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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宝饭     道门法则txt下载     道门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绥靖

    听到自相矛盾的两种回答,陈天师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端坐不动,衣袂轻轻飘起,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段朝用脸上。

    段朝用不敢抵挡,左脸立时红肿起来。

    朱先见苦笑道:“天师容禀,此事段师弟或许不知,是我一手操办。”

    段朝用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朱先见。

    陈天师这才开口:“你愿意揽下来也行,那我问你,你不知道赵致然是我请来京城的么?你居然敢向他下手,你置我于何地?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何况赵致然是堂堂应天府方丈,你暗杀一府方丈,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十多年前,龙安府监院张云兆遇刺,至今没有破案,但涉嫌的景致摩已经在孤云夹道关了八年,你们是不是也想进去试试?”

    蓝道行和段朝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朱先见却不慌不忙解释道:“当时赵致然揪着秀庵一事不放,出于无奈,只得出此下策,一切都是为了天子威德,还请天师谅解。眼下既然已无此顾虑,自是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除非他主动挑衅。”

    陈天师静默良久,三人都等待着他的处置,整个紫宸殿中鸦雀无声。

    朱先见一动不动,蓝道行和段朝用都汗流浃背。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陈天师才终于开口,眯着眼睛道:“不管以前如何,今后断然不许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你们和赵致然之间再有什么冲突,直接找我,我来处理,听懂了么?”

    朱先见、蓝道行和段朝用伏首:“但听天师安排。”

    “出去吧!”

    黎大隐当先引路,将三人送出元福宫,段朝用笑着向黎大隐道:“黎院使今日有暇否……”

    黎大隐理也没理,袍袖一甩,当先返回宫门。段朝用黑着脸,面颊上青筋暴起。

    下了紫金山,蓝道行心有余悸道:“天师之威,当真令人震恐,我不知何时才能到此境界。”

    段朝用也道:“现在回想起来,头上还在冒汗……齐王,咱们还是收手吧,不要杀赵致然了,赵致然是陈天师的逆鳞,杀不得啊。”

    朱先见轻笑一声,悠悠道:“孤却不这么看,这两个月咱们行事所说凶险,但孤却也看明白了,道门离不开我等,上三宫才是道门真正的逆鳞!”

    “殿下此言何解?“

    “秀庵一案,两阁耗费无数精力,以数年之功方得告破,可谓惊天大案。诸位还记得当年两阁准备强闯上三宫搜检的一幕么?说实话,孤差点吓死!按说如此大案。必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孤去庐山之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结果呢?杀了个盛端明……哈哈……笑死个人!当然,段师弟也受了委屈,免了显灵宫的宫院使……”

    见段朝用脸上有不甘之色,朱先见又安抚道:“回头让德王先代段兄管一段日子,等事情消停了,你再重新出山便是。就算管,德王也是名分上的,显灵宫还是段师弟说了算。”

    段朝用这才笑颜重开:“殿下说的不错,还有陈胤师侄,他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过是免了左都督之职。”

    蓝道行刚才一直很是惶恐,听了朱先见的分析,颇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也跟着大点其头。

    说着说着,朱先见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仅惩处如此之轻,真师堂还送了咱们一份大礼,今后皇帝可以修行了!”

    蓝道行和段朝用对视一眼,同时向朱先见祝贺:“恭贺齐王了!”

    朱先见笑纳道:“孤代皇帝向二位致谢,我朱家正是有你们这些忠良,才能得有今日啊!”

    一番虚礼之后,朱先见接着道:“再说今日,谋杀应天府方丈,这么大的事情,陈天师又是如何处置的?将我等招过去,轻飘飘呵斥几句,然后呢?然后完事了!二位,我当时在殿上差一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就完事了?你们相信吗?哈哈……”

    段朝用感慨道:“怪不得,我还说殿下为何敢直承此事,原来是为了试探,这一试,果然试出陈天师的真实心意,殿下高明啊!”

    朱先见抚须道:“所以说,今后我们还担心什么?二位,你们说,我上三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段朝用附和道:“看来,今后不是我们要担心,而是道门要担心,正应了殿下之前所言,真正有求于人的不是我上三宫,而是道门。”

    蓝道行为人要稍微冷静一些,看问题很少过于极端、相对保守,但此刻思来想去,也觉得齐王的话很有道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道门居然轻描淡写就此放过,这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于是叹道:“可惜了盛端明,如此大好形势,他却看不到了。”

    朱先见点头,一脸容:“为大事者,必有牺牲,盛端明为我朱家如此牺牲,将来可入国史!他的家室,孤养之!”又问:“何时行刑?孤亲自斟酒为他送行。”

    段朝用劝道:“人死之前,总有些糊涂,说话颠三倒四,殿下就不要去了,去了也徒增伤感,我会将殿下的意思带到,想必九泉之下,他也会念着殿下的恩情。”

    朱先见沉吟道:“那就有劳段师弟了,还有,尽量快一些,早些把人头送上庐山,也好早些将事情了结。”

    蓝道行问:“赵致然的事情,怎么办?咱们还杀么?”

    朱先见冷冷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比之秀庵一案如何?杀掉他,陈天师又能将我等如何?实在不行,丢个人给陈天师顶罪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人不解:“非杀不可?”

    “非杀不可!”

    齐王如此坚定,这两位不好再说什么,蓝道行建言:“或可缓上一缓,给他造些事端,这就是他主动挑衅了,陈天师那边也好交代。”

    朱先见道:“一边杀,一边造事,怎么造事,你们看着办。”

    段朝用想摆酒庆贺,邀请朱先见和蓝道行赴宴,蓝道行答应了,朱先见却婉拒了:“你们饮宴吧,记得把有功之士都请上,该赏赐要赏赐,正是用人之际,不要让底下的人寒心。今夜孤要进宫,把好消息告诉皇帝,再选配一下宫中的宿卫,另外,是时候让皇帝立储了。”

    蓝道行迟疑道:“就怕皇帝不愿意。”

    朱先见道:“国家大事,岂能任性胡闹?我今晚要好好进谏一番!”

    陈天师在元福宫斥责朱先见等人的时候,赵然正在金鸡峰洞天的云水堂中沉思。

    之前,他向老师江腾鹤飞符禀告了收苏川药入山门的事情。他告知老师,苏川药的修行天赋特别好,是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虽说年岁稍大,但在修行上却耽误得不多,已经是羽士境。他说因为机缘巧合,自己已将苏川药收为弟子,这是他的第一个弟子,请老师恩准同意。

    楼观第三代收徒一事向来就是赵然在操持,所以江腾鹤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只是在赵然提及自己太过忙碌而无法专心授徒,担心苏川药在自己身边也无法专心修炼,故此打算让苏川药前往大君山,先请大师兄魏致真代为授业的时候,江腾鹤提了个建议。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弟子愿意

    江腾鹤的建议是:“致然自入修行之日起,几无一日清闲,但却从未耽误过修行,如今境界更直追致真。既然如此,为何会担心苏川药无法专心修行呢?致然难道就不考虑一下,真正担负起为师的责任么?”

    赵然又回答:“弟子的修行之道,与旁人迥异,想让苏川药回师门,也是不知该如何施教。”

    江腾鹤回复:“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这却无需担心,至于施教之法,每一个做老师的,都是摸索中走过来的,为师当年也是如此。致然已经是**师境了,在许多宗门中,正当广收弟子的时候,致然莫非不想留下自己的传承?”

    于是,赵然便在金鸡峰洞天中的云水堂里认真思考起来,这一思考,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赵然决定试试。

    他将自己体内的水石丹经观想图调了出来,再次观想,观想的同时,也换了一个视角,研究其中的构图方式。三天之后,将这幅清泉石上图成功拆分为清泉图和怪石图;又过了三天,再次合一。然后赵然起身赶往宝经阁,这次他没有去陈天师原先主管的五座宫殿,而是来到郭弘经执掌的五殿,这五座宫殿收藏的是经卷文献、功法道术、资料图谱。

    收藏于此的大量资料是可供道门修士查阅的,只需在执事道人这里做好登记、办好手续便可。但这执事道人是清楚赵然和自家坐堂真人之间恩怨的,故此给了他一个冷遇,让他在门外等候。

    赵然也不着急,他现在有的是时间等,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当然如果这执事道人无理阻碍,他也不介意闹上一闹。

    郭真人这两天正好回金鸡峰,听了执事道人的禀告,问:“他要查阅什么卷宗?”

    执事道人禀告:“赵致然想查找观想图的构图法。”

    郭真人皱眉:“他想做什么?莫非是想要创构新图?”

    执事道人笑道:“或许吧。还没到炼师就想自创观想图,嘿嘿,他也真敢想……真人若是不想搭理他,我便去回了他,随便寻个借口,让他过几日再来。”

    郭真人瞟了这执事一眼,冷笑道:“随便寻个借口?你信不信他能把你折腾得辞位下山?”

    执事道人怔了怔:“不至于吧……”

    郭真人道:“做事不要那么小气,该如何便如何,在这种小事上与人作梗,为难人的同时,更是为自己种祸。”

    执事道人心里不服,嘴上勉强应了声:“是,我去找给他。”

    郭弘经想了想,道:“且慢……”转身击掌,后面墙壁上正中移出一座木龛,他从木龛中招出一份竹简:“拿给赵致然。”

    执事道人有些不敢相信:“真灵位业图?”

    郭弘经挥了挥手:“去吧。”

    执事道人略有不甘的捧着《真灵位业图》来到殿外,指了指旁边的亭子:“就在那里看,不要带出去。”

    赵然看了看封面竹简,顿时有些疑惑:“这……”

    执事道人摇了摇头:“你好命,真人专门给你取的。”说罢,转身进殿。

    赵然来到亭中,小心翼翼翻开,首页上便是一大堆印章,书名《灵宝真灵位业图》,署名:梁,华阳隐居纂。单看这两行,赵然手上就是一颤。

    《真灵位业图》是道家至宝,为梁时茅山宗师贞白先生陶祖弘景所著,历代注本无数,被当世道门列入道藏的,主要是唐代玄同先生闾丘方远的版本。

    赵然之前阅览的时候,最通常遇到的版本均为“梁贞白先生纂”,贞白先生是陶祖飞升之后得的称号,后人的文本皆以此为名。之后通常也多是“唐天台妙有大师玄同先生赐紫闾丘方远校定”等字样。此外还有序:“夫仰镜玄精,观景耀之巨细;俯眄平区,见严海之崇深。搜访人纲,究朝班之品序;研综天经,测真灵之阶业……”云云。

    但手中这一本,署名却是“华阳隐居”,这是陶祖自称,故此,手上捧着的,极可能就是陶祖手稿!

    《真灵位业图》的意义,不仅是世人对上界仙神谱系的猜测,同时也是观想构图集大成的著作,虽然多受非上清各宗派的诟病和指摘,但依旧无损他开创性的经典地位,图中构建的仙神阶位,很多都是后世斋醮科仪的重要依据,而对每一位仙神所配的观想图,运用了百多种构图方式和上千种技巧,更是此后千年里,道门修士们构建观想图的最佳模版。

    赵然从第一位开始观看:

    玉清三元官,上第一真位上合虚皇道君应号元始天尊。

    神识中立刻浮现出一串串勾连线条,开始描绘元始之图。

    赵然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其中,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在宝经阁的亭子中一连看了七日,赵然猛地从《真灵位业图》中脱了出来,脸色略显苍白。闭目调息半晌,他将竹简重新卷好,交还执事道人。

    “多谢道友,还请向郭真人转达小道的谢意。”

    “郭真人下山了,等他回山时,我会转告的。”

    赵然前往三清阁,询问真师堂下一次议事的日子,卓长老告诉他,已经定在了五月二十三,距上次议事正好一个月。算了算时间,赵然回到云水堂,向在这里等候了多日的苏川药道:“我有一套功法,不知能成还是不能,想自你开始试一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更不能保证失败后不会出问题,最糟的后果,甚至会让你如今已经达到的羽士境修为跃落,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苏川药毫不犹豫:“弟子愿意!”

