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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宝饭     道门法则txt下载     道门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兔起鹘落

    朱先见这一下子,当真是令人想也想不到,两军阵前,就这么直接奔着对方主将去了?若真是被他打到,张略治军也就白治了。

    中军旗门处,两队小旗向内一收,符文重盾合拢,组成一道盾墙,宽一丈、高三丈。这道盾墙所用重盾都是器符阁炼制,各军中少量配备,专司用于战阵之上遮护主将。二十四面重盾组合成三层盾阵,眨眼间相互感应,一道耀眼夺目的光华升起,将朱先见隔绝在盾墙之外。

    朱先见双抓在光华上划过,激起啦啦的响声,听得人牙根都快酸掉了。

    大炼师一抓之力,光华被抓去三分之一,爪力被光阵传导到后方,最后一排八名盾手立时委顿于地,受力最重的三人口喷鲜血,溅在兀自强撑竖立着的符文重盾上,他们持立的重盾也尽数裂了。后面的中军甲士迅速上前,将这一排受创的弟兄拖出来,迅速顶上其位,光阵恢复原样。

    朱先见一抓未能尽功,两侧已经伸出十余支法力长枪,爆出朵朵银花,刺向朱先见身上各处。

    猛见大袖招展,却是朱先见的锦袖乾坤出招,晃动之间,将周遭刺来的朵朵银花全部荡开,其中半数消散,却是连长枪都毁去了。

    大袖继续扫向盾墙,中军甲士刚才已经领教过他的威力,此刻都是眼睛一闭,尤其最后一排承担传导压力的,无不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不过他们最终没有等到这一袖之威,天空忽然一暗,中军甲士们的头顶上方出现一片阴云,抬头看时,却是方黑漆漆的石碑。这石碑忽然收缩至丈许长、尺许宽,厚重古朴,向着朱先见头顶一压……

    分明还隔着一丈多远,朱先见头顶上方的空间却好似豆腐被压爆了般,压出团水雾来,能够透过去看见远处,看到的却是变了形状的城墙、房舍、旗子、甲兵……

    朱先见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朱七姑曾经跟他描述过的黄庭法宝、松雪道人遗传的松雪至书碑!

    大惊之下连忙收袖,改为托举之势,却根本挡不住,匆忙间打出本命符云岚掌剑符,跟在锦袖之后继续托举。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本命符虽然看似厉害,攻守俱佳,尤其擅守,但在高手眼中,特别是道门馆阁这等玄门正宗修士眼里,却相形见绌、不值一提。比如他这本命符几天前还被骆致清一剑挡了回去,吃了个不小的瘪。

    此刻面对的是黄庭一脉的嫡系传人、同为大炼师境的赵丽娘,云岚掌剑符很难抵挡得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刚刚化出掌形的本命符立刻就被松雪至书碑隔空压散,重现赤烟本态,呜咽着缩回他脑后。

    朱先见气海翻腾,小腹处隐隐间有股火辣辣的烧灼感,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受伤了。这就是斗法之际使用本命符或法器的危害,虽说只需法力足够支撑便可以反复使用,但因为神识附着其上,也容易令自己受创。

    不过这么片刻间的阻挡,也给朱先见争取到了时间,祭出了月府太阴皇极鼎。鼎身陡然长至一人多高,护住朱先见的全身,向着一旁横移三丈,躲出松雪至书碑的笼罩范围。

    这一下交手兔起鹘落,几个呼吸间便已完成,朱先见缓过劲来,向着斜上方屋顶上的赵丽娘喝道:“赵丽娘!大天师起阵,隔绝中外,你是如何偷入阵中的?”

    赵丽娘冷面寒霜,哼了一声道:“当年在青城山交手的时候,你这家伙就一点都不老实,四处借力,今日可算有机会了,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赵丽娘的出现,令朱先见很是惊疑不定,眼珠子四处乱转,终于发现了不声不响站在街角屋檐下的江腾鹤,心中顿时一沉:这两个人的存在,立刻给他带来莫大的压力。

    这份压力也让暴躁的朱先见重新恢复了冷静,闪念之间暗自琢磨,自己斗江腾鹤应该可以,但怕是至少需要百招之上,不是轻易能够拿下来的,再加上个赵丽娘……还需从长计议。

    不舍的看了盾阵后的赵然一眼,朱先见当即抽身后退,倒跃回了城头。

    赵丽娘冲屋檐下的江腾鹤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朱先见手中的皇极鼎十分了得,仓促之间留不下来。江腾鹤微微点头,脑后一道古朴的光华一闪而过,重新隐没于气海之中,他也同样没找到出手的最佳时机。

    朱先见回到城头,立刻赢得了周围上三宫修士和守军们的一阵欢呼,他虽然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但对士气的提升却很大。

    两军阵前直扑对方主将,打得对方毫无办法,之后又毫发无损的回归本阵,实在是潇洒已极。

    只有朱先见自己、段朝用等炼师级以上的修士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之处,他们都看见了江腾鹤背后那一闪而过的古朴光华,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心头本能的各自一凉。

    朱先见忍不住回头,向身后栖霞山的方向张望,实际上他什么都看不见,但眼中却好似看见一个老道,趺坐于梅树之下。

    你这个便宜老师究竟想干什么?既然有心培育威德莲花,为何又让楼观掌门进来捣乱?

    朱先见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已经不是他反复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了,随着张略的一声令下,街巷外缓缓推出两架云梯楼车,车顶各站一旗重甲军士,向后的楼梯上,站满了准备冲城的军卒。

    左边的云梯下,跟着满脸兴奋之色的骆致清,右边的云梯下,则是手握铁棍的通臂神猿。他们两个将带队第一个冲上城头。

    骆致清倒还罢了,通臂神猿的出现,着实引起了一阵大哗。城上城下绝大部分军将士卒都没有见过妖修出现在战场上,望着身形高大、体态壮硕的通臂神猿,打量着他手中那根金光闪闪的镔铁重棍,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城头上顿感压力巨大,城墙下则欢呼雀跃。

    陈胤大声呵斥着两股颤栗的守军,不停的给他们打气:“不过妖修而已,怕他作甚!胆敢上来,照样一剑一个!”在他的指挥下,城楼上的四架重型法弩全部将调转过来,对准了两架正在逐渐接近的云梯楼车。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救我(为灵狐暗中盟主补更)

    灵妖参加攻城战,在边地国战之中是常有的事,但在京师城下,却成奇景。

    京师这一带,是大明的腹心之处,虽说也不乏灵妖现身,但大多是普通人习惯了的温顺形象,就好比洪泽之主的十二干儿干女,黑牛、燕子、狐狸、鸭子等等,看上去不仅不害怕,还非常可人。

    如通臂神猿这般面相凶猛的灵妖,只有在西南大山之中才有修行出头的条件,中原地区难得一见,更别提投入战场了。

    这只猿猴一登场,其势极为震慑,就连他身边的友军也有些站立不安,自觉的让出丈许距离。

    张略继续下令,一队军卒推出具圆鼓型的法器,这就是两军交战时常用的喷火龙。它喷出来的不是真正的火龙,而是火符。

    十二张火符一次性被喷射出去,于城墙上方自行燃烧,化作火团洒落,连成一线,便好似一条火龙在盘旋。

    仪凤门上布设好的五行光盾自动感应,从两侧向内合拢成光幕,将这串火龙挡在城墙范围之外,有零星一些飘落城中的,也被城头上的水舞龙喷水浇灭。

    喷火龙继续喷射火符,将整座仪凤门城楼的上方天空烧得一片通红。

    两座云梯楼车继续靠近,城下的龙潭卫弓手队在校尉的发令声中完成了第一次抛射,百多支法箭被射上城头。

    五行光盾能感应和防护五行道术,对这类以实体直接攻击的手段没有什么防护效果,这就需要军士们配合起来。

    但城头上这些守军都没有战阵经验,也很少有实战演练的机会,仓促之间那里能够如边军一般如臂使指?他们的盾阵摆得漏洞百出,在第一波箭雨的打击下,立刻出现了重大伤亡,十多人惨呼着被法箭破甲,更有五六个倒霉鬼直接从城头上倒栽下来。

    连续射击三轮,弓手队才停止了抛射掩护,云梯楼车终于搭上了城墙,楼车上方屯兵的基座中,重甲士猬集于正面开口处,将开口以盾墙遮护,通臂神猿抄起手中那根胳膊粗细的镔铁重棍,迈着大步,从军士中挤了过去,一步一步踏上云梯。

    陈胤飞快下令,要求守军立刻以法轰击云梯楼车,务必令其不能靠近城墙。但他下令容易,手下这帮军卒接令却很困难,都被城下的箭羽抛射给打的抬不起头来,哪里还有工夫去操?

    陈胤不得已,只能亲自上手,又叫了两个上三宫修士过来协助。那几个修士从来没使用过这种战阵法器,手忙脚乱一通,越帮越忙,气得陈胤将他们赶开,自己一个人操控,好不容易将法调整后,还没来得及发射,云梯楼车已经搭了上来。

    开口处的盾墙忽然分向左右,露出中间的登城步道。通臂神猿大步流星冲了出来,最后一步发力猛蹬,身体还在空中,掌心里握着的镔铁棍已经脱手而出,“呜”的一声,带着狂猛的劲风砸向陈胤。

    镔铁棍砸过来的通道上,可谓沾者立毙,几名守军被棍子末梢扫中,带出一蓬蓬血雾,立即身死城楼。

    陈胤来不及启动刚刚调整好方位的法,左臂上跳出一方青铜小盾,右手持握一柄青铜短剑,短剑顶在铜盾内衬之中,法力向着左臂经脉疯狂输入,硬抗这一棍之威。

    一阵惊天的爆响,震得周围十几名守军如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镔铁棍被铜盾挡住,磕飞到了天上去,也不知飞向何处。

    陈胤左臂一阵酸麻,几乎就要抬不起来,刚想放下来缓缓,通臂神猿的第二棍就扫了过来。

    这回的不再是镔铁棍了,而是他双臂幻化的如意双截棍。当年在太华山大战时,通臂神猿以此对阵川省灵妖第一高手蟾宫仙子,虽然最终落败,但这双如意双截棍却也显示出极强的威力。

    在其后争夺大君山山门总管的擂台战中,神猿便是以此如意双截棍夺魁,打得大君山群妖钦服。

    今日,这如意双截棍再次发威,舞动起来抡出一扇太极般的光影,卷向陈胤。

    光影刚至,陈胤已经心生莫能匹敌之感,但他此刻已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将浑身所有防护法器打了出来,于铜盾之外再加多层防护,指望着能够抵消这猿猴威猛绝伦的打击。

    双截棍的光影眨眼间卷到眼前,毫无阻滞一般破开陈胤布设于铜盾外的诸般法器、符,甫一接触铜盾,立即传过来巨大的旋转之力,陈胤只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被这股旋转之力所吸,眼看就要被卷入光影之中,被重重棍影绞碎!

    陈胤惊恐万状,大吼:“救我!”

    话音刚落,双脚已经离地......

