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有舍有得
子珩在承水岛住了下来。
除了赤水的三个徒弟刚开始见到他与轩辕仙尊同样的面目时，惊异了一瞬，其他人，无论是麦丘启明，抑或者是下面的仆役，都视作寻常。
赤水心想，就心理素质这关，他们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只是心中怎么想就不清楚了。
而她三个徒弟，私下也不免猜测，只是都有着默契，
子珩对于住在哪里似乎没有什么要求，赤水安排他住到处于正东，临近水域，风光独秀的观涛楼，他也仅是扫了两眼，就没有兴趣了。
当然，这里临水波澜壮阔的美，与之前他随手翻起的涛天巨浪，是小巫见大巫，不能比的。
“你喜欢他？”子珩饶有兴致地问道。
虽未指谁，但指向性不要太明显。
赤水不知他从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就顾左右而言它道：“你还关心这个？”
“随便问问，看他好像很在意你的样子？”子珩忽然道。
“有吗？”赤水惊讶了一瞬，虽然他们之前的关系，现在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但是在意吗？
“你们刚才……？”
“刚才？我们打了个招呼。”子珩自然道。
“哦？”赤水又不是傻子，她倒没往自己身上想，只是想着以现在子珩的实力，与宸极相比，究竟如何呢？
毕竟，这关系到的，是魔域昊城生死攸关的大事。
若是子珩的计划能够成行，好处是理所当然能看见的，仅仅是免却渡劫大陆所有生灵被献祭的命运，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是认同这样做的吧？不然，不会那么决绝地将她推开？
只是这样一想，内心又不免有些怅惘。
可是，谁又能记得当初那个温柔的少年呢？
赤水看着眼前明静如玉，没有任何阴霾，也没有任何顾忌的人，又想，或许这样也不错？
新生的他，应该也摆脱了之前魔种的影响了？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子珩下定结论道。
赤水不知他所谓的有趣，是指哪一方面，她只是笑道：“那有空你们可以多交流一下？”
子珩的眼神就有一瞬的微妙，只不过赤水没看到，她还在想着接下来的安排，“你先在这里住下，我先想想……”
她当初的三观是如何被竖立起来的，来着？
赤水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小时候看过的那些动画片？
她眼神也有些微妙地看向子珩，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不着调的想法。
这可不是能任由她唬弄的人。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借鉴的。
莫名的，她就觉得，比起摆事实，讲道理，或许可以试试寓教于乐？
但是，对方是个成年人，不是小朋友，比起对大道法则规则等东西的理解，比她还高了去，至于世俗情理这类东西……
一方面，他用不到。
另一方面，每个人因为种种差异，见解各有不同。
这不是她能教的。
所以，带他去凡间体验人情世俗，又或者去游历体察人心什么，基本都可以不用考虑了。
似乎，唯一有效的，而她又恰好拿手的，也只有……星网？
赤水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都说网络是一个大染缸，而星网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有她推出的勋章墙，起到了一部分约束的作用，但人心，无论放在何处，都是不能忽略的关键因素。
她就怕，将他带入到星网中，若是被什么信息误导了，情况将会更加不可控制？
想到这，她就又看了看他，似乎想确定什么？
子珩倒是没有不耐，好整以暇的样子？
只能这样了……
虽然有很大的风险，但眼前，再没有比星网更广阔，能了解更多消息，且有趣的方法了。
“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赤水交代他道。
只要打定了主意，事情就简单了。
只不过，由于他的特殊性，除了要重新给他办理通岛圣令外，就是星玦，也需要她亲自把关。
当然，办理通岛圣令之事，自然无需她亲自前去。
她登上星网，给轩辕家的负责人发去消息。
原本，她应该提前想好的，但这不是事情赶上了吗？再加上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她也需要时间缓缓。
殊不知，她前脚刚离开，百里宸极后脚就到了。
两人都不意外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百里宸极开门见山，很明显，他们两人之前就认识？
“没想做什么啊？”子珩摊了摊手，略无辜道：“谁让她在那种情况下闯进去呢？”
“你越界了。”百里宸极面色有点难看。
“那是你们划定的界限，不是我的。”子珩说得很随意，也很直白。
“可你，不该将她牵扯进来。”百里宸极道。
“是，你说得没错，但那不是情况特殊吗？”子珩毫无压力地道。
百里宸极凝视着他。
似想看透他？
良久，子珩主动道：“是，我就是后悔了。”
他摊开手看了看，这双手现在所掌控的能量之恐怖，仿佛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
但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他将手握成拳头，收了回来背负于后，面向窗外道：“这个世界真够无聊的，一群无聊的人，成日忙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当真是无趣至极。”
“那是因为，你已经从中超脱了出来。”百里宸极一拂袖，在桌边坐了下来，淡淡道。
“你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吗？”子珩回过头来，看向百里宸极的眼神，有点像是在看一个同类？
百里宸极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的想法吗？”
“什么时候？”
“决定融合魔尊真身之前。”百里宸极就道。
“不记得了。”子珩非常干脆地答道。
“我猜你也不记得了，不然你不会还来找她。”百里宸极眼睑微合，莫名给人以压迫感。
子珩神情微凝，带着一丝疑虑？
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好好习惯控制你现在所掌握的力量，你身上肩负着的担子，可不轻！”百里宸极缓缓道，话落，人已经消失。
子珩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他真是有够讨厌的。”
不知何时，轩辕仙尊已经坐在了窗台上，目光却是落在远处，不知什么位置。
从子珩的角度看去，就觉得他的心思有些飘渺？
“我融合魔尊真身之前？他究竟指什么？”犹豫了一瞬，子珩还是问了出来。
轩辕仙尊这才移目看向他，坚定道：“这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问题。”
“那我该关心什么？”子珩就直接问道。
“别害怕！”轩辕仙尊移到他面前。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犹如照镜子一般，同样拥有着强横的力量，只不过，一个心若古井，无风无澜，一个若平静的湖面，似乎随意一道轻风，一片落叶，就可打破这样的平静？
或许是轩辕仙尊的目光太过镇定，子珩放下心防，露出了一丝迷惘之色。
他确实失忆了。
获得了强大力量的他，却似乎迷失了自己。
他只是想要抓住一些东西，以确定自己的存在，比如，赤水尽管克制，但仍然可以分辨出的……在意？
“你只要记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轩辕仙尊道。
他当真是不擅于安抚人心。
至少子珩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略微自嘲道：“那之前的我，肯定没料到，现在的我是什么模样？”
“有舍……才有得。”轩辕仙尊道。
这话有些冷酷，尤其是在这种场景之下。
若是赤水听到，肯定不会好受。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子珩同样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但人心就是如此，顾此失彼，人们念念不忘的，却往往都是失去了的东西。
轩辕仙尊的目光很平静，“你已经如愿地甩脱了一群人，出了荣耀楼，还想要怎样？你一次说完。”
“意外吗？我留在了这里？”子珩同样没有回答。
他们好像各说各的，又似乎对对方的回答心知肚明？
如果赤水在此，就会发现，他们不仅长得相似，就连呼吸，似乎都是遥相呼应的？
“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那就好好待着。”轩辕仙尊没有反对，且似乎他对于赤水，又或者是百里宸极，也是放心的？
“看情况吧！”子珩自己也不能保证，谁知道呢？“难得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轩辕仙尊顿时皱了下眉，“别去惹她。”
“哈，你们都这样说！”子珩越加有兴趣的样子？
“我是为了你好。”轩辕仙尊警告道：“你该知道，她是你要避开的人。”
又是这一套。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你忘了吗?”子珩也冷冷道。
“我来，不是要和你吵架的。”轩辕仙尊看向子珩的眼神，就好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辈？
而子珩明显不再吃这一套，他同样冷冷道：“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但是，我要怎样做，不需要你们来教我。”
轩辕仙尊定定地看向他。
良久。
“如你所愿！”
第一二三章 和平会谈
星网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就算它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仍然不时有修者这样感叹道。
在星网中，你可以找到绝大部分问题的答案，可以与相隔万万里之外的、久仰大名的前辈直接对话，交流，甚至，还可以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共同进步……
这个世界的修者大都是孤独的。
在现实中，他们自然是谨言慎行，但在星网上，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却更容易放松下来。
子珩静静打量着星网的界面，听赤水一一介绍道：“……在这里，分门别类，各方面的知识都有涉猎，你可以寻找到感兴趣的进行学习……”
“……在长生界，你可以了解到最新是快的信息，以及各家对此发表的言论，其中虽有些激愤之言，但大多数修者还是客观的。”
子珩知道星网，他不只一次地听外面的修者抱怨过，荣耀楼上隔绝了星网的信号，这让他不由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当他真正见识到星网的神奇之时，他却发现，其不及旁边的人更让他感兴趣。
“即是激愤之言，何不将之处理掉？”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有前辈说过，真理总是越辩越明，我不怕有反对的言论，他们有些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相反，如若这些言论都消失了，我反而要担心了。”赤水笑道。
“你这是在体察人心？”子珩瞬间就明白过来。
“也可以这样说吧！”赤水点开几个贴子大致给他看了下，“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的发言中了解他们的想法，看事情的角度，以及他们关注的方向等，非常快捷方便。”
相比起去游历，毫无目的地瞎转悠，这确实是最有效的方式。
但是，子珩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
他掂了掂刚到手的星玦，“即是如此，你确定要将这给我？”
“当然，也不是白给你，我也是有要求的。”赤水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星玦就可以任你使用了。”
子珩就笑，“如果我不呢？这东西对我来说，并不复杂。”
“你试试看？”赤水也笑道。
子珩就知道事不可行了，但是为了验证其中的真实性，他弹指之间，就造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星玦来。
不过，如同赤水之前的操作，试了几次，都未能登上去。
赤水就笑。
星网序号什么的，相信他很快会明白过来的。
“说说你的任务。”子珩可不是非要撞了南墙才回头的人，在他看来，弄清楚原因，可比面子重要得多。
赤水心神微动，一长串的任务清单，就发到了对方的星玦上。
她之前费尽脑汁，唯一想出的方法，也就是将之当成是她的徒弟一般，实行放养式教育了？
她制不住他，自然也就是只有让现实来教他做人了。
就算子珩自认没什么任务能难到他，但看到这一长串的任务，也不由变了脸，他看了赤水一眼，严重怀疑她安排这些任务，纯属是没事给他找事做?
但是，这又是他亲口问来的，怎么办呢？唯有咬咬牙，挺过这一关，从长计议了。
在他正在和任务较劲之时，他的事情却是迅速被曝光。
有了星网，消息的传播速度自是惊人的。
各族高阶修者陆续投影到九天之境，追查事情的原因和经过。
毕竟，腾耀战场又不是轩辕一家的，凭空消失掉了那么多的能量，不可能没人察觉。
再加上远远追着子珩出了荣耀楼的修者的传播，可不就炸锅了吗？
“是你，你们轩辕家，可真大胆！”祈连仙尊率先讽刺道。
他之前就觉得，其最近行踪诡秘，再加上对那个魔尊真身的处理方式不同以往，但同为保守派，他都未曾想到，他会如此大胆。
“我成功了，不是吗?”轩辕仙尊直指重点道。
刚见过子珩的他，心情明显也不太妙。
“你这是成功吗？你这是胡来！”麦丘仙尊哼道，关键在于这事是他瞒着大家，私下悄悄做的，只要一想到，若是不成功，引发出的后果，麦丘仙尊就怒气勃发。
钟离仙尊捋捋胡子，目光扫过一如既往置身事外，仿若事不关己的百里，以及微敛双目，异常平静的素和仙尊，又与抱着旁观态度的屈门仙尊对视了一眼。
他嚅动了嘴唇，终是没说话。
仍然是司空仙尊当起了和事佬，“现在纠结问题的经过，没有什么意义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向各族交代。”
随着九天之境投影的增多，他们感受到的压力也越大。
“还用交代什么，将事实告诉他们。”轩辕仙尊直接道。
他倒是干脆。
这不免又引来几个不满的眼神。
“你究竟是保守派的，还是激进派的?”麦丘仙尊怒道。
为了维持渡劫大陆形势的稳定，明面上，大家都是保守派的，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正分得清？
轩辕仙尊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角度，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与保守激进无关，本也是机缘巧合，到如今也不失为一条解决昊城危机之道，至于愿不愿意走这条道，全看你们了。”
“这……”好几位仙尊面上，都出现了一丝难色。
他们并不畏惧昊城危机，虽然这将牵扯到整个渡劫大陆的命运，但他们准备多年，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就是个笑话了。
不过就是与命运抗争，他辈修者，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又何曾惧过？
与之相比，他们更畏惧的，是上位者的牵怒。
就如同他们弹指间，就可灭杀上千修者一样，上位者若是一个不如意，想要灭杀他们，也不过在一念之间。
轩辕仙尊却是不怕的，他看过众人的面色，哂然一笑，当即离开了这个隔离出来的小空间。
百里见此，看了屈门仙尊一眼。
屈门仙尊明悟，紧随百里之后消失。
素和仙尊抿了抿唇角，冲麦丘仙尊摇摇头，也离开了。
余下的人，尽皆傻眼了。
尤以司空仙尊为最，合着他们都已经决定了，就没他们什么事吧？
他余光略过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麦丘仙尊，以及一向阴阳怪气的祈连仙尊，和还有点懵识趣地保持着沉默的钟离老头儿，苦笑了下。
别看平时他们闹得最凶，但其实真正态度强硬的，却是离开的那几人。
为了缓和这样僵硬的气氛，他不由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卫仙尊去哪儿了？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情，他都未来……”
“先别管他了，我们也赶紧，不然，指不定轩辕又要闹出什么事来。”祈连仙尊语气仍然不好，倒也还分得清轻重。
麦丘仙尊攥紧手指，她自认实力不比其他人弱，但是每次与那几人交锋，她都是落入下风。
也亏她能忍，不然早就滋生心魔了。
但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反对祈连仙尊的提议。
司空仙尊见此，心下暗叹，明眼人都能察觉到麦丘现在的困境，可能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不然，麦丘家不会数次与黑云家交涉，就是希望能将黑云家并入。
只不过黑云至诚野心昭昭，又如何肯屈居于他人之下？
这从黑云家少主选择和素和家联姻，而不是与麦丘家，就可见一般。
因为所知较别人少一点，迟了一点，让麦丘非常被动，无论是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在大家面前，都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就比如这事，祈连同样是表达自己的怒意，轩辕勉强还能接受，但麦丘一说来，轩辕就倾向于反击？
但其实，麦丘本人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并不让大家反感。
或许也因为此，大家才容忍她的这种不合时宜吧？
几人赶到轩辕仙尊之地时，轩辕仙尊已经将事实摊在了六族修者的投影面前。
他是光棍了。
大家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司空仙尊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能想到的问题，大家就想不到吗？
不过是心思深浅不同而已。
