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局中之局
宛若是重新给筑就了一个本体！
不，不是宛若！
赤水动动手指，明知这不是自己真身，但是，无论是五感，还是本体的强度，竟都与她真身一般无二，与她的神识完美地契合。
！！！
这就是造物主的力量吗？
在这一刻，赤水是即震撼，又茫然。
三观再度被摧毁重建，似乎已成常态，但是，眼前这样越加神奇玄妙的，浩瀚广博的，与前世越加悬殊的世界，就像是一个警示。
无论她境界多高，在这个世界里，依然渺小，如粒沙之于荒漠，如滴水之于海洋。
真是相当打击人啊！
赤水心下苦笑着想道，若非心境无尘，她说不得，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了？
她看着同样茫然失神的三个徒弟，将他们逐一拍醒，“别想太多，走自己的路就好。”
这话，赤水之前不止一次提过。
三个徒弟很快恢复了清明，却又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悚惧道：“师傅——”
“跟紧我！”因为这个本体是复制的，所以她现在也没法将他们收到戒指里去，好在这也不是他们的真身。
就当是历练吧？
赤水不是没想过，这样的体验，绝对比在第三世界里还要真实，但这却是无法大规模复制的。
完全可以想像，仅是做到这一切所需要的生之力，绝对是以海量计。
子珩可以如此大手笔，她可没有。
“我们走！”
眼前，身处于这个诡异的图腾中，绝非安全之地。
且不说生之力与灭之力相互吞噬，相互转化所引起的空间震荡，频繁得仿似火山地震并发，挤压着脆弱的空间壁……
空间壁崩溃，空间之力挟裹着乱杂的生灭之力，如同一个收割性命的巨大收割机，转瞬间就收割了周围空间里的所有，空间塌陷，最终形成一个个黑洞……
这些黑洞起初都不大，但是极为密集，又相互吞噬，形态也极不稳固。
这却是最为要命的。
如若稳固，赤水完全有自信可以通过黑洞，躲到里世界里，现在是完全不用想了。
她只能苦逼地护佑着三个徒弟，游走在极度危险的边缘。
有好几次，三个徒弟因为环境变化太快，未能跟上，眼间就要殒命时，都是赤水在关键时刻将他们拉了回来。
所以，三个徒弟现在看赤水的眼神晶亮，像在放光一般。
他们只觉得，师傅看似瘦弱的背影，其实高大伟岸无比，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他们师傅做不到的？
“你们说，还有其他人吗？”走了一段，星菊趁空问道。
“肯定有，我们都被拉进来，没道理其他人没有。”钟英道。
虽然，他们是处于最前线，但别忘了，刚才斗法那两位可都是准至强者，她更是亲眼见到图腾扩散，那感觉，就似要将天都要遮了？
“可是，我们怎么没遇到？”他们也走了一阵了，按理不应该啊，夏航皱眉，“除非……”
他们被隔离了？
很明显，钟英二人也想到了这一层，三人同时又望向赤水。
赤水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场斗法极为关键，无论是维护秩序的，善后的，再加上冒死前来观战的，修者何其多，没道理进来了反而见不着了。
她不是没注意到三个徒弟的眼神，只是她并不这样认为，她更倾向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所以，她眼前选择的自认为安全的行进路线，其实并不是正确的？
如何验证？
赤水此时开始怀念祈连家族的家族天赋了，以前有祈连沐泽在，就算是在黑洞里他们也是如履平地，且从不担心走错方向。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相比之下，要繁琐得多。
没那个命，就只能用努力来填平。
赤水启用了分析模型，将沿途的环境进行扫描分析，方法虽然笨拙，耗时也较长，但是胜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分析出了一点眉目。
果然，她是朝着自认为安全的地带，也就是往外围的方向在走。
而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她师徒四人，本来境界就最低，所以本就处于外围。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我们往反方向走！”赤水向他们简略地说清楚了情况，随即道。
钟英三人现在也清楚这并不是他们的本体，更何况又有师傅护法，当然没有异议。
很明显，他们将这当成了一次特殊的历练。
赤水没有提醒他们，此行的危险性，因为相比把他们丢在情况未知的外围，她还不若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还可以照顾三分。
他们又走了一阵，仍然没有见到人。
只是，因为环境越加恶劣，钟英三人不得不挨近，凑到一块儿，以仿遇到危险时，师傅能够及时救援。
此时，抱着历练的那种心态早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我们还要往前吗？”夏航迟疑问道。
他认为，与其让他们跟在师傅身后，拖师傅的后腿，还不若找个地方将他们放下来，反正最多逃不过一死。
他在第三世界里，又不是没有死过！
就算这个更加真实一点……
“不行！”其余二个徒弟还未表态，赤水断然否决道。
钟英立即有所察觉，“师傅，你在担心什么？”
赤水摇摇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怕吓到他们，她只是道：“或许前面情况会不一样，我们先赶到前面再说。”
夏航欲言又止，嘴唇嗫嚅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一路险而又险地行进了一段。
“啊！师傅，你看那是什么？”钟英呼道。
原谅她的不淡定，相信任何人看到她眼中这一幕，恐怕反应比她还要大？
赤水沉默了。
猜测成真。
就见眼前的空间裂缝中，卡着一个未知名的修者，这本也没什么可怕的，关键在于，连接着他本体的，不仅是这个裂缝，还有一缕粗壮的生之力。
所以之前，子珩遭遇突袭时，他手臂所受到的待遇，在这名修者身上完整地重现了。
一边本体被空间之力不停消磨毁减，一边又被生之力不停修补供给能量。
这名修者的本体，活生生就成了两种本源之力的终级战场。
又因为这新筑就的本体与神识绝对契合……
不仅钟英想明白了，悚惧交加。
便是后面在极限瞳术上不及钟英的夏航和星菊二人，也俱都尖叫出声。
太可怕了！
那个修者身上，从头到脚，硬生生长出了十来只手，个个都极力往他们的方向探出，似乎是在求生？抑或者是在求死？
血肉横飞，分不清是手还是脚的本体在抽搐，在挣扎，夹杂着细弱不不可闻的呻吟，再有周围恶劣恐怖的环境映衬……
这一幕，堪比恶梦！
“师傅，我们要救他吗？”钟英瑟缩问道。
三师兄妹中，就她看得最清，由彼及己，由不得她不怂。
死不可怕，但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只恨不得瞬间爆炸？
“救不了！”赤水苦笑道。
就算救了下来，难道，到时候，让她再带上这样一砣已经不能称为人体的东西，继续前行吗？
“那……”钟英还待再问。
赤水却极快一个飞跃，向着那个修者而去。
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仅是在黑洞的边缘一个纵跃，再回来时，那位修者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钟英瞬间松了口气，感觉又活了过来。
见师傅回来后，才继续刚才的未问完的问题，“师傅，他之前是曾自爆过吗？”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是现在这副样子？”赤水幽幽道。
要怪，只怪那修者的境界太高深了，神识与本体已经融合在一起。
钟英三个不约而同就是一抖，俱都哭丧着脸，连自爆都不能解脱，他们到底是身在什么样的地方？
这莫不是人间炼狱吧？
“所以，你们要跟紧我。”赤水重申道。
三个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又走了一阵。
“你们说，既然这里如此…危险可怕，为什么…大家还要往…最危险的地方赶？”星菊心最细，此时虽然被吓得小脸全无血色，仍是坑坑哧哧道。
也是难为她了。
不过，她确实问出了一个好问题！
钟英和夏航也俱都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啊？”
想到师傅是了结了那修者性命的人。
“师傅，你知道吗？”
“嗯——”赤水口微张，想到刚才所获知的信息，犹豫了下，低声含糊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先不用管，顾好自己的小命要紧。”
“哦！”三个徒弟虽是听命，却也更被激起了好奇心。
赤水确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若非之前那个修者太过倒霉，初进来就遭遇了危难，她说不得也要在最后才会得知这则消息。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由某些人，精心设计的局中局。
这个局之庞大，渡劫大陆大部分高阶修者，都被网进了局中。
而他们师徒四人，在其中连尾小鱼都不算，充其量也就是几只小虾，还是眼瞎的，哪儿有危险，偏往哪儿闯的那种。
想到轩辕仙尊那无比冷漠的眼神。
这一次，是她想退缩了。
不若，她们还是离开吧？
赤水主意还未定，不想从旁边，又窜出了几位修者，还是仙族同道，隐约有些面熟。
他们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且态度还非常客气，主动施礼让他们师徒四人先行？
走不掉了！
赤水心下扼腕道。
第一三八章 世道变了
与赤水相反，三个徒弟却是极为好奇，如果不是知道太过危险，他们恨不得探出头，引颈而望。
赤水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越接近中心，反而越好走了。
在一个拐折过后，一个极为宽阔的、封闭式的空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最中心望去。
就见眼前方，犹如叠罗汉一样，无数修者层层叠叠，形成一个约似树状的结构，紧追着最前端的一个存在不放。
而那个存在又太强大，抬手间就湮灭了一大片。
一大波修者殒落，其位置又迅速被后面的修者补上，前赴后继，激烈的术法争锋，无数法则之力冲撞，殒命前的默默无闻，再有一众悲壮而又豪壮的神情，所形成的画面，太过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
视域根本无法容纳如此大范围的画面，就算是感知系统，也有目不暇接，顾此失彼之感。
偏偏让所有人都惊奇的是，如此多的修者，按理应该非常混乱才对，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虽然各处都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但是大体上，他们的行动都是散而不乱，看似形如散沙，却又能瞬间凝聚成想要的阵形，以致于最前端那个存在，迟迟无法摆脱他们的掌控。
“这…这……”实在难以形容眼前这一幕带给大家的冲击，反正赤水三个徒弟是完全没音了。
就算是赤水早有所料，也没有想到真实情景会是这般……难以言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实力比不过，就用数量凑，也就是真实意义上的……围殴！
如若是平常，肯定早有人跳出来，大喊这些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但是，看清楚他们围殴的对象——尊者灭。
估计没有人会想给他打抱不平？
跟在赤水身后的几位修者，见之也是神情激奋，他们冲赤水示意后，就迫不急待地加入了战局。
赤水与别人又不相同，别人看过就算，而她所看到的画面，又自动转化为各种不同的信息，按照重要程度，再进行重排分列。
“师傅，我们怎么办？”钟英小声问道。
她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茫然和无助。
眼前所见的，不仅是冲击着她的眼球，也直击她的世界观，竟让她不由生出了“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的无限沧桑之感。
他们一直以来，追求的都是实力至上，最为看重的，却是公平。
所以，眼前的情景，本能地就引起他们的反感和不适。
尤以夏航最为明显，似乎，就连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都有所动摇？
星菊也是面色复杂。
但是，他们围殴的那人是谁？是尊者灭，是个暴戾根本不顾及大局的存在，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过分吗？
早就受赤水思想影响的钟英，更加清楚，这只是上位者一个战略决策罢了。
与人生观无关，与公平无关，甚至也与是非和真相无关，他们所要的，惟有结果。
这一战，太重要了！
钟英此刻无比真实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赤水之前犹豫着不肯提前告诉他们的原因所在，上位者花费巨大的代价，设出如此庞大的一个局中局，甚至不惜抛弃脸面，这决心不可谓不大。
所以此次只能胜，不能败，没有万一。
“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也总有东西会超出规则而存在，我们修者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赤水回过头，眸光柔和，宽解他们道：“就算这一切再不合理，你们要做的，唯有正视它们，分析它们存在的原因，将它们纳入自己的系统体系……”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够成长，才能够去直面更加险峻的未来。”说到最后，赤水也不无感慨。
三个徒弟各有所悟。
因为他们发觉，他们师傅一直以来，也就是这样做的。
师傅无论是在修炼上，还是在心境上，都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师傅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他们就做不到。
这样一想，他们瞬间就精神了。
“那我们也要加入吗？”夏航跃跃欲试道。
赤水：“……我们就别去添乱了！”
开玩笑，就他们这点微末的道行，去送菜，估计别人都嫌不够塞牙缝的？
或许是她的声音透着那么一丝嫌弃，忽就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赤水几人寻声望去，就见上前方，屈门仙尊现出身形来，冲他们几人招了招手。
赤水眼睛一亮，当下带着几个徒弟就上前去，还未行礼，就听屈门仙尊道：“就知道你们会找来，真是这无双炼狱都拦不住你们。”
这话语义不明，也不知是褒是贬。
赤水神色尴尬，道：“给大家添乱了！”
屈门仙尊如何不知道这就是个客套话，也不在意，而是下颌微扬，示意前方问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赤水扫了前方一眼，敛眉问道：“尊者灭为何走不掉？”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按理，明知中计，第一个想法应该是先走为上，从长计议，而如尊者灭这般强械的存在，按理没有人可以拦得下他。
屈门仙尊就道：“当然是因为……所有修者都不想让他走。”
赤水就道：“这就是所谓的‘犯了众怒’？”
“可以这样说。”屈门仙尊觉得这个词非常贴切，但他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世道变了，人啊，就该有自知之明，别像灭一样，到最后就算想后悔，也是悔之晚矣！”
赤水眉心一跳，听说了弦外之音，不由就往屈门仙尊目光的方向飘去。
在他们侧旁，更高的位置，尊者绝面色微沉，坐在幻化出来的大榻之上，斜眸问下首的凌飞道：“凌色，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色，“绝”的一部分。
凌飞垂眸，隐去对这个名字的不喜，答道：“是这样没错。”
尊者绝就被气笑了，道：“这世道果然是变了，如今，蚍蜉都能撼动大树，蝼蚁也敢口出狂言了。”
说蚍蜉撼树，自然是指眼前这一幕，而蝼蚁所指是谁，自不用明说了。
屈门仙尊“哼”了声，寒冰城位处魔域外围，常年与凌色打交道，若论最了解尊者绝的人，无疑非他莫属。
因此，他怡然不惧，还有心情笑着对赤水道：“没知识，没常识的人真可怕，只看得见别人，却看不见别人眼中的自己，往往作出不理智的行动，想想也挺可悲的。”
赤水：“……”
作为充当临时道具的她，此时内心也是一串乱码，如果可以，她都想提脚离开了？
就算是加入战局，也比在这里，承受远处射来的堪比凌迟的视线，要来得强。
不过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屈门仙尊，这明显是杀鸡儆猴，借眼前这一幕警告尊者绝呢？
与此同时，她也算是看清楚了上位者们的真实打算。
这是要快刀斩乱麻么？
抓住三位魔尊者中，发展最不顺利的尊者灭，不惜脸面，不惜代价将之拿下，顺带着也震慑另外两位魔尊者。
尤其是屈门仙尊那句“世道变了”的感叹，看着眼前这一幕，修者前赴后继，不畏生死……
可不就是世道变了吗？
可是，为什么修者可以不畏生死呢？
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这是他们新塑造出的生命，并且，犹如在第三世界一般，他们也是可以复生的。
赤水内心的震动无以言喻。
无论是这个大手笔的局中局，还是这个有着子珩坐镇的堪称炼狱，也似囚笼的世界里，一种新生的战斗方式诞生了！
尊者绝说的“蚍蜉撼树”？
眼前一众修者，与尊者绝相对比，可不就是蚍蜉与参天大树的差距么？
然而她所看到的，是一众修者不畏死的行动，一点一点地消耗尊者灭的能量。
一众修者似无穷尽，而尊者灭所掌握的、能调动的能量再多，那也是有限的。
凡俗有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到了修真界自然不再适用，但到了这时，又充分的证明了这一句话所蕴含的真理。
别说是强如尊者灭，就算是作为三位魔尊者中排名最首的尊者绝，面临这种局面，也要抓瞎。
因此，尊者绝本尊内心的震动，绝不压于赤水，只是不显而已。
这也是他面对屈门仙尊的挑衅，没有立即暴起，而只是反讽回去的原因。
他想，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之前凌色劝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世道是变了，这不是……他认知中的世界。
所以，根植于他血脉传承中的那一套强者理论，明显不适用于现在。
那么，问题来了。
他的血脉传承是经过亘古的考验和积累凝炼，自是不用质疑，那又是什么东西，改变了这个世界？
几乎不用考虑，他瞬间就联想到了星网。
立即，他的眸光就投向了赤水，终于将这个不起眼的女子，屈门仙尊临时招来的道具，与和他通过话的悟星仙子联系起来。
他的双眸顿时就微眯了下。
那是一种看到了猎物一样的眼神。
