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扮弱小立志学医
009扮弱小立志学医
沈云忠这句话说得重了!
如同一剂猛药,惊得高氏面如死灰,心中暴怒,但头顶一个“孝”道,百善孝为先,高氏硬是不敢发作,微胖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沈如初想着此时正好是治治高氏的好时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沈云忠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哭道:“爷爷,我不要做妾!我要在家里陪着爷爷!我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去了,爷爷要给我做主啊!爷爷从小最疼我,爷爷为我做主啊!”
她这一声哭喊恰巧击中了沈云忠的伤处,最器重、最孝顺的二儿子去了,最疼爱、最乖巧的三孙女又被逼着去做妾,他还没死,这个家竟不容他做主了吗?
沈如初哭得梨花带雨,小身子颤抖着,沈如初顿生无限怜惜,哽咽道:“好孩子,你起来,你的婚事爷爷给你做主!我还没死,这个家我说了算!”
后面那句狠话显然是说给高氏听的。
高氏又气又恼,想着自大自己进入这个家门,何时受过这等恶气?沈云忠虽然强硬,却对自己一直礼让三分,如今为了这个小蹄子竟然三番五次给自己脸色?更是当着这蹄子的面儿怒骂喝斥自己,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
她不能当面忤逆沈云忠,却想着事后如何给沈如初一点颜色!
沈如初抬头看了一眼高氏,被她眸子里的阴冷吓了一跳,心道,这高氏必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自己要凡事小心了。
高氏气咻咻地走了,到了后院便碰到了王嫂。
说起王嫂,乃是高氏的陪嫁丫头,之前曾自己赎了身配了出去,但是后来死了丈夫,又未产下子嗣,婆家不肯收留,其本身又是个孤儿,无所依靠,只得回到了高氏身边。本是个奴才的身份,但因着沈家并非大户,不讲那么多礼俗,也就不分什么尊卑,加之其又在沈家前后住了十几年,也算是半个沈家人。
“夫人怎么了,脸色这般差?”王嫂道,毕竟是高氏从娘家一手带过来的奴才,这王嫂对高氏既衷心又恭敬,丝毫没嫌弃沈家门第太低。
高氏冷着脸,道:“还不是老二家的小蹄子,不识好歹!明明是给她寻了门好亲事,老爷子竟把我一顿臭骂。”
王嫂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劝慰,道:“夫人不必担心,也不忙着去回绝马家,既然马夫人中意那个小蹄子,我们只管等着马夫人前来要人,凭着马家的势力,还怕老爷子不松口?沈家有几颗脑袋,敢得罪马家!”
高氏听了这话觉得甚是在理,但又放不下那口恶气,冷道:“我迟早要教训这个没娘教的小贱妇!”
王嫂又道:“今儿早上我去见崔婆子了,说是杨员外的家同意这门亲事,只是杨员外好面子,要聘礼一定齐全了,礼金也不能少于这个数。崔婆子还说,若是这门亲事定了,杨员外陪的嫁妆肯定是要翻倍的,沈家吃不了亏!”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出两根指头。
高氏听了礼金,没来由又是一阵心烦,现在让她去哪里筹这么一大笔礼金!本想着沈如初与马家的亲事定了,先收了一笔礼金,没想到这小蹄子死活不愿意!老头子又一再给自己脸色!老三家的又从中作梗!
王嫂见高氏脸色阴晴不定,急忙道:“夫人不必着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但不出一年,总归是要解决的,您忘了,军户之女不得留家超过十六岁。?”
原来,朝廷为鼓励军户生养,能够源源不断地向军队供应户丁,不仅鼓励寡妇再嫁,还严格要求未婚配的女子十六岁之前必须许配人家!
高氏听了这话,脸色顿时舒缓了许多。
纳妾一事在沈家炸开了锅,让原本凋零凄迷的沈家又多了一层愁云,经高氏这么一闹腾,沈如初觉得这个家实在没办法呆下去了,必须有个一技之长,好外出赚钱,等着经济独立了便与高氏分家,一个屋檐下住久了,她担心自己“近墨者黑”。
一想到经济独立,学医的念头再次冒出来,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若是学医有成,将来开家医馆,小日子自然丰顺和美。
前一世违背家人的意愿,放弃从医,惹了父母多少叹息,想来是自己太过任性才让她福薄禄少,皇天不佑,这才年纪轻轻遭来横祸到了这里。若是能重新学医,也算是了却父母祖辈的一番心愿,先不说自己这一世的生计和体面,倒也全了自己的孝心。
“想什么呢,这么大动静都没听见?”文旭笑道,指挥两个士兵将袋子放好,“这是新下来的棉絮,你们好做一些过冬的棉衣。”
沈如初摸着那软和雪白的棉花,上面还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想来今天是晒过的,急忙道谢:“多谢文大哥了,给您添麻烦了。”文旭时常来沈家,一来二去,她对这文旭的印象甚好,朴实爽朗,一看便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从他第一次参军打仗就得了军功来看,还有勇有谋,成为将才也未必可知。
她甚至觉得文旭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意思,虽然很朦胧,但是两世为人的她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文旭笑道:“怎么,有心事?”
沈如初没想到他一个行伍出身的男人会这么心细,也不想隐瞒便道:“我想学医,将来当个女郎中,赚些钱补贴家用。”沈家的境况,文旭前后所知加起来恐怕比她还多,无须遮掩,何况这文旭乃是刚正良善之人,又谦和有礼,更无须对他隐瞒。
文旭道:“原来你想当个女郎中,很好。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只可惜我们这样的军户人家,生来就是当兵的命。”
沈如初笑了,道:“文大哥现在可不是兵了,乃是小将军,将来还会当大将军。”
文旭不好意思笑了,那略带害羞的笑容显得淳朴而生动,笑道:“哪里,想当大将军恐怕要等下辈子了!不过,你既然想学医,跟我来,我给你引荐个去处。”
沈如初跟着文旭去了东市,一路上沈如初和他说了自己的苦衷,大伯娘逼迫她去马家做妾,她自然不愿意做妾,在安阳城,做妾乃是低人一等的事情,进了门,就是半个奴才,文旭听罢有些恼怒,怒道:“你不用做妾!管他是谁!若是得罪了他们,我全力承担!”
沈如初听了这护犊子一般的话,心中微微感动,尤其是文旭说这话时带出的狠劲,颇有几分威严和阳刚。
二人一路闲聊,说着便来到宫氏医馆,沈如初心中微微惊讶,文旭说得引荐便是这宫氏医馆?难不成这文旭和宫云枫还有些交情?
“我找你们家少主子。”文旭笑着对那学徒道。
宫云枫听见声音从里间走出来,笑道:“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见了沈如初在一旁,急忙行礼,笑道:“沈姑娘也在。”
文旭微微吃惊,笑道:“原来你们早认识?”
不等沈如初解释,宫云枫笑道:“难道只准你有幸认识沈姑娘这等绝色佳人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如初顿时羞红了脸。
文旭哈哈大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也不管宫云枫是不是正在就医问诊,直接将他拉进了房间,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他看了一眼沈如初,笑道:“我这个妹子想要学医,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她来你这里当个学徒?”
宫云枫望了一眼沈如初,似有为难,沈如初知道这次若是不能进馆学习,以后想要争取当学徒的机会定是难上加难,急忙道:“我很能吃苦的,而且我很喜欢学医,向往有一天能够妙手回春、治病救人!”
宫云枫谦和地笑了笑,道:“我非常理解沈姑娘的心情,也很愿意沈姑娘留下来学医,我这里也正好缺个帮手,只是……”他顿了一下。
010 做保人设关考核
沈如初有些紧张地看着宫云枫,道:“宫大夫有话不妨直说,我虽然想学医,但也不能强人所难。”
宫云枫笑道:“沈姑娘请坐。文兄也请坐。青山,看茶。”
文旭笑道:“宫兄的难言之隐,我知道,那就我来代劳。宫家乃医学世家,世代行医,代代相传,但是传男不传女,你来当学徒没问题,但是宫兄不能亲自教导你,至于医馆里的其他人,若是从宫式一族所学医术同样不得传授于你,否则将被逐出师门。如此以来,你在医馆里未必能学到精湛的医术。是这样吗,宫兄?”
宫云枫点点头,道:“知我者,文兄也!沈姑娘,方才文旭所说正是我担心的问题,你来医馆学医,我表示欢迎,我这医馆也需要一个勤快且热情的姑娘,这前前后后,每天要来很多妇道人家,有个女医师在,自然方便许多。但是,姑娘来我医馆乃是拜师学艺,我宫某却不能亲自教授姑娘,岂不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心思?”
沈如初这才明白,宫云枫的意思也非常明了,她来宫式医馆当学徒可以,但是宫云枫及宫云枫的学徒却不能教授相关医术。
“多谢宫大夫的一番好意。宫大夫虽然不能亲自教授,这一点固然遗憾,但是,我相信宫式数百年薪火相传的医术及精神能将我熏陶成一名出色的医者。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可以不教,但是我可以学。将来,我不求妙手丹心,但求救死扶伤,问心无愧。”沈如初平静地说着,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她自然不会告诉这些人自己上一世出生于中医世家,爷爷、父亲均是一名出色的中医,只是到了她这一辈才改了行。
她虽然对医术并不精通,但因为家庭背景,耳染目濡之下也懂得不少医疗常识、用药原理,只可惜以前从未有机会实践过。若是得以在这医馆里观察学习,并将自己之前零散的中医知识系统强化,沈如初自信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医!
文旭看了一眼沈如初,被她脸上那一抹坚定和自信所震惊,以往只知道这三姑娘温婉善良,如今却展露另一面,而且一介女流竟为补贴家用而立志谋生,真真不简单。
宫云枫听了她这番话,心中也暗自称奇,学医虽然体面却是极辛苦的差事,而且要看悟性,悟性不够的终身难出师门,更不要说开馆看病了,寻常男子都未必肯学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一门心思要学医,还立下了救死扶伤的宏愿。
“云枫,这沈家妹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如同我亲妹子一般,甚至比我亲妹子还亲些,既然她笃定了心思想学医,还请你卖我这个情面,务必收她在这里当个学徒,打打杂,你也不用为难,大可不教她任何东西,一切由她摸索。”文旭说得万分诚恳。
宫云枫笑道:“好说好说,你文旭都开了这个口,我岂能拂你这个美意。那就请沈姑娘留下来吧,和其他学徒等同待遇,月俸一两银子,卯时而作,亥时收工,中间可能需要采买药草甚至外出采药,沈姑娘有意见否?”
敢有意见吗?
沈如初急忙道:“不敢有意见,既入医馆为徒,一切听从医馆的安排调遣。多谢宫大夫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一定珍惜。”
宫云枫点点头。
文旭听了哈哈大笑,道:“既然沈家妹子是我引荐的,我就好人做到底,我知道你这里的规矩,是要有保人,那我就给你们立个字句,若是她在这里出了差池,便去城西的校场找我!”说完径直去了文案处要了笔墨,写了一份工整的保函给宫云枫。
宫云枫笑道:“你呀,虽是行伍出身,却比那些文人都细腻有心,哪家姑娘将来若是嫁给了你,那才是烧了高香!”
沈如初总觉得他们这番对话很有深意,似乎意有所指。
宫云枫道:“你既然入了医馆当学徒,我就要考考你,看看你功力深浅,资质好坏,好给你安排伙计。”
沈如初有些紧张,不知宫云枫出的题目深浅程度,生怕自己那点皮毛知识惹了笑话。
“我不过略读过几本医书,从未看病问诊过,也不曾接触过各类药材,我愿意从最底端的事情做起。”沈如初诚恳地说道。
宫云枫笑了笑,道:“沈姑娘不必太过谦虚,你出口成章,对答自若,岂是读过几本医书就能成就的自信?”
