卿也要把会长之位传给、传给一”
隆庆帝只是记得王七娘跟赵天青有个儿子,但至于叫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身侧站在的内shì见状,忙凑到隆庆帝耳边悄悄的提醒了一句。
隆庆帝抬眼打量了内shì一记,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传给嫡长别赵良淖,那时恐怕还要重新选拔,其中定是有不少变数,这一点赵爱卿想必有所体味吧?!”儒商会前些日子折腾的这么热闹,隆庆帝多少也听说了些。
他别有深意的瞄了赵永年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愉悦”道:“偏赵良淳的生母有功于朝廷,朕正愁不知道如何奖赏。而赵爱卿呢,也素来忠诚,朕也不忍你的子别不能顺利接管儒商会来人,传朕旨意,封忠义夫人王七娘之子、赵家嫡长别赵良淳为新任儒商会会长,自即日起赴任。赵良淳年幼,弱冠前由其母负责教养,弱冠后即可接管儒商会,钦此!”
说完这话,隆庆帝得意的看着赵永年完全呆滞的傻样儿,心说话,嘿,这下没话说了吧,朕可没有违背祖训哟,这儒商会会长一职依然由赵家嫡系子别担当,就算赵永年再不满,他也没有理由反驳。
隆庆帝绝不承认,他故意在圣旨里注明赵良淳由王绮芳抚养是在报复赵永年。真的,他真没有记恨赵永年方才暗指自己忤逆先祖。
内shì忙小跑来到近旁,跪倒领命。
隆庆帝顺利的摆平了儒商会的事儿,心情格外嗨皮,轻轻一甩袖子,笑眯眯的离开了大殿。
内shì恭送皇帝出门,回来后,发现赵永年顶着青紫的额头,失hún落魄的跪坐在地上发呆。
“啧啧,这赵大人也真够倒霉的,偏遇到王夫人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媳fù,硬生生抢了赵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内shì虽然心里有些可怜傻掉的赵永年,但动作并不慢,当下便领了圣旨,带着两个禁卫军,迅速去平康坊传旨。
接到通报,王绮芳领着圆滚滚的小新哥儿来到前院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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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就是赵良淳赵会长吧,呵呵,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内shì将圣旨交给王绮芳,弯腰凑到小新哥儿面前,笑呵呵的跟他说话。
其实吧,内shì见小新哥儿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细葛布夏衫,七分袖的上衣lù出一小截白白nènnèn的小胳膊,肉嘟嘟的跟洗干净的莲藕一般喜人。圆滚滚的小脸上,一双大眼清澈有神,两个腮帮子粉粉nènnèn的鼓了出来,chún红齿白,比年画上的送财童子还要招人爱。
真想掐一把小家伙nèn呼呼的笑脸哦,内shì理智的忍住了这股冲动,拜托,面前这个小豆丁虽然年纪小,可已经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儒商会会长,统领整个大周朝成千上万个商户呢。
“回大人的话,小子正是赵良淳!”
小新哥儿接到母亲的暗示,两只小肉爪子抱成一团,冲着内shì揖手行礼。
“哎呦喂,赵会长真是折杀奴婢了”
内shì见小新哥儿双眼纯净如山泉,眼底没有一丝厌恶或者嫌弃,心里顿时一暖。他是个太监,在世人眼里,那就是个不正常的人,绝大多数的人见了他都是掩鼻侧身而过,活似沾了他就会怎么样一般。
即使不得已要来应酬,脸上带着假笑,眼中却流出鄙夷的神采。
这位赵公子说小也不小了,宫里的小主子们三四岁的时候,已经会耍心机、上眼药了。就是外头大家族里的小少爷们,长到这个岁数,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无知幼童。
很显然,赵公子教养很好,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却能像对待正常人一般看他,内shì暗地里很是感jī。
送走了内shì,王绮芳哭笑不得的看着撅着屁股在院子里玩蚂蚁的小
新哥儿,心说话,隆庆帝难道也抽抽了,怎么会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小
新哥儿当会长?虚岁五岁的会长?
不过,唯一让王绮芳感到庆幸的,便是隆庆帝终于在圣旨里把小
新哥儿判给了自己,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赵家拿儿子说事儿了。
不止王绮芳这么想,其他听到消息的天字号儒商,也都凌乱了,根本不相信圣上竟让个四五岁的孩子当自己的头头儿。
尤其是这段日子忙活得不亦乐乎的崔长贵和郑胜宇,他们两个听了下人的回禀后,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郑太太接到下人的汇报后,急匆匆的赶到书房,见自家老爷目光呆滞,嘴角抽动,喉咙里还咕咕作响,仿佛中邪一般,顿时吓得脸sè苍白,几步扑到书桌后,带着哭腔喊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人,来人呀,快去请太医!”
郑太太惊慌之下,声音都有些走调,郑胜宇被她这小尖嗓子一吓唬,游离的精神立马回笼。
一把握住老婆的手,郑胜宇阻止道:“太太,我没事,你别担心!”
郑太太不放心的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见老爷的双眼弃了灵动,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拍着xiōng脯道:“您没事就好,老爷,您刚才是怎么了?妾身真是被吓到了呢。”
郑胜宇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事儿怎么说?他上蹿下跳了忙活了几个月,不但忍痛将家传的一支千年野山参送给了赵永年,还因为会长之争,跟崔家几乎交恶,两家的合作全部终止,自己名下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费了这么多心思,临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老爷?”
郑太太不错眼的盯着郑胜宇,见他脸sè不虞,眼中更是闪着沮丧和失落,忙轻声问候着。
“生意上有些小麻烦,不碍的”郑胜宇不想家人担心,强扯出一抹笑意,道:“对了,亲家已经到京了吧?前些日子我忙着生意上的事儿,也没有顾得上。你去跟儿子说一声,让他去亲家那里看看亲家什么时候得闲,咱们好去拜访。”
会长虽然姓赵,但看护人却是王七娘,而自家未来的儿媳fù跟王七娘又是嫡亲的姨表亲,已经错失会长宝座的郑胜宇开始重新审视起他这位亲家。
“哎,我一会儿就跟儿子说。”
郑太太有些跟不上老爷的思路,她诺诺的答应道。
“还有,亲家刚刚抵京,府里的人手估计不够。劳烦太太挑些老实本分的人,咱们一起送过去。”
王夫人的儿子当了会长,那么按照儒商会的会规,会长须得在京城驻守,而王夫人也是匆匆抵京,想必同样缺人手吧?
郑胜宇眯起双眼,嘴角微微上扬。@。
第090章 家有儿女(一)
停晚,李靖天回到家的时候,王绮芳正忙得脚不沾地的收拾院子。
,““恩恩,就按桃huā岛上的格局重新布置,没错,小新哥儿住东院,1卜丫和小丸子住西院,他们每人除了各自的rǔ母外,另外再配四个嬷嬷,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的,以及粗实打扫丫鬟和婆子各四个。
李靖天一进门就听到自家老婆中气十足的跟人交待着什么,摆摆手打发掉门口请安的小丫鬟,他噙着一抹笑意来到正房的堂屋,好奇的对王绮芳说道:,“呵呵,娘子忙什么呢?给咱们新任的赵会长安排院子?”
出去忙了一天,刚进家门就听李贵〖兴〗奋的说什么内shì来府里宣读圣旨啦,1卜少爷当上儒商会会长啦说实话,李靖天对前一句话倒没怎么在意,这些年,他也接了不少圣旨,自然不会像那些生平第一次接到圣旨的人家那般欣喜若狂:不过这第二句话就有些诡异了,1卜新哥儿当会长?隆庆帝难道吃丹药吃傻了不成,封一个四五岁的小豆丁做儒商会的龙头老大?
还真不愧是两口子呀,李靖天和王绮芳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下旨的皇帝脑子出了问题。
“你回来啦”王绮芳坐在堂屋的罗汉chuáng上,听到李靖天的声音,忙抬起头,紧接着又表情痛苦的呲了呲牙”“哎呦,我的脖子”随用手揉着酸胀的颈子,随站起来招呼他”“今天去的客人多吗?冯将军和李将军也都去了?”
紫株拿着册子站在一旁,看到王绮芳扭伤了脖子,刚要赶上前去搀扶,却不想被李靖天抢在前头。
李靖天这两天一直忙着犴访李家在京城的好友故交,尤其是他在老家成的亲,有很多京里的朋友根本就赶不过去,大家早就憋着劲灌他酒喝呢。今天也不例外,他一大早便去了大将军府拜访赫赫有名的大周战神威武伯宋达大将军。
,“嗯都去了,人还真是不少要不是有铁楚帮我顶着,我早就被这群野人灌晕了”李靖天走到王绮芳身边自然的伸手帮她按摩险些扭伤的脖子”“好点儿了没有?你也真是的,有井么事交给李贵或者紫株他们去做嘛,何苦弄得自己这么累?哪儿还疼?这儿?还是这儿?”
,“哎哎,就是这儿哎呦,针扎一样的酸痛,我也没干什么呀,看来我也该和小新哥儿他们一起,跟着清风她们好好锻炼身体”王绮芳被李靖天扶着坐回罗汉chuáng上,侧着身子低着头,任由李靖天帮她按摩。
李靖天常年习武,双手上长满了茧子,硬硬的茧子摩擦着柔软如丝绸的肌肤大拇指和中指一紧一松颇有节奏的〖运〗动着,“你?还想练武?我看还是算了吧。别看清风平时对你和孩子们都很尊重,一旦到了练武场上,那就只有师徒没有主仆要是被罚得太惨,让孩子们瞧见也不好。”
王绮芳舒服得只想。萝哼,不过她听了李靖天毫不掩饰的轻视后顿时睁开微眯的双眼,。萝哼唧唧的说:,“嘁,1卜新哥儿和小丸子都能坚持,难道我这做母亲的连自个儿的孩子还不如?”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还是不到她夹tuǐ高的小包子李靖天这么埋汰她,根本就是瞧不起她嘛。
李靖天但笑不语继续帮王绮芳揉着。
王绮芳见李靖天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嘲笑自己,也抿紧了双chún,身子随着脖子上的力道微微晃动着。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橘红sè的夕阳缓缓划过堂屋的南窗,暖暖的朦胧的光线投进屋子,使得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浓浓的暖sè,两个人也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的男子微微弯腰,满眼温柔的看向身下的女子:坐着的女人则像只慵懒的猫,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很是享受的表情远远看去,仿佛一幅温馨而宁静的油画。
咳n~王绮芳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发热,紧接着这股热浪迅速晕染了两只耳朵,更快的,双颊也变得通红,她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浑身一阵燥热。
不自在的往前探了探身子,躲开李靖天的大掌,王绮芳讪讪的说:,“那什么,我、我好多了。你出去应酬了一天,也累了,坐下歇歇吧。”
手掌虚张在半空中,没有了月才那种丝滑温润的舒适触觉,李靖天心底闪过一抹失望,几步走到罗汉chuáng的另一边坐下”“也不是很累。对了,刚才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是不是准备给小新哥儿分院子?”
一提起正事儿,王绮芳猛然想起紫株还在,那么刚才她跟李靖天暧昧的一幕岂不是都让别人瞧见了?忙左右转了转头,可哪里还有紫株的影子。
堂屋西侧的厢房里,紫林抱着册子坐在临窗大炕上和清风聊天。心里则在暗暗嘀咕。开玩笑,她才不想张针眼呢。再说了,她好歹也跟着赵嬷嬷和紫晶姐姐学了好几年,要是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夫人怎么会把她带在身边当管事?