赤水下意识就瑟缩了下，屈门仙尊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扬眉示意。
她抬眸，就见在她们这个边缘，上下各处，接连不断有强大的气息溢出，似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也相当于是变相对她的一种维护？
赤水心下一定，复将目光投向中央……
第一三九章 列阵如兵
此时在最中央所演示的惊人一幕，充分地表明了，蚁多咬死象的现象，确实是有可能真实存在的。
尊者灭是何等存在？
昊城十大魔尊者，排名第二，他能活到突破昊城禁制出来，本就代表着强横的实力。
准至强者，离至强者仅有一线之隔，几乎可以横扫大部分尊者级的强者，原本，他也应该是如此，可以在渡劫大陆上横着走的……
然而现在，他却像是一只被围困的巨兽，所有的退路都被截断，近在无数修者磨刀霍霍，远有隐在暗处的不知多少修者在窥视着。
就算是冷血残酷，内心强硬如尊者灭，此时也不由生出了一丝悲怆之心。
他眸光扫过周围如蚁般的前赴后继的修者，如果是以前，这些修者他绝对是来多少，灭多少，都不带眨眼的？
可是现在，他的眸光中隐现出了一丝畏惧。
不过，他畏惧的自然不是这些修者本身，他真正畏惧的，是这种杀不完，灭不尽的，他从未曾见识过的战斗方式。
到达他这个层次，自然能清楚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他甚至能看到，海量的生之力在这个过程中，被消耗，被湮灭……
就算他修炼不需要生之力，却也被这样的大手笔惊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关键在于，这生之力，仿佛无止无尽……
这是，要将整个渡劫大陆的生气都抽空了吗？
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尊者灭终于体会到了，渡劫大陆主流修者，想要灭杀他的决心，是何等坚决！
他也终于有了丝悔意。
他又不傻，当然一眼就能认出，真正与他对决较量的人是谁。
没错，如屈门仙尊所说，他确实后悔于以前太过于肆意，若是当初他意外流落下界之时，没想着吞噬掉整个下界的生灵，补盈自身，也不会惹出了之后这一连串的事故？
更不会因此种下祸根，反而吞噬掉他的力量，成就出一个可以与他抗衡的存在。
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是子珩。
虽然他现在看不到，但他知道，对方就隐藏在暗处。
“你就那么想吞噬掉我？”尊者灭清掉周围的渣滓，锐利双眸扫过周围可能隐藏的位置，唇角微勾，邪意尽显。
“已经融合掉了我一部分的你，还是完整的你吗？哈哈哈……”
他笑得有恃无恐。
赤水的面色就不好了起来，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赤水自然是因为这个事实戳中了她的痛处，而其他人考虑得就多了，要灭掉尊者灭自然不可能，只能交由子珩吞噬。
但吞噬的后果，却没有人知道。
这就像是压宝或者赌注，唯有不确定性存在，这个赌局才能进行下去。
但具体在吞噬过程中，子珩与尊者灭，谁的意志会占据上峰，还真不好说。
赤水的眸中划过一抹忧虑，这何尝又不是她所担心的？
只是，这种高层面的巅峰对决，已经不是她能参与的了，无能为力，也就只能当个旁观者。
她打定主意，忽觉屈门仙尊的眼神移到了她身上。
她抬眸，就见屈门仙尊问她道：“感觉如何？”
这问题没头没尾，赤水有一瞬的懵圈，“……很壮观？”
确实，眼前是她凭生所见过的最壮观的场景，没有之一，就连前世那些特制的大片特效都无法与之相比。
可以说，在这一刻，她站在这里，就是赚了。
她还带着三个徒弟，更是大赚特赚。
她的思绪还在发散。
屈门仙尊忽地道：“那你想不想去亲身体验一番？”
“嗯？”她还没反应过来，瞬即，她就被一股巨力包裹，推送到了场中。
因为太过突然，她只来得及回眸，看到了三个徒弟俱都惊愕的表情，以及屈门仙尊似是恶作剧得逞的，面带笑意的脸。
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眸中，读出他所表达的意思：你三个徒弟不用历练，但你倒是可以一试？
赤水：“……！”
她心中一串乱码飘过，却身不由己地加入到了无边浪潮之中。
她旁观时虽也觉得这场景壮观恢宏，但当真正身处其中，她才真正意识到这所代表的意义。
仿若列阵于行军万马之中，赤水作为一名小卒，连尊者灭究竟身在何处，都不知晓。
并且，因为要与前后左右的修者配合，她也不能随意移动或是动作。
明明没有引导和任何提示，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周围修者的影响，如同连动效应一般，而她也在影响着周围的人……
当然，这种影响力如影随形，但在这大波浪潮之中，却又微乎其微。
就见浪潮波浪汹涌，一波又一波地袭向尊者灭。
并没有过多久，赤水身处的那一波浪潮也近到尊者灭面前。
几乎没有迟疑，赤水瞬间就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能量，包括她的天赋神通，音系术法与星之法则……
全力以赴！
且不是她一个人，是所有的修者俱都如此。
这一刻，所产生出的能量，绝非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赤水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浑身的感官被放大到极限，近了，更近了……
她看到了真正的尊者灭。
他就立在那里，却像是一座连眼睛都无法攀登的巍峨巨山一般，如斯高大，又如此恐怖！
那居高临下俯视而来的视线，似带着万万钧之力！
之前的热血迅速冷却，赤水激凌凌地打了个冷颤，箭在弦上，自是不得不发。
但是，之前的那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却在这个眼神下，迅速溃散瓦解……，甚至另一种强烈的危机之感占据了主位。
赤水甚至以为，自己要有去无回了？
她的感应也没错，当看到周围，随着第一个修者本体爆开，接二连三，或是被击溃，或是自爆，鲜血横洒，气息蔓延。
终于也轮到了赤水。
无尽的灭之力横扫而来，瞬息而至。
比之前她面对其投影之时，强了何止万倍。
在这一刻，赤水已经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境，她就像是个普通人一般，面对着奔腾而来的灭顶洪水，显得如此无助。
但她毕竟又不是普通人，坚强的意志不允许她坐以待毙。
所以她动了。
天赋之力引发，有若在刀尖上跳跃，本体轻灵到了极致，似与死亡相拥，贴面而舞。
在外人看来仅是眨眼一瞬，而在赤水看来，却似翻越了千山万岭，她甚至以为，她坚持不到尽头了？
待她清醒之时，却才发现，他们这一波浪潮已经过去。
而她，也成为了这一波浪潮之中，少有的几个全须全尾活下来的人之一。
几人对视一眼，均有种惊惧过后的后怕庆幸之感。
作为几人中境界最低的一位，赤水不免接收到其他人略显意外的视线。
赤水却无心领会。
刚才，是她的错觉吗？
她明明感觉到了力竭，以为自己躲不过了，为什么眨眼之间，她又逃过了这一劫呢？
难道，是谁帮了她？
她举目望向周围。
“走！”旁边的人催促道。
没有任何发现，赤水不得不收回视线，重新进行列队，她才惊觉到，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尊者灭的手底下活着回来，她竟然升职了。
此时的她，俨然不是一个小卒了，而是升作了一个方阵的小队长？
没有任命或者是任何形式的安排，赤水就好像是天然就知道了，那些是属于她的兵？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这些小卒各方面的信息，以及特长？
！！！
她面露愕然之色。
子珩这个灵魔本域图腾，远远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简单。
难道，子珩志在尊者灭的同时，也是在打磨，历练她们这些修者？
不，这不是历练。
这是在选拔？！
赤水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这不妨碍她推测出，这是多么大的一盘棋！
她服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她无法再思考别的，专注于又一波的冲锋之中。
而远在这个本域图腾之外，轩辕仙尊也在望着子珩，“你帮了她？”
子珩扬眉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确实，就算本域内的赤水死掉，他也随时可以再投影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轩辕仙尊移开视线，“我以为，你又重新喜欢上了她？”
子珩就笑了。
笑意不明。
就在轩辕仙尊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忽又开口了，“我倒是想，可是你我都清楚，她早就已经被别人标记了，至少，现在的我，还祛除不掉那个标记。”
轩辕仙尊沉默了。
良久。
“……如果你想……？”
“不了。”子珩似猜到他所想，双手负于身后，看着断天涯烟波浩渺，无尽广阔的风景，道：“本也是我负她在先。”
轩辕仙尊道：“我们都知道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什么？”子珩又笑了，笑得越加灿烂，“事实是，就算我不作此选择，我最终也会失去她，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抓住机会，看现在，成功就近在眼前了。”
轩辕仙尊静静地凝视着他。
“我们该走了。”子珩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又收住笑，道：“诸方都已粉墨登场，现在，该到我们表演的时候了……”
第一四零章 曲终人散
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震慑。
赤水直到这时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修者在这里殒落后，都会复生的，而是仅有一小部分修者会。
甚至，在经过多次的冲锋之后，她队伍里一位复生过两回的修者，这次殒落后，她再没见着人。
当然，能发现这点，自然是因为她又升级了。
加上最先升的一级，她已经跳了三级，相当于是一个小军团长了。
她有时候甚至会分心想到，断天涯究竟容纳了多少修者，为什么在尊者灭消灭掉了那么多人后，还有那么多？
赤水能活到现在，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她都在尊者灭手下逃出经验来了，那就是一波输出，然后尽量拖，拖到下一波攻击到来，尊者灭顾不及她之时。
她也确定了，这确实是一种选拔。
实力弱的都被淘汰了，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从尊者灭手上成功活下来的修者，这意味着他们整体的实力，也在增强。
还是成倍数的增强。
与此同时，她对于手下兵卒力量的分配也有了些心得，只不过，因为攻势越来越猛烈，她甚至都无暇去注意谁是谁？
她只知道，能从尊者灭手下活着的修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蚂蚁了。
至少已经进化到了小鸡的级别。
之前，他们连尊者灭的衣袖边都摸不着，而现在，他们已然可以近身。
如若再这样进化下去……
赤水悚然而惧。
又岂止是她，不知道有多少修者同样如此。
这绝对是震慑。
尊者绝怔怔难言。
他原本虽然惊讶，但他认为尊者灭，失败就失败在于惹了众怒，若非他们将所有的退路都堵住，让他无路可逃，又何至于虎落云阳被犬欺，被一群蝼蚁戏耍？
但是当现在蝼蚁不再是蝼蚁……
他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他在分析。
也就在这时，子珩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被围困其中的尊者灭。
冤有头，债有主。
尊者灭直奔他而去。
子珩轻声一笑，全然无视了周围人或灼热、或忌讳、或不善、或惊惧的目光，身影微动。
所有的修者却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分列两阵，一左一右，将尊者灭夹在中间。
“滚开！”尊者灭早就被这些蝼蚁消磨得失去了所有的耐性，脾气暴涨，此时更是直接动用了真格的。
同样是下死手，但这次又尤为不同。
从这些被灭杀的修者临死前凄厉的惨嚎就能听得出来，似乎他们伤到的不仅仅是这具身体，还投射到了灵魂之中？
阵列中的修者顿时大惊。
赤水也轻蹙眉头，她还看不清这其中的关联，只下意识往子珩看去。
子珩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只轻轻地挥了下袖。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赤水就觉是身心一轻，诸如恐惧、退缩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之次殒落的修者又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同样没有惊惧，一如之前。
这……？
赤水下意识看了看自身，她现在的状态算什么？
傀儡，又抑或者是木偶、复制品？
但分明，她又是她自己啊？
只眼前明显不是纠结的时候，形势一触即发。
众修再度齐攻而去。
瞬即，惨嚎声此起彼伏，殒落的修者如雨般落下。
越到后面，修者的人数越少，但也越是精悍，赤水的队伍也从一个小军团精减到了十人。
这是通过之前的磨合，无论是实力，还是术法都配合无间的十人。
如他们这样的队伍，还有数百队之多。
别以为这很多，不过数千之数，要知道，这几乎是囊括了六族所有有志之修，她甚至还见到了九少，小二等熟人的身影。
也幸得之前有第三世界打底，现在各族修者配合起来也颇有章法。
赤水的眼晴精亮，她当然获益匪浅，但是，最为重要的，是她看清楚了子珩的目的。
他不仅在倾刻间就打造出了一支强悍勇猛的队伍，更是通过这种方式，将修者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就拿赤水自己来说，因为她修行的《引仙正经》自带的秘术，还有音系传承和星之法则，让她成为了队伍中少数的主辅副攻的角色。
也算是一展所长了。
此时，又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小队与小队之间也在磨合，产生连动。
这当真是将尊者灭当作磨刀石来用了？
尊者灭内心的恼怒无以言语，面色也乍青乍白，他之前为保存实力也就罢了，如今动真格了，还这般。
还是一众围观之下？
他当然也明白过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根本就不是真人，这个世界也并非是真实的世界。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
尊者灭视线锁定在子珩身上，带着轻蔑，“你也就只敢躲在这些蝼蚁后面了。”
子珩回道：“你连这些蝼蚁都斗不过，不是连蝼蚁都不如？”
一个激将，一个奚落，谁都不愿落了下风？
“我连蝼蚁都不如，那你又是什么？”尊者灭嗤笑道：“别忘了，你的灵魂中，同样也有我的存在。”
这同样是事实。
赤水都有些迷糊了。
不仅是她，所有围观两位打嘴仗的修者都有点懵，虽听不到旁观者的想法，但就凭周围极静的沉默，也已经说明了问题。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一场闹剧？
闹不闹剧的，不作评判，就算这是一场闹剧，也要有最终收场的时刻。
这次，是子珩主动加入了战局。
“你也别忘了，我灵魂中，除了有你的真魂，还有我自己，而你的灵魂中，没有我……”子珩傲然道。
这话说得模糊，好些人都没有领悟过来。
赤水却是一点即明。
子珩同时掌握了生灭之力，而尊者灭没有，这本身就意味着优势。
而令赤水更在意的是，看到子珩所展现的傲然之色，她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子珩的身世，也并不如她所想的，仅是轩辕家族转世重修的弟子那样简单？
生之力，本也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能够掌握的。
她将这点暂且按下，此时，因为子珩的加入，他们所有的小队，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气势俨然凝聚成为一体。
“杀！”
仅仅一个字，命令一下，赤水瞬间繁杂的心绪尽皆消无，她就像是一柄顶级兵器上的一个零件，忠实地执行着她自己的职责。
其他人也是如此。
尊者灭睁大眼，这当真是一柄利器，一柄能够伤到他的利器，他有这个预感。
旁观的人也睁大眼。
他们同样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胁！
为什么？
他们只觉匪夷所思，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
而熟知内情的少数人，如轩辕仙尊，屈门仙尊等，却是兴致盎然。
也只有身在其中的，如赤水等人才能知晓，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被赋予了力量！
子珩的力量，如若在这柄利器上开了刃，附加了魔力，让他们这柄虚有其形的利器，终于拥有了与之匹配的锋利。
“嘶——”尊者灭的衣袍被划破，带出一丝血色。
虽然其瞬间又复原，看不出一丝异样，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不知有多少人，连眼都不敢眨，引颈而望。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接二连三。
以致成为必然。
尊者灭的面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狼狈，犹如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和拼斗？
但是，他一己之力，在以子珩为主导的庞大军团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弱小？
只可惜，身在现场的，都深知他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以施舍给他。
尊者灭自然不需要同情，也说不清他面上是什么表情，有些模糊。
赤水再想看清之时，才陡然惊觉，自己忽又拿回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在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尊者灭被撒裂成几大块？又很快连同散溢出来的魔气，消失在空中。
这应该是结束了吧？
她眸光移向子珩，子珩的目光却是环伺了周围一圈儿，身影化作虚无。
同时，独属于他的这个灵魔本域空间，也在消失，周围的其他人，还在赤水自己……
精神回流，重归本体，赤水还有一些恍惚。