沈如初一听这话,心道,这宫云枫是嫌自己话多,不够谦卑,于是低眉顺眼地跟着他去了药房。
“你来瞧瞧这是什么药?”宫云枫指着一个棕色的瓦罐道。
沈如初看了文旭一眼,文旭鼓励地点点头。
那瓦罐不大,一尺高,古色传香的模样,沈如初往里面看了看,又嗅了嗅,最后用小指尖沾了星点放入舌尖,与宫云枫看了一眼,道:“此乃半天河,又称上池水,多取自竹篱头或空树穴。气味甘、微寒、无毒。主治鬼疰,扫邪气、恶毒;洗各种恶疮;若身有白斑,可捣烂桂末和唾液,配该水清洗,有效。”
宫云枫点点头,道:“那你说说察脉之法有哪些?”
沈如初想了想,道:“释脉诊气血之辨最为微妙。气血在人各有偏盛偏衰之异,藏府之秉,各有偏强偏弱之殊。气独盛者则脉强,血独盛者则脉滑;气偏衰者则脉微,血偏衰者则脉涩,脉乃气血先见也。”
宫云枫听了沈如初如是说,更加以为奇,但却没有流露出来,继续道:“津液痰血之凝结,为寒乎?”
沈如初沉思了一会,关于这个问题,各家说法各不同,也没有标准的答案,道:“此症脉象虽松软宽缓,但按之必内有劲线,气血结聚而为症瘕者有之,气血相维,病则俱病。气寒则内束其血,血热亦外鼓其气。故此症者,未必气寒,也可能是血热。”
宫云枫听罢哈哈大笑,拍打着文旭的肩膀,笑道:“还要感谢文兄给我送来这么个学徒,甚好!”
011 窥真颜心有所动
沈如初心中雀跃着,若不是碍于古人的规矩,她早就蹦跳欢呼了,急忙道:“多谢宫大夫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如初感激不尽,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给您添麻烦。”
宫云枫点点头,与文旭相视而笑,道:“你明儿就到医馆来做事吧。”
沈如初急忙应允,心中送了一口气,有道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总算有了个谋生的活计,将来有一技之长傍身,若是积攒点经验和资产,开个药店医馆那是最好不过。
文旭笑道:“你今儿得偿所愿,进了医馆当学徒,我功不可没,你可要请我吃酒。”
沈如初倒是很想请,只可惜自己囊中羞涩,仅有的一点碎银子还是给小白看病余下的,但心中着实感谢文旭,遂道:“好,我请你吃大碗面吧,等我得了月俸,我再请你吃好的。”
文旭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弃,想了想,笑道:“也好。”
二人与宫云枫告辞,便出了医馆,沈如初对安阳城的地理位置并不熟悉,一路上都是跟着文旭走,他突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如初。
“怎么,面馆到了?这家面馆味道怎样?”沈如初笑呵呵地问,抬头一看却见“醉仙楼”的鎏金招牌挂在一幢古朴大气的建筑上,整整五层楼高,门头高过两丈,两旁挂着镂空雕刻的对联:醉仙楼上求一醉,白草堂下诵五经。
这定是安阳城里最好的酒馆!沈如初暗自想,将来自己若做了土豪,必然做这醉仙楼的常客。
“走吧,未来的大医!学医可是大事,你总不会真请我吃面吧?”文旭促狭地说着,看着沈如初渐渐生出窘态,别有趣味,以致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沈如初尴尬地看了一眼醉仙楼那气派的招牌,里面飘来阵阵饭香酒香,她小声道:“我没银子!要不,这顿算你的,大不了等我将来得了银子,还你两顿便是。”
文旭哈哈大笑,道:“亏你想的出来!没见过脸皮这般厚的姑娘家!不过,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吧,这顿算是我的。”
沈如初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笑道:“多谢文大哥啦!文大哥年轻有为,将来大有作为。”
二人进了醉仙楼,落了座,点了酒菜,就听见二楼传来吵嚷声,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传来:“军爷,奴家身世飘零,无奈之下,抛头露面以求生,在此卖唱,但奴家卖艺不卖身,还请军爷……啊!”
沈如初的眉头皱了皱,接着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本大爷看你生得俊俏,赏你几个钱,难道连摸都不给摸!你他娘的装什么清高!”
这声音虽然带着醉意,还大着舌头,但沈如初还是听出来了,是石磊!早就看这竖子有些轻佻,竟在这里调戏人了!
她急忙放下碗筷,迅速上了二楼,果真看见石磊对一个柔弱女子拉拉扯扯,言行甚不规矩,他身旁还有一些男人在鼓掌叫好,想来都是石磊的狐朋狗友。
“你放开她!”沈如初用力推了石磊一把,怒道:“你好歹也是个翼长,怎地这般轻浮,当众调戏民女!”
她虽然不喜欢石磊,但知道石磊这个人本性不坏,想来也是被一帮子人挑唆的,扫了一眼那些人,有老有少,都是沈如初未见过的,虽然身穿便服,但应该都是石磊在军营里认识的人。
“哟,来了个多管闲事的!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石磊醉眼朦胧地看着沈如初,半晌也未认出她是谁来,咧嘴笑道:“你比她更好看。”
那些人也跟着起哄,道:“这个妞更水灵!一看还是个良家子。”
那个歌女躲在沈如初背后,喃喃道:“姑娘,这些人醉酒了,咱们快逃吧。”
沈如初正在气头上,若是别人当众调戏民女也就算了,她不会吃饱了撑的来管闲事,但石磊不同,她把他当做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能由着他乱来!
“你醉了,和这位姑娘道歉!”沈如初冷道,心里却想着文旭怎么还不上来,却不知文旭在下面正好遇见个熟人,正在攀谈。
石磊一把抓住了沈如初,一口酒气喷过来,道:“如初?你、你是如初?别跑啊,既然来了,我们喝几杯。”他竟然将手移到了沈如初的腰肢处,整个人往沈如初的身上蹭着。
那歌女见状,急忙上来推石磊,却被石磊一脚踹开,那些人又是一阵起哄,一起嚷着:“亲一个,亲一个!”
沈如初又是捶打又是脚踢,但石磊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箍着她!眼见着石磊那张臭嘴就要覆盖下来,她急忙扭过头,咒骂道:“石磊你个混帐!”
文旭听见喊声,急忙丢下那个熟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来,一拳打在石磊的脸上,怒道:“你算哪门子兄弟!喝了酒就只会闹事!”
沈如初因为身上的力道突然被撤去,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文旭身形灵活,急忙将她护住,就在她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
沈如初惊魂一般,从文旭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双眼睛在楼上看着自己。
“这是谁家的女子?”一个雍容华贵的公子自顾举着一杯酒,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睛却一直看着沈如初。
他身边一个随从道:“回爷的话,这文旭石磊速来与西市的沈家走得近,这丫头看样子也和文旭他们熟识,应该是沈家的丫头。”
马文俊忽然想起柳氏和自己提起的沈家三丫头,说其俊美和善,柔情百转,莫非就是她?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合他心意。
如初?沈如初?马文俊心中默念着,好名字。
石磊被文旭那一拳打得醒了酒,见他护着沈如初,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怒道:“为了个女人,竟打自己的兄弟,你又算哪门子兄弟!”
文旭和沈如初大怒,拉上那名歌女一步不停地离开了醉仙楼。
“多谢姑娘和公子搭救,奴家无以回报,只等改日进香,保佑二位恩人长命百岁,一生安康。”那歌女道,福着身子给文旭和沈如初纳礼。
沈如初看她头发蓬乱,身上也沾了泥污,又见她总是掣肘,手扶腹部,关心道:“你没事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看你样子大概是受了伤,不如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那女子温婉道:“奴家千雪。”听闻沈如初要带自己去医馆急忙摇头,道:“不用了,奴家一切都好,身上无大碍。不劳烦二位了。后会有期。”说完竟作出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匆匆离开,留下沈如初与文旭面面相觑。
那千雪走了没几步,忽然整个人轻飘飘地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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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贵公子心猿意马
沈如初见状急忙跑上前,扶起千雪,双手刚搭上她的脉,就发现其脉象虚弱,脸色又苍白如纸,像是失血之症,千雪却突然醒过来,从沈如初怀里挣脱出去,轻飘飘地走远了,一副生怕别人靠近的样子。
文旭微微皱眉,道:“怪人。”
沈如初想着先前差点被石磊那个混蛋占了便宜,虽没被碰到关键部位,但也被上下其手搂搂抱抱了,心中盛怒,冷道:“总好过浑人!”
文旭知她在生石磊的气,笑道:“石磊是喝醉了酒,平时不是这样的,方才多有得罪,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
沈如初横了他一眼,道:“你是他什么人,竟能替他受过?”
今儿本来是好日子,进了医馆当了学徒,新生活也要开始了,竟出现这档子扫兴的事!到现在还未吃饭,饥肠辘辘,难怪沈如初火气大!
“呵,总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文旭讪笑道,还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但是他瞥见沈如初铁青的脸,硬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沈如初不悦道:“有这样的兄弟,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旭苦笑地站在原地,心道:兄弟犯错就牵连到我身上,这就是传说中的连坐吗?
沈如初气闷地回到家中,小白乖巧地蹭上来,冲着她喵喵叫了几声,沈如初这才微微消气,想起千雪,一来是同情她;二来又觉得此人好生怪异。
沈芝媛却走了进来,一脸的晦气,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果真,不等沈如初开口,她便道:“客气一点,我叫你一声三姐,但是,你若是希望我客气,多少也要尊重我。”
沈如初心中冷笑,这个沈芝媛很少称自己姐姐,要么是外人在场不得不叫,不叫姐姐,倒显得她目无尊长不知礼数;要么是有求于自己。
“你可以直呼我名,叫我如初好了。你这一声姐姐,我还有些担不起,也不想担。”沈如初淡淡一笑,继续抚摸着怀里的小白,小猫小狗最喜欢人挠它的脑袋,小白享受地闭上眼,直到沈芝媛进来,它才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打量她。
沈芝媛不客气道:“那好,沈如初,我不妨告诉你,文旭是我看中的男人,你休要染指,否则……”
嗬,原来是吃醋!
她并没有看中文旭,对他也无儿女私情,但是偏就见不得沈芝媛那份张狂,笑道:“对文旭,我从未有过染指的想法,不过有一点我倒是不明白,你看中了他,他是否也中意你呢?只怕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一句话将沈芝媛呛了个半死。
沈芝媛冷道:“我说他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就安心去马家当你的小妾!”
沈如初听了这话,心中暴怒,但压着性子,冷笑道:“当小妾也是明媒正娶,不丢人!不像有些人没脸没皮,不羞不躁,独思春!”
沈芝媛冷冷滴看着她,道:“没想到你嘴巴这么恶毒。”
沈如初似自言自语,淡淡道:“嘴巴恶毒只是意气所致,总好过心肠歹毒。你若是真心喜欢文旭就好生对待,我既虚长你数月,自然让着你,何况我对文旭并无任何私情。不过,你既然想我让着你,就放尊重些!”
“真的没有?”沈芝媛语气缓和了许多。
沈如初点点头,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堂妹,但比起高氏又不知好上多少,也不想与她结这个仇恨。
且说马文俊从醉仙楼回了马府,径直去东院找了柳氏。
“孩儿给娘亲请安。”马文俊笑道。
柳氏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你今儿怎地这么早回来,公务不多吗?你才上任,又是你爹做的保举,你可要凡事谨慎,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寻了短处。”
马文俊恭敬道:“多谢娘亲教诲,孩儿是将军中事务处理完毕才回府的,请娘亲放心,何况在这安阳城,谁敢寻父亲的不是!”