大家不由自主都将目光聚集到尊者绝身上。
“都看我做什么？”尊者绝笑道，毫无压力的样子。
“这事关你魔族事务，自然要先听你的意见。”就有修者道。
“能免去我们同族相残，这自然是一条极好的解决之道。”尊者绝扫过一众人等，“不过，这还得看大家的决定，毕竟，你们才是守着魔域昊城的人。”
“你不反对？”众人闻言，莫不是一震。
“能提前出世，我求之不得。”尊者绝道。
见尊者绝态度如此和善，就有人不由问道：“昊城内，究竟是何种情况？”
这个问题，一下就问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众人莫不竖起了耳朵。
也就是有了星网，六族在大势上态度略有缓和，像今天这样的和平会谈的场面，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其它的我不便多说，我只能告诉你们，昊城内，十已去七矣！”尊者绝说得轻松。
众人却无不是心神惧震，有种七窍升天之感。
虽然他们都知道昊城的危机近在眼前，但这不是一直没来吗？所以他们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总觉得，不会那么快的？
但尊者绝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天真。
十已去七，只余三了？
那离魔尊真正出世之日，还能有多久？
想到此，众人又都移目望向轩辕仙尊，之前本还觉得轩辕仙尊异想天开的人，也不由生出了一丝希冀？和疑问？
若是能和平解决昊城的危机，自然是好的。
只是，此事当真可行？
他们迫切希望能了解更多。
轩辕仙尊就哼了声，不待他细说，忽地，一道清晰可闻的碎裂之波动，凭空而来。
无声，却又无法让人忽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众人无不大骇。
昊城禁制……破了！
第一二四章 当局者迷
怎么就……破了？
不仅是九天之境的各族大能尊者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圣岛一干人等，赤水和子珩，以及渡劫大陆上无数修者，都是一脸茫然。
但那股波动又如此真实，而又强烈，让他们想装作不知，都做不到。
九天之境中，一众大能再次看向尊者绝。
尊者绝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事他是真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首先，因为体会到了星网的影响力，以及其无形的约束力，尊者绝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因此将大部分心力都投入到了星网中。
在星网中他看到了以往从不曾看到学到的东西。
他本就是诸魔中智略出众的魔，哪里会看不出这个星网的价值？
他甚至不惜联系悟星仙子，以之前的交易作为条件，让她帮他构建在星网中魔族的地盘，这想法不仅大胆，而且也暴露出了他巨大的野心。
要知道，魔域可不仅只有他一个魔尊者，然而在星网中能看见的只有他。
在九天之境中，代表魔域出现的也是他。
他对现在的进展和成果都很满意，只要持续下去，他的影响力将逐步扩大。
到时候，尊者灭算什么？尊者无算什么？
然而，昊城在这时竟然……破了？
这不仅像是当众给了他一拳，让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还让他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和一众解释，他的本体已经迅速赶往本尊的位置，与其汇合了。
至于九天之境的投影，他敷衍了几句，也极快撤了回来。
九天之境的其他尊者见此，惧都陷入了沉默。
就听轩辕仙尊一声轻笑，道：“这下好了，你们也不用纠结，不用犹豫，省去了选择的麻烦，倒是真省事了。”
一众神色都有些微妙。
轩辕仙尊却不和他们墨迹了，“就这样吧！我要知道尊者灭的消息，有了通知我。”
这话像是告知，又强势得带着些命令的意味，偏偏一众还都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好在他们也没功夫抱怨轩辕仙尊的态度，各个本尊都在忙着安排应对事务呢？
此时，赤水和子珩正在查看星网上的消息。
这事自然是爆开了，有如星火燎原，不仅是长生界，各个主页，群，第三世界等，都成了重灾区。
这可不比运灵族入侵。
毕竟运灵族虽强，但其实力是可见的。
而魔域昊城的魔尊者，仅是想想其在渡劫大陆初生就存在这一点，就感觉好恐怖好吗？
而他们才活了多久？
在他们的心目中，昊城内的每一个，都相当于是魔神一般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出来了！
想到关于魔域昊城一直以来的猜想，他们哪还不清楚，关系到所有人的生存危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临了！
“赶紧收拾东西，有灵台的回灵台，没灵台的回洞府，来不及的也赶紧就近找到防守严密，安全的地儿躲好啊！千万别给魔头送菜，助纣为虐啊！”
类似这样呼吁的声音层出不穷，瞬间就顶上了头条。
而下面，回应的修者更是多如牛毛，有说自己已经回洞府的，也有赶紧联系亲朋好友商量去哪儿的？
还有人询问附近的安全地等等。
不得不说，大家虽然心慌，但在看到星网上大家都一样心慌时，很奇特地似乎又略缓和了点。
就算没有头绪的，看到星网上大家的言论，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赤水一目百行，看到大家的反应和应对之法，也用隐匿的账号提出了一些可行的建议，列出了一些她所知的安全据点。
毕竟之前她专门让小金有收集过这方面的信息。
她完全可以想像，渡劫大陆上，现在大家都已经行动起来，就连坊市或者修者的城池，也尽皆要关闭了。
若非情况实在紧急，这恐怕也要成为一大奇观了！
她想得没错。
因为星网的普及，不仅所有人都接到了消息，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比她预计的还要快，各处大小城池坊市，就已经全都空了。
与之相反，各路大修的灵台上，却是容纳了许多修者。
幸好会空间扩张术的人虽不多，但也不是少到没有，在大家合力之下，倒也勉强安顿了下来。
此时，也没有人嫌拥挤什么的，都在关注着星网，等最新消息呢？
赤水此时也正忙着，先将三个徒弟叫了回来，又联系师姐妹，秦钰，紫加，无瑕，小白等一众亲朋，询问他们的情况，又联系了景。
他们的消息略有延迟，也才刚得到消息不久。
好的一点是，他本就处于被监控之中，位置倒是安全的。
他的身份特殊，赤水本是想问他要不要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他却意外地拒绝了。
他现在身边有紫加送回来的百余幼苗要照顾，这些幼苗与镜姬他们等一众运灵族是隔离开来的，他对此无比上心，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赤水也没有强求。
她现在也忙不过来，不仅星网上消息不断，现实中，轩辕仙尊陡地出现，直接就将子珩带走了，而百里宸极也出现在赤水身旁，制止了她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你们什么意思？”赤水有点生气了，合着他们当她这个承水岛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子珩有他的宿命，尊者灭是一定要找到他的。”百里宸极说得比较委婉。
赤水倒是明白了。
其实就是嫌弃她实力低微呗！
虽然这是事实，但她心中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这倒不是小心眼，就是人之常情吧！好在转眼这点小情绪也就消化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百里宸极就笑道：“别急，有你出力的时候。”
赤水闻言，忍了忍，才没有丢他一个大白眼，当谁听不出来他的敷衍呢？
她径直拉开星网的界面，也不在意有他旁观，一通很快的操作过后，顿时，魔域昊城周围的情况，就分成了数个窗口，分布在界面上。
百里宸极眸中划过一丝惊奇。
赤水将界面扩大，仔细查看窗口中的情况。
“在这里。”百里宸极指着其中某处，说道。
赤水随之看去，可惜她境界有限，根本瞧不清什么，只得问道：“……那是尊者灭？”
不得不说，这是她当前最关心的事情了。
“不是。”百里宸极道：“这是尊者无。”
“尊者无？”赤水当然听说过他，只是，他的威名不显，不说与排有头两位的绝和灭相比，就是在其他魔尊者中，也是存在感最低的。
以致于赤水一时都想不起来，他的相关消息？
她语气中难得带着丝不确定，百里宸极看得有趣，解释道：“他是唯一不派真身在外行走的魔，非常低调。”
赤水恍然，难怪星网存在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听到他什么消息，果然是很低调了。
“他在做什么？”赤水将那个窗口放大。
就见在一片荒野中，一个相当俊秀，肤色白皙的男子，身着一身嫩竹般的衣衫，满脸茫然，眺望着远处，似乎渴望着有那么一个人能出现，给他指点迷津？
他这般人畜无害的样子，倒是出乎了赤水所料。
若非她有注意到他狭长又微红的眼睛，说不得连她也被骗过了？
这样的极限反差，便是赤水，也有点无语了。
百里宸极就笑。
“你笑什么？”赤水不解道。
百里宸极就道：“在资料中，尊者无一向是最与世无争的魔，但他又是最后活着的，除绝和灭之外唯一的魔，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一点都不觉得！
赤水只知道，现在麻烦大了。
三个大魔头，别说尊者灭那一摊子事儿，尊者绝虽看似好说话，但其能排在位首，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而这个尊者无，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谁知道呢？
毕竟是从昊城这个炼炉中出来的魔？仅是其所掌握的力量，就够所有人头痛的了。
她再度将窗口放大，想要观察更多。
却不想陡然间，尊者无蓦地抬头，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眼神，就像已经穿过了天眼，看到了她本人一样？
赤水霍地倒抽了口冷气，这是被吓的。
仅看画面，绝对无法想像这位看似无害的尊者无，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对上他的眼睛，就知道这是大错特错。
他的双眸，黑得彻底，不是轩辕仙尊那样如古井般不起半点波澜，他的黑，是那种类似于黑洞的黑，仿若会将所有东西都吸入吞噬的那种黑……
有那么一瞬间，赤水感觉自己的神魂都移出了本体？
要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不止，仅仅是凭着一个天眼，他就能做到这般地步？
若是当面……
后果简直不敢相像。
赤水后怕得像是出了一身白毛汗一般，整颗心都拧了起来。
百里宸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这才发现尊者无已经将视线移开，并已经确定了方向，往外飞越而去。
“他看到了。”赤水无比确定这一点，她甚至能从画面中，看出他隐隐微扬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话音刚落，整个窗口就暗了下去。
确凿无疑了。
百里宸极倒仿似不太担心，不仅是他，各位尊者都表现得很平静，更没有在星网上发表任何言论。
这确实极大地安抚住了一众惶恐不安的心。
赤水也受到了影响，不过转而又醒悟过来，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她第一次，重新开始审视渡劫大陆的架构。
尤其是——灵台！
第一二五章 又起波澜
自飞升到渡劫大陆以来，赤水就灵台之事，所引出的麻烦，不可谓不多。
先是建城令被调换之事就不说了，仅是后来她想方设法将灵台开启，并建设好，以及后来一系列的规划，可说是花了无数的心思。
虽然最终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提前拿出了星玦，也停止了建城的计划，但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到灵台的特殊性。
特别是在后来，她游历到其他大陆时，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其它世界的修者，可没有灵台这样的配置。
无论是之前所见的众合会的元山道君，还是运灵一族，又抑或者是启明一族，他们最为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族地。
当然，他们的世界，也没有魔域昊城！
该说渡劫大陆特殊吗？
渡劫大陆自然是特殊的。
可是，就算是赤水，也从未曾将灵台，与魔域昊城之事联系起来。
该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知道从昊城这个炼狱里出来的魔头他们打不过，所以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这具有某种讽刺意味。
赤水不由感叹，当局者迷，身处其中，真的很难想像，关于灵台，还有这样一层真相。
她这也算是又剥掉了一层洋葱皮了吧？道路漫且长，这也算是其中的一项乐趣了？
赤水苦中作乐地想着，见其它几个窗口并无动静，也就将之关掉了，却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的好。
“现在要怎么办？难道只能躲着吗？”不仅是赤水，这也是星网上很多修者共同的疑问。
“等消息。”百里宸极答道。
“没问题吗？”赤水问道。仅是一个尊者无，就有如斯威慑力，那尊者绝和灭呢？又将是何等恐怖？
无数人都意识到，变天了！
一直以来能与整个正道联盟相抗衡的魔族，因为昊城禁制的瓦解，势必要崛起了。
这意味着，整个渡劫大陆的格局，将迎来重大的改变。
在第三世界中，各族修者也不想着刷本了，他们聚集在城池内，联系着好友列表里的魔族的修者，想打听点消息。
虽然这仅是因为之前过那个土匪副本，不得不临时加了的好友，但好歹打过交道，打听点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魔族修者也同样如此。
正道修者怕去送菜？
难道他们就不怕吗？
与之相比，正道修者消息灵通，他们也想知道，那几位尊者本尊都赶到哪里了？
他们也要避开啊！
关乎生命安全，由不得人或魔不在意，一时间，信息一来一回，交流之中，浑然将固有的观念抛到了脑后。
正邪之别？
那是什么？能吃吗？
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随着交流加深，他们倒越加熟络起来，倒是无形中将赤水所进行的六族融合大计，推进了不少。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赤水本以为，这个过程至少也要花上千年不止呢？
与百里宸极又仔细确认了一番后，不得不承认，进展确实喜人？
发现这一点，她也是哭笑不得。
姑且先将第三世界中一众在生死面前临阵倒戈的逗逼抛开，赤水认真听百里宸极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三位魔尊者本尊，相当于三个准至强者。
幸好他们三魔，也不是铁板一块，本身就存在竞争关素。
“等等，你说尊者灭和尊者无联盟了？”赤水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不会又是看到了未来吧？
“猜到的。”百里宸极哪会猜不出她所想，道：“这事尊者绝不清楚，但是昊城禁制破了，这说明，灭和无是瞒着绝做的，也不知他们筹谋了多久？”
这也才是之前尊者绝面色大变，且匆匆离开的真正原因。
“可尊者绝排在位首……”这都将他瞒过了，不是说明他们三者的实力，或许有差异，但绝不会太大，是在仲伯之间吗?
“那尊者绝，还有子珩……”赤水不由有些担心。
百里宸极道：“大可不必担心，尊者绝可不是浪得虚名，且他是魔域多年主持大局之人，就算是正道联盟，也不希望他出事。”
“至于子珩，他不会放过尊者灭，尊者灭同样不会放过他，这就是他的宿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
赤水本对宿命这个词不感冒，但她也清楚，有些东西，是必须要面对的，子珩如此，她是如此，所有人都是如此。
说到尊者灭，她不由又想到了其麾下的碧云。
原本她还想向秦昭等打听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却不想在真正了解了他们魔族的关系势力之后，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本是对立的关系，她若是横插一脚，给碧云带去的，恐怕不是好处，而是想像不到的灾难？
好心办坏事，历来都不鲜见。
赤水可不想犯蠢。
只是此时，她不免又在想，碧云现在的情况？
而被她所挂念的碧云，此时却是同君义，连同上上下下，被种了魔种的近百人，跪伏在地，恭迎着尊者灭本尊的到来。
“哈哈哈！你们做得好！”人未到声先到，尊者灭的声音，浑厚中带着强大的气势，使得一众人等更是敬服不已，越加恭敬。
尊者灭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这次昊城禁制破解，你们居头功，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奖励？”
碧云居于位首，此时低眉敛目，不慌不忙地答道：“属下不敢，尊上出来，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再不惧任何人，如此还哪敢再奢求其它。”
旁边君义也道：“求尊上给我等作主！”
说实话，在极魔渊，尊上的魔钟被抢之后，他们尾实过了一段苦逼日子，尤其是后来，尊上在外行走的真身还直接消失了，他们更是惊惧交加，很是蛰伏了一段日子。
直到尊者灭本尊联系上他们。
“好！好！”尊者灭连说了两个好字，由此可见他心情属实不错，“虽然你们没说，但是你们有功，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他说着，手掌微松，瞬时，就有十数道黑光，一闪而没，进入了部分人身体，碧云和君主就在其中。
顿时，光芒隐现，顿悟所带来的波动，此起彼伏。
没有得到黑芒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碧云从顿悟中醒转过来，也不由有些恍惚，浑然没注意到，她仰着的小脸，微眯的迷离的眼神，如玉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泽，以及若樱花瓣一般粉嫩的双唇，散发出怎样极致的诱惑?