    他眼睛一闭,暗道一声:“今日死也!”做好了被绞成碎肉的准备。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拽住他的脚踝,将他向后一扯,扯出了通臂神猿如意双截棍太极光影范围之外。

    将陈胤救下的正是灵济宫大供奉胡大顺,他离陈胤最近,两步便到,赶在千钧一发间,将陈胤抢了出来。

    胡大顺是炼师境修为,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包括翻阅资料和道听途说,灵妖只要没有化形,在修为上都不如炼师境修士法力深厚,了不起也就是个伯仲之间。如果斗法的话,因为手段的欠缺,一般都不会是**师的对手,大半灵妖也就只能和金丹修士斗上一斗。

    陈胤是上三宫金丹修士中的顶尖高手,对上灵妖应该不怎么吃亏,哪怕斗不过,也至少能够支撑上不少时候。因此,一开始胡大顺便没有太过在意陈胤这个方向,而是在全身戒备因为他总觉得城下有人在盯着自己,但城上城下乱作一团,一时间看不真切。

    他用眼角余光瞟见陈胤两招便告不敌,这才大吃一惊,连忙出手救人,将陈胤扯出通臂神猿的光圈之外。

    通臂神猿一招发威,将城头扫出一块空地,身后的云梯楼车上源源不断涌上龙潭卫的先登士卒,遮护住他的身后,和被另一个方向逼迫过来的守军在城头对峙。

    胡大顺不敢耽搁,心知必须尽快将这灵妖打下城去,否则仪凤门就要失守。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剑(为灵狐二中白银盟补更之五)

    就见通臂神猿咧着嘴冲胡大顺笑了笑,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胡大顺冷哼一声,双掌间忽然翻出两柄硕大的金银锤,左金右银,双锤相击,砸出一串啦啦带响的火花。

    胡大顺以气力见长,正好碰上同样玩力道的通臂神猿,不禁豪兴大发,仰天一笑,喝道:“猴子,看看你的棍子厉害,还是我胡大顺的双锤厉害!”

    通臂神猿继续冲胡大顺大笑,犹如挑衅一般。胡大顺心中冷笑,左脚蹬地,身子从城垛后腾空而起,纵身三丈多高,金银双锤也暴涨至磨盘大,在胡大顺手中向下脱手而出,直轰通臂神猿的头顶。

    周围的守军见了胡大顺如此威风凛凛的杀伐手段,士气大涨,齐声呐喊,为天神般的胡大顺助威。

    只有朱先见、段朝用两人发觉了不妙,同时高呼:“留神!”

    朱先见祭出一柄长剑斩向通臂神猿,段朝用则口吐真言,冲着城下发出一声声扰人心魄的禁咒。一个围魏救赵,一个则干扰敌手。但这两人想要出手搭救段朝用,却为时已晚。

    赵丽娘的松雪至书碑再次升起,将朱先见斩向通臂神猿的长剑拦住,同时甩出一张五阶音符,将段朝用的真言禁咒中和抵消。

    赵丽娘的出手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给江腾鹤争取一个毫无干扰出手的机会。

    城下街角屋檐处站着的江腾鹤身子一动不动,脑后古朴厚重的光华就这么跳了出来只是轻轻一跳,忽然暴涨,光芒笼罩了整个仪凤门城楼,照向四面八方!

    未见剑光,没有剑形,看不到凌厉的出手,感觉不到任何剑意,胡大顺的人头猛然间冲天而起,带着一蓬血雾,在空中旋转了不知多少圈,重重砸落于城门楼下,摔在了中军旗门前。

    人头上的两只眼睛还茫然的眨了一眨......

    胡大顺还在半空中的身子当场就软了,作势欲砸的双手无力的向下落去,金银双锤也同样落在了地上,连通臂神猿的毛都没沾到一根。

    笼罩在仪凤门城楼上的那层古朴的光芒倏然消散,没入江腾鹤的后脖颈中。

    整个战场都震惊了,上三宫中赫赫有名的大供奉、炼师境修为的胡大顺,就这么被一剑斩于城头!

    赵然也惊到了,不停的回身看向老师,老师却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仍旧微微仰着头,打量着城墙上正在进行的战斗。

    朱先见以月府皇极鼎挡在头顶,向着城楼下的江腾鹤怒喊:“江腾鹤,你使得什么妖法?有种上来咱们斗一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算什么修道之人?”

    江腾鹤自屋檐下走了出来,向着朱先见笑道:“没有见识,此乃混元圣剑,是我楼观祖师传下来的法宝,要说玄门正宗,天下无过其右者,在你口中却成妖术?真是贻笑大方!”

    朱先见愤怒道:“我管你什么混元圣剑,有种上来打啊!”

    江腾鹤笑而不语,迈步如登台阶,就这么凌空走上了仪凤门城楼。

    朱先见扑了上来,锦袖乾坤出手,卷向江腾鹤。江腾鹤双手圈点,扯出一道罡风,如利刃般迎了上去,朱先见的两条大袖顿时失控,被风刃切得七零八落。

    心中惊惧之下,朱先见暗道:这厮怎生如此了得?不敢托大,本命符云岚掌剑符自脑后而出,化作猩红巨掌,抓了过去。

    江腾鹤笑道:“听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说,你这本命符很是一般,如今看来,果然一般。”口中念叨,手上不停,伸指点出个丹符来,转动间化为个“手”字,反过去捏向猩红巨掌。

    猩红巨掌猛的涨大一圈,丹符“手”字也跟着涨大一圈,猩红巨掌还想挣扎,却已经来不及了,被“手”字抓住一捏,立时碎成红雾。

    虽是法力道术的比拼,却看得所有人脖子一缩,好似这大“手”捏在自己身上一般,牙都酸了......

    朱先见这次受创较重,附着在云岚掌剑符上的神识当即有不稳之像,脸色一片惨白。

    江腾鹤道:“本命符是不能随意发出的,尤其是你这么弱的本命符,发出来就是找死,你老师是谁,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都没教过你么?”

    朱先见一时无法还手,只能以三茅馆法宝月府皇极鼎抵御,苦苦支撑中越战越惊,对江腾鹤的手段也认识得越来越清楚,心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么斗下去,落败只是迟早的事。于是转头呼援:“段师弟过来助我!”

    他刚喊了这句,江腾鹤与他似有灵犀一般,同样将目标对准了段朝用,丹符一绕,把正被赵丽娘打得狼狈不堪的段朝用圈了过来,一人独斗朱先见和段朝用两位同境大炼师。

    一边斗,一边好整以暇的啧啧摇头:“你们上三宫修士都是跟谁学的道术?你们老师没用心教啊……”

    赵丽娘脱出手来,将正在围攻通臂神猿和骆致清的七星修士接过手中,吩咐这二位继续拓开城墙上的通道。

    德王和龚可佩两位炼师上前,再次将通臂神猿和骆致清拦下,狠狠斗在了一处。

    城墙下,危机尽消的赵然正安安稳稳观战,听着张略发出一道道军令。

    张略还抽空跟赵然感慨:“朱先见败局已定了,其实想想,根本用不着三山门方向的奇军,咱们这边完全可以拿下的。对方的守城布置不行,五军营的训练实在太差,空有符文重甲、法力兵刃,却不懂配合,浪费了那么多好东西。城上堆着那么多战阵法器,他们居然一次都没用过,实在是不可思议!”

    赵然也点头道:“确实不太会守城,对方几员主将都没有和军阵融合在一起,不与大军配合,反倒执着于单对单斗法,和我楼观拼斗法,他们能讨得了好?”

    张略评完守军,还不忘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咱们其实也打得很乱,一开始还算有些章法,平日演练中的攻城套路都打出来了,但上了城头之后又乱了,还是要多多实战啊……”

    正说着,仪凤门南边忽然乱了起来,大队守军正在向着仪凤门这边狼狈涌来,赵然侧耳倾听城上的喧闹呼喊声,然后向张略、顾腾嘉道:“三山门奇兵顺利入城了,按计划沿着城墙攻了过来,已经占了定淮门,很快就要打到仪凤门了,我宋师姐、牛佥事和马王爷等诸位灵修可记一功!”

    ps:灵狐道祖掐指一算,今天是道友一样的生日,于是下诏八宝道人,八宝道人接诏,在此祝一样道友生日快乐,幸福美满,健康平安。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九幽扶乩盘(为灵狐三中白银盟补更之三)

    坐镇神策门、防御武昌卫罗洪的蓝道行急急忙忙赶到了仪凤门。神策门方向的战事还在胶着中,罗洪没有高阶修士出战,对蓝道行的压力不是那么紧迫,听闻仪凤门吃紧,便赶过来看看,一看之下,这边果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在旁边冷眼观瞧片刻,见定淮门方向一触即溃,心知局面已经不可挽回,有心拉上朱先见和段朝用逃走,刚好看见这两位被江腾鹤以丹符之术圈在身边,无法脱身,忽然间两道身影一同消失,竟然看不到半分踪影,心中大奇。

    他不敢上前贸然援手,于是取出本命法器九幽扶乩盘来。

    之前朱先见曾经跟他说过,此间大变的关键在于赵致然,赵致然身上有邵大天师所需的灵芝太岁,只要拿到灵芝太岁,就能玉成邵大天师之事,助力飞升,邵大天师必然予取予求。

    当时听的时候,蓝道行对此很是疑惑,因为这番说辞中有太多的漏洞。可这目前又是当下对邵大天师和朱先见古怪行为的唯一解释,就算背后有更多的内幕,此刻也来不及多想了。

    总之打蛇打七寸,先抓住赵致然再说。他偷眼望下城楼,见赵致然身旁没有炼师以上高修护持,正是得手的最佳时机,于是悄悄转到暂时无人的城楼背后阴影处开始施法。

    蓝道行擅长扶乩之术,他的本命法器也正是九幽扶乩盘,这是一个划着九宫格子的神柳木盘,其中盛满他辛苦三年才一粒一粒淘来的西河金沙。此外,乩盘里还有一支乩笔。

    他这门九幽扶乩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问卜之术,而是斗法之术。提起笔来在沙盘中划了条线,分为正副两格,正格写上自己的名字,为正鸾;副格写上赵致然的名字,为副鸾。

    正鸾、副鸾位分一定,蓝道行法力投入九幽扶乩盘,扶乩待勘。口中念诵:“紫姑扶乩,神明降世。”

    身上光华流动,蓝道行身子一颤,面容未改,神情却已大变,左手轻抚发髻,右手兰花指,捏笔在乩盘中书写:“坑三姑娘,手握笤帚,博通九经,洞晓五音,夫人嫉之,投诸于厕......”虽然字多,但手速极快,那字便好似从笔尖上流淌出来一般顺畅。

    随着咒语轻诵,乩盘中的正副分割线颜色愈发深邃,继而逐渐变宽,向两侧扩张,演化为一个幽深漆黑的空洞。空洞逐渐占据了半个乩盘的大小,这才停止,边缘的西河金沙形成流沙,围着这个空洞旋转,看上去神奇诡异之极。

    紧接着,正鸾“蓝道行”向副鸾“赵致然”伸出一只金沙化成的“手”,拽着“赵致然”就向空洞拖去......

    赵然正在中军旗门下观战,忽觉肚子一阵绞痛,忍不住就要出恭,同时身下有空盈之感,好似胯下的老驴消失,变成了一个侧坑,忍不住就想弯腰蹲下去......

    他立感不对,九天玄龙大禁术第四层自发而成,在头顶悬起一层功德庆云。

    功德庆云是赵然在入金丹境时获得的大禁术第四块拼图,可以一定程度上减免咒术、邪祟对己身的伤害,尤其对某些不可知的神秘因果都具有抵御效果。

    这些年来,功德庆云于赵然而言,几乎成了占卜梅花易数的专用附加秘法,用来测算折损寿元,以便决定是否开启卦象。如果不是今天,赵然都要忘了这门禁术原本的最初功效了。

    在功德庆云的消解下,这股腹痛如绞的“如厕感”当即消解不少,疼痛有所缓和。

    赵然知道这是被人暗算了,而且是以某种秘术暗算。腹中的绞痛还在持续,想要蹲坑的感觉只是减缓却并没有停止,说明对方还在施法,这让赵然十分恼怒。

    功德庆云隐隐传来施法方向,大概在仪凤门城楼之后,赵然忍着疼痛,双腿一夹种驴君,喝了声:“上城!”

    种驴君早就等着了,应道:“昂......好的,昂......”纵身踏上房檐,再跃已经跳上了城楼。

    赵然捂着肚子还没忘记批评种驴君:“驴兄,说过多少次了,能不能说话别每句都带个昂?习惯不好......听着别扭......”

    刚跃上城楼,正在城门楼顶以丹符之术上圈住朱先见和段朝用的老师便注意到了,冲下方问:“致然怎么上来了?”

