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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宝饭     道门法则txt下载     道门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损(为灵狐二中白银盟补更之六)

    收到周克礼的飞符,赵然心中一凉,立刻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周克礼道:“我们被打散了,我师伯联系不上了,赵师叔,损失惨重啊。”

    赵然道:“从头说!怎么打起来的?”

    周克礼飞符道:“原本舰队准备放弃追击了,但我们发现海寇没有了风符,在用船桨逃窜,大家都同意应该追上去。后来追到了他们,也打了起来,就在快要击沉他们的时候,海寇们全来了,好多船,数都数不清......”

    赵然闭了闭眼:“这是个圈套。接着说!”

    周克礼道:“是个圈套,我们上当了,都怪我,我当时不应该告诉师伯这件事,师伯就不会中计。”

    赵然追问:“不要纠结这些问题,后面怎么样了?”

    周克礼道:“敌船太多了,大家浴血奋战,可还是打不过,我们一直在向北躲避,想要冲出海寇们的包围,但天降暴雨,风浪太大,船走不快。后来,师伯让我们在前面先冲,他带了一半船断后,我们一边打一边冲,终于冲出来了,可到现在也没找到他,后面的船说,他没冲出来。赵师叔,我们发了一夜的飞符,你们怎么一个都不回啊!”

    赵然追问:“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在什么位置?”

    周克礼道:“不知道在哪里,我们一直朝北边突围,就在战场北方。我和师弟乘无穷莲座回去找了两趟,那边暴雨很大,飞不进去。”

    赵然道:“留在原地,和古克薛联系,他们昨夜已经出发去找你们了,汇合之后,尽量救人。”

    下达完命令,赵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良久无语。自己的优选**也没开启选项,是只能作用于自身,还是因为黎大隐擅自改变军令?赵然无从探究。发了好一阵呆之后,向联席会议通报了周克礼传来的消息。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大明唯一能够出海征战的舰队就这么被海寇联盟围歼了,这一惨败令人难以接受。

    但败了就是败了,不接受又能如何?

    古克薛是当晚和周克礼取得联系的,但海上没有参照,无法立刻确定彼此之间的位置,直到又过了一夜,风快船向着东北方向又前进二百多里,云霭百合才与无穷莲座在空中汇合。

    这段时间,逃出来的稽查舰队船只又冒险回到暴雨海区的边缘,倒让他们救出来不少流散失去行驶能力的小船。

    前夜的战场已经雨歇风消,但大雾弥漫,隔着十丈远就看不出去了。

    这回古克薛终于向赵然发出飞符予以确认:这一带水域,飞符联络不通。

    为了营救黎大隐,船队拉起了绳索,每一艘船的前后相距大约百丈,所有船只绵延连接出十里,向大雾中横着扫了一圈。

    这一圈扫进去果然大有收获,许多借助碎木船板漂浮在海中的船长修士和水手获救。救援行动持续到夜间,总共救出船长修士二十八名,水手和军卒三百余人。

    船队围着大雾海域又停留了两天,一边用飞行法器警惕海寇,一边继续救人。但海寇们就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没看见他们的半点踪迹。

    再次救出零零散散的二十余人后,搜救船队载着找到的上百具遗体离开了这里。

    赵然带着联席会议一干人前往嵊泗岛迎接残存的稽查舰队,周克礼和凌从云从无穷莲座下来之后,一见赵然,两人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古克薛在旁边唏嘘道:“黎院使带船亲自断后,为舰队争取到了时间,听幸存者说,黎院使最后引着几艘海寇船开进了妖煞地狱海......”

    赵然沉默不语,长叹一声,上前将跪倒在地上的周、凌二人扶起,然后走向他们身后,挨个和败下来的这些修士船长、水手军卒们相见,或是握手,或是拍拍他们肩膀,鼓励他们重新振作,杀回去报仇。

    过了一天,王守愚带着先遣舰队的十五艘战船也回到了嵊泗岛,这是稽查舰队保存最完整的船队。

    他们奉命包抄张铮船队的时候,不慎误入妖煞地狱海,在一片漫天大雾中徘徊了整整七天,等他们从迷雾中幸运的闯出来以后,海战已经结束了。

    对此,王守愚很惭愧,向联席会议请罪。他的请罪之举被联席会议驳回,不仅没有治罪,而且还好言宽慰了一番。

    能够带领舰队闯出迷雾,本身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可惜在舰队主力战败这一大背景下,是没有办法给他们大张旗鼓评功嘉奖的了。

    此战,稽查舰队损失八艘五百料海船、两艘三百料海船、三十一艘二百料以下海船,几乎算是大半支舰队被毁,尤其是主力战船损失惨重,再无可战之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很多修士船长和水手军卒被救了出来。

    舰队在出发前经过不停补充,曾经拥有一百八十名修士和两千六百名水手、军士,这一战后,还剩一百二十余名修士和一千五百名水手、军士。这些都是经历过海战、具备经验的种子,是重建稽查舰队的骨干。

    为此,真师堂于月底召开了一次议事,将联席会议所有成员全部召到了庐山,对稽查舰队战败一事进行详细询问。

    赵然、陆西星、卫朝宗、汤耀祖、九姑娘、陆元元等人都上了庐山接受质询,不仅是他们,杜阳晨、王守愚、周克礼、凌从云等人也同样被真师堂相招,配合调查。

    调查持续了三天,赵然将联席会议的所有文书档案,包括会议纪要、往来函件、请示报告等等都带了过去,任凭查阅。

    经查阅相关文书记录,真师堂认定,此战之责不在联席会议,战事的过程中没有人出现重大失误。故此,将继续赋予联席会议处置此事的全权。

    但根据赵然自己的提议,他被摘去了元福宫卫道高士的头衔,作为一种警示性惩罚。

    对于战败,《君山笔记》、《皇城内外》、《龙虎山》、《灵宝新说》等主要期刊的编辑部都向联席会议询问,是否见诸报端,又或者对战果予以一定的修饰?比如不提战败,只提“激战”,对己方的损失数尽量隐瞒,对敌方的损失数尽量渲染。

    什么?你说海寇们的损失数字不明?怎么可能不明?依照大明舰队与海寇船只的实力对比,己方损失一艘,海寇至少损失三艘!简单推算一下,还算不出对方的损失吗?

    但赵然在认真思索之后,于联席会议上劝说大家:“隐瞒战损无助于剿灭海寇,坦坦荡荡,才显大明风范!”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后

    根据赵然提出的“坦坦荡荡,开诚布公”这一原则,各大期刊都全文刊发了由联席会议亲自审定的战报通稿,将战事的起因、过程、结果尽量以客观的文字描述出来。

    除了战报通稿外,各家期刊还配发了“独家报道”,这些报道就带有比较的强烈渲染色彩了,比如《君山笔记》以对海寇恶迹的揭发为主,将东中所、蛤蜊港劫掠事件中海寇们的残暴予以披露,对海战中海寇们不惜以自己人为诱饵引稽查舰队进入伏击圈的狡诈予以抨击。

    《皇城内外》竭力塑造黎大隐的英勇形象,重点截取黎大隐在被围之后放弃突围的希望,自愿留下来断后的事迹做了详尽报道。

    《龙虎山》通过幸存者的口吻,报道了一个个在海战奋不畏死的英雄形象。

    《灵宝新说》则将着墨点放在周克礼和凌从云身上,讲述了他们在战事之后搭救了多少位战友。

    这些报道一出,立刻引起巨大震动,整个大明都在议论着发生在遥远大海深处的这场海战。

    沮丧者有之、愤怒者有之、失望者有之、要求严惩海寇者更有之。馆阁中、十方丛林里、朝堂上下、市井接头,全都在讨论着这次战败。

    在赵然的要求下,联席会议成员们四处现身,解释着方方面面的疑问。

    赵然出现在修行球大赛中,于比赛之前主持了一次集体默哀,其后又在文昌观举办了一次盛大的阵亡者拔度斋醮;陆西星率领船长修士训练班的学员们在江上举办了一次水上实战演练;九姑娘在廷议中代表道门发表了一次煽动性极强的演说;卫朝宗、汤耀祖乃至陆元元也都出席在公众面前,做着大量解释和鼓动工作。

    五月底,赵然从鸡鸣观账目上拨付了第一笔阵亡者抚恤,对已经发现尸体,或是确认死亡的修士和水手、军士宗门、家庭发放抚恤银,共计拨付三万余两;向重伤致残和失去作战能力的参战者本人支付奉养银,共计拨付四万余两。

    拨付完这笔银子,赵然向蓉娘两手一摊:“现在没钱了。”

    蓉娘道:“你之前不是说从上三宫抄没了一百二十万吗?这才两年时间,就花完了?你从四季钱庄借贷的五十万还没还呢!”

    赵然解释:“还剩四十万,但这笔钱不能乱动了,这是维系联席会议持续下去的基础。”

    蓉娘道:“两年花八十万,这同样很夸张好吧?”

    赵然无奈道:“海战啊,太花钱了。稽查舰队这一次败仗,就打掉了我将近二十万两,接下来还要打,还不知道要扔多少银子进去填窟窿。”

    蓉娘问:“那怎么办?要不以鸡鸣观的名义再从四季钱庄借贷一些?或者干脆把宝钞司那六十万现银提出来?”

    赵然道:“那笔银子不能动,真要提出来,小额银票的信用就破产了,会变成另一种宝钞。我的想法是……”

    还没说完,苏川药疾步出现在景阳楼前:“老师,茅山来人了。”

    赵然问:“是谁?”

    苏川药道:“司马致富。”

    赵然皱眉:“他来干什么?不见!”

    苏川药提醒:“他拿着死马天师的名帖来的,要见老师。”

    赵然想了片刻,道:“带他去我书房。”

    蓉娘道:“怎么不想见?其实司马师兄人不坏,就是为人傲气了一些。”

    赵然回答:“跟他本人没关系。这次去庐山接受质询,别的真师都好说,只有司马天师阴阳怪气,又要追责是谁任命的黎大隐,又说希望联席会议和海寇的接触灵活一些。”

    蓉娘皱眉:“灵活一些是什么意思?”

    赵然无奈道:“话里话外都在劝我们,要懂得息事宁人。还说道门的精力都在西方佛国,让我们不要在东海激起大乱子。”

    蓉娘气道:“我父亲很早之前就说,司马天师缺乏长远眼光,专心修行可为茅山一代高士,上了庐山则为一介俗道,果然如此。”

    赵然点头:“此言深得我心,回头还要找机会和老泰山把酒欢谈。”

    在书房中,赵然见到了司马致富,这个茅山元符万宁宫的三代弟子以前也和赵然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但真正有意义的对话还从来没有过。

    在赵然眼中,司马致富有着所有“修二代”、“修三代”所具备的一切缺点,却至今没有发现他应该兼备的优点。

    见面之后,司马致富对于这次海战的惨败发表了一通高屋建瓴的演讲,然后将话锋一转,奉劝赵然尽快和岛主联盟对话。

    “他们的要求中,其实有三点是可以谈的,致然为何拒之门外?”

    “愿闻其详。”

    “其一,给东海修士授,这一点是我道门最容易做到的,为何不能谈呢?”

    “其二呢?”

    “其二,将海贸集中于少数几个港口,我认为也未尝不可,如此一来,不是更便于约束么?其三,关于在东海建阁一事,这是好事啊,不费一兵一卒,东海偌大之地,尽归道门所有!岂不比将民脂民膏和修炼资源消耗在征战中强上百倍?致然难道不知,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

    赵然问:“这是你的建议还是云清天师的建议?”