    赵然摆手制止:“等为师说完。准备传你的功法路子,世间……至少以我所知,世间尚无人走过,故此为师也不知是否可行。其实最为稳妥的办法,是寻个既无资质也无根骨之人试行,但比不上在你这样的天赋弟子身上见效快。万事难以两全,所以为师不能勉强你,如果你愿意尝试,便留在为师身边,若是想要稳妥一些,为师便请你大师伯传授你功法,他一直是我楼观的传功法师,在他身边修行,能学得更好。你好好考虑......”

    苏川药仿佛没听见赵然的大段解释,依旧毫不迟疑:“弟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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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功德观想法

    赵然也不再废话了,他的确存有拿苏川药试行练手的心思,苏川药答应那么痛快,那就没什么可说的,按照他的推测,失败之后最大的后果就是跌落境界,以苏川药的天赋,顶多两三年便能重新追回来。

    当下,赵然便让苏川药停止修行上清诀,将南归道人招来:“道友,我们回大君山。”

    南归道人辞别了依依不舍的镇门灵官,载着赵然和苏川药回转师门。

    抵达大君山后,赵然带着苏川药前往楼观小世界拜见老师和师娘。

    苏川药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讲述一遍,同样的遭遇反复讲了多次,苏川药自己都已经有点麻木了,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因此也就有余力加入一些技巧,当场把赵丽娘惹得泪流不止,江腾鹤也唏嘘个不停。

    江腾鹤问赵然:“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总观中?”

    赵然道:“是,上月真师堂议事,其结果令弟子无法心服,这都不用说了,关键是两阁出尔反尔,让弟子无妄做了回失信小人。弟子在等本月的真师堂议事,议事结果出来以后,就着手把人捞出来。”说着,便将顾可学师徒的事情说了。

    赵丽娘道:“这样的人,致然你就不应该救。”

    赵然叹了口气:“当时两阁要顾可学配合查案,把责任往弟子身上推,弟子心软,便答应了从轻处置他们。顾可学得了弟子的承诺,全心全意配合两阁,结果最后落了这么个结果,此事已成弟子心结,不把人捞出来,弟子心意难平。”

    修行中人最怕产生心结,心结的本质,其实就是因果中最大、最重那一部分的集中体现,不消除心结,别说大道无望,连顺利修行都做不到。

    江腾鹤沉吟片刻,道:“致然,若是在应天府做事不顺,干脆就回松藩吧。”

    赵然道:“多谢老师关心,弟子也想通了,武天师、赵真人他们,其实就是拿弟子当冲锋陷阵的小兵,身为小兵,就没什么发言权可言,这是正理。不过既然上了阵,弟子就非得冲杀一番不可,弟子还就不信了,真杀不出个说话的权力来么?杀来杀去杀得两边都受不了,就有人会来问一问弟子想干什么了。”

    赵丽娘击掌赞许:“致然的脾气好,我喜欢!做事情就该如此,温温吞吞一潭死水,不搅动就永远死在那里,往里面搅动搅动,说不定就活了。但我刚才听你们一说,觉得陈善道这件事情做得不对啊,老是这么护着上三宫,由着他们的性子来,他们的胆子怕是更大,做什么事情都更会乱来。致然要留神,谨防他们狗急跳墙。”

    江腾鹤点头:“这样吧,雨阳的佳期不是要到了么?咱们楼观就一起去应天。”又向赵丽娘道:“也正好带你拜望一下洪泽叟,见一见洪泽湖的水下灵山。”

    雨阳和鸭小七、狐小九的大婚之期原本是定在五月九日,但因为洪泽叟有两位老友无法赶到,这老头便向江腾鹤致歉,希望将婚期延后,还专程派人送来了一份延期的赔礼。

    江腾鹤和赵丽娘很好说话,自无不可,于是婚期又推迟到六月十二,同样是个良辰吉日。

    有江腾鹤、赵丽娘两位大炼师在,再加上魏致真,赵然估摸着自己在应天应当是安稳了。

    接下来,就说到了赵然回山的目的用正骨法的前半部功法,给苏川药在体内塑造一个功德修行的气海!

    赵然体内的功德气海是由细索演化,他不可能去给苏川药再找一条相同的细索,因此,他在金鸡峰洞天思索了半个月,摸索出来的一条试验性的路子。

    这条路分为两步,一是将自己细索演化为气海之后的运行模式构建为观想图,这一步赵然已经完成了大半,构图思路也详细向江腾鹤做了讲解。剩下的就是等江腾鹤施展手段了赵然没到炼师修为,构建不出来。

    第二步同样需要炼师修为才能完成,就是参照正骨法的思路,将构想图强行打入苏川药体内,形成如同正骨一般的修行参照图景。

    江腾鹤听完后,和赵丽娘一起讨论了片刻,同意了赵然的思路,然后按赵然提供的方案,用一天时间构建完成。

    完成之后,江腾鹤先将观想图灌输给赵然,赵然试行观想,这幅图的结构和功法运行路线都和他体内的气海神似,有些小小的误差,他也提了出来,请江腾鹤修改。

    修改完成后,江腾鹤将这幅观想图以正骨法的模式打入了苏川药的体内,苏川药以此参照观想了一天,觉得一切无碍,前期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能否成功,还不是现在可以看出来的,需要苏川药反复观想功德气海图,以最终形成功德气海。这个过程需要多久,谁都不知道,因为一切没有先例可循。

    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永远行不通。但让赵然宽慰的是,到目前为止,苏川药并没有出现危险,她在灵力气海上的修为未受丝毫影响。

    这也就是楼观功法的先天优势了,水石二像共存,彼此互不干扰,只有修行过水石丹经的楼观修士才能做到这一步,换个别家修士过来给苏川药打入观想图,苏川药的灵力气海或许已经破了。

    离真师堂议事还有几天,赵然在四圣殿中正式举办了苏川药的拜师仪式。赵然收徒弟,这是大君山当下最热闹的盛事,楼观和问情宗全员出席观礼,就连如今已经迁入松藩的二十多个散修世家和宗门也都闻讯登门,向苏川药送上贺礼,赵然也没客气,让苏川药全收了。

    苏川药当着上百修士的面,向赵然磕头拜师,大殿中顿时一片热闹喧嚣的祝贺声。有仪式和没仪式当真不同,苏川药在大殿上感受到了隆重、严肃的氛围,自己也心潮澎湃,起身之际,眼眶都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赵然带苏川药挨个见了一遍,魏大师伯、余二师伯、“林师叔祖”和郑、宋等“师伯”,认识了曲凤和、封唐为首的三代同门,认了一大堆“师兄、师姐”。

    这两天,苏川药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赵然偶尔还听到她自己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颜。

    曲凤和对苏川药很是羡慕,偷偷跑来向赵然表达了遗憾和抱怨,大意无非是小师叔你当年何其冷酷,拒师侄于千里之外,如今看到苏师妹能得拜入您老人家门下,师侄我是如何如何难过之类。

    一番话把赵然捧道浑身骨头轻了二两,抬脚踹在曲凤和屁股上:“滚蛋!”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某人出关

    五月二十日,江腾鹤、赵丽娘、曲凤和、封唐、宋雨乔等人,加上赵然和苏川药,一起坐上了清羽宝翅,离开了大君山洞天。

    此番出行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故此,江腾鹤最终还是让魏致真留下,协助林师叔镇守山门。

    余致川倒是想去洪泽湖凑热闹,但被江腾鹤阻止了。他是楼观的宝贝疙瘩,稳稳能进合道的希望,江腾鹤可不敢让他冒险。

    至于曲凤和、封唐两人,这是赵然提出来的,想让他们出山见见世面。曲凤和已经黄冠了,封唐也即将黄冠,让他们出来走动走动,对道心的磨砺也有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拜入赵丽娘门下的屠夫和沈财主,似乎终于找到了修行的路子,两人同时于今春闭关冲击金丹,赵然对此很是欣慰。

    临出发前,宗圣馆正式向苏川药授予羽士职,她从此之后便可以使用符和许多道术了。赵然对自己大弟子毫不吝啬,特地交给他近千张法符,其中一半是联络用的飞符,剩下的则是火符、卫道符等等,算是初步拥有了斗法的能力。

    行在天上,苏川药不停的给众人端茶递水,表现得十分有眼色。宋雨乔溜达到赵然身边,递了张纸条,赵然一看,上面写着:“你这女徒弟很漂亮,很懂伺候人嘛,难怪你一直不肯收徒弟,这次终于收了。”

    陷阱,这是个陷阱!赵然立刻警惕起来,在纸条上回了一句:“当时不将她收录门下,她就得死。”

    一句话,宋雨乔点着头离开了,主动找到苏川药,指点她修行的经验。

    见赵然呆呆望着远处下方的山川出神,曲凤和捧着最新两期的《君山笔记》过来:“小师叔,最近的这两期您没看吧,前两天给您您也不翻,眼下无事,看看吧。”

    这段日子赵然心情都不好,确实没兴趣看《君山笔记》,但曲凤和一再过来给他解闷,他也不好拂了这位名为师侄、实为弟子的忠实追随者的好意,勉强接过来,笑了笑,翻阅起来。

    曲凤和指给他看的是后面的修行趣闻,是一些逗人开心的小故事,这是最近在期刊中逐渐风行起来的一种文体,短短几句话便是一个段子,编得让人或是会心一笑,或是忍俊不止,很受读者欢迎。

    赵然看了几个,哈哈笑了笑,重新翻回到前面,开篇就是《显灵宫惊爆秀庵大案》、《盛端明多行不义必自毙》、《秀庵一案再追责段院使免冠去职》、《陈胤的罪责究竟在何处关于“上命不可违”的思索》......

    飞快的将这几篇文章看完,赵然关注了一下作者,分别来自玉皇阁、龙虎山、鹤林阁等地。他是最了解秀庵一案前因后果的人,这种文章他也无心细看,扫过一眼就是,文章会写什么、发表出来是什么目的,他清清楚楚。

    再看最新一期,则是回顾陈天师的文章,标题是《秀庵一案捅破天际坐堂真师陈善道引咎辞职!》。

    看完之后,赵然轻轻叹了一声,恐怕普通修士和凡俗百姓们,都要如打了鸡血般嗷嗷叫唤了。

    赵然将两份期刊抛给曲凤和,曲凤和接住后,递给封唐:“你也别闷头光顾着修炼,该了解的事情要了解,这是身为宗圣馆弟子的责任。”

    封唐睁开眼睛,无奈的接过曲凤和递过来的两份期刊,开始一页一页翻起来。

    赵然看着封唐翻阅期刊,莫名间想起当年邛崃三丑的案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难以言表。

    封唐的眼睛留在《君山笔记》上,目光却是飘散的,连曲凤和都看出来了,一把将他手上的期刊抢过来:“看不进去算了。”

    封唐点头应道:“是,师兄。”于是又闭目开始苦修。

    清羽宝翅飞到庐山时停了下来,赵然安排大家在下观云水堂中暂住,等候即将抵达的玉皇阁众人。到了晚间时分,玉皇阁一行乘坐飞行法器也到了庐山,在赵然和东方礼的协调下,于金鸡峰洞天外相见。

    东方天师含笑向江腾鹤道:“师弟实在太客气了,何必专程于此等候,你我两家还需这般多礼么?”