魔法真秘！
这黑芒，竟然就是众魔求而不得的魔法真秘！
就算是碧云，也被尊上这大手笔给惊呆了，以致于都忘记了隐藏自己的特殊，直到她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
便连君义都看了过来。
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子不知凡几，看得多了，也不过是红颜枯骨，转瞬即逝，但是，若碧云这般，因为神采不同，而激发出无形诱惑之力的，却是少见。
碧云当即面色大变，低伏头，摒气凝神。
君义等碍于尊上当面，也忍住了脱口而出的疑问。
尊者灭自然将他们所有的人神态表情看在眼里，他似没看到之前的事一般，道：“没有得到真秘的人，也不要灰心，只要你们的努力被我看到，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尊上英明！我等定当竭力！”众人无不应声激动道。
“碧云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尊者灭话落，也不见怎么动作，碧云就发现周围所有人的气息都消失了。
她心下一紧，蓦地，她的下颌被一只大手钳住，抬起。
措不及防，她看到了尊者灭的真容。
宽阔高洁的额头，硬朗的面部线条，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刚毅的脸，就算是披头散发，衣衫大敞，也没有影响他一分气势，又因为其双目凌厉如刀，由上而下审视碧云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看透一般。
碧云只感觉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倒是隐藏得深。”或许是看够了，他手随意一甩，碧云就被他甩出去了数丈之远。
碧云不敢反抗，又迅速折回，复跪伏道：“碧云虽有隐瞒，但自认对尊上忠心耿耿……”
“若非如此，你已经死了！”尊者灭说着事实。
碧云就瑟缩了下，又强自镇定道：“愿凭尊上处罚！”
“我处罚你做什么？”尊者灭讽刺道：“我都自身难保了……”
碧云眉心就是一跳，正不知所措时。
尊者灭忽又出现在她面前，蹲下身与她目光对视。
直看到她额头都出现了一层细珠，他才缓缓道：“据说，你和悟星仙子同出一界，是儿时旧友？”
碧云闻言，瞳孔蓦地收缩了下，略僵硬地点头道：“是的。”
尊者灭就笑了。
这笑中带着些惊悚的意味，直笑得碧云心惊肉跳，又因为尊上的脸离她极近，她就算想躲，也是避不开的。
“将她带来。”
碧云抬眼，就见尊者灭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我就不计较你隐瞒之事，不然……”
“碧云尊命！”
无须多说，碧云都知道，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难关。
“我喜欢聪明的人，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碧云离开时，尊者灭的声音随后而来，让她离开的脚步越加沉重，脑中不由想到了赤水。
从最初那个顶着总角，什么都不懂，一脸天真地来向她请教阵法的小女孩，到如今赫赫声名的悟星仙子……
岁月，当真不饶人啊！
第一二六章 所谓道理
此时的赤水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一边联系星盟里司空和仁等人，在星网中对大众的言论进行管控和导流，一边也安排着三个徒弟，进行必要的准备。
麦丘启明更是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不仅将承水岛的库存资源进行盘点，还又对使役等，重新进行了安排。
“你这不像是整理，你这是逃荒吧？”麦丘启明好不容易歇了口气，不由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不懂！”赤水一边关注星网上的消息，一边回他道。
“问题有那么严重?”麦丘启明面色微变。
“你说呢？”就赤水在星网上得到的消息，虽然现在大家都躲到灵台，或安全的地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三大准至强者的魔尊者，却不是谁都能面对的。
遇见了，别说逃跑，恐怕连逃跑的念头都还没兴起，就已经魂消魄散了。
所以，问题始终存在。
现在星网上，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这个。
他们能躲得一时，难道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
大家也不是不心慌的，虽说在星网上大家畅所欲言，抱团取暖，但难免有些悲观的，想太多的，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星网上，继而影响了一大片人。
更有那暗地里图谋不轨的，借机生事的，惟恐天下不乱的，自然也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一时间，星网上也是群魔乱舞，各种言论乱象，层出不穷。
这时候，就是星盟司空和仁等弟子表现的时候了。
这就要用到星网隐藏着的一个后门。
司空和仁之前一直不明白，赤水为什么要留着这样一个后门？
因为在他看来，既然星网是一个平等的，开放的，能集百家之言的平台，而这个后门，明显是要打破这种平等和开放，无异于是自毁长城？
可是此时，他才发现，在这特殊时刻，人心彷徨之时，那些言论，所造成影响力有多大？
就算他们也亲自上场，呼吁大家冷静下来，但是效果不显，大家该惊慌还是惊慌，人心浮动，不知觉间，被别人带了节奏而丝毫不知？
或许也不是不知，只是太惊慌了，下意识追逐大流，寻求一丝虚无的安全感？
司空和仁擦了擦汗，他还是错估了这些言论的影响力，若是任其发展，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姐，还是你看得明白，我是真没想到……”
这还是修真修心的修者呢？现在他感觉就和凡界的菜市场似的，乱得一塌糊涂？
赤水倒是说了句公道话：“非常时期，人心彷徨，失了些分寸也是常理，给他们点时间，等他们缓和过来就好了，只要你们把握好言论的方向，作正向引导，这波危机很快就会过去的。”
会过去吗？
司空和仁不知道。
说实话，他们虽然有尊上坐镇，但心里其实也没底。
这事情太大了！
大到，没有人有能力应对。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巨大的利剑，然而事实是，他们几乎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把利剑，直到它忽然掉了下来？
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全都被摧毁，大家就像无头苍蝇一般，见着一丝可能的机会就想抓住，恨不能用脑袋撞出一条血路来。
所以，这与是否是修者，没有关系，问题的关键只有于，他们所面对的问题，究竟有多大？
“希望如此吧！只是到时候，恐怕又要因为我们把控言论，生出新一轮的风波了。”司空和仁完全可以想像到，星网是开放的没错，但同时也是透明的。
他们删除某些言论，根本不可能瞒过某些人的眼睛。
“这事多简单，提前发个公告就可以了。”赤水相当洒脱地道，不以为这是个问题？
司空和仁：“……！”
都涉及到后门了，这事难道不是得悄悄摸摸地干吗？
还要提前发公告，姐她怎么想的？
不过转瞬之间，他又明白了，自己又不是为了谋取私利，他们这样做，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大家着想吗？
发个公告怎么了？
他们还就要光明正大地表示，他们有方法对付那些发表不实言论，编造流言，煽动人心的人，这何尝不是一个警告？
姐这一招，简直是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啊？
绝了！
司空和仁想明白后，干劲十足，准备大张旗鼓地运作一番，去写公告了。
而赤水也在感叹，非常时期，果然还是强权，更为符合上位者的要求，也于大众更为有利。
大家现在需要的，不是自由，而是……希望！
她正怔然间，忽地收到了一条消息，她看到发信人，不由又微愣。
尊者绝？
在这个时候？
赤水盯着那条问她，之前交代她做的事情做好了吗的问题时，也有些犹疑不定？
赤水：您是本尊？
尊者绝：【大笑】果然不愧是造出星网的人，脑子转得挺快，是本魔没错。
赤水瀑布汗都快下来了：已经设计好，交给秦昭，就等实施了。
接着又问道：您老这是打算？
她心里想起之前见过的尊者绝真身那小年轻样，感觉这位本尊性格要豪放许多啊？
尊者绝：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这事既然交给了你，你就得负全责。
赤水一瞅，这意思，是让她监督实施过程？
对方对星网如此重视？
她保证没有问题，接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老这是打算和大家和平共处了？
还关心星网？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信号？
她却不知道，尊者绝本尊看到“和平共处”四个字，眼中露出的是何等的嘲讽之色，似是没想到能造出星玦的人，会是如此天真？
在他的世界中，就没有这四个字的存在。
“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联合起来，并且成功瞒过了所有眼线……”尊者绝真身检讨道。
在他上首的本尊，是一副成熟男子的模样，眉宇间依稀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是整个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本尊仅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巍峨大山一样，气势磅礴恢宏，又似那孤壁绝刃一般，锋芒不显，却无法忽视。
底下众魔甚至都不敢窥视他的真容，俱都伏首在地。
便是尊者绝真身，都肃容以待，神色恭敬。
尊者绝本尊抬手阻止他，道：“你是大意疏忽了，但是，你也不是在做无用功，星网的重要性，我看得比你更清楚。”
尊者绝真身闻言，神色微松，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天知道，他之前迎接本尊之时，本尊全身所笼罩着的浓厚阴云，就似抬手间就将毁天灭地，来发泄他心中的怒气一般？
幸好没有。
他最怕的，就是被牵怒。
魔族向来随心所欲，可不像人族那般，还讲究个是非对错，就算他是其分裂出来的真身，但他在外行走多年，早就成长成了另一个魔。
而本尊要灭掉他，却是轻而易举。
“那接下来，您看……？”
“找！我要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本尊道，声音凌厉而又危险。
魔域昊城禁制提前破除，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原本，在其内，他的实力最强，要吞噬掉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禁制破了，天高地远，他现在就连想找到他们都不容易，还谈何吞噬？
这就凸显出了星网的重要性。
若非如此，他面前的这些魔头，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手蓦地攥得死紧。
有星网在，他还就不信了，会查不到他们一丝蛛丝马迹？
其真身闻言，一挥手，底下的魔头顿时奉上了一大堆资源，几乎个个都是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开玩笑！这可是买命钱，谁还敢马虎？
本尊目光瞥过下方一众乖觉的魔头，眯了眯眼。
知道了星网，他当然也明白了当前渡劫大陆的情况，之前一路行来所见的城池，别说人了，就是连个影儿，他都没见到，你敢信？
就算他想祭个牙口，都找不到地儿使？有魔会相信？
而眼前这几个魔头，别说还不够他塞牙缝儿的，就说将他们全吃了，他到哪儿再去找魔支使去？
不得不说，虽然他现在需要星网，但是星网的存在，仍然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牙疼？
这和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突破禁制后，大杀四方呢？
现在无论人还是魔，或者妖，全都躲灵台里了，连只鸡都寻不着。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权衡了一番得失，终于把身体的本能压制了下去。
他伸手接过众魔奉上的资源，随即又将除了真身外的一众魔头驱退出去。
又不能吃，碍在眼前做什么？
殊不知，众魔头此时也是自知逃过了一劫，若非本能的畏惧使然，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哎妈，吓死魔了！”
在他们瞒着尊者绝真身，私下拉的群里，一句感叹，引发了大家劫后重生的热情？
“还好还好，相比其他尊者，我们尊者还是很讲道理的？”就有魔头感叹道。
这话使得一众魔头尽皆黑线。
这莫不是在说笑？
讲实话，“道理”是什么？能吃吗？
说这话的魔头，大约是还没睡醒？又或者是和正道的人混太久了，连说话都受到影响了？
他们尊上是讲道理的魔吗？
呵呵哒！
第一二七章 所谓觉悟
赤水如果看到了这一幕，就会知道，第三世界对六族融合的促进作用，比她预想的还要有效。
只要正邪两道有了交流，自然就会相互产生影响。
这虽然在正常看来是天方夜谭，但是，三位魔尊者是六族当前不得不面对的超级难题，更别说未来还有一个更大的天外浩劫。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前提，六族融合才真正成为可能。
幸好三位魔尊者本身存在竞争关系，让大家也不至于太悲观，至少还能见到些微末的希望之光。
赤水揣摩着尊者绝本尊的态度，感觉情况还不算太坏。
她转而又关注起另外两位魔尊者的情况。
尊者灭从她了解的情况来看，由来都是视人命为稻草，恣意妄为的。
不然当初下界也不会发生一连串的惨剧，她在极魔渊的所见，更是刷新了她对其的认知。
这就不是个能沟通的魔。
子珩他们这一前去，两者相遇，鹿死谁手还未不知?
在有轩辕仙尊等人护持下，希望他一切顺利吧。
“嗯？尊者无消失了？”赤水从百里口中听到这则消息时，惊讶道。
先前从天眼中看到的尊者无的身影还历历在目，怎么眨眼之间，就人间蒸发不见了？
“天眼不是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了吗？你们没有据此追查下去？”
“查了，但是线索断了。”百里说出事实。
天眼，是在运灵族入侵事件平息后，仙族从屈门家族手中换取了视频交换技术，大力推行的工程，为的，就是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然而，现在天眼失灵了。
赤水突然想到了之前尊者无看向天眼，好似穿过天眼看到他们的那一瞬。
看来，尊者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你们是如何看的？”无论怎么看，尊者无同样是一个超级不稳定因素，赤水不信他们上层会没有想法。
“无论有什么看法，总得先找到对方吧？”百里气定神闲道。
“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方法？”赤水不信。
这个世界，千奇百怪的术法多了去了，只有她想不到，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别低估了这个世界修者的创造力。
还有，她总觉得百里现在的笑容颇有深意。
“有倒是有。”百里承认了这一点，继而又道：“不过，这是别人的独门术法，又怎么可能公开来，所以这事当然就交由他们负责了。”
赤水闻言，品了品其中的含义，随即略带恍然之色道：“你是说，他们打算吃独食？”
百里就笑，“也不算吧，我看他们的意思，估摸着是打量尊者无声名不显，想捡便宜？”
赤水：“……”
捡便宜？对象还是尊者无？
怕不是嫌命太长了吧？
“总有人看清楚真相吧？你们怎么不阻止？”她费解道。
百里悠然道：“有些人自以为胜算在握，是听不进劝的，只有等他们撞到了墙，他们才会知道，现实不是他们幻想的样子。”
赤水：“……”
好吧！她无话可说。
百里见赤水三个徒弟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也猜出了她的打算，“你这觉悟，也挺高？”
赤水好悬忍住没给他一个大白眼，道：“你还不如夸我聪慧灵透，早有所料呢？”
百里状似惊讶，“看来，你入主承水岛这些年，长进不小？”
“那是！”当真以为她天天窝在承水岛的日子，都在摸鱼呢？
说笑归说笑，她随即又问道：“现在上层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作为一个从微末草根，一跃跻入上层的特殊人物，赤水从司空明依，素和知玉等顶级世家弟子那里学到的，可不仅仅是思维和眼界。
其实作为上层的世家弟子，首先第一件事要学会的，就是责任。
没办法，要维持一整个族群的生存和繁衍，他们这些享受着最优资源的弟子，若是在遇到问题时只知道逃避，没有作为，又如何能对得起花在他们身上的海量资源？
这也是百里说赤水觉悟高的原因。
“这事早有章程，针对此事也早设有特别的机制，大体上，是要倾巢出动无疑了。”
百里这话，算是肯定了赤水之前的猜测。
整个圣岛，倾巢而出，这是何等庞大的计划，又是何等壮观的场景？
仅是想像，赤水都觉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这绝对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大场面，她竟都有些迫不急待了？
或许是看出了赤水眼中的急切，百里问道：“你要和大家一起？”
“额？”赤水愣了下，“不然呢？”
问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其中的特殊性，她虽然成功挤进了这个阶层，但是，他们合作自有一套机制。
而她明显是个另类，再加上她现在的声名，估计她不自在，别人也会不自在？
这样想来，似乎又没有那么急切了？
“你完全可以单独行动。”百里建议道。
“嗯？”赤水看向他，想听他继续说。
“如果是之前，我不建议你这样做。”百里坦言道：“但在知道你对星网信息的分析汇总能力后，我就放心了，觉得你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用非要与他们一起。”
赤水之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倒是想了，不由也有点哭笑不得，“我这是要将特立独行，贯彻到底吗？”
那她之前还费力融入他们的圈子，为了什么啊？
百里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长发，道：“你是悟星仙子！本身就是‘特立独行’的代名词，你可以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相信我，他们希望看到的，是站在神坛上的悟星仙子，而不是被他们同化了的悟星仙子。”
赤水：“……！”
合着，她这是被架到神坛上，还下不来了，是吧?
亏她之前还那么期待?