嘻嘻,也不知道夫人和大少爷亲热完了没有……哎呀,大白天就就……真羞人!
,““你说的没错,那个表小姐绝不是什么善茬,噫,紫株,你想啥呢,脸这么红?”
清风探手mō了mō紫株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头不热呀。”
堂屋里,发现紫株已经不在,估计早就避了出去。意识到这一点,王绮芳悄悄松了口气,顺着李靖天的话茬说道”“没错,今上封了小新哥儿做儒商会的会长,君无戏言,不管小新哥儿够不够年龄,他都要去儒商会赴任。而根据会规,会长必须长期在京城驻守,这样一来,咱们短期内也不能离开了。”
早知道有这么个坑爹的规定,她就把会长一职让给石文颂了。
,“哦?还有这么个规定?”李家远离儒商会上百年,李靖天不了解最新的会规也很正常。他点点头,“那就暂时留下吧,正好我这里也有些事处理。另外,1卜丫也渐渐大了,身边却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
这不好。”
元娘小时候被赵太太关在内院抄佛经、数佛豆,回到母亲身边后,又跟着母亲四处游走,最后还在闭塞的桃huā岛待了三年,身边除了家人和丫鬟、嬷嬷,根本没有什么闺mì好友。
李靖天也是有姐妹的人,他多少也知道对于小娘子来说,有个能说心里话的小姐妹,也是很不错的事。
王绮芳楞了下,她立刻想起别嬷嬷给她提起的那件事,不由得点点头,唔,赵太太提出给元娘定亲,她的出发点和曰的肯定是恶意的,但整件事本身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大周,女子十四五就可以嫁人,但因为古礼繁琐,人们大多会提前二三年就开始着手相看对象。
小丫虚岁九岁,即使不急着定亲,也应该学着理家、经营自己的社交圈子。
大周承自前唐,民风较为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不是那么严格,尤其走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娘子和小郎君们,鲜衣怒马,侧帽风流,何等的肆意快乐。
而小丫却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被迫早熟,整天像个小大人一般,连个相熟的玩伴都没有。嗯到这里,王绮芳很是自责,咬着下chún道:,“是我疏忽了,总想着远离赵家的人,远离京城,却忘了女儿总有一天要嫁人。如果嫁给普通人家倒也罢了,可万一嫁到豪门世家,小丫没有社交经验,如何经营婚后的人际关系?”
,“呵呵,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左右小丫还小,日后你多费心也就走了。”李靖天隔着罗汊chuáng的小几拍了拍王绮芳的手背,笑道:,“既然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那咱们也要好好整理下家里。
对了,这两天我忙着应酬,也没有顾得上表妹,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跟你提起婆家的事?”
王绮芳摇摇头,脸sè有些凝重。对于卢家的表妹,王绮芳跟清风几个的看法一致,她们都认为这个女人不简单。
首先,能独身一个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找表哥,就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其次,自从她进府后,就像个影子一般,无声无息的呆在小跨院里,除了吃饭,她几乎连房门都不出。
最后,侠客盟这么庞大的消息网络,都暂时查不到秋娘的任何资料,她就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忽然就出现在李家门前。
有了这些怀疑,王绮芳对卢表妹很戒备,轻易不往小跨院去,更不准孩子们跟她有接触。
这会儿听了季靖天的话,她苦笑道:,“表妹还跟刚进府的时候差不多,几乎不出门。我去小跨院看她,她也只是说些感jī的话,至于过去,只字不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李靖天眉头微蹙,从感情上说,他不想质疑表妹,可从理智上说,他对卢秋娘的莫名出现,也是满心的怀疑,他听了王绮芳的话,柔声安抚道:,“别担心,咱们大灾大难都闯过了,还有什么大事?正巧你要安排院子,就给表妹换个住处吧,具体什么地方,你是主母,你做主……离孩子们远一些。”@。
第091章 家有儿女(二)
我做主?
王绮芳勾起chún角,带着几分调皮的浅笑,道:“瞧你说的,我只是觉得表妹的xìng子有些古怪,又没有说她心怀叵测,何苦防贼一样防着人家呢,毕竟她是婆婆唯一的娘家人了。”
王绮芳可没忘了那天初次看到卢秋娘的时候,李靖天是多么的惊喜,多么的高兴。眼下虽然因为查不到卢秋娘的底细,李靖天对她多少有些怀疑,可并不意味着,她这个做女主人的可以任意作践人家。
万一她听了李靖天的话,随便把卢秋娘安置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日后如果证实了卢秋娘的身份,某人看到自己的嫡亲表妹被人无视,再跑来跟她找后账,自己岂不冤枉?
李靖天楞了下,随即脸上lù出些许的伤感,道:“是呀,舅舅们也被株连了,整个卢家估计也就剩下秋娘一个人了。不过,该警惕的时候,便决不能松懈。这样吧,你不是准备把东、西两个院子分给孩子们吗,内院里也就剩下东跨院和后院,后院要安置下人们,不如就让表妹去住东跨院吧。”
王绮芳闻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宅院的平面图。房子是五进的院子,但并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结构,而是接近T字型。她跟李靖天现在住在三进的正院,正院东西两侧各是一进院子,她已经准备让三个孩子去住。
而东跨院呢,听名字像是跟东侧的院子相连,实则不然,两个院子之间隔了一个人工湖,和一个不小的玻璃暖房,而且更让人纠结的是,两个院子之间并没有直达的路,只能通过最外围的抄手游廊走过来。
离着孩子近,这点很好,更重要的是,东跨院是李家的最里侧跟外院之间隔着一个大花园最东侧的外墙呢,也不能直达街面基本上可以这么说东跨院是李家最“安全,的院子,两面是花园,一面是邻居另一面则是后院的马厩。
也亏得李靖天想到这个地方,王绮芳心里无比的满意,脸上却丝毫不显,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另外,咱们还得买些下人进来,只是不知府里有没有什么定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要求。”
“啥,咱们这是自己关门过日子,不用顾忌国公府的规矩。”李靖天知道王绮芳这话的意思,他慵懒的半躺在迎枕上,随意的说道:“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安排,这是咱们自己个儿的家,一切都由自己做主。至于定例嘛呵呵,你现在就是在定制度呀,等咱们有了儿媳孙媳的时候,她们就按你定的制度过日子。”
1炮别媳?王绮芳窒了下,心里暗自揣测,李靖天这是什么意思?唔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还是在试探我?
想到这里,王绮芳突然觉得有双炽烈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低着头,无措的把玩着手里的毛笔可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李靖天注视着还是她自己的错觉,王绮芳只觉得头顶都要着火了。
怎么办?李靖天如果真的开口让她生个孩子她到底答不答应?
心慌意乱的咬了咬下chún,王绮芳忍不住想起大嫂的话,或许、或许她真的该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至少要安稳的保住这个日益温暖的家园。
下定了决心,王绮芳想好了,只要李靖天主动要求,她一定“配合,。
只是,王绮芳闷头等了半天,对面的某人却像忽然消失一般,连个声音都没有了。皱了皱眉头,她悄悄抬眼看了下李靖天,嘴角顿时垮子下来一对面哪有什么注视的双眸呀,只有一个呼呼睡得正香的坏蛋。
恨恨的咬了咬后槽牙,王绮芳深深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懊恼,一时竟没有发现,内心深处,还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次日清晨,王绮芳梳洗完毕后,跟住在外间的李靖天一起去正房吃早点,三个孩子也已经收拾妥当,乖乖的站成一排,等着给父亲母亲请安。
以前在桃花岛的时候,王绮芳从来没有想着要让孩子们在自己跟前立规矩,在她看来,所谓孝不孝顺并不能只看某些外在的形式,只要心里懂得孝顺长辈,请安神马的都是浮云。
但李靖天说得也有道理,她的孩子们不可能窝在桃花岛住一辈子,总有一天要走出来在外面生活,遵守外面世界的规矩法则。
冬温夏清,昏定晨省,必须让孩子们了解起码的孝道。
“女儿.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见父母相携走进来,元娘忙领着弟弟妹妹给双亲行礼问安。
“嗯,真乖。”
王绮芳笑责点点头,目光一一扫过三个屈膝或者弯腰行礼的儿女。
元娘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身边又有孙嬷嬷言传身教,娴静优雅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很自然的流lù出来,问安的姿势也是最为标准。
至于两只小的,王绮芳的目光落在两粒圆滚滚的肉球上,只见小新哥儿和小丸子穿着同一颜sè、同一布料的小衫和短kù,胖胖的脖子和手腕上戴着嵌红宝石的金项圈和银手镯,若不是小丸子头上扎着粉nèn的绢花,打眼看过去还真以为是小哥俩儿。
尤其是小丸子,许是孙嬷嬷已经开始调教她,今天行礼的时候,小、
家伙格外的认真,只可惜,她显然低估了自己圆滚滚的程度,还试图想像姐姐那般仪态万千的屈膝福礼,结果
“哎呦,娘的小宝贝哦,没摔着吧?”
快走几步赶上前,王绮芳一把蹲下就站不起来的小丸子,宠溺的连声问道。
“娘,我没事。”
小丸子很沮丧,呜呜,她明明就是照着孙嬷嬷和姐姐教的步骤去做的,怎么姐姐就可以做得这么好看,她却险些摔跤?
低着头,纠结的对着手指,1卜丫头显然受打击了。
王绮芳低着头,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忙轻声安慰道:“小丸子做得比昨天好哦,虽然险些跌倒,但动作却越来越标准,娘相信,1卜丸子明天一定会做得更好,对不对?”
小丸子听了这话,仰起头,桃子一般粉nèn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她眨眨眼睛,把挂在眼睫毛上的泪珠儿晕开,见母亲满脸的认真,并不像哄她,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糯糯的说,“对,小丸子一定会像姐姐一样能干。
“呵呵,小丸子放心,等你跟姐姐一样大的时候,也一样很能干。”
王绮芳亲昵的用额头抵住小丸子的头,轻轻顶了一下,笑着说道。@。
第092章 家有儿女(三)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对于绝大多数的家庭来说的。
但在李家,这句话并不适再。原因很简单,一来李家的两位主人对于那些繁琐的规矩向来不怎么看重,二来呢,则是因为家里有正是调皮好动年龄的小孩子,而且孩子还不止一个。
两个小家伙被各自的rǔ母抱上餐桌,等父母开动后,他们抱着自己的小木碗,抄起银质的小勺,一边逗着嘴一边等身后的嬷嬷给他们盛饭。
王绮芳看着饭桌上两个小家伙,守着自己的饭碗,像只欢快的小猪仔一般”丁,丁当当的吃得正香,心里满是喜悦,给儿子夹些青菜,给女儿盛碗蛋汤,忙个不亦乐乎。
小丫秀气的吃着早饭,当她咬了一口面前放着的葱油饼后,眼睛忍不住一亮,将嘴里的面饼咽下去,问下人要了一个干净的小白瓷碟子,夹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金黄sè的油饼放在里面,把小碟子送到王绮芳两口子近前,笑眯眯的说道:,“爹、娘,这个葱油饼很好吃哦,您二老尝尝。”
“是吗,小丫说好吃,那肯定好吃。”李靖天看到小丫头懂事的模样,很高兴,用筷子撕了一小块儿丢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满意的点点头,“唔,真是不错。娘子,家里是不是换厨娘了?”