    江腾鹤道:“再过两天,便是天下炼虚公推的大日子了,我楼观无法入场为天师道贺,只能在此恭候,见一见天师。”

    说着,赵然便将礼单呈上。

    东方天师接过来看了两眼,点头道:“师弟有心了,此番若能进入真师堂,当是我川省修士之福。你们楼观在背后的努力,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又转向赵然道:“听说致然为顾可学一事而不平,我已经责备东方礼了,他在这方面没有尽到力,忽略了致然的想法。致然放心,等我公推升座之后,定叫致然圆了心愿,打开心结。”

    赵然躬身:“多谢东方师伯。”

    简单谈了片刻,江腾鹤表示要去洪泽,恐怕不能在庐山守候消息了,东方礼完全理解,并请江腾鹤向洪泽叟转达他的祝贺。

    赵然在东方天师的身后看见了东方敬,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双方就此分开。

    江腾鹤道:“致然便留在此处吧,为师先去洪泽湖了,你这边事情料理结束,可去洪泽湖相见。”

    赵然和苏川药将老师送走,返回金鸡峰洞天,自行来到云水堂暂住。刚刚安顿好,赵然便接到了东方敬的飞符:“致然走了么?”

    赵然回复:“敬师兄若有暇,可至云水堂相见。”将云水堂的方位告诉了东方敬。

    等了好半天,东方敬才赶到,眼望着好大一片无人居住的房舍,张大了嘴合不拢:“真不敢相信,上观竟有如此规模的云水堂,我路上问了好几个人,竟然无人知晓,致然在这里逍遥自在,可知我等挤在礼师兄的住处,是多憋屈!那么丁点的地方,足足挤了十六个人,当真难受得紧!”

    赵然笑了:“那敬师兄就搬过来吧,咱俩一起住。”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时客串

    东方敬是四月底出关的,这次他终于元神生婴,进入了修行四大阶段中的炼神返虚,获授炼师职,可以称得上道门高修了。如今在玉皇阁中,他和东方礼并驾齐驱,成为新一代的佼佼者,由此也奠定了东方家在玉皇阁下一代中将继续执掌牛耳的地位。

    其实,东方敬作为川省年轻一辈修士中的领军人物,破境出关的消息曾在月中《龙虎山》有过报道,但赵然因为秀庵一案,这几期的期刊都没什么兴致看,故此直到今日方才知晓。

    他连忙去储物扳指中寻找礼物,却被东方敬制止了:“你我之间的交情,不在这个上面,上回入**师境,你已经送过了,你入**师我却没再送……”

    赵然纠正:“我入黄冠时,敬师兄送过的。”

    东方敬笑了笑道:“总之送来送去没意思。”

    好吧,赵然承认,关系太熟了之后,送东西的确没意思,于是道:“上回我和卫朝宗谈论时就提到敬师兄,敬师兄这一破境,修行界大名鼎鼎的五行修士是真要解散了。”

    东方敬笑了笑道:“这次出来,待我父公推升座后,便打算出去走走,惜乎致然俗事缠身,否则你我兄弟可以结伴云游。”

    赵然问:“敬师兄不喜在家里修炼?”

    东方敬笑了笑,没有分说,只是道:“有几年没四下走动了,天地广阔,不多看看、多转转,总觉得对不起这大好河山。”

    赵然很羡慕东方敬这样的生活方式,一言不合就云游,他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问了问东方敬的云游方向和规划,东方敬却没有,他回答赵然,有了方向和规划,还算云游么?那就无趣了。

    离炼虚公推大仪只剩一天的时候,大批真人、天师络绎不绝来到庐山。镇门灵官等一众灵妖已经不敢堵在门口查验了,乖乖的缩回树林中,偷眼打量着这批道门高修。

    反倒是赵然担负起了镇门灵官的职责,在山门口迎接着来宾。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这么做,最早的时候是东方天师把他传了过去,说是有个广西的方天师到了,跟随方天师的一帮弟子住到了洞天外下观的云水堂,联系起来很不方便,想起来赵然曾经说过的上观云水堂,因此询问他,上观里的云水堂是否能住。

    赵然听说广西的方天师带了六个弟子,当下点头:“云水堂地方大得很,完全没问题。”于是,赵然便接了东方天师派的这项任务,去下观的云水堂把方天师的六个弟子请到了洞天中。

    大家一起动手,不多时便打扫出一个干净的院落,方天师的弟子们高高兴兴的住了下来。过了没多少时候,方天师过来看望弟子,觉得住这里比跟东方天师挤在一起更舒服,干脆搬了过来。

    方天师刚刚安顿好,就找到赵然,希望赵然再整治一个院落出来,他们广西的另一位丁天师马上要到了。赵然很无语,看这副架势,方天师这是俨然把赵**师当成了云水堂的知客了。

    赵然决定忍了,知客就知客吧,于是将镇门灵官等一帮家伙招来,好歹聚集了些力量,重新收拾院落,打了几张符,清扫出两个院子。

    然后,方天师又让赵然去山门外将刚刚抵达的丁天师请到了云水堂。丁天师带来的门人比方天师还要多,直接将赵然整理出来的两个院子占满。

    赵然琢磨着白白干活不是事儿,于是撺掇镇门灵官向方天师和丁天师的弟子收费,并开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每个院子每天的住宿费二十两吃饭自理。

    丁天师的弟子很爽快的掏了银子,然后找到赵然,请他安排一下,说是广东的龙真人就要到了,请赵然准备一个院子出来。同时,他还提前把龙真人师徒的的房钱给掏了。

    龙真人是曾经到大君山洞天打过球、参加过老师和师娘双修大典的熟人,赵然干脆将法符交给苏川药,让她打扫,自己来到山门外亲自迎接。

    这一接,赵然就停不下来了。当年在武当山张大真人的飞升大典上,他就在许多炼虚高道跟前混了个脸熟,今日在山门口一站,很多炼虚高道都以为他又得了接待贵客的差事,毫不客气的跟着他来到云水堂,搬进了苏川药刚刚整理出来的院子。

    人手实在不够,东方敬就加入一起帮忙,把个东方敬忙得够呛,干脆将玉皇阁一同前来的十多人全部招过来帮忙。

    到了下午时分,东方天师亲自赶了过来,一边夸赞赵然能干,一边开始挨个院子拜访。这个夜晚,云水堂中当真是好一番欢快热闹的景象,东方天师也红光满面,他的热情接待和幽默谈吐,一时间令许多和他不熟的同道大为心折。

    赵然刚刚喘了口气,想要歇一歇脚,玉皇阁的一个金丹跑了过来:“赵总管,又来一位炼虚,敬师叔说是你的熟人,让你赶紧出面。”

    “赵总管”的称呼,不记得是今日哪位炼虚叫出来的,但却成了云水堂中此刻对赵然的固定称谓。赵然一开始还连连谦逊,不敢当此称呼,到了后来发现没用,便索性由他去了。

    跟着这金丹去了一处新打扫出来的院子,见了里面的人,赵然心中顿时一喜,连忙上前拜见:“赤松子前辈、龙姑婆婆,你们二位也到了。”

    赤松子嘿嘿笑着:“致然,听说你是总观云水堂的总管,所以让他们把你叫过来见见。”

    赵然尴尬道:“哪有什么总管,晚辈不过是帮忙而已。”

    龙姑婆婆慈祥的看着赵然,取出一篮绿莹莹的果子:“好孩子,看看这是什么?”

    赵然惊喜道:“圣景榔梅!”这是武当山特产的灵果,龙姑婆婆亲自调制后,不仅灵力充足,而且味道极好,又酸又甜,是赵然在武当山上时最爱的零嘴。

    赵然大笑着,从龙姑婆婆手中把篮子抢过来,拈起一颗往嘴里进去,闭着眼睛品咂了一番,酸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可之后的回味甘甜,却让人大呼过瘾。

    “过瘾!过瘾啊!婆婆好手艺!”

    龙姑婆婆眉开眼笑,指着篮子里的圣景榔梅道:“慢慢吃,别猴急猴急的,都是你的。”

    赤松子向龙姑婆婆瞪眼:“路上跟你要,你还说没了,怎么又有了?”

    龙姑婆婆不屑道:“你的当然没有了,这是致然的。”

    赤松子不忿,向赵然怀里的篮子伸过手去,想抓两颗,赵然连忙装进储物扳指,向赤松子道:“都是我的!”

    龙姑婆婆大笑:“收好了,就不给这个死鬼!”

    玩笑一阵,赵然问:“前辈和婆婆怎么也来了?这种公推大会,咱们武当不是很少参加的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宝经阁的新主人

    听赵然问起来由,龙姑婆婆解释:“原本也不想来的,但总观好像要对不到场的宗门有所处罚......还有,青衣那丫头受了玉皇阁的请托,飞符给你孙师兄带话,你孙师兄便让我家糟老头子出面,代武当过来投两票。”

    赵然笑了:“难得您二老能出来转转,认识认识各宗各派的同道也是好事......”

    赤松子忽然拍了拍后脑勺,在身上胡乱一阵踅摸,然后懊恼道:“糟了,孙师兄的手书好像忘了......”

    龙姑婆婆一边骂着“糊涂蛋”,一边把赤松子的储物法器抢过来,往桌子上一倒,在里面扒拉了个遍,果然没有孙碧云投票的手书。

    赤松子苦着脸摊手:“这可如何是好。”

    赵然提醒:“或可飞符孙真人,请他飞符送过来。”

    赤松子猛然醒悟,拍了拍脑门:“还好致然提醒。”

    龙姑婆婆将飞符发了出去,过不多时,孙碧云的回复就到了,赵然瞄了一眼,上面果然写着“玉皇阁东方天师”。

    一出插曲闹完,龙姑婆婆向赵然道:“致然已经有两三年没回武当了,什么时候回去啊?大家伙都想着致然呢。”

    赵然点了点头:“过上几个月就去,到时候给您二老带些应天的小吃尝尝鲜。”

    赵然在赤松子和龙姑婆婆这里待到深夜才告辞而去,没有再去拜会别的炼虚,如今云水堂中聚集了三十多个炼虚,他也懒得去挨个嘘寒问暖了,不如跟赤松子和龙姑婆婆在一起放松放松的感觉更好。

    第二天便是炼虚修士公推大仪,赶到庐山投票的炼虚高道共有六十多位,剩下的要么闭关、要么就是实在过不来。

    这样的到场比例,也创了道门历次炼虚公推到场修士人数的新高,背后的原因,则是张元吉发狠,明示将对无故不积极参加总观大议事的宗门予以信力额度上的处罚。

    赵然没资格去真师堂旁听,去了也只能如其他宗门弟子一般,在外面的池塘边遛弯,和认识不认识的道友们说着有心没心的闲话,故此便在云水堂中等候消息。

    炼虚公推大会开得十分顺利,作为云意大天师提名的宝经阁坐堂真师唯一候选者,东方天师获得了五十一张选票,成功进入真师堂,坐上了道门最高议事机构的位置。

    公推升座大会结束后,云水堂中住宿的炼虚高道们陆续下山,两天之内,云水堂再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一如从前。

    苏川药将一个个院子重新整理干净,回到赵然身边,神情怔怔。

    赵然问:“怎么了?”

    苏川药想了想,道:“这两天总有些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繁华喧嚣,一如过眼云烟......”