她看到周围所有人的震惊之色，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畏惧，看到了各族修者，包括尊者绝本尊连同凌飞，相继离去的背影……
曲终人散场，但这一战所产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仅看大家离开之时，略显匆急仓惶的身影就能知道。
“师傅？”钟英三人本就在赤水身侧，见此提醒道。
他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你们等等！”赤水第一时间进入了星网之中，此时，也已经有人将影像投放到了星网上。
顷刻间，星网就炸开了。
如雪花般的消息纷至沓来。
赤水一一查看，没有，都没有！
紫加，还有碧云，他们去哪里了？
无论是紫加，还是碧云，都是她所挂念的朋友，说是要找他们算账也好，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也好，前提是要先找到他们。
星网上，紫加的信号已经消失。
而碧云，作为同样被种下尊者灭魔种之人，尊者灭的覆灭，对她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那么，他们又在哪里呢？
第一四一章 尽在言中
紫加和碧云现在正在逃命。
紫加将星玦上所有能追查到他行踪的功能，全部禁用，后来想了想，直接连星玦都关闭了。
“你还好吗？”紫加问道。
此时，他们身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这里位处断天涯腹背，地型复杂，人迹罕至。
一路上他们又仔细清理痕迹，想来可以暂时歇停一晚。
碧云背依在一面石壁上，眼睛并不看他，只道：“你还管我做什么？”
虽然她语气强硬，但因为受伤，隐隐有些气虚。
“你以为我想管？”紫加其实脸色也不好，他原本都打算离开了，也不知怎么想的，转脚又倒了回来，从来清剿他们的修者手里，将她救走了。
奔逃了半日，这才顾上说话。
碧云扯了扯嘴角。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紫加又问道。
碧云抬眸看向他，眸光有些幽深，“你救我一命，已经不欠我什么了，你可以不用再管我。”
紫加抹了一把脸，似是想发脾气，忽又忍住了。
他走到碧云旁边，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跟我离开，等风波平静了再回来。”
碧云闻言，就怔了怔，她看向紫加的眸中，有些水气，隐约有破碎的光亮。
就在紫加以为她会答应之时，碧云忽又撇开头，道：“不了，你走吧”
“你……”紫加睁大眼，差点爆出粗口。
他气得当即一转身，拂袖就要离开，但最后一刻，他又转过头来，再次确定道：“你执意如此？”
碧云点头。
“你行！”紫加气匆匆地走了。
是真走了。
碧云就这样凝视着出口，看了很久，直到君义出现。
“怎么，舍不得？”
碧云冷冷横了他一眼，带着警告之色，“别多管闲事！”
君义耸耸肩。
“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碧云身影微动，两人消失在原地。
山洞一如初见，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的气息。
此时再说星网之上，这件事的影响力还在持续扩大，有无数修者为之欣喜庆贺，认为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三大尊者轻而易举就去除其一，看来，情况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样可怕。
不知有多少修者，惶恐的心逐渐平复，那些悲观的发言或删贴，或清除，整个星网的氛围也是气象一新。
尊者无从星网中抽身，抬眼复杂地看向百里宸极，“灭死了，这就是你想让我见到的？”
百里宸极摇头，“这消息你迟早都要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星网。”
尊者无道：“星网确实很神奇，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就是凭此找到我的吧？”
“不是，我这次只是刚好路过。”百里宸极说到这也是哑然失笑，转而又道：“星网的作用远不止于此……，且它是向所有修者敞开怀抱的。”
尊者无凝神。
听出他意有所指，就扬了扬眉，他在打量着百里宸极。
不得不说，就算是以他挑剔至极的眼光，也无法从对方身上挑出一丝毛病来，眼前这人，内敛而又强劲，如宝剑藏锋，无人能知他爆发状态下是怎样的恐怖？
就算是他，也不敢小瞧。
就在刚才，对方可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不是没有交手。
尊者无扫过旁边完整的假山石群，暗自抽了抽嘴角，就在之前，他们围绕这个假山石群进行了不知多少次的交手。
假山石群被毁了又建，建了又毁，边建边毁……
然而最后，所有的法则之力消弥于无形，假山石群依然完整如初。
忽觉有点沧桑。
他也有派分身在外行走，只是比较低调，也时有消息传回，但现在他却觉得，那些分身都是废物，重要的事情一点没探到，以致于让他现在束手束脚，陷入被动。
“你有什么条件？”尊者无问道。
“放弃你们固有的使命。”百里宸极道。
“这不可能！”尊者无瞳孔微缩，说得断然。
百里宸极就哼笑道：“给你们下这个使命的存在，目光太短浅了，目标不变，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去实现它。”
尊者无就僵了下，面露狐疑之色，“天道有鉴，口出狂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百里宸极就扬眉看了看天。
天空湛蓝，碧云如洗，并无任何异常。
尊者无忽就觉得眼前这人越加神秘起来，“说说你们的计划。”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妥协在百里宸极淡然的表情之下。
“不急。”百里宸极道：“星玦送你了，相信你会有不少发现的，等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就是我们会谈之时。”
尊者无面无表情。
直至对方早已不见，他才摩挲着手中的星玦，微露深思之色。
灭就这样死了
他很不愿相信，但看过星网上的影像后，虽然他极力压制，但内心的震动却是无法忽视的。
无论是那位一手引导，将灭引向死路的生灭双修者，还是下面一众以为是小喽啰，但齐心协力之下又爆发了超越常理实力的，都让他惊异万分。
他也没有忽略那一战中，在一旁围观的各族修者。
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或者数量，而是因为他们面上的表情。
他仿佛能看到，在他们身上，有着一根隐形的线，将他们所有人都联系在了一起，不仅让他们在面对如此大战时，少有纷争，在离开时，甚至都没有什么交流。
仿佛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这一点尤其让他惊悚。
不仅是让他更琢磨不透其中的关节，更为重要的是，他瞬间有种成为了孤家寡人，彻底陷入被动焦灼感。
他也终于明白了，他自出来后，不时感觉到有被偷窥，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小东西吗？
星网……
他一头扎入了星网之中。
在这同一时间，赤水眼睛一亮，迅速调出小金传递过来的信息，“尊者无……”
在小金的数据库中，名为尊者无的那一个数据包第一次被点亮，并且开始不断被写入数据。
“查到他的位置，全面监控他所有的消息，建立数据模型。”
赤水手一划，顺手又这个数据包中的某些重要消息提出来，又经过加工修饰，投入到万千信息海洋中……
她就又不再管了。
若是有心，相信会有人留意到这些消息的，若据此再分析出点什么，避开尊者无附近的区域，也算是桩好事。
她丝毫不知，她随手这一弄，将还是个萌新的尊者无，坑出了一脸血。
此时的她带着三徒弟，正在回途的路程中。
不过，并不太顺利。
因为她这次没有隐藏行踪的缘故，一路上不时有闻讯而来的修者前来拜见，赤水统一安排了时间，也都见了。
不想在要离开时，又被一个匆匆赶来的女修拦住了去路。
“你……”
赤水止住钟英，看着眼前这女子面上非常突兀的伤疤，略有些迟疑道：“我们见过。”
她说得肯定，就见面前的女子，略显热切的双眼就亮了起来。
赤水扫了一眼周围，“我们换个地方说。”
她带着她及三个徒弟，直接驾驭着飞舟离开了这个刚到不久的城池。
飞舟之上，会客室里，遣退了三个徒弟，二人分坐左右，赤水才又道：“好久不见！”
明显，此时，她已经认出了来人，是她当初在迎宾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跟在容成越泽身边的下界女子文馨。
当然，认出了人，她就知道了更多，包括对方是她新学堂中第一个获得新学堂荣誉勋章的学员？
看到这条消息，赤水也是惊讶的。
文馨闻言就笑，道：“好久不见！”
一句普通的招呼，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又似乎什么都尽在了此言中。
赤水略过对方面部的伤疤，直入主题道：“看你刚才神情焦急，你是有事要找我吗？”
“是的，馨一直想见前辈一面……”
赤水打断她道：“我们是旧识，当以平辈论交。”
“好！”文馨应得也干脆，可以看出她很高兴，“我心里有一个想法，一直想亲自同你谈谈。”
“关于什么的？”赤水问道。
即是要亲自谈，应该不是简单事情？
“是这样的，因为我一些不太好的经历，深知我们作为下界女修的艰难……”文馨说得平稳又迅速，显见已是准备多时。
赤水静静聆听，不时点头。
眼前的文馨，其神采飞扬，眼眸虽不如初见时的澄彻清明，却也仍明亮有神，又有着历经尘世洗练，别有的一种神韵气质，如若去除伤疤，恢复原有如花容颜，也当是出众倾城之姿。
“……你是想组织建立一个帮扶下界女修的公益组织？”
不得不说，她这个想法也让赤水有些惊讶，在这个以自我为主心的世界里，还能够萌生出这种舍己为人想法的，绝非常人。
更何况，对方还有着那般崎岖坎坷的经历。
文馨点头，略带兴奋道：“您觉得怎么样？”
不知不觉中，她又换成了敬语。
“很好！”赤水赞扬道。
“不过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定会影响修行，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文馨闻言就笑道：“不怕您笑话，我之前也有认识一些有相同经历的姐妹，她们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就是…就是……”
赤水一听即明，当即表态道：“这样，你理个单子，将你需要的东西列在上面，交给我。”
同为下界女修，她当然是希望她们能成，因此应得干脆。
“真的？”文馨一下站起，她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赤水就答应了。
“真的。我将通讯号给你，到时候你直接联系我就行了。”赤水又道。
“我会的。”文馨保证道，神情坚毅。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做一件事，这就向你辞行了。”
赤水眸光微动，扫过她面上的伤疤，她想，她已经能猜到她要去做的事情了。
“去吧！”
第一四二章 所谓尊重
文馨离开之后，钟英三人才进入内室，抬眼就见赤水正笑看着他们。
！！！
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不待他们三人行礼上前，赤水已经迫不急待地问道“方才的谈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三人脑袋微垂，默默交换着眼神，均是点头应“是”。
赤水就又继续道“你们跟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曾想过，今后有何打算？”
果然！
“师傅？”钟英抬起头来，像是个就要被抛弃的小孩，泫然若泣道“师傅这是要赶我们走，不打算管我们了吗？”
夏航和星菊也可怜巴巴地望过来。
赤水面色不变，低头饮了口灵茶，“别撒娇！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直赖在我身边，再说了现在风雨飘摇，为师尚且前程未卜，你们也该早作打算才是。”
“师傅嫌弃我们了，是不是因为我们丢师傅的脸了，连一个外人都能想着成立一个扶助弱女的组织，我们却只想着混吃等死……”钟英忽地捂脸哭诉道。
赤水面无表情“……”
若非想着多年来的师徒情义，她都想将她踹出师门了？
她又转向夏航，星菊二人。
不想夏航似是伤心至极，背过了身去，星菊倒是还好，就是双手绞拧着袖口一角，满是纠结和难过？
赤水“……”
他们提前串通好的吧？
为什么别家的徒弟都是聪明伶俐，是贴心小棉袄，到她这儿，就是三只只想赖在她身边的伪龄儿童呢？
难道是因为以前对他们太粗暴了？
想到前世看到的某些小孩更亲近渣爹渣妈，而父母更喜欢调皮孩子的传闻，赤水有一瞬的凌乱。
“正经点！说正事呢！”她端肃脸，隐有些无奈道“之前是我拖累了你们，让你们不得不陪着我，憋屈于这方寸之间，但现今不同了，你们有什么想法，或是打算，都尽可说出来，趁我现在还有些时间……”
她连文馨都是二话不说，就帮了，更何况这三个倾注了心血培养的徒弟，自然是要为他们作长远打算。
不过她此话一说……
“师傅，你又要走了？”钟英惊讶道。
别怪她如此，眼见大众对于师傅的关注力趋于稳定，一切步入了正轨，接下来难道不该是巩固境界，养精蓄锐，稳步发展吗？
“不是。”赤水此时也有些犯愁。
一方面，现在风雨飘摇，三个徒弟依附她而生存，她若是有个闪失，他们后果难料，因此希望他们能够独立。
另一方面，同样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修者的实力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她此次坚决带他们前来的原因所在，很多事情还不能说，但她希望他们也能有紧迫危机感，潜心修行。
世事难两全，大约如是了。
她扫了眼三个徒弟，想着如今有她资源支持，其实他们并不需要在外物上多浪费时间？
她之前有此问，是想听听他们三人的想法。
罢罢罢！
赤水将自己这些想法，如数告之三个徒弟。
“……既然你们现在都没有向外发展的意思，那就是想好了，决定走第二条道路了？”她最后确定道。
“是，我们决定了。”钟英代三人答道。
赤水见此，也不强求，只挥手让他们自己忙去。
三人出了会客室，均是松了口气，夏航幽幽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师傅严肃起来，也挺吓人？”
“你这才知道啊！”星菊无语道。
她早在悟星峰当值时，就已经看出来了，想当初星荷几人私下闹出的矛盾有多大，她是一清二楚，却俱都不敢闹到师傅面前，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师傅有一双澄彻清明的眼睛，就算她不严肃脸，仅仅是淡然瞥过来，也会让人有一种被看穿所有的感觉，因而不敢放肆。
钟英此时却斜眼看过两人道“我作出这个决定还好说，你们一个有志男儿，一个多年经营也不是没有根基，怎么也拒绝了师傅的好意？”
夏航望天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只想抱紧师傅这条大长腿。”
“厚脸皮！”星菊嫌弃道。
不过在两人看向她时，她还是表态道“我觉得跟在师傅身边挺清静的，有种任外界风云变幻，我自自在逍遥的遗世独立之感，很矛盾吧”
听到此话，钟英二人都有些意外。
说起来，他们不时也有这感受？
“即身处于繁华之中，又舍之而取那清静之处……”钟英若有所思道“既置身在局中，又着眼于局外，师傅行事，果真异于常人。”
“看来，我们还有得学呢！”夏航叹道。
“若能学到师傅三成，此生就足矣！”星菊接口道。
钟英二人尽皆默然。
所以，这才是他们想尽办法，想多赖在师傅身边的真实原因吧？越是了解，越是明白，跟在师傅身边，能学到的远比他们自己去游历，收获要大得多。
“你们也知道吧？现在上面可是拿我们师傅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夏航压低声音，悄悄道。
三个视线交换，转移阵地，到他们的小聚点。
“你又知道什么了？”星菊问道，有点小期待。
原来，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按理，夏航应该是他们三人中根基最浅的一个，偏偏现在有了星网，他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反正时常能知道些小道消息，事后还证明这些小道消息大多数都属实，也是奇了。
夏航就问两人道“你能猜到师傅的想法吗？”
星菊直接道“不能。”
旁边钟英也摇了摇头，虽说她自认已经很了解师傅，但是因为信息量不对等，她却从来无法预测师傅的行动轨迹。
“我也不能。”夏航收尾，又抬眸看了看上方，道“上面也不能。”
钟英二人就恍然大悟。
之前上面猜不透师傅的想法，但是师傅有所顾忌，深居简出，矛盾也就趋于缓和了。
而现在师傅的改变，他们都已经看到。
那当真是挣脱了束缚，放飞了自我？
本就琢磨不透，现在又是随心所欲，比如这次的断天涯之行，上面可不就抓瞎了吗？
再一想到师傅的特殊身份和地位，以及实力，师姐弟三人忽然就都懂了。
三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忽又聚头。
“你们说，在龙舟的周围，我们看不见之地，现在有多少修者正在疲于奔命？”夏航问道。
星菊想了想，“不好说。”
钟英暗自扒拉着星玦，她倒是知道一点内情。
但这事儿吧？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同师傅提起？
说起来也是巧合，之前，她在星网上，无意中看到了一篇提到了师傅的贴子，她心奇之下就点了进去，里面有说了一些师傅的事情。
有几项错了，她就指了出来。
不想就被拉进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里，这个群里的人吧？钟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自称是师傅的拥护者，能量惊人，却又从未表露身份。
但若说他们是假的嘛，他们又在背后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情，包括提前清道等等繁碎琐事。
并且，他们都没有要借此邀功，或者接近师傅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自发地付出着。
钟英有次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时，他们竟然说，这也是一种历练？
好吧！
她等凡人，不懂这些高人的逻辑，反正这事儿，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师傅知道，只是，她之前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时间？
或许，现在正是时候？