    “我和我家祖父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好,我可以郑重回答云清天师,其一,无论给谁授,受者都应当是对道门心怀敬慕之士,否则与资敌无异。其二,允许哪些地方开展海贸,是我道门、我大明的主要权力,绝不是可以拿出来谈判的筹码。其三,是否在东海建阁,哪些人可主持东海馆阁,这是真师堂才能决定的事情,绝非联席会议可以讨论,更不是别人架起法弩重炮就可以说了算的。记住了么?如果记住了,请你回去转告云清天师,不打垮海寇,这些条款就永远放在桌子里,让它们吃灰!”

    司马致富不高兴了:“何必如此执着?你说打垮海寇,拿什么打?船都没有了,怎么打?难道让炼虚修士为你的轻率和意气用事亲自出手?那要杀多少人?哪一位炼师又敢亲自出头?难道就不怕无法消除因果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债

    赵然注视着司马致富,司马致富渐渐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倍感沉重的压力,这是一种被上位者审视的目光,司马致富感到有些恼怒,将头扬起来,努力直视赵然,但目光却不由自主下移,从对方的眼睛处一直下移到脖子,无论如何做不到堂堂正正的对视。

    正逐渐感到心慌,就听赵然忽问:“海寇派人和你们家接触了?”

    司马致富下意识回答:“是,他们提出了新的条件,希望咱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为什么不找鸡鸣观提,不找联席会议提,却找了你们司马家?”

    一瞬间,司马致富感到自己几乎窒息,强行压下内心的慌乱,解释道:“我们家常年做海贸生意,和有些岛主有来往,当然现在没有来往了,自从准备开战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我向道尊起誓!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怕你们不同意,让我家代为缓和一下。”

    赵然直勾勾盯着司马致富,盯得司马致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沉默片刻,赵然缓缓点了点头:“作为三山之一,茅山应该主动将所知的海上情况拿出来和联席会议分享.....回头你去秘书科找苏川药,把你们和海商往来的情况写下来。”

    司马致富很想说“凭什么”,但此刻提不起一丝勇气拒绝,木然应道:“是。”

    赵然这才拉入正题:“说说吧,对方提什么条件?”

    司马致富道:“他们原先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对岛主联盟所有成员免除海贸许可证管理费,提高其余岛屿的管理费,这一条他们退步了,他们同意上交管理费。这是重大让步啊,我家认为可以谈了!”

    赵然问:“就这一条?”

    司马致富愣了愣,急道:“这一条还不够么?他们可是刚刚在东海打了一个大胜仗!打了胜仗还做了退让,这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诚意了!”

    赵然问:“建阁呢?禁绝两广海贸呢?购买战阵军甲和符法器呢?授呢?”

    司马致富摇头:“赵方丈,咱们是战败的一方,在海上是打不过他们的!而且现在没船了,他们随时可以入寇沿海各府。为了减少损失,我认为这样的条件可以谈一谈了。”

    赵然道:“没船咱们就造,造好了接着打。”

    “还是会输的!”

    “输了接着造船,继续打。”

    “你......”

    “回去回复他们,所提条件一项不允,除非他们自缚至应天请降,联席会议或可从轻发落。”

    这下子把司马致富气着了,只觉赵然顽固到了极点,简直不可理喻,因道:“除非把真师们都请出来,亲自去海上打,可你想过没有,真师们能长年累月在海上奔波么?大海茫茫,人家往深海中一退,你去哪儿找他们?再者,真师们都是准备合道的,要尽量避免因果缠身,亲自出手杀人,能杀一个,还能杀十个?杀一百个?杀一千个?不留神打翻一条船,就是几十上百条人命......”

    赵然打断他:“联席会议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关于这一点,希望茅山不要干扰联席会议的决心,除非真师堂下决议,那我们自当凛遵。”

    司马致富带着浓浓的失望离开了鸡鸣观,临行前还按照对方的要求,写了一份茅山司马家在海上贸易的情况介绍。

    回到元符万宁阁,将这次见面的情况向司马天师一禀告,司马天师大怒:“不仅顽固,而且自大!明明唾手可得东海,非要劳民伤财、穷兵黩武!行,就看着他继续撞墙,撞个头破血流,他才知道怎么做事!”

    司马致富道:“要不干脆祖父去真师堂提议吧?不能让他就这么把整个大明拉入毫无意义的战事之中。”

    司马天师摇头:“当日大家说好的,把处置权交给这帮年轻人,此时提议不妥,时机未到,再等等。你跟对方回复,就说联席会议不同意。”

    司马致富将消息反馈了回去,躲藏在妖煞地狱海边缘的梧桐道人召集各家掌柜议事,将事情一说,冷笑道:“咱们打赢了,又主动降低要求,可人家还不答应,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当下就有岛主喊起了口号:“打到应天去!活捉赵致然!”

    许多年轻热血的岛主也都纷纷跟着叫嚷:“打到应天去!活捉赵致然!”

    只有那些老成持重的没有跟着瞎闹,知道这不过是句激励士气的口号罢了,别说打到应天去,大伙儿连长江口都不敢进去,拿什么去打应天?就算劫掠沿海州府,也必须悄然而出、行动迅捷、一击而走,否则被道门堵住,那可就是有死无生。

    梧桐道人摆手制止了岛主们的怒火:“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等不义了。这次不打淮安了,咱们直接打扬州!打在他们的心窝里,看他疼还是不疼!”

    听说要打扬州,众岛主们群情振奋,摩拳擦掌,都争着要去。

    梧桐道人又道:“扬州的两个地方,一个掘港,一个刘家庄,谁想去的,报到非人那里,明日再行选派。”

    这是老规矩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人就问:“陈首领呢?以前不是报给陈首领么?”

    梧桐道人回答:“眠竹回灵鳌岛了。”

    问话之人还想细究,被旁边的岛主拉住,示意不要多问,这才悻悻道:“真是倒霉,又换人了,还得重新拿银子喂......”

    六月中旬,扬州府急报,掘港和刘家庄两处临海小镇被海寇洗劫,所幸提前有所预警,人员伤亡不大,但财货损失比较严重。

    海寇的行动非常迅速,抢了就跑,朝天宫应急小队乘无穷莲座和云霭百合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两件飞行法器在附近海域转了半天也没发现敌船踪迹。

    收到战报的时候,赵然正在第三期船长修士训练班的开班动员仪式上讲话,当即将消息通传所有学员:“诸位,我们的血债上又加了两笔,请大家记住这两个地方:掘港、刘家庄!”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建(为恒立羽大大白银盟补更之八)

    赵然来到元福宫,修行球大赛组委会和彩票发行处已经从狭小的香炉轩搬迁到了元福宫里。三茅馆的弟子们都在彭云翼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操持着,但人人脸上都带着悲伤。

    彭云翼迎出宫门,一脸希冀的望着赵然,赵然摇了摇头,示意仍然没有收到的黎大隐任何消息,彭云翼沮丧的叹了口气。

    赵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继续寻找的,只要没见到他的尸首,就还有希望。海寇那边同样没有确认老黎的下落,我们收到的消息,他们虽然在四处叫嚣,说什么‘阵斩舰队总指挥黎’,但实际上却在加派人手找寻老黎。”

    彭云翼道:“可这都一个半月了,大海茫茫......生还的可能不大了......”

    赵然安慰道:“或许有一天,他忽然从妖煞地狱海中带着战船回来了也说不定!”

    彭云翼苦笑着道:“希望吧......赵师兄,我三茅馆的弟子们都想加入稽查舰队,我也想去。”

    赵然摇头道:“我理解大伙儿的心情,但目前来说,你们留在元福宫所发挥的作用,比上阵厮杀更大。海战需要海量的银子,这里才是你们的主战场。顺便通知你,联席会议已经议定,由你暂接元福宫宫院使,你要把担子挑起来。”

    彭云翼道:“这次战败连累师兄了,虽然师兄看不上元福宫卫道高士,但被撤了这个职司,脸面上终不好看。”

    赵然道:“这不是脸面的问题,这是我应该担当的责任。我今日来紫金山,正是为此而来。老黎的事情,你们告诉了陈天师了么?他怎么说?”

    彭云翼道:“哪里敢跟老师说,我们这些弟子中,他最疼爱黎师兄,如果让他知道这个噩耗......简直不敢想象。师兄战败失踪后,我们连期刊都不敢往栖霞山送了,虽然送过去老师也不会看......”

    赵然道:“这样不是办法,我打算去栖霞山一趟,你跟我去。”

    彭云翼苦着脸:“这个......不好吧......我怕老师过不去这一关。”

    赵然十分坚决的挥手:“别把陈天师想得那么脆弱,走!”

    陈善道在栖霞山梅园中待了整整两年,人不下山、足不出户,刚开始的半年,甚至枯坐梅树下一动不动,直至去年起,才偶尔会在园中转上一圈,据说今年又好了一些,没事的时候,也开始伺候园中的花草了。

    赵然跟随彭云翼进入梅园的时候,陈善道正在饬一株刚刚开花的铁杏,任凭赵然和彭云翼在身后站定,手上依旧没停,不理不睬。

    “陈师伯,今天上山,是特地来看望您老的,最近过得还好么?”

    陈善道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提起小壶给花骨朵洗尘。

    “另外,还想跟您老报告一个事情,是大隐师兄的事。”

    陈善道身形极其轻微的顿了顿,但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赵然便将黎大隐率舰队出征战败,至今音讯全无的消息一股脑讲了,末了道:“大隐师兄是三茅馆大弟子,思考再三,我认为还是不能瞒着您老。大隐师兄出征前说,他希望为道门立下这个功劳,让三茅馆弟子不必再于人前弯腰,至今言犹在耳,令人感叹。他是为了道门、为了大明出征的,我们会一直搜寻他的下落。同时也请陈师伯放心,我们正在重建规模更大的稽查舰队,一定把这个仇给报回来!”

    陈善道依旧纹丝未动,但背影却一瞬间似乎佝偻了许多。

    赵然硬起心肠道:“弟子也为此次战败担了些责任,真师堂将弟子头上的元福宫卫道高士免了。联席会议昨日议决,请彭师弟暂摄元福宫宫院使一职,直到大隐师兄回来,同时想请陈师伯重新出山,执掌元福宫卫道高士,请陈师伯考虑一下。我们会等陈师伯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陈师伯没有消息,我们再重新寻找合适的人选。”

    从栖霞山下来的时候,彭云翼很是担心:“刚才看老师的神情,似乎忽然间苍老了好多,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我真怕他挺不过这一关。”

    赵然道:“他必须挺过这一关,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

    正说着,陆西星发来飞符:“致然,就等你了,何时能到?”