    苏川药刚说了两句,忽然就停了下来,歪着头努力思索,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然没有打扰她,只是暗道了声可惜。苏川药此时的神情他太熟悉了,正是有所感悟的表征。之所以替苏川药可惜,是因为修行中的感悟讲究的是偶拾,倏忽而来、杳然而去,若是苏川药羽士境圆满,此刻便可以闭关破境了。

    白白浪费了一次大好的机缘!

    苏川药自家却不知,过了片刻,醒过神来,又取了个竹筐:“老师,我去把各家遗忘的东西收一下,还有不少好东西呢,回头再还给他们。”

    赵然等苏川药去了之后,自己也出门了,向宝经阁而去,恭贺新任坐堂天师东方明。

    过去三十年,玉虚殿的主人都是陈善道,而今却换了人。

    离公推大仪已经过去了三天,东方天师也接待完了需要接待的同道,此刻正在大殿中察看着那一件件收藏在总观中的法宝。

    之前曾经接待赵然的执事道人,正毕恭毕敬的逐一向东方天师解说着每一件法宝的来龙去脉和功效奇用。

    见了赵然,东方天师挥了挥手,示意执事道人退下,他要和赵然说话。

    “致然,这两天太忙,琐事太多,没有来得及和你详谈,不要见怪。”

    赵然躬身:“东方师伯如愿以偿,我老师从洪泽飞符给我,恭贺天师成功坐堂。”

    东方天师笑道:“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如今我也有些能力帮助川省同道了,今后致然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跟我说。”

    赵然道:“正有求于师伯。”

    “致然请说。”

    “想说的还是顾可学的事。师伯公推坐堂后的这两天,我向礼师兄询问何时能把顾可学师徒交给我,由我来管束,但礼师兄答复说,其中有些难处。东极阁邱长老不太愿意放顾可学师徒出外监管劳作,又说是此事他定不了,必须报给坐堂赵真人。我昨日去拜见赵真人,他说顾可学师徒是周真人一力要求重处的罪犯,想要保他出外监管劳作,必须周真人同意才行。其后我又去问了东极阁另一位坐堂的李钧阳天师,他说此案一向由赵真人主办,他也不好插手。”

    东方天师点了点头:“顾可学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原本确实答应过,等顾可学转为人证后按照你的意见处置。但陈善道提出请辞后,武天师和赵真人都认为应该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不宜再起波折,所以对周真人的要求没有太过于拒绝。武天师说,就算如此,当日周真人也很不快。所以归根结底,这件事情的关键还在周真人那里。”

    赵然点头道:“我明白了,那,我去拜会一下周真人?”

    东方天师一笑,道:“你自己去怎么行?走,我和你一起去!”

    赵然暗自松了口气。

    上了九州阁,周真人面无表情的请东方天师落座,问:“东方,你今日怎么有暇上九州阁?”

    东方天师道:“接任新职,如履薄冰,倍感职责重大,贫道经验欠缺、资历浅薄,不敢任意妄为,特来向真人请教。”

    这样的态度,可以说放得很低了,周真人本来对他的公推并不感冒,而且相当直率的当场投了反对票,却未曾想到东方天师居然能低下头来,以如此姿态“请教”自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心里那股郁闷便散去了不少,脸色明显有所改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目标值

    周真人道:“天师客气了,天师主掌一省二十年,也谈不上经验欠缺。若有,也不过是对真师堂不熟悉而已。既然已经入主宝经阁,便分属同道,有什么需要询问的,我必然不会藏私。”

    东方天师便当场询问了几个问题,赵然在旁边听着这些问题,忍不住翻了白眼。东方天师掌控一省二十年,这些问题怎么会不懂?

    但周真人却渐渐被东方天师带入了节奏,因为这些问题大多聚焦在信力值上,是周真人熟悉且很感兴趣的话题。

    赵然就在旁边陪着听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等到东方天师将话题慢慢拉到了顾可学的身上。

    周真人反应过来,向东方天师道:“天师是不是想和我谈顾可学?这个人没什么可谈的,恶贯满盈,不杀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照我的想法,师徒五人都得正法才对。”

    又向赵然道:“致然你也别搬着长辈过来说情,我不是针对东方天师,谁来都没用,我不同意。”

    赵然叹了口气,道:“周真人,当日真师堂议事的时候,那些文书您都看过的吧?各地秀庵的秘密地点您也都知道了吧?盛端明是被谁指认出来的?能够提供如此详实的证据,将整个秀庵连根拔起,没有顾可学的配合,怎么可能做到?”

    周真人哼了一声:“那是他应该做的!”

    赵然道:“就算是他应该做的,但这么做了,是不是也有,嗯,重大立功表现?”

    周真人道:“没杀他们师徒,就已经是对他们的补偿了。”

    赵然道:“孤云夹道我去看了,说实话,在那里关上一辈子,对于修士来说,生不如死啊,谈何补偿?我也知道,他们的罪责之重,怎么惩处都不为过,但我还是想说明一点,请周真人认真考虑。”

    东方天师呵呵笑了笑,在一旁点头:“原本我也犹豫呢,听了致然的想法,这才过来见你,无论最后怎么决定,都先听听吧,毕竟致然是当事人嘛。”

    周真人很不想听,如果只有赵然在,她可以立即把赵然轰走,但东方天师之前给足了她面子,此刻就不好翻脸了,只是哼了一声。

    赵然赶忙道:“当日三清阁和东极阁是一起同意轻判顾可学师徒,给他一条自新之路的,正因为如此,才换来了顾可学的全力配合。如今出尔反尔,这是对两阁信誉的重大打击。”

    周真人不屑道:“那关我什么事?他们两阁自己胡乱做出来的承诺,信誉受损不是应当的吗?”

    赵然语重心长道:“周真人,可是在天下修士眼中,两阁又代表谁?代表的还是总观、还是道门啊。他们不会说三清阁、东极阁如何如何不守信诺,他们只会说总观不讲诚信,会说道门不讲诚信。这是对总观、对道门最大的损害!一个不守承诺的总观,一个不讲诚信的道门,在天下修士、天下百姓心中,会是什么形象?今后我道门下达政令还会有公信力么?一旦道门公信力丧失,我们还怎么拿到信力?”

    周真人心里动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很硬气的:“总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就这么放了顾可学师徒,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秀女,怎么对得起那么多秀女和她们的家眷在天之灵?”

    赵然忙道:“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这么放过他们,我赵致然第一个不答应!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得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真人盯着赵然沉默了半天,赵然鼓起勇气和她对视了半天,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天师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嗓子,打破了这份沉默。

    周真人忽然开口:“行吧,就照你们的意思,监管劳作,把人发往应天修桥。但我有个条件,既然你用信力来说话,我也就和你好好谈谈信力。我听说你向陈善道承诺,今年达到两千万,这样好不好,如果今年应天府的信力达到两千五百万,我就同意放人,如果达不到,赵致然,这师徒五人你可得乖乖给我送回孤云夹道中去!这个条件,你敢不敢应承?”

    赵然呆了呆,问:“今日是多少?”

    周真人道:“五百六十万。”

    赵然飞快的在心中计算了一遍,现在差不多是五月底了,想要完成最终两千五百万的目标,就意味着剩下七个月,应天府的信力值必须完成两千万。

    好在应天人口三百万,庞大的人口基数给赵然完成目标带来了可能性。

    京城中的路面和排水道改建快要完工了,同比四月、五月的增长量,这一块每月能带来四十多万圭左右,七个月就是三百万。

    应天府八个县的文明城市创建活动,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收工评比了,同样能带来大概三百万。

    修行球大赛的持续进行,也能在剩下七个月带来大概四百万。

    大桥启动的话,就算没有成型,但估计今年应该能够先拿到五百万。

    这就是一千五百万了,加上目前的五百六十万,离周真人的条件还差将近五百万,应该怎么搞呢?他当场就盘算了几个计划。

    夏天搞一个防暑清凉慰问,年底再搞一次年节困难慰问,规模大一点,八个县齐上,这两次突击增加个一百万或许是可以达成的。

    辛苦一点,玄坛宫和八个县院每月多搞一次有显圣的斋醮,这估计又能加五十万到八十万。

    在正式大规模建桥之前,看看能不能挤出时间来,带着灵妖把龙安府的田间水渠整修整修?这应天府的灌溉系统一直维护得很好,这项工程很简单,但在老百姓的心中却很能得些实惠,以赵然对人口的估算,同比松藩,他估计又能拿下五十万。

    再然后......要不要搞个应天商货交易会呢?这种又热闹又实惠又能彰显太平景象的大会,是很好的增长点,本来赵然是打算升任文昌观方丈以后再拿出来的,现在嘛,干脆提前放出来算了。单这一项,赵然估摸着增量一百万乃至一百五十万应该没问题。

    如此一来,距两千万的窟窿也就一两百万了。

    盘算完毕,赵然应声道:“成交!额......小道答应真人,嘉靖二十九年,应天府信力完成两千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旗子(为盖大先生盟主加更)

    从九州阁下来,东方天师有些担心:“致然,据我所知,应天府信力去年还不到九百万吧?”

    “不错,准确的说,是八百三十万。”

    “这个数字确实太低了,陈善道、司马云清他们搞得很难看。不过就算增长容易,可你要一下子翻到两千五百万,会不会太难了一些?”

    赵然苦笑道:“应天府人口三百万,差不多是川省的三分之一,如果比照川省的话,总量应该在三千万以上才算正常。这个数字我觉得是可以的,但需要时间,让我今年刚做上方丈就冲到两千五百万,的确难。不过我想了一些招法,看看能不能先上去再说,只是这些招法并非长久之计,都是一锤子买卖,用完就没了。真正想要可持续增长,还得看明年。”

    东方天师点头道:“能应付过今年,就已经是不世之才了,我就静候致然佳音了。”

    东方天师陪着赵然来到三清阁,东方礼出来迎候:“老师也来了?”

    东方天师道:“刚才我陪致然去了一趟九州阁,拿到周真人的条子了,武天师在么?”

    “武天师不在。”

    东方天师道:“这样吧,你跟致然去东极阁,让他们放人。我回宝经阁了,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

    东方礼带着赵然赶赴东极阁,路上问道:“致然是怎么说动周真人的?武天师前几天去了一趟九州阁,跟他说这是答应过顾可学师徒让他们反水的条件,但没有用,被周真人撅回来了。她还说会始终盯着顾可学师徒,谁敢放人,她就跟谁急。我老师听说后,就没有再去,怎么今日去了反而就成了?”

    赵然道:“还能怎样?东方师伯出面镇住场子,我上前苦苦哀求,无非就是这样了。还有就是答应周真人,应天府的信力今年达到两千五百万。”

    东方礼吃了一惊,道:“这你也敢答应?”

    赵然苦笑道:“先答应了再说吧,尽人事、听天命。”

    到了东极阁门口,东方礼想了想,让赵然留步,道:“我去找邱长老,致然就别去了。”

    赵然也知道,因为顾可学的事情,东极阁邱长老对自己有点意见,或者说,邱长老对自己的意见,其实是来源于自己对顾可学一事的态度。

    但他自觉也没必要腆着脸去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到了他现在这个位置,不能再向从前一样八面玲珑、左右逢缘了,该挺直腰板就得挺起来,挺不起来的杆子永远挂不了旗子。

    挂不上旗子的杆子,永远都是杆子,没人会拿正眼看你。

    于是便在外面等候,由着东方礼进去办事。你们不是说因为周真人反对,所以不能把顾可学放出来监管劳教么?现在周真人同意的条子摆出来了,不相信你们还敢出什么幺蛾子。

    周真人要杀顾可学的时候你们拦着,说是要从宽,周真人现在决定从宽处置了,你们还拦着?那就是明摆着欺负周真人了。到时候不用我找你们,自有周真人找你们。

    果然,没过多久,东方礼就拿到了东极阁的文书:鉴于顾可学师徒在秀庵一案中的重大立功表现,现予以减刑处置,由监押终身转判监管劳教,期限为二十年,暂发应天府玄坛宫听令。

    赵然接过来,又向东方礼道:“礼师兄,我现在还是君山卫使么?”