味道显然和之前的不同,而且也更精致。李靖天颇感兴趣的看着小
小薄薄的葱油饼,心说话,在北方,能做出这么小的饼,还真是不多见。更让人惊喜的是,这饼香而不腻,脆而不焦,细细的葱丝均匀的撤在金黄的面饼里,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薄如蝉翼,除了最外面的一层比较sū脆外,里面的都很软,但很劲道。
“是呀,大嫂介绍来的,说是祖传的手艺,以前还开过铺子呢”这不赶上了战乱,一家老小都逃了出来,正巧遇到我大哥,见他们老的老、病得病实在可怜,就收留了下来。”王绮芳已经试过厨娘的手艺,自然不会像李靖天那般意外,不过这是女儿特意给她留的,一想到女儿的这份心意,她即使不吃也觉得美味。
王绮芳将手里录好的鹁鹞蛋塞进小丫的嘴里,顺手mōmō她的小脸蛋儿,笑着推她回去吃饭,自己则继续跟李靖天聊天”“这个苏大嫂的手艺很不错,大哥和兴哥儿都很喜欢吃她做的面食,这次进京也把他们一家带了来”谁承想我父亲”这个老不修,竟然看上人家十三四岁的小女儿,还大言不惭的要纳小娘子为妾,真是说到这里,王绮芳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三个孩子,而她接下来的话又有些少儿不宜”便含含糊糊的遮掩了过去”“我父亲却不喜欢,偏巧咱们这里又缺人,大嫂跟大哥商量过后便把人给我送了来。今天的早饭都是苏大嫂准备的?”
后面这句话问得是一旁伺候的紫株,紫株点点头,道:,“回大少奶奶,除了小菜之外,都是苏大嫂做的。”
“你觉得还好?我跟苏大嫂说过,头三天试用,若是家里人都觉得满意了,我就跟她签十年的雇佣契约。”王绮芳转过头,征求一家之主的意见。
,“嗯,这饼做得有点儿意思,只要人老实,你只管留下。”
李靖天没意见,能在大舅哥那里干上一两年,足见是个有真手艺的。要知道,莫言兄别的都好凑合,唯有这吃喝二字,向来讲究。
“好的”王绮芳应了一声,扭头对紫株吩咐道,“你告诉苏大嫂,就说大少爷很满意她的手艺,等她签了契约,再格外赏她二钱银子,让她以后好好当差。”
“是,大少奶奶!”
紫株忙在心里默默把差事记下来,等伺候完早饭后再去执行。
一提起厨娘,王绮芳还想起了今天的主要任务,她柔声对小丫说道”“对了,小丫,今天府里要买些下人,一会儿人牙子就会带人来,到时候你也跟着我一起瞧瞧。”
“娘,我那里的丫鬟够用了,就不用再选了吧?”
小丫没有多想,还以为母亲又要给自己添人,忙摇头推辞道。
“你那里才几个人呀?小猫两三只,还不都是能干活的,哪里够用?”王绮芳脸上闪过一抹愧疚,抿了抿嘴角,沉声道”“以前家里情况特殊,娘也没有顾得上给你留意,让你们都受了委屈,唉,别说那些名门望族了,就是普通的官宦之家,也没有哪家大家闺秀屋里只有三四个丫鬟。”
“娘,您哪里委屈我们了?过去咱们一直过得很好,真的,我和弟弟妹妹也都很幸福。”小丫见母亲说得有些伤感了,忙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直言道:“现在又有爹疼我们,我们都很快乐,小新哥儿,1J、
丸子,你们说对不对?”
小丫说得都是她的心里话,她有过那样的经历后,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太美好、太幸福了,与“梦中,凄惨的境地相比,现在的她,娘没有死,弟弟妹妹也都健健康康,甚至,她也有了爹。虽然自己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但小丫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爹对她是真心的疼爱,远比那位赵家二少爷好多了。在梦”里,小丫看到别人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生活,就是赵二少爷他们,也是父慈子孝、妻贤家和,唯有她形影单只,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对象都没有。
人要懂得知足,更要懂得珍惜。
,“恩恩,姐姐说的没错,小新哥儿有爹有娘,比五斤哥哥他们强多了。”小新哥儿自从明白自己的“职责,后,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家里的女人们。
如今见母亲忽然心情不好,他忙挥舞着手里的银勺子,奶声奶气的说,“爹,娘,你们放心,我现在是儒商会会长了哦,雷霆师傅说,全天下的商人都要听我的话,爹、娘、姐姐妹妹”你们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我让儒商会的人去买。”
噗m
李靖天正在喝汤,听了儿子的话”一时忍不住,华丽丽的喷了。
幸好他喷的时候,及时转了转身子”这才让满桌子的饭菜免于他的雨lù喷洒。
接过王绮芳递过来的帕子,李靖天随手擦了擦嘴角,哭笑不得的跟小新哥儿说:“儿子,你还真不客气呀。”这小子,他以为儒商会是什么地方?
,“爹”我是您儿子,当然不会跟您客气啦。再说了,我是会长,让下头的人办点事儿,还不是应当的?”
小新哥儿已经不是抓周那天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早就听母亲和姐姐说过爹不是他的亲爹,而且他也见过自个儿的亲爹了,不过,从心底里,他还是觉得爹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哄他玩闹、陪他练武、送他礼物、派人保护他的人不是亲爹,而是这位继父。
王绮芳也被儿子的话逗得咯咯直笑”“没错,小新哥儿可是会长呢,就得有会长的气魄。儿子,保持住哈”等月底举行任职典礼的时候,你就用这种语气给众儒商训话。”
咯咯儿子很是太可爱了,他恐怕都不知道儒商会的大门朝哪儿开,还一口一个“我是会长”也不知道那些老儒商们听到小新哥儿的这番话后,会作何感想。
,“训话?娘,弟弟虚岁才五岁,刚刚学会背唐诗,让他给老前辈们训话,是不是”唐诗才二十来个字,训词再简练也要上百字,1J、
新奇儿怎么可能背得出来?
小丫放下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
,“呵呵,没事,一切有娘呢。”
王绮芳也就这么一说,真到了任职典礼那天,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儿子被一群老不修为难。
“就是就是,姐,你别担心,我可是会长呢。”
“呜呜,娘,我也要当会长啦。”
见父母和姐姐哥哥聊得这么开心,闷头吃蛋羹的小丸子不干了,嘟着小嘴,鼓着腮帮子要求得到母亲的公平对待。
几乎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吃完了早饭,李靖天带着小新哥尼和小丸子去了前院的书房,考校功课。王绮芳则领着小丫,一起来到正房的里间,母女俩坐在临窗大炕上,说着悄悄话。
“……是我疏忽了,若不是你父亲提醒,我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也需要同龄的小娘子做玩伴。”王绮芳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发髻,幽幽的说道:“以前咱们母女一有时间就去空间呆着,险些忽视了外面的世界,待会儿人牙子来了,你好好看娘怎么挑人,日后你也要嫁人成为当家主母,这如何挑选下人也是必须掌握的经验之一。”
,“嗯,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小丫点点头,上次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太太曾说过,要给她定亲。嗯必娘也听别嬷嬷说过了,所以这才让她跟着学经验。
“还有,过两天娘会带着你参加一些聚会,一方面呢是实践别嬷嬷教给你的东西,另一方面,你也多跟其他家族里的小娘子们好好聊聊。”
“好,娘,我会好好跟其他小娘子相处的。”
“哦,对了,府里没有专门的针线娘子,我特意叫了京城织锦坊的人,让她们下午过来。咱们既然到了京城,好歹也要随随京里的流行。”
“恩恩,我都听娘的。”
“还有首饰,呵呵,你外祖母给我留了一盒子的红宝石和珍珠,
我都没有动,专门留着给你和幼娘,等过两天我让赵大掌柜找几个信誉好的铺子,拿些时新的huā样来,你选几样。”
丫知道这是母亲的心意,她不好推辞,母亲每说一句话,她都只是乖乖的点头称是后,小丫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插了一句,“对了,娘,那位卢家的表姑是不是一直都住在咱们家?”
“厄?”王绮芳正掰着手指头数着要给小丫准备的东西,猛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题外话,顿时愣了下,随即皱着眉头问道:,“小丫,你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人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小丫一向早慧,但外人并不知道,没准儿是哪个爱嚼舌头的人在孩子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不是”小丫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轻轻咬着下chún,有些犹豫的说道:“我那天去暖房照看huā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服shì表姑母的丫头聊天她们说什么表姑母曾是爹的未婚妻,还说什么表姑母还有个女儿听表姑母的意思,她想把女儿也接过来,只是婆家不准。”
王绮芳听了这井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卢秋娘来者不善,没想到她刚安静了没半个月,就开始准备动手了。
哼,什么丫鬟说的话王绮芳才不信那两个丫头会无意间跑到暖房聊天给小丫听。还有,卢秋娘有个女儿这件事,连侠客盟的暗探都查不到,李靖天也追问了卢秋娘好几次,她都不肯说,却偏偏告诉两个丫鬟?
想必是卢秋娘觉得自己已经熟悉了李家的一切,又看出王绮芳这个当家主母也是个好说话的软柿子,而李靖天呢,对她又是满心的愧疚,李家更是钱多人少掌握了这些,让卢秋娘认为时机到了”这才故意让小丫听到她的秘密,继而借小丫甚至是王绮芳的嘴,把她的要求说出来。
不管卢秋娘的目的如何,王绮芳都不会成全和姑息她沉思了片刻,严肃的交代小丫:“表姑母是父亲的表亲,也是李家的“客人”咱们好生招待也就走了至于其他的,只要表姑母没有亲口说出来便与咱们无关。另外,表姑母会搬到东跨院住,你和小新哥儿小丸子不要随意打扰,明白吗?”
,“哦,女儿知道了。”
小丫一听东跨院,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滴溜溜的转了转,很快的,她脑海里锁定了东跨院的位置,也禁不住的lù出一抹浅笑东跨院最偏僻,最适合关一些不安分的不速之客。
过了半个时辰,紫株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大少奶奶,刘婆子到了,您现在见不见?”
王绮芳坐直身子,“嗯,让她进来吧,另外把别嬷嬷也叫来。”
对于如何选人,她也只是跟着大舅母和大嫂简单的学了学,可是里面的道道儿太多,还是找个资深专业人士更保险。
“是!”
紫株答应一声出去了。
王绮芳拉起小丫,母女两个相互看着整了整衣冠,见一切妥当后,这才大手拉小手的一起走出正房。
刘婆子是京城信誉较好的一个牙婆,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牙子,从最初的低等牙婆,只能做些散碎小买卖,发展到今天成为京城许多大宅门里专属好牙婆,这其间,除了她做得时间长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很懂规矩,头脑也灵活。
这不,前两天她去芙蓉坊齐老爷的府上送厨娘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儒商会的新会长家里正缺佣人,而这位新会长的母亲她也曾经听说过,正是东市赵大掌柜的东家娘子。
知道了这个信息,刘婆子出了齐老爷的家门,一步也没有迟疑,立刻赶到东市,找了赵大掌柜套近乎,huā了二十两银子,随便买了些东西,这才通过赵大掌柜认识了王夫人的奶娘。
接着,又通过赵嬷嬷,刘婆子的名字成功出现在王绮芳的名单里。
只不过,王绮芳这次要的人并不多,只有十个小丫头。初次听到王绮芳的要求后,刘婆子经过短暂的失落后,又重新打起精神,格外用心的挑了三十个小丫头,给她们换了干净衣服,匆匆来到平康坊。
王绮芳坐在门前廊下,小丫乖巧的坐在她近旁,母女两个一边看着院内整齐站着的几十个小丫头,一边低声交流着。
“别嬷嬷,您是宫里出来的,看人最有经验,不如您帮小丫掌掌眼,给她挑几个丫鬟。”
王绮芳看到穿着整齐的三十个小姑娘,心里闪过一抹谗异,噫,这些人牙子不是最喜欢利用女人的同情心,故意把孩子们弄得可怜兮兮,以达到成交的目的吗?