    赵然指了指城门楼子后面的方向,仰头回答:“有人对弟子使用邪法。”

    江腾鹤以丹符术继续圈住对面两个大炼师,磨练他们的同时,向城楼背后察看,果见阴影拐角处,一人正趺坐于地,在面前的沙盘上画来画去。

    此人正是大炼师蓝道行。

    蓝道行正全神贯注施法之中,他感到很奇怪的是,这次施展九幽扶乩术,并不像以前那般顺利。他的九幽扶乩书消耗巨大,每施展一次,对身体的负荷都非常严重,而且这种消耗与负荷是不可逆转和恢复的,换句话说,这种扶乩术折寿!

    他自己的保守估计,每施展一次九幽扶乩术,对身体的损耗都差不多相当于折寿一至三个月,从这一点上来看,与传言中的梅花易数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蓝道行很少使用这门秘术,自学会到如今已经几十年了,总计也只施展过八次,今日这仅仅是第九次而已。

    但前八次都顺利将副鸾从“厕洞”中拖了出来,今日却十分费力。正鸾“蓝道行”化出的流沙之手抓住副鸾“赵致然”后,一分一分向“厕洞”中拖拽,却遭遇到了副鸾“赵致然”的顽强抵抗,虽然仍是向着“厕洞”拖行,但进展缓慢。

    蓝道行又加了几分法力,正打算再念几轮咒语,忽然间身不由己向着上方飘去,仰头一看,却是枚方圆数丈宽的巨大符文,就这么挂在仪凤门城楼顶角的飞檐上缓缓转动,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

    蓝道行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身子已经被吸到半空,他正要施法全力抗衡,却冷不防跳出个驴子来,驴背上坐着的正是自己想要从“厕洞”中拖出来的赵致然。

    他正有些惊讶,莫非自己法术成功,已经将赵致然拖过来了?可怎么活蹦乱跳的呢?难道不应该奄奄一息了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玄牝之门

    却见赵然骑着驴子跳到九幽扶乩盘前,驴子张嘴就叼住乩盘,撒开蹄子便跑,把蓝道行气得鼻孔生烟,连忙收摄乩盘。

    九幽扶乩盘是他本命法器,哪里是能够轻易夺走的,当即化作一点黑光向着蓝道行飞遁。

    种驴君还挣扎了一下,差点没把两颗大门牙给崩下来,痛楚中松开驴唇,任由乩盘飞回蓝道行气海。

    赵然遗憾的拍了拍驴脸:“原来是本命法器,这就难弄了。”

    老驴“昂”的一嗓子,亮出两颗大门牙给赵然,示意很受伤,赵然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皱着眉头缩回来,沉吟片刻,取出一粒养心丹塞进种驴君的嘴里,安慰道:“有点上火,服一粒试试,以后少吃点肉。”

    蓝道行被赵然这么一搅局,抗衡不得江腾鹤的法力,便被吸入丹符之中。进去后发现丹符里面是间庭院,一棵大槐树下,朱先见和段朝用趺坐着,正全力运功。

    朱先见头上顶着月府皇极鼎,一圈一圈自行盘旋,盘旋之间还在隐隐震颤,显是重压太过之故。

    段朝用掌中则托着枚核桃大小的黑珠,却是他师门所传、炼制了数百年依旧没能竟功的“不死灵丹”。

    蓝道行刚进符中,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好似山一般的重担压在自己肩头上,便也如朱先见和段朝用一般趺坐抵抗。

    刚开始还以修为硬扛,后来连续打出多张三阶、四阶的防御法符,都只能扛上极短的片刻,不得已,只得将自己的本命法器九幽扶乩盘又取了出来,置于双膝之上,以乩笔在沙盘上不停书写咒语,为自己刷出些呼吸的空间。

    朱先见睁开眼睛,向蓝道行有气无力的道:“蓝师弟,快些坐下,我们三人同时全力施为,助我打开一道口子,我自有办法破之!”

    听了朱先见的话,他想要回答,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得勉力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知晓了。同时心下暗自佩服,齐王不愧是上三宫第一修士,修为果然高于自己,如此重压之下居然还有余力说话!

    那边的段朝用同样无力发声,眨着眼睛表示同意。

    朱先见连数三声,三位大炼师以毕生修为同时发动,院子中闪过一阵波澜,从大槐树上摇下一片叶子。

    叶子飘落至朱先见身前,朱先见深吸了一口气,向其上猛然纵身一跃!

    江腾鹤站在仪凤门城楼的一角飞檐上,背负双手向下观战。只见赵丽娘左手以松雪至书碑镇压德王和龚可佩,右手以道渊印狠砸七星杀手,声势极其威猛。于是捻须微笑。

    再看徒弟骆致清,一柄硕大的飞剑从头上飞起,剑光正在猛拍朝天宫王致鹏和灵济宫澹台阿炳。

    也不知骆致清费了多少心思,居然找到了同一角度,将王致鹏和澹台阿炳两人圈于剑光之内,硕大的剑光拍击而下,每次都将两人同时往城砖下砸进去相同的尺寸。

    江腾鹤凝目片刻,身为老师的他也大为赞叹,暗道这徒儿剑术已经登峰造极矣。

    别看骆致清只是普通的往下砸,但其中包含着两个难点。

    其一是要以剑光笼罩住王致鹏和澹台阿炳,务必使两人同时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如此方能达到一拍砸两人的效果。

    其二则更加艰难,王致鹏一条腿是瘸的,向来单脚站立以维持平衡,澹台阿炳则是双脚正常姿势,很显然,王致鹏着地受力处是一个点,澹台阿炳是两个点,同时向下拍击的话,王致鹏入地的速度明显高于澹台阿炳。

    想要保持同样的速度让二人同时入地,对剑光的控制必须达到惊人的地步,以保证两人受到的剑光压力各自符合他们本身的入地难度,否则压力较轻的那个人,就会趁着空隙挣脱出来,甚至出手反制。

    骆致清做到了这一点,这就令江腾鹤很是满意了。

    王致鹏以大鹏展翅之势站立,双臂化作羽翅上下扇动,抵抗着骆致清的剑光;澹台阿炳被剑光拍击的过程中奋力奏琴,发出吱呀吱呀的琴声,但旋律明显被拍得有些走音,已经不成曲调了。

    城门楼上的青砖就这么被两位**师踩碎,一层一层向周围堆积,形如两个自发出现的井口。王致鹏就这么伸展着双翅下了井底,澹台阿炳也同时没入,在琴弦即将折断之际,又将其收入气海之中。

    骆致清剑光收回,很认真的察看了一圈“井壁”,摇了摇头,对有些碎裂的青砖不太满意,似乎感觉不是很规整。

    江腾鹤刚看到这里,猛觉丹符之中一阵摇晃,心道不好,知道是自己有些托大了,连忙加紧封固,却已经晚了。

    朱先见自丹符之中逃出,蹿上九丈高处,双臂环抱一面古镜,正是三茅馆攻击力不弱于法宝的含元宝镜。

    含元宝镜为三茅馆前代祖师袁太初所炼,所发朝元一雷威力绝伦,只是因为蕴雷时间太久,三到五月方能收满朝蕴化三记雷光,这才未入法宝之列。

    前日,朱先见在元福宫追杀赵然和骆致清时,就是用的这雷光,打得赵然和骆致清狼狈逃窜,若不是赵然发动本命符玉景通天符,恐怕在第二记雷光下就要化作灰灰了。

    朱先见逃脱丹符所控,立刻就向着江腾鹤发出了含元宝镜中的最后一记雷光,雷光中交织着如蛛网般的闪电,眨眼就来到江腾鹤面前。

    江腾鹤顾不得操控丹符,袖中飞出一块长三尺、厚两寸的石壁,这石壁前后五层,看上去却又好似只有一道,虚实之中重叠交错,正是楼观至宝《无极图》。

    当此危急之刻,江腾鹤毫不犹豫甩了出来,用于抵挡朝元一雷。

    无极图在江腾鹤身前陡然幻化为一道月门,正是无极图的第一层用法:玄牝之门。

    玄牝之门深邃漆黑,内中如有无穷引力,朝元一雷被引力所吸,直接飞入门中,竟然没有勾动一丝一毫效用,就好似不存在了一般。

    俄顷,玄牝之门关闭,重新化为本形石壁,被江腾鹤收入袖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胜

    朝元一雷被江腾鹤的无极图吃了下去,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半分,看得朱先见当场就呆住了,下意识问:“这是什么宝贝?”

    江腾鹤答道:“无极图。”

    朱先见喃喃道:“原来这便是无极图?果然厉害……”

    江腾鹤道:“你们三个也算不错,居然能从贫道丹符之中脱身而出,还是有几分本事。”

    因着朱先见以含元宝镜拼命一击,江腾鹤从丹符上分了心,以致蓝道行和段朝用都逃了出来。这两人汗流浃背,喘息不定,各自以法器护住自身,与朱先见一道,成鼎足之势围住江腾鹤,却无一人敢于动手。

    朱先见最后的杀手锏已经打了出去,拼修为、斗法术、比法宝,无论哪一项都不是江腾鹤的对手,心中那股愤懑之情郁积在胸口,憋得他想要发狂。

    但发狂又能怎样,面对江腾鹤,他简直无能为力。再一次回头望向栖霞山,这一刻,他忽然恨起了那座封闭了山门的护山大阵,他真想冲进山门,去梅园中当面问一问自己的那个便宜老师,你既然封山,难道这不是对我重树天子威权的认可么?你将大半个南直隶封禁,难道不是在助我剿杀赵致然么?你既然助我,为何又要把江腾鹤放进来?

    他更想问的是,如果是你不小心把他夫妇二人放进来的,为何不助我铲除他们?

    举目四顾,仪凤门上的战事几近崩坏,已经开始有不少守军抛下兵刃投降,陈胤虽然还在拼命支撑战局,嘶吼着组织力量要把敌人赶下去,但其效甚微。

    朱先见还看见了定淮门方向杀过来的敌人,其中叛乱的三千营的领头者,是自己拿银子喂饱了的千户,而冲在最前头的,正是被称为显灵宫双剑的柳初九和林阿雨。

    朱先见闭了闭眼,再次看向栖霞山方向,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期盼中的变化只是奢望。

    对面的江腾鹤再一次出手,丹符在空中成形,段朝用和蓝道行都很紧张,他们没有亲身体会到无极图的恐怖威力,反而是被这丹符之术打怕了。

    段朝用忍不住道:“齐王,咱们撤吧。”

    蓝道行叹道:“能撤去哪里?这大阵锁住了赵致然,也同样锁住了我们。”

    段朝用指着江腾鹤道:“那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能进来,咱们就能出去!事机已败,咱们逃进东海......”

    朱先见愤然喊道:“不,没有败!走,我们回去!”当先下了城墙,几个起落便去得远了。

    段朝用同样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蓝道行则以真气发令:“各部退守太庙!”下完命令,蓝道行向江腾鹤打出几张符,掩护着自己向太庙逃去。

    这一声令下,仪凤门上的守军顿时就崩溃了,除了城楼上的根本跑不掉,直接放下兵刃投降。城内的,少许撒开脚丫子就向太庙逃窜,大部分也都在校尉的带领下,弃械就缚。

    江腾鹤自责了一声,本来这三位大炼师都被他圈进丹符中磨砺去了,因为一个疏忽逃了出来,没能拦住,只得衔尾紧追。赵丽娘担心他的安危,将德王和龚可佩,以及七星修士全都扔给了骆致清,也跟着江腾鹤追了上去。

    赵然不放心他们两个,招呼通臂神猿和马王爷两员得力战将,带着一帮君山系灵妖跟了上去。牛大见冲锋陷阵没有他们,追击残敌也不安排他们,跑来向赵然请战:“赵方丈,我们洪泽灵妖哪里比大君山这帮家伙差吗?为何方丈不让我等出战?莫非看不起我等?”