    东方礼愣了愣,旋即笑了:“致然随我回趟三清阁。”

    三清阁外等候片刻,东方礼出来,递给赵然一份文书,赵然看着这份迥异的文书,感受到了其上流转的一丝灵气,问了句:“这是什么?签名效忠?有用吗?”

    东方礼点头:“三清阁的特殊人才,一小半都是这么来的。这是心誓文书,专门发给阁中吸纳的特殊人员,说是文书,其实是法符,六阶法符!炼制心誓文书,用的是信力,一份文书八万圭左右。”

    这等于是给一名黄冠修士授的信力值了,令赵然很是惊异,不由仔细端详起来。文书的用纸、用墨都是上等灵材,纸底各种符文结构极其繁复玄妙,展开之后,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生死之意。

    于是听了东方礼的用法解述,郑重收好,心意稍平动用这种高阶法符,至少表明,东方礼似乎正在做着某种补偿。

    和东方礼来到孤云夹道,看守夹道的当值修士验过文书,帮着赵然开具了手续,道:“两位稍待。”然后进入夹道,打开铁栅栏:“顾可学,出来!”

    顾可学疑惑着跟在当值修士身后,走出夹道,来到石亭,一眼看见了赵然!

    望着眼前的顾可学,赵然问:“这段日子过得如何?还适应么?”

    顾可学苦笑:“不适应又能如何?此生已然无望,只能这么熬了。”

    赵然将三清阁的文书递过去:“仔细看看。”

    顾可学接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不由自主哆嗦起来:“这……这是……”

    赵然道:“收你师徒进贫道的君山卫,这是贫道争取来的一个机会,你们愿意么?”

    顾可学激动得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赵方丈,这是真的?”

    赵然点头:“自然是真,这是心誓文书。”指给他道:“如果加入君山卫,你从此改名古克薛,今后世上再无顾可学。这处空白,你签字画押,报入三清阁备案后,你们就是三清阁的人了。但贫道要先说明,入了三清阁君山卫,你们头上顶着的是道门总观的帽子,必须一心一意为道门做事,绝不可滥用私权、不可阳奉阴违、不可残害生民、不得欺压良善。”

    顾可学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接过赵然递来的文书、笔墨,迟疑问:“卫使,我用古克薛之名还是顾可学?”既然叫了卫使,又问了这个问题,表明他是真心折服了。

    赵然微笑:“名字而已,不看这个,心誓文书直指本心,真名假名皆无所谓,只看心诚与否。心意不诚,妄图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骗得了自己,能骗老天?签押是否有效,当场昭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誓

    顾可学点了点头,提笔落款,在空白处填上“古克薛”三个字。又要在名字上摁手印,却摁不上任何印迹。

    赵然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珍贵的高阶法符,见顾可学摁不上指印,也是暗感惊异,提示道:“先起誓,按我刚才告诉你的话起心誓。”

    于是顾可学起心誓,誓言完毕,再摁指印,这一回摁上去了。随着指印的显现,一道金光漫过文书,飘上天空,转眼不见。

    顾可学今日起成了古克薛,望着天上逐渐消逝的金光,脸露敬畏之色。

    东方礼问:“古克薛,你不想知道违背心誓的后果吗?”

    古克薛回道:“不问了,老朽属下既然诚心起誓,就不会违背,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赵然赞道:“很好,这才是真正的心誓,自己约束比老天约束更有效。”

    古克薛道:“属下那几个徒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他们也会诚心起誓的。”

    赵然摇头:“他们没这机会。”

    古克薛大惊:“这是为何?我那几个徒儿都是可用的,恳求卫使开恩,属下……”

    东方礼在旁笑道:“心誓文书太珍贵,没那么多,他们只能由你约束了,约束不好,我找你。”

    随后,古克薛的四个弟子也被带到了石亭,赵然将东极阁的判书留给当值修士,签名之后把人带了出来,向东方礼告辞后,领着他们回到云水堂。

    路上,古克薛将原委向弟子们一说,这几个弟子顿时涕泪横流,路上又哭又笑,令走在前面的赵然唏嘘不已。

    进了云水堂,古克薛带着四名弟子向赵然大礼跪拜,齐道:“多谢卫使相救之恩,我等愿肝脑涂地,以报卫使大德!”

    赵然暗暗叹了口气,他现在最愁的,是怎么和自己的首徒大弟子苏川药解释。但发愁没半天,事情就被苏川药给解决了。

    苏川药主动找到古克薛师徒,道:“我不能责怪你们当年把我买入秀庵,毕竟你们是付过钱的,一方愿买,一方愿卖,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入宫之后的遭遇,我一家人的遭遇,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也不会到这个田地,我不怪你们的话,又该怪谁?如今秀庵也关停了,盛端明那个恶人也死了,你们又入了我老师门下做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面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从今天起,我会盯着你们。老师做的都是大事、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跟着我老师努力做事,用你们的努力来赎还过去的罪责,否则我第一个不和你们善罢甘休!”

    古老头怔怔不语,默默无言。

    苏川药道:“知道愧疚,就说明你们还有得救,言尽于此,好好深思吧。”

    苏川药离去后,古老头师徒五人面面相觑,古大问:“老师,你当年在哪里买的她?花了多少银子?”

    古克薛冥思苦想:“我哪里记得……”

    因为有了苏川药的主动示威,双方下了庐山后虽然依旧不说话,但好歹不是那么尴尬,也能同路了。快进南直隶的时候,赵然问古老头:“除了朱先见、蓝道行、段朝用他们三个,上三宫还有谁和你们熟悉?朱隆禧吗?”

    古老头道:“还有盛端明,他应该被处死了吧?”

    “是的。”

    “再然后,就是显灵宫的七星修士、灵济宫林非白,其他就不熟悉了。卫使放心,我师徒乔装一番,很难被认出来的。”

    于是在半路一座镇子上停了下来,用半天时间,古老头师徒重新变回了以前那副模样,老商贾、旱烟袋大伯、货担小贩、帮闲壮汉,这都没变,唯一变的是老四,他不再装扮成乞丐了,因为应天府文明城市创建活动不允许,于是扮作一个书生。

    别看只是装扮变了,模样没变多少,但师徒五人修习的道术善于隐匿气息,道术运转时,走在路上很难被人注意到,赵然明明看见他们就在身边,却总是感觉印象模糊,稍不留神就很容易把他们忘了。

    赵然对此非常满意。

    六月初一,赵然终于回到了京城,他把苏川药安置在了抱月山庄,让骆致清妥为照顾,给苏川药的任务也很简单每天必须修行功德观想法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随她自己之意。

    在抱月山庄,赵然问起老师一行,骆致清说是在洪泽湖做客。又问起卫三娘和武甲丁巳,骆致清表示,他们早就离开了。卫三娘回了北直隶白云阁,说是要苦修一年后再来找骆致清比划,武甲和丁巳也去了扬州,说是有新的案子在等他们。

    赵然打趣骆致清,问他为什么留不住人,骆致清道:“她过不了第十九剑这一关,我也无法。”

    而随着京城道路和排水沟的改建工程陆续完工,大君山施工队的一众灵妖们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包括灵鹿雨阳,整天在抱月山庄中闲吃浪荡,如果不是赵然下过死令,这帮家伙早就窜出去“滋扰地方”了。

    就算如此,也把抱月山庄祸害得不轻。山庄中的家仆都躲了出去,不敢继续在庄子里待着了。大君山的灵妖们和鸭小七、狐小九等洪泽系灵妖完全不同,什么灵猿、三眼马王、老虎、豹子、食铁兽、野猪、巨蟒之流,整天在庄园里疯窜,谁见了会不害怕?

    面相不那么凶恶的青田居士、雅湿道人、黄角大仙、种驴君家族、五色大师等等,奉行的又是边地文化,与江南文化有明显冲突,哪怕山庄中的仆役都来自鹤林阁,在俗世中人里头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却也经不住这样的“恶客”,只能全体居出来,将抱月山庄拱手相让。

    通臂神猿还很委屈,见了赵然后当先告状,说是此间主人待客不周,搞得赵然相当无奈。

    五色大师“咯咯”叫着扑到赵然身上,鸟喙四处乱啄:“小道士……赵行走……赵方丈,很久没吃好吃的了,快快快,本师都要馋死了!”

    于是赵然只得在莫愁湖畔搞了一次烧烤盛宴,满足一帮子灵妖们的口腹之欲。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动态(为李化禹的粉丝盟主加更)

    为了这顿大宴,赵然足足采购了近百两银子的食材,这才堪堪做到让众妖们大快朵颐。

    望着湖畔十多位灵妖、两三百妖兽的庞大队伍,赵然暗道还好这些家伙都是入了修行的,十天半月不用吃一顿饭,否则自己还真是要被吃穷了。

    又看见年初只带了十多名妻妾前来应天府报道的种驴君,此刻身边再次形成了四、五十的规模,赵然不禁一阵无语,将他召到身边:“驴兄啊驴兄,你真是走到哪都管不住自己啊,能不能收敛着些?”

    种驴君“昂”了一嗓子:“她们都是自愿的!”

    赵然顿时呆住了,手上烤着的两大把大腰子顿时滑落下来,还没落到地上,就被一旁的灵鹿雨阳眼疾嘴快,尽数探头叼走。

    “哎呀种驴兄,你终于能说话了!”

    “去年我就能说话了好不好?”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老道士走了以后,你就越来越不关心我了。”

    “哎呀呀,贫道有罪啊!哎,我说你们几个,种驴君能说话了,你们也不告诉贫道一声?”

    众灵妖一起翻了个白眼,三眼马王爷白眼翻得最厉害,都快翻到头顶上去了:“灵妖不会说话,那算什么灵妖?多大点事,有那么惊奇么?”

    黄山君跳出来虎吼一声:“姓三的!这么跟赵道长说话,是烤肉没吃够,想吃打么?”

    申姜子也在一旁摇头晃脑:“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马王爷怒道:“说了多少回,本王姓马,不姓三!再要说错,让你们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

    赵然没搭理他们,揽着种驴君海聊了起来,他们两个相处十七年,今日终于可以对话,当真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盛宴结束后,赵然将这块残羹剩骨的烂摊子扔给苏川药,开始考虑起置业的问题。

    那么多灵妖、妖兽聚在人家家里,时间久了,总归不是办法。再说了,马上雨阳就要娶洪泽叟的两个干女儿,有个自家的庄园,这也是应有之义。

    正琢磨着,通臂神猿凑过来道:“赵道长,这几天总有人找你,还留了书信。”

    赵然看了通臂递来的帖子,却是裕王请他过府,继续传授养生功法。

    赵然想了想,决定去一趟。

    数月不至裕王府,再来时,参加养生功法修习者少了许多,只剩了九人,赵然估摸着,或许与上月放开皇帝修行的诏令有关系。

    赵然仍旧按照过去的方式,让裕王等人继续操练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练习结束,赵然去往王府书房,和裕王、冯保,张居正三人组喝茶。

    裕王忽然下了座席,向赵然深施一躬:“还请方丈救我!”