王绮芳经验实在有限,为了不教坏女儿,只好把别嬷嬷先请出来。
,“是,大少奶奶!”
别嬷嬷微微欠身,她当然明白王绮芳的意思,与其说让她帮忙挑人,还不如说是让她教小丫如何挑人。
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到队列前,别嬷嬷一排排的看着,当她看到所有的女孩儿都穿着干净的衣服,衣服不是什么好料子,几乎都有补丁,但都洗得干干净净。看到这些,削嬷嬷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正经做生意的样子。
“你们中有识字的吗?识字的站出来。”
刘婆子显然提前嘱咐过,这些小丫头听到别嬷嬷的话后,并没有相互议论,而是按照各自的情况,有的站了出来,更多的则安静的站在远处。
别嬷嬷暗自点点头,心里又给刘婆子加了一分。缓步走到几个站出来的小丫头近前,吩咐道:,“把手伸出来,手心朝上!”
“称们中有会做针线活的吗?”
“……有下过厨的吗?”“……有……”@。
第093章 当家不易(一)
第093章当家不易(一)
刘婆子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大字,但她觉得李爵爷曾经说过的两句话最有道理,她做牙婆二十多年,也一直严格遵循着这两句话:第一句,‘顾客就是玉帝’;第二句,‘不知哪片云彩会下雨’。
今天,刘婆子再一次用事实证明,当她做到这两点的时候,就一定能得到惊喜。
“刚才挑出来的十二个小丫头,我都留下来。”王绮芳指了指孙嬷嬷挑出来的两排小姑娘,对刘婆子吩咐道,“另外,我这里还需要二十个粗实的婆子,死契活契都可以,但一定要老实本分。”
刘婆子听了这话,忙乐颠颠的走到小丫头的队列前,富态的圆脸上满是笑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谄媚的行了个福利,道:“您只管放心,奴做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能做自砸招牌的事?只是不知这婆子您有何要求?”嘿嘿,她就知道,一手开创了儒商会的李爵爷不会骗人。
说实话,刚听到李大奶奶只让她带十个人来,她心里也很不乐意。赵大掌柜当初说得好好的,这李府是李盟主夫fù新婚后单过的新家,宅子里几乎什么人都没有,内院、外院都需要进人,像什么丫鬟、婆子、小厮……加吧起来少说也要四五十个,真真是个大买卖。为了得到这笔买卖,刘婆子这才狠心掏出二十两银子的‘介绍费’。
可谁料到……唉,十个人?这不是耍她玩儿嘛。要知道带十个人来,并不意味着这些人都能留下,极有可能一个都留不下。要真是这样的话,她非但一文钱挣不到,反而倒赔了二十两银子咧。
那时,她真想随便带十个小丫头过来,但转念又想到李爵爷的这两句话,刘婆子暂时放下了心底的怨念,用伺候老主顾的法子,精心挑选了三十个人——一来是争取多留下几个人;二来则是让李大奶奶知道自己很重视她这位‘玉帝’。
果然,李大奶奶这片云彩终于下雨咯。
“唔,也没有什么要求,能干活就成。”王绮芳想了想,又道:“对了,若是有善女工的最好。”
“奴明白了,少奶奶放心,奴手里有不少善女工、善厨艺的fù人呢。”刘婆子眯起的小眼里闪过一抹异彩,唔,连针线娘子都没有,这府里果然需要大量的佣人。
意识到这一点,刘婆子的劲头儿更足,忍不住在心底把手上的花名册过了过,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把这二十个人的生意做好,争取把李府的订单全部拿下。
打发走了刘婆子,王绮芳让紫株把十二个选好的小丫头领到后院安置,自己则看孙嬷嬷现场考校小丫。
“看出什么来了吗?”
孙嬷嬷端坐在王绮芳下首的椅子上,表情严肃的问道。
小丫站在孙嬷嬷近前,双手自然的叠放身前,她稍微回想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确定,道:“嗯,嬷嬷问了谁识字,接着又去看她们的手,手心有茧子的,证明她虽识字但也能踏踏实实的干活;没有茧子的那个小娘子,有可能是刚刚卖身的好人家的女儿,接着嬷嬷又让她抬起头来,见她目光清澈,问她话也说得头头是道,足见是个有见识的。”
小丫说到这里,眼中闪过疑huò,在她看来,这样的丫头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娘子,懂礼数又稳重,完全可以当个大丫头使,可不知道为什么,嬷嬷却没有选她。
孙嬷嬷听了小丫的话,轻轻颔首,“不错,你这个年纪能看出这些已是不易。”
当然,她也没有忽视小丫脸sè的不解,挑了挑眉端,问道:“是不是纳闷,我问了她这么多,最后却没有留她吗?”
“小丫确实想不明白,还请嬷嬷教我。”那位姐姐可比她院子里的大丫鬟强多了,结果,嬷嬷还把人家淘汰了。
“你刚才也提到了,她的手心很细腻,非但没有茧子,连个破皮都没有,所以你推测她是好人家的女儿,这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忽略了一点,她其实还有一种身份,那便是大户人家的一等或者二等的shì女。”
孙嬷嬷淡淡的笑了笑,慢慢给小丫讲解道:“我之所以这么推测,恰是因为她回答的时候表现得太好了。呵呵,一个好人家的女儿,被人牙子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像东市上的货物一般被人挑挑拣拣,她难道就没有一丝的紧张或者难为情?可倘若是别的人家的shì女,能做到可以识字且不用干粗活的地步,却再次被送到人牙子这里,想必定是做了什么错事,即使不是品行有亏,也定是不安分的,所以,我没有选她。”
其实这种丫头也不是不能要,但并不适合现在的李家。没办法呀,整个李家真正懂规矩的‘老人’并不多,有没有什么明确的规矩可遵循,还是找些粗笨点儿的更保险,至少不会乱了家里的风气。
小丫恍然,“噢,我明白了,多谢嬷嬷指点。”‘梦’里她虽然嫁了人,但并没有当过家,像这种经验,更不可能知道。
王绮芳静静的听着,不得不说孙嬷嬷果然是经验丰富,看似简单的事,她都能说出道道儿。
“另外,你发现了没有,那个牙婆带来的丫头穿着整齐、干净,个个都很老实,即使害怕、紧张,也没有做出出格的动作或者发出什么动静。”
孙嬷嬷继续引导着小丫,她说完了如何挑选丫头的种种细节后,又转过头来告诉她如何挑选牙婆。
“……”小丫楞了下,她还真是没有留意。不过既然嬷嬷特意点了出来,想必一定有说头,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慢慢的点了点头,点头的幅度很大,一看便知道她对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并不确信,“嬷嬷说的极是,那些人年龄大小不一,最小的我看着才不过六七岁,正是活泼的年纪……能这么安静的呆着,应该是被人特意调教过。”
虽然是连méng带猜,但总算说道了点子上。
孙嬷嬷抿着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下,道:“说的不错。买下人的时候,一要挑选合适的仆役,二则是选好牙婆。像今天来的婆子,能给丫头们换上干净的衣服,提前教了规矩,这证明她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不像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牙子,为了挣钱,能省则省,甚至还会利用主人家心善,故意让丫头们弄得可怜兮兮的……像这种只认钱的牙婆,她手里的人也未必干净,若是误信了这种人,花冤枉钱还是小事,倘或买到什么不妥的人,给家里招来祸事才是大麻烦。”
王绮芳和小丫同时点点头,受教了。不过比起小丫只是单纯的学经验,王绮芳想得更多,仅一个买人,里面的门道就这么多,日后管理这么一大家子人,岂不是更繁琐?
以前在赵家的时候,王绮芳也曾经挂着管家的名儿,当了几天的当家主母。但那时,她根本就没有把赵家当成自己的家,她的心思也在怎么惩治刁奴、怎么跟赵天青和离这些事情上,对于如何打理内宅、如何管理仆役,她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王绮芳自己没有经验,身边更没有合适的人帮忙。而那几房陪房和几个贴身大丫鬟,原本是应该当做助手来调教的,可惜这些人都是郑氏的人,被她罚的罚、卖的卖,唯一留下来的紫晶,也被她委以重任看守桃花岛。
赵嬷嬷倒是合适的人选,可早就被她送回家荣养了。再者说,嬷嬷毕竟上了岁数,王绮芳实在不忍心让一个为她辛苦大半辈子的老人,临老还要再为她受累。
数了一圈,王绮芳忽然发现,她真是有够失败,穿来都四五年了,却连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都没有。过去她关上门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在意,可现在不行呀,她还要嫁女儿、娶媳fù儿,总不能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晚辈们去操心吧?!
唉声叹气了一下午,王绮芳强打精神的跟织锦坊的人一起选料子,定样式,量尺寸,忙活了大半天,到傍晚,她这才有时间找李靖天谈事儿。
“前儿我给恒哥儿做了几件细棉的衣服,你送去了吗?”
王绮芳擅长布艺diy,但并不擅长刺绣女工。她给孩子们做的衣服,要么是用空间里的那台老缝纫机做的,要么就是很粗犷的‘原生态’。
“送去了,估mō着月底能收到吧。”李靖天虽然没有把恒哥儿看做亲生儿子,但好歹也是他的侄子,七娘作为长辈,给孩子做衣服也是应当的。
王绮芳点头,“那就好。对了,这两天你给父亲和母亲写信了吗?”她口中的父亲和母亲是指国公爷和大夫人。
“没有,最近一封是五天前写的,”李靖天这时才发现王绮芳yù言又止,一副满是心事的模样,“怎么,你有心事?跟父亲母亲有关?”
王绮芳有些难为情,这事儿她还真是不好意思说,总不能直接告诉李靖天:抱歉,你娶了个不会管家的娘子,麻烦你写信问问你娘,让她把李家祖宅的旧例誊写一份打包寄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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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当家不易(二)
李靖天双年交叉攮在书桌上,有些失笑的听王绮芳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起初想着咱们要远游,我就、就没有带太多的人出来”王绮芳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磕磕巴巴的说完,又忙遮掩的描补了几句,表明不是她没用,实在是没有料到会留居京城。
王绮芳的话越说越溜,说到最后心虚变成了理直气壮,仿佛事实就是如此,李靖天见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声笑起来。
王绮芳刚找回些底气,却不想被李靖天如此嘲笑,顿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没好气的埋怨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你笑什么呀?”
真是的,就算她有失误,不也在努力做补救嘛,何苦这样嘲笑人家!?