    他还真说对了,赵然就是看不起他们这帮江南灵妖的战斗力,但话却不能这么说,而是安慰道:“贫道坐镇中军,难道这里不重要?将诸位留下来,正是为了守护贫道……和文昌观顾监院、张将军。”

    这么一说,牛大才转忧为喜,招呼一帮洪泽系灵妖上前,将赵然团团围在当中。赵然忍不住心道,朱先见开战之时单挑中军旗门的时候,如果把这帮洪泽系灵妖摆出来护卫中军,会不会当场连累中军旗门被打崩呢?

    德王和龚可佩被赵丽娘打得几乎已经脱力,刚刚从松雪至书碑的镇压下脱身,骆致清的剑光又到了,这两位原以为是个逃走的机会,哪想到骆致清的剑光压力同样巨大,被剑光缠住,根本走不得。

    骆致清以**师修为,一剑压住两位炼师,打得兴起,干脆把本命符重江叠嶂符祭了出来。这两位上三宫炼师级的大供奉眼前仿若出现一条横跨东西的滔滔大河,在狂风巨浪中不断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得,最终法力耗尽,被生生拍入城墙的青砖里。

    七星修士想趁机脱逃,早被赵然盯上了,吩咐古克薛师徒将七星修士拿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天道循环,屡试不爽,古克薛师徒是生力军,七星修士却已被赵丽娘折磨得精疲力尽、法力几近枯竭,勉强围在一起,做困兽之斗。

    柳初九、林阿雨、芊寻道童等反正修士已将上三宫其余修士扫荡干净,杀了六人,活捉七十余人,押着来到中军旗门处向赵然邀功。此时,中军已经移上了仪凤门城楼,赵然、顾腾嘉和张略都在城楼上发号施令。

    赵然验了俘虏,好生安抚了他们一番,当场宣布,之前从逆为不知之罪,有此功劳,可一笔勾销,这些反正修士们自身欢声雷动。

    仪凤门已破,一连串的军令由此发出。

    钟、王两位千户各带本部入城进剿,肃清依旧在负隅顽抗的锦衣卫和叛乱京营,一南一北,按原计划于太庙会和。

    三千营左司曾指挥使率本部五千余人紧随入城,沿龙潭卫钟、王两位千户的进兵路线实施宵禁,封锁各街各坊,严防泼皮闲汉趁机打砸抢烧,保证京城的平稳有序。

    传令武昌卫迅速打破神策门,大军至仪凤门会和。

    大军立刻加速开动,仪凤门上一派繁忙。

    树倒猢狲散,朱先见等人前脚刚走,此时,城墙上的战斗已经趋于结束,唯有七星修士那边还在包围圈中勉力支撑。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七指

    七星修士的确配合娴熟,在如此绝境之下,北斗七星阵依旧在维持运转,虽说七人都相当狼狈,几乎每一刻都险象环生,但竟然依靠着相互之间默契的配合而阵势不散,看得赵然也暗暗点头。

    林阿雨和柳初九都有些不忍,联袂来到赵然面前为七星修士求情,赵然问:“这七人素日里可有欺良霸善之举?”

    林阿雨忙道:“他们七人只专心修行,并无劣迹,斗法也是奉命行事,这是上三宫所有人的知道的,方丈一问可知。”

    赵然点了点头:“那就让他们降了再说,事后再行查证。”

    柳初九和林阿雨上去喊话,这七人此刻却已经斗得有些神智恍惚了,根本没有听到,依旧在苦战之中。林、柳见了,就要下场“劝降”,却见赵然踱了过来,在圈子外站定,指着斗得最烈的巨衡山道了声:“躺下!”

    巨衡山动作顿时为之一滞,高大的身躯晃了两晃,轰然倒下。

    柳初九和林阿雨等人都看呆了,心说这是什么道术,当真是闻所未闻!

    巨衡山倒下之后,赵然手指转向赵飞枪,又是一句:“躺下!”赵飞枪同样倒在了地上。

    赵然依葫芦画瓢,随着手指的转动,七星修士全部被他隔空点倒。

    望着这躺了一地昏迷不醒、口角流涎的七星修士,整座仪凤门城楼上鸦雀无声,全都被赵然这不可思议的手段惊呆了。

    芊寻道童是最早反应过来的,扯着柳初九的袖角,不停的给自己擦汗:“还好还好,还好当日在覆舟山上,赵方丈没用这等手段对付我们,否则岂不是一个个都死得很难看?”

    柳初九摇了摇头:“什么死得很难看?别胡说,赵方丈慈悲高士,怎么可能轻易杀人?”忽然奇道:“芊寻道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当时在覆舟山上,也跟今天一样吧?只不过倒的没那么干脆罢了。”

    芊寻道童翻了个白眼:“柳前辈怕是记岔了,没有的事!否则我怎么会记不得呢?不可能的!”

    柳初九大为不解:“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记岔了?”

    “肯定记岔了!”

    “是吗?”

    “那当然!否则赵方丈难道不会用来对付你们吗?”

    “似乎也有道理……”

    赵然七指点倒七星修士,迎来了无数崇拜又畏惧的目光,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当然他自己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七星修士如今的状态就是憋一口气在垂死挣扎,神志上几乎没有了抵抗力,点倒他们,不比当年在太华山灵妖大战时点倒妖兽难上半分。

    城外、城墙上的战斗都已经结束,赵然望向城内,见仪凤门大街和钟阜门相交的三叉路口,牛佥事正指挥龙潭卫军士围住陈胤。

    四个总旗两百余名军士将陈胤和手下十余名心腹围在岔路当中,符文盾牌连成盾阵,法力长枪如林,外围还有四十名弩手。每次陈胤想要纵深跃出,都被镌刻着符文的强弩给射了下来,根本逃不出去。

    陈胤施展最强的日月流星锤拼命,想要硬冲包围圈,却根本冲不出去。刚刚经过了仪凤门一战,这些军士们初步克服了对修士的恐惧,知道凭借手中的兵甲,只要按照平日操练的方式配合起来,就完全可以和修士们有一拼之力。

    数十面重盾为防护,上百杆长枪攒刺,四十张法弩封锁,愣是把这个金丹修士、锦衣卫指挥使打得没脾气。当然,龙潭卫军士的配合攻击还是滞涩了一些,牛佥事几次指挥突击,想要拿下陈胤和他手下十余名心腹,军士们都因为时机上的分寸没有掌握好而告受挫,气得牛佥事在街上破口大骂。

    赵然将宋雨乔招了过来:“看见没?”

    宋雨乔点头:“要死要活?”

    赵然道:“要活的,这厮罪大恶极,必须明正典刑。”

    宋雨乔皱了皱眉:“师姐我下手太重,要是不留神把他斩了,你可别怪我。”

    赵然一瞪眼:“行不行?不行我亲自下场!”

    宋雨乔撅着嘴,冲牛佥事摆了摆手,牛佥事传令其中一个总旗变化阵型,将宋雨乔纳入阵中,紧接着闪出个缺口,宋雨乔如一团红云般扑向陈胤!

    陈胤大骇,法力尽数投入日月流星锤,密不透风的光幕上曝出一大一小两圈耀眼的光晕,大者为日、小者为月,日运夺人双眼、月晕冻人心魄。他苦修多年未能有所突破,此刻在力乏之余奋起余勇,金丹境竟然一举圆满!

    恍惚之间,那朵红云已经烧到了眼前,裹住日月光晕疯狂的燃烧起来。陈胤刚刚领悟的大小日月光晕乍遇强敌,呜呜作响,如同孩子一般兴奋的迎了上去。战斗是需要法力支撑的,尤其是进阶后的日月光晕威力大,所需也更大,立刻向着陈胤的气海索要法力,可陈胤已经激战多时,哪里还有更多的余力供日月双晕抽取,几个眨眼间,仅剩的法力便一抽而尽,气海中立刻陷入空白枯竭的窘境。

    他摸出一瓶养心丹,全部倒入口中,但养心丹不是朱火灵果,不可能眨眼工夫就能将法力恢复出来,日月光晕顶着红云斗了极为短暂的片刻,便消散了开去,露出日月流星锤的本形。紧接着,连流星锤都停了下来,被红云中蓦然探出的一柄长剑挑住,收了进去。

    陈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器被人收走,神识召唤,想要第一时间收回来,却只能徒唤奈何,他的气海中空空如也,连一张符都打不出来,更遑论其余了。本命法器被收,陈胤心神失守,顿时呆滞如偶。

    养心丹在腹中慢慢酝酿,开始散发出一丝丝的灵力,迅速被气海吸收化为法力,但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宋雨乔冷哼一声:“绑了!”龙潭卫军士们蜂拥而上,将陈胤等一干锦衣卫全部摁倒,取出绳索五花大绑。

    普通绳索去绑别人倒也罢了,绑陈胤肯定是绑不住的,旁边观战的古克薛大弟子古大飞出根蛟绳,这才算是将陈胤绑踏实了。这种绳索出自东海,为海蛟之筋所制,绑起修士来极为有效,比赵然自己炼制的还要强上不少,赵然从古克薛师徒手上也得了几根,都收好了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继续坐镇(为月下之岚盟主补更)

    拿下陈胤,宋雨乔傲然回到赵然身边,问了句:“满意了?”

    赵然点点头:“太上九阳诀,不错,果然很辣。对了,你在金丹境停滞六年了吧?什么时候赶上来?不是我说你,得努力了。如今的宗圣馆,正走在加速崛起的康庄大道上,稍微慢一点,都会被甩出历史的洪流,你要跟上啊,不要拖了大家后腿!”

    宋雨乔柳眉倒竖,想要发火,却还是忍了下来:“你等着,三年内升到**师给你看看。”

    赵然语重心长道:“你修炼是为别人吗?要是抱有这种想法,你这修行越到后面就越会有问题。”

    他在这里和宋雨乔斗嘴,骆致清在旁持催促:“师弟,太庙。”

    赵然回过头来又开始劝骆致清别着急:“师兄,有老师和师娘追上去了,朱先见他们跑不了的,反倒是怎么进城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骆致清不解:“怎么进城?”

    宋雨乔嗤笑:“骆师兄,赵致然是想摆摆威风,他就喜好这些光鲜的东西。”

    赵然正色道:“宋师姐此言差矣!虽说不过短短数日,但上三宫叛乱给京城带来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你别笑,我说的不是这市面,我说的是人心啊。元福宫、玄坛宫被封,《皇城内外》停刊,道友们被关押,心向道门的散修们又被上三宫残酷镇压,我道门的面子简直是被他践踏到了地缝里去。你说应天三百万百姓怎么看?京城这百万信众又会怎么看?”

    宋雨乔和骆致清面面相觑,芊寻道童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怯怯的问:“会怎么看?”

    赵然伸手把他拽到身边,大声道:“连这么个孩子都在关心大家会怎么看,说明什么?说明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芊寻道童无语了,辩解道:“小修我不是孩子……”

    赵然没理他,继续道:“如果我们不重视这次入城,不把道门的力量摆出来,不把道门的态度亮出来,京城中的很多人会认为道门完蛋了,不住了……”

    芊寻道童又忍不住问:“不住是什么意思?”

    赵然:“别捣乱……总之,我们要堂而皇之的入城,抬头挺胸的走在大街上,展示我大军的庄严和威武,展示我们所有修士的精气神,告诉京城百姓,这天还是道门的天,绝对塌不下来!惟有如此,才能令京城百姓不会对道门失望,这几天失去的信力才能补回来。甚至我们因祸得福,掀起又一轮信力大涨的热潮!”