    赵然连忙和彭云翼一起,赶往龙江船厂的新江口分厂。

    今日是七月十八,稽查舰队重建的日子,联席会议各方主官、内阁大学士、兵部和工部职官都在船厂的港区边等候着,赵然一到,大家立刻簇拥过来,顺着长长的木栈桥向前校阅。

    木栈桥两侧停满了战船,在船厂日夜不停的努力下,最新一批战船已经全部完工,刷漆、舾装、下水海试等等各项工序都走在了前面,提前半个月完成了交付任务。

    五百料零五六级战船二十六艘、二百料巡海船二十八艘,这只是舰队主力,还有十二艘二百料巡海船、六十艘一百料风快船由太湖的浒墅关船厂打造完成,今日的重建仪式完成后,稽查舰队就要沿江而下,顺道赶赴太湖接手其余船只,然后进驻松江大营。

    这些船只都是全新的大明专业战船,比上一支稽查舰队的船只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五百料战船拥有法弩重炮四门,前后各二,左右船舷分别安装两台火龙炮和水舞龙,一共八台战阵法器,火力极为凶悍。

    二百料巡海船配置法弩重炮两门,前后各一,左右船舷分别安装一台火龙炮和一台水舞龙,一共四台战阵法器,单论火力,丝毫不弱于海寇们的五百料海船。

    一百料的风快船则分成两种装备,部分安装一台火龙炮,部分安装的是一台水舞龙,也具备一定作战实力。

    算上松江水营中保全下来的三艘五百料战船、十九艘二百料以下中小船,重建的稽查舰队拥有大小战船一百四十八艘,修士二百三十名、水手和军士三千六百名!

    陆西星出任舰队指挥同知,杜阳晨出任舰队指挥佥事。这一次,赵然终于争到了舰队总指挥的职司。

第一百一十五章 银子问题(为灵狐三中白银盟补更之七)

    校阅之后,陆西星和杜阳晨将带领舰队先到太湖接手船只,然后前往松江大营驻扎和训练。赵然则继续留在应天一段时间,筹备后续战船的建造事宜。

    赵然叮嘱他们:“二位去了松江以后,务必抓紧时间训练,训练一定要多向实战看齐,训练中多听取老人们的建议。我们的第一次海战的确失败了,但这是极为宝贵的经验,要将这些经验运用到训练中去,力争早日具备作战能力。”

    陆西星道:“放心吧,虽然我没有上过船,但招收学员、训练学员、武备和接受船只,我们二人一项也没落下过,对这支舰队,我们都了如指掌。”

    赵然道:“那我就不唠叨了,等我半个月,最迟一个月,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就立刻赶往松江大营和你们汇合。”

    战船一艘接着一艘起锚,离开了新江口船厂的码头栈桥,驶入大江之中。船帆如云,遮天蔽日,将整条大江全部挤满。

    除了码头上的各方大员和官吏、匠师外,江边更是挤满了闻讯前来为舰队送行的商贾百姓,见了这庞大的阵容,顿时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

    赵然将琥珀道人招至身边,询问战船的建造筹备情况,琥珀道人如数家珍:“新江口这边,十六个海船船台、十二个战船船队,总共二十八个船台,明日就同时开工,一口气建造二十六艘五百料战船、两艘千料战船,预定两个批次,年底前完成五十二艘五百料战船、四艘千料战船。”

    赵然道:“民用船厂的三十个船台,工部已经下了文书,不再接受民间订单,那边也要筹备好。”

    琥珀道人笑道:“工部从福建、浙江、山东沿海又征召了五百多名船匠服役,木头也早就储备烘干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二百料以下的船容易造,一个半月一个批次,先造三批二百料巡海船,八十到九十艘,再造两个批次一百料风快船,五十到六十艘。太湖浒墅关船厂那边听说也准备各造六十艘。到了年底,咱们的稽查舰队绝对不一样了!”

    赵然鼓励道:“好好干,你这边干好了,回头给你授、请爵,一样都不少了你的。”

    琥珀道人欣喜道:“那就多谢方丈了。”

    新江口船厂、民用船厂、浒墅关船厂加起来近八十个船台,一起开工固然盛况空前,但给赵然的压力极其巨大。这一次的订单,足足价值上百万两,赵然一分预订银子都拿不出来,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留在应天,就是解决银子问题的。

    赵然先赶到户部,仍然身兼户部尚书的甘书同亲自接待了他,户部这一年多以来,因为宗爵改制的问题,到目前为止省下了二十六万两,甘书同咬牙决定把这笔银子拿出来,作为特别造舰费,拨付鸡鸣观。

    除此之外,甘书同还答应,至年底前给赵然追付十四万两。这就是四十万两,赵然只有感激的份,没什么更好说的了。

    从户部出来,赵然询问时维明:“大会筹备好了么?”

    时维明点头:“请帖发出去了,五百八十三张。”

    赵然道:“行,回头看看,谁不来的,给他记上。”

    七月二十日,鸡鸣观海外修士研修中心大讲堂内,举办了第一次“各方友好人士座谈会”,联席会议共发出去五百八十三张请帖,将应天乃至周边地区有财力的人物都请了过来。

    四季钱庄、汇通钱庄、通达钱庄为首的十三家大小钱庄都来人了,赵然下请帖,来的大部分都是东家,东家不在应天的,也都派出了大掌柜与会。

    兴隆、庆丰、茂源、利达等等大字号的商铺也都收到了请帖,参会的商铺超过九成。

    参加会议最为积极的是南直隶海商们,大大小小加起来上百家,几乎一个不缺的全部出席。诸葛家光、杨福文代表老师在门口迎候之时,这些海商们纷纷打听募捐数额,一个个拍着腰包表态,定然全力支持赵方丈,将祸乱海疆的海寇全部平灭!

    此外,还有大家所知晓的一些大地主、大缙绅们,缺席最多的也是他们,赵然给他们发出去将近两百份请帖,足有一半没来。谁都知道这是要往外掏银子,他们跟海上基本没什么关系,都不愿意认这个冤大头。

    令赵然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冯保主动来到了鸡鸣观,要求参与“募捐”。他落下轿子后,向专门出来迎接的赵然拱手道:“方丈,原本陛下想来的,陛下说,老师出面办这个募捐,他一定要过来捧场。但又怕迎来送往的礼节上太过繁琐,给方丈平添麻烦,故此委托咱家前来尽一份心意。没有请帖,冒昧前来,还望方丈恕罪。”

    赵然笑道:“大伴太客气了,没有给陛下发请帖,是贫道的错,请求恕罪的应该是贫道才对。”

    冯保问:“需要多少才够?还请方丈示下,隆庆基金也好尽力去凑。”

    “隆庆基金?”

    “正是,此乃陛下以内帑所设,效仿方丈的慈善基金。”

    “原来如此,陛下有心了,贫道甚是感动。大伴进去听一听吧,与往日的募捐稍有不同。”

    时维明拿着单子,来一个勾一个,那些入场的东家们见了,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造次,有些人则连忙让带来的小厮立刻乘车去知会那些还没到来的好友,过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赶来十几个。

    时维明凑过来向赵然汇报:“实到四百九十八......”刚说着,又有两个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自报家门之后讪笑着拱手:“路上不好走,晚了一些,恕罪。”

    时维明不动声色的划了两个勾,这两位才松了口气,步入会场。

    “五百个整。”

    赵然点头:“开始吧,不等了。”

    时维明问:“没来的怎么处置?”

    赵然道:“谈不上处置,暂时列入宝钞司证信黑名单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筹款座谈会(为老师你看他呀五盟补更)

    巳时正,在一片掌声中,赵然走上讲坛,双手虚按,让会场重新恢复安静。

    “首先代表联席会议各方,向前来参加友好人士座谈会的诸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们的议程是这么安排的,上午大会,中午由鸡鸣观招待各位用餐,用餐完毕,分组讨论。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下面当即有人回应:“都知道,不是发了座谈会手册么?写得很清楚了。”

    赵然点头:“那好,我就先讲几句。既然是座谈会,就无需拘谨,贫道讲话的过程中,诸位有什么问题或是不解之处,都可以随时提问。众所周知,为了对抗道门的缉私查处,部分海外不法之徒组建了一个所谓的岛主联盟,通过他们的劫掠行为,我们可以清楚的认知,这是一个海寇联盟,有些地方又称之为海盗。对于海寇,当然是要严厉打击的,我想,这一点不用多做解释。无需讳言,就在两个月前,我们年轻的稽查舰队在千里岩东南五百五十里外的海域,遭遇了海寇联盟的船队,这一战,我们败了,可谓损失惨重......”

    下面有人询问:“究竟损失多大,方丈能否明言?期刊上登载的损失是不是真的?”

    赵然点头:“刊发在各大期刊上的损失情况,是由联席会议认定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是真的,整个稽查舰队损失了大部分力量,除了战船的损失之外,总指挥黎大隐至今杳无音讯。十八家宗门和散修世家,都有修士献出了生命,一千零六十九个家庭,失去了家人,他们的老人失去了儿子,年轻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顿了顿,赵然道:“我提议,请诸位起身,向他们致以哀思。”

    大家在赵然的要求下,摘帽低头,向海战中逝去的英烈们默哀。

    片刻之后,赵然道:“前些日子,打了胜仗的海寇们托人传话,他们嚣张的要求联席会议答应他们的条件,承认他们是东海的霸主,承认他们对东海的掌控,同时,他们的目光还依旧盯着南海,继续要求道门将南海也交给他们,成为他们餐桌上美味......”

    赵然大声问道:“诸位,我们能答应吗?”

    有人领头高呼,带动大家群起响应:“绝不答应!”

    赵然继续问:“他们要逼迫道门将军甲利刃卖给他们,以此再来攻打我们,我们能答应吗?”

    山呼般的回应响了起来:“绝不答应!”

    赵然又问:“他们还想让道门给他们职,用天下百姓的信力助他们提升修为,我们能答应吗?”

    回答声几乎掀翻了大讲堂:“绝不答应!”

    赵然再问:“那个梧桐道人,他杀了我们一千多条性命,然后告诉我们,他要当所谓灵鳌阁的长老,我们能答应吗?”

    “绝不答应!绝不!”

    “让他去死吧!”

    “抓住他,斩首示众!”

    “欺人太甚,气死老子了!”

    赵然一边听着下面的叫骂,一边向叫骂声传来的方向点头以示赞同,然后道:“民意在此,民心在此!我联席会议绝不答应他们的条款,他们想要将我天朝子民踩在脚下,我们和他们就绝不善罢甘休!前两天,新的稽查舰队出海了,这就是联席会议给他们的回答!是大明、是道门给他们的回答!更是天下百姓、在座诸位给他们的回答!”

    又是一片欢呼响起,前排的参会者纷纷道:“方丈,让我们打造更多的船、更大的舰队吧!”

    “一帮跳梁小丑,也敢挑衅大明,真是不知死活!”

    “方丈,需要多少银子,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就开口吧。”

    “我们兴隆记捐三百两!”

    “我们汇通钱庄捐五百两!”

    “我是王成羽,我个人认捐二百两!”