钟英考虑了一瞬，又调头来找赤水，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赤水“……”
若说她毫无知觉，那绝对是个笑话，就是这回程途中，她体会到的各种方便，所见到的人，都让她知晓，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并非在做无用功。
有很多人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她的。
但是，她从未曾想到，在这背后，还有这样一个颇具能量，却又低调无比的群体，在运作着。
这大约有点像前世的粉丝群体吧？
赤水有些恍惚地想到，又隐隐有丝激动。
“你可以联系到他们？”
一直以来的清静又有了解释，既然他们暗地里付出了那么多，赤水觉得不知道也就罢了，即已知晓，当有所回报才是。
“是的，可是……”钟英有些为难道。
“我懂了。”赤水举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如若他们想联系她，肯定早就做了，又何至于等到现在？等到钟英来告诉她？
她在室内踱了两步，“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不知道。”钟英肯定道。
“那就好。”赤水已经想到了办法，既然他们不欲打扰她，那她还是不要辜负他们的美意了。
事情也是可以变通的嘛。
回馈的方式有很多种，既然不能用实物，那么在星网中也是一样。
而星网，恰好是她最擅长的。
“嗯，你这样……”赤水交代钟英道。
钟英领命而去。
而在星网中，小金也已经找到了那个群的消息。
赤水拉开群资料一看，豁！人还挺多！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还是个主群，其下还有数个分群，他们竟然还按着地域进行了划分？比如这次，就是断天涯这边的修者自发组织的。
也是厉害了！
“要查吗？”小金问道。
“不了。”赤水笑道。
虽说依现在小金逐步完善的数据库，要想调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已经不是难题，但她现在并不想这样做。
所谓尊重，应该是彼此相互的。
她相信，在未来，他们终有见面的一天。
第一四三章 来日方长
而此时星网中，随着围剿尊者灭事件的结束，一切已然有所不同。
看似不可战胜的尊者灭，却终未能敌过举众之力，这个事实，不仅大大增强了众人的信心，也让他们意识到了，这种新型战斗方式的优势。
在旧有观念里，参战人数的多寡，并不是影响战局的关键因素。
更有可能因为鱼龙混杂，不仅将水搅得更浑，还会暴露出更大的漏洞和破绽，往往顾此失彼，最终以失败收场。
但是，这次围剿尊者灭的战斗，参战人数之多，远超以往最大型的战役，但是其无论是指挥，还是调配，都让他们见识到了何为“完美”？让他们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这在以往，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可以说，这场战役带给大众的震撼，不压于是在人们心底，立起一座里程碑式的建筑。
现在的人们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待以后大家回过头来，再来回忆这一幕，方才会知道，就从这段影像被放到星网上，被大众浏览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亘古以来的，靠自身实力的单兵作战方式，正式退居第二。
新型的团队作战方式，成为了主流。
当然，这个转换并非轻易就可达成，围剿尊者灭的事件之所以被人广为传颂，是因为他们当时做到了人所不能。
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自然是子珩的本域图腾空间。
子珩这个人，才是制胜的关键。
原本，这场战役就算再震撼，也仅是看看就过了，毕竟没有关键因素，这样的战局根本就不可能被复制。
但是，别忘了，他们现在有星玦，以及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的星网。
快捷而又隐秘的通讯方式，让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不仅是如赤水这般，参加了这场战斗的修者，体会到了合作的力量；仅是通过影像，但想得深远的修者，也开始有意识地思考，和其他人合作的可能性。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暂且不用管它。
只说卫道者群里，随着赤水的离开，这些自愿被征集而来的修者，也终于忙活完了，有时间到群里来喘一口气。
“你们有没有发现，经久不见，悟星仙子，似乎又与以前不同了？”有人出声道。
“这还用你说，长眼晴的都能看出来好吗？”有人应道。
“是不同了，变得更加从容，就这次会面的情况来看，举止大方，谈吐不俗，让人挑不出错来。”也有人附和道。
此话又引来了赞同声，“没错，邻家小丫头终于长成大姑娘了……”
“……”
群里默了下，能将悟星仙子当成小丫头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敢想的，这其中的信息量有点大。
虽然大家从未提起过自己现实中的身份，但是大家还是知道，群里隐藏着好些大佬。
想必，这就是其中一位了。
后加入的修者识趣地保持沉默，却是关注着群里的消息。
“不是。”最先发言的那位修者又出声了，并且还驳了这位大佬的话，就在一众惊愕之时，他又发言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悟星仙子的境界又提升了？”
“额……？”大家似乎还没想到这一层？
“你们看到了那场战斗的影像了吧？你们再细看悟星仙子的表现……”那人又提醒道。
“等等！我先去看看。”
别说，他们之前光顾着震惊了，还真没注意到其中单独的个体。
“同去。”
“我也……”
刷刷刷，群里的人一下消失了大半，留下来的，就都是心中早有数的了。
钟英就隐藏在这一小撮人里，看到这一幕，心里既骄傲的同时，那也是无比的复杂。
她师傅真的很优秀。
作为她的徒弟，她早在下界时，就已经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这种压力如影随形，在敦促着她不断奋进的同时，也在她心底布下了一道阴影。
师傅走得太快了，她用尽了全力，却依然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这种绝望，不是一般的外人能懂的。
对于钟英来说，师傅不仅是救她于泥沼的人，更是她的指路明师，是远超越了血脉关系的，重要的存在。
因此，就算是被别人笑话，她仅是拜了个好师傅，她也丝毫没有另谋发展之意。
除了在星盟的职责外，她将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修炼上，就是期望能不被落下。
但是现在……
原来不是她感觉出了错，师傅当真又有了精进。
这真是……不给他们留活路啊！
想必夏航，星菊，也是因为这种压力，才放弃了往外发展吧？
钟英心想，看来他们还不够努力啊，等回到圣岛，就闭关吧！这次历练，也够他们消化一阵了。
她做着打算，之前呼啦啦去看影像的人，又都回来了。
“……心情有点复杂。”有人感叹道。
“……心情一般复杂。”有人接上道。
“……心情非常复杂。”有人坦言道。
“……同上？”
“……”
“噗！你们受到打击了吧？”钟英终于出声道，不得不说，看大家现在的模样，她有种诡异的兴奋感。
终于，终于也有人感受到他们师姐弟一样的压力了。
真是……太好了！
“你还笑，难道你没有？”顿时就有人回过来。
“我有！我就是高兴，终于找到同盟了。”钟英回道，她进群有段时间了，也混了个脸熟。
“……你，早就注意到了？”
“咳！”好在钟英还没有忘形，“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注意到，不信你问大家。”
她这么一说，众人回想，确实，就这事大佬们都没有发过话，事实很明显了。
“……”
一串省略号发出来，那心情……就别提了。
也是在这时，此群的群主才姗姗然冒头道:“这事大家心里清楚就行，别出去乱说，给悟星仙子添麻烦。”
“知道。”群里的人回应道。
该有的分寸他们还是清楚的，只是，这事不是他们不说就能粉饰太平的，相信注意到这点的人，绝不会只有他们。
群里又安静下来。
钟英可没有忘记她此次的任务，见大家似乎都有些担心师傅的样子，她其实也感激在心，她就又出言道：“话说，我这里有一份修炼心得，据说是悟星仙子亲笔所出，你们有兴趣吗？”
“……啊？”这是本能快过意识的，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震惊脸】真的还是假的?”这位倒是反应快，就是不太相信？
这之后，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各种受惊的表情包开始刷屏。
最终，还是群主一力站出来主持大局，他私信给钟英问道：“你说的当真？你真有悟星仙子的修炼心得？”
如果是在之前，或许他会惊讶，但在这次看到悟星仙子实力又大进之后，这份修炼心得的份量，就不可预估了，就算是他，都忍不住心动和好奇。
更何况是其他人。
钟英回道：“绝无虚言，我可以先交给你们检验。”
群主立即回道：“不用了，既是如此，你直接上传到群里共享区。”
“好！”钟英回道。
与此同时，因为这事私信给她的人也不少，她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将资料上传到共享区后，才在群里发言道：“已上传，是真是假，相信大家自有公论。”
大家见此，哪里还忍得住，自然是要先睹为快。
倒是群主没有第一时间前去，而是又问钟英道：“这份心得的来源，没问题吧？”
钟英就想，这位群主果然不一般。
她回道：“没问题，这份心得确是悟星仙子所出，因缘巧合落到了我手里，悟星仙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群主就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图片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凝视着她，似乎想将她看个透彻？
明明是与师傅所出表情包一脉相承的萌系路线，钟英却生生打了个冷颤，她可不敢小瞧了这个群里的人。
赶紧溜了溜了。
因此，等一众前去读取了修炼心得的人回到群里时，钟英已经下线了。
修炼心得的真实性，就算大家之前抱有疑虑，但在看过之后，也已经无话可说。
有新学堂里的课程，大家对悟星仙子的思维风格都有一定的认识，更何况这份心得中，所说的很多要点，视角都非常独特新奇。
就算是他们某些人，看过之后，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更解开了他们心中隐隐未知的一些疑惑。
这就很重要了。
要知道，一个问题，不知道答案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这个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种情况，在高阶修者中，屡见不鲜。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我会了，那个，我也会啊！这些，我也都知道啊！
但是，境界就是无法提升。
这也就越加显示出，这份修炼心得的重要性了。
“这个‘追断了腿’是谁？她怎么会有悟星仙子的修炼心得？”有人私信群主问道。
追断了腿，是钟英在群里的代名。
群主答道：“不知道，她平时不常发言，暂时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那要查吗？”
群主又道：“暂时不用，看她的态度，不像心虚的样子，或许当真是因缘巧合得到了的。”
“……”这话谁信？
“那要不要去悟星仙子那边试探一下？”
“不用。”群主神色微顿，道：“来日方长，事实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群主和赤水的思维神同步了！
第一四四章 一叶障目
再说赤水，还未回到圣岛，就又听说了一件大事。
“修立道君跑了？”赤水眨了眨眼，又问道：“怎么跑的？”
“据监控他的修者说，是趁着他们换防的间隙跑的。”夏航回道。
“按理不能啊！”赤水分析了一瞬，修立道君作为重点监控对象，绝非儿戏，又怎么会出现如此漏洞？
嗯，不对。
“他什么时候跑的？”
“就在前不久。”
这个时候，断天涯之战已经结束，一切也已经开始回归正轨。
“你说，他怎么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跑了？”赤水问道。
夏航思索片刻，答道：“或许，他清楚，这是他唯一能走的机会，再晚一点，他就走不掉了？”
“你说得对，或许他早就摸清楚了情况，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他还没有死心。”赤水也道。
她从来就不会小瞧了修立道君，仅凭他一人，就扭转了整个运灵族的命运，说是扭转乾坤也不为过。
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枭雄。
“那他为什么又走了？”夏航疑惑道：“难道他忽然又死心了？”
“你想想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夏航瞬即恍然。
赤水也笑了。
修立道君自视甚高，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或许在他看来，之前的失败，不过是因为他不了解这个大陆的情况，马失前蹄，所以暂作屈服。
能屈能伸，好一个修立道君。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大陆的情况远超出了他预估之外的棘手，他还未想出应对之法，昊城禁制被破，整个大陆都进入警戒状态。
因为一半修者被抽调走，他终于找到了可趁之机，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偷听到了断天涯大战的始末。
！！！
如果要形容当时修立道君的心情，大概就和天塌下来了差不多。
尊者灭是谁？
不用多说，运灵族先辈留下来的典籍资料说得一清二楚，自己在他面前，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
别以为他在说笑，在修者领域，就算仅仅是高出一个小境界，都是有若天堑般的差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威武强大，不可战胜的准至强者，却是轻飘飘地就被灭杀了？
！！！
关键在于，其还不是被上位者灭杀的，而是被一些修为境界还远不如他的小辈围杀的！
这就相当可怕了！
他几乎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尊者灭死得，是何等的憋屈？
再将这种境遇替换到他身上？
生生就打了个冷颤，遥想之前他被伏击之时？
走了走了！
这个大陆太邪门了，就不能用常理来待之，在他的意识里，修者向来都是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由来都是强者独占一切，弱者苟延残喘，从没有以弱胜强一说。
但这个大陆的人打破了他的观念，就他所偷听到的断天涯之战的细节，这绝非是将一群污合之众汇集起来，那么简单。
但是，他又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节。
眼见被抽调走的修者又快回来了，他就知道，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过，他心底仍然是不甘心的，他那么多族人葬送于此，运灵族的至宝还未见踪影，还有芳灵……
可以说，这一趟他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倾家荡产了。
在离开渡劫大陆的前一刻，他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他暗自发誓，他还会回来，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走了，身影从空间传送通道中消失，与此同时，也脱离了天道意志对他的压制。
天道意志有感，却没有太在意。
感应到世界树上仍然陷入沉睡，但灵魂已然修复了近六成的芳灵，修立道君现在都没有达成目的，在将来，就更不可能了。
此时的天道意志，早已非当初那个仅凭本能行事的懵懂意识，俯瞰着天地苍生，注视着这个大陆上的生灵走向联合，一派的欣欣向荣之景。
甚至，能轻而易举就消除了尊者灭这个大隐患，它就知道，这步棋它走对了。
如果说，修立道君在离开前，还想不通断天涯之战关键关节的话，那么作为从头到尾都关注着这场大战的天道意志，能够出给最正确的答案。
这当然不只是将一群人汇聚起来那么简单。
天道意志从头看到尾，都仍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如果硬要让它来形容，人还是那么一群人，虽说都算是天资聪颖之辈，但这样的修者每年不知要出生多少，当真不算什么。
真正让他们与从众不同的，是他们被星网不知不觉改变了的意识，不仅让他们跨越了种族的界限，将他们凝聚起来，有了向心力，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意识形态上，达成了共识。
这就很可怕了！
要知道，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遍及天下所有的修者。
“为什么？”就算是目睹了所有的经过，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天道意志仍然不懂，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是因为星网吗？”
天道铃铛再度有了动静，化作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问赤水道。
赤水有点懵。
她当然知道这小少年就是天道意志的化身，对方劈头就砸来两个问题，没头没尾，偏偏她还就听懂了。
她先看了眼房门，幸好夏航已经离开，不然见着这个小少年，还不知会想到什么。
她请这小少年上坐，小少年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
赤水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给他斟了茶，礼数到了后，也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才答道：“是，也不是，星网仅是一个媒介，真正在其中起作用的，还是人。”
“你是想说，是他们自己达成共识的？”小少年眉尖轻蹙的样子，看着还有点萌？