她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非常成功地又将百里逗笑了，“别想太多，你说过的，机遇与风险并存，现在看似绝境，却也是众修眼中的绝佳历练场地……”
赤水抽了抽嘴角：“……原来，这才是真正所谓的觉悟？”
绝佳历练场地？
果然，无论在这个世界活了多少年，这个世界修者的某些思维，她还是不能第一时间同步。
比如现在这般，她能理解修者抓紧一切机会成就自己，但是，将三大魔尊者当作是历练对象，他们是认真的吗？
还是该说他们天生乐观？
“公与私，在利益上并不一定冲突。”百里道：“无论动机如何，凡事还得看看结果，再作定论不迟。”
赤水点头，认同这个道理，“也所以，他们为了成就自己的大道，就算魂体破碎也再所不惜了！”
这是觉悟，也同样是一种大无畏的精神。
所以，他们可以轻生死，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赤水似有所悟，有所感动，也有些感怀。
在前世，她也曾看过新闻报导的很多让人感动的场面，充满了正能量，但在这世界，她看到的更多的是为了一己私利，或亲变成仇，或朋友反目……
但是在面对这重大危机面前，他们又展现出了与平时截然相反的一面。
如宸极所说，无论动机如何，只要他们付出了行动，都是值得尊敬的。
“可惜，我不能见到他们出征的场面了。”通过这段对话，赤水已经决定，要提前出行了。
不想百里惊讶道：“他们出行的时间和路线，都是绝密，如何能见到？”
赤水：“……”
尴尬了！
她以为这样悲壮的局面，怎么也应该开个类似于誓师大会？又或者是举行个出征仪式什么的？
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那你呢？有什么安排？”她赶紧转移话题。
“我已经在路上了，有件事情必须得做。”百里说道。
赤水用手指戳了戳他紧实的手臂，心想，果然是个投影，她就说哪里怪怪的？
她没有追问，而是欲言又止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了……”
“你问?”虽不知赤水为何不当面问，而选择了问一个投影，但百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赤水就疑惑问道：“你之前不是说看到过未来吗？既知我们会在一起，那么其它的呢？比如这次的事，以及未来的天外浩劫？”
并且就之前去荣耀楼之事来看，他似乎也并不是对什么都深谙于心，了若指掌？
又或者，是他知道的信息其实也很少？
她还未理清头绪，就听百里问道：“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
他说得太过坦荡，反倒是赤水又迟疑了，她瞄了下他的神色，猜测道：“难道，结局不太好？”
百里就逸出一声轻叹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
赤水心想，果然！
她顿时又生出满心忧虑，“那是否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这次的事件中丧生？他们都会命丧于三大魔尊者之手？”
“既是如此，为什么又不阻止呢？”她又有点慌了。
“别急！”百里安抚道：“这也正是我们需要改变的事情。”
赤水顿时一怔，“……什么…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因为看到了未来，所以想要改变，那能改变吗？那改变过后的未来，还是他见到的那个未来吗……
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冒出了无数的问题，最终又汇于一条。
那他说的，他们会在一起这件事，又是否会因为他们的作为，而发生改变？
而百里并不知她心中又起波澜，而是又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他说完，也不知是遇上了事，还是什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投影就消失了。
只余下赤水，满腹疑惑。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做了什么？
回顾己身，唯一可以被称颂的，难道他所指的……是星网？
第一二八章 舍下血本
不提赤水是满腹疑虑，此时在某神秘之地，有一群世家弟子精英，现在正整装待发。
他们各个神色不同，或满目忧愁，或兴奋激动，或四顾茫然，或面色不显，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人对即将出行的计划，有任何意见。
就算明知此行前程未卜，或许他们所有人都会因此丧命，但他们还是来了，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这是他们刻在骨血里的坚持。
是身为世家子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赋予他们的东西，绝不仅仅是为了荣誉。
并且他们还知道，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两批人先行出发了，他们是第三批。
钟离宏远混在人群里，并不显眼，祈连无疾却一眼就发现了他。
“你出关了？”
钟离宏远见到他，意外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祈连无疾反问道。
“不是。”钟离宏远问道：“你来了，那明依怎么办？”
“现在，整个星网，所有修者都在看着，如若圣岛没有任何作为，那才是个真正的笑话。”祈连无疾说完这话，似乎底气才足了，顿了下又道：“她会理解的。”
钟离宏远就懂了，合着就是没商量好吧？
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无论是父母还是亲戚长辈，都不赞成他此行，因为和他们相比，他的修为实在不够看，甚至因为他的特殊体质，他突破后就直接闭关了，连历练大陆都还未去。
他还是执意来了。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就是他们扛起这份责任的时候。
他举目望向周围，大多都是熟人。
作为各世家的精英，生在同一个年代，本就是天然的竞争者。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或许也有私心，也有自己的考虑，但当他们站在这里，就已经值得所有人尊敬了。
他默默地记住这些人的面容，因为他清楚，这些人，又或者是他自己，都有可能再见不到了。
“别那么严肃！”祈连无疾一掌拍在钟离宏远肩上，道：“事情没有预想的那样悲观。”
他说着，望向周围面带同样神色的人，音量略有提高道：“想想以前的情况，再想想现在，至少，我们还有星网。”
此话一出，就像是提醒了大家一般。
“对啊！”就有人反应过来，附和道：“我们还有星网呢？这可比双眼一摸黑，好太多了。”
他们这代人，对此可是深有体悟。
星网出现之前是什么情况，大家一清二楚，想当初，司空家弟子，仅仅是用一个局域网，就将圣岛沉积了多年的任务清单一扫而空，在当时可是轰动一时。
而现在，因为星网的普及，各方面应用的开发与测试，与当初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算三位魔尊者当真可怕到，他们连逃跑都来不及，但在送命之前，将消息通过星玦传送出去，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不过神念一动罢了。
这虽说送了命，但是，好歹给别人争取了生存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看向周围人的目光又不同了。
在这之前是竞争对手，在这之后，就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同伴了。
顿时，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钟离宏远心境微松，也有些激动，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本逞强斗狠，处处争锋的一群人，也会有团结一致的时候？
他原本以为的一团散沙，却也有凝聚起来之时？
星网，当真是改变了太多东西。
不仅是他，其他人同样也是感叹不已。
就有人忽地懊恼道：“可惜我报名晚了，才赶上第三批，若是能在第一批出发，此时想必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嗯，我也是有事耽搁了，也不知他们第一批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有人接着道。
或许是因为之前几句话，气氛已然不同，这声音中少了些担忧，倒多了几分好奇？
“这是绝密，上面不会告诉我们的。”这并不奇怪，只听那人又接着说道：“就我所知，后面还有第四批，第五批，已经排到第九批了。”
他们报名，是通过星玦，直接在星网上报的。
这也是钟离宏远虽被阻扰，却成功报上名的原因，此时，他却是悚然而惊。
他在计算，他们这一批人，不下千人之众，而第九批……
那人数绝对上万了。
这与平常的上万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因为他们全都是家族全力培养的精英，是家族的根基所在。
更何况照这个势头，第九批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批。
看来，圣岛各大世家，这次是真的下足血本了。
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节奏？
不仅是他疑惑，他们当中很多人也有这样的疑惑，总觉得真相似有种隔了一层纱，看不透之感？
再说祈连沐泽，自继任家主之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得族内上下一众赞誉，此时，他却是略带忧色，来找祈连大长老汇报：“无疾已经出发了。”
祈连大长老似乎早就了然于心，道：“如今你已坐稳家主之位，是该到了放飞他的时候了。”
祈连沐泽微有动容。
原本，祈连无疾天资优异，同样也是家主的后备人选，只是从此刻起，他们终是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
“你后悔吗？”祈连大长老忽地看向他，问道。
祈连沐泽摇头，道：“曾爷爷，你不用试探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试探，我这就是给你提个醒。”祈连大长老缓缓说道:“虽说每个人所走的道不同，但大道总是殊途同归，你没必要羡慕别人。”
祈连沐泽就笑，若是论羡慕，怎么也是别人羡慕他，不是吗？
他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又汇报道：“至于其他弟子，也都有了安排，分属不同的批次……”
“你知道真相，他们终要面对一切，如果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又谈何未来？”祈连大长老手一挥，又道：“听说，你最近养了一只鸟兽？”
祈连沐泽神色微僵，道：“那不是鸟兽，就是只小机关傀儡。”
祈连大长老就凝视着他。
直到看得祈连沐泽神色间生出些狼狈，才收了回去，道：“你知道分寸。”
“是。”祈连沐泽匆匆来，又匆匆去，祈连大长老却是无心再下阵棋，他将赤水之前见过的那个容纳了一片空间的、高大上的棋盘推到一边，摇头而叹。
情之一事，当真是一把双刃剑，即要用此磨练阿泽的心境，又要防止阿泽被其所伤。
他不免就又想到了赤水。
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她完美地执行了他所有的要求，他却并没有很高兴？
他都差点忘了，关于她与阿泽之事，曾经他也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但是她看得太清太透，因此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只是苦了阿泽！
幸好时间可以疗愈一切，没关系，他等得起！
甚至为此推了原本预定的出行计划，也在所不惜，只因为历练不在一时，而曾孙，他却仅此一个……
与此同时，不仅是祈连家，各家各族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大家各有计较，又都在围绕着这件大事，而做着各种准备和安排，一时间，倒也顾不上担忧和悲伤。
而此时的赤水，却是带着三个徒弟，隐秘地离开了圣岛。
“师傅，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钟英问道，作为大师姐，她也是在赤水面前最放得开的一个。
夏航神色间也有些好奇之色。
星菊最为沉得住气，却也隐现一丝激动之色，这还是她第一次随师尊一起出行？
这说出去谁信？
反正星菊之前就有想法，虽然自敬了拜师茶后，有了师尊提供的资源和引导，她修为突飞猛进，远超预期，但她有时仍然会想，是否因为自己身份太低，所以师尊才不将她带在身边？
后来她和师兄师姐一交流？
得了，不仅是她，就连师兄也是一样。也就大师姐，跟在师尊身边有一段时间，但那都是在下界的时候？
合着他们师尊那么忙吗？
星菊之前在悟星峰时，还曾听星荷她们抱怨过，在这时却才有了最深刻的感悟。
他们师尊，就不是寻常人啊！
所以这次出行，她可是抱着极高的期待，至于三大魔尊者的威胁？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不想此时，却听到师尊笑呵呵地问他们道：“这次出行，你们都没意见吗？”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师兄师姐精神一振，再一想到之前师兄师姐教她的经验之谈，顿时明白，考验他们的时候来了。
三人齐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是他们之前在做准备时，就讨论出的结果。
“……”赤水看他们一个个像反应过度，等待阅兵的小鸡仔，也不由有些无语。
“随便说说，这次事件来得太突然，你们有什么必须要去的地方吗？”
“没有！”又是齐声，非常整齐。
赤水也知他们的情况，原本收他们为徒，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此时看来，合着他们师徒四个，都是光棍一条啊！
“你们也对自己的事，上点心吧！”赤水有些心累地想，难道光棍也是能传承的？
无厘头的想法一闪而过，正事要紧，赤水拉出地图，“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行程就由我决定了，你们可别后悔！”
钟英闻言，瑟缩了下，满脸狐疑地问道：“师傅，你不会是有事瞒着我们吧？”
她怎么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不危险！”赤水镇定地挥挥手，非常利落地往地图上某个位置一指，“我们去这里。”
三个徒弟探过脑袋，盯着那位置，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钟英问道：“为什么？”
赤水就答道：“当然是因为，尊者灭在这里。”
“哈……？！”三个徒弟，直接傻了。
第一二九章 计划变化
三个徒弟顿时面有菜色，欲哭无泪地看向赤水。
“师傅，我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
“……我也想先去见个人……”
“……我……”星菊瞅瞅师兄师姐，有心要和他们保持同步，奈何仓促之间，一时找不到借口。
赤水：“……”
她忍不住又重申了一遍，道：“真没危险，信我的。”
三个徒弟不约而同摇头。
别人都是时刻关注着星网上的消息，想方设法避开三位魔尊者，他们师傅倒好，还要主动撞上去？
偏偏赤水也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有些消息他们提前知道了，并没有好处。
“相信我，你们什么时候看到为师不靠谱过？”
三个徒弟闻言，一怔。
这倒是。
“为什么师傅会确定，没有危险？”钟英问出了关键：“难道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尊者灭的赫赫凶名，天下尽知，不提之前极魔渊的惨案，就是后来好几次风波，可都与他有关。
“那你们觉得，三位魔尊者中，谁最危险？”赤水反问道。
“尊者灭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仅是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单论危险性，我觉得是尊者灭。”因为赤水最先看向他，夏航略作思索答道。
“嗯，这是一个理由，那你们俩觉得呢？”赤水又看向余下二人。
星菊尤有迟疑，“三位魔尊者中，尊者绝最为亲民，他对星网的态度温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而尊者灭又太过暴戾凶狠，六族必将全力应对，反倒是尊者无，之前一点传闻没有，现在又彻底消失不见了……”
谁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防不及防啊！
“也有些道理，星菊你的视角很独特。”赤水目光移向钟英。
钟英就答道：“师弟和师姐说得都有道理，眼前最危险、最需要防范的是尊者灭，但也不能放松对尊者无的警惕之心，惟有我们最熟悉的尊者绝，因为他是对星网、对现状了解最多，智谋也最深的人，若是他想要做什么……”
余下之言钟英未说，但夏航与星菊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也是惊得胆颤。
恐怕，到时候，别说防范，就连反击都不一定能做到吧？
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作他们自己，估计也不会给别人反击的机会。
三人齐齐又看向他们师傅。
“你们说得都很对，这也是我想要说的。”赤水拍拍手，转而又道：“现在你们知道了，我们为什么要去找尊者灭了吧？”
“额？额！”三个徒弟被赤水带着转了一圈儿，回到原位，若有所悟。
“因为尊者灭太于自负狠绝，六族必会先将矛头指向他，他自顾不暇，因此在他周围反而是更安全的，再加上围观高阶修者斗法，历来都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事情，风险越大，收益越高，机会实属难得！”赤水感叹道。
钟英三人闻言：“……”
原来，他们师傅才是那个为了围观斗法，连命都可以不顾的人？
之前是谁还谆谆教导他们，围观有风险，遇事要冷静的？合着师傅心里有两套标准吧
“走吧！”赤水驱出龙鱼飞舟，缩小到合适的大小，将三个徒弟赶了上去，随即将飞舟的身形隐匿了去。
接下来，就是全力赶路了。
她当然有看到三位徒弟还是神色不定，但她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也没有解释，因为有了指环空间，她现在完全有能力护得他们周全，因此才决定将他们也带了来。
让他们感觉到压力也好，至少不会因此失去必须的警惕之心。
又因为这次紧急避难，除了极少数大城池的传送阵门还在运行外，其它的都已经暂时关闭了，所以他们师徒四人必须在飞舟内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在修者本就习惯了这样的孤独，更何况他们还是四人。
在下了飞舟后，钟英还忍不住感叹道：“看地图觉得渡劫大陆也不过如此，真正行来方知天高地阔，大自然之雄伟壮观，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若非还在赶路，他们都想下飞舟去亲身体验一番了。