    顿时,下面响起一片认捐声。

    赵然双手制止,道:“请诸位来,当然是为了筹办军费的。说实话,稽查舰队的重建,已经花光了联席会议储备的银两,贫道没有钱了。但要想指望这支稽查舰队扫平东海,后续还需要巨额投入,各大期刊上都说得明白,海寇们拥船千余、人手数万,我们只有继续扩大稽查舰队的规模,才能战胜他们。联席会议需要战费,大量的战费,总计一百万两。”

    这个数字一报,很多人都被震慑到了,刚开始踊跃要求捐银的几家也沉默下来。

    赵然道:“联席会议已经和朝廷沟通,户部尽全力支撑,可以承担四十万两,但余下仍有六十万两缺口。今日将诸位召集过来,就是一起商议的。当然,诸位也请打消顾虑,贫道再次强调,这是座谈会,不是募捐会,联席会议不收受诸位一两银子的捐款。至于如何筹款,请诸位耐心,我们请户部宝钞司提举时大人给大家介绍。”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时维明走上讲坛,他身后幕布向下坠落,露出几行粘贴在上面的大字。

    时维明提教鞭,指着最上面的一行字道:“诸位没有看错,我们商议的筹款办法是,发行靖海平寇大债券。”

    什么是靖海平寇大债券?时维明介绍,简单来说,就是向大家借钱,但这种借款是以自愿认购的方式进行的,每一笔借款都有凭证。既然是借钱,当然计息付费,到期之后,联席会议还本付息,绝不拖欠,这种凭证就叫做债券。

    借来的钱,专门用于平靖东海、剿灭海寇,不作它途,故名靖海平寇。

    为了消除大家的担忧,时维明表示,债券将以宝钞司库银为抵押担保,大家完全可以放心,绝不会让债券成为废纸。

    时维明以教鞭指着身后的大字道:“诸位,年息四厘,一年之后即还本付息,利息来自何处?来自东海海产!平定东海之后,联席会议将以灵鳌岛及附近岛屿产出还付诸位的本息,诸位可高枕无忧!”

    上午大会结束之后,下午继续召开分组讨论,按照钱庄、商铺、海客、缙绅等进行分组,让大家充分讨论,对靖海平寇大债券还存在什么担忧,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大家的初步认购意向又是多少。

    一下午的讨论结束后,各组将意见汇总过来,时维明在赵然身边有些担心,赵然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六十万两而已,要相信大家的觉悟嘛。”

第一百一十七章 债券

    汇总出来后的意见很快送到了赵然和时维明的手中,两人头碰头立刻研究起来。

    意见或者疑问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既然是举债,是不是当真全凭自愿,如果这次的债券,不愿认购的话,会不会有所惩处?如果认购的话,最低认购额为多少?到底是哪个衙门发行债券,向谁购买,到期从哪里领到本息?如果自己的生意周转不灵,能否提前兑换本金?

    对此,赵然亲自出面,在分组讨论之后的大会上逐一解答。

    购买靖海平寇大债完全自愿,对于不愿购买者,联席会议绝不加以任何报复。每张债券最低面额一两,实付九钱六分,一年后兑换一两整。

    债券发行方毫无疑问是联席会议,担保方是宝钞司,承销承兑方是钱庄,凡由宝钞司认定过资质,可发行小额银票的钱庄,均可向宝钞司申请债券承销承兑业务,联席会议将给予这些钱庄百分之一手续费。债券只有在偿债期到达时,才能要求兑换本息,但因为债券不计名,故可相互转让……

    赵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但从意向上看,仍未达到预期,认购总额为三十八万两,真正全力支持的,还是四季钱庄,以及隆庆基金。

    皇帝的隆庆基金一次认购了十万两债券,四季钱庄则做出了十万两包销承诺,在十万两数额内,如果完成不了,剩下的余额由钱庄自行消化。

    而在富商和缙绅里面,表现最踊跃的是王成羽,个人认购一万两,让赵然堪堪完成了六十万两发行额。

    债券的印制、发行,银子的收存,债券发行情况的公示,户部拨款到账等等,又花去了几天,拿到一百万两银子以后,赵然很快便花得一干二净,就算如此,依旧还有八万两银子的窟窿,但对赵然来说,这点窟窿已经不算是什么窟窿了到付款的时候再说吧。

    八月中旬,海寇再次劫掠沿海州府,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浙江海门。海门县城四门关闭,城中驻防的五百卫军和当地散修门派的十几名修士登城警戒。

    如此严备之下,海寇的六艘船只无法攻城,只能大掠乡间,造成了不少损失。

    因为一直处于戒备状态,台州会真馆修士反应比较迅速,他们赶到海门的时候,刚好追上了海寇的尾巴,有六名海寇在某缙绅家中施暴,跑得稍微晚了些,被愤怒的会真馆修士追上后全部杀死,其中包括一名修为到了羽士境的海寇。

    海边停泊的海寇船只远远看见了,连忙起锚而去,这才逃过一劫,等会真馆大长老借来飞行法器赶到的时候,海上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这是海寇上岸劫掠以来出现的首次伤亡,也是道门在陆上取得的第一次战果,联席会议当即命令嘉奖会真馆,嘉奖通告在各大期刊上登载。

    会真馆是建筑修士第七小组蓝水墨的宗门,身为三代大弟子的蓝水墨很是振奋,觑了空专门跑到船长修士训练班,想要插班参加培训,将来上舰参战。

    后来一查档案,发现了他建筑修士(资深级)的身份,于是通知第七小组组长杜星衍,揪着耳朵将他领了回去。

    同样受此捷报鼓舞的还有正在松江水营的稽查舰队,舰队训练得热火朝天,指挥同知陆西星向赵然飞符报告了训练进度,然后询问他这个主将何时能赶到。

    赵然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他的确事务缠身,但事情是永远不可能处置完的,再这么拖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批复决定,故此,他回到景阳楼和蓉娘告别。

    蓉娘也是非常的忙碌,靖海平寇大债券的很多后续事务实际上都是她在操持,此刻人在宝钞司,回复赵然让他稍等片刻。

    赵然站在平台前,望着远处的玄武湖,正在琢磨去了松江大营以后下一阶段的战术方向,就见有一条人影自玄武湖上踏波而来,不多时已越过湖面。

    此刻天色还早,这是哪位修士大白天惊世骇俗?有那么赶时间么?而且此人修为还不低,至少在大炼师以上。

    景阳楼的视野非常好,能看到此人越过玄武湖,穿过两条大街,一路引起不少百姓仰头观瞻,就这么行到了鸡笼山下。

    到了山下,赵然终于看清了,来人正是陈善道。

    陈善道的登山过程赵然看不到,但其速非常快,赵然还在愣神之间,陈善道已经一跃翻上了景阳楼,就这么站在赵然对面。

    赵然连忙小心翼翼邀请陈善道入座,陈善道站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才缓缓坐了下来。

    赵然斟茶,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对方开口,陈善道好不容易从山上的自闭中下来,自己可别贸然胡说一句,又把对方给赶回去了。

    想了半天,终于问:“师伯,正是饭点的时候,一起吃个饭?蓉娘马上也该回来了,刚好我们成亲的时候,还没向您拜见敬酒。”

    陈善道摇了摇头:“不吃了,这是给蓉娘的一点礼物。”取出个盒子来,里面放的是一张叶子,正是三茅馆特有的高阶防身法器接天碧叶。

    赵然连忙道谢,陈善道摇摇手:“不必如此。”

    沉吟片刻,问:“致然要去松江大营了?”

    赵然点头:“稽查舰队重建,过去接黎师兄的班,指挥舰队,正准备今晚和蓉娘嘱咐几句就走。”

    “致然,你不要去了,虽说我人在栖霞,但最近的形势,这两个月我也是看明了的,应天这边须臾离不开你。”

    “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就说过,这世界离开谁都照样转。如今的东海形势,是我引起的,黎师兄为此生死不明,我不能再让旁人去冒这个险了......”

    陈善道打断他:“你不要去,我去。”

    赵然愣了:“陈师伯......”

    陈善道叹了口气:“大隐能和致然结识相交,是他缘法和福分,他愿意率军出征,既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愿望。既然如此,就让我这个做老师的,来完成他未竟的心愿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任总指挥

    望着陈善道略显憔悴的面容,以及目光中隐隐透出来的希冀,赵然实在不忍心拒绝,但又不得不很郑重的提醒对方:“自古以来,从未听闻有炼虚高士亲自领兵上阵厮杀的,更何况海战!一船沉没,便是数十上百条性命,陈师伯,其中的因果,合道之后又该如何化解?伤一喽,便似伤一炼虚,陈师伯三思啊。”

    陈善道一笑:“致然不必劝我,其实这个问题,我很多年前就已经想过了,这些天不过是愈发想得透彻了而已。从我老师起,到大隐,再到我,或许我这一门,就没有飞升的缘法罢。当年如是,今日亦如是。我在山上已经虚耗了两年,不能再耗下去了,能否合道我一直很少考虑,估计也难,至于飞升,更是不抱希望。趁着还能活上些岁数,抓紧时间出来做点事情,尤其是别人不愿做、不敢做的事情,这就是我陈善道的缘法。”

    赵然怔怔道:“师伯,您已经入虚四十多年了,就这么......”

    陈善道打断他:“这个舰队总指挥的位置,你是不是不舍得?”

    “哪里敢......”

    “那就别说了,让给我吧。我也正想看看,将大隐击败的梧桐道人是个什么人物,还想去看看,大隐战败的地方究竟有多邪乎......”

    蓉娘在宝钞司和时维明讨论债券一事,稍微晚了一些,忽然想起来今夜赵然就要启程赶赴松江大营,连忙和宝钞司一干官吏告辞,急急忙忙返回鸡鸣观。

    刚上景阳楼,就见陈善道坐在石桌前遥望夜幕下的应天,眨了眨眼睛的确是陈善道,于是连忙上前见礼。

    陈善道解释:“你夫君去了议事堂,召集联席会议,不久就能回来。”

    蓉娘还在惊讶中:“啊,好的......您先坐,我进屋给他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

    陈善道摇头:“不用收拾了,他也就顶多去待个一两天就回来。你们小两口不用分开的,他的舰队总指挥,被老道我抢了,呵呵。”

    临时召集的联席会议终于开完了,与会者一致同意由陈善道出任稽查舰队总指挥,包括正在松江训练舰队的指挥同知陆西星。能够给一个鼎鼎大名的炼虚高士担任副手,这也是他的荣幸。

    赵然还向许云通报了这一情况,过了良久,许云给了赵然一个简单的回复:“可叹,由他去吧。”

    回到景阳楼,已经是第二天的子时了,陈善道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时辰,蓉娘则在旁一直陪着,说着些这两年发生的趣事,让陈善道微笑不止。

    赵然很是抱歉:“对不住了陈师伯,让您久候。蓉娘,没有给师伯准备酒菜么?”

    蓉娘摇头:“陈师伯没有胃口。”

    陈善道笑了笑:“不必那么麻烦,蓉娘在这里陪老道我说了不少话,没有怠慢我。怎么样?我可以去松江大营了?”

    周克礼和凌从云驾驭无穷莲座,缓缓落下,向着陈善道拜倒:“见过师祖!”

    陈善道登上莲座,将二人扶起,好言抚慰:“苦了你们。”

    二人顿时热泪纵横。

    赵然也迈步而入,和蓉娘告辞,莲座于深夜中腾空而起,向着东方飞去。

    深夜飞行本是要尽量避免的,但军情紧急,周克礼和凌从云又多次往来于应天和松江之间,路况极熟,将莲座压在十丈高度,贴着江面顺流而下,不时抛张火符出去照亮前路,速度不快,倒也不虞有撞山或者迷路的风险。

    借着飞行的空挡,赵然向陈善道介绍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陈师伯去了之后,舰队的训练、辎重、战术等等,都可慢慢熟悉,有陆师兄和杜师兄辅佐,相信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要留神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对接下来的作战会有影响。”

    “致然请说。”

    “头一个,海寇非常善于利用夜晚作战,黎师兄的战败,正缘于夜间追敌,无穷莲座无法升空探查,于是进了海寇的伏击圈。所以我们要时刻警醒,绝对不能夜间轻进。”

    “第二个,海寇对于妖煞地狱海的了解,远远超过我们,当然这也是常理。他们选择设伏的战场,正好在妖煞地狱海的边缘,交战的时机也把握得很好。交战之时,电闪雷鸣、暴雨倾覆、海浪翻涌,极大的限制了我舰队的飞行法器、法弩重炮、尤其是火舞龙的使用,双方在极近的距离相互对射,拉平了敌我之间的装备代差。”

    “还有一个,海寇是怎么穿越我们监控的南北水道,出现在北方海域的?他们在沿海逗留期间,又泊驻于何地?这个问题需要我们继续搞清楚......”