“也不是吧！”赤水其实也并没有深想这一问题，就算她作为主导者，其实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多，“要达成共识自然不易，六族纷争由来已久，内部矛盾始终存在，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这次之所以大家能够达成共识，是因为尊者灭的存在，危及了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好像有点懂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当有了外部威胁之时，他们就会放弃彼此之间的矛盾，一致对外？”
“不是放弃，是暂时放下。”赤水道。
小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就闪了一下，肯定道：“你说差了，外部威胁也仅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并非关键，从古至今，我看过多少声名显赫的家族，在面对外部威胁时，不但没有凝聚在一起，反而分崩解析，迅速走向了灭亡。”
“一家一族还是太小了，因为他们还有其它选择，所以家族解体并不一定是末路。”赤水道。
“……既然外部威胁于你们有促进凝聚的作用，那么有些事情，是不是也可以……？”
“别！”知道他想说什么，赤水差点噎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少年懵懂的双眼看着她？
犯规啊！
赤水心里哀嚎道，这天道意志肯定是故意的，简直是戳中她心中最柔软之地的长相啊。
她赶紧收束心神，道：“饭得一口一口得吃，这次也然，天外浩劫太过可怕，暂时大家还没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少年就笑眯了眼。
哎哟！
赤水默默地移开视线。
小少年当真不懂吗？其实未必，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她自然是琢磨不透天道意志的心思。
只希望，他满足了好奇心，早些离开吧！这样子，她也很有压力的，好吗？
她正腹诽着，小少年却是笑着问她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赤水愣了下，才回过神来，这…是要给她奖励？
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包括她的灵魂之谜，她想问她前世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说仅仅是她的幻想？
但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如果按照修界前辈的话来说，一切自有定数！
赤水在这个世界生存了数千年，更是对此深有体会。
悟道越深，越能够明白，因果之道，并非空穴来风，一切都有脉络可寻，她身在局中，之所以看不清，猜不透，不过是因为她站在还不够高，看得还不够远。
想了明白，她就笑着摇摇头，道：“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渡劫大陆，也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不用了。”
她本是依附于渡劫大陆而存在，救它，何尝不是救自己。
小少年微微有些惊讶。
从小火心出激愤之言，被他抓住由头，趁机赖上她这个本尊，天道意志其实明白，赤水虽然表现积极，内心其实未必情愿。
那又是什么时候，她的心境又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呢？
是在他之前生气离开之后？
他忽又有点怅然若失，身影微动，复化作铃铛，回到了赤水发髻之上。
赤水自己也有些怔然，这次断天涯之行，她所获得的，并不仅仅是战斗的经验，而是在她放开所有的顾忌后，又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无比真实的一面，也是她之前无意识在对抗，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面。
一叶障目，莫过于此。
第一四五章 新的邀约
赤水四人回到圣岛。
甫一出传送阵，迎面就是一个盛大的迎接队伍，数十修者分立两旁，成夹道欢迎之势。
钟英三人还以为他们误闯了什么仪式，后退了一步。
赤水心里倒是有了点底，只移目望向前方。
果然，很快就有几位修者上前来。
为首的是一位素衣女子，仪态端庄，她上前来，面上含笑道：“见过悟星仙子，尊上得知仙子回来了，特派素锦前来相请。”
赤水扫过她衣间的家族纹饰，抿了抿唇，道：“烦请带路。”
素锦面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赤水正欲前行。
又听后方钟英“呃——”了一声，转过头去，就见有人上前，将他们三人拦住了，态度极为强硬。
钟英有些气极。
赤水就移向望向素锦。
素锦就解释道：“因为尊上现在位置有些特殊，三位小友恐怕不能跟去，因此素锦另备了客居，绝对不会慢待了三位小友。”
赤水皱了皱眉，缓缓道：“我三个徒弟平日粗野惯了，可能还不太适应，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她说着，也不待素锦回应，又转头对钟英三人道：“你们速回承水岛，闭关参悟，不可懈怠。等我回去，会再作考查。”
钟英三人闻言，顿时顾不上生气了，绷紧皮，硬着头皮齐声应道：“是！”
之后，三人便撇开人群，离开了。
赤水遂回头对素锦道：“我们走吧！”
素锦面上的笑容就收了些，略有些僵硬，“这边请。”
圣岛的中心圈子，由来是价值最高之地，已经不仅仅是寸土寸金了，其所代表的，是莫大的权势和地位。
素锦带着赤水所到的，就是处于圣岛中心圈子里的一栋别院。
这里的位置极其特殊，似乎是弱水池的发源地。
赤水一路走来，山山水水，绝美如画，她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了起来。
素锦在前方忽地顿住，侧身向赤水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赤水举目上望，与上端瞭望楼上的男子对上视线。
也不见对方任何动作，赤水就已经到了对方面前。
“我们见过。”那人肯定道。
自然见过，就在腾耀战场荣耀楼前。
这人，便是当时让她感觉极度危险的卫仙尊。
赤水醒过神，敛衽行礼道：“赤水见过仙尊。”
礼未行下去，被对方隔空拦住了，“久仰悟星仙子大名，今日有幸请得仙子前来，就莫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了。”
“不知仙尊找赤水来，是为何事？”赤水没有坚持，开门见山问道。
卫仙尊就展袖，手往前方从左划到右，就仿佛圣岛的崇山峻岭，随着他的动作，逐一展示在赤水眼前。
“看到眼前这一切，你想到了什么？”
赤水不知他卖的什么药，只平平道：“风景独美。”
“你若喜欢，就将这所别院赠予你，可好？”卫仙尊就说道。
他说得随意，仿若就是送个什么物件？
赤水大惊，忙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还请仙尊……”
“你别忙着拒绝，某也不是没有要求。”卫仙尊道，或许是因为他收敛了全部气息的缘故，赤水虽未再感觉到危险，心神却越加提防起来。
“这一则是感谢你所构建的星网，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另则闻知你精通阵技，在算法上又独占鳌头，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赤水问道，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欣喜，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急着答应。
卫仙尊就道：“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地，想邀请你一同前去。”
赤水眼微睁，从这个瞭望楼上，顺着弱水河的蜿蜒连绵，不仅可以看到圣岛独有的奇特风景，更是将这个别院的大半风貌揽入其中。
这个别院的价值，不可估量。
而对方竟然舍得用这样一座不可替代的别院，来作交换，只能说，他们发现的那个秘地非常重要？
赤水内心大震。
能够让卫仙尊亲自出马的秘地，本身就代表着不凡。
赤水不能免俗地心动了。
她不是动了贪心，而是这个诱惑太大。
所谓秘地，自然是与俗世不同，这代表着的，是绝迹的灵材，是隐秘的传承，是先辈灿烂的文化，是揭开这个世界未知之谜的又一个线索……
是修者，都会心动。
赤水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自她交出星玦开始，她就已经不需要在资源上再花费时间和精力。
但其实，纵观她生平，在外历练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到她现今的层次，真正能够吸引她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可以说，卫仙尊寥寥几句，却正正是戳在赤水的心坎上。
赤水又抿了抿唇，道：“能够让仙尊不惜用这座别院来做交换，想必那个秘地也不普通吧？仙尊又何以认为，赤水就能够担此重任呢？”
“仙子莫要妄自菲薄，若是连算法独绝的仙子都无能为力的话，那天下间，就再无人可破了。”卫仙尊说得自然。
赤水就发现，卫仙尊说话时，眼尾总是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的。
但这丝笑意从未达眼底。
相比之下，她反倒觉得在荣耀楼前所见的那个冷漠疏离的卫仙尊，更加真实。
不管怎么样，卫仙尊亲自出马，又以这座别院为礼，已经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其实赤水并没有有太多拒绝的余地。
她也不想拒绝。
只不过，“别院就不必了，仙尊若是真有诚意，不如安排赤水，与旧友见上一面，也算了却赤水多年的心愿。”
“可以！”卫仙尊深深地看了赤水一眼，“如此，还请仙子在此稍待片刻。”
卫仙尊离开了。
赤水一直憋着的气终于卸下，一下依在围栏柱上，心里这才开始发慌。
卫仙尊表现得很温和，但其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表现得非常强势，他根本不允许她拒绝。
他也不介意她看清这一点。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赤水就连面对轩辕仙尊，又抑或者是尊者绝本尊，都没有这样的感受。
一直以来，卫仙尊都非常低调，星网上很少有谈到他的消息。
现在赤水方觉得，或许大家都错估了他，也误判了他当前在仙族中的地位。
就凭眼前这座别院，就该知道，他可绝对称不上什么边缘人。
小小一个仙族，水就如此浑，各方势力看似不显，但隐藏在暗处的较量却从未停止过。
仙族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整个渡劫大陆了。
赤水忽觉心力交瘁。
越是看清这个世界，越是能明白，自己有多弱小。
她盯着自己抬起的右手观看，小小的手掌，又如何能够承担得起天道意志赋予她的重任，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头上铃铛有感，晃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赤水抬头，就见燕纹，携同云柯，已经上了楼来。
这时间之快，很明显，他们早就有所准备。
赤水与走在前面的燕纹俩俩相望，一时间俱都无言。
燕纹二人是身不由己，而赤水又何尝好到哪里去？她也有诸多的不得己，并且这些事情，并非是她求助别人就能解决的。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面对。
“这次出行，你们也要去？”赤水直接略过了叙旧的环节，问道。
燕纹点了点头，神色有点复杂。
她一直都是聪明的。
赤水就又问道：“我三个徒弟，都还好吧？”
燕纹也不意外赤水能猜到这一点，答道：“你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赤水就又懒了下来，靠向围栏阑干，双手撑在其上，笑道：“我这算是被劫持了吗？”
还是有预谋的劫持。
赤水转头问燕纹道：“你们尊上还有没有交代别的？”
燕纹讷讷道：“尊上也是逼不得己，秘地之事太过重大，不容有一丝闪失。”
赤水就懂了，“如此，我更有兴趣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地呢？”
“我们也不知道，若非因为你，我们也不可能有此机会。”燕纹说着，面露感激之色。
她旁边，云柯倒是沉稳有加，已有几分其父之势。
赤水就道：“你之前给我提供的关于芳灵真君的消息，也对我帮助甚大，如此，就当是我还你这个人情了。”
燕纹神色就是一震。
她了解赤水，所以当然明白赤水此话的含义。
云柯也抬起头来，看了赤水一眼。
赤水遂转过身，不再看他们，“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就此别过吧！”
燕纹嘴角颤抖了下，转身就往楼下行去。
却听后方赤水忽又问道：“燕纹，你还记得当初在翠烟宗，你，我，还有青媛，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日子吗？”
燕纹脚步微顿，忽又急步往下行去，脚步仓促而又凌乱。
云柯抿了抿唇。
赤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
云柯就问道：“水姨，我能知道，你们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初啊……”赤水眸中也有一丝恍惚，又复清明，“你只要知道，当初，我是将你母亲当作是接班人来培养的……”
不然，也不会将天阶秘境的名额给她。
然而，世事弄人。
前行的路上，每个人都面临着无数的选择，也必然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燕纹是如此，她选择了遵循自己的心，但是终究是背弃了翠烟宗一直以来对她的栽培，也辜负了她对她的期待，也让青媛等上下一众，无不失望至极。
赤水能理解，却也不能原谅。
原本她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粉饰太平，但现在……还是了结了的好。
第一四六章 不容有失
云柯追上了他的母亲。
此时，燕纹也已经又冷静了下来。
云柯就问道：“娘，水姨所说是真的吗？她说，她曾将你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燕纹神色一苦，想到云柯还在等她回答，才道：“是真的。”
“那娘为何你们现在是决裂了吗？”云柯不解道。
“云柯啊！”燕纹打断他，手指理过他略有点凌乱的发丝，“你只需要知道，你水姨都是为了我们好就行了，其它的，不用想太多。”
“是这样吗？”云柯眼中还有疑惑。
燕纹又道：“你水姨啊，走得太快了，高处不胜寒，你娘追不上，却也不想拖了你水姨的后腿，你明白了吗？”
“你是说，尊上要对水姨不利？”云柯直道。
燕纹忙伸手堵住他的嘴，道：“没有影儿的事情，不可乱说。你水姨只是不希望我们夹在他们斗法的中间，左右为难。”
“娘，你难过吗？”
“难过啊！怎么可能不难过，虽说娘与你水姨的关系已大不如前，但是好歹也有所牵挂，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云柯就想安慰这样的母亲，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燕纹却已经振作起来，笑看着云柯道：“别担心，只要云柯好好的，娘就还能坚持下去。”
“娘”
燕纹母子难得温情，这边，卫仙尊复又回到了赤水身边，道：“仙子可真是绝情！”
赤水就讽笑回道：“这一切，不都是拜仙尊所赐吗？”
“这话从何说起？”
“他们本就是仙尊您的人，与我划清界限，不是正好？”赤水不想见他，便将目光移向远处，至少，秀丽的山水还能悦目。
“我以为，仙子会以为我要拿他们威胁于你呢？”卫仙尊又道。
“威胁我的话，三个徒弟足够了，不是吗？”赤水直言道：“至于燕纹他们母子，他们有自己的立场，就不用将他们牵扯进来了。”
她这里不需要炮灰。
“仙子倒是好心，你以为，他们会领你的情吗？”卫仙尊哼道。
“这个就不劳仙尊费心了。”赤水顶了回去，又道：“仙尊有那个时间，不若和我说说，那个秘地之事？”
“不急，久仰仙子大名，只是某一直以来，都未能抽出时间，如今难得相遇，某已经备了些薄酒，不如就当前的局势，畅谈一番如何？”
赤水的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对方一直现在得很客气，但鬼知道这是不是先礼后兵，她不想吃罚酒，但这敬酒也不太好喝。
“如此，仙尊想知道些什么？”赤水对凭空出现的楼台视而不见，只缓缓坐到了围栏一侧，问道。
“断天涯一战，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星网所带来的巨大改变，作为一手构建出了星网的人，仙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赤水不懂。
“你就算不为自己争一争，总得考虑一下你三个徒弟吧？”卫仙尊略带深意道。
“他们？我一向不太考虑他们的想法。”赤水道，神情也不似作假。
“倒是仙尊您，让我有些想不通。”
“哦？”
“素闻卫仙尊领导有方，威严果决，俯仰天地而无人出其右者，而赤水见着，怎么感觉不像？”
卫仙尊哑然失笑。
“那不过是常人妄自揣测下的定义，与某何干？”
他撇得干净。
赤水就发现，能走到高处的人，如宸极，如穹目，如她所见过的轩辕仙尊，麦丘仙尊，以及眼前的卫仙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
那就是超脱了的肆意洒脱。
他们既身在这个世界之中，却又游走于规则之外。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何想法，也永远猜测不到，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超出常人的举动？
他们甚至，也不需要获得大家的理解。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谜。
赤水自然不奢望能理解他们任何一人，她只是有些感慨，果然还是高处的风景更迷人眩目。
她若是不登上高峰，都没办法好好和他们说话了。
无怪乎天下那么多修者，都争相奋进拼搏，不是没道理的嘛！
“你在想什么？”
赤水抬眸，似也有些疑惑？
“我在想着，要怎样才能站到与你们同样的高度？”
不然，这个日子是没法好好的过了。
“仙子也会因为这个困惑？”
“仙尊不也亲身上场过一把劫匪的瘾吗？感觉又如何？”
两人的目光对上。
卫仙尊的目光毫无波澜，而赤水则是不甘示弱，眼神凌厉，两者视线交接，迸发出激烈的火光。
卫仙尊挑了挑眉，率先出声道：“你可不好劫”
赤水一口气泄掉，自知不敌，也默默地撇开了眼。
“某不是指你身边堪称严密的防护，而是就你本人而言，成长确实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卫仙尊又道。
“仙尊不会认为，赤水身怀某种秘宝吗”赤水可是知道，天下间，有此猜测的，绝非少数。