柳氏点点头,却见马文俊眼神游移,在自己房里逡巡不去,似有言语,笑道:“俊儿,你可是有事要和我商议?”
马文俊支吾道:“上次,听爹娘提起纳妾一事,不知、不知后来怎样了?”
柳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道:“怎么,你想通了?哈哈,那沈家的丫头真真是万里挑一,人品相貌都是极好的,性情又极温顺,若不是出身寒微,祖上又没有军功,尚是军籍,断没有理由给你做妾的。”
马文俊心道:看她在醉仙楼里护那歌女咒骂是石磊,断不是温顺之人,但有点小性情的女子更讨人欢心,何况她姿态娉婷,容颜绝世。
柳氏见马文俊脸色羞红,沉默不语,只道他是羞涩了,继续道:“只要你这边愿意,我立马叫人去说亲,这聘礼一下,就能过门!”
马文俊更是脸红,羞赧道:“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他从东院回了自己的房,眼神有些闪躲,崔明月看出一些异象,但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试探着问了一番偏偏马文俊闭口不言半点不流露。
崔明月顿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联想到之前公婆关于纳妾的提议,更是没了安全感,当即命自己的丫鬟请了柳氏的贴身大丫头过来问话。
“紫云姐姐请坐。”崔明月客气地坐了请的手势。
紫云乃是柳氏的贴身大丫鬟,除了服侍柳氏衣食起居,还负责协助柳氏管理马府,在马府可谓炙手可热的人物,她给崔明月纳了礼,道:“少夫人,奴婢不敢当。”
崔明月再三请其坐下,她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下了,她跟着柳氏这么多年,见过一些世面,而且崔明月之前也找过她,自然料到崔明月是有求于她,也不主动说话,浅笑着等崔明月先开口。
崔明月笑道:“紫云姐姐不必客气,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夫人的左膀右臂,我将来也要靠你扶持帮助。上次还要多谢姐姐在夫人面前替我美言,前儿我寻了一对镯子,最配姐姐的颜色。”
说完便让婢女捧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对碧绿的玉镯子,一看就是上品,紫云推辞了一番便小心翼翼地收下了,笑道:“多谢少夫人的赏赐,紫云受宠若惊。紫云这里有件事可能与少夫人有关,不值当讲不当讲?”
既然是受了恩惠,自然要投桃报李,告诉崔明月她想知道的东西。
013 思周全崔氏献婢
崔明月急忙赔笑道:“还请紫云姐姐直言。”
紫云便将马文俊去找柳氏,二人如何商议纳妾的事,又如何夸赞那沈家三丫头的话,原封不动地和崔明月说了一遍。
崔明月听了这话,心中又气又恨又痛,竟说不出半个字来,自从与马文俊成亲以来,可谓郎情妾意,如胶似漆,那马文俊从未嫌弃自己不育,更不曾三心二意,如今为了一个沈如初竟然动起了纳妾的心思,这怎生了得?
紫云见情形不对,急忙道:“少夫人,奴婢的话已经传到了,夫人那边还等着服侍,不便久留。”
崔明月这才想起差个丫鬟送送,待紫云一走,崔明月顿时怒从中来,咬牙切齿地骂道:“狐媚子,竟然让相公动心!小贱人!贱人!!”
身边的丫鬟顿时慌了神,急忙道:“少夫人息怒,少夫人貌美如花,又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少爷对夫人敬重爱慕,定不会起纳妾的心思,紫云姐姐这般说,也不过是捕风捉影,不可全信。”
崔明月哭道:“以往他是坚决不纳妾的,还曾在我面前立誓,一转眼竟主动到夫人那里要将那小贱人招进门!不就是一破落户的贱丫头,哪里需要他这般猴急!”
“哎哟,少夫人,这是谁惹您了?还哭成这样子,快,别哭了。”说话的是一名老妪,此人乃是崔明月的乳母,崔明月出嫁之后便跟着到了安阳城,姓李,人称李嬷嬷。
“嬷嬷!”崔明月抱着李嬷嬷哭起来,李嬷嬷见状也十分伤心,急忙挥手让那两个丫鬟退下了,关切道:“少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明月一边抽泣一边将马文俊想要纳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嬷嬷。
李嬷嬷听了也是大吃一惊,二人成亲之后马文俊偶尔也去烟花柳巷之地,但从未留宿过,很多时候是为了应酬,对崔明月也是爱怜有嘉,夫唱妇随,羡煞不少妇人;如今要纳妾,那自然是冷落的倾向,再观马文俊这几日的表现的确异常。
“这可是大事啊!”李嬷嬷满脸忧愁,“马家现在如日中天,马老爷乃是二品的大员,又手握兵权,少爷是独子,纳妾是迟早的事情。纳妾倒不可怕,终究是个妾,在您这里就是半个丫鬟,老奴担心的是,您膝下无子,若是将来被那小贱人抢了先,少夫人的地位不保啊!”
崔明月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慌乱,浑身冰凉,喃喃道:“我担心的也是个问题。而且这个沈如初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子,竟让相公肯纳她为妾!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李嬷嬷想了想,道:“若是夫人在就好了,崔府上那几个小妾不是如同摆设?”她说的夫人乃是崔明月的嫡母。
崔明月顿时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泪眼朦胧中有了一丝亮光,道:“对啊,我找娘亲!嬷嬷,你快给我收拾打点一下,我要回一趟云州。”
李嬷嬷一拍大腿,道:“我的小祖宗,不节不年的,你怎么回云州?即便找个借口回云州,从安阳城到云州光是来回要多少时日?恐怕等您回来,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饭!”若没有特别的事,出嫁的女子是不可随便回娘家省亲的,李嬷嬷的担心不无道理。
崔明月道:“那嬷嬷觉得我该怎么办?”她焦急地拍打着额头。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道:“少夫人,老奴觉得少爷是否纳妾并不是头等大事。”
崔明月马上横了她一眼,冷道:“难道我被休了,失宠了才是大事?”
李嬷嬷急忙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少夫人您想想,以少爷这种家世出身,如今又当了官,纳妾是迟早的事情,您先别急,听老奴把话说完,但是纳妾又怎样,只要少爷的心在您这里,您这当家主母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但是从紫云所说的情况来看,少爷似乎很中意那个狐媚子,这样的女人若是进了门,那少爷还不丢了魂。照老奴的意思说,少夫人与其被动接受少爷纳妾的事,不如主动给少爷纳妾,好歹也赚一个贤良的美名,将来夫人老爷自然要纪念您的好。”
崔明月的心眼顿时活络起来,是啊,若是沈如初进了马家,她既然能让马文俊心动,想来定是有过人之处,这样的女人放在马文俊身边,定会搅得她寝食难安,若是再生个一儿半女,那更是无法无天了,说不定就抬成了平妻。
但是,她若是从自己的陪嫁丫鬟中选一个姿色姣好的送给马文俊,一来稳住了马文俊的心思,还能博得一个贤惠的美名;二来,也让公婆遂了心愿,以后自然不好意思再提什么纳妾的事;三来,自己的丫鬟,自己好掌控,不怕她事后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想到这里,崔明月当即从自己的陪嫁丫鬟中找了一个性子好拿捏、模样身段都标致的丫头送给了马文俊。在这之前,崔明月特意和柳氏商量了一下,打着开枝散叶的名义,说得那柳氏合不拢嘴,然后在马文俊面前作好作歹,马文俊半推半就收了那丫鬟。
且说马家纳妾的消息不知怎地也传到了沈家,沈梦飞第一个跳起来,怒道:“这个马文俊也太不自重了,简直风流成性,竟然又纳了一妾,难不成三妹过去还要第二妾不成?”
沈芝媛瞪了他一眼,道:“二哥,你胡说什么!她可不会去给人家做妾,管他马将军还是牛元帅!”
沈如初轻轻一笑,道:“二哥不是一直反对我做妾吗?”怎么听沈梦飞这语气好像是打算让沈如初嫁到马家为妾,如今只是不满意马家一边来沈家提亲一边又先行纳妾的做法!
她自然不知道,沈梦飞虽然不希望她给马文俊做妾,但毕竟是堂妹,自然疏远了一层,何况马家许诺的礼金正好够他去杨员外府上提亲,那样丰厚的聘礼他也不由得心动了。
沈梦飞一时语塞,硬着头皮道:“我们沈家的人怎么会给人家做妾!”
沈如初心中冷笑,那二姐沈念卿的事怎么说?
高氏听闻马文俊收了嫡妻的丫鬟为妾,想着马家定然是放弃了沈家这门亲事,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沈梦飞的礼金也毫无着落,越想越生气,正巧沈芝媛碰翻了一只碗,便指桑骂槐道:“眼皮浅的小贱人!没那个享福的命,还在这里装轻佻!”
014 登堂入室公子来
沈如初知道她这是指桑骂槐,也不理会,冲李氏一笑:“婶娘,前儿您说要教我打绦子,这会可得空?”
李氏会意,笑道:“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去我屋子里,这绦子简单,肯定一学就会。”
二人相依着离去,留下高氏冲着自家人生闷气,少不得又对王嫂等人借机责骂。
第二日,沈如初便去了医馆当学徒,说来也巧,那套“姑娘家不抛头露面”的规矩在小户人家不兴起,加之军户之地本就民风彪悍,死了丈夫儿子而入伍参军的寡妇屡见不鲜,沈云忠对这个孙女又十分看重,其想学医自然支持。
医馆的门突然开了,那学徒一见门口立着一个人,笑道:“沈姑娘来得早!”说话的乃是沈如初前两次见到的小哥儿。
沈如初急忙进来帮忙,笑道:“叫我如初好了,你比我先入门,我当唤你师兄才是。”又想着宫云枫不会教自己医术,便改口道:“好歹也让我知你名姓,否则倒是见外了。”
那小哥笑嘻嘻道:“我叫秦子辉,你以后叫我子辉就好。”
沈如初点点头,帮着医馆里的其他人打扫医馆的卫生,将招牌、药罐、桌椅都擦拭干净、摆放整齐,待宫云枫来的时候,他冲众人微微点头,并未多看沈如初一眼,这让沈如初多少有些失落。
“公子,我今天要做些什么?”沈如初恭敬道,既然来此当了学徒,便跟着众人的称呼。
宫云枫淡淡一笑,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沈如初“哦”了一声。
无疑,宫云枫给她出了一个难题——需要她做的,什么才是需要她做的?有些事她做不来,有些事她想做,但那些人都是拿着宫云枫的月俸,若是把自己的活儿给了沈如初,岂不是偷懒?别人自然是不会把手中的活儿腾出来的,即便真的做不完。
可自己头一天当学徒,若不是找些活儿证明自己的价值,以后岂不是都要碰这种软钉子,说不定不等别人驱赶,自己就灰溜溜地逃了。
秦子辉招招手,道:“如初,后院新收了一批药材,你去帮忙分个类,别弄混了。”
沈如初应声去了后院,看见那里的确堆了一堆药材,乍一看不起眼,但是她分了一会就发现事情不简单,里面有疗肺的红李根、红菱根、瓜蒌皮、白花苦灯笼;还有解毒用的白花蛇舌草、半枝莲、八月扎、穿心莲;补益的黄芪、锁阳、紫河车、白术等;还有利水的药、理肠胃的药;跌打药、祛热药等等,基本上把中药的分类都占全了。
“第一天就给我安排这样的活儿,分明是考我!”沈如初心中不平:“我是来当学徒的,又不是来竞聘上岗的,竟出这么专业的难题!”