    一路讲述,一路前行,快到天亮时,便来到松江卫水军大营。

    早已得知消息的陆西星和杜阳晨率领众修士、军官迎了出来,在中军拜见了新任舰队总指挥,又陪着陈善道校阅水军。

    赵然在松江待了一天之后,便由古克薛驾乘云霭百合送回了应天。

    临走前,陈善道为他送行,叮嘱道:“若是我此战不顺,有了什么意外,请致然出任三茅馆大长老,代我照顾宗门。”

    赵然骇然道:“师伯说哪里话来?怎么可能有意外?”

    陈善道摇了摇头:“凡事照最好的方向去努力,照最坏的结果去预备。兵凶战危,又是海战,吉凶祸福,又有谁能说得准?总之致然一定要答应我,若真有那么一天,就帮我照看三茅馆传承。”

    赵然道:“我一定照顾彭师弟他们,这一点师伯尽管放心,至于什么三茅馆大长老,还请师伯不要开玩笑。”

    陈善道非常严肃道:“我没有开玩笑,难道致然一定要我稽首下拜才肯答允么?”

    赵然怔怔良久,这才点头:“如果势态当真到了这一步,我便去兼任三茅馆大长老就是。”

    将赵然送走之后,陈善道立刻全身心投入训练备战之中,他是前真师堂坐堂天师,又是前水军统帅黎大隐的老师,威望非常高,但凡命令下达,上下人等无不凛遵,很快就掌握了整支舰队,稽查舰队的的训练也迈入了第二阶段,开始向着远海深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聚

    岛主联盟不是常备舰队,梧桐道人也不可能供养那么庞大的一支舰队,所以从战胜稽查舰队之后的三个月里,联盟在事实上处于分散状态,各自返回各自的海岛。

    在被联席会议拒绝之后,梧桐道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逼迫道门同意他的条款,上岸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调派人手封锁航道、劫掠沿岸州府来压制道门。

    但劫掠和封锁是柄双刃剑,既伤敌、又伤己,当航道上再无大明商船往来、沿海州府一体戒备的时候,梧桐道人感到非常受伤。

    这是一个考验谁更能抗压的过程,梧桐道人必须想办法坚持,他能想出来的一个办法,便是降服不肯听从自己号令的岛屿,比如落叶岛。

    但落叶岛虽然势单力薄,却如同刺猬一样很难下口,他们船少、人少,却武备精良,同时和自己麾下的部分岛主还有着不小的瓜葛。对方究竟和哪些麾下岛主暗通款曲,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能在组织力量征服的过程中,一个一个试。

    从七月底开始,他就尝试着调动人手围剿落叶岛,但连续两次都失败了,往往在到了选择大军出发的日子,某几位岛主忽然告知各种稀奇古怪的缘由需要请假,于是只能重新调派,再次拖延。

    如是两次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个时候的梧桐道人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征服落叶岛了。

    稽查舰队重建了,而且规模更甚于上一次,如今正在松江大营热火朝天的训练。另外一个令人不那么愉快的消息是,听说新任舰队主帅是天师陈善道,至此,梧桐道人不得不召集了一次联盟大议事。

    “想必大伙儿都知道了,联席会议又重建一支舰队,如今就在松江大营。”

    很多岛主都面色凝重,据闻,这一支稽查舰队数量相当庞大,五百料主战海船比上一次还要多,许多岛主有相对确切的消息,知道这个数目在二十到三十之间。除了五百料战船,还有更多的中小型船只,也都是相当难以应付的。

    三个月前,大伙儿在妖煞地狱海边设伏围歼稽查舰队,在占尽了天时地利的情况下,都硬生生崩掉了好几颗牙,不少岛主麾下的船只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至今心有余悸。

    原以为道门吃了这么个大败仗,应该答允自家的条款了,可谁知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人家不仅没答应,反而在短短三个月内重建了一支规模更大的船队,这种事找谁说理去?

    见大伙儿脸色难看,梧桐道人鼓劲道:“你们也不要作难,照我看,这反而是个机会。道门没有答允咱们弟兄的条款,只说明一个问题,上回打他们打得不够狠,不够疼!这回好了,又是一桌大餐送上来了,咱们只要把这桌菜吃下去,我就不信道门还能硬挺着?诸位掌柜的,咱们同心同力,把这支船队消灭,道门必然向我等屈服,这可是千年伟业啊弟兄们,是为了我们子孙后代打牢坚实基业的一仗,打赢这一仗,东海才真正是咱们弟兄的,咱们也可堂堂正正到中原去,和那帮玄门正宗平起平坐!”

    尹驯龙紧跟着给大伙儿打气:“道门的船队虽然比之前要大,但诸位在上次海战中可是缴获了不少好东西,大伙儿想想,这一次的缴获或许还能更大。”

    他们俩的鼓劲也算是起了些作用,重新燃起了岛主们的斗志。有些岛主表示,希望盟主能发一些银子下来,给手下弟兄们鼓舞士气,对此,梧桐道人也慷慨表示同意,当即掏出三万多两银子来,发给各家岛主。

    联盟议事很快决定,各岛立刻回去起兵,于九月十五日聚于妖煞地狱海西南的中葵岛。

    议事之后,张铮问:“盟主,不告诉他们稽查舰队主帅人选的事?”

    梧桐道人摇头:“大伙儿如果听说陈天师来了,怕是会有人私底下打小算盘。”

    “可迟早会知道的啊。”

    “无妨,这次我会将亚父请出来,到时候中葵岛上一亮相,大伙儿还用怕么?”

    张铮又问:“九月十五赶到中葵岛,会不会太紧张了一些?只有半个月。”

    梧桐道人回答:“半个月正好,不让他们多想。”

    岛主联盟那么大的动静,落叶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在知道梧桐道人的目标不是自己之后,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同时,听风道人也亲自来到天妃娘娘庙,向道门驻于此处的梁逍游和伦带娣通报消息。

    伦带娣刚刚为两家成亲的岛民办了个小小的斋醮,为他们送上祝福,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听风道人。

    “岛主来了?”

    “见过伦庙祝,不知梁道长在不在?”

    “他去村里的学塾给孩子们讲道经去了,塾师病了,请他带几天课。需要我叫他回来么?”

    伦带娣和梁逍游上了落叶岛后,一直按的赵然嘱咐,不四处鼓动宣传,更不抢班夺权,踏踏实实为岛民举办斋醮科仪,指点军甲法器的使用、小队作战的协同配合,得空时还给人看病、教孩子们念书,很快就赢得了落叶岛上下人等的敬佩。

    听说梁逍游去给孩子们教课,听风道:“不用,我自去就是。”

    来到岛上唯一的学塾,里面正传来孩子们的齐声朗诵:“西极之南隅有国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国。阴阳之气所不交,故寒暑亡辨;日月之光所不照,故昼夜亡辨......”

    听风道人在门外静候了小半个时辰,等梁逍游宣布“小憩片刻”,从堂上出来,才上前道:“梁道长,灵鳌岛有消息传来,梧桐道人昨日大盟岛主,共议攻伐一事。”

    梁逍游和听风走到远处树林边,问:“消息确实么?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打哪里?”

    听风道:“应该不会错的,商量的是九月十日聚义中葵岛,打哪里却不知。”

    “中葵岛在什么位置?”

    听风在脚下沙地上画了个大致的草图,以落叶岛为始,指着东北方向道:“从咱们这里出发,船行六七日可至。就在妖煞地狱海边缘,西北距松江大营需行七八日。”

    梁逍游看着这个点,不禁喃喃道:“真是有点远。”

第一百二十章 中葵岛

    当夜,梁逍游认真写着一份报告,报告中对落叶岛军事力量这几个月的整训情况做了一个简要的总结:

    “......旬月以来,上下振奋,群情一致,戮力同操,士气可嘉......计有千料大船一、五百料大船三、二百料以下十二,水勇四百八十,建跳荡队一百二十名......自听风以下,**师一名、金丹六名、黄冠以下二十二名,三岛合一,如臂使指,敢战之名,诸岛皆知,一呼而六岛应......前番演练极苦,军甲多有损毁,可添轻甲四十领、刀盾二十八套、重弩八十支、水火金土木各符百张......另需启用阵符五张......”

    汇报完后,梁逍游继续写道:“近日,灵鳌岛召集海寇联盟大议事,商讨应对新建稽查舰队之方略,详情尚待打探,可知大聚舟师于中葵岛,限期九月十五日。”

    写完之后封口,以飞符发往建在中继岛上的显灵宫据点,再由该据点转送显灵宫。

    梁逍游的报告一贯被列位显灵宫头等,每件必贴“重要”、“机密”字样,直送宫院使汤耀祖。

    汤耀祖看罢,立刻飞符赵然。

    赵然在海图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中葵岛”,按照梁逍遥发来的标记,海图上是一片空白。这也不奇怪,到目前为止,鸡鸣观制作的海图上都是以近海岛屿为主,距岸三百里以上就开始稀少了,更别说八百里以上的中葵岛。

    在海图上,除了已知的落叶岛、灵鳌岛、磺雀岛等寥寥数岛之外,其余都是一片空白,或者在空白的某处标注着“妖煞地狱海”的字样。

    赵然当即回复汤耀祖,请他搞清楚中葵岛的位置。

    实际上,汤耀祖已经在寻找中葵岛了,他的办法也很简单,提审战俘。

    黎大隐首战歼灭三金岛程老大,当时捕获八十余名海寇,普通水手关在千里岩,八名有修为在身的,被送到了应天,集中关押在显灵宫里,此刻逐一审讯,其中一人是程老大船队的舟师,专司航向指引的,当即予以招认。

    中葵岛实际上是分布于十数里范围内的几十个礁盘之统称,紧靠妖煞地狱海,甚至有三分之一都处于妖煞地狱海范围之内。这里常年笼罩于大雾之中,不是熟识的老海客,根本无法驾船进入。

    梧桐道人在这里汇聚船队,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可以完美的躲避道门大修士的直接斩杀,更不怕道门组织舰队进剿。

    不仅不怕,反而欢迎你打过去,长途奔袭八百里,在完全陌生的海域,谁占上风不言而喻。

    赵然召集联席会议商议此事,大家都不认为主动进攻是个好选择。

    九姑娘道:“稽查舰队确实比四个月前强出许多,但从实力对比上看,依旧处于劣势。五月那一战,我们丢给海寇不少好东西,虽说战阵法器需要阵符才能启用,但船只被海寇们俘获了多少至今未知,船上的军辎有许多是可以直接使用的。甚至战船也可以修补之后立刻转换门庭。说一句海寇实力有所增强,一点也不会为过。”

    顿了顿,九姑娘又道:“咱们处于暂时的劣势,所以稽查舰队到目前为止的任务,并没有改变于近海威慑海寇,这是我们很早就制定的方略。什么时候稽查舰队的优势大到足够的地步,那个时候才是主动出击的时候。比如明年一月,我们新一批战船下水,到时候再采取攻势不迟。在此之前,我们老老实实待在近海,一边训练一边防范海寇劫掠。”

    九姑娘的意见获得了汤耀祖、卫朝宗的赞同,赵然考虑之后也最终放弃了奔袭计划。

    赵然将会议纪要抄录一份发给松江大营,同时向陈善道强调:“联席会议的决议,涉及战略方向的,需要舰队遵守。而战术的建议,则仅为建议,是否采纳,由舰队自决。”

    会议散场,汤耀祖向赵然道:“梁逍游建议提供第二批军甲符,其他还好说,风符和聚灵符最近很难凑到,为了海战储备,稽查舰队几乎将市面上的风符和聚灵符扫空了,我问器符阁,他们居然说要让我等一个月,说是炼制不过来……致然你这符法台一出,反而搞得符紧缺,倒也是奇闻,呵呵。”

    赵然笑道:“这也算是引爆了风符和聚灵符的消费市场吧,包括卫道符,这三种符的用途极其广泛,以前是符成本太高,用起来不合算,如今成本降下来了,一下子就供不应求了。”

    汤耀祖道:“所以我们显灵宫向致然下一张订单,风符、聚灵符、味道符、火符,四种法台能不能一样卖给我们一个?这样也方便一些。当然,我们也向君山技术打听过,但郭**师说,法台也要等,已经排到明年了……”

    赵然当即应允:“你这边是要事,我让他们先调拨给显灵宫。”

    汤耀祖大喜:“那就多谢致然了!”