卫仙尊摇头，道：“无论是什么秘宝，你能用之以增长自身，这就是本事。”
赤水就笑。
果然高阶修者，境界高深，见解也不流凡俗。
“看来，仙尊并不好奇。”
“不，某也好奇，不过某并不急于一时。”卫仙尊说这话时自有一种气势，仿佛什么都逃不脱他的掌控一般。
赤水却反而放松下来。
她觉得她有些喜欢这个世界了，随着境界的提升，无论是她的对手，还是周围所接触的人，素质都是成指数级提升的。
她喜欢和有原则，有底限的人打交道。
“能说说那个秘地吗？”赤水又再次问道。
“你想去见吗？”
“现在？”不得不说，赤水是惊讶的。
“跟上来。”卫仙尊的身影如浮光掠影般消逝，但这难不住赤水，须臾，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在一个秘巷内，赤水满面犹疑，“这里还在别院的范围内？”
“嗯。”
“这个别院，究竟是什么个来历？”
卫仙尊没有回头，“仙子现在知道，这个别院的特殊，可是后悔了？”
“并无。”赤水木着脸道：“我反而更庆幸，克制住了自己的贪念，倒是仙尊，之前说要将这个别院赠予我，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自带秘地的别院，又如何是她能守得住的？
卫仙尊没有回答，只因一个拐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另类的，带着玄幻色彩的空间，陡然出现在赤水眼前。
不同于圣岛的山水丽色，烟波浩渺，这个空间，有若是被精心修饰，无论是山水，还是建筑，均是呈现最明匀澄彻的形状和态势，就连灵气也似是刚巧达到人体最舒适的浓度。
整个人都似是要飘起来了？
赤水看向远方高山顶上那有若童话中拱门一样的建筑，眸孔微缩：“那是入口？”
卫仙尊点头。
“怎么去？”赤水问完，方察觉问错了。
“这就是某请仙子你来的原因。”
赤水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前方的路，说错了，前方并无路可寻，有的，只是一簇簇翠竹，或类似于翠竹的灵植。
放眼望去，满目苍翠，清新雅致，又随轻风摇曳，隐约中又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赤水没有动。
“竹林掩映，草木葱茏，仙尊不会是想告诉我，这是一个法阵吧？”
不怪赤水惊讶，实在是眼前的一切，如斯真实，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其中的细腻自然，这绝非法阵又抑或是幻境可以呈现出来的效果。
卫仙尊下颌微扬，大有让赤水一试之意。
赤水摇摇头。
“仙尊还是先同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他们站在竹林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着，而在另一侧，随着卫仙尊属下一众人等入内的燕纹和云柯二人，却是抬眼就看到了他们。
“娘，他们看上去似乎相处还不错？”云柯悄声道。
燕纹摇摇头，没有再看，拉着云柯跟随众人，忙碌起来。
就算如此，他们能做的也很有限。
卫仙尊麾下亲随，个个干练精明，他们母子也就能跟着打打下手。
云柯倒是兴致勃勃，毕竟年青，身上有着一众没有的蓬勃朝气，他的眼神带着无限的饥渴，在探索周围的同时，也在学习身边人的一切。
燕纹看在眼里，心怀大慰，又默默地看了前方赤水的背影一眼。
她知道，她让赤水失望了。
但是云柯不同，不仅继承了他父亲优秀的血脉，她更是从小就将赤水之前教导她的一些理念灌输给他。
现在还不显，但相信在以后，云柯也会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延续她曾经失去的梦想。
只希望到时候，赤水能够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护佑云柯几分。
有些话无须言之于口，燕纹了解赤水，她清楚，她一向心软，她会的。
而让她无比笃定的赤水，此时却是心下微动。
不是错觉，丹田中的那个灵魂印记，又微微地动了下。
赤水抬眼，卫仙尊似无所觉，周围的修者也在各忙各的。
眼前之地，是连星网都禁了的，而宸极居然还能找来，赤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手眼通天。
丹田中，赤水审视着那个灵魂印记。
鬼知道，它又传送了些什么信息出去？
别的赤水不知，但对于这个秘地的重要性，她却体会深刻。
不是谁，都能得到卫仙尊亲自作陪，还口称“仙子”的？
毋庸置疑，他绝不允许，此事有一丝闪失。
第一四七章 所谓正宗
赤水直到此时，才有了一点被卫仙尊劫持的真实感。
不是她迟钝，而是卫仙尊太过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担心她会逃，因此，甚至连派人监控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而她走到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底气，她清楚自身的价值，因此，也并没有惶恐不安之心。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掩盖她被劫持的事实。
偏偏对方又以秘地相诱，赤水当然心动。
因此，眼前就有点难办了，元神印记微动，那么宸极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但她又不想他那么早来？
关键在于，她要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呢？
靠它吗？
赤水五个元神，审视着那个元神印记，目光很有些危险。
正想拿它开刀，忽觉卫仙尊的眼神扫了过来？
赤水收束心神，暂且放过了它，眼前，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从探查这个竹林开始。
虽说知道这竹林，是卫仙尊让她练手，且考查她能力的一种方式，但这并不妨碍她被这里的特殊，激起的跃跃欲试之心。
她瞅准方位，率先一步跨入林中。
无须卫仙尊示意，后面一众人等立即跟上。
有一点赤水想错了。
这竹林是拦不住卫仙尊没错，但是，这竹林很有些邪门，要想带着麾下一众穿过竹林，却并非易事。
“你们是不是知道，那入口通向何地？”忙碌中，赤水抽空问道。
她又不傻，卫仙尊这一行，明显是备而来。
“你到时便知。”卫仙尊只负手立在一旁，看上去相当清闲，“你与其琢磨这个，还不如想想你失踪后，圣岛会是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赤水微讶道。
看她似毫无自觉，卫仙尊也不由有点无语。
作为圣岛的重点监护对象，卫仙尊觉得，赤水这人，活得相当有境界。
这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心态，当真是别具一格。
“仙子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赤水不以为然，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引起圣岛震动的地步。
其实也是她想差了，她还没有从她心态转换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还有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现在。
她却不知，以前，一众虽默契地任她龟缩一角，也只是方便监控。
而现在，她一改低调的行事作风，圣岛方面那是比谁都紧张，就怕她一个没注意，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此次，若非卫仙尊抢先一步，在传送阵前劫下她，圣岛方面，已经安排人手，准备与她作个亲切的、友好的正式会谈了？
卫仙尊清楚这一切，因而才觉得无语。
而此时，赤水多余的那点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卫仙尊所带来的一众随从之上。
他们，跟在赤水身后，却比赤水还要忙碌。
赤水眯了眯眼，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只想到了“专业”二字。
毫不怀疑，下一次，就算没有她带路，他们依然可以找到正确的道路。
卫仙尊麾下，自然不养庸人，但是他这一支专业的队伍，却也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打造出来的。
反观她自己，这差别可不止是一点大？
当然，她也就是心中一想，真要她去培养这样一支队伍，别说其中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仅仅是人选，就够让她头疼了。
“看仙子驾轻就熟，连破数道幻障而不费吹灰之力，某就知道，这次是找对人了。”卫仙尊状似很满意？
赤水闻言，“你们之前还找过别人？”
卫仙尊就发现，她的关注点总是异于别人，“没有，你是我们请到的第一个外援。”
赤水也不知信还是没信，“那仙尊可能高看我了，这世上比我技艺精深的前辈多了去了，我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野路子。”
卫仙尊终于开怀大笑，“仙子得祈连家正统传承，若还是野路子，这世上怕没人敢称正宗了。”
这次换赤水无语了。
难不成对方是怕她不尽全力，因而才先夸赞她一番？
这不仅再一次打破她对其的固有印象，面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当初的第一印象是对的，这人，是真的危险。
赤水心下起伏，面上不显，卫仙尊却以为她是要专心应对眼前的翠竹林，因而未再多言。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翠竹林的深处。
根根翠竹高耸入天，举目往上，有种身处茂密丛林的即视感，又随着其轻轻的摇曳，仿似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一般。
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慑去心神。
刚才有人委顿倒地，就是此故。
而赤水更是深知，这仅仅只是表象，其真正的的内核，比这要恐怖得多，只是不知又因为什么原因，只发挥出其内核一二之力。
且并不以伤人为主。
这就耐人寻味了。
赤水掩去眸中的深思，这个别院的位置本就非常特殊，卫仙尊能得到这座别院，并发现其中隐秘，也是他的机缘。
但这个秘地，明显与他无关。
那又是谁，建造了这个秘地？
赤水一边搜索着项饰中储存的重要资料，一边回顾仙族自古以来的历史，剔除掉那些明显不可能的，慢慢地，心里就有了点底。
其实只要清楚上古的历史，再结合这个翠竹林的特殊之处，得到结论并不困难。
难就难在，一般人根本无从得知。
赤水也是因为有星网，才从蛛丝马迹中，一点点还原出大概的经过。
而卫仙尊并不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也无从知晓，赤水越加对他提防起来。
只因为这真相太过骇人。
说起圣岛仙族，天下无人不知，自古以来最为显赫、又相继没落的两大家族，半神家族和百里家族。
百里家族因为百里宸极的崛起，再度走到世人面前。
而半神家族，却鲜少有人能说出点什么情况。
只因为，半神家族太神秘了。
自古以来，他们就占据圣岛最高位，却又行踪隐秘，鲜少在世间行走。
就算是同样身在圣岛的世家，都看不清楚他们的根底，只是仅看他们的姓氏，就可知道，他们超凡脱俗，不可撼动的地位。
关于半神家族的覆灭，就更为离奇了。
百里家族当年的事故虽然也是突如其来，但好歹还能查到些来龙去脉，而半神家族，却是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事后也无任何脉络可寻。
整个家族，偌大一个世家，所有人都消失了。
魂灯全灭。
当时圣岛上层可是因此震惊得魂飞魄散，甚至都忘记了第一时间去瓜分因为半神家族覆灭，而遗留下来的巨大财富和物资。
当然，最终他们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关于半神家族，却一直是圣岛高层心中的一个结，偶尔还有曾见识过半神家族辉煌的老前辈提起过一嘴。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半神家族，至今也只存在于传说中，也就只余下这么一个家族名号了。
赤水在感知中扫过其内核中那个代表着半神家族的族徽，心下感叹，现今，还能认得这个族徽的人，当真是屈指可数了。
她也是从众多杂散繁琐的典籍文件中，偶然看到的。
也无怪乎卫仙尊会对她采取怀柔之策，分明是笃定她一个出生草根的散修，无从得知这样的秘辛，却又手段强势，不容她拒绝的同时，也展现出他对这个秘地势在必得之心。
“现在到哪儿了？”卫仙尊询问进度。
赤水答道：“快了，看得出这个秘地并非是对外开放的，因此手段柔和，再多点时间，应该就能穿过这片竹林了。”
卫仙尊神色微动，却未多说。
赤水主动问道：“不知我那三个徒弟，现今如何了？”
卫仙尊眼神就瞥过来，颇具压力。
赤水面色不变，眸光盈盈，似乎就是随意提起？反衬得别人想太多？
卫仙尊默了一瞬，若是换个人，换个场景……
现今，大局为重。
“你在担心什么？”
一句反问，成功将矛头调转回赤水。
“没有担心，仙尊误会了，我就是有点想念他们仨了……”赤水眸光飘远，一副师徒情深的样子。
卫仙尊心里无来由就生出了一丝气，又不太好发作，只能闷着，就有点不舒爽。
他甚至有点怀疑，赤水是不是故意的？
但看赤水神色自若的样子，他又不太确定？
最终，他抿了抿唇，自持身份，选择放弃了此节，背负手转身离开了。
赤水暗地里偷笑，看来这位仙尊，不仅想得多，并且心眼还有点小？
她瞬即又肃容，孤掌难鸣，她这个一鸣大师，如今已如剑走钢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卫仙尊现在的态度，也让她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她瞬即抽出一缕神识，探入那个内核之中，直往那最中心行去。
她心里同时感叹，半神家族不愧为最接近神道的人族，这个内核，无论是其结构，还是关联阵节，神铭文用法都是清晰而又简洁，却又做到了极致。
仅看这个翠竹林就知道，之前，赤水超级的感知，若非卫仙尊提醒，都未能察觉这其中的门道。
这是连她手有阵方加持，都无法做到的。
一看就是正宗。
这让赤水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行程了……
第一四八章 是个游戏
开锁内核，比赤水想像中的还要容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对内开放的，反正依赤水对神铭文的掌握程度，以及多年磨练来的阵技，虽费了点周折，总体上却是顺利的。
竹林一如之前，他们却一步就跨到了拱门前。
卫仙尊麾下一众人等还在感叹着这个竹林的玄奇之处，而赤水，却是仰望着这个远观已然醒目，近看越加宏伟挺拔的拱门，陷入了沉默之中。
身在拱门前，更能体会到其威严恢宏之势，有如一个德高望重，受众人敬仰的老前辈，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赤水甚至都来不及注意到拱门上密集的秘文字符，她能感觉到，这种感觉不带一丝恶意，甚至隐隐还有丝亲切？
亲切？
赤水差点以为自己感知错了，眨了眨眼。
此时，身后大部分人也都从竹林移到了拱门之上。
只是，他们的目光大多停留在拱门的外观造型之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赤水不由就看了卫仙尊一眼。
卫仙尊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倒是对赤水的眼神有所察觉，转瞬往她看来。
“我们进去？”赤水征询道。
卫仙尊非常矜持地点了下头。
赤水：“……”
自上次赤水小小的试探之后，卫仙尊就恢复了以往冷漠疏离的态度，仿佛这样就能将之前那丝闷气抹除掉一样？
赤水不知此节，只觉这位仙尊当真善变。
幸好进入拱门之后，眼前又换了一个天地，赤水不用再直面这样颇有压力的的仙尊。
“这是什么？”
眼前，整个空间中充斥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透明多边形球体。
形状不一，大小也不尽相同，似乎，相互间又隐隐有所联系？只是，这种感觉太过细微，细察下反而不显。
这些球体大的如山，最小的需要调动全副感知力才能看到。
所以，这个由各种多边形球体所组成的空间，另有一种奇异怪诞的氛围，让赤水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积木？
“……这里，是个游乐场？”
不怪赤水惊讶，而是如此有童趣的空间，在前世固然没什么稀奇，但在这个世界，却是世所罕见。
她轻轻一推，眼前一个约莫足球大小的球体就轻轻飘远了？
当真也和气球差不离了，除了它们表面不是圆形的。
“游乐场？”卫仙尊咀嚼了下这个词，倒也贴切，“这里确实是一个游戏。”
就在赤水心想果然之时，卫仙尊又道：“所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赤水睁大眼：“……？”
怎么就交给她了？
“相信以仙子在算法上的天赋，不会让某失望的。”卫仙尊说得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赤水瞠目结舌，“……那…那你们呢？”
她眸光扫过身后一众人等。
之前好歹还与她共同进退，这转变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他们不太适合这个游戏。”卫仙尊道：“但这个游戏可以通过协作完成，因此，你有需要，尽可吩咐他们。”
赤水很想反问他，难道她就适合了？
好歹按捺了下来。
说实话，这是将全部压力转嫁给她了？赤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滑稽之感？
“我得先看看。”她深吸口气道。
卫仙尊一脸让她随意的表情。
“有没有什么提示？”赤水犹自挣扎着问道，内心也有些崩溃。
天知道，这根本就无从着手啊！
目标是什么？根据什么方式？有什么规则？
完全不知道好吗？
“没有。”卫仙尊不是没看到赤水期盼的眼神，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赤水沉默了。
她心里差点就给卫仙尊贴上了一个“一问三不知”的标签，考虑到实力差距，忍下了。
如今，明显在他身上询问不出什么信息，赤水很快就转移注意力，到这个游乐场上。
卫仙尊说得没错，这其实是一个需要协作的游戏，别看刚才那个足球大的球体她轻轻就推开了，但是将她所用的力道，与远处若山般巨大的球体相比，却是不成比例的。
这就意味着，较大的那些球体，她一个人搬不动。
远处，云柯也在试着挪动一个约莫有足球场那么大的球体，看他用尽全力，也只让其些微晃动，感觉很吃力的样子？
而燕纹只在旁边看着，并未动手。
赤水收回视线，她之前就已经知道，卫仙尊终是将他们母子带了进来，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大机遇？