    顾腾嘉大赞:“致然想事周全,我深表赞同。”

    张略看着被绑缚在地的陈胤,眼中似欲喷火,赵然拍了拍他肩膀:“稍安勿躁。如今宫中究竟是何情况,天子到底怎么样,都需要我们尽快查证。如今世间传言,有说天子为朱先见软禁,也有说此次京中大变,天子同样与谋,事实究竟如何,都需要当面询问,因此,贫道和忠道先行一步,带兵护卫皇宫,莫让乱党趁机害了天子。”

    顾腾嘉点头:“此次京师道门浩劫,的确有很多疑点需要查证,还天下一个公道。”

    赵然请顾腾嘉坐镇仪凤门,收拢军士、清点俘虏,整队以待入城,将牛佥事传来,让他一切听顾腾嘉的军令。

    宋雨乔问:“带兵进宫啊,那么重要的事情,我跟你去吧,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皇宫呢!”

    赵然摇头:“你以为咱们是来玩耍的吗?你要是跟我一起过去,这里谁坐镇?谁还带领那么多散修入城?”

    宋雨乔叹了口气:“也是,那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骆致清道:“我去。”

    赵然点头头:“那是自然。”于是吩咐所有修士在仪凤门整队,做好入城的准备,要求他们在宋雨乔带领下,务必将道门最良好的形象展现在京城信众的面前。

    交代完毕,赵然下令张略出发,张略叉手遵令,带着麾下两营军卒,紧随赵然和骆致清身后,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离去。

    说起来长,实则极短,德王、龚可佩被拍进青砖里,七星修士被赵然顺手点倒,陈胤就缚,只在片刻工夫,不过是摧枯拉朽的完美诠释而已。

    赵然和骆致清、张略带队疾奔皇宫的时候,江腾鹤、赵丽娘带人追到了太庙,二十余名上三宫修士在蓝道行、段朝用的带领下,护住享殿大门。

    仍在太庙中驻守的两百余名刀叉围子手和锦衣卫,哪里见过江腾鹤、赵丽娘身后如此面相凶恶的灵妖,被众灵妖一个冲锋就全部驱散,慌乱着四处奔逃。不用江腾鹤吩咐,通臂神猿和三眼马王爷已经安排众灵妖将享殿团团围住。

    段朝用倚着享殿的殿前龙柱,喘着粗气喊道:“江腾鹤,莫要苦苦相逼,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赵丽娘问:“怎么个鱼死网破?”

    段朝用指了指身后,道:“看见没?你道门辛苦了二十多年才将这威德莲花炼制得几近结朵,你若一意孤行,我们便将这汉白玉华表、威德莲座毁去,让你道门这几十年的心血全部荒废!”

    江腾鹤问赵丽娘:“如何?”

    赵丽娘颇得龙阳祖师指点,于阵法一道上造诣不浅,点头道:“此处为大阵阵眼当有六七分把握了,究竟如何,还要进去查看。”

    江腾鹤向段朝用道:“朱先见呢?”

    段朝用道:“齐王自是在殿中,你们敢踏上台阶一步,齐王就引发九霄震天雷!”

    江腾鹤迈步登阶:“那就请齐王出手吧,正好省了我们的麻烦。”

    段朝用急道:“江腾鹤,你难道不怕真师堂治罪?你楼观想要就此从诸真宗派簿中除名么?”

    江腾鹤放声道:“你说的我听不懂,什么汉白玉华表?什么威德莲花?真师堂从来没有告诉天下道门这些事情,我楼观对此毫不知情。我只知道,南直隶被赤色大阵笼罩,内外之间人畜隔绝、灵力不通,千百万人被锁于阵中,危在旦夕,无论这享殿内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单此一点,便与天道不合!将之毁去,正是我道门修士肩上之责。”

    段朝用满脸不可置信,看着一步步登阶而上的江腾鹤,下意识向后退去,退到门槛处惊呼:“江腾鹤,你别乱来!”

    江腾鹤看也不看他,只是望向享殿中的汉白玉华表,又看见了莲座上一动不动的太子,向护在莲座旁的蓝道行问话:“朱先见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诏书(为星汉浮槎四盟补更)

    享殿中没有朱先见,朱先见此时人在皇宫之中。他一步三丈在宫中穿行,越过奉天殿、华盖殿、谨慎殿,由乾清宫直奔西北的西苑。

    一路穿行一路下令:“关闭大门,宵禁宫中,开启各处宫门的守护大阵,不许任何人入宫!”

    驻守宫禁的刀叉围子手、锦衣卫、大汉将军们只见一条身影从眼前穿过,反应快的、由修士领军的宫院驻军能够辨认出是齐王下令,立刻凛然遵行,大部分都不知道是谁,各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朱先见赶到西苑,见西苑外,内官监少监陈洪一如往日般侍立,知道天子当在其中修行,也不打话,直接闯了进去。

    陈洪眼前一花,再眨眼时,眼前并无异样,不禁摸了摸后脑勺,暗道自己这几日真是太过紧张了,觉都没睡好。

    西苑中有阵法相护,但这阵法本就是朱先见帮忙布设,进阵易如反掌,几步间就来到天子修行的丹房。

    门一推,天子正在丹房中趺坐,身前是个大大的丹炉,炉下火柱蹭蹭窜着火苗。

    天子回头看见朱先见,问:“王兄来了?”

    朱先见望着趺坐的天子,一时间五味杂陈,叹了口气,道:“陛下,没时间了。”

    天子问:“王兄败了?”

    朱先见道:“非是孤败了,而是我朱氏败了。”

    “王兄打算怎么做?”

    “原本还想等着一切顺利成章,现在看来,万事不可能十全十美,为我朱明江山永固,唯今之计,只能请陛下成全了,请陛下将皇帝之让给孤。”

    天子道:“王兄莫非糊涂了?这怎么好让?”

    朱先见道:“不让也不行了。”伸手抓住天子,法力透入,将他气海封住。一个大炼师要想制住天子这般才至金丹的修士,可谓易如反掌,天子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就被朱先见提了起来。

    天子有点惊惶:“王兄不要乱来,此等灵非皇帝可以承受,王兄要来也是无用。”

    朱先见将他提到书案边,从怀中掏出玉玺和一张早就写好的诏书,将朱笔蘸满墨汁,塞到天子手中,不停催促:“陛下快一些。”

    这诏书却是朱先见早就拟好了的《禅位齐王诏》,只差天子朱批,再填上日子即可。天子被朱先见威逼恐吓了一番,只得提笔批了,又盖上玉玺宝印。

    得了诏书,天子道:“王兄,此禅位诏书不经朝堂廷议,未经内阁票拟,无六科同意,只是中旨,天下臣工未曾与闻,禅位也是白费工夫,天道不会答应,你取了我体内之也是无用,上了龙椅,你也坐不稳。”

    朱先见笑道:“陛下说得不错,禅位如此简单,天道不许,我也不许,这两日,所有印鉴都已经收齐了的。”

    说着,将诏书折过来,后面藏着一张折页,翻出后,并成完整的一份诏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印鉴和签字,有杨一清的东阁印鉴和签字,这代表了内阁票拟,有司礼监印鉴和秉笔太监郑善签名,下面有霍韬、桂萼等六科给事中的印章和签名,甚至还有朝天宫、灵济宫、显灵宫三位宫院使包括他自己的签名和印章,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盖了上去。

    有用的没用的,诏书上满满都是印鉴。

    天子道:“王兄当真处心积虑,连杨一清的都用了……”

    朱先见道:“现在齐了,咱们走!”

    言罢,抓起天子,一阵风似的出了西苑。此刻,门口陈洪才看清来人是齐王,正要叩拜,却见齐王手上提着天子,不由惊呆了。

    朱先见招呼陈洪:“将内官全部叫到奉天殿,快!”

    陈洪不明所以,下意识传达了朱先见的命令。朱先见将天子提到三大殿为首的奉天殿,又招呼领头宿卫的大汉将军:“把你的人都叫来,集于殿上。”

    那大汉将军不明所以,赶忙将奉天殿值宿的一百余名大汉将军纠集过来,朱先见嫌人少,让他再找多一些,那领头的问:“要将承天门、午门、端门、奉天门的府军前卫也唤来么?那几个带刀官非卑职所辖,还请齐王给出手令。”

    朱先见嫌麻烦,摆了摆手:“算了,就你们吧,入殿进值!”

    一百余人进入奉天殿中,按仪仗排列。刚排列成型,陈洪就匆匆忙忙赶着百余名宦官进了奉天殿,按朱先见的要求,同样侍立殿中。

    朱先见将天子按到龙椅上坐定,回过头来扫视一番大殿,叹了口气,将诏书抛给陈洪:“姑且这样吧,快念!”

    陈洪接过来一看,吓得一哆嗦,差点将诏书掉在地上,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朱先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先见喝道:“快些宣诏,否则立毙阶下!”

    陈洪无奈,颤着嗓音念起来:

    “二帝推公而禅位,三王乘时以革命,其极一也。天地鬼神,享於有德,讴谣狱讼,附于至仁。天扰......天扰大明,大行太上皇遗嗣可期长生,循道戒之规而避大宝,悯予小子,暂摄天下二十九载,肩承重绪,常自哀号永感,形影相吊,罔知归处......归处。今闻诸真师......真师......”

    朱先见啪一嘴巴子扇在陈洪脸上:“念!”

    陈洪左脸顿时肿胀通红,眼泪都被打出来了,只得继续念:“......诸真师许天子修行,朕如释重负、感泰兼怀。有齐王吾兄先见者,德侔造化,功格苍,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道,朕之伤也。朕愿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齐王。宜依前典,趋上尊号,呜呼钦哉,祗畏天命......”

    殿上的大汉将军和内宦们一半不通文墨,听不懂念的什么,但其余能听懂的,个个惊骇莫名,领头的大汉将军更是缩了缩脖子,心道:“天爷,没想到齐王真反了......也难怪,迟早要反的......”

    朱先见催促下,陈洪迅速宣读完诏书,朱先见上前劈手抢过来,法力吐出,那诏书缓缓升上半空,来到御座丹凤大屏之上悬挂的横匾处。

    这块金龙盘匾上镌刻着四个古朴的大字“建极绥猷”,语出《尚书洪范》和《尚书汤诰》两篇,是建元皇极、安抚四方之意。匾额为六百年前器符阁所铸,仔细端详,四个大字其实是由无数符文构筑组合而成。

    龙匾的下方,则是历代天子的名讳。

第二百六十章 印章

    诏书升至横匾前,横匾上亮起一道光芒,向着诏书刷了上去,一刷之后,横匾恢复旧观,诏书“啪”的一声,落在殿中汉白玉台阶上。

    朱先见怔了怔,拾起诏书,掐住龙椅上的天子问:“究竟怎么回事?快说!”

    天子被掐得舌头都吐出来了,从脖子里艰难的捣鼓出两个字:“我说......”

    朱先见松开手,瞪着天子,天子缓过劲来,咳嗽着道:“王兄想要朕禅位,看来谋划已久,难道连这都不知么?也是,王兄当年不愿参加朕的登基大殿,当年你若参加了便知,诏书上还需道门印鉴,否则龙匾不认。”

    朱先见问:“道门印鉴?什么印鉴才算道门印鉴?这要上哪里去找?”

    天子不答,偷眼看了看陈洪,这一幕被朱先见看到了,伸手一招,将陈洪抓了过来:“快说,什么道门印鉴?”

    陈洪被朱先见吓得半死,惊恐中连忙求饶:“殿下饶命!道录司印鉴即为道门印鉴,有道录司盖章加印即可。”

    朱先见眼中如欲喷火:“道录司?那不是陈善道的衙门么?这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什么道录司印鉴?内阁、司礼监、六科、通政司、礼部、兵部、朝天宫、灵济宫、显灵宫都印鉴都盖上去了,现在偏偏又说什么还缺一个道录司!”

    朱先见冲天子,冲陈洪,冲着满殿的宦官和军值宿卫愤怒咆哮:“道录司算是什么玩意儿?平日谁见到这个衙门了?他到底管了什么?怎么关键时刻就冒出来了?谁知道居然偏偏还要这个道录司的印鉴?谁能想得到?”