    赵然将诸葛家光唤到身前,跟他交代了,让他去春风阆苑一趟,把汤耀祖所需的炼符法台提过来,君山技术应天分院就设在那里。

    诸葛家光是去年八月底被赵然在体内种下功德气海观想图的,正月之时便成功观想出了功德力气海,正式入道,这大半年一直跟随在赵然身边,跑跑颠颠,做些琐碎的杂事,倒也让他捞着不少功德力,气海内的法力已经聚集充盈了许多,此刻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得了吩咐,他立刻赶去莫愁湖畔的春风阆苑,向郭植炜提取符炼制法台。

    赵然吩咐的事情,郭植炜当然照办,当下便从库房里原先准备给鹤林阁的法台成品中,一样挑了一台给诸葛家光。

    诸葛家光收入赵然交给他的储物法器之后,正要离开,就见作坊的角落里,龙卿正对着一架奇怪的法器发呆,这法器看上去似牛似马,腹部拖着柄长长的犁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怎么回事,诸葛家光对此很是好奇,停下来看了片刻,也没看明白,上去一问,才知道这就是老师曾经提过的自走犁:“原来这就是自走犁,龙前辈,还没成功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自走犁

    听诸葛家光问起自走犁,龙卿无奈道:“这都十年了,至今无法投入实用,就为了造一个它,中间捣鼓出多少玩意儿?最早的复写法台、木板切削台、高效聚灵符阵......喏,马上又要出船用自走桨了,郭**师正带人在莫愁湖中验证呢。可就是搞不定这家伙,唉,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诸葛家光围着这个如牛似马的木架子转了一圈,问:“究竟卡在哪里?”

    龙卿道:“东西是好东西,耕作田地也没问题,关键是成本太贵,尤其是聚灵符的消耗。虽说改进了很多次,但一张聚灵符也就只能运行一个时辰,再往上就很难了。”

    诸葛家光道:“一个时辰不少了啊。”

    龙卿摇头:“一个时辰撑死了也就耕十亩地,以前聚灵符五十两银子一张,也就意味着五两银子耕一亩地,没有任何价值。现在聚灵符降了十倍,五两银子一张,这就是五钱银子耕一亩地,对农户来说依旧没有任何价值。”

    诸葛家光问:“需要降到多少银子才有价值?”

    龙卿道:“再降十倍,五分银子一亩地才有用。但目前看来,聚灵符降到五两银子已经是极限了,再想降下去非常困难,自走犁在设计上也实在很难改进了,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见到这家伙行走在田间地头啊。”

    眼前的自走犁是开放式的,周围没有蒙上铁皮,内中的机括和木齿轮等等构造一览无余。诸葛家光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总觉得和自己儿时玩过的某样玩具很像,但一时间不敢肯定,暂时将构造记牢,然后回了议事堂。

    将四件符法台交给汤耀祖,寻了个机缘,诸葛家光问赵然:“老师,弟子刚才在春风阆苑看见龙前辈造的自走犁,这个东西很重要么?”

    赵然道:“如果能够投入实用,一驾自走犁相当于两头牛,你说重要不重要?意味着每家农户可以多种十亩地,更意味着辽东、四川、云南、两广可以更大规模的耕荒,让老百姓吃上饱饭,你说重要不重要?”

    诸葛家光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赵然又查了查他的功课,指点了他修行中的疑难,道:“回头你代为师进宫,和冯大伴谈谈,争取能成立一个伤残军人救助金,给那些因为奋勇作战而丧失生活能力的军士家庭一些日常补助,对你的功德力修炼应该很有好处。”

    诸葛家光连忙谢了,终于犹豫着开口:“老师,我知道现在应天事务繁忙,但弟子还是想请几天休沐,回一趟南阳老家。”

    赵然关切道:“家中有事?需不需要为师出面帮忙?”

    诸葛家光含糊着道:“若是需要老师出面,弟子肯定会飞符联络老师。”

    第二天早上,诸葛家光下了鸡笼山,由仪凤门而出,来到江边。江边的绿化景观带已经完成了大半,只留下大桥基建处的两百丈范围没有合拢,却也用木板建起了隔离墙,墙上画着应天长江大桥建成的后效果图。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了,每次见到这些效果图,都会感到一阵热血上涌,憧憬着完工的那一天。

    两旁的绿化带中建有不少小亭子,这时候已经被许多早来的人占住了,或是吟诗或是作画,或是单纯饮酒只为看一看这风景。曾经有一段时间,这里被一帮闲汉给把持住,日夜有人看守,想要进亭子中休息的,都得向他们交钱。为此还发生过几起打人事件,受害人告到鸡鸣观这里,由鸡鸣观行文上元县,狠狠整治了这帮泼皮一顿,抓了好些人,风气才为之一正。

    这件事就是诸葛家光具体负责的,当时他刚刚观想出功德力气海,还因此而收获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笔功德力。

    有专程前来看景的,自然也就有了游走于江边的小商小贩、甚至评弹艺人等等,这条观景带也成了应天休闲的好去处之一。诸葛家光行走在花丛树木之中,迎着清凉的江风,听着各处亭中传来的曲子,看着人们的笑脸,心中满是成就感。

    一路走到景观带的最西头,上了渡船码头,雇了条船,在江上观看正在建设中的大桥,更觉震撼人心。从两岸到江心,已经立起了八座桥墩,占据了将近一半的江面,八座桥墩的墩座高出水面八丈,而墩座上的斜拉索塔,最高处则在十六丈,由下方看去,犹如利剑般直插云霄。

    诸葛家光摆渡的时候看见,所有上下游行驶的船只上都站满了人,在接受调度船只指示方向的时候,都在仰着脖子、张着大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诸葛家光心中暗笑,等大桥建成的时候,不知道人们又会是什么表情呢?忽然想起老师说的那句话:“我们建造的是一个伟大的工程,经历的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船只逆流上溯,两名水手奔向船尾,一边磨磨蹭蹭准备摇橹撑杆,一边眼巴巴望着前面的船老大。

    船老大咳嗽一声:“客人去武昌,赶时间么?”

    诸葛家光笑了,道:“你踏踏实实打符吧,越快越好,不缺这点银子!”

    船老大立刻满面红光,一边恭维诸葛家光大气,一边将桅杆下的木柜子往来拉了出来,卡入槽位,将上面的红布掀开,正是聚灵符法台。

    他又从舱内捧出个檀木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张聚灵符放在木柜的八卦标记处,请诸葛家光启用。诸葛家光伸手掐诀,聚灵符立刻被启动,将灵力汇聚在法柜上方。

    船老大继续从盒子中取出一张风符来,贴在桅杆上,对准了聚灵符法台,同样请诸葛家光掐诀。风符启动,立刻在船帆周围形成强劲的风力,带动船只飞快向前。

    自从低阶符成本大降之后,很多船只都愿意花银子买上一批,遇到出手阔绰的仙师,就能让船行加快很多,节省日子,非常合算。尤其应天这边,修士特别多,用到的几率也很高。

    从应天至武昌这段水程,诸葛家光以前要花三天,如今一天就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光回乡

    诸葛家光刚上了码头,迎面就遇到一行人正要登船,打头的却是熟人上元县监院陆致羽。

    两人可算是有着同门之谊,共同修习的功德力,一前一后入的道,故此互称了师兄弟。问起来由,却是黎州这十年药材种植相当成功,从原有的三千亩药田已经扩大到了一万八千亩,整整翻了六倍,这么多药材,君山药业无论如何是包销不了的,整个四川都用不完。

    黎州的郑监院前一阵子来信询问老部下陆致羽,陆致羽当即走动太医院和应天的数家大药铺,算是牵上了线,郑监院就亲自前来应天谈药材销路的事情,顺便也拜访一下曾经的好友赵致然。

    陆致羽刚好来湖广参加一个总观举办的监院提高班,结束之后便在武昌稍等了几日,今天接到了郑监院,正要启程。

    听说诸葛家光是赵致然的弟子,郑监院也连忙过来相见,说是以后还要多请教。

    诸葛家光笑道:“或许不久之后,郑监院便要和晚辈师兄弟相称了,到时候再相互切磋。”

    赵然这一年来,虽说没有大规模传功授法,但对于前来拜见自己的十方丛林、官府的熟人,但凡对方有所希求的,他都尽量抽出时间来,给人打入观想图,教会对方功德力修行法同样只是前三章,陆陆续续传了不少人。

    到现在为止,赵然也记不得自己到底将功法传了多少人,是六百还是七百,亦或者八百,已经没有概念了。

    能否有缘修行到黄冠,这就要看个人造化了,而且金丹一关需要当面号脉、详细指点,不能随意乱传,谁若是能到这一步,说明功德好事做了大把,赵然也不吝收入门下。

    故此,诸葛家光才说将来要以师兄弟相称。

    显然,郑监院也抱有同样的心思,在他一连串“借你吉言”声中,双方道别,诸葛家光由此登岸,向河南进发。

    诸葛家光现在是道士境,气海内功德法力已经积存了一小半,跋山涉水方便快捷,以前过不去的沟坎,很多都能纵跃过去,更兼有符法器护身,不惧寻常豺狼,便干脆认准方向走了一回荒野,体验之前只是在传说中知道的餐风露宿、仙人云游。

    一路翻越洪山,过白水,惜乎时运不济,连只狼都没见着,只看见了几只兔子和山鸡,令诸葛家光嗟叹不已。走了没两天就进入新野,诸葛家光在伏牛山和隐山之间的博望坡驻足凭吊了半个时辰,然后继续向北,第二天午后赶到了卧龙岗下。

    这里曾经是河南著名散修世家诸葛家的祖宅,前唐之时,诸葛家曾经达到家族修行的顶点,门中最辉煌的时刻,两名炼师、六个金丹,在整个白河流域都是首屈一指的大族。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诸葛家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人,偌大一座卧龙岗山庄,低价折给了豫王,成了豫王的行宫,想起来当真是唏嘘不已。