可眼前，哪里又有一点像是机遇的样子？
赤水隐约就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将心思放在了解决问题上。
就算这是个游乐场，是个游戏，那总有规则吧？
就算规则不定，那总也有通关的设定吧？不然构建这个游乐场的意义何在？
如果说，这是一种另类的考验？
那么，要如何做？才能通关呢？
这就必须要考虑到构建这个游乐场的人，半神家族，并且这个游乐场并不是对外开放的，那就是用来给家族弟子用的。
那么，作为半神家族的前辈，他们在给后辈构建这个游乐场时，会想什么呢？
他们又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赤水脑中灵光一现。
或许根本不用考虑太多，将自己代入成半神家族的后辈，那么在这里，她需要做的，大概就是真正的玩乐，以及在玩乐中，探寻未知的乐趣？
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赤水那个高兴，眼晴都泛光，眨眼间，已是往一个球体上跃去。
在一个个球体之间辗转跳跃，她终于找到了一丝童年的乐趣，面上不自觉就带出丝笑来。
卫仙尊麾下一众人等看得都有点懵。
这是他们从未曾见过的悟星仙子？
一直以来，她表现出来的，都是稳重，平和，淡然的一面，又何曾见过她这样充满了童趣的模样？
几分天真，眼神纯粹，仿似真回到了童年？
一众尽皆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别小看了这一点。
对于他们来说，这其实也是自身实力的一种体现，你以为心境是想转换就能转换的吗？
至少，在他们这些都需要靠掐指才能算出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来说，童年？
那是早好多年前，就被他们舍弃掉了的东西。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球体，就算球体的两个面相触，会相互吸引，但这又有什么用？
叠起来玩吗？
乐趣何在？
卫仙尊倒是眸光微闪，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隐约中，似乎又有一丝期待之色？
因为他们相距较远。
赤水自然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异常，她此时可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其中。
要玩，当然是要专心致志地玩。
也只有当真如此，她才发现，这些球体可不若表面所见那样简单，别看它们是透明的，但在感知中，它们又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色泽？
虽然这种色泽，淡得几乎不能察觉。
并且，她隐约中，总觉得这些球体的形态，也并非就是固定不变的？
这种感觉很抽象，也很玄妙。
如果非要形容，那么这种感觉，就和她当初初识神铭文之时，有些相似？
神铭文就是如此，一个文字被写出来，按理形态就是固定的，但在感知中，它却又是变化的，并且每种变化之下，所代表的含义都不相同。
约莫就跟英文的词根，词缀一个道理，却又复杂太多。
这样一联想，赤水看着周围成万万计的大小球体，仿佛它们每一个都有无穷变化，且都具现出两个恶魔之角来，又露出邪恶的笑容看向她？
瞬间冷汗就出来了。
我的个神！你确定这是玩乐？
而不是一场庄重严肃的考试？
她早该想到的，作为半神家族的子弟，起点又如何会低？要求又如何不严格？
而她这个普通人，就算在算法上突出了点，当真就能通过这一关考试吗？卫仙尊是不是对她期望太高了？
她想着，眼神下意识就往卫仙尊瞄去。
卫仙尊不知其理，只微微颔首。
赤水：“……”
果然不能指望他。
“是不是只有通过了这个考验，才能进入下一关？”她再一次确定道。
卫仙尊又点头，“你想到了什么？”
赤水表情就有点复杂，“那你们要作好准备，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
卫仙尊就挑了挑眉。
他麾下一众也是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赤水却并没有解释太多，“那就从现在开始吧！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没问题吧？”
“没有。”卫仙尊代答道。
赤水也不管这么多，她也就是因为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人，才多嘴问了一句。
说实话，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她都开始有点迫不及待了？
她其实也想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算法独绝，又有项饰加持，再加上有星网提供庞大的数据进行实战演练，说句不谦虚的话，天下间已经很难找到，还可与她一较高下的人了？
虽然这在半神家族这个测试里，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赤水指着远处那个体积最大的球体，如是说道。
卫仙尊麾下一众瞬即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数重世界之外，还在极速追赶着什么的百里宸极，忽地有感，转眸将目光往赤水的方位投射过来……
第一四九章 如出一辙
这一眼，穿越了千山万水，横跨了数重空间壁，到达这个秘地之时，却依旧强横锋利，如若一柄无形的气剑，瞬间笼罩住整个秘地。
“哼！”
卫仙尊第一时间察觉，看出这道气机是冲出赤水而去的。
然则赤水现在正紧张地忙碌着，不仅指使得他麾下一众忙得团团转，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旋转飞快的陀螺，让人望而生畏。
当然，卫仙尊自然不在此列。
只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卫仙尊就亲自出手，一道光环凭空而生，直往那道气机击撞而去。
二者在空中相遇。
在这一瞬间，仿似整个世界都被改变，又说不出是哪里被改变。
身处秘地中的人，包括赤水，均是心下忽地悸动，不由自主就抬头往上看去。
犹如一道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璀璨绚丽而又明艳。
但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却是其所爆发出来的精纯力量以及能量散去后所显露出来的真实投影……
百里仙尊！
百里宸极举目往下。
卫仙尊却似有所料一般，手掌向下往外一推，瞬时，整个游乐场，包括其中的人，全被一道似光若雾般的屏障遮蔽起来。
屏障内的一众若有所失。
赤水更是面带思索之色。
而屏障外，卫仙尊直视百里宸极的投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果然还是来了。”
百里宸极剑眉微皱，看向卫仙尊的目光，平淡如常，“我以为你们早就应该知道了。”
卫仙尊道：“看来，天赋独绝，一向专断独行的你，也终于有了弱点。”
百里宸极就笑了，“你说她是弱点？”
他笑得开怀，舒畅，也笑得卫仙尊惊异莫名。
“难道不是？”卫仙尊反问道。
不可否认，赤水是天赋悟性绝佳，未来成长可期，但是这并不是所有的决定因素，她错就错在于出生太晚了，想赶上他们，差的可不只是一点时间。
百里宸极没有回答。
他只是想到了赤水向他展示出来的星，以及她超越常识的信息采集和分析的能力。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归一期修者能做出来的？
他更是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关键，虽不知赤水是如何做到的，但她在某些方面，比如灵魂，却是已经与他们非常接近。
就刚才一瞬所见，赤水因为心境转变，所展现出来的全新面貌，已经让他知道，她已经快要赶上来了，就差这么两三步的距离。
而卫仙尊，居然会以为她是弱点？
堂堂仙尊尚且如此，看来，只要赤水不主动展露，世人是很难看清楚她的实力了。
“你说是，那就是吧！”百里宸极摇头，“我只有一句话，你们在谋划什么，我不管，但是，别把她牵扯进来。”
而卫仙尊听闻此言，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她早就牵扯进来了不是吗？你是要护着她？”
谁又是个傻子，仅看赤水拿出星玦后，给这个大陆带来的所有发展和改变，都会知道她再不可能独善其身。
“是又如何？”百里宸极道。
卫仙尊面色凝肃，“那你是要和整个圣岛作对？”
“你能代表整个圣岛？”百里宸极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却给人以无尽的压力，“再说了，她与圣岛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当然了，若是有人当真想不开，要撕毁这层合作关系，我们也不怕就是了。”
卫仙尊：“……”
他陷入了沉默。
虽不知百里宸极的底气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清楚当前的局势。
对方说这个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其实也没错，所以，撕毁是当然不可能撕毁的，但是，作为上位者，都有一个通病。
那就是不太喜欢掌控的范围内，出现一些超出常规的，异常的事情，又或者是人？
“你待如何？”
百里宸极道：“停止你们的谋划，将她完好地送回去。”
卫仙尊摇头道：“不行。”
百里宸极微眯了下眼。5s
卫仙尊就束手负于身后，道：“你现在在哪儿？”
百里宸极表情微顿。
“你们是瞅准了我离开，短时间内回不来，是吧？”
“此言差矣！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卫仙尊也算是有恃无恐了，“你别急，我们又不是杀鸡取卵的鼠目寸光之辈，该有的分寸都会有，只是需要她帮忙完成一点事情，保证不伤她一根毫毛，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百里宸极沉默不语。
他当然不会满意。
不伤一根毫毛，并不代表就没事了，软禁算不算是不伤一根毫毛？灵魂拷问又算不算是不伤一根毫毛？
这个世界上，手段花样百出。
对方这个保证，并没有什么诚意可言。
屏障之上的两人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而在屏障之下，赤水已经回过了神，拍掌将大家地注意力集聚起来，道：“上面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不若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情，说不定等我们弄完了，他们也协商好了，如此两不耽误，不是更好？”
卫仙尊麾下一众看她神态轻松，哪还能不明白，刚才那个不速之客——百里仙尊，与她有关？
不过她的话也不说错，眼前，他们不知内情，担心着急也无用，还不若做好手上的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因此，他们并没有异议。
燕纹和云柯排在队伍最末，却对视一眼，隐约都有些喜色浮现。
这倒不是说他们的心向着赤水，只是也不希望她出现不好的事情，毕竟多年的情谊在。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忙碌，只不过心神明显不如之前专注。
赤水也未在意这点，他们能起到的只是辅助作用，这里真正关键的人是她。
没有人知道，在她的灵魂海，运算速度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状态，是绝对的满负荷运行。
灵魂毕竟又不是主机。
其比主机可是复杂太多太多了。
在这种运算速度下，各种字符，铭文变化，换算，所破撞出的火花，犹如灵光一般，在她的脑海绽放。
接二连三，似无穷尽。
赤水现在当然无法捕捉这些转瞬即逝的灵光，但她却可以明显感应到，她的灵魂主动记下了这些感受。
也就是说，在她玩这个游戏的过程中，她的灵魂也在被锻炼，被增强。
太神奇了！
明明她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就感觉到那些发生过碰撞的灵魂触点，都要更清晰了些。
难道这才是这人游乐场真正的作用？赤水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不太明白卫仙尊之前透露的只字片语的含义，他们不适合？
那么，他们又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要知道，能锤炼提升灵魂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说是世所罕见也不为过，就算偶有那么一种，也是还未出世，就早被人预定划归了己有。
因此，若他们知晓，恐怕不会轻易让她这个外人进来的？
但若说不知晓，似乎也说不通。
不是赤水高看自己，实在是卫仙尊一众人等，个个都是能人异士，不说修为境界，仅是他们喝过的灵露，都比她看到过的河水多？
当然，这就是个比喻。
但真实情况也与她的猜测所差无几。
卫仙尊麾下一众人等，除燕纹和云柯外，对于这里的诸般神异之处，他们知道，也不知道。
说他们知道，是因为他们能体会到这里对灵魂的影响，说他们不知道，则是因为他们并不能准确感应到这种影响究竟有多深，效果有多好？
就像赤水都无法捕捉到那些灵光一样，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的灵魂，究竟有了哪些方面的提升。
再加上他们算力远比不上赤水，因此那种神异的感觉更是微弱。
因此，也就未被大家所重视。
至于卫仙尊本人，赤水看不透他的想法。
当然，她想得多，手上的事情也没有落下，满负荷运行下，效率更是高得吓人。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给一个球体安排出了合适的位置。
卫仙尊麾下一众人基本都有点跟不上的她的节奏，不得不将之前被分散的那部分心神收回，专心致志地听从指派。
就见整个空间，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以那颗最大的球体为中心，往四周辐射，最后零散的一些球体被清理，妥善地放置到合适的位置。
周围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他们也无法形容的奇怪球堆。
这画面有些诡异，画风更是与众不同？
有种莫名狰狞乖张之感？
明明就只是一些球体啊！
云柯就不止一次，打量着那些球堆，且不断猜测着，这些奇怪的球体，最终会被拼凑成什么东西？
总觉得很不一般的样子？
他却不知此时，随着运算进入到了尾声，赤水已经获得了隐藏在这些球体之中的关键信息。
随着信息的读取，她的双眸越睁越大。
到最后，更是亮得有些吓人。
在她周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更因为此时赤水的状态。
此时的她，全身上下都有光华隐约流转，仿似一道保护膜，将她隔绝在所有人之外，而又与眼前这些经过他们双手亲自拼凑成的球堆合体了一般？
给他们的感觉，如出一辙。
众修面面相觑，俱都拿不定主意之时，忽见赤水醒过神来，却不是与他们找招呼，而是举目往上，素手一挥，瞬时，所有的球堆一下飘浮起来。
它们在重新组合？
众人还未从赤水的异常状态中反应过来，其组合已经完成，就见从球堆上某个地方，陡地射出了一道强光，直击之前卫仙尊施放的那个屏障。
“轰——”
屏障一击即碎。
强光再无障碍，从百里宸极与卫仙尊的中间穿过，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照亮了整个空间。
百里宸极:“……？”
卫仙尊：“……！”
下面一众仰着头，目瞪口呆状，“…………？！”
第一五零章 光之法则
“所以，现在有人能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吗？”赤水坐在由球体组合成的庞大躯体之上，摇晃了下双腿，缓缓问道。
她的话，打破了空间里不知维持了多久的沉寂，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百里宸极眨了眨眼，作微笑状。
他也想知道。
卫仙尊心中就有种莫名糟心的感觉，他目光瞥过底下一众人等，从那个球体组成的躯体一路往上，看到其顶上坐着的赤水之时，面上的表情简直难以言喻。
“你……？”如何做到的？
他最终没有问出口，这本已经没有意义，他复看了看百里宸极，良久，似是妥协了一般，道：“好，我说实话，这其实是一场针对悟星仙子的特殊考验。”
“我？”赤水惊讶无比，她不是被强制邀请来探索这个秘地的吗？
“没错，就是你。”卫仙尊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面有些人不太放心，想先摸一下你的底。”
赤水：“……”
摸她的底？用这种方式？
“呃，那这个秘地？”
“这是已经覆灭了的半神家族留下的一个秘地，自半神家族的血脉彻底消失后，这里也就成了一个废址。”卫仙尊解释道。
“现在正好拿来考验一下你，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那这个……？”赤水看了看她身下所拼凑出来的庞然大物，可别小看了它，虽是拼出了个完成体，但她至今都还未弄清楚，这些球体究竟是怎么构成的？
她只知道，这些球体，其实都是法则之力，却不知是用什么方式，使之不仅具有了实体，还拥有了类似于神铭文一样的变化无穷的属性。
“如你所说，也就是个游乐场。”卫仙尊解惑道。
赤水哑然。
所以，合着她忙活了半天，就当真是玩了？
哦，不对，还有考验。
“那个考验，又怎么说？”
卫仙尊面色复杂，看向了下首一名修者。
那修者就上前一步答道：“仙子技艺精湛，优秀远超同龄之士，只是又太过谨慎小心，不显于人前，以至于上面都不清楚细节，因而才有这一番试探，还请仙子勿要介怀！”
这还怪她了？
赤水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但也还不到怒火冲天的地步。
她只是比较喜欢直来直去的方式。
“我不介怀，我就是不明白，上面的人作风都是如此……吗？”赤水认真问道。
那人神色就有些尴尬。
虽然赤水留了口德，但他们也知道，这事是他们理亏。
但是这事能怪上面的人吗？
悟星仙子自依靠星玦崛起以来，作风就很是强势，手段也是天马行空，颇为惊人，没有人敢小窥于她。
偏偏，她的名气，声名，远远超出了她本身的实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上面的人拉不下面子来见她，偏偏她又不是他们能忽视的人，尤其是此次断天涯之行，她作风大改之后，可不就有了一次的考验吗？
上面的人想得好。
就算是走个过场，那也得走，至少要表明，悟星仙子是通过了他们的考验，才能走进他们的圈子范围。
反正此时的赤水，是无法理解这种诡异曲折的心态的。