    念及于此,只觉自家谋划数十年,枉费无数心机,临到性命危急的关头竟然就被这一枚区区印鉴给难住,真是气到想哭,疼到心头滴血。

    眼望龙匾,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孤英雄一世,今日竟然败于一枚印鉴之上,当真是天亡我也。”心若死灰之下,眼望陈洪,双瞳之间莫名转为赤红色,如两团熊熊之火在疯狂烧灼。

    朱先见左手抬起,就要往陈洪头上拍去,喝道:“一起死了干净!”

    陈洪吓得魂飞魄散:“殿下饶命,有章!有章!”

    朱先见闻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录司的章?”

    陈洪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小臣见过,就在陛下的丹房之中。”

    朱先见向殿中班值喝道:“一个也不许走,等孤回来,否则全部打杀了!”又挟着陈洪一阵风似的赶往天子丹房。

    在陈洪的帮助下,终于在天子丹房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道录司的印鉴。朱先见如获至宝,又一阵风似的冲回奉天殿,将诏书摊开,再上面重重的摁下了印鉴。

    天子坐在龙椅上动弹不得,却忍不住讽刺:“光有印鉴不行,当年器符阁合炼龙匾,这是沟通上天的大事,道门这方印鉴下,尚需道录司主事签名。掌道录司印是陈善道,正印是静慧,副印是黎大隐和赵致然,王兄,你能寻来哪一个给你签押?哈哈......”

    一句话提醒了朱先见,皱眉盯着红章下方的空白处,提笔代签,工工整整写下了“赵致然”三个字。写完冷笑:“区区山间体而已,难道孤仿不出来么?”

    增加了一个红章的诏书重新升起,在龙匾处悬停。龙匾再次发出光芒,刷过诏书,朱先见这三个极小的名字出现在龙匾之上,却未排于龙椅上端坐的这位天子之后,而是出现在右端。

    看见自家名字入了龙匾,朱先见长舒了一口气,哈哈大笑:“皇位终于回到我家了!”上去天子从龙椅上拉了下来,正要切腹,天子道:“陛下不上去试试究竟如何?”

    朱先见觉得有理,将天子扔在脚边,缓缓坐了上去。

    天子四手四脚爬开,顺着九阶丹陛滚落下来,狼狈之极。

    朱先见坐在龙椅上,恍惚了几个呼吸,心中激荡,眼眶都红了。

    强自将这股激动之情驱散,朱先见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准备向天子下手。

    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坐在龙椅上,竟然起不来了......

    赵然带队赶到了皇城,他没有选择从正南的承天门进宫,而是来到了正西的西华门,节省四五里路程。

    西华门早已关闭,由府军右卫值守。若是立国之初的府军右卫,当真可称得上皇帝骁卫、天子元从,但六百年后,已经沦为仪仗了。

    城楼上驻守的带刀官见了千余如狼似虎、盔明甲亮的龙潭卫军卒,早已吓得两股战战,再说他也知道了齐王兵败的消息,哪里敢抗拒道门平叛大军?当即下令打开高大厚重的西华门,带队跪于城门两侧,恭迎大军入宫。

    赵然没时间和他废话,和骆致清当先驰入。张略一挥手,大队蜂拥而入,跟在赵然和骆致清身后往里冲,只留下一个总旗接管西华门。

    西华门进去后是内藏诸库,两旁的仓房中,有不少内监宫女都被这些入宫的大队军士吓住了,内宦张着嘴,宫女们捂着嘴,个个呆立原地,任由军士从眼前冲过。

    再向前是武英殿,两个少监带领御马监几十个身强力壮、常年练武的番子,提着哨棒还想上前拦阻,被大队军士一冲而溃,顿时一片混乱,很快便被断后的龙潭卫一个百户围住。

    那两个御马监少监还尖着嗓子大喊:“尔等逆贼,擅闯宫禁,当真该死!”

    张略骑在马上,本已去得远了,闻言回头,冲那百户向下挥手,百户接令,咬牙喝道:“斩了!”

    两个少监顿时被拖了出来,几个营兵手起刀落,当场枭首。这一下雷霆手段顿时震住了场面,武英殿前个个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过了武英殿,前方已是三大殿之首的奉天殿。赵然本来要直冲西苑,按照苏川药的描述,天子向在西苑修行。但到了奉天殿时,正碰见殿中逃出来大批内宦和宿卫宫禁的大汉将军。

    这些宫人刚逃出来就看见迎面而来的龙谭卫营兵,惊呼着又四散奔逃。当中却有一人看见了一马当先的赵然,当即大呼:“方丈速来!小人是内官监陈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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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谋反(为面包刀再盟补更)

    赵然不识陈洪,却听苏川药说过不止一次,知道这个内官监少监是自己首徒大弟子苏川药的救命恩人,他和苏川药之间还有一份长达多年的对食情分。

    赵然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很是别扭,却也不能否认陈洪之于苏川药的恩情,甚至苏川药来投奔自己,也是陈洪亲自指点。

    当下问:“殿中何事?皇帝在哪里?”

    陈洪指着奉天殿道:“陛下就在殿中,似被齐王所制。”

    赵然一愣:“齐王也在?”

    陈洪哭丧着脸回禀:“齐王疯魔了,逼迫陛下禅位,但似乎出了问题,被吸在龙椅上,起不来了,像个恶鬼一般……”

    赵然不待听完,立刻上了二十七级台阶,来到殿前。

    向里一张望,就见殿内九阶丹陛上的龙椅中端坐一人,看模样依稀是齐王朱先见,而丹陛下的金柱旁,则斜靠着一人,便是当今天子。

    骆致清听说朱先见在大殿中,满脸凝重,抢到赵然身前将他护住,门板大的剑光悬浮在头顶。随时准备拍人。但望着龙椅,他也愣住了这……是朱先见?

    龙椅之上坐着位老者,满头银发,胡子眉毛也全白了,脸上全是褶皱,手臂上、脖颈间黑斑点点。若非和朱先见多次见面,相互间极熟悉,赵然都几乎要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权势熏天、修为冠绝上三宫的齐王、大宗正、朝天宫宫院使朱先见!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朱先见身形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佝偻着、萎缩着,面相越发苍老。

    朱先见的精气神魂如同被这龙椅抽空了一般,已经听不到远处殿门外的声响,甚至连赵然和骆致清站在那里,也没注意到。天子背向殿门,他的气海已被朱先见封住,此刻比常人还不如,更不可能听到身后两个**师的动静。

    丹陛下斜靠在金柱上的天子正在哈哈大笑:“……让你伪造赵致然的签名,哈哈,该!王兄啊,你知不知道朕这几年从来没有踏实睡过一个好觉?你知不知道每次想起王兄,朕都害怕得要命,每次王兄从我那里离开,朕都会浑身发抖!”

    龙椅上老得不成样子的朱先见胡子颤动,嚅嚅的发出苍老的声音:“老师,他跟我说,我,是应劫而生的……”

    天子又笑了:“没错啊,王兄是应劫而生,朕是应时而生,这也是大天师跟我说的,哈哈!不过王兄这个劫,怕是要应在大天师身上,这叫为他人做嫁衣了……王兄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成功了,又能如何?把我这先天玄灵夺过去,王兄就能破境了?就能入虚了?若真如此,为何不早些抢去?”

    朱先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声音吵哑:“只一,自是……不行,再有三,就可以……合道……五德之合体,便可飞升……”

    天子问:“王兄从哪里听来的?”

    朱先见眯着眼睛努力思索,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便宜老师邵元节是何时说过这句话,但他到了现在。依旧坚定的认为,老师是告诉过他的,而且还告诉过他怎么才能做到,于是解释:“不行了,老了,想不起来了……”

    天子道:“还是朕来告诉王兄吧,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德之,所谓五德,其实便是五行,五行生克相聚,可得先天一口真灵,邵大天师求的是上古仙人飞升之路!”

    骆致清不耐烦听他们废话,想要闯进去,却被赵然摇头拦住,他不想听,赵然却很想听。

    天子续道:“朕这口玄灵之,为土之先天灵气,数一;这笼罩天地的大阵,为大天师丹灵之,为火之先天灵气,数三;青灵之,为木,数九;皓灵之,为金,数七;五灵之,为水,数五。五行俱全,同炼一炉,最终从华表滴落于莲座。因此,那根本不是王兄你以为的威德莲花,而是先天真灵之莲!”

    朱先见忽然笑得咳了起来:“咳,若非……五,三省庶政……归还朝廷,多此一举……”

    空中盘旋的灵雁南归道人落了下来,向赵然道:“可找到你们了,掌门让我们四处查找朱先见……”

    赵然指了指殿内:“在里头呢。我老师他们还在太庙么?太庙拿下了吧?如何了?”

    “拿下了,正在琢磨破阵呢,似乎很难。”

    赵然转向骆致清:“要不师兄去太庙助老师和师娘一臂之力?我这边处置完就过去。”

    骆致清已经看出来朱先见油尽灯枯,赵然这边又有张略带重兵相护,于是点头:“我去助老师,你自己小心些。南归留在这边,有事随时告知我。”

    他们这边话音略大,终于被殿中发现,天子转过头来看见,叫到:“赵致然!”

    朱先见也勉力抬起头,眯着眼睛辨认,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致然来了……”

    赵然将骆致清打发走,又让南归道人飞上半空警戒,迈步前行。

    张略带领一队甲士,大步流星跟在他的身后,昂然而入奉天殿。

    赵然进殿之后站定,看着眼前这两位,一个是现在的九五至尊,一个是先帝之子,都是人世间最顶尖、最高贵的人物,忽然间有些恍惚。

    天子问:“赵致然,快扶朕起来,朕替你做主,将这个叛逆的齐王杀了!朕封你为国师好不好?大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国师了,如今你带兵平乱,正当其时!对了,朕再加封你天师尊号,快扶朕起来……”

    朱先见在龙椅发出一阵怪笑,又咳了半天。

    天子问:“赵致然,你想要什么?你说,朕都答应你!为何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贫道刚才忽然在想,十七年前,贫道尚在田舍间,今日已经站在了奉天殿上……而且一念之间,还决定着两个人的生死,一个是齐王、一个是皇帝……”

    朱先见道:“孤的生死,咳,你定不了,孤要死了……你可以定……皇帝的生死……咳……”

    天子脸色大变:“赵致然,你也想谋逆?”

    赵然摇了摇头:“陛下,这句话应该贫道来问才是,陛下欲谋反乎?”

    “胡说,朕怎么可能谋自己的反!”

    “就冲这句话,陛下心中就从来没有把我道门放在眼里。”

    “……朕没有想过谋反,从来没有!”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没救了(为虎皮金刚葫芦娃三盟补更)

    对于天子的辩白,赵然没有回应,只是注目于丹陛上的龙椅,问:“齐王怎么了?”

    天子忽然咯咯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朕的这个王兄脑子糊涂了,居然在禅位诏书上冒了你的名讳,哈哈,他以为随便签字就可以的吗?如今他的名讳上了龙匾,但上的却不是天子之列,而是逆贼之列,为大明第二逆贼,你看他名讳之前是谁?是燕王啊,哈哈......”

    赵然凝目看去,还果真如此,但龙匾上的排序十分紧凑、字迹也非常细小,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天子继续大笑:“他是真的糊涂了,也不好好看看,就匆忙坐了上去,这龙椅是那么好做的吗?没有走完手续你也敢上,上去了就下不来,帝王气运加诸于身,不是一般人可以受纳的,没有这份运道,就得拿寿元来折换!”

    笑了片刻,天子忽然很想看看朱先见的表情,爬了两步上去,盯着他正在继续苍老的面容,再次忍不住捧腹:“王兄,你以前不这样啊,我以为这些东西你早该知道的,看了你伪造的诏书,我就知道了,原来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大天师没教过你么?陈天师没跟你说过么?民间是怎么说的?你就是个棒槌,啊哈哈哈哈!”