她话中隐有一丝遗憾，夏航和星菊也点头附和。
看他们这心大的，赤水摇摇头，严肃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三人答道。
“再重申一遍，这次行动由为师护持，你们没有报备，不能自行脱离队伍，同时”赤水板着脸：“这也是一次未知难度的历练，也是检验你们这些年来勤奋努力的结果，你们都明白了吗？”
三人站在笔直：“明白！”
也就他们师傅，在这关键时刻，还能想着历炼，也不知该说师傅心态好呢？还是成竹在胸？
钟英暗自琢磨了下，似乎后者更有可能？
“前面就是断天涯了，你们一路小心！”赤水话不多说，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目送他们顺着小路一隐而没，才隐匿了身形，悄悄追踪了去。
与此同时，小金在星网中也在忙碌着。
她不仅要将附近接收到的关于断天涯的所有消息汇总，还要建立起模型进行模拟推衍，以确保他们一行的安全性。
“这模型做得越发好了。”赤水赞道。
相比起当初那个用在阵盘上的粗简模型，此时小金所做出来的，已经无限接近于全息的投影，不仅将地形上的一条小沟，一株树林都显示出来，色彩逼真，栩栩如生，更为重要的是，这模型上还添加了不少实用的工具，随时可以根据情况调整。
赤水就看到，模型上标记有她三个徒弟的坐标，在缓慢往前推进着，她微微颔首。
不冲动，不冒进，遇到了意外也还沉着冷静，这就已经强过不少人了。
只是，还不能太过乐观。
这里离真正的暴风中心还远着呢！他们碰到的都是些还能应付的小麻烦，越往里不仅是地势，情况也会越复杂。
赤水在空间壁上滑行，一边关注着三人的情况。
断天涯，恍一听还以为是悬崖峭壁，但其实它偏旁带水，据说这里原本有着一条占地极广，又雄伟壮丽的飞流急瀑带。
因此在下游冲击出无数的幽涧沟壑，水道多如牛毛，又形成无数的洞穴，迂折蜿蜒，诡秘幽深，是天然躲藏的好去处。
当然，其中也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遇见什么也不用太惊奇，在这里，修家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
又因为整个断天涯地域非常之广，比之大海尤有过之而无不及，钟英三人进入其中，和三滴水汇入海洋一样，毫不显眼。
却不想转眼之间，钟英他们就遇上了事儿。
之前说了，断天涯是藏身的好去处，这里自然龙蛇混杂，当然也有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在这非常时刻还出来活动。
钟英三人就与一支魔族小队狭路相逢。
赤水倒是想提醒，只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太过特殊，双方刚好处于一座浮桥的两端，避无可避。
钟英三人倒是训练有素，三人几乎立即保持着三角，成防守状态，双目警惕地望向对面的魔修，眼见局势一触即发。
却不想对面的魔族小队似斟酌了一番，看了看浮桥，又看了看钟英三人，又自顾从原路退了去。
钟英三人：“……”
说好的遇见不问因果，只论正邪呢？
这约定俗成多年的规矩，就这样轻飘飘地破了？
不仅是他们，赤水都看得眨了眨眼。
“或许他们在赶时间？”星菊不确定地猜测道。
“也只能这样想了。”钟英抽回准备注入七彩丝羽扇中的灵力，道。
不然，还能追上去问个究竟不成？
“我们也赶紧走，说不定前面发生事情了。”夏航在旁提醒道。
钟英二人也不傻，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迅速消失在浮桥尽头。
“倒也还机警！”赤水低声评价夏航道。
“比不得你！”一道声音陡然间在耳畔响起，赤水眉心一跳，抬眼看到远处，耳尖上戴着的血石耳钉的人，认出来竟也是熟人，就是与祈连沐泽颇有交情的秦昭。
“你怎么在这里？”赤水脱口而出道，眼带怀疑。
秦昭浮空而立，虚依着空间壁，横臂抱胸道：“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是，你不是在忙着星网的事情吗？”或许是因为熟了，赤水说话就少了些顾忌。
“你不也还负责监督呢？”秦昭回道，似笑非笑的样子。
“呃”赤水黑线，合着他们俩是大哥不说二哥，都是悄悄来的？
她立即又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双目四顾，同时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来了？”
若是这样，那她得赶紧将三个徒弟找回来。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要命了？”秦昭道。
“那还好！”赤水缓了口气，又看向秦昭，心下一紧，略有些迟疑地问道：“……难道尊者绝也来了？”
秦昭没有回答，只是赤水明显发现，他嘴角微翘，“你还猜出了什么？”
“……尊者绝和各族联手了？”说出这话时，赤水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也是才反应过来，综合她得到的所有信息，她又不能不信。
秦昭就向她招了招手。
赤水没有逃跑。
她缓步走过去，苦笑问道：“所以，我这算是自投罗网了？”
第一三零章 知道太多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秦昭打量了神色平静的赤水一瞬，“你不害怕？”
他可也清楚，赤水身在渡劫大陆的这些年，除了她的灵台外，平时都是刻意避开魔族的地盘。
原来他以为这是有所忌惮，但现在看她的模样，似乎又不是如此。
赤水闻言，愣了下，才笑道：“你要对我不利？”
秦昭摇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是无怨无仇，但你这样，也确实太大胆了些。”
毕竟人心隔肚皮，事实上，真正因为仇恨而发生的争斗，远远比不上因为资源和利益的。
赤水笑容不变。
秦昭自然不知，就如同他会查看她的信息一样，早上联系他之前，赤水也了解了他的生平，分析了他这个魔。
事实上，阴谋诡计虽然能得一时利益，但纸总包不住火，在时间的维度上，这只是小道，不能长远，因此，能走到他们现在这个层级的，要么是城府极深的，要么就是坦荡的。
而秦昭就表现出了这种坦荡，不然祈连沐泽也不会对他另眼相待，惺惺相惜。
就比如他这话，何尝没有提醒赤水的意思。
赤水心中有感，回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秦昭微有些意外，思绪一转，哂笑道：“悟星仙子行事，果然不同于人，昭现在终于理解了。”
理解了什么，他没说，他只是神色比之先前略有不同，站直身，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尊重”这东西，果然还是得靠自己挣来的。
大部分人或许会因为她的名声而对她另眼相待，但真正睿智的人，比如眼前的秦昭，却不会被表象所惑。
赤水心下感叹，面上不显，道：“我得先找到我三个徒弟。”
“放心！”秦昭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影响到他们历练的。”
“走吧！”赤水通过小金，确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想到她偷偷在他们身上安放的替身纸人，她其实也不太担心。
如此，她是非得走这一趟不可了。
与此同时，她也在思考。
怎么尊者绝就能和各族暂时联盟了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尊者绝的利益，与各族的利益明显是相饽的，特别是就尊者灭的问题上。
虽然他们都志在尊者灭，但是，尊者绝是要吞噬他强大自身，而至少正道联盟却不会坐视事态这样发展，他们必会阻止，不然也不会有子珩的存在？
尊者绝明知这一点，还能结盟，图什么？
而正道联盟又图什么？
赤水满腹疑问，却又止于口，只觉形势复杂，瞬息万变，看来她更要打起精神了。
接下来赶了一段路程，赤水见到了尊者绝真身。
虽然以前就见过不只一面，但赤水还是不由愣了下，此时的尊者绝真身，已然从青少年的模样，彻底长开，便连气息，都越加浑厚起来。
“赤水见过尊者。”
同样的招呼，如同初次见面之时。
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审视打量她，仿若探照灯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甚至不介意让她发现这一点？
她这算是终于入了他的眼了？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赤水想道。
“本尊已经出来，再叫尊者不合适，你可以称呼我为凌飞。”凌飞面色还算和善。
能直呼其名，这待遇明显不同以往。
不得不说，赤水没有被优待欣喜，反倒有些警觉起来，这虽说不上是无事献殷勤，但也绝非没有原因。
她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凌风飞翔，志存高远，对方这名字，颇有深意啊！
她看了看周围，秦昭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遂醒悟道：“所以，真正想见我的人，是您？”
而不是尊者绝本尊？
别看这看似一样，但其中的差别，大了！
凌飞点头，“知道我找你来，是要做什么吗？”
赤水摇头。
“我要感谢你。”凌飞认真道。
“？”赤水完全没听懂。
凌飞就笑了，低沉的笑声，因为经过压制，所以延续长了点。
这笑得赤水一脸莫名，不知其所以然？
就听凌飞终于笑够了，才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在新学堂里曾讲过的本能永远快过理智，修者看似理智实则是为本能所驱动是什么意思了，嗯！你说得很好！”
赤水抽了抽嘴角。
“你怎么不问我？”凌飞又笑了两声，终于抬起头来，再度看向赤水问道。
问什么？
难道我看不出来你在自嗨吗？赤水心里吐槽道。
不知觉间，倒是少了一分紧张感，虽然这发展也有点迷。
但看对方执着？的样子？她只好顺之问道：“好从何来？”
凌飞就轻轻道：“你知道吗？本尊出来了，他读取了我所有的记忆。”
“额”赤水欲言又止。
“放心！本尊有要事在身，此时正忙着，这里很安全。”凌飞似猜出了她的顾虑道。
！！！
这话，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赤水抿了抿唇，有些想不通，“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说要感谢我什么的？总觉得不是好事？
凌飞道：“我太高兴了，就想找个人说说，刚好你就撞了上来。”
赤水并不相信。
高位修者，哪个不是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是如这样这般智谋高绝的老古董，会不知道这样浅显的道理？
“而且，我说的话，你能懂，这一点非常重要！”凌飞说这话时，眸中少见地似亮了一道光？
赤水不自觉地眨了眨眼，这另眼相待的程度，有点高啊？
她何德何能？
“现在，你懂了吗？”对方又问道。
好吧！
赤水无奈地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点头道：“我懂了！”
“那你说说看？”他好整以暇，竟有点期待的样子。
赤水瞥了他一眼，才道：“您之前说，被本尊读取了所有的记忆，按理来说，本尊也相当于是另一个您，但你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说详细点！”
“您之前说在新学堂看到的，那句关于本能和理智的讨论，看来不是无的放矢，虽然您和本尊拥有相同的记忆，但因为本能不同，你们其实已是不同的存在？”
她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因此，您特意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以此来证明这一点？”
凌飞鼓掌，眸中有光。
“你果然能懂，不枉我特地将你请来。”
赤水苦笑，心想，我能不懂吗？我体内五个元神共存了数千年了，早就深有体会了好吗？
这显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您现在又是何意？”让她说得那么直白，难道就真不怕本尊再读取到他的记忆？
不对！
赤水意识到了什么，瞬即神识扫向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她皱了皱眉，这次，她调用了所有的感知系统。
顿时
“你察觉到了？”凌飞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赤水默了默，“我是什么时候，走进了您的精神空间？”
“这竟都没有瞒过你？”凌飞这次，是真惊异了，一般人就算有所察觉，恐怕也只以为是某个幻境吧？
赤水：“！”
要知道，这可是精神海里开辟出来的一个空间，精神海有重要，不用说。
之前秦昭还说她大胆，她看，最大胆的在这里。
她若是起了歹心，一下暴起，对方就算不死，也绝对会精神重创，后果惨重
或许是她脸上的不敢置信太过明显，凌飞都没法装作不知，为了避免让她觉得他是个傻子，不免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本尊能读取的只有记忆和情绪，但心绪本是念头”
赤水接口道“心绪本是念头，可以瞬息万念，也可以无念通玄，因此，它无法被捕捉，甚至也无法被详细感知。”
她说的是自己的体会，明明她也看了小火的记忆，但她仍然无法理解，当时小火究竟是如何想的？
或许她若是接收了情绪，或多或少可以猜出来一点，但这不是没有接收吗？
“对，你说得没错。”凌飞赞赏道。
他就说了她能懂，果然没让他失望。
赤水却是明白过来，这里是精神空间，他们的对话，尊者绝本尊是无法通过记忆获取的，难怪他如此肆无忌惮？
“你知道吗？本尊他明知各族与他联盟，是行的缓兵之计，他竟然还同意了？”凌飞难以置信道。
赤水幽幽道：“这难道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是她在路上想出来的结论。
“呵呵！”凌飞讽笑两声，“玩心机套路，你们才是高手，本尊被困昊城太久了，很多东西都成为了本能！”
赤水：“”
她就觉得，她是不是知道得有点太多了？
“那么，现在我懂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是他掌握主动权，现在赤水主动问了，他反而愣了下。
“您要怎么处置我？”赤水问得直白。
“你还会怕？”凌飞惊讶状。
赤水有理有据道：“通常情况下，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凌飞思考了一息，竟也觉得赤水说得有道理，“那么，我是不是该顺势灭了你，不让你将秘密泄露出去？”
“那您老赶紧，我还急着去找三个徒弟！”赤水催促道。
这次换凌飞无语了。
合着还有人急着送死的？
“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动你了？”
赤水耸耸肩，“您老不也笃定了，我不会暴起，来个鱼死网破吗？”
凌飞就又笑了，与刚才的笑又不同，是哈哈大笑，边笑边道：“你知道，你的弱点在哪儿吗？”
赤水微顿，静听下文。
凌飞就叹道：“整个渡劫大陆，若论起最无害的那个人，那绝对是你！”
第一三一章 关于工具
赤水直到离开，都没有真正意会到凌飞这话的含义。
她之所以笃定对方不会伤害她，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对方和其本尊之间的分歧，因此，对方需要她的助力。
而对方似乎也料定了她不会拆穿他，将知道的这一切抖露出去？
赤水沉默了。
如果将人比作程序，那么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算法。
对方最后的话，却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人生算法一样，让她莫名就生出了一种紧迫的危机感，让她惊疑不定。
她不怕被看透，甚至她还能从对方的话中，感觉出他释放的善意，但她就是无法忽略，他当时的表情……
难以言喻，却又理所当然。
赤水垂眸，掩去眸中的深思。
昊城被破，掀起的滔天巨浪，已经席卷了整个渡劫大陆，所有修者都在关注着星网，评论在大家全力控制和引导下，也初见成效。
但是，这仅是暂时的。
星网只是一个信息交流的平台，是一个工具，却并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甚至更可能，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而将影响越加扩大。
因此，不仅是仙族，各族高层都在部署调度，控制事态的发展。
依他们的手段，和星网的便利，当然没有问题。
但赤水觉得自己又想差了。
是星网让她膨胀了吗？还是说这些年有宸极护航，她过得太安逸了，所以才失去了争锋之心？
全天下最无害的人？
这评价，若时放在别处，或许还会给她带来不少好处，比如凌飞对她的态度，或许也与此有关。
但是，在这大劫已至的时期，这个评价，却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就连赤水自己，到现在都有些无法接受。
你能想像吗？在天下所有精英都在争分夺秒，提升自己，与天争命的同时，而她却还在原地踏步？
如宸所说的，缩在自己的壳里或者说是舒适区里？
怎么会呢？她内心反驳道。
难道她一直的努力是假的？她前来断天涯，不也是为了提升自己，还有三个徒弟的修为吗？
但她心里又清楚地知道，提升自己是真，锻炼徒弟也是真。
但是，因为有星网提供的辅助和信息，她在危险的断天涯里，也是如履平地一般，没有一丝紧张感？在面对秦昭时，还能谈笑自如？在面对凌飞时，甚至都没有生起一丝畏惧之感？
她确实膨胀了！
人，最怕的就是认清自己。
赤水一时间面色忽青忽白，复杂难言。
星网给了她太多的荣耀和便利，这个她一手打造出来的利器，终于也显现出了它的锋利獠牙，在她使用它之时，它也在改造、反伤她。
彻底想明白之后，赤水苦笑不已。
一路走来，本命法宝破碎，她失去一件强有力的武器；小白的离去，失去的是一个相依为命的亲密伙伴；而现在，连星网，也成为了她成长的阻碍了吗？
就算是她自认心思清明，也不是不迷茫的。
都说无论什么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所以不能单纯只看其一面。
世界是复杂的。
但知道的越多，也越是不明白，什么是善？又什么是恶？什么是好？又什么是坏？
又什么算是真什么算是假？
她忽然就想到了百里宸极，终于能够体会到他的某些感受。
能看见未来，当真是好事吗？
这种能力，甚至比她所掌握的星网还要恐怖，还要可怕！
她以为掌握了信息，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百里宸极能看到未来，可说是天然就凌驾于众生之上？
可是，他滥用了这项能力了吗？
赤水知道，没有！
从之前他得知她掌控星网时的惊讶，到去荣耀楼时的应对，就能看出来。
而她滥用了星网的能力了吗？
她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在她的认知中，人使用工具，是天经地义的，趁手的，上佳的工具，所能带来的效益是明显可见的。
她能够汇总星网的信息，为己所用，是她能力的体现。
有捷径不走，有千里眼不用，非要自掩双目，那不是傻子吗？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星网已经有所依赖，甚至因为有其存在，她所谓的提升，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真是两难啊!”