李靖天看到老婆恼羞成怒,冷着一张俏脸,眼中更是闪着灼灼的光,连忙闭上嘴,解释道:“不是,娘子说得极是,是为夫做事不周到,只买了宅子,却忘了填充下人进去,平白让娘子受了劳累。”
王绮芳作势要起来走人,听到李靖天这么说,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似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顺势坐了回去。
李靖天方才急着解释,最初也是带着安抚的意味,心里并不以为然。不过,当他说着说着,也忽然发现,新家里没有明确的规矩制度,并不完全是女主人的失职,他这个男主人也做得有些不妥。
当初离开平州的时候,国公爷曾经提出要分给李靖天几房得力的下人,但都被他拒绝了。他倒不是想跟国公府划清界限,只是觉得自己常年在四处走动,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若是接手了这些下人,如何安置他们也是个麻烦。
一个两个的还好说,大不了随身跟着他伺候。可国公爷要给的都是拖家带口的李家世仆,用脚趾头想也不能带着这么一群人出门呀。
为了避免麻烦”李靖天最后只要了李贵n家人。偏李贵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刚刚成了亲不多久,说是一家人,也不过是小两口儿。到了京城后,李贵暂时当了李宅的大管家,他娘子则查出了有身孕”留在家里养胎,根本当不了差。
至于雷霆他们几个,都是侠客盟的侠客,并不是李家的下人。
这样一算,李靖天身边也没有几个懂得庶务的得力属下”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两口子基本上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笑话谁。
想到这些,李靖天脸上也带了些愧sè,唉,娘子毕竟还意识到这一点,自己什么都想不到,还好意思笑话人家,“是我孟浪了,娘子这些天又是忙着整理新家”又要忙着照看生意……”
王七娘不是普通的冉宅fù人,这他早就知道的,而且当初他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看重的不也是她是个理财高手,极善经营嘛。
现在七娘忙着生意的同时,还能用心管理内宅”他即使不感jī,也不能笑话人家呀。唉,他娶得是娘子,又不是女管家,尺长寸短,世上哪有什么都精通的完人?
再说了,七娘能积极的着手整顿内宅,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她的孩子们,但更多的则是表明她在努力融入这个家庭,全心全意的经营他们的家。
李靖天眼底闪过一抹他自己都不觉察的柔情,轻声说道,“辛苦娘子了。”
王绮芳确实因为李靖天毫不遮掩的嘲笑气得够呛,但如今见到李靖天真心实意的道歉又致谢,她反倒没有刚才的那般理直气壮一那啥,其实李靖天已经做得够好了,她是家里的女主人,连家都不会管,说到天边儿去也会有人笑话。
“不过,也不必给母亲写信。”李靖天看出王绮芳脸上的怒气似乎少了许多,也悄悄的松了口气,继续道:,“咱们国公府在京城有祖宅,那里留了三四房下人,他们的祖上都是跟着老祖宗闯天下的忠仆,忠心自是不必说,规矩也是最好的。”
王绮芳听了前半句,还以为李靖天嘴里说着赔罪的话,心里还是嫌自己没用,不想把人丢到老家去,多少有些不自在。当她听完后,才发现她误会人家了。
“这样,明天一早我就让李贵去老宅,把那边的大管家李二奎夫fù叫来,顺便也让他们带一份老祖宗留下来的家训和家规,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们。”李靖天专注的说着话,并不曾看到王绮芳的脸sè变来变去,他十指交叉握成拳抵在下巴上,沉声道:“另外,我记得陈嬷嬷也在老宅,她是父亲rǔ母的长女,也是静娘的教养嬷嬷,你又与静娘交好,索xìng让陈嬷嬷过来帮你料理几个月,等忙过这一阵子,家里的下人也都学好规矩后,再送她回青州也不晚。”
王绮芳最后一丝尖气也被李靖天的这番话消去了,甚至,她还有些感jī,这个男人帮她出谋划1策的同时,也没有忘了顾全她的脸面。
此时此刻,王绮芳总算体味到被人放在心上、被人呵护是怎样的感觉。
同样是当家的主母,王绮芳这边有丈夫力tǐng,芙蓉坊的赵太太那边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什么?老爷您刚才说什么?要把吴学良一家送到平康坊?”
赵太太听了赵永年的吩咐后,险些将手上的佛珠扯断,若不是还残存了一丝理智,她真要拍桌子抗议了。
凭什么?吴学良是自己的陪房,是她的sī产,就是老爷也无权处置。
“怎么,太太不乐意?”赵永年最近的日子一点儿都不好过,坐了十多年的会长宝座飞了,原本看好的继承人也越来越书呆,他要是再不想想办法,赵家的百年基业可就全都毁在他手上了。
唯一庆幸的是,1卜新哥儿是赵家上了族谱的嫡别,不管他是不是儿子的血脉,身上已经打上了赵氏的烙印,这辈子也只能姓赵。由他来当会长,这儒商会依然姓赵。
只可惜今上下旨让王氏抚养小新哥儿,这让mō不到别子边儿的赵永年很是气结。所幸别子现在还小,只要他好好筹划筹划,多往别子身边派些忠心的下人,即使不能让别子跟自己多贴心,至少也不能让王氏把孩子教坏了。
今上只是让王氏抚养孩子,但并没有说,不准孩子的祖父祖母记挂孩子呀。
赵永年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天,把府里的下人滤了个遍,这才挑出吴学良这个平时不怎么张狂,对赵家又忠心的奴才来。他面lù不虞的挑了挑眉梢,冷冷的说:,“前些日子太太不是还念叨小新哥儿几个嘛,既然担心孩子,那就做出点儿实际的事来,不要整天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人fù嚼舌头。”
赵永年现在对赵太太是满心的怨念,之前他为了挑人,特意派心腹好好调查了下府里的内务。不查不要紧呀,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不少sī密,也让他终于明白,明明自己是个精明能干的,赵家的祖祖辈辈也是极为出sè的,怎么偏偏就生出这么三个无能无德无才的儿子?
根儿竟在赵太太这里!
身为嫡母,对庶子不慈,最终逼得庶子伙同外人算计家里:身为婆婆,偏袒小妾,无视出身高贵的儿媳fù儿,简直就是失礼至极:身为当家主母,不想着如何管理家务,却用些旁门左道的伎俩用票据擅挪公款以饱sī囊,则为不廉……”……
妻贤夫祸尖,可他却有这样无德的fù人做妻子,难怪赵家祸事连连。
,“另外,西市的绸缎庄和茶楼我也准备交给小新哥儿打理,你把地契和两个掌柜的卖身契都给我吧。”
没了会长做依仗,赵永年对家里的诸多生意也很担心。京城贵人多,赵家的仇人更多,他必须做好多手准备。
,“什么?”赵太太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模样,哪怕心里念上一万句佛号,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也无法静下心来,只见她瞪大眼睛,尖着嗓子高声叫道:,“不行,那是我留给三郎的sī房,决不能送给那个小
杂种!”
赵永年一听这话,哐当一声将手上的茶盏丢到赵太太脚边,厉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小新哥儿是我赵永年的别儿,你骂他,那我又成了什么?若是不想当赵家的太太,你只管说!哼,真是个蠢fù!
亏我以前那么信任你,把家都交给你管。结果呢?好容易娶进门的好儿媳被你逼得和离,儿子也被你惯得不像样,如今更是连会长都丢了你还不肯肃静?难不成你还想去庙里shì奉佛祖?”
赵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呆住了,她张了张嘴,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暗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又是索要她的陪房,又是夺她的sī产,还骂她蠢fù?
赵太太耳不是蠢fù,她只是顺心的日子过得太久,有些得意忘形罢了。这会儿见老爷发了飙,顿时老实下来,用力掐了掐大tuǐ,准备唱苦情戏……
想打感情牌的不止赵太太,平康坊的卢家娘子,安静了十多天之后,终于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满脸戚sè的进了李靖天的书房。@。
第095章 当家不易(三)
第二天,李靖天果然让李贵去了趟祖宅,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便带着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fù来求见王绮芳。
“老奴李二奎给大少奶奶请安,这是老奴屋里的,您叫她李二奎家的便是。”
李二奎头戴乌sè的短脚幞头,穿着一身靛青sè的细棉长袍,脚上蹬着一双八成新的粗布厚底布鞋,他跟着李贵来到堂屋,束手低头,目不斜视,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堂上右侧的八仙椅上端坐着一个银红sè的影子,他料定这便是大少爷新娶的大少奶奶,忙liáo起衣摆跪倒在地,谦卑的向王绮芳请安。
李二奎身后跟着个fù人,只见她梳着回鹘髻,发髻两侧分别戴着一只赤金镂空huā簪,看款式像是前些年的旧样子,不过成sè还不错。
身着雨过天青小袖褥衣、杏黄sè齐xiōng印葡萄穿枝huā玟的长裙,低眉顺目的跪在李二奎半步远的位置,脚边还放着一个灰褐sè的粗布包袱。
她听完李二奎的话后,忙叩了个头,语速较快的说道:“奴婢李二奎家的见过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万福金安。”
“李管家无需多礼,李贵,给大管家和李家娘子搬个鼓墩”咱们坐下说。”
王绮芳一边客气的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李二奎夫fù。看到他们大妻举止中规中矩,嘴里说着感jī谢恩的话,但脸上并没有太卑微的表情。嗯想倒也可以理解,能得到国公爷的信任,留下来帮主人看守祖宅,定是个极有能力且忠心十足的人。
另外,李二奎是在京里当差,背后是辅国公府,饶是个奴才,因主人的缘故,往来的也多是达官贵人、世家豪门,仪态若是太过谦卑也不成那会失了国公府的面子。
唔守规矩,尺寸又拿捏得好果然是个不简单的。
李靖天能想到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绮芳打量李二奎两口子的同时,对方也在悄悄的观察她。
尤其是李二奎家的她听到王绮芳让她起身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语气中带着些不安,解释着什么:“多谢大少奶奶。
早该来给大少爷和您请安了,只是前些日子城外的庄子出了些事奴婢跟着李二奎一起去庄子了,前儿晚上才回来。听说大少爷和您进京了,本想立刻来给主子请安,只是天sè已晚,坊门关闭。奴婢夫fù也担心打扰了主子休息,这才斗胆没来问安。”
“嗯,我听说了”王绮芳知道李二奎家的并没有说谎,他们刚进京的时候,老宅留守的一牟管事听到信儿后马上就赶来请安了顺便提了提李二奎夫fù的事儿。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儿,由当事人亲口解释则是另一回事儿。
王绮芳点点头,笑着说道:“大少爷也说了,李二奎是李伍老管家一手调教出来的,最是懂规矩、知进退国公爷让你接任大管家之位,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呵呵,忙正事要紧。你们心里有没有大少爷和我不在这点儿虚礼上。”
王绮芳知道,李二奎家的解释这些无非就是想表明自己大fù并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人,不来平康坊请安,并不是听说大少爷失了世子之位,而是的确有要事在忙。
毕竟,李靖天不是被国公爷赶出家门的逆子,即使不当世子,也是李家的大少爷,国公爷的嫡长子,现任世子的父亲,李家正儿八经的少主子。
听了王绮芳的话,李二奎家的眉间微微皱了皱,心里一沉,暗道:咦,不是说大少奶奶不懂府里的规矩,特意让他们夫fù来帮忙的吗,可如今听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像个没用的人呀?!
想到这些,李二奎家的心里藏了小心,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拿了包袱,斜着身子半边屁股挨在鼓墩上,静等主人的吩咐。
“对了,庄子上的事处理好了吗?若是农事上的事,我这里有经验极为丰富的管事,可以让他过去帮忙。”
轻轻敲打了李二奎家的一记,王绮芳秉承打一巴掌再给个红枣的原则,忽然变了语气,笑眯眯的说道。
“多谢大少奶奶关心,托主子的福,老奴已经都处理好了。”李二奎也听到了王绮芳刚才的那番话,知道这位大少奶奶并不是xìng子软的人,麻利的站起来,更加小心的回答道。
“嗯,那就好。”王绮芳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叶梗儿,故作随意的问道:“我今天为何叫你们来,想必李贵已经告诉了你。东西带来了吗?”