虽说是难题,但到了午饭时分,沈如初也将那堆草药理得七七八八,秦子辉上前查看的时候,惊得差点合不拢嘴巴,宫云枫嘴角上扬,那堆药材不但在短时间内被沈如初分门别类地挑出来,而且还摆放得整整齐齐,又按着各自的特性,或放在阴凉处,或置于阳光下,这样的功力是他这医馆里当了三年学徒的人都未曾有的。
沈如初道:“公子,我方才分拣药材的时候,发现有些药材掺了水分,这还好,但一些药材里竟然放了假。”
宫云枫道:“水分是药商放的,假药是我放的。”
沈如初不解:“您是要考我?”
宫云枫笑道:“不错。从明儿起,你跟着我问诊号脉,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沈如初愣了半晌,本想着自己这个学徒要当个一年半载,肯定要从端茶倒水做起,不曾想这么快便能学着看病,宫云枫眉头微蹙:“怎么,不愿意?”
沈如初急忙鞠了躬,喜道:“多谢公子!如初一定勤奋学习,不辜负公子的一片苦心。”
待宫云枫一转身,秦子辉便轻声道:“我来这里三年了,公子还没准我跟着他去问诊号脉,你倒好,才来一天。”
沈如初笑道:“方才还要多谢秦大哥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秦子辉耸耸肩,道:“你觉得我能给你这样的机会吗?”
嗯?那是谁给的机会,莫非……
“不管谁给的机会,你起点高,又把握得好,理应比我们走得快,以后学了东西别忘了漏点给我。”秦子辉笑道。
且说马文俊收了崔明月的陪嫁丫鬟金铃为妾,倒也郎情妾意了几天,这金铃虽有些姿色,但是和沈如初一比,那便是天壤云泥之别,何况这金铃每日里还要唯唯诺诺地向崔明月汇报房/事,为讨好主母就不惜出卖他,害得他在崔明月面前很没面子,故而不喜这金铃。
自从见了沈如初,马文俊便念念不忘,暗中派人去打探消息,听闻沈如初在宫氏医馆学医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只身去了医馆。
才进医馆,就看见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在堂前忙碌,本来学医乃是苦差事,又费时间,故而学医的女子甚少,这宫氏医馆更是数十年来第一次收女学徒,马文俊一眼便认出了沈如初,何况,自从那天醉仙楼一见,那绝世容颜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公子是看病还是抓药?”沈如初甜甜地笑着,这马文俊衣着华丽,相貌堂堂,一看便是大户子弟。
马文俊听见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觉得耳边一阵酥痒,待沈如初近前,那特有的少女芬芳更是让他三魂七魄飞走了二魂五魄,只见沈如初面如冠玉,粉雕玉琢,唇不施脂而朱,眉不着黛而青,杏目含水,粉腮带香,真真一个大美人也。
沈如初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正要叫了秦子辉过来招呼,却听马文俊道:“姑娘,我来看病,请问姑娘问诊吗?这医馆我也时常光顾,第一次见姑娘。”
秦子辉急忙过来,笑道:“马公子来了,这边请。这沈姑娘乃是学徒之身,如何能给公子问诊,请马公子稍等,我去请我们家公子出来。”他一转身便给沈如初投了眼色,沈如初顿时会意,悄悄去了药房帮忙。
药房的老袁头乃是宫家的老人了,一直在宫家帮忙,见了沈如初进来,笑道:“莫不是又遇见想要一睹芳则的贵公子了?我看呀,咱们这医馆的门槛迟早要被踏破,明儿告诉公子,让他加牢了些。”
自从沈如初来了这医馆,真真引来不少年轻的公子哥,先不说马文俊等人,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姓的儿郎,就是文旭、石磊他们也三天两头没事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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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俊:今天是平安夜,都到爷怀里来,爷有苹果;
沈如初:是土豪金的5s吗?
马文俊:纳尼?
沈如初心中冷笑:哼哼,土鳖,看我不虐死你,抽死,滚粗,拍飞1
015 公子求偶柳氏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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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初知道这老袁头只是开玩笑,并无恶意,当即笑了,道:“袁叔说笑了。若是遇见好的哥儿帮我留心。”
老袁头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你这丫头!不害臊!怎么,方才那人你不认识?”老袁头好心地提醒着:“就是马元帅的大公子马大公子!”
那就是马文俊喽!
还真是冤家路窄,沈如初微微一笑,瞧他方才见自己的神情,恐怕更加坚定了他纳自己为妾的心意。
马文俊坐在堂前等宫云枫,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药房这边飘,柳氏之前笃定地告诉他,这沈家愿意将这三丫头许配过来为妾,虽是做妾,但马府这样的门楣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做妾的,即便是妾那也是半个主子!
想到沈如初即将成为自己的女人,马文俊的脸上忍不住漾起了一抹自得而满足的微笑,心猿意马地想着这样的日子快些到来。
“哦,马公子,久违久违!”宫云枫抱拳行礼,道:“马公子面带微笑,精神抖擞,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该到我这医馆来啊。”
马文俊笑道:“宫大夫,你都没给我把脉,怎知我无须到你这医馆来呢?”
宫云枫笑道:“医统有言,望问切问,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马公子神色红润有光,声音清亮,身形稳健,乃是身康体健之态。”
马文俊笑了笑,最近心情舒畅,可谓人生得意,踌躇满志,先是父亲帮自己请了赏,封了官,后是纳了金铃为妾,如今又看中了沈如初,若是能将沈如初娶进门,那自己的人生算是圆满了。
“宫大夫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马文俊笑道。
宫云枫淡淡一笑,道:“马大公子过奖了,不过,我倒有一句真言相告。”马文俊将耳朵侧过来,就听宫云枫低声道:“你房/事过度,阳气虚耗,要大补。”
马文俊闹了个脸红,若是放在平时早与宫云枫玩闹说笑,只因沈如初在医馆,生怕自己言行放浪恼了佳人。
从医馆取了一些壮阳的补药,马文俊悄悄回了马府,又去见柳氏,开门见山提起了纳妾的事:“母亲上次提及的沈家三丫头入府当姨娘的事,如今可有眉目了?”
柳氏微微有些惊讶,道:“怎么,你见了那丫头?心动了?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纳妾。”她本来也甚为钟意沈如初,只是崔明月将自己的丫鬟送给马文俊开脸做姨娘,若是再接连纳妾回来,倒显得她这做婆婆的生事了,所以,这几天也就不曾提了与沈家做亲的事,没想到马文俊竟然来催促了。
马文俊也不隐瞒,笑道:“孩儿的确见了那沈如初,真真是个貌美温婉的女子,又生得健康,想来是好生养的。母亲大人就遂了孩儿的心愿吧,孩儿以后更孝顺母亲大人,定一举得男,让您抱上金孙哪!”
做母亲都是心疼儿子的,多娶一房妾室对马家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难得马文俊这么上心,肯来求自己,而且她也不希望马文俊被崔明月一人套牢,有个女人来分享自己儿子的宠爱,才能让她有危机感,她这个做婆婆的内心才平衡,她在马家的地位才无法动摇;就算沈如初将来进门得宠,但一个小小的妾室,娘家又无背景,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柳氏在心底盘算着,若是顺当将沈如初纳进门,不但能克制崔明月,还能让马文俊对自己感恩戴德,笑道:“难得你动了心,又开了口,这事我一准给你办成!明儿我便把那丫头的大伯娘请来。”
马文俊又道:“母亲,这与收了金铃不同,我看那沈家丫头又是极清高的,咱们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能仗势欺人,礼数要周全了才是。”
柳氏笑道:“知道了!你现在倒比我还婆妈!就冲你这份心思,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将那丫头纳进门了。”
马文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柳氏派了大丫鬟白玉去请高氏,想着又是为了纳妾的事,王嫂见她犯难,便面授机宜,又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这才领着王嫂去了马府。
柳氏一见高氏,笑道:“我要给你道喜了,俊儿很是中意你们三丫头,我也了了一桩心事,这聘礼几时下啊?不如你把那丫头的八字给我,我找先生合了八字,定了日期,就上门下聘礼可好?”
高氏支吾一阵,故作为难的样子,道:“马夫人,不瞒您说,之前,我们也是极中意这门亲事,只是,令公子如今已纳了妾室……”
先将问题推给柳氏,既然她早先定了沈家,之后又纳了别的妾室,虽然没有下聘算不得悔婚,但多少是不尊重,沈家若就此拿捏,倒也无可厚非。
柳氏不以为然,冷道:“我们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如今俊儿不过是纳了一房妾,还是其夫人的陪嫁丫头,你们沈家为此就拿捏了?再说了,三丫头过来会和她一个身份地位吗?那丫头说是妾,也不过是通房丫头,自然不能和你们家三丫头相比!说吧,你们想要多少聘礼?”
高氏的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与王嫂对视了一眼,继续道:“夫人,您听我说。沈如初这个蹄子目中无人,眼界甚高,根本不愿意做妾,还扬言就算是夫人您亲自去下聘她也不会动心的!我猜测,这蹄子定然是与哪个混小子定了私情!”
柳氏一听,怒了,道:“有你这样做伯娘的吗?且不说她是不是真有私情,这捕风捉影的事情你竟拿到台面上来说,若是外人得知了,你让她日后如何嫁人?”私定终身乃是大事,即便安阳城民风彪悍,但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男女之间乱来。
高氏悔不迭地看了王嫂一眼,想着自己与沈如初又无深仇大恨,打断骨头还连着皮肉,总归是一家人,总好坏她名声,急忙道:“夫人教训的是,我不过是一时气急昏了头,她向来安静,又不认识外人,自然没那些子私情。只是,这丫头心高气傲,断不肯给人做妾啊!”
柳氏又是一怒,冷道:“好啊,原来是你一直没做通她的想法,却跑来邀功请赏,你走!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丫头!”
016 不卑不亢拒亲事
第二日,沈如初正在医馆里协助宫云枫给病人看病,根据病情严重及先来后到的次序安排就医情况,除了宫云枫这个当家人,医馆里还有几名医师,要根据病人的病情结合各位医师的专长,引导病人就医,领着病人去抓药,甚至有时要协助医师开一些药方子。
平日里,沈如初还负责了各位医师的端茶倒水,人勤快,脑子灵活,基础好,嘴巴又甜,所以几个医师对沈如初都是赞誉有加。
“大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如初关切地问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每天虽然疲惫,但帮助了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扮演着救死扶伤的角色,心中也是满满的充实和感动。
那老妇人道:“腿疼,走不了路,以往是冬天了才发痛,如今才入秋就开始痛了,姑娘啊,你也懂得看病吗?”
沈如初正要回答,却见沈芝媛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见了沈如初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出医馆。
“到底什么事?我这会子正忙呢。”沈如初不悦道,这医馆里到处是人,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何况自己才来这里当学徒没几天,最需要低调平静。
沈芝媛附耳道:“那个马夫人来了,还带着媒婆,正在家里,爷爷让我来喊你回去。你快些跟我走。”
沈如初顿时气恼,这个马家到底怎么回事,安阳城这么多未出阁的女子,难不成就赖上她了?她向宫云枫告了假,宫云枫眉头微蹙,道:“何事?”
沈如初看了一眼沈芝媛,道:“家里出了点事,我要赶回去。”
宫云枫看了一眼正焦躁不安的沈芝媛,摆摆手,道:“快去快回。”
沈如初道了谢,正要出门,却转身回来了,道:“公子,我今天的工钱您尽管扣掉。”
宫云枫微微一愣,继而轻笑起来。
从沈芝媛那里沈如初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柳氏带了媒婆,还是整个安阳城家喻户晓的万媒婆,听说只要她出动,没有做不成的媒,还让家丁带了许多见面礼,说是只等见了沈如初交给她。
“你现在风光了,连安阳城第一夫人都亲自上门,还带了第一媒婆来给你说亲。”沈芝媛阴阳怪气地说着。
沈如初冷笑:“你长得比我美,你若是稀罕做这个妾,我倒是可以让给你。”
沈芝媛听了这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恼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刻薄了。”
沈如初冷道:“都是你们母女逼的!”