赤水一边感叹，一边又有些庆幸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去路，记住了对方送出的这个人情！
“她想明白了！”秦昭站在凌飞身侧，见幻镜中赤水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说道。
“不枉我一番提点。”凌飞并不意外。
秦昭道：“难道尊上您不是故意的吗？”
之前也不知是谁，看到他们师徒四人历练的样子，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凌飞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秦昭顺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您说她是如何做到的？即看到大道至繁的一面，勘破规则，修为步步拔升，又做到了大道至简，举重若轻，但看她成名以来的应对，哪一次不是轻轻巧巧就化解了危机……”
“你眼红？”凌飞问道。
“这倒没有。”
“说实话。”
秦昭遂道：“回尊上，眼红还谈不上，就是感觉到了威胁，遥记得我第一次见她之时，她跟在祈连少主身边，毫不显眼，这才过了多久，我竟就已经看不透她了。”
“这就对了。”凌飞道。
赤水有大气运加身，又被人为窜改了命数，别说秦昭，就是他用尽全力，也仅只看出了一点端倪。
就不知，她自己是否知道？
不过他转瞬又将这丝疑惑抛在了脑后，浪潮之巅，如他尚且如履薄冰，更不用说身处暴风中心的赤水，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赤水确实不知道，此时，她已经找到了三个徒弟，结束了他们的历炼，往更中心，更危险的地方赶去。
三个徒弟惊得，恨不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总觉得他们师傅这次出现，虽然面上不显，但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眼神……直让他们发毛？
“师傅，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钟英再次被师弟师妹推出来，顶锅问道。
“嗯。”赤水不是没注意到三个徒弟的表情，只是她心意已决，“我们去做票大的。”
三个徒弟顿时一抖。
可怕！
他们师傅又要搞事了！
天知道星网之上早有共识，别看他们师傅平时笑脸迎人，但公认杀伤力最大的人，却首推是她师傅无疑。
因为，别人搞事，好歹还有来龙去脉可查，还可以预测，而他们师傅若是搞事，比如隔空打牛，比如横空一笔，又弄出个新东西什么的，他们也只有一脸懵，只有等到事情过后，才能反应过来了？
然而，让他们站出来反对？
呵呵！看到他们师傅那眼神了吗？反正谁爱去谁去，自己不去。
三个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沉默了。
而赤水此时也是发狠了，这不行那不行，这也有害，那也不利……
似乎在这个世界，贪图安乐就是原罪？
这日子眼看是没法过了？
不就是历练吗？
她不会当傻子，星网她一样要用，只是，这次他们用来玩点高端的？
比如：挑战极限？
就见赤水带着三个徒弟，甚至都不再掩饰身形，凌空飞渡而去。
断天涯里不知有多少修者，看到这一幕，起初都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等确定这是事实之后，顿时就将消息发到了星网上。
凌飞：“……!”
秦昭边看星网边偷瞄了凌飞一眼，欲言又止，估摸着是认为他尊上这是把人刺激了？
凌飞此时也是目瞪口呆，甚至差点因此岔了气。
他也没说什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自然是没有的。
赤水此时也接收到了星网上各方发来的问候消息，只听消息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就连上，显然是连他们也没能幸免？
赤水该回的回，对于师姐妹朋友等人的关心倒是多解释了几句，只说是历练，其它的就闭口不提了。
众人一时也无法，只能密切关注着。
“你说她想做什么？”素和十长老抬头，倾身问对面的素和向紫。
此时，她们也在渡劫大陆各个灵台之间忙碌，因为这事，难得抽空说话。
素和向紫迟疑了一瞬，才开口道：“……估摸着，是想开了？”
素和十长老闻言，掩口而笑，还以为她在说笑？
而素和向紫自己却清楚，她说的是真话。
她这个小徒弟，看事通透，但也有一点不好，太通透了，难免会在权衡得失中被条条框框所限，迷失自我。
虽然她并没有走上歧路，但却养成极不爱麻烦的习惯，深居浅出不说了，平时出行还极力降低存在感，反正现在有了星网，这也就成了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再加上她现在的声望颇高，也竖敌不少，素和向紫见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琢磨着在恰当的时机，有必要提醒一下？
却不想，她却自己想开了？
“……瞧她这路线，似乎是追着轩辕一行而去的？”素和十长老看到最新消息，思索道。
素和向紫顿时大惊而起，“她这是不要命了？”
素和十长老心想，可不就是不要命了吗？就算是她们，都要老实地听从安排行事，只敢默默关注星网上的消息。
而她呢？自顾就奔去了？
当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她们却是不知，赤水不是不要命，她只是……放飞自我了！
第一三二章 正向循环
注意，这不是作戏，赤水是当真放飞自我了。
迎风飞翔，将万千山水都拉到了一条线消失在眼尾，只觉畅快淋漓至极，仿若挣脱了所有的束缚，自由自在。
“过来！”赤水招呼三个徒弟道。
三个徒弟上前，壮丽山河尽入眼底，一往无前，他们感受到了风动的声音，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
赤水心下释然。
作为她的徒弟，虽说资源她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但其实他们未必就好过了。
平时不仅一举一动都被监控注目，暗地里还不知道要应付多少算计，又被多少人所牵怒？逼得他们不得不同她一样谨言慎行。
直到现在想通了，赤水才发现，之所以如此，与其说是怕麻烦，不如说是因为她这个师傅底气不足。
也是辛苦他们了。
赤水仔细打量三个徒弟，虽然平日收敛锋芒，但他们其实也非常优秀，通过这段时间在星盟的磨砺，而越加沉稳，挺直的脊梁，坚毅的眼神，比之世家弟子，也不差什么。
更何况他们的资质悟性也不差。
就见到，先是钟英，接着是夏航，星菊，前后三道顿悟的法则波动一个荡漾，肉眼可见地，赤水唇边笑容泛起。
她对上三个徒弟睁开来的眼睛，道：“之前是为师想岔了，以后不会了，我们不怕麻烦，我们要主动迎难而上，你们怕吗？”
“不怕！师傅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钟英激动道。
她知道师傅不一样了，这从师傅眼神中飞扬的神采，和眉梢眼角间的轻松肆意就能看得出来。
说实话，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虽然在这界的生活也还过得去，资源不缺，也稍混出了些名声，但这与在下界当家作主，说一不二相比，可说是差远了。
钟英不止一次曾回想过以前在下界的日子，甚至有些迷茫。
都说修道是逆天而行，为的就是能彻底超脱，重获自由？
然而现实却让她发现，哪有所谓的自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越往上，越能看到高阶修者对低阶修者，对整个世界影响和压制，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至上。
有实力，就有自由。
而若她们这微末的修为，别说自由，不沦为炮灰就该烧高香了？所以，他们其实也赞成师傅低调的行事风格。
但是，终是少了些什么，感觉念头不太通达。
可现在，师傅忽然间变了，不再隐藏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难道师傅终于到了不用隐藏自己的地步了？
她双眼放光，看得赤水都恨不得用个什么来挡住，太刺眼了。
而夏航和星菊反应也都不慢，惧都目光炯炯。
赤水略有些好笑道：“你们有这个觉悟就好，之前算是你们的考验，接下来就是为师的了，也让你们看看我近些年来的成绩，准备好了！”
话落，钟英三人就发现，眼前的天地山水，全都如若幻影褪去，风消失了，与此同时，黑暗降临。
无尽的黑，扑面而来。
此时的他们，当然看不到那在他们身外，无数交叉重叠的法则之力，但他们能感觉到危险。
全身的警报拉响，又被他们所压制。
那种明明很想逃离，但又知道逃离更会送命的矛盾情绪，相对激撞，使得整个人都在颤栗，不能自已。
同时，他们又饥渴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还想获得更多
这就是师傅所能达到的境界吗？
不得不说，他们都被震撼了。
在这一刻开始，更高层的世界向他们打开了一丝缝儿，让他们看到一点光亮，虽然还非常遥远，却是指引着他们向前。
这其中的收获，难以一言尽述。
千言万语，最终又全转化为对师傅的感激之情。
此时的他们，如何还不明白，之前顿悟时的场景，也是师傅刻意为之的，亏他们之前不仅未能领会，竟然还都想着退缩？
以后再不会了！
就算赤水说带他们去找尊者灭，他们也会二话不说往前冲，绝不让师傅失望。
赤水感受到他们激昂的情绪，忍住笑，他们还是太天真，这才哪儿到哪儿，看好了
霎时间，如若一抹幽灵，在黑暗中极限飘游，时而悠然缓缓，转瞬又倏忽而逝，不知其所踪，将追在他们身后的一群人甩出了老远。
眼前是追不上了，这群人面面相觑半晌，终于迟疑地问道：“那当真是悟星仙子？刚突破不久的悟星仙子？”
虽说从归一期开始，就不再以修为论了，但还是非常重要的参考数据。
悟星仙子之前的修炼速度就惊人，现在更是越发的可怕了！
她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怎么感觉更加看不透了呢？
与此同时，不仅是他们，星网上关注这个消息的一众人等也都傻眼了。
不就是外出游历了一圈儿吗？
就算实力有所增进，能增到哪儿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厚积薄发？
想她以前，在分神化虚之时，突破一个小境界，都得大几百近千年，现在反倒是层层拔高，让他们都看不懂了，就算“厚积”没错，这“薄发”是不是也发得太猛了？
星网上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如若以前，赤水还有所顾忌。
但现在，她看到这些，也只是哂然一笑。
她身上确实有不少秘密，其中价值最大的，当然要属灵魂扩展术。
这也是影响力最大的。
也正是因为灵魂扩展术，所以现在大家才看不透她的境界。
赤水也是经过这些年的体验，才察觉到，因为灵魂扩展术，她在使用时，她的灵魂也得到了最大强度的锻炼，成长的效果也惊人。
她之前频繁使用星网，也是如此。
可以说，她使用越频繁，她的灵魂增长越快，这是非常少见的正向增量循环，犹如滚雪球
连赤水自己有时都觉得惊悚，就像是在作弊？这当真没有违背天道规则吗？
她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明白，不是这个灵魂扩展术违背了天道规则，如果真要说的话，是她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不太合理。
星网一直都在，但能够将它用到极致的，唯有她一人。
她以前只是懵懂的，将自己的灵魂向着前世的电脑一样靠拢，以便于管理和控制，防止因为灵魂五分而出现分歧绝裂的隐患，但她从未想到会开拓出了这样一条无比凶险的，却又收益惊人的道路！
所以，灵魂扩展术是很重要没错，但真正重要的，却是她这个人。
灵魂扩展术在别人手中，能达到的效果，估计不足她十之一二，但就这也很厉害了。
赤水在犹豫着，考虑等这次大劫过后，是否就可以开始作试行推广准备了？
就在这时，前方忽地有所异动，她气息微动，在黑暗中一个飘移，这才感应到，在前方挡住她去路的，竟也是熟人？
“九少？”赤水的声音在这特殊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奇异。
司空九少现出身形来。
他站在身形越加庞大的蜚翼身上，身姿挺拔，面色沉静。
赤水却注意到，他身下的蜚翼，无论是尖喙，还是双爪，都越加锋利了，还有那本就犹如遮天世伞的五彩双翼，也越加亮丽斑斓。
似乎随着它缓慢的震翅之间，使得周围的空间法则之力都随之动荡飘摇？
当真是可怕！
“你叫我什么？”司空九少的声音约莫有一丝危险？
“老大！”赤水迅速改口，同时转过身冲三个徒弟道：“上来拜见师伯！”
钟英三人其实早在赤水称呼之时，就已经猜到了九少的身份，再见到蜚翼，就更确定了，毕竟他们除了星菊，可都在星盟里混着呢？
“拜见师伯！”三人齐声道。
司空九少似笑非笑道：“你总是不肯吃亏的？”
“哪有？”赤水谄笑道：“这不是赶上了吗？”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想剥削土豪一波？
司空九少向钟英三人颔首道：“欠你们的见面礼之后补上。”
之后目光又转向赤水道：“别贫！”
赤水：“”
他们这都多久没见面了，刚见到就说这个，合适？
“你是来阻止我的？”赤水侧目，目光幽幽。
“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司空九少叹道：“知道你的脾气，走吧！”
“走？”赤水惊讶。
她身后三徒弟耳朵也竖着？
“给你带路！”司空九少没好气地道：“为了防止意外，你暂时就跟在我身边吧！”
“那敢情好！”赤水没有拒绝，只要不是来阻止她的，啥都好说。
“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你！”
“怪我咯？”赤水也不想的，好吗？
不过说实话，一声“老大”，确实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在阴风谷之时？
赤水带着三个徒弟，跃到蜚翼宽厚的背脊之上，还摸了摸蜚翼，和它打了招呼。
蜚翼引颈长鸣一声，震翅转瞬就消失在了原处。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真够保密的，连她都不知道。
“刚刚赶到，正好来得及阻止你。”司空九少越加没好气。
“我想去！”赤水倒是知错，不过，也坚持自己的决定，“老大，谢谢你。”没有阻止我！
司空九少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
赤水微愕了下，反应过来，随即也抓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感觉，她走了很长一段弯路，一朝顿悟，此时才终于回到了正途之上？
感谢凌飞！
第一三三章 即有框架
人啊！总是不自觉走进某个误区。
或许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当局者迷，当事人自己是很难发现的。
赤水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用实力说话。
所以，九少才会有刚才的话。
她一时间心情也有点复杂，如果说佛家青原惟信禅师参禅时有三重境界，她觉得，在她绕过了一大圈弯路后，也终于又回到了本初，回到了见山是山，见水还是水的状态。
也不算没有收获。
蜚翼现在的速度越加惊人，在黑暗中几个横空跨越，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赤水师徒四人，还未从蜚翼身上跃下，就先感受到了一众目光的注目。
赤水早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移眸回望过去，不由目光也是一凝，“这是……”
眼前的人虽不多，闲散各处，或站或坐，但俱都气势强劲，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惹的？
“和你一样非要趟这浑水的人。”司空九少将蜚翼收起。
赤水不太认同这个说法，道：“怎么能说是浑水呢？你看他们同不同意？”
司空九少就放眼向众人望去。
一众人等：“……”
凭空就卷进了他们的暴风圈中，他们能拒绝吗？
一边是闻名已久的悟星仙子，一边是雷厉风行的司空九少，这个选择有点艰难？
不过，聪明人永远不会只看到表面。
就有人轻笑出声，“我说你们俩得了，就别牵连无辜的人了。”
赤水闻声望去，顿时大喜，“小二，你也在？”
经久未见，小二隐形匿气的功夫越加出众了，他不出声，赤水都没有注意到他。
“那其他人呢？”她不由又往周围张望。
“没别人了！”小二将她带回来，“你以为这里是谁都能来的？”
他说着看向了赤水身后。
赤水赶紧介绍她的三个徒弟。
又认了一个师伯，还各自收到了一份贵重的见面礼，再加上司空九少刚才补上的，钟英三人一时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赤水却是喜笑颜开，对三个徒弟道：“你们几位师伯都是大忙人，轻易见不到人，机会难得，你们也算运气好了。”
“你又欺负小二！”小二还没表态，司空九少倒是先说话了。
“怎么能说是欺负，这不是事实吗？”赤水无辜道。
小二望天道：“也不知是谁，连个影儿都见不着，现在倒先讨伐上我们了？”
赤水：“……”
好像是有点无法反驳。
她赶紧求饶道：“久别重逢，我们确定要站在这里相互讨伐吗？”
九少和小二同时看向她，眸中均有着笑意。
好吧！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也挺特别。
赤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是新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的空间，谈不上什么风景可言，这明显是一个暂时的据点。
“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发？”
“马上就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你确定要带着你三个徒弟一起去？”九少问道。
这其中的危险不用明说。
钟英三人一直跟在赤水身后，闻言也有些紧张。
赤水看向他们，又确定了一遍：“你们确定要去吗？”
“师傅在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这是他们之前早就达成的共识。
赤水点头，回身对九少和小二道：“我带他们去。”
“有勇气。”小二心想，若是小八在这里，估计已经跳起来了？
赤水就笑。
她当然知道周围听到他们谈话的人，投过来的异样的眼光，说不定有人还会以为她疯了，还要带着三个徒弟去送死？
“我们走！”司空九少本是最后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既然他们主意已定，就没有再逗留的必要了。
小二立即跟上。
赤水带着三个徒弟，紧随其后。
九少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跟得上就带，跟不上掉了队，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
小二回头，赤水就冲他了一笑。
小二就又比了个手势，竟是想要和她比一比？也不等她答应，就先行动了？
“别怕！”赤水加速之前还记得先安慰三个徒弟一句。
她心知小二在速度上尤为擅长，但她也不弱啊!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们一别经年，也让他们看看，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
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
瞬时，视网内的一切迅速发生变化，就像是在进行数据分析一样，层层递进，少顷，周围的一切信息就跃然脑海，包括小二的位置，以及他行进的路线，以及预期可能的方向？
“嘿嘿！”赤水心下坏笑，神念随之一动。
小二感知力也不弱，赤水刚到他身边，就被他发现了，他顿时大为吃惊？
赤水却递给他一个眼神，“我们先去找老大了。”
话落，人就从他旁边超了过去。
小二的吃惊不是假的，这也让他没有立即追赶上去。
要知道，当初天衍小组的排名，是按实力来划分的，他与小九之间，隔着的可不仅仅是六个人，而是一道无形的，难以逾越的屏障。
这道屏障，是由天赋、身份、阅历、悟性，机缘等多重因素复杂地结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几乎每个人的成就，都可以预见。
或许有人机缘了得，能在即定的成就上往前跳一格，但也就这样了，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打破这道屏障。
而现在，小九竟然追上来了。
她打破了那道屏障？
怎么做到的？
小二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若是天衍小队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又要炸锅了。
小九，似乎总是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而这次又尤为不同。
如果说星玦星网也让他们惊讶，但那仅是外物，于他们这些专心修行的人来说，其实算是不务正业，不过小九据此自到了资源和时间上的自由，他们虽然佩服，但也仅于此。
而若是小九在不务正业的同时，修炼也没有落下，甚至还反超了他们许多，估计他们都得炸锅了？
不过，那是他们，他可还没认输。
小二笑了下，瞬即消失在了原地。
若是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这是认真了!