“回大少奶奶,老奴都带来了”李二奎从老婆手里接过包袱,双手捧着递到王绮芳近前,道:“这是当年老爵爷和公主商议着制定下来的家规,还有京里祖宅近五十年的账册、旧例,请大少奶奶过目。”
公主?王绮芳楞了下,哪个公主?难道李家还曾经娶过公主?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冲着紫株扬了扬下巴,“很好,有劳大管家了。”
“不敢,老奴是李家的世仆,自先曾祖父起就伺候老爵爷,给主子办事,那是应当应分的事儿,不敢道劳。”
李二奎将包袱交给紫株,继续跟王绮芳回禀道:“陈嬷嬷昨儿家去了,老奴已经派人去接,估计中午就能到府上。如果大少奶奶有急事,不如吩咐给老奴家里的,她虽笨拙,但好歹也能做些活计,也能帮大少奶奶分担分担。”
李二奎说话的当儿,王绮芳已经打开了包袱,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包着湖蓝sè的绸布封面,扉页上用极为秀气的唐楷书写着四个大字“李氏家训,。
翻过扉页,是家训的正文,每一页都用唐楷书写着几行字,王绮芳读了第一页,“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她只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接着又翻到第二页“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噗m
这位李爵爷也真够、真够怎么说,他老人家也忒不客气了,一百年前就剽窃了朱柏庐的名作让人家原作者情何以堪?
“大少奶奶?”
李二奎说了半天,都不见王绮芳有回应,偷眼瞟了她一记,见她正入神的看着‘家训’忙解释道:“这本家训是老爵爷口述,公主亲笔誊写的,是李家的传家之宝,这本是拓本,原本珍藏在国公府的藏书阁。大少奶奶若是喜欢,可以留下来慢慢研读。”
这可是李家的不传之宝呀,很多家族都知道老爵爷留下一本治家恒言,费尽心机想拜读。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李家的家训岂能让外人借阅?
李二奎祖上是李天赐的小厮,和赵永年的先祖是一起进李家门的。不过,两人的xìng格不同最终造就了不同的命运李二奎的先祖忠心伺候在李天赐身边,被老爵爷赐姓李姓,死后更被老爵爷葬进李家的祖坟,埋在老爵爷的身边,和主子一起享受李家子别的世代香火供飨:另一位就不用说了,背主,自立门户”成为儒商会的第二任会长。
李二奎的先祖葬入了主家祖坟,先祖的后世子别也备受主家的厚待,成为有奴籍,却处处受人尊敬的李家世仆。
“嗯着笑意,王绮芳板着面孔答应了一声”这时她也想起李二奎的话,稍加沉思后,道,“是这样,府上刚刚进了一批仆役,偏我手头上的事太多,一时竟没有时间给她们教教规矩”
不等王绮芳说完,李二奎家的直接站起来,欠身福礼道:“如果大少奶奶不嫌奴婢粗鄙的话,不如让奴婢来做。”
“那就麻烦你了,紫株,你带她去孙嬷嬷那儿,把李家的规矩好好给那些小丫头们讲讲。”
这句话明着是对紫株说的,但实际上是在提醒李二奎家的,有些话,王绮芳是在不好意思说,即使知道自己已经敲打了她,想她也没有胆子背地里笑话自己,但她还是不想明说。
李二奎家的是什么人?她本来就是李家的家生子,能给被老祖宗赐姓的大管家李伍当儿媳,岂会是个呆笨的人?!
王绮芳的话音刚落,她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向王绮芳保证道:“大少奶奶放心,奴婢定会协助紫株姑娘和别嬷嬷,把这件差事办好。”
王绮芳轻轻嗯了一声,紫株带着李二奎家的下去了。
李二奎见王绮芳这里没有什么事,便退了下去,找来李贵,跟他去李靖天的书房向大少爷“请罪,。
下午,陈嬷嬷也到了。跟李二奎夫fù不同,陈嬷嬷早就听她家静娘说过,大少爷新娶的大少奶奶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故交好友。
有了这层关系,陈嬷嬷来到平康坊并不是一昏客气、拘谨的模样,而是真心诚意的帮王绮芳梳理家务。
一个李家的家生子嬷嬷,一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有了这两位的出手,李家的状况顿时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签了死契的小丫头们,老老实实的跟着陈嬷嬷学李家的规矩,而那些活契的雇佣仆人,则有别嬷嬷领着元娘,恩威并施、有赏有罚的敲打了一个遍,也开始安安分分的做起活儿来。
看到这番场景,王绮芳也暗自松了口气,新宅也总算渐渐有了大家族的模样。儿子和女儿们也都该学习的学习,谗玩闹的玩闹,再加上那些小丫头们,家里开始热闹起来。
内宅的事理出了头绪,王绮芳终于有精力处理外面的事物。
“大少奶奶,这是唐家派人送来的请柬,请您后天去唐家赏菊。”
紫株走进王绮芳的书房,将一份请柬放在她面前,轻声回禀道。
“唐家?唐姨妈那里吗?”
王绮芳放下账册,拿起请柬看了看,“送请柬的人有没有说还请了哪些人?是单单咱们这些姻亲,还是有其他的贵fù?”
进京后,王绮芳也只在大舅那里见过唐姨妈,也见到了酸腐老夫子唐姨丈。
说实话,王绮芳很不喜欢唐姨丈那鬲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奇怪了,他高傲什么?
一张嘴就是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尤其是听到她是儒商后,眼里顿时毫不掩饰闪过对商户的鄙视,更隐晦的说什么“士农工商,“商人重利多狡诈”仿佛她这个外甥女经商犯了多大的罪过一般。
再后来,又听说她是二嫁,与前夫和离也是她先提出来的,唐姨丈的眼神更加不屑,临分别的时候,还神经兮兮的通过唐云琴送给她一本“女诫,和“列女传,!
有这样一位极品姨丈,王绮芳真不想登唐家的门,一想到唐姨丈鄙夷的眼神,她禁不住苦笑,她若是赴约去唐家,不会前脚刚走,姨丈大人后脚就让人把家里的彻底清洗一番吧?!
“回大少奶奶,奴婢问过了,来人说这是小宴,请得多是唐家在京城的亲友故交,哦,对了,还有唐家的亲家,唐家小娘子的夫家郑家。”
紫株一直跟在王绮芳身边伺候,那天的情景她也亲眼目睹,知道大少奶奶在担心什么,忙把从来人嘴里套出来的话都告诉了主人。
“郑家?”唔,就是那个郑胜宇,和崔长贵一起抢夺会长的郑三老爷?
有他在,估计唐姨丈不会再说什么商人低贱的话题了吧?!
唉,她真是不喜欢这种既当又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的伪君子。不是她不尊敬长辈,实在是唐姨丈表现的太明显,嘁,他若是真鄙视商贾,为何又将唯一的嫡女许配给儒商郑家?
“是呀,奴婢还听来人说,唐姨太太还提到了两位小娘子,说是方便的话也一起带去。”
幽幽的叹了口气,王绮芳收下请柬,道:“知道了,告诉来人,后天我定会带着元娘和幼娘去唐家赴宴。
“是”紫株应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紫鹃姐姐也派人递了帖子,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想来给您请安。”
“让她明天来吧,正好我也有事问问她。”
紫鹃一直留在京城打理梅huā戏楼,接触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她那里的消息也最灵通,应该有办法打听某些人的来历吧?@。
第096章 做客唐家
1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绮芳还不等从紫鹃那里问来话,李靖天便提前给了〖答〗案。
“说起来表妹这些年也过得极为悲苦”李靖天斜倚在迎枕上,目光飘忽,似乎回忆着什么,语气也带着莫名的伤感”“当年,她并没有逃过哪一劫,和舅母表姐她们一起充作官婢当街叫卖表妹年纪小,被一家外放的京官买去做丫鬟,后来被主子送给府上的幕友做填房。”
王绮芳坐在他对面,一边半垂着头削着苹果,一边听李靖天讲故事。
,“表妹嫁给那人的第三年,便生了一个女儿,却在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自此再也没有生过孩子四年后,那人的父亲过世了,便辞了东家,带着表妹母女回老家奔丧,可谁知家里的老太太并不喜欢表妹,更不喜儿子唯一的孩子竟是个小娘子。”
王绮芳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炕桌的白瓷盘上,用银质小刀将苹果削成薄片,用竹签子串号递给李靖天”“自古婆媳难相处,老太太容不下表妹,想必表妹在婆家的日子很难熬啊。”听李靖天的语气就能猜到,他一提到卢秋娘的丈夫,连名字都不屑说,直说“那人,。呵m这得多大的怨念呀,才会气得连起码的礼节都不管了。
“嗯,事实确如娘子说猜测的这般”李靖天接过竹签子,咬了。苹果,这是王绮芳悄悄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味道比市面上卖得不知好多少,只是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再好的果子对他而言都是味如嚼蜡。
“老太太做主,那人除服后,就给他纳了贵妾,那妾的运气也好,过门第二年便生了儿子,被那人和他家老太太捧上了天”表妹母女则被踩在地底下”李靖天说到这里,禁不住想起表妹哭诉的悲戚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这不,去年年底的时候,表妹的女儿要说亲,那人受贱妾盅喜,竟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许配今年过五旬的富商做填房山表妹没了娘家撑腰,更没有儿子傍身,根本不敢跟那人争执”
不过后来听说那富商xìng格暴虐,已经接连打死了两任妻子,坊间更有无聊的人猜测,这第三任夫人能活几天。
说到这里,李靖天的脸sè都变了,眼底更是闪着yīn鸷的寒光。心说话,卢家确实没人了,但秋娘并不是没有亲人,这样糟蹋他的妹子,他若是不替表妹出头,别说对不起早逝的母亲,更是对不起秋娘唤他一声1乾哥,。
“所以表妹便带着女儿一起逃出来了?”王绮芳顺着李靖天的思路再次猜测着,暗地里却在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xìng。
,“没错”李靖天点点头,道:“卢家出事的时候,表妹还扛,不过却还记得我父亲出自平州李家。所以逃出夫家后,她便带着女儿一路往平州赶去。”
,“等等,她既然带弃女儿一起出来的,那为何现在却是只身一人进京?进了咱们家,也只字不提女儿的事?难道”
不是王绮芳多疑,实在是这个故事的漏洞太多”她随便听听就能找出破绽,为何这李靖天却是这幅模样?
,“唉,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表妹的慈母之心呀。”李靖天并没有察觉王绮芳的怀疑,而是勾了勾chún角,lù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表妹还记得自家为何获罪,哪敢带着女儿大摇大摆的去平州寻亲?只好先将女儿托付给沿途的一家庵堂,自己一个人进了平州,只是没想到,她刚到平州便听到咱们家出事儿的消息,惊慌之下,她反复打听了国公府的消息,当她听别人提及我的名字,又仔细打听了我的年纪和相貌,越发觉得我应该就是她的嫡亲表哥。这时,她也顾不上找李家的人帮忙,又连夜启程往京城赶,可她一个弱女子走走停停的,等她到了京城,偏巧咱们也刚刚到京。”
偏巧?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王绮芳暗自撇撇嘴,对这番话还是表示怀疑。不过,她听到这里,倒想起一件事儿来,“我记得那天表妹叫你“乾哥哥”难道是你的小名儿?”