“你!”沈芝媛正要反驳,却被沈如初冰冷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沈家庭院里外都沾满了人,有柳氏带过来的丫鬟家丁,有过来看热闹的四邻八舍,沈如初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主屋,沈云忠正坐在与柳氏喝茶。高氏、李氏侍立在一旁。
“如初,过来见过马夫人。”沈云忠笑着招手。
沈如初微微一笑,给柳氏福身行礼,道:“如初见过马夫人。”
柳氏微微颔首,见她语调清晰,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又生得粉面桃腮,身形匀称,笑道:“好孩子,免礼。绿玉,把我的见面礼给沈姑娘。”
“哟,瞧瞧这身段,这长相真水灵,我做了那么多媒,不仅是咱们安阳城的,还有其他州府的,沈姑娘这举止气质真真是大家闺秀啊。我这里可要贺喜马夫人了。”说话的正是那万媒婆,虽然是媒婆却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仍旧是体态风骚,风韵犹存,人称万嫂子。
沈如初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命人捧了一个托盘上来,红绸为底,上面拜访了几样金器,有镯子、钗环等,绿玉笑道:“沈姑娘,这是我们夫人给您的见面礼。”
沈如初一看那些金器便知价值不菲,看了一眼沈云忠,他却投来鼓励的眼神,但沈如初知道收下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如初感谢夫人的厚爱,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如初不能接受。”沈如初正色道,既然没人愿意为她做主,就自己为自己做主!
柳氏脸上挂不住,想她堂堂正三品的诰命夫人,相公乃是大名鼎鼎的马征明元帅,几时被人这么拒绝过?若不是为了那个宝贝儿子,自己怎会到这种寒酸的地方来?不悦道:“什么叫无功不受禄,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儿是来提亲的吗?”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听说了柳氏口气里的不满和恼怒,谁也不敢上前来劝,沈云忠讪笑了一下,道:“初儿,不可对马夫人无礼。”
沈如初不卑不亢,道:“如初绝对没有忤逆夫人的意思,只是这婚姻大事乃要有父母之命,我母早逝,我父阵亡,常言道:父母若亡,长兄为父,长嫂若母,我兄长并不在家,这亲事自然不能做主,这是其一;我父战死不足半年,我若在孝期内定亲成亲,乃为大不孝,这是其二。夫人德容俱佳,又尊贵无比,还请夫人体谅如初的难处。”
柳氏冷冷一笑,道:“好,说得好!伶牙俐齿,很好!”
万嫂子急忙上来打圆场,道:“能说会道好啊,说明这沈姑娘腹中有才,与令公子配在一起,那真是郎才女貌,既然沈姑娘的家兄不在,那这亲事改日再议,有我万嫂子在,不愁说不成这门亲事。”
柳氏不悦道:“我马府娶妻纳妾,都要对方一个心甘情愿,可不愿背上一个强抢民女的骂名,更不愿意领个苦瓜脸回家。”
沈云忠急忙道:“马夫人,这都是老朽管教无方,还请马夫人海涵,这孩子自幼倔强,父亲母亲不在,老朽难免宠溺了些,不过,她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在老朽看来,也句句在理,不如马夫人今日先回,事后老朽一定给马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氏冷冷地看了一眼沈如初,又看了看众人,冷道:“回去!”
几个丫鬟鱼贯从沈如初面前经过,都对她抛了冷眼,似乎很是不屑;万嫂子一跺脚,看了一眼沈家的人,道:“改不了的穷命!”
待众人走开,高氏第一时间跳起来,指着沈如初的鼻子骂道:“作死的贱蹄子!我们沈家都会被你害死的!浑身有几两贱人就纳妾起来!”
李氏实在看不顺眼,道:“嫂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这么骂也太过火了!难不成不是你生养的,就轻贱了?”
高氏正想骂李氏,甚至要伸手去打,却被沈云忠喝斥:“都安静点!三丫头,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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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出主意毛遂自荐
沈如初看了一眼高氏和李氏,李氏仍旧气鼓鼓地瞪着高氏,高氏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她跟在沈云忠的后来。
“爷爷,我……”沈如初的话被沈老爷子打断了,沈云忠颇有些恼怒,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那是马元帅府上的人,那是马夫人!他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让我们沈家满门抄斩!”
“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至于满门抄斩。”沈如初嚅嗫道,终究是理亏,也担心沈云忠一语中的,毕竟这安阳城天高皇帝远,当家的马元帅想弄死几个军户人家不是易如反掌!
沈云忠气得浑身只哆嗦,道:“你自作主张,简直胡闹!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姑娘家说话了?我看是把你惯坏了,你也不要去学什么医,给我丢人现眼了!”
一听不让她学医,沈如初顿时慌了神,急忙道:“爷爷,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娘走得早,我爹出征之前还请您疼爱我。爷爷,我知道错了。”她一边说一边努力挤出几点泪花,就是扮可怜嘛,谁不会!
沈云忠顿时消气了,道:“我也不想怪你,但是咱们这样的家世,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其他人,怎么能得罪马夫人呢?唉。”
沈如初不说话,沈云忠继续道:“马夫人一开口就要给二百两的聘礼,二百两的聘礼不是小数目,而且马夫人亲自来了还带了马嫂子,三丫头,爷爷是老了,但在这安阳城活了几十年,见过些场面,这排场不是纳妾的排场呐,马夫人当着亲邻的面说了,你进门就是半个主子,将来若能得一儿半女就抬你做平妻,给足了沈家面子,也让爷爷这老脸有地方搁,可你……唉。”
说来说去,沈如初算是明白,这沈老爷子是心动了!
这也难怪,有高氏在面前嘀咕,柳氏亲自上门提亲,又是嫁给马元帅的独子,给足了沈家面子,能攀上马家这样的大树,本就是幸事;马家许诺的二百两聘礼还能给二哥沈梦飞找门好亲事,除了沈如初,大家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可我的婚事怎么能由别人做主,更别说是去给别人做小老婆!——沈如初坚决不干!上辈子她出身医药世家,书香门第,受过高等教育,学有所成,为人清高,就算命运不济来到这个世界,也断乎不可能给别人当小老婆!
“爷爷,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还是等我大哥回来再说吧。我先去医馆了。等我学好了医术,就在家服侍您,让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沈如初笑道,绝对不能和这个一家之主产生正面冲突!
沈云忠咧嘴笑了,嘴边的络腮胡子抖了抖,道:“晚上早些回来。”
沈如初脆生生地答应了,一路奔走,想赶着回到医馆,到时只请了两个时辰的假,她不信宫云枫好意思扣她一天的工钱!
“你倒是走得快,我紧赶慢跑这才追上了你。”文旭突然跑到沈如初的面前。
沈如初笑了笑,道:“看来我太不淑女了,不过我赶着去医馆。”
文旭见她笑得开心,道:“你很开心?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了,恭喜你马上去马家当少夫人了?”
沈如初眉头一皱,本就是烦恼,又被文旭这么一呛,更是一肚子窝火,冷道:“大白天的,我又不曾得罪你,你吃了火药还是受了责骂,竟来寻我的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了?几时看见我去马府当少夫人了?”
文旭被沈如初这一通骂给镇住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能说了,那天还能说出那么多医药的道道来,前两天去问宫云枫,宫云枫说她非常能干,也有悟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他急忙咧嘴一笑,道:“我一时气恼,口无遮拦,三妹妹别怪,别往心里去。”
沈如初看了文旭一眼,只见那小麦色的脸上绽放着淳朴的笑容,浓眉大眼,嘴巴薄而有力,笑得时候嘴角上扬,给人一种亲切,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邪魅。
明明是个帅哥,只可惜不会打扮和包装,笑起来竟有些傻。——沈如初心道。
“你为何气恼?是谁惹了你这个副尉大人?”沈如初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性子。
文旭道:“听说马夫人带着一干人等去沈家提亲了?”
“嗯。”沈如初面不改色。
“那你答应了?”文旭有些紧张地问道。
沈如初道:“没有。”
文旭顿时舒了一口气,道:“马家既然看上你了,还亲自上门提亲,那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次你是找借口拒绝了,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沈如初道:“我也这么想的,现在只能等我大哥回来再说了。能有什么好法子可想?”一转眼看见文旭正穿着便服,道:“军营里最近很得空?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文旭道:“北夷受了挫,一时半会不敢乱来,军营里事情不少,我也是抽空出来的。法子不是没有,就看你想不想用了。”
文旭所说的办法就是快些找个人嫁了,嫁做人妇就不怕马家继续惦记,而且按照律法,有军籍的女子要在十六岁之前嫁人,否则地方官可以强行婚配的,为的就是繁衍生息。
“我也想嫁人,可嫁给谁呢?”沈如初道,心里却想着:我其实不想嫁人,但实在没办法,不想做妾就要老实找个人嫁了!
转念一想,觉得文旭这个办法不错,马家不是仗着权势大,在安阳城一手遮天,他们可以逼迫未婚的姑娘去马家做妾,但总不能不顾百姓的传言责骂,逼着一个已婚的妇人去给马文俊做妾?何况以马家这种家世门第,势必要找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
文旭听了这话,面带喜色,笑道:“你若不嫌弃,可以考虑一下我啊。我没什么不良嗜好,身体健壮,而且我无父无母,你进了门也不用看婆婆脸色?”
沈如初听了这话,心中又惊又喜又气又恼,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这小子,竟然一本正经地毛遂自荐,不好生调戏他一番,他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正要发作,却见秦子辉遥遥地挥手,道:“如初,公子让我来请你,快些回医馆。”
沈如初心中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宫云枫竟派了人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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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求落子如初开方
秦子辉见了文旭也在,笑道:“见过文副尉。公子让我来请如初,急事。”
沈如初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秦子辉见文旭也不是外人,道:“馆里来了一个姑娘,愿意付大笔的诊金,但指明了药见女大夫,咱们馆里就你一个女大夫。”
沈如初边走边笑,道:“我是女学徒,不是女大夫。再说了,治病就医,不分男女。”
秦子辉拍着掌,道:“公子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可这姑娘说,她是听闻这宫氏医馆有女大夫才过来的,岂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文旭笑道:“这姑娘要给多少诊金啊?”
秦子辉笑道:“真不少,足足一锭银子,二十两!”他比划了两个指头。
文旭道:“不是小数目!既然她点名了女大夫,若是如初将这人医好,收了这笔诊金,你们可是要给如初赏钱的!”