    豫王在南阳地区很有权势,但只在世俗之间,府上倒是也供奉了几名散修,却都不在这里,但谨慎起见,诸葛家光还是等到了夜晚,直至子时才动身上山。

    他自小就生长在卧龙岗,所有路径十分熟稔,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进入山庄的道路,在一处红墙之下,提气向上一纵,丈许高的红墙轻轻松松便翻了过去,无声无息间落入后花园中。

    借助亭台假山树木花草的掩护,诸葛家光很快就来到藏前,沿着梁柱攀爬至三楼,回身俯视月光下的山庄,一时间怔怔不已。原先破败不堪的老宅已被新主人翻修一新,比自己幼时记忆中的山庄还要更加富丽堂皇。这样一座山庄,当年只卖出一千余两,如今万两白银恐怕都不止。

    说自己败家也不为过,但若无当年破釜沉舟之举,自己又哪里来的机缘拜在楼观门下呢?祸福之间,当真难以预料。

    迟早要收回来!诸葛家光暗暗下了决心。

    推开窗棂,悄悄摸了进去,熟门熟路的在一处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龙岗全图》。

    当年忍痛卖出老宅的时候,对方的条件是所有物件不许带走,诸葛家光如约而行,可谓净身出户,这些诸葛家传下来的东西尽数被留了下来。

    将《龙岗全图》抽出来,上面已是一层厚厚的土灰,也许这两年,豫王压根儿就没来过卧龙岗行宫吧?这里的管事,干脆就偷懒若此。

    《龙岗全图》是诸葛家祖传的图谱,有阵法、有法器、有符,全册共有十幅图。当年的诸葛家光看不懂这些东西,所以毫不珍惜,就好似看守山庄的王府掌事,因为不懂而同样不予珍惜。此刻入道之后重新翻阅,诸葛家光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如此珍贵的东西,两年前怎么就轻易卖了呢?

    一瞬间,他动了念头,打算将这些书架上的东西都收进老师赐予的储物法器中,但虽然败落却依旧良好的家世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取出火折来,在藏中寻了个角落,认认真真看起了《龙岗全图》。

    三天之后,将包括《龙岗全图》在内的许多藏书图册抄摹了一遍,诸葛家光离开了卧龙岗,再等几年一定要将卧龙岗收回来,他暗暗对自己发誓。

    沿原路回到武昌路上终于得偿心愿做了一回打狼英雄,由武昌顺流而下,直抵应天,到了应天附近的江段时,船行渐渐慢了下来,大量船只在水面调度的安排下,一点一点往前放行。

    船老大跟前面的船只闲聊之后,回来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道:“当真晦气,高丽的什么王子带队朝贡,非要慕名参观大桥建设现场,前面封了两墩水道,大家只能慢慢往前挪了。我堂堂天朝上国,用得着为一个什么狗屁王子封路么?这帮礼部的官蠹,若是赵方丈知道,肯定不这么干!”

    诸葛家光心情很好,也不着急,就在船上看热闹,一直等到几艘大船顺着江心水道向上游行去,前方船速才渐渐恢复。

    晚间时分,诸葛家光下了船,赶到莫愁湖畔的春风阆苑,找到正在研究符炼制法台的龙卿,郑重道:“关于那个自走犁,我有个点子,龙前辈可否一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历史性的时刻

    九月底,赵然正在书房阅览稽查舰队上报的法器符补给报告时,诸葛家光兴冲冲的上门求见。

    作为赵然的入室弟子,诸葛家光本身就有不需通传而进门的权力。当他和郭植炜、龙卿一道,将最新完工的自走犁搬进书房,并向赵然介绍了这一款法器的最新特点时,赵然眼睛都瞪直了:“一张聚灵符可用一整天?”

    龙卿给出精确数字:“连续试用了三次,都维持在十五到十六个时辰。”

    “也就是说,一张聚灵符的耗费,能犁地一百亩以上?”

    龙卿继续纠正:“一百八十亩到两百亩,其间要将梨刀取下来重新磨制一次。”

    赵然犹自不敢置信:“如果不计自走犁本身,那么犁地一亩,成本不到三分银子,是以前的两百分之一?”

    郭植炜哈哈大笑着点头,诸葛家光满面红光,龙卿则几乎要落泪了:“方丈,十年了,十年了啊!”

    赵然也很是感慨:“十年磨一剑啊!走,回春风阆苑,你们再试一次给我看看。”

    这下子,连蓉娘都被惊动了,跟着赵然一起回了春风阆苑,龙卿开动自走犁,在试验田上就这么不停犁了起来。

    虽然一时间是看不出坚持的时长,但之前几年的试验,赵然都亲眼见证过,这一回,新款自走犁展现出了卓越的性能,犁地的时候极为有劲,前方故意设置的几块石头都被直接破开了。行走之际也非常顺畅,四条腿的联动相当协调,一看就和以前不一样。瞧上片刻,就能感受到这款自走犁在的功能上突破。

    赵然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出在哪里?怎么做到的?”

    龙卿道:“多亏了小光,是他将祖传的木牛流马图献了出来。根据此图更改了传动结构,原来我们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的办法,竟然会那么简单巧妙,古之先贤当真令人敬服!”

    说着,龙卿将自走犁的构图展开来,现场让赵然过目,赵然看得有点头晕,也没看明白到底哪里巧妙,但却不妨碍他连连点头称善。

    转过来又大力夸赞了一番诸葛家光,然后道:“自走犁的成功,是一件大事,其中的意义再怎么夸大也不为过。我建议立刻成立一家农机社,由小光担任社长,专门打造这种自走犁。为了表彰小光,我还建议将其命名为诸葛自走犁,你们以为如何?”

    郭植炜和龙卿都表示同意,蓉娘立刻开始计算准备投入的银子,诸葛家光连连谦让,无奈赵然“我意已决”,只得感动莫名的接受了。

    赵然询问这件自走犁的造价成本,龙卿估了一个大概数目:十两银子,如果是大规模量产,成本能降到五两。这个价格对于地主缙绅来说是非常便宜的,就算是普通农户,也能几家合起来购买。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赵然向诸葛家光道:“从诸葛自走犁贩卖开始,你的修行状况要经常禀告我。”

    “是,老师。”

    “别以为我是随口说说,小光,准备好迎接你的海量功德力吧。”

    正在讨论之际,赵然接到了九姑娘的飞符,阅罢不禁皱眉,蓉娘问:“什么事?”

    赵然道:“高丽王太弟想见我。”

    蓉娘笑道:“莫不成又是个想拜师的?”

    赵然摇头:“我哪有这工夫。”

    正要回复九姑娘不见,蓉娘道:“别急,你不是一直说要增加信力么?倒是可以和这个高丽王子……”

    “是王太弟,叫什么?”

    “李,一个山一个亘。”

    “可以和李见见,他若是想修行,你就和他约定一个信力圭值,达到目标传他一层,下一个目标再传一层。”

    赵然想了想,将蓉娘拽过来抱了抱:“真贤妻也!”

    于是飞符九州阁,询问去年高丽的信力值。高丽的信力需在辽东都司中,被纳入辽东都司,而辽东都司和其他所有都司一样,都不入榜排名,只是在最后将数值标注一下。

    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信力值太低,去年辽东都司才二百多万,高丽这个六百多万人的藩国还不到一百万,实在是太低了。

    大明当年将其纳入宗藩体系时,允许他们自行推举十方丛林当家之人,信力值自然也就上不来。

    查到这个数字后,赵然同意了李的拜见请求。

    李是十月初四上的鸡鸣观,据鸿胪寺官员说,王太弟斋戒沐浴了整整三天,这才敢登门拜见。

    赵然本打算出观门相迎,听说李斋戒沐浴之后,便改了主意,什么样的准备要对等什么样的接待,人家如此郑重其事,你随随便便出门迎接,让对方怎么想?

    因此,赵然选择在鸡鸣观最庄严的三清殿中接见,还找了一队玄坛宫的念经道童来,在大殿后的玄关中奏乐。

    道乐声中,香馨弥漫,烟气缭绕,赵然身着八卦紫青道袍,端坐于三清像下,焚香闭目,好一副有道高士的作派。

    李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登鸡笼山,至观门前时,几个道士上前相迎,鸿胪寺官员口称仙师,令李着实吃了一惊,心道这迎候的便是六位仙师,也不知里面是怎生光景。

    六位仙师将李引入其内,至一处牌楼前,有位坤道等候于此,众仙师上前行礼,称她为苏科长。

    李见了苏科长,登时心里如小兔乱撞,心道这必是仙女下凡无疑。

    苏科长果然是仙女下凡,手诀一掐,李眼前景物大变,显出一座巍峨的三清殿来。殿前伫立着七位修士,各持法器,如天神一般,目光炯炯,直视李。

    李一介凡俗,哪里吃得住这个?顿觉冷汗涔涔,向苏科长求助。

    苏川药介绍:“此乃我老师座下七星仙师,正于殿前当值,贵客不必紧张。”

    话音刚落,杨福文手捧拂尘,由殿中而出,立于阶上,拂尘一甩:“可是高丽王太弟庆原大君当面?”

    李忙道:“正是小王。”

    杨福文道:“老师请庆原大君入殿相见。”

    李愈发恭敬,在阶下整理仪注,拍去尘土,提裙登阶。

    巨衡山和赵飞枪见李入殿,将法器收好,问:“苏科长,可以回去了么?”

    苏川药道:“等见完了你们再走,大家提起精神头,把这出戏演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庆原君

    三清殿中空旷寂静,除了赵然和他身后执如意、捧拂尘的诸葛家光和杨福文外,再无他人,反而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李在隐隐约约的道乐声中缓步上前,于拜垫前停步,稽首拜倒,恭祝赵方丈万安。

    赵然伸手:“庆原君不必多礼,坐。”

    李起身,一张蒲团不知从何处飞落,将他脚下的拜垫顶至大殿旁的角落。

    李忙道:“方丈面前,焉有小王的座。”

    赵然袍袖轻挥,一股大力送至,柔和却又无法抗拒,隔着三丈多远,将他卷入座中。

    就这一手,不到金丹境修为是无法办到的。高丽王宫中也有到大明求学问道之士,大多入的是散修门派,修到黄冠境便可荣归故里,受各方供奉,全国上下难见高士。

    也有少数侥天之幸者被馆阁这等玄门正宗收录,却根本没工夫也没兴趣衣锦还乡。

    因此,以李王太弟的身份,也难见高修,当即被赵然这一手给震住,不敢造次。

    赵然细雨春风般的询问了庆原君李在京的生活,李回答:“天朝上国,气度雍容,市井巷陌,极尽繁华。”

    赵然又问起他这次亲自朝贡有什么心愿,李伏地叩首:“今来上国,一为明高丽臣服之心,二为专程拜见赵方丈。”

    第一句说的是等候大明册封的意思,高丽国王李前月病逝,兄终弟及,由李接位,但接位必须经大明册封才算合法,故此前来求取封号。封号至今未下,所以赵然仍称其为庆原君。

    第二句就更直白了,不兜弯子,指明是来拜见赵然的。

    “小王虽在高丽,亦听过方丈的伟迹。率军平叛,重朔朝纲,此不朽伟业也,小王由衷敬佩。小王还听说,方丈有教无类,无资质根骨者,也可被方丈带入修行,故此冒昧前来,只盼能得传法。”

    赵然沉吟道:“我这门功法,需植根于信道沃土,否则事倍功半。”

    李道:“高丽虽说地处偏僻,但人心向道、崇慕中华。”

    赵然点了点头,问身旁的杨福文:“去年高丽信力值是多少?”