李靖天闻言,摇头笑道”“不,李靖乾是李源亨记入族谱的名字,也是我的原名。后来,父亲带我回到平州后,又重新取了个名字记在他的名下。“乾,改作“天”是我的主意,毕竟这两个字音很相似。”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靖天在用名字表达他此生的目标,“靖,(靖,治也)“天,(天子),他要将父亲未完的事业进行到底。
王绮芳嘴角抽了抽,又问了个埋藏许久的问题,天,这个字会不会犯忌讳呀?”
,“别人用肯定犯忌讳,但我们李家却不必担心。”李靖天笑得愈加得意,一扫方才讲故事时的悲伤”“咱家老祖宗可是叫“李天赐,呀,是太祖皇帝钦赐的名字,以“天,为名,是太祖给李家的特权。”
楼歪了,李靖天脸上的yīn云也已经散去,即使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也没有最初的感觉。他也不煽情了,直接总结道:,“表妹进府后不提女儿的事,也是在观察咱们,她毕竟被二十多年前的事吓到了,害怕女儿也受连累。如今见你又是买人,又是搬家换院子的,这才终于安下心来,求我派人送她去把女儿接来。”
王绮芳闻言,先偷偷观察了下李靖天的神sè,见他脸sè毫无异sè,语气也没有半分的迟疑,就知道他已经信了卢表妹,更有甚者,侠客盟的暗探也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和故事。
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卢秋娘的说辞。
当然,质疑的话她肯定不能说,至少不能在李靖天正是兴头上的时候说。只是悄悄将这些怀疑埋在心底,时时提醒自己多提防她也就走了。
有了对策,王绮芳便顺着李靖天的话,道”“即使如此,你赶紧派人去呀。哎呀,想想一个小娘子在庵堂里待了这么久,还不定吃了多少苦呢。难怪卢表妹看起来总是一哥心事重重的模样。”
“呵呵,我已经派人去了。”李靖天见王绮芳没有半分的犹豫,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的怜惜,心里更是满意,故作客气的说:,“等孩子进了京,还得劳烦娘子费心安置,靖天提前谢过娘子。”
其实吧,李靖天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越来越喜欢这种跟王绮芳坐在一起,静静的说着琐事的感觉,甚至,他觉得这是一种享受,没错,让人温馨和心安的享受。
“……”王绮芳毫不客气的送给他两颗大白眼。
这天是唐家宴井的日子。
清晨,吃过早饭,王绮芳跟李靖天打过招呼后,便带着两个穿着新衣服的女儿,坐上马车朝位于城西坊的唐家。
,“哎呀,表姐来啦,好些日子不见,表姐近来可好?”
王绮芳带着孩子,刚刚走进唐家的垂huā门,便被热情招呼的唐云琴一把拉进了屋。
“这是元娘和幼娘吧?呵呵,好乖巧的小娘子!”
进了屋,唐云琴把王绮芳推让在左首的主位上,目光又落在两个小
丫头身上,一手拉着一个,见姐妹俩穿着京城时兴的小圆领襦裙,一大一小,一个娴静,一个jiāo憨,稀罕得不得了,忙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精致的赤金点翠簪huā、一只拇指大的玉蝉,不容推让的塞给两个孩子。
,“呵呵,既是表姨妈给的,你们便收下吧。”
王绮芳见唐云集出奇的客气,心里虽有疑huò,但也没有表lù出来,笑眯眯的对不知所措的元娘说道。
“是”元娘轻轻应了一声,拉着小丸子的小胖手,客气的对唐云琴屈膝行礼:,“元娘和妹妹,谢过表姨妈。”
“不谢不谢。”唐云琴脸上的笑意掩不住,亲昵的mōmō两个孩子的小脸,亲自吩咐丫鬟领着削嬷嬷以及两个孩子去一旁休息,等一切忙活完了,这才回到屋里,搬了只枣红sè的鼓墩,坐在王绮芳身边,一哥好姐妹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表姐,有件事,我一直想跟您说,但是又怕”yù言又止,这神态就跟每个要跟主子打小报告,却又想卖巧弄乖的狡猾下人一般无二,那句经典的台词怎么说来着?对了,叫“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讲,?
王绮芳不动声sè,chún角微微勾起,故作亲昵的拉着唐云琴的手,道:,“咱们是嫡亲的表姐妹,就跟亲姐妹没有什么两样,表妹若有什么话,只管说!”
“表姐说的极是”唐云琴听了王绮芳的话,夸张的松了口气,然后又往王绮芳身边凑了凑,道:“表姐听说了没有,崔长贵这几天不断召集天字号儒商小聚,光郑三老爷那儿就收到两次请柬呢。”
王绮劳眉间微皱,故意听不懂唐云琴的暗示,道:“许是崔长贵有什么生意要跟大家谈吧。”
,“哎呀,我的姐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唐云琴满脸焦虑,急切的说:“他们分明就是不满小新哥儿当会长,准备在任职大会上出难题,为难新会长呢。”1凹@。
第097章 新官上任(一)
第097章新官上任(一)
原来,儒商会有个不成文的惯例,那便是在新会长上任的第一天,由新会长出面牵头,众天、地两个字号的儒商共同参股,一起做一笔生意,以此来表示新会长愿与儒商会的元老通力合作、共享利益的意思。
一般来说,这项生意绝大多数都是新会长借以夺得会长之位的新买卖,也就是大周从未出现过的商品或者经营模式。
“小新哥儿接任会长之位,是今上的恩旨,所以不管儒商会的元老们同不同意,小新哥儿都是会长。”唐云琴眉头微蹙,一边偷眼看着王绮芳的反应,一边同仇敌忾的说道:“不过,崔长贵也放出话来,说儒商会的惯例不能破,他正眼巴巴的等着赵会长给他指点生意经呢。”
意思很明白,皇帝封了五岁的赵良淳为会长,他们不敢反对;但是新会长能不能得到众人的认可,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尊敬,他们可就不能保证咯。
这也是崔长贵痛失会长之位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应对之策:皇帝钦封的会长咱惹不起,不过会长和会长可不一样,世上不是还有个词儿叫‘傀儡’?!
接着,崔长贵又想到了儒商会的那个旧例。他知道,赵良淳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子,但他的母亲王七娘却实打实的是天字九号儒商,想必这些日子净忙着研究如何管理儒商会了吧,他更推测,王七娘肯定找来儒商会的会规逐条研究,以确保不被人算计。
哼哼,可惜的是,有些旧例却并没有写到会规里,甚至不是老牌的儒商根本就不知道。
比如这条对于新会长的惯例,更是历任会长的赵家想出来安抚儒商会其他元老的法子,别说一些新进的儒商不知道,恐怕赵家自己个儿也渐渐把这件事给忘了。
尤其是十几年前,赵永年当上了会长,更是装疯作傻的把这条遮掩了过去,只是做样子的弄出一种新的票据,号召大家一起发行。
自此以后,赵永年便对这条旧例只字不提,去年他帮儿子铺路的时候,也规避了这个话题,听他话里的意思,日后的新会长不会再履行这条惯例。
说实话,崔长贵倒也能理解。因为经过儒商会一百多年的发展,大周的商业几近鼎盛,但凡是能用到的商品、能想到的经营模式,大家都揣摩了一个遍,很难再有新的突破。
崔长贵才不信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出什么全新的买卖。
“还有这么个说法?”王绮芳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沉,暗道,她还真不值得这个惯例,若是被崔长贵当场算计成功,日后小新哥儿很难在儒商会立足。
虽然大家都明白小新哥儿的会长是替母亲做的,也都能理解一个五岁的孩子基本上也不会做什么生意,可作为代理人,王绮芳却不能被人当场问住,否则,等小新哥儿长大后,真正接过儒商会,也不会有人把他当回事儿。
不过王绮芳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绽开一抹感激的笑容,拉过表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的拍了拍,道:“这次多亏了表妹的提醒呀,否则真到了哪一天,小新哥儿和我的面子恐怕都保不住咯。”
唐云琴听了王绮芳真挚的谢意,笑得有些腼腆,她仰着粉红的俏脸,轻声道:“其实,我也是听人偶然间说起,这才知道表姐和小新哥儿正被人算计着。”
虽然没有提到听谁说的,但王绮芳心里很明白,定是唐云琴的未来公公郑胜宇提点的。
唔,这么说来,郑胜宇这是在通过唐云琴向自己投诚?!
王绮芳不动声色,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唐云琴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而是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家里的琐事。
不是她不想招揽郑胜宇,实在是这个人的精明程度决不在崔长贵之下,而且就眼前的情况来说,王绮芳也不确定他是敌是友。
没错,今天郑胜宇确实卖给她一个人情,但也不能就此推断他是来帮忙滴。毕竟年幼的会长上任,身后一定要有‘辅政大臣’,可不管是耀武扬威的鳌拜,还是留有忠名的诸葛亮,不管他们的表现如何,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忠臣也好,逆贼也罢,王绮芳可不想让她的儿子成为别人掌中的傀儡。
唐云琴有些失望,肚子里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没有了发挥的空间,早知这样,她还不如一开始就点出郑老爷的名号,‘逼’表姐表态。
不过,唐云琴毕竟还是聪明的,经过短暂的失望,她迅速调整了心态,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笑容,顺着王绮芳的话题,东拉西扯的闲聊着。
“……我听说表姐府上正在买下人?”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唐云琴按住心底的急躁,细声细语的说道:“前些日子,我们家刚刚到京的时候,母亲也买了不少下人。只是不想前几天大嫂她们进京的时候,又从老家带了些不肯离去的恋主旧仆……母亲见人家大老远的跟着来了,也不能打发回去,就都留下了。可这样一来,家里的人手就闲置了不少。”
说到这里,也不等王绮芳反应过来,唐云琴站起来走到门边,对守着廊下的小丫头说:“去,回禀太太一声,就说那几个人我已经送给表姐了,让她千万别再乱许人。”
小丫头答应一声,也不问小娘子说得是哪几个人,便匆匆赶去传话了。
唐云琴折回屋里,笑着对王绮芳说,“表姐,我知道你哪里不短买人的银子,就当帮我和我娘的忙,把那几个闲置的人带回去吧。”
“……”王绮芳无语,心说话,你都把话传出去了,这人我要是不带走,岂不是有负你的盛情?
“再说了,进京的路上,表姐夫打跑了抢劫的山贼,救了我们一家子人,我还一直没有跟表姐夫和表姐道谢呢。”
唐云琴生怕王绮芳拒接,又开玩笑一般把小丸子的‘童言’翻出来当说辞。
提到小女儿的戏言,王绮芳也跟着笑了,“呵呵,那孩子不过是听嬷嬷讲故事听多了,现学现卖呢。你不知道,前几天听小新哥儿说起当会长的事儿,见哥哥姐姐说得热闹,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哭着闹着也要当会长呢。”
唐云琴听了这话,逗得咯咯直笑,道:“真是个伶俐的小娘子,既是如此,我更不敢忘了她的‘提点’,那几个人表姐只管带回去,若是伺候的好,您就留下使唤。若是有不安分的,或卖或打,都由表姐处置。”
王绮芳就知道唐云琴打定主意让她把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家,自己若是再推辞,没准儿她还会把姨妈请来,真要那样,她就更不能推辞了,长者赐,谁敢辞?