秦子辉笑道:“文副尉请放心,公子已经说了,若是医得好,让病人满意,赏钱是一定有的。”
沈如初听了这话,满心的跃跃欲试,这正是攒私房钱的好机会,她冲文旭一笑,却见文旭对自己挤眉弄眼,忽然想起先前二人的对话,顿时羞红了脸,心道:这死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进了医馆见了那姑娘,沈如初按照宫云枫的授意将其领到后堂,那姑娘皮肤细腻,五官端正,一身绫罗绸缎,头戴珠翠,但说话语速甚快,双手微显粗糙,眼神张扬而微微露怯,若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却没带丫鬟婆子,若说是小家碧玉,又通身气派,沈如初料定这定是大户人府上得势的大丫鬟。
“姑娘可是替人求医问药?姑娘坚持找个女大夫,恐怕与妇疾有关,你我皆是姑娘家,还请姑娘无须讳疾忌医,如实说道一下病情,我好对症下药。”沈如初将语速放慢,压低声音,好让说出的话有一种威慑力和信任感。
那姑娘大概也是没请过大夫的,也不细问沈如初的资历和能力,径直道:“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要一份落子汤,最好的落子汤。”
沈如初心中一惊,按照燕国律法规定,军户人家鼓励生育,已婚配的妇人不可随意落/胎,一般人家都希望子息不孤若非情非得已,也不会落胎,沈如初料定这定未婚的女子,能指派这样的丫鬟出来寻医问药,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沈如初迟疑了一下,道:“按照律法规定,若得落子汤,需要官府出得文书,否则,医馆要连坐。”
那姑娘道:“我若是从官府拿了文书,何须到你这医馆来?何须出二十两的诊金?”言辞之中颇有不屑。
沈如初想想也是,道:“一般落胎之药主要有马钱子、生南星、生川乌、生草乌、水银、巴豆、蜈蚣、水蛭、三棱、茂术、益母草等,还有使用麝香的,你说的落子汤也多数由这几种药物熬制而成,但是服用这些药的人,不仅能落胎,还会导致不育。”
那姑娘顿时心急了,道:“不育可不成!你们这里有没有能落胎又不影响生育的药?”为人妇者若无子嗣,地位不保。
沈如初道:“可以。我给你开一方。”
让秦子辉收了诊金,又给他一张方子,只见上面写着: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每服三钱,黄昏一付,半夜一付,五更一付。或一付即下,不必再服。
那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如初。”沈如初沉声道。
那姑娘笑道:“若是治得好,有谢;若是出了差错,沈大夫还是小心为妙。”
——哼,这是要挟?沈如初冷笑,不怕自己祖传的秘方会在这里出了差错!
秦子辉将药方递给宫云枫,宫云枫认真看了一眼,道:“照方子抓药。”
待沈如初从后台出来,文旭依然在,正附在宫云枫的耳边说话,宫云枫在皱眉的同时,还不忘抽了抽嘴角。
忙碌了一下午,晚间收工之后,宫云枫请了医馆的伙计、学徒并文旭吃了顿便饭,席间,宫云枫将一份乌鸡当归汤放到沈如初面前,虽然没说话,但引得沈如初内心一阵小激动。
“我送你回去。”文旭一副义不容辞、不容拒绝的语气,他这话一出,不仅是沈如初,就连宫云枫都觉得有些吃惊。
快到沈家的时候,沈如初打住了脚步,道:“就送到这里吧。”前头已看见秋蕊挑着灯笼走过来了。
文旭歪着脑袋笑了,道:“怎么,怕人看见?”
嘿,这死小子,调/戏自己上瘾了?
“我是怕我那四妹太热情,未来的四妹夫。”沈如初坏笑道,哼,想过过嘴瘾,火候还差了点。
文旭顿时石化在那里,沈芝媛——的确热情了点,还有高氏的热乎劲也让人难以消受!
推了门进院子,秋蕊正要关门,却被推开,进来的是住在前头的春燕。
“春燕?这么晚了,有事吗?”沈如初微微有些吃惊。
春燕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侧身挤进了门,道:“如初姐,我们进你房内再说。”
一进屋春燕便抽泣着,神情哀伤,悲不自抑,柔弱的双肩无力颤抖着,道:“姐姐救我。”
沈如初对她这举动有些吃惊,又心疼,这春燕比自己还小了半岁,平时乖巧伶俐,又听话,没少帮她做针线活,自己一直当亲妹妹看待的,急忙道:“燕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别哭,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春燕又是一阵抽泣,看了一眼秋蕊,秋蕊知趣地道:“姑娘,我去外间收拾一下屋子。”
沈如初又是一阵好言劝慰,春燕这才幽幽道:“好姐姐,你如今在医馆里当差,想着法子给我弄一份落子汤……”
沈如初震惊了,看她哭成这样,又央着要落子汤,就算是傻子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但这春燕乃有婚约在身的,聘礼都下了,就等着明年过门,春燕又是循规蹈矩的好姑娘,按理说,一切顺汤顺水,怎么就闹腾出孩子来?
“几个月了?孩子父亲是谁?”沈如初压低声音问道。
春燕起初摇头不肯回答,不停地哭,最后拗不过沈如初,只得道:“葵水两个月头没来了。是周翔做的。”
周翔?不就是春燕未婚夫婿吗?
沈如初忽觉牙根一阵发痒,这是想骂人的迹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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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辉:我不要当当龙套,就小爷这英俊的外表,机灵的性子,怎么也是个男二嘛!
周翔躲在墙角里哭,叹气道:你那龙套好歹有个对白,老子呢,连正面都没有!
019 惹误会语出感人
“周翔可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沈如初急忙问道,不管什么时代,遇见不负责的男人,女人注定要受伤。
春燕一个劲地摇头,哭道:“姐姐别问了,只求姐姐怜悯,给我弄一份落子汤,不然,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如初又气又急,道:“你什么都不肯说,让我怎么帮你?你求我给你落子汤,倒不如想个法子让周翔快些娶你进门!”
春燕哭道:“我父母乃是好面子的人,定然要讲三牲六礼的规矩,本想着今年成亲,但算命的说周翔今年若是婚配会有血光之灾,就算他愿意马上娶我,等到过了门子又是两月有余,且不说能不能看出身子,光是孩子不足十月孩子就出世,就够姑嫂邻里笑话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沈如初想想也是,若是按照安阳城的风俗将她娶进门,少说也要一个月,那时春燕腹中的胎儿已经三四个月了,过门六月就生了孩儿,而且这孩儿还是足月的孩子,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周翔的,必是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将来是没法做人。
“可是,若是用了落子汤,会对你身体伤害很大。”沈如初道,又为春燕的行为恼怒,忍不住骂道:“你这蹄子,怎地不自重!听了男人的花言巧语,没了处子身,还怀了他的种……要我怎么说你好!你也不用在我这里装可怜,哭哭啼啼,倒是可怜了那没出世的孩儿!”
春燕哭道:“姐姐你骂吧,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沈如初一阵烦躁,道:“算了,算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晚我把药方子给你带过来。”
春燕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沈如初因这事情,加上白天那姑娘也来取落子汤,内心颇为沉重,生出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愁苦来,内心压抑的苦痛和无奈又不知与何人去说,无论什么时候,女人注定要承受更多的苦痛和折磨。
夜里,一连做了几个噩梦,沈如初回到了自己生活的现代,正站在摩天办公楼里俯瞰下面的风景,却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轰然倒塌的惨烈,梦境又交织到边疆的混战,那冰冷的坟头和棺材,浑浑噩噩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觉得头痛欲裂。
“你今儿气色不好。”宫云枫道,示意沈如初坐下来,然后轻轻地帮她号脉,半晌,道:“只是没有休息好,有些心悸,回头我给你开个小方子。”
沈如初有些受宠若惊,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一世的生活,每每看见自己脸色不好,父亲也是这般不由分说地给自己把脉,然后开方子,说话也是那般轻柔却让人无法反抗。
“多谢公子。我回头补了觉就好了,用不着吃药。”沈如初道,苦兮兮的中药是她最抗拒的所在!
宫云枫笑道:“别怕,我开的这幅药是甜的。”
因想着春燕的嘱托,沈如初便去找了老袁头,道:“袁叔,要不您歇一会,我帮您看一会。”
老袁头道:“好啊,你这丫头机灵。年纪大了,站了这半天,还真有些吃不消。我就在一旁坐着,不懂的随时问我。”
沈如初脆生生地答应了,悄悄拿出方子,只见那上边写着: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每服三钱,黄昏一付,半夜一付,五更一付。或一付即下,不必再服。
——这是她针对春燕的体质,专门为她开的药方子。
趁着老袁头不注意,沈如初手脚麻利地将这些药配齐了,又将自己的银钱放进账房,偷偷配药已是犯错,若再不给钱,那就是偷药,被抓到了是要遭辞退的,沈如初可不敢拿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冒险。
她甚至怀疑老袁头已经看见了,只是没有点破罢了,他大概以为自己接了私活,悄悄给人看病开药,殊不知沈如初只是有苦难言,既然答应帮助春燕,就要帮到底,自然也要替她保守秘密。
兴许是怀里揣着药,多少有些做贼心虚的缘故,散工的时候,沈如初走得匆匆忙忙,一转身正好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若是其他人倒也算了,但在医馆门口遇见马文俊,沈如初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一种有预谋的碰面!
“沈姑娘当心!没碰伤吧?”马文俊笑道,扶着沈如初的手却不肯放开。
沈如初用力挣扎了一下,不偏不倚,那张药方子飘了下来,待她正要去接的时候,却不偏不倚落在了马文俊的手里。
马文俊看了一眼方子,眉头微蹙,看沈如初的眼神有些怪异,沈如初也懒得解释,干脆抢了那药方子扭头就走。
宫云枫看到这一幕,本想去劝阻,却见沈如初行色匆匆,而他手里拿了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的是一些加了安神药材的糕点……
马文俊追上沈如初,道:“姑娘为什么行得如此匆忙?”
沈如初不悦道:“马公子这话问得蹊跷,难不成我走路走得快,还得罪谁了不成?”
“那姑娘为何要用落子汤?”马文俊急切地问道。
这下轮到沈如初吃惊了,马文俊竟然认得那副方子是落子汤?虽然是经她改良过的落子汤,但落子汤的主要成分还在。眼看着马文俊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直后悔没把秋蕊给带出来,否则就凭秋蕊那张冷脸,这马文俊也知几分进退。
她愣愣地看了马文俊几眼,本想张口否认,毕竟自己一个清白自爱的未婚姑娘,当着一个男人面承认自己服用落子汤,无异于是说自己婚前不贞,这些话的确让她难以启齿。
“遇见了负心的男人。”沈如初道,还配以潸然的表情,更显得楚楚可怜,又道:“还请公子保密。”
她之所以这么说,本是不想和马文俊有什么纠缠,就是要告诉马文俊,自己是个不贞的女子,他那样的门第自然不会娶一个不贞的女子进门,哪怕是当妾室,这也好让马文俊死了纳她为妾的心!
马文俊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如初,声音陡然沉重了许多,冷道:“姑娘怎地这般不知珍重?既然芳心错许,遇见了负心人,就该尽早止步,怎地服用起这落子汤来?这汤药对身体伤害甚大,姑娘这般纤弱之人,还是不要服用为好。”
沈如初嘴角抽动了一下,她没想到马文俊会对自己说这番大道理,加上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朝他们这里侧目,定然是引发了不好的联想,急忙逃也似地大步快走。
马文俊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道:“沈姑娘,这药你还是不要喝了,马某愿意娶你。”
沈如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惊道:“你说什么?”
马文俊一副“就知你不敢相信”的样子,笑道:“我说,这孩子留下来,我马某可以帮你养着,只要你嫁给我。”
沈如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贵公子竟然不嫌弃女人婚前不贞,还愿意替这个女人抚养私生子,这么感人肺腑的话是从这马大公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沈如初必须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感动得差点拉着马文俊的手痛哭流涕!
020 高氏做媒文旭拒
马文俊微微一笑,道:“在下仰慕姑娘已久,还请姑娘不要再拒绝在下,只要姑娘答应,在下明天便亲自将彩礼送上门。”
沈如初转念一想:这人若是因为看了一张落胎的方子,就断定自己有孕在身,未免蠢笨了些;若是明知自己不曾有孕,偏偏说这些煽情的话语来哄逗姑娘,未免阴险了点。
“马公子,我可不敢高攀你们马家!我乃是学医之人,有张落子汤的方子在身实属常事,你这般大惊小怪,又说我不知珍重,难不成结亲不成,还要往我头上泼盆脏水吗?就算你们马家在安阳城一手遮天,这大燕国也是讲王法的!”沈如初道,既然识破了他的伎俩,就不能将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先前承认自己怀孕那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既然话都说死了,那么也必须澄清自己的清白!