    赵然愣了愣,然后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怕是有些倒霉,遇到了贫道,若是旁人,还真有可能被你这套故作惊人之语的作派给搞迷糊了。

    袍袖一挥,裕王如同被一团棉花撞到,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还在发呆呢,冯保看出了赵然的不悦,心中暗道我的王爷啊,早就跟你提醒过,赵道长是软硬不吃的主,甭管你什么态度,人家不受要挟,人家只讲道理,您怎么又自作聪明搞这种把戏呢?

    于是冯保连忙转圜:“方丈,不知您是否知晓,陛下有旨意了,着内阁票拟建储一事。夏阁老上奏立裕王,被陛下留中,严阁老复奏景王,陛下朱批了。”

    天子立储一事,赵然本来不太关心的,说白了,对他这个在道门中厮混的人来说,实在关系不大,唯一有所牵连的,无非是牵扯到的夏言一派中,有他的朋友,比如甘书同,比如夏吉,比如张略等等。

    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日才起了看情况助裕王一臂之力的打算,而且还没明说,属于典型的政治投机。

    可是现在情况出现了重大变故,道门要两条腿走路,陈善道为了保住天子和上三宫,连无数人垂涎无比的坐堂真师都辞了,这时候再和天子明面上对着干,肯定不符合陈善道的心意,成功的机会很是渺茫。

    这是大势所趋,赵然也无可奈何,沉默片刻,问:“何时下诏?”

    张居正接话道:“夏阁老请辞了,被陛下驳回......”

    虽说是驳回,但却表明夏阁老的倒台已经进入了议事程序。

    “......如今诏书已经下达六科给事中,我听说没有封还的......”

    如果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储君很可能是景王了,这也与总观刚废止了天子不得修行一诏符合。

    赵然同样没有太好的办法,又问:“廷推内阁大学士了没有?甘尚书入阁了吗?”

    张居正叹了口气:“杨一清入阁了。四月二十三日,真师堂裁定废止皇帝不得修行的规矩后,天子让内阁召集廷议,很多人转变了立场,甘尚书名列第三位,第一位是杨一清。”

    这就是真师堂的影响力,一个裁定出来,直接影响到内阁大学士的人选,影响到储君的人选,从这个角度,赵然忽然又有些理解了武天师、赵真人、许真人他们当日的选择。

    甘书同已经尽力了,夏言也尽力了,一条妙计出来,搏得了赫赫声名和巨大威望,可是这又如何呢?廷推的时候,甚至只能排到第三。

    赵然道:“殿下有何打算?”

    裕王这回学乖了,看了看冯保,不敢再耍小聪明,直接道:“方丈,您看小王还有没有希望?”

    话问得很直接,这就符合赵然的要求了,之前的十多年里,都是赵然有求于人,所以他要尽量琢磨别人话里都是什么意思,如今他渐渐有资格聆听别人的请求,肯定不喜欢别人跟他耍心眼我可以和你绕弯子,你自己去琢磨,但你别跟我绕弯子,我没空琢磨你。

    赵然目光深邃,一脸高深莫测:“有没有希望,不能只看眼下,万事万物都在发展变化。当你绝望之时,或许只是希望之始,当你以为必成时,也许迎来的却又是万念俱灰。”

    裕王、冯保、张居正三人面面相觑,被赵然一番话绕得云山雾罩,仔细品味,似乎有戏?再一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章 搬家

    裕王、冯保和张居正拼了命的琢磨赵然话里究竟什么意思,赵然则优哉游哉品起茶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他的意思很简单,对此不予表态,仅此而已。

    喝了一盏茶,赵然问冯保,应天附近有没有什么大庄园出手的消息,这才是他真正来裕王府的目的。

    他的要求并不简单,一个是希望大,一个是希望有水,最后一个是尽量简单一些,这样可以省却不少支出灵妖们对住所可没有什么太过精美的要求,雕梁画栋、精远幽深那一套毫无意义。

    这样的庄子通常来讲只存在于皇庄之中,一般的富商不敢在天子脚下置地,当官的到了年龄又要归乡,不会大肆买地,所以他便过来问问。

    裕王当然有,那是他十年前置办的土地,同样是在莫愁湖畔,不过却是最西头,临湖的宽度为五十三丈,很窄,向西的土地才宽大,约莫一千多亩。总体来说,如同一个葫芦,葫芦嘴和莫愁湖相接,葫芦身子甩在外头。

    赵然很感兴趣,当即让冯保取来图纸。这座庄子的庄头是冯邦宁,也就是冯保的侄子,他取来图纸往桌上一展,赵然就决定买了。

    这座庄子不是田庄,而是裕王用来避暑的夏庄,庄子大部分都是树林,豢养着不少野物,裕王偶尔去打一次猎。

    买下这座庄子,没有荒废田地的心里负担,也不会因为改变用途而令庄户生计困难,接手之后就能立刻使用。

    这样一座庄子,冯邦宁代替裕王报价三千两,当即被赵然否决。他取出银票,点了一万两给冯邦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向裕王道:“殿下这份情意贫道就愧领了,但该多少还是多少,殿下不赚贫道的银子,贫道也不能让殿下吃亏。”

    当事人都在,办理手续相当快捷,片刻之间,地契就到了赵然手上,买主是宗圣馆,代持者是苏川药,其中还包括十多户打理庄园的庄仆,也都转到了苏川药名下。

    一番操作之后,裕王被彻底搞蒙,完全不知道赵然到底想干什么,晕晕乎乎将赵然送出王府。快到门口的时候,赵然忽向张居正道:“叔大,你对杨一清了解么?”

    这个问题太大,张居正不好回答,只得道:“了解一些。”

    赵然道:“新任内阁大学士,这可是个关乎天下民生的重要职司,想必天下百姓都希望能更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情况,所以我想让《皇城内外》组织一些关于他的报道,包括他的履历、工作、生活、家眷等等,让百姓们都能对他多一些认识。”

    张居正这才明白了,略带兴奋道:“方丈稍等下官两日,杨一清嘛,我们大家都熟得很!”

    赵然回了抱月山庄,将地契扔给苏川药,苏川药顿时吓了一跳:“老师,好端端的怎么给弟子买庄子?”

    “为师身份特殊,不好具名,这庄子不是给你买的,是给宗圣馆买的,你代持而已。去年以来一直滋扰许真人,连他家鹤林阁的家仆都被咱们赶跑了,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恶客了,不走不行。你招呼一下通臂神猿他们,大伙儿努把力,这两天就把家搬过去。”

    苏川药又问起那十多户庄仆,赵然的回复是,愿意留下的,继续给他们饭碗,不愿意留下的,发遣散银子。

    有事弟子服其劳,赵然不怕苏川药任事没有经验,经验都是实践中来的,不实践哪儿有经验,做错了不怕,没什么大不了,做多了,自然就会了。

    赵然直接飞符许真人,言明自己在旁边不远处置办了个庄子,这两天就搬家,以后要和抱月山庄做邻居了。许真人对此无可无不可,他也没那份心思关心这些,而是和赵然谈起了陆西星。

    陆西星闭关很久了,至今没有消息,他的连载话本也断更了半年。从**师境向炼师境迈进,是一步大关口,闭关半年应该属于正常情况。但陆西星不是正常弟子,他是许真人极为看好的霍林山未来,许真人甚至认为,他虽然是鹤林阁的三代弟子,但必将后来居上,成为鹤林阁下一位最有希望晋级炼虚的弟子。

    这样的人物,半年依旧没有出关,着实令许真人担心。

    赵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略作安慰,许真人也没指望赵然能有什么办法,之所以跟赵然提及,或许一来是真急了,向赵然倾诉一下,二来似乎也有一点安抚套近乎的意思,其中的意味很难捉摸。

    但效果确实很好,真师堂议事之后,一度在赵然心中存有的些许不平,由此而淡化了许多。

    赵然自家算了算,东方敬破关晋级,卫朝宗和陆西星都闭关了,所谓的炼气化神五行修士,只剩下自家大师兄和端木疯子。

    难道真如屠夫和沈财主当日在松藩时说的那样,自己身上气运很足?

    这边忙着搬家,赵然则回了玄坛宫,花了两天时间没有挪窝,把这一个月积攒的事项批复完,又研读了最近的邸报,对方方面面的事务重新恢复了掌控。

    张居正的材料提供得很快,带着厚厚一沓稿纸赶到了玄坛宫。赵然将负责《皇城内外》的蒋致标找来,直接让他们对接,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新任东阁大学士成为街头巷议的焦点。

    当然,他也有所叮嘱,凡是上《皇城内外》期刊的文章,都必须有证据,充足不充足没关系,但至少要有,要经得起说道。

    赵然的想法也很简单,他真正想挽救的是首辅夏言,打乱已经开始进行的辞相议程。

    储君重要吗?的确重要,但又没以前那么重要,皇帝既然修行了,以天子的资源,达到大炼师境是极有可能的,再活个七八十年毫无压力,如此漫长的岁月,太子想要完成身份上的转变,困难不是一般的大。

    甘书同重要吗?当然重要,但甘书同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夏言的问题。夏言稳得住,甘书同就没问题,夏言倒台了,赵然预计,甘书同在户部尚书一职上撑不过半年!

    因此,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如果要有所努力的话,努力的方向必然是挽救夏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怎么搞

    到目前为止,救夏言的办法不多,能立竿见影有效果的,也是历代先贤们常用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浑。

    以眼下的形势而言,想要把水搅浑,有两个突破口,一个是立储,另一个就是杨一清入阁。这两件事中,但凡搞臭一个,都很有可能打乱夏言的辞相日程。

    其实赵然也挺想搞臭即将就位的太子随便把太子开赌坊的丑事拿出来一公布,就够这位太子喝一壶的了。但他现在必须“顾全大局”,刚刚把陈天师折腾得辞了坐堂真师,现在又去帝室头上开刀,赵然不知道陈天师会不会生气?他拿捏不好天子威德和“太子威德”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两者是不是一回事?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必然联系?

    这就是他没答应帮裕王的原因。

    不好拿太子开刀,当然也就只能拿杨一清开刀了。

    张居正和蒋致标彻夜未眠,第二天便拿出了一组文章,赵然坐在椅子上一篇一篇过目,对面是略带紧张的两个人。

    揭杨一清老底的文章,一篇是说他擅自挪用支出,一篇是讲他浪费军费,还有一篇是说他大肆造谣,反对兴建应天长江大桥,说是兴建大桥糜耗巨万,而不一定能够成功,此桥有如秦之阿房,兴建之日,定然会成为大明国力的重大拖累。

    赵然看完之后,详细询问了一番杨一清挪用支出和浪费军费的背景,张居正做了回答。

    杨一清曾经出任过陕西巡抚,负责督理马政。这时候的巡抚就是专司某项差遣的真巡、真抚,职权并不大。张居正揭发他擅自挪用的支出,是镇守中官的费用。但赵然追问,这笔钱挪用到何处时,张居正的回答让他很失望,人家杨一清把钱花在了边镇军事上,用这笔钱为边军添置战马!