赤水同样很认真，不仅三个徒弟的命都系于她一身，这更是多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久违的全力以赴的感觉。
原来，她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
看到前面老大的背影，赤水不自觉想到。
九少回头，见是赤水，又看向了她身后。
小二身影倏忽而至，瞥向赤水的眼神异彩连连。
“老大！”他向九少点头。
司空九少也看向赤水，眸光湛湛。
“怎么了？”赤水被看得一头雾水，小二的眼神她还能懂，老大的，就完全不明白了。
小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带着的三个徒弟，最终都化为一句话：“好好活着！”
就这样？
赤水惊讶，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眼前，却没时间多想，眼前豁然开朗。
陡见光明，却又不是真正的光明，而是光明与黑暗相互纠缠扭曲的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危险！
极度的危险！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被人夺去，三个徒弟面色瞬间苍白，若非赤水提前护持，他们在这一瞬间就已经被扭曲的空间张力撕碎了？
“收束神识，别去看。”赤水提醒道。
之前他们主动去感应的那种情况，是她刻意营造的，现在却不行，超出他们境界太多，看是不可能看懂的，但是——
“记住这种感觉！”
若他们能够活着出去，绝对会受益匪浅。
其实不仅是三个徒弟，就是赤水自己，何尝不是震撼非常。
这就是准至强者之间的交锋吗？
仅仅是到达边缘，就是这等强度，若是到中心呢？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赤水带着三人，如若一片柳叶，在光明与黑暗相互交锋所形成的强大漩涡中，夹缝求存，又奋力向前。
而若她这般的，并不是唯一。
除了九少和小二外，赤水还看到了身处于这个漩涡中的其他修者。
同样面带决绝之色。
仿佛，他们是在征服一座无人敢攀登的高峰，是见证勇气和奇迹的时刻，而不是去送死？
这就像是一面镜子，看到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赤水心想，若是在来断天涯以前，她肯定会觉得这些人真蠢，提升修为境界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要平白就送了性命？
而当她也身处其中，她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就好像是活着的感觉！
是的，活着。
心脏在急速跳动，血脉贲张，感知力前所未有的清晰，精神在极度亢奋中，又处于极致的冷静的状态。
仿若新生。
赤水的速度陡然加快。
九少和小二神色一震，如果说之前还仅是猜测，那么在这一刻，他们无比确定，赤水，当真打破了那道无形的隔离屏障，跳出了她即定的框架？
不，应该说是跳出了她即定的命运！
凭她自己的意志。
她是做到了这一步的第三人。
原本他们以为不会有的……第三人。
赤水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向前，不断向前，感知力在这种非常的状态中，不断增长，在这个漩涡中突破一道又一道的防线……
终于，她看到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分立世界两端的两个存在。
一个昂然而立，面带微笑，仿佛世事都不经他的心般，居高临下，漠然而又让人无法忽视。
一个不怒而威，面无表情，周身所萦绕着的亘古长存之庞大力量，仿若心念一动间，就能毁灭了整个世界。
不用说，都知道他们是谁，一个再熟悉不过，一个就算没见过真人，但也见过真身，气息骗不了人。
赤水仍然怔住，他们，终是站在了生死台的两端。
如果，这就是命运……
第一三四章 谁都不傻
这也是无法化解的命运！
赤水本来还待再看，然则她实际与他们的距离太过遥远，在这一刹那之后，又迅速收束回来。
她只觉乏力与饥饿。
感知力爆发是爽，但后果却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
这种饥饿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灵魂。
好在她早有这方面的准备，迅速掏出灵药服下，勉强稳住情况后，才暗道好险（好刺激）？
果然是高风险，高收益！
仅仅是一刹那的感知，于她来说同样收获惊人。
道即是道！殊途同归。
无怪乎那么多修者前赴后继，不畏生死，也要往里闯！
就算是赤水，此时也是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恨不得立马冲到现场去，亲眼观摩学习？
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真正可行的方案，就是离中心再近一点，更近的一点……
赤水还在冲动和理智之间徘徊挣扎，一边想不顾一切往前，一边却是在提醒要量力而行，但其实为了躲避光明与黑暗法则之力所形成剿杀漩涡，她在躲避的同时，也已经在往中心靠拢。
而她却不知，在暴风中心，因为她感知力的瞬间降临，又倏忽而逝，无从捕捉，所以绝大多数围观的修者虽感知到，却都没有认出来。
他们先是惊讶，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时出现？
随后又纷纷猜测来者是谁，虽然其仅是一瞬就撤了回去，但这感知力太过于陌生，却绝对不弱，降临的理所当然，撤回得也迅速，仿佛就只是为了来看一眼？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渡劫大陆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号人？
他们还在猜测，而认出这道感知力的少数几人却是默默对视了一眼。
轩辕仙尊微阖双睑，没有理会。
其他人见此，也未说什么。
这仅是一个微小的插曲，并不影响现在正在进行着的战斗。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甚至都不需要引灵的口诀和勾通天地的手诀和动作，子珩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撼动。
在他对面，尊者灭遥遥望来，眸光中带着一种讥嘲，又似是戏谑，神色微动间，处于他身后的君义就默默退了下去。
转过身，君义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碧云，不过语气并不好：你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碧云同样身处于断天涯内，此时却是望了望明暗交替，波谲云诡的天色，幽幽一叹，还是避不过吗？
她瞬即又打起精神：我自有办法，你别管！
她的语气有点冷，君义见之嗤笑一声：我也不想管，若尊上怪罪下来，别怪我不留情面！
碧云干脆就没再回话。
她素指在空中停顿了数息，似乎是作出了决定，随即消失在原地。
而再说赤水这边，她带着三个徒弟，早就在漩涡的剿杀之下，与老大，小二分散。
眼前，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她倒也不急，如同相信他们的实力一样，她也相信着自己，只要方向不错，他们还会再遇到的。
但她却没有想到，在她刚找到一个还算稳定的空间结节，她就又遇到了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你也来了？”赤水的惊异如此明显。
紫加却是一点都不意外，他看似心情极好，在化解了一道朝着空间结节去的攻击时，还有空和赤水打招呼：“好久不见？”
赤水瞪了她一眼。
“如此盛举，怎可错过？”紫加贼笑道：“所以我接到你的消息，紧赶慢赶终于及时赶到了。”
他说得庆幸的样子？
似乎全然忘了，赤水给他发信息，是提醒他渡劫大陆当前的情况，让他暂避风头的？
赤水：“我还以为，你在外界另辟新居，都不打算回来了？”
连之前护送运灵族的幼苗回来，他都没有露面。
确实，比起渡劫大陆，其他大陆，无论是风气，抑或者是局势，都比渡劫大陆要好，要简单得多，更有无数机遇，他不回来，她也能理解。
“这倒不能。”紫加脸皮也厚，且熟悉赤水的脾气，所以面对她的挤兑，可说是连眼睛都没眨了一下？
赤水就抽空打量了他一眼，“许久不见，你这修为上涨可够迅猛的，我都不敢认你了？”
紫加力持镇定，但眉宇间神采飞扬，透着自信，他笑道：“总不能被你落下吧？”
“那你是不是得感谢我？”赤水开玩笑道。
拿她相比，可不仅需要勇气。
赤水身后三个徒弟静静听着，钟英是知道来者是谁，夏航略有所闻，倒是星菊一头雾水，她忽然就想起了，他不是之前那谁谁来着吗？
因为太过于震惊，星菊一时没收住表情。
紫加认出她来，面色就黑了一瞬，有种直面黑历史的沧桑之感，天知道当初他苏醒后，偷听到悟星峰下面弟子的传言时，内心是何等的崩溃？
若非念着赤水的救命恩情，他都打算不告而别了？
“感不感谢先别说，你收她当徒弟了？”紫加扬眉向着星菊问道。
赤水完全没领会过来。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星菊。
“算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紫加扫了一眼濒临崩溃的空间结节，又道。
外间斗法太过厉害，眼前这个空间结节，因为有他们俩先后加持，恐怕是最后幸存的了？
“走！”赤水直接就行动了，却又在霎那间止住了身形。
她抬眸往前方看去，“谁？”
随即又惊呼道：“碧云…师姐？”
紫加见到碧云，也惊讶，不过他瞬即面色一变，目光凌厉：“你是怎么找来的？”
碧云就站在空间结节之外，闻言也不恼，呵呵笑道：“当然是跟在你身后过来的。”
紫加凝视着她，一瞬后转向赤水歉然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赤水面无表情：现在是……什么情况？
紫加复又回头，问碧云道：“你想做什么？”
碧云就朝赤水扬了扬眉，“你知道的，我的目的就是她。”
一个“她”字，充分表示了她所在的立场。
赤水遂沉默了。
她当然不是傻瓜，如此局势之下，就算碧云没有划清界限，她也会识趣地保持距离，只是听到这话时，她心绪仍是不免波动。
“该来的总会来。”赤水并不怪紫加，她能够理解各自立场不同，再说她又未隐藏身形，碧云要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只是，再见碧云，赤水才发现，修途太过迷人，她在努力，在奔跑之时，九少小二他们，紫加，包括眼前的碧云，他们何尝又不是呢？
没有人想被抛下。
“直接手下见真章吗？”赤水问道。
眼前，无论是双方所在的立场，还是已然崩溃的空间结节，都实在是不适合叙旧。
“我来，是想请你走一趟。”碧云这才看向赤水道。
她的身影，隐于漩涡黑暗的一面，无须任何动作，黑暗法则之力就主动帮她驱散了周围的光明法则之力。
紫加皱眉道：“我以为，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碧云就被逗笑了。
似乎在笑他的天真？
赤水是真发现了不对劲，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你们？”
紫加却极快道：“我同她一起。”
他这话是对着碧云说的。
再次成为了“她”，赤水心里都不由黑线了下，嘴角抽了抽，硬是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询问。
“走吧！”碧云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她身后，生成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赤水深吸口气，各看了他们一眼，率先带着三个已然懵圈的徒弟，进入了通道中。
“挺好，都不用我们自己走了。”
“师傅……”钟英本来还很担心，闻言也是醉了，她这师傅，也是心大。
其实她哪里知道，赤水现在心里也是叫苦连天，她倒是想走，但也要走得掉啊？就凭刚才碧云所展现出来的能量。
这是对方的主场，她还是识趣一点吧？
至于紧随她之后跟进来的紫加？
呵呵！
鬼知道他跟了来做什么？
心绪纷飞之时，周围的法则之力陡然加速，如此坐了一次简易版的传送阵，赤水几人再次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幸好意识还是清醒的。
三个徒弟本来很惊慌，但感觉到师傅存在，又不慌了。
赤水心弦紧绷，但她稳得住，面上丝毫不显。
在发现紫加和碧云也又不见的时候，也不惊讶，甚至还有心思想着，紫加之所以能找到她，是因为之前在运灵族族地相逢，她给他星玦时，为了方便，特意开通的内部网络权限。
她要取关了！
她心下发狠地想，他们这明显是有一腿啊！居然都没有告诉她？
并且还在这关键时刻坑了她一笔，这账她记着了。
只不过眼前却不容她思考太多，在见到了尊者灭投影的那一刻，她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三个徒弟都扔到戒指空间里去了。
戒指空间里，小鼎非常贴心，为免他们担心，还特地开出了一面水镜？
赤水：“……”
这账她也记着了。
因为知道有三个徒弟看着，所以，她……不能怂！
尊者灭倏忽间已至赤水面前，看她面不改色，脊梁挺得笔直，赞道：“好胆色！”
赤水抽了抽嘴角，回道：“尊者也好谋划！”
“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是——”尊者灭眼微眯，本就狭长的双目越加慑人，“一切都被你毁了，我倒想看看，你究竟何德何能？”
这声音充满了危险和压力。
就连周围的空间都似凝固了一般。
赤水不得不出声反驳道：“尊者这话就说差了，怎么就是被我毁了？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又有何力敢惹尊者你的胡须？这不是笑话吗？”
这锅太大，她怎么背得起？
“呵！”尊者灭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我知道你身后有人，我也一直很好奇。”
赤水还待下文。
尊者灭顷刻间变脸道：“说吧！说出来，我就放你出去。”
赤水：“呃——“
第一三五章 极限突破
果然，不能小瞧了任何人，任何存在。
没有人是傻瓜，更不用说存在已经不知多久的大魔头。
尊者灭能一举就抓住整件事情的关键，按理，赤水不应该意外。
但她又确实是意外的，“你既看明白了这一点，为何不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她说着说着，在尊者灭幽深的注视下，又消音了。
好吧！她这些年刻意避开魔族的地盘，再想到穹目那厮神出鬼没的德行……，貌似确实很难找到？
“额！如果我说我也不知，尊者信吗？”赤水大汗，她对穹目的了解，确实少得可怜。
貌似除了名字外，连他是百里家人，都还是从小白那里知道的？
呵！
尊者灭自然是不信的，他只会认为赤水负隅抵抗，一言不合就动手了，一道无形之力直往赤水戳来。
赤水不敢怠慢，拔腿就跑。
“嗯？”意外的失手，尊者灭轻逸了声，看向赤水的身影带着思索之色。
不过瞬息间，他再度挥袖一荡。
在前方的赤水就觉无尽的法则之力奔袭而来。
“糟糕！”赤水认出这是尊者灭的本命法则之力，虽仅是一丝，却也带着毁灭之力，解决她是妥妥的够了？
“啊——”戒指空间内，三个徒弟惊呼出声，俱都担心不已。
她再不敢藏拙，时空天赋之力开启。
真正的极限奔逃。
“嗤！”尊者灭终于看清楚了赤水的底气从何而来，就这点天赋，也敢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他眼珠一动。
瞬时，本命法则之力有若波涛汹涌的潮水，直奔赤水而去，誓要将她淹没？
赤水当机立断，就近直接跃进了一个空间节点。
但是，法则之力也涌了进来。
“咯吱——”不到一息，节点就碎裂成渣，赤水顺着裂缝夺路而出，再度钻进另一个节点，每每在三个徒弟以为再劫难逃之时，又险死还生，开始下一程。
如此再三后，三个徒弟都淡定了。
就是面色有点木。
殊不知，赤水此时却是苦笑不迭，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与子珩共同抗敌？
如此，她也只有尽量拖延时间了。
这一路奔逃过来，她隐隐也总结出了些经验出来。
总之，对方虽仅是一抹投影，但因为境界比她高深，他所驱使的法则之力，不是她能抵抗的，不能让其近身。
另则，在亲身体会过空间节点的毁灭之后，她反而对其的理解有所长进。
她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在感知中，她锚定远处的一个空间节点，如是想道。