    杨福文回答:“一百一十万圭。”

    赵然顿时沉默不语。

    李立时又是惭愧又是着急:“小国寡民,毕竟见识浅陋,于大道领悟不够,故此信力有所不足,但我国中大族,俱是道门信徒,每日晨昏定省、年节参拜,是绝不敢漏了的,还望方丈明察。”

    赵然仍旧沉默不语,李脑筋如飞般转动,立刻道:“小王其实也为此忧虑不已,这次前来上国,有一不情之请,希望能请得几位高士,前往下国主持布道,开化指引下国愚民,不知方丈能否通融?”

    这一下表态,才令赵然重新开口:“庆原君有心了。不如贫道与庆原君做个约定可好?”

    “请方丈示下,推荐几位道门高士,小王必待以国师之礼。”

    “赴高丽人选,庆原君可与道录司详谈,此非贫道职责所司。贫道想和庆原君约定的是,高丽何时达到二百万圭,贫道便传庆原君第一层功法,今后每涨二百万圭,贫道便传你下一层,可否?”

    李暗自叹了口气,没能立刻得授功法,确实遗憾,但反过来想,今日的拜见,其实又是桩幸事,他得到了传法的承诺。

    此刻心中便立刻盘算起来,应当如何在高丽将道门信力提升上来。

    从鸡笼山下来,李吩咐在山下等候的随从:“尽快向道录司申请,孤要前往拜访。”将赵然的要求大略说了一遍。

    陪同的议政府右赞成连忙答应了,请鸿胪寺官员领着,先行前往道录司。

    上了马车,起居舍人跟随同车,对刚才遗漏的部分细节补充记录,记录完毕,不由有些不忿:“鸡鸣观稍嫌霸道了些,一百万圭信力值还不够,我高丽自有高丽的制度,就算是真师堂也没如此指手画脚吧?”

    李道:“既尊上国为主,又怎能再打自己的小算盘?不要耍这些小聪明,得不偿失。”

    见那舍人脸上似乎还有不服之色,李也不再说什么,晚间直接下了道旨意,将其由议政府四品舍人远谪江原道六品察访使。

    右赞成小心翼翼询问究竟,李道:“此人心胸不阔,于上国似有怨怼之意,留在京中恐坏大政,惜其文采斐然,发出去写诗便是。”

    又向左右道:“孤是要拜赵方丈为师的,把旨意传回去,孤是今年入道还是明年入道,就看众卿的努力了。谁让孤入不了道,孤就让谁上不得朝!”

    到了十月中,李终于等到了廷议批准的册封诏书,由天子册封为顺怀大王,主高丽国政;妻沈氏册封仁顺王妃,子李封顺怀世子。

    在华盖殿受封之后,李算是坐稳了国主之位,哪怕他在大明再待个十年八年,位子和权势也无人威胁得到了。

    御花园中设宴为他庆贺时,一身轻松的他向隆庆天子请教功德修行的经验,天子道:“这个简单,朕的隆庆基金正在扩股,顺怀王若想了解更多,不妨也入一分,学成之后,回去也办一个顺怀基金,修行起来快着呢!朕是去年蒙方丈传法的,说实话,修行天分不高,但你猜怎么着?”

    李凑趣:“陛下快些说了吧,臣要急坏了!”

    天子笑道:“朕比旁人晚了两个月才入道,但不过五个月,朕这道士境就是圆满了!”

    说笑着,冯保递来两杆手指长的翡翠旱烟,李接过来,正等侍奉宦官点火,冷不防隆庆天子右手伸到他面前,中指和拇指一搓,指尖顿时腾出一股火苗来,好悬没烧着李的眉毛,把他吓得脑袋往后一缩,瞬间明白过来,连忙低头,就着火苗把旱烟嘬燃。

    天子抱歉道:“见谅,最近修为噌噌往上涨,火势控制不住……”重新弹指,又将自己的旱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感慨道:“老师说了,年底朕就能闭关,冲击羽士境,到时候也能学一学修行球了。”

    李恭维道:“陛下如此进境,就臣所知,在我们高丽也是一等一的快捷了,无出其右的……”

    天子叹了口气:“但是要闭关啊,你说我这都没准备好呢,就忽然要闭关了,唉……修行不易啊……”

    李羡慕不已,手指头伸在腰下,下意识学着天子打响指,却光听响不见火。

    正在憧憬间,就见天子已经凑到池畔亭台边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处:“不要拘谨,卿等平身。”

    冯保又递上几支翡翠旱烟,天子连打响指,给他们几个点上,几位大学士连称“惶恐”,一时间,亭中烟雾缭绕。

第一百二十五章 横渡

    李在应天又流连了多日,在议政府右赞成等随员的催促下,于十月底启程归国。

    道录司为他配备了八名十方丛林的布道好手,由原上元县监院陆致羽领衔,他们将前往高丽接管布道事务。

    李听说陆致羽是赵方丈当年在松藩布道时的同僚,便内定了他为高丽国师,其余几位也将出掌开城、江华、水原、广州等“四都”的道观方丈。

    李终于在天子的隆庆基金中入了五万两银子,临行前,天子亲自至燕子矶码头为他送行,叮嘱他最近海上不太平,出了长江后切记沿岸北上,一路回京,不要再去别处。

    当被问及海寇何时可灭时,天子云淡风轻的告诉他,不过一年半载的事,很快了。

    高丽君臣的两艘海船行至舟山,稽查舰队派来一支分舰队护航,两艘五百料战船、六艘二百料巡海船、八艘一百料风快船。

    指挥舰队的是炼师王守愚。

    见过顺怀王李后,王守愚派遣两名修士登船,接过了高丽官船的控制权。舰队将从舟山而出,向北抵达山东,在登州暂歇几日,然后经庙岛行至辽东,再沿岸向南,入江华湾登岸,返回王京。

    上述全程预计一个月。

    十一月八日,舰队经过千里岩。

    十一月十二日,入威海卫。

    按计划,原本应当沿海岸向西前往登州,从登州走庙岛航线渡海。

    但王守愚忽然下令舰队靠岸,当晚入驻威海卫。

    王守愚来见李,和他沟通变更航向一事:“鉴于风符行船法被舰队熟练掌握,本官打算试行横渡航线,由威海直趋贵国江华湾,预计可缩短航程十日。”

    跟随顺怀王入明的扈卫厅大将不同意:“这条航线虽近,但鲜有人走,为何?长达数百里的海路上没有任何岛礁可为参照或是停靠,万一天象不测,根本无从躲避。”

    王守愚道:“的确如此,但这是过去,我军上月操演之时已有风快船成功过海,绘制了精确航道,全程七百六十里。如果走这条路,最迟后天,大王便可归国。虽说是试航,但大王当知,本官绝不会拿大王和整整一支护航舰队冒险。”

    能够将海上的辛苦缩减十天,这让高丽君臣非常动心,简单商量之后便同意了王守愚的安排。其实他们不同意也不行,舰队航行的管控权操于王守愚之手,王守愚不过是礼貌性的知会他们而已。

    在威海卫停留了两天之后,十一月十五,护航舰队向东出发,开始横渡大海。

    这是大明舰队今年乃至明年开春之前最后一个试航横渡的窗口期,等完全进入冬季之后,偏北风盛行,这片海域将时常处于风高浪急的状态中,行船的危险性将增大数倍。这也是稽查舰队执意要进行这次试航的重要理由,对此,高丽君臣也表示了理解。

    虽说还没有完全进入北风季,但海风已经很明显的转向了,同时风吹着也相当冷,高丽君臣们都躲在船舱中没有露头。

    护航舰队没有携带宝贵的飞行法器,无穷莲座和云霭百合都跟随在主力舰队身边,所以,观察海面时以桅杆上的哨塔为主。

    根据以往的经验,桅杆最高的两艘五百料战船的哨塔中,安排的是目力远超常人的修士,他们每隔一刻时,便作一次“零报告”,通报着周围的海况。

    船行一天后,依旧平安无事,王守愚眉头紧锁,果断下令:“舰队降速至十分之六更。”

    与此同时,联席会议上,赵然、卫朝宗、汤耀祖、九姑娘、陆元元等人也在紧张的等候着前方的消息。

    白光一闪,赵然收到飞符,当即通报:“船行四百五十里,仍无敌踪。”

    杨福文在墙上挂着的巨大舆图上,用量尺向东又划了一条半寸长的虚线。

    陆元元盯着舆图喃喃道:“会不会护航高丽国主的事,海寇们还没接到消息?”

    九姑娘摇头:“那么铺天盖地的报道,几乎尽人皆知,海寇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真忍得住?”

    汤耀祖摇头道:“要么高丽国主,要么护航舰队,无论哪一个目标,都价值巨大,怎么忍得住?”

    议论声中,赵然再次接到飞符:“伏击舰队同向航行十里,无敌踪。”

    杨福文继续画图,将护航舰队西北方向一百里外的另一条虚线也加长半寸。

    埋伏在西北,一是尽量避免被海寇发现,二是当护航舰队遭遇海寇拦截时,可凭风力急冲而下,及时包抄。

    这次出海设伏的战术是陈善道和陆西星、杜阳晨组成的前敌指挥部提出的,起因源于赵然和陈善道的一次飞符交流,赵然告诉了陈善道高丽国主拜见自己一事,于是,这个战法很快就酝酿出炉了。

    九姑娘主持的道录司还为此将李的册封诏书往后拖延了半个月,并在所有期刊中大肆宣扬。

    为了这次伏击,稽查舰队带出一大半主力,除了王守愚护航舰队的两艘战船、六艘巡海船和八艘风快船外,陈善道的伏击舰队还云集了二十艘战船、三十艘巡海船和十六艘风快船。

    船只数量虽然比海寇们差得很远,但和半年前的那一战相比,实力却增加了何止两倍!首先在船型上都是专业战船,防护能力大增,在法弩重炮、火舞龙、水龙炮的装备配置上,也远超前者,再加上半年前幸存的大批有经验的人手保留,又过四个月的刻苦训练,陈善道认为,如此实力,已经足够和海寇堂堂正正打一仗了。

    留在松江大营的是七艘战船、十四艘巡海船和数十艘风快船。这些船只是用来迷惑海寇耳目的,部分栈桥还由陈善道亲自布设了幻阵,从远处看上去桅杆林立、战船如云,就好似稽查舰队仍在港内一般。

    一切的布置,都是在等海寇咬饵。

    在王守愚的压制下,原本两天半的航程被拖成了三天半,海寇没有如愿出现,令所有人都失望不已。

    但陈善道依旧在耐心等待着,赵然和他通传消息的时候指出:“在最松懈的时候,往往就是敌人出现的时候,返程之际也不能放松警惕,这样的战例是以往证明过的。”

    陈善道深表认同,可惜他追问赵然以往哪个战例时,赵然语焉不详,推说记不清了,让他好好研究一下的心思落空。

    十一月二十日,护航舰队在开城休整两天之后,离开了江华湾,由原路横渡大海返回山东不能再拖了,北风越来越猛,海浪越来越大,再拖下去,横渡的窗口期将彻底关闭。

    所有人都在盯着这条航道,焦急的等待着海寇出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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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天无极,三千世界鸿蒙! 大明,我来了! 道门,我来了! 符诏,我来了! 在统制世俗的道门中一步步迈向权力的高峰,向着飞升天界的目标而去!道门法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门法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门法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