“我乃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若是不自重,再说那些混账话,休怪我去知府大人那里告状,就算知府大人不定你个罪,但你堂堂一个五品的官员,岂能信口雌黄,坏姑娘家的清誉!”沈如初说得义正言辞。
马文俊没想到她变脸这般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沈如初已经走远了。
且说这马文俊自幼娇生惯养,在马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加上模样俊俏、长袖善舞,亲戚同僚中没有不夸赞的,听得都是顺耳的吉祥话儿;如今沈如初当着他的面回绝了他,又脆生生地说了那一番逆耳的言辞,狠狠地刺痛了他那颗高傲但脆弱的心,一番辗转,竟然下了个决心,非沈如初不娶!
真不知这是因爱生恨,还是因恨生爱了!
经过春燕家门前,将那些药悄悄给了春燕,又叮嘱她如何煎服,春燕千恩万谢不在话下。
沈如初回到沈家的时候,就见灯火通明,与往日自不相同。
李氏见她回来,笑道:“今儿回来倒是早。”因为沈念卿出嫁,极少回来,寡居的李氏倒一直对沈如初视如己出。
沈如初也不敢提及遇见马文俊的事情,撒娇道:“婶娘,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
李氏打趣道:“馋猫儿,哪里就少了你的吃的!说吧,到底要吃什么,明儿给你做了就是!”
沈如初娇憨一笑,道:“婶娘,我就想吃那红烧鲫鱼。”这红烧鲫鱼味美,但不金贵,她这个要求也恰到好处,既是馋猫儿的模样又不失乖巧懂事。
李氏笑道:“好,明儿给三丫头做红烧鲫鱼!”然后瞥了一眼正堂,道:“你大伯娘正在宴请文旭呢。”
“我知道为什么。”沈如初神秘一笑,对着李氏耳语了一番,李氏咬着牙笑道:“你这丫头,精得似猴儿!”
正如沈如初所料,高氏正在不遗余力地向文旭推销自己的女儿。
按照沈如初之前的推算,这文旭也算是个超级潜力股了,家中有些薄产,父母早已过世,年纪轻轻就得了从七品的官职,可谓年少有为,按照现代人的择偶标准,就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沈芝媛嫁过去不但直接当了正妻,还没有公爹婆母需要伺候,将来若是文旭升了官,沈芝媛就妻凭夫贵一跃成为夫人,自然少不了丫鬟仆人伺候着。
只可惜,这高氏白白打了一场如意算盘!
“文旭啊,不是我自夸媛儿,从小聪明,针织女红都是一学就会,又特别孝顺,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小时候我也请过先生给她启蒙,些许识得几个字,将来持家定是一把好手。”高氏笑眯眯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给文旭倒酒。
沈家老爷子也在,笑道:“按理说,姑娘家说亲要矜持,但你与四丫头从小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遇见你这种好苗子,老朽心中欢喜得紧,这段时日也多蒙你的照料,谢过了。”
文旭笑道:“老爷子,您客气了!来,别的先不说,我敬二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这期间,沈芝媛借口来房内添置酒菜,时不时在文旭面前卖弄风/骚,倒让文旭说不出的反感,只是当着沈云忠和高氏的面,不好发作。
酒过三巡,高氏坐不住了,又道:“文旭,你知道我那大哥,就是媛儿的大舅乃是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你也是军中管事的,将来结了亲,互通有无最好不过。”
文旭笑道:“婶子这话说的,就凭我们两家的关系,即便不结亲,难道就不能互通有无了?”
高氏讪笑了一下,急忙给沈云忠使了个眼色,事先高氏曾找过沈云忠,说了半箩筐的好话,又说家境大不如从前,若是沈芝媛找不到好婆家,她也不要活了;沈云忠甚是看好文旭,想着将来说给沈如初的,经不住高氏这么闹腾,想着都是自己的孙女,总不能厚此薄彼了。
沈云忠笑道:“文旭哪,今儿老朽就不要这张老脸了,你给个准信儿,若是将四丫头许配给你,你愿意不?”
文旭本来正笑着吃饭,听了这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了,他不是傻子,这段时日沈芝媛的眉目传情他都看在眼里,高氏的分外热情他也心知肚明,只是……
他站起来,笑道:“老爷子,婶娘,恐怕文旭要辜负你们一番厚望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氏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道:“怎么,嫌弃我们沈家高攀了不成?”
文旭急忙摆摆手,道:“婶娘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们之间怎会有高攀一说?只是文旭早已心有所属,不敢耽误了四姑娘大的青春貌美。”
高氏正要发作,却被沈云忠止住了,道:“哈哈,这也不要紧,我们四丫头好模好样的,不愁嫁!你呢,大好儿郎,动了心,也再正常不过!”一来是不想为这事与文旭闹僵,二来不想输了面子。
他这么一笑,便打断了先前的尴尬,文旭笑道:“多谢老爷子的理解,赶明儿好日子了,请您老喝喜酒!”
高氏脸色都绿了,但也发作不起来,总不能因为别人不要自己的女儿就冲上去撕破脸皮吧?
沈芝媛一直躲在二门外偷听屋内的谈话,听了这番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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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亲兄归来遇故人
且说沈芝媛恼羞成怒,一路奔出了沈家院子,心中将文旭诅咒了千万遍,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找个人报复一下文旭!自己姿色头脑皆不输于人,难不成找不到他那样的男人?
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竟一路奔到了南市!
沈家的大姑娘沈庆兰就嫁到了南市,嫁给的是一名正七品的笔帖式吴浩远,因其懂得北夷文字,平时做一些校注、翻译的事项,虽然没有权利,却俸禄丰厚,加上认识一些官府的人,平时帮忙走动一下人脉,也积攒了不少好处,家境可谓殷实,沈庆兰如今穿金戴银,衣食无忧,在生养两个孩子之后,人也富态了许多。
沈芝媛干脆去找大姐沈庆兰,这一晚就在吴府上度过,吴家特意遣了丫头过来通传,知道小女儿的下落,高氏便也放了心,虽说小女儿的婚事令人操心,但大女儿终究嫁了个如意郎君,这也是高氏一直自视甚高的原因之一。
且说,沈如初从李氏那里听说文旭拒绝了高氏的提亲,心中没来由一阵高兴,见了文旭出来,小声打趣,道:“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某人四妹婿了?”
文旭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抡着拳头,道:“你敢叫试试!”
沈如初知道他不会真的落拳下来,也不害怕,仍旧嬉皮笑脸道:“怎么,听说你拒绝了?难不成已经有了心上人?”
文旭的脸顿时红了个透顶,喃喃道:“这个不要你管!”
沈如初不依不饶,笑道:“你没否认,那就是有了!赶明儿记得请我喝喜酒,咱们可是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来着。”
文旭神秘一笑,道:“好,一定请你喝酒,而且是喜酒,你等着!”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沈家。
高氏在自己的屋前看见沈如初与文旭这般说笑,好比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低咒道:“小贱人!有你好受的!”
第二日一早,沈如初照旧洗漱完毕,准备着去医馆上工,因为西市离北市还有段距离,所以沈如初每日都要早起。
“婶娘,我一大早就听见了乌鸦叫,真真是晦气。”沈如初笑道,“不要忘了今天晚上的红烧鲫鱼啊!”
——果真,吃货始终不忘本分。
李氏点了一下她额头,道:“少不了你的红烧鲫鱼!这乌鸦叫也是有讲究的,早上叫那是喜事到,今儿你定是要有喜事。”
沈如初听了李氏的话,欢天喜地地上工去了。
秦子辉递过来一个小包,笑道:“公子给你的,你天赋好,底子好,公子待你就是不同!”
沈如初脸色通红地接过那个纸包,偷偷瞄了宫云枫一眼,而宫云枫正朝这边微笑,沈如初脸上的红晕越发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气息正在迸发出来。
一晌午都在忙碌中度过,晌午吃饭的时候,秦子辉笑道:“外头有人找你。”
沈如初放下碗筷,秦子辉不失时机地夹过她碗里的红烧肉,道:“还是个男的。”
宫云枫也放下碗筷,道:“我吃好了,陪你出去见见。”他担心又是马文俊,但也不言明。
恰恰是他种不著痕迹的关怀,让沈如初心动不已,来到外堂,看见一个年轻健壮、眉目清秀的后生站在那里。
沈如初有些茫然,这个人是谁?
那人笑道:“三妹!我回来了。”
等等!三妹?此人叫自己三妹?
难不成是自己那嫡亲的大哥沈燕飞?仔细看那眉眼,的确是沈家的人!
说来也好笑,这嫡亲的大哥,她可从来没见过,她来沈家的时候,正值北夷大举进攻,沈家的大伯二叔、大兄及这嫡亲的大哥都上阵打仗了。
“我对不起爹娘,没照顾好你……”这男人感情也太丰富了,才说了两句话,眼泪就冒上来了,但也难怪,娘亲早逝,父亲阵亡,就剩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了。
沈如初受到感染,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喃喃唤道:“哥哥……”
沈燕飞冲宫云枫一抱拳,道:“感谢宫大夫教授舍妹学医,在下感激不尽!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久未回家,能否让舍妹告假半日?”
沈如初虽对这素未谋面的哥哥没印象,但毕竟骨血相连,自然想着与沈燕飞多聊聊,眼巴巴地看着宫云枫,宫云枫心道:活像是讨巧的小猫儿,笑道:“去吧,扣你半日的工钱。”
沈如初撇撇嘴,和沈燕飞欢喜离开医馆。
从北市到西市,沈燕飞一路上给沈如初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平时也很少逛街,沈如初倒是充满了新奇,有人偶娃娃,有糖人儿,有檀木簪子,又买了些笔墨,都是不贵重却新奇的玩意儿。
沈如初并非爱逛街的主儿,只是沈燕飞一个劲地说自己领了军饷,听那口气还不少,非要给沈如初买些东西,沈如初推辞不过,又是自己嫡亲的大哥,想着不要白不要,一路上七七八八也买了不少小玩意。
还没进沈家的门,沈云忠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了兄妹二人,笑道:“这小子一回来,还没和我说上几句话,听闻你在医馆,就奔去找你了。”
沈如初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温馨幸福,自己的亲哥哥回来,想必有了靠山,给马文俊做妾的事应该也好推脱了。
沈燕飞笑道:“好久没见,想三丫头了。”
沈云忠忽然神秘一笑,道:“爷爷问你,里头那个姑娘怎么回事?”
沈如初不解,道:“爷爷,里头什么姑娘?”
沈燕飞道:“爷爷,可是她找我来了?”说完一阵风似地跑掉了。
“别傻眼了,你呀,快有嫂子喽!快些去收拾一下,别让外人见了笑话,回头把你的房间让出来,你与四丫头一处挤挤。”沈云忠笑呵呵地吩咐着。
沈如初笑着应了,毕竟事关自己大哥的幸福,让个房间算什么!正要回去收拾一下,却见沈燕飞满脸通红地出来了,从他身后转出一个俏丽端庄的姑娘。
沈如初正想着如何上前打招呼,却见来人十分眼熟,陡然想起,这不是那天醉仙楼上的歌女,千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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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知真相母女设谋
千雪见了沈如初也是微微一愣,二人心照不宣。同时笑起来。
沈燕飞虽说是个粗人,但粗中有细,见二人这般光景便知二人之前见过,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沈如初道:“不认识……”
“之前见过。”千雪道。
沈燕飞看了一眼沈如初,也没深究,三人一同进了客堂,就听沈燕飞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三妹,这是千雪姑娘,我们是生死之交。”
一句“生死之交”包含了太多的涵义,沈如初当着千雪的面也不好细问,冲千雪微微一笑,道:“千雪姑娘好,请问姑娘贵姓?”她总觉得这是个化名,再不然就是她卖唱时的花名,只是看千雪这仪容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歌女,何况那日她将千雪扶起来,碰到了她腹部的伤口,虽不曾细看,但看那形状,根本就是刀伤,试问,一个卖唱的歌女怎会有刀伤在身?又如何结识了一直身处战场的沈燕飞?