    而所谓浪费军费,则是杨一清此后截留地方税赋,用来加固和增设边地堡垒,抵挡北元骑兵入寇。

    这两条都是证据确凿的“罪过”,户部对这方面很是清楚,所以出具的证据都非常过硬。要说罪责,杨一清的确不该如此行事,简单两个字“违制”是跑不了的。

    但这不是赵然想要的东西,赵然想要的是搞臭杨一清,如果把这两件事拿出来大肆宣扬,不仅不会搞臭他,反而会增加他头上的光环,为杨一清树立起为了大明而不惜牺牲自我,任事勇于担当的完美形象。

    赵然叹了口气,张居正和他身后这帮人,包括甘书同在内,他们之所以犯这种错误,主要是没有分清楚期刊和奏章的区别,将民间和朝廷的反应混淆在了一起。

    期刊是给百姓看的,奏章是给天子和内阁看的,民间往往追寻善恶,朝廷却很注重规则。不搞清楚其中的差别,做出来的事情往往会导致舆论被动,达不到起初计划的效果。

    这也不能怪张居正他们,在这方面,他们就如同步履蹒跚的婴儿,需要大量的学习和实践。

    至于蒋致标,他的问题是太过于唯上,赵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敢有所反对。赵然既然让他和张居正一起写出文章来,他就真的以张居正手上的材料为主,哪怕再是心有存疑,也不会提出异议。

    因此,这两篇文章肯定是不能用的。至于反对兴建大桥的那一篇,赵然同样不建议拿出来发表。这样的材料只有赵然会看着生气,老百姓们却不会生气,反而有可能为反对建桥论提供观点支撑。

    这就属于裕王一派的小伎俩了,赵然一猜就知道他们的目的,进一步激怒自己,让自己对杨一清生出更多的恶感。

    杨一清反对建桥的言论的确激怒了赵然,他越发讨厌起这个杨一清了,谁反对修桥,他就要折腾谁,这属于公事,不为私仇。

    赵然向他们解释了不能用的原因,这两位听完之后也算服气,然后坐在这里继续冥思苦想。辛苦了一宿,拿出来的东西赵方丈却不满意,这该如何是好?蒋致标眼睛熬得有些通红,张居正目光则有些呆滞。

    赵然问:“叔大,杨一清私德上是否有亏?你们有没有拿到他贪银子的证据?”

    张居正摇了摇头:“公平的说,杨一清在私德上风评不错,很少有御史参劾他这上面的问题。”

    赵然追问:“他是哪里人?他老家呢?家人有没有侵占民田、欺压百姓之事?”

    张居正道:“他是广东高州人士,杨家造福乡梓,在当地民间素有声望。”

    “女色方面呢?”

    “与其妻素来和睦,无妾,至今膝下无子。未听闻养有外宅,从不去青楼勾栏之地。”

    赵然顿时就感觉很不爽了,这样的敌人是最难对付的,你弄不死他,因为他自身几乎无懈可击。就好像当年在松藩白马院时,赵然曾经想把院里的聂都讲拿下,但查了半天,人家私德无亏,根本没法下手,最终只得想办法调离。

    如今这个杨一清也是一样,私德表现很好,而且政绩上、做事上都很有亮点,可为何偏偏就站在对面那边呢?赵然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张居正和蒋致标先下去仔细考虑,想一想还有什么破绽可以拿捏,赵然飞符询问黎大隐:“老黎在何处?”

    黎大隐回复:“正在香炉轩,夏季赛十二强战都开打了,你这个总顾问也不现身,我都要忙死!”

    赵然道:“你都拿捏熟了的,没问题,哪里还需我来顾问?有事跟你商量,我不喜欢杨一清,想把他拿下来,你看行不行?”

    黎大隐立刻回复:“致然稍等,你是在玄坛宫中吗?我马上过来。”

    在玄坛宫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黎大隐就赶到了,于是两人在书房中商谈。

    “老黎你那么忙,还专门跑来做甚?”

    黎大隐兴致勃勃道:“这个事情很有意思啊,把一个内阁大学士搞下台,以前我只想过,但从来没有做过。谁托付致然出手的?收了多少银子?咱两一起研究研究,看看怎么搞。”

    赵然翻了个白眼:“老黎,都跟你谈过那么多回了,不忘初心啊!再说了,搞内阁大学士,那么大的事情,放在你这里开口就是银子,合适么?两码事嘛。”

    黎大隐摇头:“怎么能是两码事呢?朝中这帮子蠹虫,谁上那个位置都一样,与其如此,不如咱们从里面挣点银子。致然,修桥还差一百万两啊,不从他们头上挣钱,咱们还能去哪儿弄?”

    赵然摆了摆手:“算了,不争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总之你是同意搞咯?”

    黎大隐嘿嘿道:“试试嘛,以前就很想搞一搞某位内阁大学士,但总是难以下手,看看致然你有什么好招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干了

    黎大隐很想知道赵然为什么要搞杨一清:“致然,为何把目标对准杨一清?别说什么你不喜欢他,这个人朝中风评还是很不错的,搞他有难度。还不如搞一搞文渊阁的徐阶,我手上有东西,一搞一个准!”

    赵然有些惊讶:“老黎怎么想起来搞徐阶?”

    黎大隐哈哈一笑:“其实也没想搞他,这不是说起来了么?正好我手上有证据,他三个儿子在松江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强买良田,疯狂敛财,至今家中已有八万亩田产,银钱不可计数。”

    赵然心里的确动了一下,如果搞徐阶,引发的震撼效果比搞杨一清更强。但如今内阁的四位大学士,夏言、严嵩、杨一清的态度立场十分鲜明,唯有徐阶至今态度微妙,是个墙头草,而且并不反对自己的修桥计划,甚至某种程度上还在安通款曲,搞他的话不免有少许亲者痛仇者快的意思。

    怎么搞杨一清,黎大隐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杨一清比较难搞,而不是不想搞杨一清反对修桥,这是整个应天都知道的。

    于是,赵然向他提出一个思路。

    赵然问他:“杨一清是不是景王的人?”

    黎大隐点头:“那当然……致然你说奇不奇怪,严嵩和景王搞到一起,我觉得很正常,可杨一清这样的人也凑上去,你说他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赵然也同样想不明白,换做以前还情有可原,可皇帝能修行之后,太子的意义,已经不在于京城了。不能说太子需要等待七八十年才能继承大宝,所以就没有了阿附的价值,太子就是太子,对朝野的震慑力始终摆在那里,尤其对于中下级官吏来说,依旧是天,唯一不用鸟太子的,是朝中重臣,包括六部侍郎以上、九卿,直至内阁诸相。

    从这个角度来说,裕王府上剩下的“裕王党”越来越少也就能够理解了,不是因为裕王争储失败,而是因为裕王、景王这一代的皇子,对本朝的重臣们来说,阿附的价值减了很多。

    如果要论起太子自身的权势,其实并不在京中,而是在北直隶,立储之后,按惯例一年之内,太子将赴北直隶坐镇,总督三边和辽东军务。

    赵然也不懂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暂时可以抛开不管,谁管你为什么?只要你站在我们的对面,成了我们施政的绊脚石,那就只能想办法一脚把你踢开了。

    所以赵然道:“既然杨一清和景王是一伙儿的……”

    刚说到这里,黎大隐收到了一张飞符,他向赵然道:“我家彭师弟来了消息,皇帝正式下诏了,景王为太子,以后没有景王了。”

    赵然把典造房的人叫过来:“皇帝立储的诏书下了,邸报收到了么?”

    典造道:“还没收到,立储了?”

    赵然又把他赶了出去:“收到邸报拿进来。”

    黎大隐道:“致然接着说。”

    赵然道:“我的意思是,把通达赌坊的事情栽到杨一清头上,你说行不行?”

    黎大隐怔了怔,继而捧腹:“致然这招高明啊,杨一清百口难辩!”

    他们两个手上捏着通达赌坊查封后的大量材料,在里面随便挑出来一些写成故事,就能让杨一清的名声彻底毁了。如杨一清这种内阁重臣,但凡和开赌坊联系上,基本上就可以宣告他的仕途走到了尽头。

    杨一清如果辩解说这是诬陷,那也好办,大家就深入挖掘一下,通达赌坊到底是谁开的,你和太子两个不是一伙的吗?那你们自己商量,总得有一个人出来顶锅吧?是你顶锅还是太子顶锅,你们自己选一个。

    有些事情,勋贵可以做,内阁重臣就不可以,景王勉强可以做,身为太子就绝对不可以!

    赵然笑了笑:“你觉得杨一清愿意顶锅吗?”

    黎大隐道:“致然这是逼着杨一清和太子分道扬镳啊。”

    赵然问:“如果最后把太子搞下来,陈天师会不会生气?”

    黎大隐有些吃惊,又觉得搞太子似乎也很不错,何况太子还在修行球彩票上捞钱,和他们两个有过直接冲突。但赵然问的也对,如果搞了太子,自家老师会不会生气?因此便有些犹豫,在屋中来回踱步,仔细权衡。

    过了半晌,黎大隐一拍大腿,恶狠狠道:“干了!”

    赵然好奇:“老黎不用请陈天师示下么?”

    黎大隐嘿嘿道:“没必要吧。咱们搞的是杨一清,我老师不会管的,太子要是不聪明,自己往坑里跳,那就不是咱们的事了。”

    赵然挑了大拇指:“老黎,这番道理无懈可击!”

    说搞就搞,当时查封通达赌坊的那些东西都在,从香炉轩直接拉到玄坛宫来,由蒋致标和张居正领头,一帮《皇城内外》的笔杆子们彻夜不眠,再次关在高功房中搞起了杨一清的黑材料。

    两天之后,高功房中的复写法台启动,在黎大隐两个师侄的操作下,复写法台一张一张飞快的吐出《皇城内外》的六月首周期刊纸页,由一批杂工师傅飞快的装订起来,一堆堆送到侧门处,交给早已聚集等候于此的几十个贫苦家的少年,立刻发往大街小巷。

    《惊天丑闻:新任东阁大学士被爆出重大污点!》这篇文章讲述的是《皇城内外》编辑部收到实名举报,说是东阁大学士杨一清涉嫌经营赌坊。文章说,按照举报者的说法,通达赌坊为杨一清投资经营,在修行球彩票一事上敛财无数,其后被元福宫查封。文章表示,《皇城内外》将就此情况进行跟踪报道,并力争查证虚实,请读者关注后续进展。

    《是敛财还是赌徒,亦或兼而有之?》这篇文章主要是对杨一清开设赌坊原因的探究,当然,文章也反复强调,事件并没有最终查实,但后文中的各种猜测,却分析得头头是道,令人一看而“恍然大悟”。

    之后还有几篇大篇幅的文章,包括《通达赌坊做了什么竟被查封?》、《由通达赌坊被封说起,再谈修行球彩票。》等等,对通达赌坊的背景、历史都做了推测性的报道。

    这一期《皇城内外》一经发出,立时火遍京城。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杨一清

    内阁的常设之处位于文渊阁,杨一清天不亮就进了文渊阁,一天忙碌下来,批阅了大量奏折。首辅夏言“告病乞骸骨”之后,奏折的分配权便交到了严嵩手上,严嵩将大量重要事务送到杨一清的房中,由杨一清票拟意见,夹在奏折上,送呈内廷。

    入阁已经近月,杨一清越来越为自己手上这支笔而着迷,简简单单一支笔,天下大事由此掌控,无怪乎那么多人打破头皮要往这里挤,个中滋味,简直难以描述。

    但杨一清也在不停提醒着自己,切莫沉迷于权位之中,必须本着最有利于大明、最不偏不倚的立场处置事务。票拟时需要仔细斟酌用词,勿使一字一句产生歧义、造成偏差。

    在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尤其最让他关注的,莫过于北地。

    任职礼部之前,杨一清在陕西督办马政,马政在陕西属于军事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也因此而得以接触三边军镇。为了抵挡北元骑兵的南扰,杨一清殚精竭虑,为三边总督刘大夏的北地方略出谋划策。几年中,弹劾总兵郑宏贪渎、截留削减镇守太监用度、为三边将士补饷、筹资重修堡寨,令北地军务为之大振,他本人也由此而为刘大夏竭力保奏,升右副都御史,晋礼部侍郎,乃至加尚书衔,后来居上,将本部尚书毛阶、户部尚书甘书同挤到身后,成为天下瞩目的内阁辅臣。

    也正是这段始终无法忘怀的经历,令他每日里魂牵梦绕的都是边地号角,心里记挂的全是堡寨连营。严嵩知道他的心思,只要是北地发来的奏折,尽数转给他票拟,让他短短时间便对三边形势重新了若指掌。

    忙了一天,杨一清和严嵩、徐阶告辞,回到府上,还没坐定,最为倚重的幕宾就找了过来,将《皇城内外》递了过来:“东主请看。”

    杨一清看罢,顿时头皮炸裂,拍案而起:“《皇城内外》竟敢信口开河,污蔑朝廷重臣,真是岂有此理!拿我的片子,你去应天府汪宗伊......不,直接去刑部方尚书府上,问问他,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那幕宾问:“东主打算让方尚书如何处置?”