    在天子的大笑声中,朱先见的寿元终于走到了尽头,赵然以天眼观之,从这龙椅上,似乎正在有一股淡淡的赤红之气,从朱先见的体内被抽出来,正在向着殿顶发散。

    朱先见忽然微微抬了抬手腕,手指头指向赵然,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的声音,似乎是说要“起”身,又似乎在念数“七”,然后头一歪,鼻孔中发出“嘶......嘶......嘶嘶......嘶嘶嘶嘶......”的出气声,就此一动不动。

    天子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探了探朱先见的鼻息,然后拍了拍朱先见的脸,然后猛然欢呼:“自今日始,朕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陈洪!陈洪!吩咐下去,朕要沐浴......陈洪!”

    陈洪藏在张略身后,探了个头出来,又缩了回去,毫不应答。

    天子又望向赵然:“赵致然,终于见到你了,以前一直看你的画像,总觉得你比画像英武许多。”

    见赵然皱眉不语,他忽然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其实今天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行了。可是朕不想死啊,朕还想活下去……”

    赵然走上丹陛,蹲在天子身边,伸手缓缓触碰了上去,指尖顿时一阵颤动。

    天子忽然尖叫,挣扎着扑上来想要撕咬赵然,赵然法力一吐,将他震开,皱眉问:“陛下回答我几个问题。其一,你刚才所说五行先天真,这是从哪里来的?其二,你身上的玄灵之,什么时候得到的?”

    天子没理他,状似疯狗,依旧想要扑上来。但他被朱先见封住气海,连行动都不易,哪里可能靠得近赵然身上。

    赵然皱了皱眉,眼见天子这幅模样,怕是难以正常回答自己的问题了。犹豫片刻,九天玄龙大禁术发出,天子脑海中顿时一滞。赵然忐忑的等待他回答问题,但就算没有全力施法,他也不敢保证天子能够撑得住,如果天子撑不住这一击,就会一觉睡上三五天,那么今日的问话也就没有必要了。

    好在天子撑住了,没有当场栽倒,于是赵然立刻发动第二层大禁术,天子脑海中浮现出轻柔温和的语音,询问的是刚才赵然问出来的那两个问题。

    天子流着口水回答:“哪里来的玄灵之,朕不知道,朕当年在潜邸,邵大天师找到朕,说朕身上有先天之,可为人君。”

    赵然想了想,又问:“除你之外,还有谁?”

    天子吃吃道:“杨廷和、赵德。”

    “还有呢?”

    “不知道。”

    杨廷和身上的索,或者说先天灵,由叶云轩送到了赵然手上,而赵德的索,也就是赵然自己这根,便是他当年在发配服役的路上,所扒的那根裤带。

    眼看天子渐渐有昏迷之相,赵然抓紧时间继续问:“你说的五合为先天一口真灵,这是谁告诉你的?是邵大天师?”

    天子脸上闪过一阵茫然,摇了摇头:“朕自己想的,朕用了三十年时间想这个问题,朕以为应当如此。”

    “那齐王所说的五德之气,又是谁告诉他的?”

    天子再次笑了:“没人告诉他,他自己瞎琢磨的,那不对......赵致然,其实你叫赵安,对不对?”

    “刚才齐王问,既然不是五德之气,也不关乎天子威德,那还政于......”问到这里,赵然没法问下去了,天子已经倒头躺在了龙椅之下,嘴角流涎,彻底昏迷。

    赵然抬头看了看殿中,张略和甲士们都在下面肃立,陈洪依旧缩在张略身后探头张望。

    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听了那么多,他似乎明白了不少,却好像更糊涂了。他当然想多问一些问题,但形势不允许,只能向张略道:“忠道看看,陛下怎么了?”

    张略快步上前,迟疑了两步,随即踏上丹陛九阶,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子,伸手去探天子鼻息,望着昏迷的天子,附耳过去低声道:“陛下,金芳在下面等着陛下……”

    赵然向殿中问:“陈洪,齐王怎么伤着天子的?”

    赵然问话,陈洪连忙从柱子后闪出来,跪在阶下:“禀方丈,齐王从丹房中将天子拖至殿中,封了天子气海,或许因此而伤......”

    赵然打断他:“若是单单封了气海,绝不至于,为何腹间会有剑伤?”

    陈洪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见赵然静静看着自己,颤抖着回道:“天子不堪齐王凌辱,奋起反抗,为齐王以兵刃所伤......”

    赵然皱眉追问:“什么兵刃?”

    陈洪下意识间瞄了一眼殿上,身子忍不住又是一缠,回道:“短剑,短剑!”

    赵然点了点头,回身问张略:“忠道,你看还有救么?”

    张略摇头起身,郑重道:“方丈,齐王这一剑,扎得很深,没救了。”

    赵然蹲下来检查,见一柄短剑正扎在天子腹部,于是伸手探了过去,没有去抓剑柄,而是深入伤口。

    赵然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手从伤口中退了出来,道:“不仅是短剑锋刃,剑中还打入了齐王的法力,天子整个气海都废了。”

    张略躬身:“方丈所言甚是。”

    赵然又走到龙椅旁,伸手搭上朱先见手腕,片刻后头,吩咐:“请忠道看护宫中,若有作乱者,杀无赦。陈洪安抚宫人,准备皇帝大行之仪。”

    陈洪又是害怕又是兴奋,跪在地上磕头:“小臣遵方丈诏令。”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想做皇后的女人背后的男人

    赵然从奉天殿离开,张略已经开始下达军令,各处宫门的警戒,由龙潭卫甲士监督原宫中禁军宿卫负责。赵然在奉天殿旁的一间庑房寻了个僻静所在,检视自己的气海。

    第三根细索融汇了进来,与原先两根细索形成的气海结合,将原有的气海继续加固,在上面带出些许淡淡黄色。黄色透入青绿之后,逐渐演变,最后停留在浅绯色上。

    黄索,这是赵然今日进宫的重大成果。得了这根黄索,赵然自感炼化功德力的速度又翻了一番,对精元的使用效率大大提升,再增一倍。这意味这他能够用更短的时间、更少的精元完成功德力的炼化。

    换句话说,如果气海中囤积的大量功德力,需要原来的他炼化一年的话,气海融入叶云轩的青索之后,这个时间缩短为半年;此刻又加入了天子的黄索,炼化时间再次缩短为三个月。

    体内的功德力气海第二次进阶,让赵然很满意,同时也有些令他思之不寒而栗。他刚才再次体会到了那股“如饥似渴”的吞噬感,令他对“吃”掉对方的气海,充满了极度渴望。

    好在今日已经有了之前的经验,这让赵然能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强行压下了这份“饥渴感”,否则他刚才的“吃相”恐怕会很吓人。

    有了这份收获,赵然现在心情很好,这些日子被朱先见打压下来的郁结之气几乎消散一空。施施然走出庑房,向着太庙而去,剩下的事情,就是考虑如何破阵了。

    按照天子的说法,所谓五德之气并不存在,只不过是齐王自己的臆测而已。由此推之,其实陈善道所说的加强天子威德,也同样有些站不住脚。

    赵然对这一说法持支持态度,毕竟在他的天眼观察中,陈善道和朱先见一直强调的威德莲花中,莲花的所谓威德之气,实在是有太多疑点。

    而且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正经的法阵,会将千百万信众百姓都笼罩在其中,一旦出现问题,这可就是天大的罪孽啊!

    正在思考间,赵然看见一道身影从中左门前闪过,当即喝道:“林阿雨!”

    那道身影退了回来,有点尴尬的向赵然拱手:“见过方丈,呵呵......”

    赵然皱眉问:“宫中禁闭,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阿雨挠了挠头:“不瞒方丈,我想找一个人。方丈也莫怪值守宿卫,他们以为我是跟着方丈进宫的。”

    赵然道:“你倒是很实诚。”

    “在方丈面前,不敢不实诚。”

    “你找谁?”

    “此事有些羞于启齿,我想找端妃。”

    “端妃?她不是死了么?”

    “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抱有一些奢望......而且,就算她当真死了,也想去翊坤宫看看,寻些遗物也是好的。”

    赵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有你这么一位**师在,为何当日不跟着你出走呢?别说什么家眷留质,对你来说这不是问题。”

    林阿雨默然片刻,道:“她志不在我,她想做皇后。”

    赵然拍了拍他的胳膊:“孽缘啊。去吧,有什么遗物也可以留点念想。但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奢望。”

    林阿雨答应了,继续向翊坤宫行去,走出去不远,赵然在身后道:“皇帝死了,齐王也死了。”

    林阿雨豁然转身,望着赵然远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太庙就在皇宫之南,赵然很快就到了。

    这次起兵入京,老师和师娘的本意和自己一样,都是看一看笼罩南直隶的赤红大阵究竟和太庙有无关联,如果有的话,就要将其毁去。

    抬头仰望天际,天上的淡淡红纱越来越浓,令赵然感到很是忧虑。至南戟门时,见王千户亲自带兵守卫在门口,太庙前禁卫森严。

    赵然赞许了几句,向他吩咐:“继续看好大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进南戟门,过正殿、寝殿,一路上全是龙潭卫军士值哨,到了后面的享殿,见钟千户指挥千余军士,将享殿围得结结实实、风雨不透。

    见赵然赶到,钟千户上来低语:“方丈,快到时辰了。”

    自早间准备攻城起,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军甲启用阵符即将到期,若不续上,军士们手中的兵甲就会恢复为无法力的普通兵甲。

    大敌虽灭,但城中尚未肃清,尤其是太庙、皇宫一带中枢重地,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赵然打出一张中阶阵符,把太庙中上千军士的兵甲问题解决,几步来到享殿之内,见到了奇怪的一幕:老师和师娘正围着汉白玉华表转来转去,他们身边,是紧跟在侧的蓝道行,以及……逍遥道人林致彬。这二位正努力的向江腾鹤解说着什么。

    通臂神猿和三眼马王爷率一干灵妖也在殿中,却是看守着最后逃入此处的二十几个上三宫修士,为首的段朝用被绑得结结实实,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一脸死灰。

    将通碧神猿召到面前详问究竟,这猴子道:“本是要毁去这汉白玉华表的,但这华表似有异象,掌门没有动手,说要仔细看看。”

    赵然忙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华表比之数月前似乎又有变化,赤色更浓,其莲座中的一朵莲花红得通透,隐隐间似开非开,肉眼可见花瓣仿如正在伸展开,闭眼再看,又像是错觉。

    忽见莲座下还有一人如烂泥般躺着,却是太子。

    通臂神猿道:“段朝用本想引爆太子,毁去这汉白玉华表,蓝道行和逍遥道人临时作反,将太子从莲座上踢了下来,震天雷被我收了。”说话时,对这两个临时反水的道士很是不屑。

    赵然诧异的看了看这两位,蓝道行脸色微红,逍遥道人却颇有些洋洋得意,赵然也不知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然上前行礼:“老师,师娘,如何了?”

    江腾鹤问:“听致清说,朱先见死了?”

    赵然点头:“自己作死的,弟子都没动手。”于是将朱先见的死因说了一番,听得江腾鹤和赵丽娘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入城

    听闻朱先见的死讯,蓝道行低着头不说话,眼眶微红,逍遥道人林致彬则在旁笑着附和:“方丈的话再对没有了,就是自己作死的!”

    赵然奇怪的盯着他问:“林致彬,你懂这阵么?”

    林致彬道:“方丈说笑了,如此大阵,听说是邵大天师所设,林某哪里懂?”

    赵然正色道:“我没开玩笑,你到底懂不懂?”

    林致彬尴尬了咳嗽一声:“这个......林某真不懂。”

    “那就是没有用了?你还在站在我老师身边做什么?”

    “这......林某刚刚立了大功......”

    赵然问江腾鹤、赵丽娘:“老师、师娘,这个姓林的手上劣迹斑斑,弟子想处置了,不知两位老人家是否允可?”