千雪笑道:“沈姑娘不必客气,免贵姓千。”
沈如初“哦”了一声,再见沈燕飞的神色,似乎生怕自己再追问,急忙转了话题,热情地招呼千雪。沈云忠以为这是将来的孙媳妇儿,忙命了全家人热情款待,而这千雪又谦和有礼,落落大方,那身材一看就是好生养,更是让家人满意。
沈如初多少猜出些情况,毕竟是活了两世,心态眼光自是平常人不能相比,沈燕飞与这千雪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情的一对,何况沈燕飞这次回来带了不少银钱,又未听说得了什么军功封赏,但她也不点破。
半天相处下来,一家子都是欣喜,轮番对着千雪嘘寒问暖,千雪也是有问必答,倒是急坏了一旁坐着的沈燕飞。
“你这猫儿很可爱。”千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沈如初的背后,“上次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和你哥哥都是我的恩人,以后总要报答你们的。”
沈如初听了这话并不是滋味,说是报答,但从她口里说出来,却像是赏赐一般,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们都是举手之劳。”
怀中的雪龙猫“喵喵”叫起来,看着千雪的眼神有些奇怪,千雪却依旧笑呵呵,道:“小东西,来,让我抱抱!”
那雪龙猫向来认生,除了沈如初以外,连沈芝媛等人想抱它都是张牙舞爪地拒绝,如今看见千雪伸着手臂,却闷声不响,甚至眼巴巴地看着千雪,这让沈如初多少有些意外。
千雪轻轻地抚摸着那雪龙猫,状似无意道:“它叫什么名字?”
沈如初有些心虚,毕竟是捡来的东西,万一有人来认领这雪,她可舍不得!那日听宫云枫说,这雪龙猫可是宝物,何况亲自喂养了那么久,每天下工回来,这小东西都会亲热地迎上来,那股热乎劲别提让人多舒心了。
现在见这小东西和千雪异常亲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这雪龙猫本就是千雪养的宠物,道:“小白。”
沈如初听见了一声嗤笑,不悦地看过去,却见千雪急忙掩饰,道:“小白?倒是名符其实。那我就叫你小白啦!”说完便将小白举起来在头顶上空晃动着。
沈如初看了心疼,急忙把小白接过来,放在地上,道:“去玩吧。”雪龙猫似乎通人情,看了一眼沈如初,“喵呜”一声跑远了,那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家猫能比拟的。
当天晚上,沈如初腾出自己的房间给千雪,自己则住到了隔壁沈芝媛的房间,虽说沈芝媛老大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抗沈云忠的命令,二人相处一晚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千雪却已走了,问了沈燕飞,沈燕飞摸摸后脑勺,笑言天不亮就把人送走了,沈如初本就觉得那千雪有些古怪,如今看着沈燕飞古怪异常,想了想倒也不点明。只是找了半天却不见了小白,四下问了也没有,想来是千雪带走了。
“哥哥,你怎么认识千雪的?”沈如初忍不住问道。
沈燕飞对此讳莫如深,烦躁道:“我的事你不用管。”
沈如初不悦道:“我没打算管你的事,但她带走了我的小白。”
沈燕飞一愣,不悦道:“行了,回头帮你要回来。”
且说那日高氏亲自做媒遭文旭婉言拒绝,虽然这事没有传出去,却也让沈芝媛着实恼恨,于是悄悄找了文旭的几个好友打探,想知道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捷足先登,竟然挡了自己的桃花运!
这一打探不要紧,简直让高氏母女气得咬牙切齿:“我早就看那蹄子不是省油的灯,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去勾搭,整日里只知抛头露面,说是去学医,谁知道是不是去勾搭哪个野男人!”
高氏一动怒,这半身子的肥肉就摇晃起来,当年受得那点闺训早就抛却脑后,脑子里晃荡着沈如初喜乐的笑容,“这段时间更是狐媚子了!可恨!可恨之极!”
沈芝媛脸色阴沉,道:“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比我强,总是最讨巧得那个,可我哪里比她差!”
高氏见女儿受了委屈,无辜被人嫌弃,安慰道:“你哪里都比她强,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多了点狐媚子!那文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我托了马夫人给你寻门好亲事,定比那文旭富贵许多。你也不要难过了,赶紧梳洗打扮的漂亮,给我长点脸,明天让王嫂带你出去做两身新衣!那个小贱人,我迟早会收拾的!”
沈芝媛一言不发,胸口起伏不定,最后趴在高氏怀里哭了起来,道:“娘亲,女儿无脸见人了。”
高氏心疼道:“好孩子,是那混账东西没福气,你别难过。不过是没成亲事,有什么丢人的,难不成文旭还会将这事传出去,借他个胆子看他敢不敢!”
沈芝媛又道:“不能便宜了那小贱人!”想起那日,她明明看见自己脸色不好还笑嘻嘻地问自己是不是好事成了,当她认定沈如初是明知故问甚至是炫耀得意,沈如初再善意的笑容也变成了恶意的嘲笑,她越想越气,登时恶向胆边生,一个报复计划在脑海里形成。
她对着高氏一阵耳语,高氏神情凝重,道:“只怕老爷子知道了会恼。”
沈芝媛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怕爷爷!再说,爷爷现在被她哄得团团转,哪里还顾得上我们,难不成我就该着被这样一个小贱妇欺压一辈子!”
高氏仍旧有些迟疑,道:“这个小贱妇我现在还治得了,而且还指望着她嫁到马家,好得一笔彩礼给你二哥当聘礼,不如——”
沈芝媛不乐意地打断她的话,怒道:“那娘亲若是不管我,这件事就我自己去做,大不了与那小贱人同归于尽!”
高氏一掌拍在她的头上,怒道:“父母生你养你,就是让你去死的,不孝!”又道:“容我再想想。”
沈芝媛自幼倔强任性,既是打定了主意,怎肯放松,又缠着高氏许久,这才征得高氏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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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走夜路英雄救美
“要不要送你回去?”宫云枫微笑道,今儿事情很多,沈如初也是从早忙到晚,一刻不得闲,一会帮着老袁头抓药,一会替换秦子辉将药材分类,还有给医馆里的大夫端茶倒水,就连午饭的时间也都是匆匆忙忙吃了个半饱。
沈如初心头一喜,既不拒绝,也不答应,笑道:“公子这会子可得空?”
宫云枫笑而不语,走在沈如初的前头先出了医馆,沈如初微笑着跟上去,虽说这宫云枫相貌家境样样出挑,脾气秉性也对了她的口味,但毕竟相处时日短,知人知面不知底,她也不敢贸然动了心。
这男女情事,谁先动心谁先输,虽不是行军打仗,但攻守应对也讲究个谋略。
“看你晚间未吃饱,要不要请你吃宵夜?”宫云枫笑道。
沈如初笑道:“公子都说我未吃饱,谢过公子了。”言下之意就是需要宫云枫请客。
宫云枫也不推辞,当即带了沈如初去了一家夜宵铺子吃馄饨。
“两碗馄饨。”宫云枫熟络地坐下来。
卖馄饨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老板娘一脸淳朴的笑容,笑道:“还是要多放一些芫荽吗?”
“嗯。”宫云枫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饿了的缘故,沈如初对那家馄饨赞不绝口,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吃过得最好吃的馄饨了。
“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吃。”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说着,老板急忙比划着,喉咙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原来是个哑巴。
吃完馄饨,沈如初心满意足地往前走,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笑道:“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公子就此留步吧。”
虽说安阳城因地处边疆,民风相对粗犷,但传承下来的封建礼制仍对女人要求三从四德,能出来学医沈如初已经感恩戴德,不想再惹出其他的传言来;若是把高氏发觉了,指不定又要鸡犬不宁了,事关门楣闺誉,恐怕沈老爷子也未必站在自己这一方。
沈如初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
“好,那你早些回去。”宫云枫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也不坚持。
沈如初摸着黑路,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往前走,虽说是天黑,但终究是每日都走的熟路,倒也不害怕。
有句话是“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招鬼。”沈如初一抬眼便见到了鬼!
三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挡在了沈如初的面前。
“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走路不害怕么?”为首的一个人轻佻地说道,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沈如初,啧啧赞道:“还真是个小美人儿!”
沈如初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想着宫云枫可能未走远,便急忙转身,却被一个瘦猴儿一般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逃,看样子也逃不了;
沈如初迅速想着对策,总不能被几个畜生给辱了清白,再一思索,这条路最是通畅,来往的人也多,又总有军队到这里巡逻,一般的地痞无赖都不会在这个地段撒泼,他们今天走到这里,应该是受了指使,若是被人指使,无非就是图财,思及此粗,沈如初冷道:
“几位大哥深夜至此,想来也是找几个零钱花花,我这里正好有些银子,几位不妨拿去喝酒。”沈如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几人哈哈笑起来,道:“哟,看不出小娘子还挺识时务!”
那为首的道:“本来是图财,要为人消灾;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财嘛,我收下了,人嘛……”他淫/笑着走过来。
沈如初正想大叫,却听得耳边一阵风吹过,宫云枫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不等她说明,就对着那三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至极。
那三个地痞受了这顿痛打,一个个跪地求饶。
宫云枫吐出一个字:“滚!”
那三人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沈如初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崇拜来形容,当那宝蓝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时,如同天神一般;那快准狠厉的动作又恰如其分地满足了沈如初幼时对侠客的遐想。
她想,这一次应该是心动了。
“你没事吧?我不信你这个毛贼能把你吓傻。”宫云枫道,声音里有一丝轻笑。
沈如初垂着头,觉得脸上血气上涌,好在趁着夜色看不清,否则她定然深感不好意思。
“谢谢。好在你及时赶到,否则,真的会被吓傻。”沈如初轻笑。
宫云枫欲言又止,始终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本来放心不下,虽然当着沈如初的面转身而去,却一直悄悄尾随。
不过,他对沈如初也是刮目相看,在那种危机的时候,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和歹徒讨价还价,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胆魄。
回到沈家,却见秋蕊举着灯笼来寻沈如初。
“你方才死哪里去了?”沈如初想起先前的惊险,若不是宫云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想都后怕。
秋蕊也被沈如初这气势给镇住了,沈如初平素很少发脾气,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二人相处这么多年,虽然近来沈如初脾气大变,但对她越发友善,很少发号施令,今天实在古怪,道:“王嫂非缠着我帮她裁一套衣裳。”
沈如初进了门,也不理会秋蕊,想着今天的遭遇实在有些诡异,若说走夜路遇见几个无事晃荡的青皮倒也不是怪事,怪就怪在,那青皮说了一句“本来是图财的,要为人消灾”的话。
若说他们是为了劫财,就不该在那条路上,人多眼杂,又有军队,若是被抓住了,打劫可是大罪名,他们犯不着为了一点小钱葬送了性命——这显然说不通。
按照先前的逻辑去推测,这几人极可能是被人收买,拿了别人的钱财欲图对自己不轨,可自己和谁有深仇大恨,以至于花了钱财来陷害自己?看他们那架势,不像是要自己的性命,不过却被要了自己性命还可怕!
女人最重名节,若是被那三个青皮玷污了,沈如初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毫无颜面!
想到这里,沈如初深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