在想的同时，身体已经付出了行动，就见她凭空一个非常漂亮的滑移，完美地避开了尊者灭的拦截，直往那个节点而去……
“哇！”星菊惊叹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师傅这般身姿，倩影翩跹，如虚似幻，像是一朵万瓣幽莲，蕴含无穷无尽的变化，又简洁若斯，让人见之就再难忘却。
当然，赤水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节点就在眼前。
她，做到了！
她又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喜悦顿生，赤水眼角的笑意还未绽放，就听一声重哼打破静寂。
瞬时，她心下一凛，危机感骤升。
已然明白自己的行动轨迹被对方所预测，那么，眼前的节点，就不再是节点，而是一个陷阱……
怎么办？
转眼看周围，离这节点最近的一个就在百数丈外。
这也是附近唯一可供选择的一个节点，其它的因为距离原因，她根本就过不去。
如果以最近的那个节点为跳板，倒是有可能行。
但是，她要这样做吗？
无论是本能，还是积累的经验，都在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第二个陷阱，对方明摆着就等着她往里面钻呢？
可是，似乎也再没有其它选择。
眼见，后面追袭已至，赤水紧张得，甚至能感知到自己每一个细胞的心声跃动的声音，求生的本能再次被激发。
毫无疑问，若是她再不做决定，她肯定会被对方直接湮灭，仅留下些许记忆碎片供他查询。
但她不想死，也不想憋屈地死在对方手里。
霎时，本已是满负荷运行的她，再度压榨自己的潜能，在被磅礴的法则之力一淹而没时，赤水只觉灵台顶一道白光闪现。
顿时，所有的感知力都尽数消失，仿佛生命中，就只有这一道光存在。
将她笼罩，又将她包围……
待她再睁开眼时，也不由带上了几分迷茫，她还活着？
她确实还活着。
检查了下全身，没有任何差错，赤水顿时大喜，抬眼间却见到对面尊者灭的眼神射过来。
她脸上的笑容又一僵。
待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再止不住睁大眼，恰好与对面对上。
别说她自己尤不相信，尊者灭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不仅拖延了如此之久，他已经很不耐了，不想最后他出手又落空了？
这心情委实不太美妙。
再一看竟不知她逃到了哪儿去，整个空间都找不到人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感受，只知道就在他准备将这个空间彻底毁减之前，她又在原处出现了。
时间节点跳跃
她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在这一瞬间，尊者灭的脸，阴沉得足以震慑无数人。
赤水却尤自欣喜着，如果不是此时时机不对，她恨不得手舞足蹈，大肆庆贺一番。
时间跳跃耶！
仅是想象，就好厉害了，更别说她还亲自做到了。
虽然前后相差其实不足十分之一息的时间，但这也已经可以记入历史，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瞬间之一。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戒指空间里，钟英有些迟疑地问道。
她原本也以为师傅危险了，整个心神都被水镜中的画面所吸引，连呼吸都忘了，就见师傅在危险来临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了？
原本，有不懂的地方，空间之灵小鼎还会和他们解说两句。
但这次，连小鼎都沉默了。
夏航，星菊二人更是一脸茫然。
赤水也顾不得解释，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一瞬间。
太震撼了！
越是回味，越能清楚，其中的艰难，以致于她现在竟凭空生出了一种挣脱了束缚的轻松自由之感？
她，似乎又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一时间，整个空间内安静得有点吓人？
两方一欣喜，一阴沉，又形成了极端强烈的对比。
不过这个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呃——”
赤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尊者灭好歹也是一尊大魔，竟是一点器量都没有，招呼都没打一个，抬手间就将整个空间毁灭了。
再次夺路而逃的她，内心也忍不住有种想骂娘之感。
你说堂堂魔尊者，何苦与她一介小女子较劲呢？
虽说他们之间仇深似海，不可调和，但她在其中就扮演了一个小角色，一点都不重要，好吗？
真正的混蛋是穹目那厮啊！
在此时，赤水免不得也将穹目骂了个遍。
她就知道，只要是和他有关的，绝对就没有好事！
她内心正腹诽着，忽觉前方有异，抬眼一看，这是轩辕飞宁？
她不由就停住了身形，再往后一看，又哪里还有尊者灭的身影？
“尊上让我来接你过去。”轩辕飞宁也往她身后看，似也在好奇她在望什么？
赤水回过头，淡然道：“还请前辈带路！”
此时的她，又哪里还能看出之前夺路奔逃时的狼狈身影？
就连轩辕飞宁，都只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后，方带着赤水离开。
戒指空间内三人见到这一幕，却均是想道，又学到了！
“师傅这心态，就是稳！”夏航佩服道。
前一刻还在逃命，后一息就能一脸淡然，云淡风轻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
大事化小，师傅是直接化没了。
虽然他们心中同样有许多疑问，似乎师傅也并不像他们想像中那样简单，无论是远超出他们预期的实力，还是与各方的关系，都让他们看不透？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坚定自己的认知。
师傅是他们唯一的依靠，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途中，赤水将三个徒弟放出来，他们也乖觉地什么也没问。
轩辕仙尊所在之空间，聚集着仙族绝大多数强者。
赤水师徒四人刚入内，瞬间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三个徒弟紧跟在面带微笑，步履从容的赤水身后，越过众人，到达了轩辕仙尊近前。
赤水对轩辕仙尊不感冒，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做做样子，依样行了礼。
她几乎在轩辕仙尊一皱眉，就立即知机道：“我就是带徒弟来看看，不会多事。”
“希望如此。”轩辕仙尊也不知信没信，只是吩咐旁边人将他们师徒四人带到了一旁，算是严加看管了。
夏航三人看着周围或是仅听说过大名，或是根本就认不出的前辈列队如阵，严阵以待，也不敢造次。
只觉来这一趟，值了！
有如此多高阶大能前辈在此，只觉得无比的安心，将一路的奔波和担忧俱都抛到了脑后，只好奇地看着前方。
赤水也正看着前方。
她看到了已经斗法到关键时刻的子珩二人，只不过现在，她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空间隔膜观看。
如同身临其境。
形势一触即发！
第一三六章 灵魔图腾
太真切了
纯粹本源法则的较量，犹如两道波及甚大的龙卷风，相互冲撞，切割，所形成的暴风带，就算是赤水自己，都有一种会被瞬间淹没了的灭顶窒息之感。
但其实，在感知中的这一幕，又是极美的。
法则之力的无穷变化，璀璨绚丽繁复的色彩，难以想像的的结构组成，完全可以说是将赤水之前对之的理解直接崩碎了，又重新再组了一遍。
太美了
犹如是顶级豪华版本的万千烟花齐放，仅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若再识得些许法则，便会直接栽入其中，即是领会其中的奥妙，同时也被其的浩瀚所吞没。
赤水费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拔回留恋不舍离开的心神，见三个徒弟还好，面上只有惊叹，她放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摇头。
果然，他们还是历练太少了。
相信这次的经历，会让他们成长不少。
赤水回头，问轩辕飞宁道“有把握吗”
轩辕飞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赤水所指，苦笑道“这如何说得清。”
赤水就又看向了周围，又叹道“现在，怕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一战吧”
无论是不怕死赶到现场的，还是在星网中焦急等候消息的，无一不都清楚明白，这一战对于他们，对于整个渡劫大陆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一战，是关键
胜了自然是好，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同时又安定和鼓舞了人心。但若是败了
通过星网，影响力将被无限放大，后果，将不敢想像。
这也是星网上没有虚拟水镜转播的原因。
赤水虽说已经放飞自我，不顾一切前来，倒也没有想过在这上面作文章，比起她并不熟悉的生灭之道，她其实对这个将他们隔离开来的空间屏障更感兴趣。
“这是光”这屏障看着与空间屏障相同，她粗一看以为就是，但细看才发现，其内里的结构，以及原理都与空间屏障大相径庭。
光之法则吗
赤水醒悟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人，又低头看了看她自己，也不由惊叹道“所以，我们其实仅是投影”
能够将投影中的一切感知传递回本体，不得不说，也是相当厉害了。
也难怪他们能站在最前线，看到最新的发展情况。
这效果，比之浮世牢笼，也不差什么了。
轩辕飞宁点头，不意外赤水能看出来，又指着后面的一众修者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赤水回过头去，才发现一众修者个个肃目以对，面容紧绷，似在承受极大的压力，还有少部分人神经抽搐，隐隐还有呻吟声逸出。
赤水肃容道“难道他们在守护断天涯的结界”
轩辕飞宁就点头道“听说悟星仙子精通音律，因此某有个不情之请”
赤水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余光瞥了远处指挥若定的轩辕仙尊一眼，道“能尽一分微薄之力，也是悟星的荣幸。”
她当即抽出玉魄，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箫音就在众修的感知世界中出现。
即轻又柔，婉转而又清灵。
不多时，众修面色略缓，神色微舒。
轩辕飞宁这才放心地离去。
赤水心想，轩辕仙尊也不是不通俗务，至少在人尽其用这点上，没什么可说的，尤其，他还擅长抓住人的软肋。
轩辕飞宁刚才特意点出，众修是在为了守护结界而在努力坚持着，她又怎么可能拒绝
当然，无论他是想给她找点事做也好，还是纯粹就是看中她的能力也好，能让她和三个徒弟到这里来，怎么想都是她赚了。
她一边吹着玉魄，一边看向前方的子珩。
他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她刚才可是直面过尊者灭的人，虽然对方仅是一丝神念投影，却也强大到差点就了结了她的小命，而子珩所面对的，却是其本尊。
由此可知，她现在与子珩在实力上，差距有多大。
这也是她担心的原因，与尊者灭相比，子珩的年龄和她仿佛，太年轻了，仅是这一点，就意味着在方方面面所存在的差距。
若是早知如此，赤水之前肯定会倾囊相授，而不是只说了一点皮毛，无论是关于星网的，还是关于灵魂方面的
想到此，她又暗自瞪了轩辕仙尊一眼，有些恼怒。
若非他们拔苗助长，生生硬造出来一个准至强者，又何至于此
轩辕仙尊的眼神瞥过来，淡淡的，没有解释，似乎也不屑于解释。
赤水率先撇开眼，倒不是心虚，大约就是相看两相厌吧
她又将注意力移到场内。
外行看热闹，只有真正的内行人，才能看清楚其中的凶险。
她不是真正的内行人，更别说她本就不是修行生灭之道的，她仅是仗着对神铭文的了解，以及对法则的浅薄领悟，将将摸到了点边。
但是，她的感和力与在场的人相较，却也不弱。
因此，她能很清楚地感应到场内的紧张局势，那真的是殊死较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下的死手，都是冲着对方的命而去的。
其中自然是惊险无比。
子珩此时明显处于弱势，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被动，勉强应付对面紧凑的攻击，也只有偶尔抓住机会才会反攻一次。
“你还是太弱了，就算拥有了我强大的本源之力，也还是弱，你该明白，这本就不该是你掌握的力量你在侮辱它。”
尊者灭的面容上满是讥讽。
随着他的话语，比之前密集得多的攻击，如骤雨般，瞬息而至。
子珩举起手臂。
赤水紧张地摒住呼吸。
一瞬间，所有的法则之力都集中在子珩举起的手臂之上，生之力陡然生发。
挡住了
赤水心下惊呼道。
却又见子珩微哼一声，意识到这点，他遂又咬紧牙关，面色却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尊者灭见之，却又是一笑道“同时掌握两种本源力量，当真令人羡慕至极。”
他忽地凑近子珩，“你说，当我吞噬了你后，会不会也同时获得你的力量”
子珩抽回那只承受了无数攻击又被生之力治愈了的手臂，转了转手腕，这才抬眼望向尊者灭道“想知道你来试试”
明明两人的视线平齐，但尊者灭却无端有种被居高临下俯视之感。
不由也动了真火，“小子你哪来的底气莫不是仗着人多”
他说着，又扫向周围，包括赤水他们的位置，随后又嗤笑道“连个身形都不敢现，不过是一群胆小鼠辈，又有何惧”
他说得狂傲，赤水一众人却俱都面色难看起来。
这一竿子，打到的又何止是他们。
子珩闻言，都笑出声来，“传言都说尊者灭向来刚愎自负，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他遂又傲然道“如你这般，当然不会明白，鼠辈虽弱，但万众一心，也能咬死巨兽。”
他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尊者灭。
其中的意味，就像是在明晃晃地昭示着，尊者灭，就是那只巨兽一样。
赤水心下暗笑，如此简单的道理，尊者灭不可能不明白，子珩这话，绝对是说来故意气人的
想到他还有这心思，说明情况应该还不算太坏
“实力不怎么样，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只希望你等会儿，还能笑得出来。”尊者灭话未落，人已出手。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之前说这一大通，不过是转移注意力，借机靠近，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如此狡猾。
太近了也太快了
赤水惊恐地睁大眼，就见尊者灭已然至子珩面前，她甚至能看到尊者灭嘴角逸出的笑意。
就在这时，子珩也笑了。
尊者灭的嘴角顿时一僵，挡住了
就见子珩的身体，在瞬息间迸发出了一道灵光，又与其夹杂在灵光中的魔气纠缠，围绕着他的本体，组成了一个复杂的灵魔图腾
这是图腾吧虽然是立体的
众人不确定地想。
赤水眼神晶亮，因为她也才刚构建本域不久，所以她知道，这是子珩的本域。
虽然他这个本域有些骇人，不仅仅是由虚化实，最为重要的是，它是由两种本源之力直接构成的。
这可比她构建的仅是模糊的法则本域厉害多了，因为它自成规则，可自由变化。
当然，待她再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也可以将她所能掌握的本源之力融入其中，但那需要时间。
不过很快，众人也和她一样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子珩的之高，简直是前所未有。
赤水分明就看到，在场的大多数修者都是面带恍惚之色，虽说子珩成功挡住了尊者灭的突袭，他们也高兴，但对比他们自己的本域
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赤水当然顾不上他们，就见子珩凭借本域抵挡住尊者灭的攻势后，就势往上空中一跃，又瞬息间冲下，“一直都是你在进攻，这次，该你防守了”
与此同时，整个本域图腾陡地扩张，不仅将尊者灭笼罩了进去，便是赤水等一众仅是投影的人，也俱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