    江腾鹤继续围着莲座转圈,赵丽娘摆了摆手:“致然随意.....腾鹤过来看看,这里似乎是勾连寝殿的关节......”

    林致彬大惊:“赵方丈,我刚刚可是护下了莲座的,这是大功一件,我有功于道门!”又向江腾鹤、赵丽娘道:“两位前辈,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晚辈刚刚助你们......”

    话音未落,通臂神猿上前,一脚将他踹倒,赵然飞出一根绳索,眨眼间便绑了,摁到被俘的上三宫修士之中跪倒。

    林致彬兀自梗着脖子大喊:“没有我护住莲座,这里早就毁了,你们宗圣馆如何向道门交代?赵致然,你处事不公!江掌门,你忘了刚才是谁拼死救下太子的?若没有我,太子就死了,这莲座就毁了!”

    赵然没搭理他,向通臂神猿道:“震天雷。”

    通臂神猿将那枚震天雷递了过去,赵然问道:“师娘,从这里打一记试试?”

    赵丽娘点头:“可以。”

    赵然开着天眼,他也发现了赵丽娘所说的关节处,而且他还看出来,天地气机于此处的连接十分紧密、稳固,区区一枚震天雷怕是破不了,于是又掏出九张卫道符,打算以九宫梅花符阵将这枚震天雷送进去,威力想必会增强不少。

    逍遥道人林致彬大骇:“别乱来,会害死我们的!”

    却无人搭理他,江腾鹤让众人退开一丈多远,各自站定,向赵然示意:“打吧。”

    赵然抖手以九宫梅花符阵将震天雷送了过去,一阵震耳的轰鸣响起,只觉这享殿似乎也摇晃起来,但烟尘过后再看那莲座,却毫无残缺之处,连点渣子都没崩下来。

    几个人又凑上去研究,各自叹息,这汉白玉华表莲花座实在非同凡物,当真难以破解。

    但震天雷虽然没有用处,刚才炸起一刻,却牵动了大阵,给出了一些端倪,尤其是赵然的天眼之下,天地气机的另一道隐藏旋流被找了出来,却是牵连着皇宫的奉天殿方向。

    正研讨之时,燕小六飞了进来,站在赵然的肩膀上道:“赵方丈,文昌观那个老道说,大军已经整束好了,马上就要入城,就等你了。宋道长也说让你快去,她说势力雄壮、军阵威武,让你快一些,大家都等不及了。”

    赵丽娘道:“致然你先去忙,这大阵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我们再看看。”

    赵然想了想道:“也行,弟子先过去了,外头的事情处理完再过来和老师、师娘共商破阵之道。”

    林致彬还在那儿吆喝:“赵致然,你不能处置我......”

    赵然没理他,骑着种驴君又返回了仪凤门,这边果然已经将战场打扫干净了。

    在牛佥事的整队之下,龙潭卫全部进入仪凤内,除了张略、钟王两位千户带走的三千人之外,剩下两千余人刀枪明亮,气势恢弘。此刻,武昌卫三千人也在罗洪的率领下由神策门而入,赶来相会,仪凤门前万众欢呼。

    最先反正的狮子山和绣球山驻军柳文龙、李三虎两个指挥来到赵然身边,请求跟随入城,赵然含笑同意了,让他们的营头跟在武昌卫之后。

    锣鼓响处,大军开拔,当先是龙潭卫千名长枪手,之后是五十骑马队簇拥的中军旗门,旗门下是赵然、顾腾嘉两位大军统帅,冷腾兴、罗洪、牛佥事、柳文龙、李三虎、张居正等军将和主事簇拥着他们,骆致清、宋雨乔、柳初九、彭云翼等也跟随在身边。

    后面是上千名龙潭卫的刀盾手、三百余弓弩手,再往后是武昌卫三千大军,接着是反正的京营……

    大队人马沿着钟楼大街、鼓楼大街开进,盔甲鲜明、旗帜如林,浩浩荡荡。

    沿路早有三千营军士警戒,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大街上气象森严。

    玄坛宫中,张腾明等人都感受到了外间的变化,趴在墙头上向外张望,先是看见一群溃兵没头苍蝇般乱哄哄从玄坛坊前跑了过去,紧接着就看见了后面大队大队的追兵,各个如狼似虎。

    追兵过去之后,街道上顿时冷清到了极点。几人不敢擅动,继续在玄坛宫中猜测、等候。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青鹏大圣扑棱着翅膀从天上落了下来,站在流图道人肩膀上:“上三宫败了,彻底败了,外面平叛大军已经入城。”

    潘锦娘问:“到底是真师堂哪位真师来了?平叛大军是谁领军?见到我茅山的人了么?”

    青鹏大圣用鸟喙捋了捋羽毛,道:“本大圣哪里知道?我在高处又看不真切,就算看真切了也不认识啊。总之上三宫败了,锦衣卫和京营逃的逃、降的降,败了。”

    潘锦娘埋怨:“你就不能飞低一些么?”

    青鹏大圣不高兴了:“说得轻巧,刚才本大圣落到鼓楼上,还没站稳,就有十多支弩箭射了过来,都是蕴含极高法力的,若非本大圣见机快,身法灵活,此刻就伤了!”

    杜星衍道:“多谢青鹏冒险打探,我的意思,别管是谁来了,总之是道门平叛大军,我可不愿再窝窝囊囊藏下去了,我打算出去相助一臂之力。敢打的随我出去报仇,去找上三宫那帮兔崽子,如陈胤、卓一、逍遥道人之流,绝不可任其逃了。”

    张腾明、莫不平、苏君尚等人都表示同意,连流图和琥珀道人都响应了。潘锦娘刺了这两个散修一句:“这回那么积极,不收银子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恭迎

    被潘锦娘刺了一句,琥珀道人压着气解释:“之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既然知晓是为了救出赵方丈,还谈什么银子?”

    潘锦娘冷哼道:“去救赵致然?你们想要银子也要不到啊,他可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奉劝你们一句,趁早把这念头打消……”

    青鹏大圣双翅忽然向上翘了翘,鹰眼带着寒光,盯着潘锦娘道:“你这个小丫头,说话留点神,若在我们北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流图和琥珀二道向杜星衍道:“我们自去太庙出力,就此告辞!”

    两人一鸟转身出了玄坛宫,潘锦娘被青鹏大圣吓住,此刻方才缓过来,跺脚道:“几个边地来的家伙,敢对本姑娘如此无礼,待见到我娘,必让她出手教训这三个蛮子!”

    杜星衍转过头冲张腾明道:“去救赵方丈和黎院使么?”

    张腾明点头:“同去!”

    苏君尚也表示同意,于是莫不平当先出门,看了看左右街巷,挥手示意大家跟上,出来的时候,就见流图和琥珀已经快步转过街角了。

    潘锦娘撅着嘴跟在后面,路上还冲安妙抱怨:“就知道去救赵致然,这是何必?他要真有本事,还会被上三宫抓了去?连累那么多人替他冒险……”

    几人出了玄坛坊,街面上已经有三千营军士沿路放出哨位,更有江宁县衙役出面吆喝:“大军入城,咸与闻之:不得趁乱哄抢、偷盗财物,违者格杀;不得窝藏叛逆、私予相助,违者格杀;各家各户,里邻之间,不得乱行乱闯、喧嚣于市,违者执杖……”

    行到太平里与六部街口时,便前行不动了,路口处已被军士们完全封锁,不让通行。

    杜星衍还待向前,被带队小旗拦住,几柄手弩指了过来。杜星衍连忙解释,说自己是馆阁修士,不是上三宫的逆贼,那小旗道:“杜仙师,您是修行球大赛金丹组擂主,这个弟兄们都是知道的,我等对您的球技都很是钦佩,但上峰有令,太庙残敌尚未肃清,此刻不得通行,您还是请回吧。”

    杜星衍道:“我等都是前来效力的,正要协助大军平叛。”

    那小旗道:“这却不是我当管了,几位仙师还是另寻门路去说吧。”

    吃过之前太庙一战的大亏,杜星他们这帮子人不敢再自恃修为看不起军士了,虽说眼前这几个手中都没持有战阵兵甲,但惹了这几个,还想好得了?

    张腾明问:“不知是道门真师堂哪一位真师率军平叛?”

    那小旗摇头:“真师堂?这却不知,小人只知是赵方丈领兵,唔,还有文昌观的顾监院。”

    “哪个赵方丈?”

    “还能有哪个赵方丈?玄坛宫赵方丈啊……”

    莫不平冲过来大声问:“赵方丈领兵?当真?不是说赵方丈被上三宫抓进太庙了么?”

    那小旗笑道:“赵方丈多大的本事,怎么可能落入贼子之手?”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自发聚集到警戒线之外围观,其中包括了许多之前在太庙前并肩作战的修士,大家见了面,都倍感亲切。

    “杜前辈,杜前辈,是我啊!能见到杜前辈可实在是太好了,我们都以为前辈……”

    “是小邹啊,哈哈,你们躲哪儿了……”

    “杜师兄,别来无恙否?”

    “贾师弟,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否则还不知该和贾师伯如何交代……对了,你见到蔡师弟了吗?”

    “蔡师弟被上三宫的人抓走了……”

    “莫兄,莫兄,莫兄这几日在哪?”

    一群人亲热见面的时候,汪宗伊和梁友诰等也在忙着分派衙役出街,苟捕头带着几个捕快,正在太平里挨家挨户催促:“梁府尊有令,各家各户出门,恭迎道门大军,坊甲、里正都把香炉摆出来,快一些快一些,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哎,你们几个,不许越线啊……”

    很快,就从路北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大家凝目望去,大队大队盔甲明亮的军士从转角出现,如红云般滚滚而来,大队军士身后,是大群马队,正中簇拥着不知多少杆大旗,最显眼的是“道门招讨使、玄坛宫方丈赵”、“道录司副印、修行球大赛组委会总顾问赵”、“文昌观监院顾”等等。

    路边的香案袅袅生烟,信众们向着中军旗门下拜,同时万众欢呼起来,欢呼声一浪叠上一浪!

    大军行至六部街口,前队向两侧打开,闪出中军,赵然从旗门中骑驴而出,向信众们挥手致意,顿时又是引起一阵热闹。老驴已经进阶,能够口吐人言,皮毛也非往日那般癞痢,反而舒软柔顺,透着莹莹光泽,身躯也愈发雄壮了三分,给赵然长脸不少。

    赵然一亮相,路边围观的修士们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许多修士被雁翅般分开的大队军士挡住目光,干脆纵身跃上房顶,向赵然招手。

    莫不平、赵孤羽、黄雨等在房顶瓦檐上蹦着喊:“赵方丈,是我们!永远支持赵方丈!”

    杜星衍和张腾鸣没他们那么夸张,只是微笑着击掌喝采修行球大赛又可以重启了,这是他们两个的想法。

    潘锦娘心里很是别扭,向安妙道:“赵致然原来没事,大家拼死拼活的去救他,却只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安妙笑了笑,没回应,但笑得很开心。

    赵然下了老驴,向顾腾嘉伸手邀请,顾腾嘉也下了战马,两人互相客气着,来到了欢迎平叛大军入城的信众和官府代表面前,他们是:

    武英殿大学士夏言、谨身殿大学士严嵩、文渊阁大学士徐阶;

    礼部尚书毛澄、户部尚书甘书同、刑部尚书方赞、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永明……

    以及翰林院掌院学士袁炜、大理寺少卿郑本公、应天府尹汪宗伊、裕王府总管冯保、侍讲学士杨慎等等。

    赵然和顾腾嘉上前,和一干代表们热情叙话,然后接过夏言奉上的酒杯,和顾腾嘉一道饮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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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介绍:
三十六天无极,三千世界鸿蒙! 大明,我来了! 道门,我来了! 符诏,我来了! 在统制世俗的道门中一步步迈向权力的高峰,向着飞升天界的目标而去!道门法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门法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门法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