“好,即使如此,那表姐可就不客气了。”
王绮芳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下人是谁的心腹,但还是大方的收了下来,反正家里的空房子多得是,先不拘哪里安置下来,等查清底细后,再做安排。
“呵呵,自家姐妹">客气啥?还有呀,表姐你可别回家后又让人送来‘重礼’答谢。我给您送这几个人可不是为了得您的厚礼。”
唐云琴心思缜密,唯恐王绮芳前脚收了人,后脚又用回礼当借口,把这些人的卖身银子送来。她要是收了这‘礼’,送人不就成了卖人?!
“行,你放心,我呀向来小气!”
王绮芳笑得眯起了眼睛,掩住眼底的精光。
……
下午,用过茶点后,王绮芳带着两个女儿,以及两个中年仆妇和四个小丫头,离开唐家。
回到平康坊,王绮芳吩咐紫株把六个人安顿好,元娘惦记着今天的功课,便辞了母亲,回自己院子找孙嬷嬷补课去了。
王绮芳忙打发丫鬟和婆子送元娘回屋,自己则带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丸子来到正房,把小丫头放在里间的临窗大炕上,盖好被子,又让元娘的奶娘看护好,这才来到外间儿,听紫株回禀府上的事情。
“嗯?赵家也给小新哥儿送了下人?”
今年京城流行送仆人?怎么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拼命往她府上塞人?
王绮芳暗自觉得好笑,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绿茶,随口问道:“送来的是什么人?赵家的家生子?还是新买来的?”
“回大少奶奶,不是赵家的家生子,不过也是赵家的老仆,您也认识,”紫株表情有些古怪,她忍住笑意,道:“是赵太太的陪房,吴学良一家九口。”
“咳~~”王绮芳闻言,顿时被茶水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哭笑不得的说:“赵太太的陪房?赵永年这又是唱得哪出呀?赵家没人了?怎么好意思拿太太的私产当人情?赵太太也乐意?”人都送来了,赵太太即使反对也无效。
“奴婢也觉得奇怪,赵太太可是个面慈心黑的人,当初为了银子,还跟儿子的姨娘合伙儿做生意,”紫株边说边摇头,又补了一句,“哦,对了,除了陪房,赵老爷还送了两间铺子来,说是给小新哥儿练手用。”
听了这话,王绮芳止住了笑,是呀,儿子马上就要去儒商会上任了,只是跟人家别的新官不同,同样有人放火,但挨烧的却是小新哥儿!
第097章新官上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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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新官上任(二)
第098章新官上任(二)
王绮芳放下茶盏,静静的坐在那里凝神沉思着。
说实话,唐云琴提到的那个旧例,她也很头疼,刚才在马车上就开始琢磨,前世还有什么生意没被蝴蝶到大周来。
十个手指头数完又重新数了一遍,王绮芳悲催的发现,那些前辈们太特么的神勇了,几乎把能在古代使用的东西都弄了来,剩下的那些大多都是些跟高科技有关的东东,因为没有合适的载体,这才被众前辈们忍痛舍弃。
别人不说,单是李家这位老祖宗就折腾了不少玩意儿,神马玻璃、神马反季蔬菜、神马银行、神马股份制、神马会员制、VIP……他也真不嫌累得慌!
王绮芳恨恨的在心里暗骂不已:做人不要太贪心有木有?能穿的也不止你一个人有木有?来得早也不能乱欺负人有木有?还给不给后辈们点儿活路了呀?
无声的发泄了一通,王绮芳揉揉鼻子,继续想办法。
唔,做生意嘛,不过是吃穿住用行。
吃?
王绮芳摇摇头,要说菜式,满汉全席二十年前就有了,面包、牛排之类的西餐也早就被人弄出来了,基本上很难再有突破。
菜式做不来新花样,原材料呢?她继续摇头,玉米和地瓜、辣椒等明清时代才引进的作物,也早就上了大周百姓的餐桌,其他的,还有什么?她有不是万能的度娘,她哪里知道?!
穿?
王绮芳微微顿了下,还是摇头。大周的服饰沿自大唐,自是华美无比,说心里话,王绮芳前世的时候,就很喜欢汉服,尤其是大唐的服饰,颜色绚烂、刺绣精美、风格华丽、款式多变,既有凸显女性之美的广袖长裙,又有干练精神的胡服、回鹘装……她想象不出一个富态的美人儿,梳着雍容的云髻,戴着金光灿灿的团花金钿,身上却穿着近现代的衣裤,甚至牛仔裤是个什么怪样子。
住?
王绮芳直接PASS掉,私家住宅有传统的规制放在那里,旅馆酒店什么的则有某位前辈开创的‘悦来连锁客栈’,其运营模式,可以参照前世的‘如家’。
用?
唔,这个就比较多了。
王绮芳托着下巴,细细数着……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
“对了,赵家送来的两间铺子都是做什么的?”
“回大少奶奶,一家绸缎庄,一家茶楼。”
紫株一直安静的站在王绮芳身边,她见王绮芳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禁不住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奴婢看您听了这事儿,似乎——”
王绮芳摆摆手,“和赵家无关,我是想其他的事情。对了,你去把那两家铺子的掌柜的叫来,我问他们些情况。另外,再让李贵派人去请石三少爷来,我有要事找他相商。”
紫株点点头,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见王绮芳再也没有补充后,这才行礼退下。
次日上午,王绮芳带着小新哥儿出了门。
“娘,咱们这是去哪儿呀?咱们不带姐姐和妹妹一起去?”
小新哥儿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身上一袭月白色小翻领长袍,领口和袖口滚着红底绣金丝的万字不到头花边儿,颇有分量的小肚子上也正儿八经的系了条大红缂丝的腰带,腰侧挂着个藕荷色的荷包,硬是把个小包子勒出了弧线,脚上穿了双小小的乌色六缝靴。
从头到脚,那叫一个精神、那叫一个利索,再配上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儿,俨然就是个萌翻人的小正太呀。
以上的感慨皆是王绮芳见了儿子小大人似的装扮后,禁不住在心底反复咏叹着。
平时看惯了儿子穿‘童装’,今天乍一看到他穿正装的模样,王绮芳还真是有些惊艳,伸手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儿,一时不查竟露出怪阿姨的模样,看得小新哥儿只在心里打鼓——额,娘没事吧,这眼神太吓人了,就跟后院的阿黄看到骨头一般。
“呵呵,今天咱们是去办正事儿的,不是去玩儿,所以呀,不能带藤蔓一起去。”
王绮芳不知道儿子这会儿在想什么,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儿,又揉了揉他软软的下巴,这才想起儿子的问题,笑眯眯的回答道。
“办正事儿?”小新哥儿一听这话,清澈明亮的大眼里闪过一抹兴奋,顾不得抗议母亲的‘骚扰’,急乎乎的问,“是不是去儒商会?娘,我听爹爹说过了,既然做了会长,就要尽责任,我、我早就想去呢。”
这是小新哥儿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挂在嘴边的事儿,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翻出来说道说道。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王绮芳见时候不早了,也不在跟儿子玩闹,抱他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赶往西市。
“……是你祖父,特意送了两间铺子,说是让你打理。”
对于赵家的人和事,王绮芳从来不避讳儿子女儿,并且每次提起来也都是用较为客观的语气讲述,不掺杂太多个人感情,她这样做,只是想让孩子们用平常心去看待自己的另一半亲人,而不是满心怨恨或者误解。
“爹爹也告诉你了,当会长可不是嘴上说说的玩笑,而是要用心做事。”王绮芳把小新哥儿揽在怀里,把今天的任务慢慢讲给儿子听,“咱们先去看看那两间铺子,见见掌柜的,你呢,先听娘怎么和他们说话,回去我再慢慢教给你。明白吗?”。
儿子还是太小,王绮芳生怕自己说的话,他听不明白。
“恩恩,我明白。”小新哥儿一扬脖子,仰着粉嫩的小脸儿,“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从小跟一只趴蝮长大,饶是小新哥儿还不足五岁,但心智远比同龄的孩子高很多。
“呵呵,这才是我的乖儿子!”
终于找到借口,王绮芳吧唧吧唧,用力啃了啃儿子嫩呼呼的脸蛋儿,母子两个一边说笑着,一边赶路。
不多会儿的功夫,马车驶出了内城,穿过东西大街,来到西市。
下了马车,王绮芳弯腰给小新哥儿整了整衣服,拉着他的手,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来到赵永年送来的那间绸缎庄前。
“哟,这不是王夫人">,啊呸,不对,是李大奶奶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有些耳熟,王绮芳停住脚,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铺子对面的一间胭脂铺前,站着个身穿杏粉色襦裙,头戴深粉色椎帽的女子,那女子见王绮芳在打量她,倒也没有遮掩,撩起薄纱,露出一张红白交错的脸。
“呀,妖怪!”
小新哥儿被吓了一跳,小胖手捂住嘴,直往王绮芳身后躲。呜呜,这个妖怪的眼神好吓人,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
“呵呵,李大奶奶,几年不见,您还是那么漂亮呀。”
粉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小新哥儿的话,面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可能是想表达善意,但却使得脸上的红疤愈加狰狞。
“你是郑姨娘?”
王绮芳通过她正常的半边脸,依稀认出她的身份。
“李大奶奶好记性呀,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卑微的小人物。”
粉衣女子,也就是赵天青的妾侍郑姨娘,见王绮芳已经认出了自己,便放下了椎帽的薄纱,缓步走到王绮芳近前,微微欠身,“这是小新哥儿吧?少字呵呵,都这么大了?小新哥儿,看好了,我可不是妖怪,我呀,是你父亲的姨娘,你得叫我郑姨娘。”
自从当年被大火烤坏了脸,郑姨娘的性子越来越古怪,尤其不待见年龄小的孩子。因为毁容的原因,赵天青一看到她就喊‘有鬼’,别说侍寝,就是吃饭也不准她露面。两口子不住在一起,她如何生孩子?!
容貌毁了,丈夫废了,靠山也死了,郑姨娘除了满心的恨意,再也没有别的心思了。
没错,她恨。恨王太太郑氏,不该把她送进赵家;恨赵太太,不该为了个狗屁公主就扶持苏氏压制自己;恨赵天青,平常说得那么好,真出了事却成了这般模样;恨紫苏,那个贱人,自己想死就痛快去死呀,干嘛还放火害人,活该生儿子被憋死……
郑姨娘恨身边的每个人,但说到最恨的那个,居然是早就离开赵家的王绮芳。
没有理由,或许,她很不满为何自己过得这么凄凉,偏王七娘过得滋润美满?!
郑姨娘的恨意太明显了,王绮芳隔着好几步远都能感觉到,她皱紧眉头,对郑姨娘说,“我还有事,慢走!”
说着,就要拉着小新哥儿离开。
郑姨娘用力掐了掐手心儿,随即笑道,“李大奶奶,你有什么要事呀,这么急?连老朋友叙旧都没时间?是不是为了儒商会的事儿呀?”
说到这里,郑姨娘故意顿了顿,想买个关子,却不想人家对方根本不理这个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带着孩子往里走。
“你真不担心儒商会关于会长的旧例?”郑姨娘见状,只好大声喊出自己的底牌,试图引起王绮芳的注意,“我手里正好有个好买卖,保证全天下没有第二份儿,李大奶奶要不要坐下来听我细谈?!”
PS:额,好像又晚了,某萨没脸了……
第098章新官上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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