    “让他……”杨一清为之语塞。愤怒归愤怒,他却尚未失了理智。《皇城内外》是道门的刊物,谁都知道,创办者黎大隐,掌舵的是赵致然,这样一份刊物,你让刑部怎么管?道门的确将庶政还给了朝廷,但也没有说朝廷就能主动去找道门的茬。

    “莫非道门就能造谣中伤内阁辅臣吗?这不是干政是什么?我要去元福宫,请陈天师出来管管!”

    “东主稍待。这些文章,我已经琢磨很久了,初看时,和东主也一样,着实愤怒。但后来仔细斟酌,人家是以通达赌坊事件起的头,通达赌坊涉嫌以修行球胜负开盘,违了元福宫去年一而再再而三所下的规矩,论起来,玄坛宫倒也勉强能管……”

    “那要照你这么说,《皇城内外》污我清白,我还只能干受着?若不尽快刹住这股风潮,用不了两天,弹章就能把我淹了,我也就只能如夏言那般告病请辞了!不行,我要去元福宫找陈天师,和黎大隐、赵致然对质,让陈天师管!陈天师不管,我就去总观!”

    幕宾摇头道:“无论是找元福宫陈天师,还是干脆闹到总观真师堂,这都是后话,学生以为,眼前的当务之急,是东主怎么考虑你和太子的关系。”

    杨一清皱眉问:“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幕宾道:“东主,我下午的时候也在纳闷呢,为何《皇城内外》会拿这么一个和东主毫无关联的屎盆子扣在东主头上,他们怎么就敢?后来找人一打听,前不久,黎大隐和赵致然确实亲自带人查封了一家通达赌坊,这家通达赌坊就在清凉山下,正是太子为景王时私下开办的。”

    杨一清立时醒悟:“他们不敢明着动太子,想借我之力?”

    幕宾道:“很有可能,通达赌坊是一个多月前查封的,为何当时不说,等景王被立为太子后才大张旗鼓的宣扬?”

    杨一清不说话了,来来回回踱步思考,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之策,问幕宾有什么破解之道,那幕宾也拿不出好办法。对方这招确实毒,他若不抗辩,屎盆子就扣在了自己头上,如果要自证清白,势必会将太子扯进来,当真是进退两难。

    “太子真是……”杨一清想骂人,堂堂天家贵胄,干什么不好,偏要去开设赌坊,开赌坊你偷偷开也行,非要去跟修行彩票抢银子,你不知道这是元福宫的禁脔么?不知道这是连道门总观和朝廷内阁都紧盯着的金蛋么?你居然也敢伸手?你就这么缺银子?

    但他却最终没能骂出来,他知道景王供养了一批修士,知道景王拉拢了大批五军营、锦衣卫等京中禁军,也知道景王正骨之后需要修炼。无论哪一项,都需要流水般的花钱。

    更何况,他去年四处奔波,想要筹措银子为刘大夏修建深入草原的靖远堡时,景王给过他五千两银子……

    幕宾试着道:“要不,东主别反对修桥了?他们愿意修,就让他们修去吧?学生以为,玄坛宫赵方丈之所以和东主为难,恐怕正是为此。学生愿意出面,连夜拜见赵方丈……”

    话没说完,就被杨一清喝止:“修桥之事,劳民伤财,乃是暴秦之政,我是绝不同意的!”

    幕宾叹了口气道:“如此,怕是很难了,唯有报知严格老和太子了,看看他们怎么定夺。”

    别的小事也就算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帮太子挡挡小灾、避避小祸也未尝不可,但开设堵坊,便如操办清楼,他决计不肯背上这个骂名的,若因此而遭弹劾下台,必将“留名青史”,他杨一清可不能背这个名声,死了都不安稳!

    既然自己拿不出两全之策,那就把难题交给严嵩和太子,让他们去头疼。他们若是不理这一出,那也就别怪自己“追求真相”了。

    想罢,当即提笔,修书两封,一送东宫,二送严府。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子

    太子拜在了段朝用门下修道,今日正在修炼,其实他很想拜自家王伯、宗室第一的朱先见为师,但朱先见不收他,理由是:自古修行为苦事,他们之间为伯侄之亲,他这个做堂伯的向来心软,很难狠下心来调教侄儿,如此一来,反倒是害了他。

    不教就不教吧,太子虽是遗憾,但也没有遗憾到要死要活的境地,段朝用同样是大炼师,跟着他修行,也是“得遇明师”。

    一天的修行下来,体内又通了一处穴窍,按照段朝用的话来说,就是距形成气海再进一步,等体内三百六十处穴窍全部贯通,形成了气海,就真正踏入修行门槛,可授道士职了。

    正待再请教对面的段朝用几个问题,东宫属官送上一封书信,书信后还附带着本新出的《皇城内外》。太子先拆开信,看完之后立刻将《皇城内外》翻开,单看前几篇的文章题目,心里那股火气就已经嗖嗖往上直窜了,再扫过文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太子感到眼前一黑,脑中晕眩,险些没有站稳。

    段朝用往他背上拍了一记,这才缓解过来。段朝用皱眉道:“早跟你说过,收功要缓,静心长息之后方可起身。”

    太子将信递过去:“老师请看,黎大隐和赵致然欺人太甚!”

    段朝用看罢,问:“赌坊是你开的?”

    太子坦承:“不错,但那是孤为景王之时,而且也被他们查封了!之后孤就没有再重开过,孤已经不做这个了,可他们却穷追猛打,不仅不退赔孤被抢去的银子,还得寸进尺,拿这件事大肆宣扬,他们眼里还有朝廷吗?还有孤这个太子吗?”

    段朝用问:“杨一清会帮你认下这件事吗?”

    太子沮丧道:“他若是愿意认下这件事,就不会给孤写信了。”又恨恨道:“杨一清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孤平日里没少拿银子喂他,还答允他,去了北直隶后请陛下名,调他出任边关,节制三边和辽东军务,可他倒好,连一点名声都不愿意舍弃,他也不想想,没有孤,能有他的今日?”

    段朝用又问:“那殿下想怎么做?”

    太子心乱如麻,道:“老师,父皇会不会将孤的太子之位废掉?”

    段朝用心下好笑,却一脸严肃道:“极有可能!太子经营赌坊,千古未有之奇闻,当真捅破出来,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太子解释道:“可孤经营这赌坊是八年前,那时候皇兄还在,孤根本想不到会有机会入主东宫,孤以为自己也将择日封国......”

    段朝用道:“可谁会在乎你是之前还是之后?他们只会盯着眼下。”

    太子彷徨无计,忽然发狠道:“孤和陈指挥交情莫逆,他是支持孤的,干脆孤请他出面,把《皇城内外》封禁了!污蔑大臣、构陷东宫,如此煽风点火的期刊,就不应该存于世上!”

    段朝用问:“有赵致然在,你封禁得了《皇城内外》?期刊可是玄坛宫在编撰经营,他能让你说封就封?”

    太子想了想,道:“那......不如杀了赵致然?再查封《皇城内外》?”

    段朝用低头道:“此非人臣所能建言,当由殿下自决。我这个身为老师的,也只能说一句,无论殿下做什么,我都会鼎力支持。”

    段朝用说到做到,当即给予太子大力支持,朱隆禧很快就赶到了东宫叩见太子:“段院使吩咐微臣前来拜见千岁,但有何事,便请千岁示下。”

    太子盯着朱隆禧问:“我能信任你么?”

    朱隆禧叩首道:“微臣肝脑涂地,愿为殿下效死力!”

    太子赞许道:“果然是板荡识忠臣!有爱卿在,孤可高枕无忧矣!听闻爱卿是我朱氏远亲?”

    朱隆禧当即道了族谱,一算下来,当为太子族叔,太子立刻该口,称其为“叔父”,朱隆禧连道“不敢当”!

    一番拉拢之后,眼见朱隆禧几乎感激涕零,太子自觉御下之术越发精进,当下满意的将刺杀玄坛宫方丈赵致然一事交代了下去,道:“听我老师说,三位金丹法师可力敌一位**师,赵致然是**师境,我东宫潜邸供奉了五位金丹、八名黄冠,如今一并交给叔父,这就是六位金丹了,以两倍之力出手,请叔父带他们诛除赵致然此獠!惜乎以前还请得一位高手,可惜......”

    朱隆禧忙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妄言带领东宫供奉?微臣愿附各位法师之骥尾,一尽绵薄之力。”

    太子道:“听老师说,叔父对赵致然十分熟悉,对他的行踪掌握得也很透彻,还望叔父不要推辞。”

    不管怎么说,朱隆禧都不愿意带队,但却表示定尽全力,太子便不再勉强,由自家东宫一位修为深厚、金丹快要圆满的芊寻道童为主,请朱隆禧“副之”,大队人手这才由东宫潜邸原景王府中出发,前去刺杀赵然。

    芊寻道童看模样是个六七岁的女童,仅有三尺高,但实际已经是个三十好几的坤道,在东海金丹境修士中算得上是比较有名气的,擅驭海兽。被景王重金礼聘而来,很快就成了东宫供奉中的领军人物。

    以她为首的一干东宫供奉都是太子这两个月从东海招募而来的散修,对赵然并不了解,只听说是要去杀一个十方丛林中的方丈,便都不放在心上。

    虽然太子说,这位方丈是个刚刚晋阶的**师,但芊寻道童是个狠人,常年在海外厮杀,没把杀人之事看得太过重大。自家这边六个金丹、八个黄冠,以东海修行界的经验而论,足够将其搏杀了,哪里需要什么“计谋策划”?以她的想法,当即便要直趋玄坛宫。

    但却被朱隆禧制止了:“且慢,不可莽撞,待人手汇齐再说。”

    芊寻道童很是不屑:“已经那么多人手了,还要汇齐谁?”

    朱隆禧微笑不答,只是带着她们赶到玄武湖南岸的一处院落之中歇脚。

    芊寻道童忍了忍,没法脾气,太子都说了,要多听朱隆禧的建议,而且还称朱隆禧为“叔父”,人家是地头蛇,自己这边对京城又不是很熟,那就等一等吧,看朱隆禧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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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介绍:
三十六天无极,三千世界鸿蒙! 大明,我来了! 道门,我来了! 符诏,我来了! 在统制世俗的道门中一步步迈向权力的高峰,向着飞升天界的目标而去!道门法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门法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门法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