她只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来这就是个考验啊！”她摸了摸身下之物，叹道。
也怪她，因为之前和卫仙尊没有交集，因此忽略了关于他以及他部属的消息。
如今再来看，这些原本以为是卫仙尊下属的人，八成都不是了。
而燕纹和云柯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心里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们母子俩的处境，比她所想的还要遭一点。
不过就这事本身来说，她好歹也不亏吧！不提灵魂层次的提升，这个游乐场，本身也是个能让人身心放松，心生愉悦之地。
“等等！”赤水忽又觉得不对，复看向卫仙尊，“那仙尊此次又是来凑什么热闹？”
卫仙尊道：“刚好有空，久仰仙子大名，就想来一睹仙子的风采，怎么，仙子不欢迎吗？”
赤水语结。
该说不愧是能成为仙尊的人，脸皮就是厚，无理也能说成有理了，“那仙尊对您所看到的一切，还满意吗？”
她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手不自觉就又摸了摸身边的庞然大物。
卫仙尊莫名就感觉到了威胁。
他似乎惊讶于赤水的大胆，又转眼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百里宸极，也似有不解之意，“你是要给她撑腰？”
“是又如何？”百里宸极虽仅是一投影，却也丝毫不虚，不仅如此，他敛眉回视卫仙尊的眼神，与赤水的还有点相似？
卫仙尊顿时一脸的惨不忍睹状，看百里宸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堕落了的大兄弟一般？
别说百里宸极滞了下，便连赤水，都有点不忍直视。
“所以，要开始了吗？”赤水身体微微坐直，看向卫仙尊，眼中迅速燃起浓浓的战意？
卫仙尊：“……”
“不是要考验我的真实实力吗？仙尊既然如此好奇，不若就亲自来测试一下好了。”赤水说罢，也不等卫仙尊回复，已是操纵着身下的庞然大物，往着卫仙尊的方向扑去。
卫仙尊不慌，他就是心里有点崩溃。
无论如何，他都没料到，这位悟星仙子，竟然狗胆包天，不仅挑衅于他，甚至还主动向他发起了进攻，她怎么想的？不要命了吗？
难道她不知道，仅仅是他们境界的差距，就够她吃一壶了吗？
然而事实是如此吗？
看到那庞然大物如斯敏捷，灵活异常，一下跃起甚高，又从上空陡然降落，他正准备调用威压对其进行压制……
“咳！”一声重咳者，非常清晰地传来。
似乎是在提醒他，莫要以大欺小？
卫仙尊就滞住了。
这绝对是威胁！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介仙尊，居然被一个投影，和一个小丫头威胁了？
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不提卫仙尊一脸的荒诞怪异，下面一众人等也在这接连的变故中，早已呆滞，如若木偶。
明明悟星仙子现在做着的，是他们别说做，就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他们看到这一幕，心里却隐隐生出些愉悦呢
就好像，敢于直面仙尊的人，是自己，敢于主动出击的人，也变成了自己？
燕纹眸光微动，似想笑，又似在难过？
而云柯就要简单多了，他一直都知道水姨不是普通人，但看到这样的水姨，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水姨吧？
平时那个普通的水姨，其实是她刻意收敛了所有的光华吧？
如此，一众心思不一。
而作为当真人，卫仙尊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能用境界欺负人，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其它方法应对了。
在赤水和她驱使的那庞然大物还未落下之时，卫仙尊就早一步，迎难而上。
如此，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在嘲讽赤水的自不量力，也似乎是想早点结束这样荒诞的事情？
“你还是太弱了，星之法则不是你这样用的……”与时同时，卫仙尊手一翻，一道光带凭空生成，挟带无穷的威力，如鞭似绫，却势若万钧，直往赤水而去。
赤水当然小窥谁都不敢小瞧了堂堂仙尊。
但她也不是没有底气的。
庞然大物与光带一斩而过，生生被分成两半。
然而，光带过去后，它们又重新弥合在了一起，竟似也丝毫未受到影响？
卫仙尊就又滞了下，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之前一直被他所忽视的，完全不符合他审美的，不伦不类之物，“……这是？”
“这是玩具！”赤水主动答道：“半神家族非常了不起，仅仅是给后辈玩乐的玩具，都有着不压于灵宝的威力，赤水现在也有点好奇了，仙尊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对吗？”
卫仙尊：“……”
这语气？
他莫名就想到刚才他说久仰她大名时，所问的那句，“……怎么，仙子不欢迎吗？”
异曲同工有没有？
这位悟星仙子，原来是那么记仇的吗？
那么，东陵家族，就栽得不冤了。
星网上争论持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他心下感叹，面上却是装得大度道：“某也好奇，那么，某就等着领略仙子的手段了，希望不要让某太失望才好。”
此话一说，又隐隐扳回了一成。
“那仙尊可要看好了……”赤水提醒了一句，也不多废话，直接就上了大招。
不是她的大招，而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大招。
当然，驱使这个庞然大物，离不开她高强的运算能力。
就见整个庞然大物，所有的部件都似活了过来，反正下方的修者，连看着看不过来，只觉得那个庞然大物，每个地方都在发生着变化。
而且，是他们完全看不懂的变化。
瞬时，比之前那道光束还要强烈的亮光陡然出现，众人无不下意识闭上双眼。
而卫仙尊原本不以为意的脸，也微僵。
就见那道和亮光陡然扩张，有如一张网一样，冲他飞扑而来。
就这点本事？
卫仙尊心下哼道，又有些失望。
却不想在那张大网之后，又陡然生出了一张大网。
有二就会有三。
三张大网，相隔于卫仙尊与赤水中间，以致于卫仙尊看向赤水的视线都有些受阻，他这才发现，他竟然看不清赤水此时的表情？
直到第一张网近前，他才陡然惊觉，这哪里是星之法则？
明显他被赤水误导了，这是杀伤力远比星之法则大不知多少倍的光之法则？
光，有温暖柔和的一面，却也有冰冷，甚至灼热到能熔解所有的一面，无论这物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这本就是一柄利器。
不对，不仅仅是如此。
以卫仙尊的实力，要躲过这张网并非难事，事情的关键在于，在这张网之后，仍然是网，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卫仙尊就想到了曾见过的凡人犁田，大约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见那无数由光之法则凝聚而成的网格，纵横交错，轨迹不一，有如犁田一般，将他所处的这片空间翻来覆去的犁了不下数万遍。
这还仅是不足一息之数。
卫仙尊在其中游走如若平地，一息之间身影闪现了数万次，也不见他气喘紧张。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就是有点憋屈。
这与他想像中的，抬手间就将赤水抡翻的情景不符，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得到，自己受制了，陷入了被动。
只要身为修者，相信没有人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被动，意味着挨打。
他当然不想陷入这样的局面，不看底下一众的表情，他都知道，他若是不能反击，那他全部的名声和面子都得砸在这里了。
他高举手，正准备着反击，不想就在这时，又是一浪比之前更为猛烈的光波震荡开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五一章 意不在酒
是光
没有人能逃离。
须臾间就被笼罩。
这一刻时间好似停止。
卫仙尊惊愕还来不及变化的眼神，下方一众惊恐中带着茫然的表情，以及从始至终淡定如初，却在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百里宸极的投影。
赤水心如止水。
她的眼睛好似在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好似没有，只眸光清冷剔透，仿若无物。
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庞然大物所爆发出的光芒，顷刻间将所有人都吞噬。
人们来不及抵抗，甚至连抵抗之心都生不起，他们在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看向赤水。
看向这个陡然之间发难的人。
似乎也直到此时，对上赤水古井无波的双眼，他们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一个孤弱无依的下界女修又哪里是他们可以拿捏摆弄的人
这又哪里是来考验
这生生就是来送命的啊
虽说一路上他们都在研究评测着赤水的言行和实力，自认对她也有几分了解，却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这生死的最后关头，他们不由自主就都后悔了。
果然，天下间，最不能惹的，就是女人。
尤其是那些摸爬滚打，在各种环境中历练，并熬出了头的女人。
在这之前，谁会想到赤水主动与卫仙尊交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出气，而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致于死地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就连他们自己，若非身临其境，也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现在说再多都没用了。
光的极致，通向的，竟然真是黑暗
看到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赤水敛眉垂眸，陷入了思索之中。
百里宸极的投影忽至她身旁，手指划过赤水的面庞，“你在迷茫着什么”
赤水道“这不是我的力量”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是就在刚才，她当真就像是掌控着所有人生死的神明一样，仿佛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致他们于死地，而不费吹灰之力
那种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来自于自身血脉层面的，无比优越的自豪感，又激荡出的无边快感，仿似要灭顶一般，几欲将她淹没
百里宸极就道“是的，但你可以使用它，它就是你的。”
“不，它不是。”赤水无意识摇头道。
“不是什么”百里宸极诱导道。
“不是我的。”赤水又道，似乎随着这样的对话，她的意识终于开始苏醒，掌握主动权。
她好似陡然被吓了一跳，双目四顾，既惊又恐，“刚才，发生了什么”
百里宸极沉默了一下，才如实道“你刚才，差点将他们都灭杀了。”
“都”赤水瞬间就移到了卫仙尊的方向，看到其已然失去了意识，不由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对，这怎么可能”百里宸极低低笑出声，也似乎在说个笑话。
然而，眼前清楚摆着的，难道就不是事实吗
赤水顿时就慌了，别说她之前就算得知是被耍了，也还没有到怒气冲天的程度，自然也不可能失去理智到不顾及任何后果，将这些人通通灭杀掉。
但若说她是被别人控制了
也不可能。
且不说她本身对于灵魂看重，以及防范，相信天下间，没有人能在控制了她后，还能不在她灵魂中留下任何痕迹的。
意识到这点后，她又冷静了下来，只面上的表情复杂万分。
这只能说明，她的心境，仍有瑕疵。
这个游乐场，这个庞然大物所赋予她的强大力量，让她如同举起巨剑的幼儿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当她这一剑挥下之后，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又会造成多少难以挽回的结果。
所以事情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那，现在要怎怎么办”赤水嗫嚅了下，就像是一个闯了弥天大祸的孩子，手足无措。
“没事，你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又收了手。”这也是百里宸面色淡定的原因，若非她收回了光芒中挟带的力量，这些人又何止是昏厥过去
“这样”真是太好了。
知道事情并没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的心情又缓缓平复下来。
重新再回顾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赤水复又将目光投注到失去意识的卫仙尊身上。
她离开了庞然大物，身影轻轻一跃，就到了卫仙尊边上。
她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同样声名赫赫，也同样神出鬼没的仙尊，实在很难相像，高高在上的他，为何执意要来淌她这一场浑水
她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来解释他的行为。
但看他失去意识时毫无防备的模样，除了眉目英挺俊朗了些，实在也看不出其有多么险恶的用心
也不知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还是因为别的，百里宸极的投影瞬忽而至，一脚就往卫仙尊踢去。
赤水还来不及阻止。
却见卫仙尊一个如鲤鱼打挺般，一跃而起，不仅轻松避开了百里宸极那一脚，也成功地与赤水拉开距离。
赤水“唔”
她觉得此时她有必要说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卫仙尊却仿似毫无芥蒂地横了百里宸极一眼，率先出声指责道“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百里宸极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冷冷回道“你还有面子”
卫仙尊的脸就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瞬，他将视线移到赤水身上，不得不承认，是他眼拙了。
一个能驾驭远超过她实力万倍有余的力量，还能在最后关头及时醒悟，并撤回所有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普通之辈。
当然，悟星仙子也不普通。
但他所说的“不普通”，是针对她实力层面的。
他现在终于有些理解，百里宸极这人，为什么要将她护得那么紧了。
高处不胜寒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能找到可与之匹配比肩之人的
这样想来，他都有点嫉妒了
“你这人，真是太无趣了。”卫仙尊面带嫌弃，转头又对赤水说道“仙子不若放弃他，再找个更好的比如我”
他自认比起百里宸极这人，有趣多了。
然而，赤水并不为之所动，如果硬要说的话，她只是有种人设又再次被推翻了的滑稽之感
她抽了抽嘴角，“仙尊是不是有必要先解释一下”
“什么”卫仙尊状似不解道，直接略过了百里宸极陡然眯起的视线。
“比如仙尊为何是真身上阵”赤水缓缓道，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远处，庞然大物也随之活动了下。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卫仙尊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场景，仍有几分呆滞，最要命的是，赤水的问题，恰恰戳在了一个关键点之上。
他眼神就闪了下，感叹道“仙子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这个“比如”用的，他都要差点给她拍手叫好了
他也庆幸这次自己是真身上阵，不然之前那一下，他的分身还真不敢肯定就能从中逃脱。
“仙尊这是在顾左右而言它吗”赤水问道。
卫仙尊“”
他看着对面一冷淡，一直白的两人，在考虑着他是不是该转身离开了
他犹豫一瞬，又始终下不定决心。
百里宸极就露出了一丝笑容，而赤水看向他的眼神，也疑惑更深。
卫仙尊无奈了，“我们一定要在这个特殊时刻，讨论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我觉得很有必要。”赤水木着小脸道。
若是一开始卫仙尊就这样说，她还不会多想，但现在，却是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仙尊之前说，是因为好奇”不得不说，赤水是聪明的，“但我看着不像，我自认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引仙尊折节下交，那么”
“是因为这个秘地吗”赤水举目四顾，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其它特殊的，能引得堂堂仙尊不惜真身冒险的原因了
百里宸极就站在一旁没说话，不过他的眸中泛起的兴味，却瞒不了卫仙尊。
卫仙尊瞬即有种被看透之感，若非他绷住了，险些就要露出馅来，他讪讪笑道“半神家族遗留的秘地，极为特殊，某也是想着，顺便进来看一看”
百里宸极打断他道“据我所知，这个秘地，自从半神家族弟子消失后，就再没人能开启。”
赤水闻言，也隐约有所领悟，“仙尊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卫仙尊“”
“可是，不是说无人能开启吗”赤水眨了眨眼，困惑无比道“难道仙尊当真对赤水的算法如此自信，认为我能够破解掉这个超级难题”
“应该是吧”百里宸极附和着，又补了一刀，“不然日理万机的人，如何能真身上阵，陪你在这儿玩什么叠球游戏”
“啊是这样吗”赤水恍然，又转目询问卫仙尊道。
卫仙尊“”
x的，话都让你们俩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
卫仙尊虽说不常混星网，但有些心情是互通的，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掐死眼前这两个一搭一唱的狗男女。
可是，他们一个是投影，灭掉了也伤不到其本尊，还凭白惹上一个大敌，动手是为不智。
另一个看似弱小，但在这里却掌握着一股不弱于他的力量
在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