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初七
本应从丧鼎中喷涌而出的阴毒煞气,被生死毒尽数吸敛,到了最后,蛟刺再度回到温乐阳的身体中,化作龙形的骨蛟也隐于空气中。只剩下温乐阳静静的躺在丧鼎之内。
在错拳的催动下,生死毒正缓缓的为他重塑血肉……
不久之后,恶穴再度安静了下来,囡囡的小脸上满是侥幸,小声的问旱魃:“祸事,被消弭了?”
旱魃没什么表情:“恶穴中的煞气没能冲出去,那场天灾…应该是不会有了。”说完,就带着小五一起施法把那七百七十七只尸煞引回地宫,等忙活完了之后,刚才硬生生被气晕的丑汉子秦锥也醒来了,正围着那只没有一点动静的丧鼎打转,跃跃欲试的想要跳进去把温乐阳捞出来。
囡囡吓得赶紧跑过去把他拉开:“丧鼎是靡续师祖留下的丧门禁制,就连我和阿爹也不敢碰,伤了自己不说,弄不好还会让恶穴重见天日。”
秦锥当然不服气,现在丧鼎里就躺着个大活人。
十九看着秦锥苦笑:“温乐阳功法特殊,你可别想着碰他,搞不好毒死你不说,还害死了他!”
秦锥这才善罢甘休,跑回去照顾身受重伤的金猴子去了。
旱魃的目光一一掠过神情萎顿的苌狸、昏迷不醒的锥子和半闭着眼睛的金猴子,他不明白,这些早就看透生死的绝顶妖仙,刚才为了一个温家小子又哭又闹,又笑又叫到底为的是什么。
大家都是千万年的老妖怪,不用多废话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金猴子费力的撑开眼皮:“神女峰上,没有这小子我们都得被大胡子杀了;华山魔窟里,没有这小子我已经死在句芒魔胎的手里了;高原坛城封印下,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出不来,里外一算,他竟然救过我三次,看他没死,我当然要笑一笑。”
锥子还在昏迷,自然不会说话,不过在温乐阳刚刚被掷入丧鼎的时候,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苌狸干脆挥挥手,懒得回答旱魃。
自从温乐阳出世以来,历经了无数凶险,特别是在五福齐聚九顶山之后,温乐阳每一次历经生死,归根结底都与苌狸有关,苌狸对温乐阳的好只有一碗水,可温乐阳却为她泼出了一腔血。
苌狸本就至性,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温乐阳什么都不做,她也照样喜欢这个憨傻时比着拓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小子,更何况温乐阳真就为了她拼出了一副心肝。
苌狸看旱魃还是满脸的纳闷,干脆不耐烦的说:“你就当掉进鼎子里的是小五,就明白了!”
旱魃立刻瞪起了眼睛,要不是自家亲戚,他现在就能把苌狸扔进丧鼎里去。
其实抛开一切不说,单单只在从大胡子出现开始,连串的苦斗、逃亡,在绝望与希望不停的交叠着,身处其间的人早就把彼此的生死连在了一起,为生而笑,为死而哭,一切都简单的很罢。
囡囡小五早就和苌狸混熟了,丝毫不以为意,咯咯笑着从旁边岔开了话题:“温乐阳要多久才能醒?”
苌狸摇头苦笑:“大家先疗伤吧!”这次,几个绝顶妖仙人人重伤,旱魃五哥的伤也还远没有复原,想要尽数恢复的话,都要以十年百年来计,骨头断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痊愈,可妖元几乎尽丧,元神也收到剧震,想要再练回来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苌狸又笑着对旱魃点了点头:“劳烦五哥替我们护法!”就此闭目入定,再也不发一言。
旱魃不悦的哼了一声,不过还是没再返回地宫,而是从不远处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温乐阳醒了,天上星月惨淡,身边阴冷坚硬,温乐阳略带疑惑的皱了下眉头,不过一瞬间之后,他的疑惑就被巨大的惊喜彻底击碎,生死毒奔腾激荡,筋肉血脉与四肢百骸之间,氤氲着充盈的力量,这种感觉他做梦都没想到过。
温乐阳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容身之处,光看形状,他还真分不清这座丧鼎到底是个大号棺材还是大号垃圾箱。跟着身子微微一震,他好像诈尸似的,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在愣了一下之后,温乐阳嘿嘿的乐了,觉得这种起床方式很好笑。
三更半夜、星月无光,阴山眼中的丧鼎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嘿嘿的傻笑,外面的人无论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屏息打坐,全都霍然睁开了眼睛,苌狸欢呼着就跳了起来,对着丧鼎大喊:“出来!”
温乐阳听到苌狸的声音,大喜过望的跃出了丧鼎,现在蕴力时的感觉,和以前截然不同,几乎是一个心念转动之间,身体中的力量便自然而然的有了反应,根本不用他刻意去做什么,纵跃时温乐阳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愿意,这一跳能抓两把云彩下来。
旱魃五哥还是那副僵尸模样,锥子自从昏厥后就始终未曾醒来,其他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欢笑,快步围拢了上去,拉住温乐阳刚要说话,大伙的脸色却不约而同的一变,唯独秦锥,霍然发出了一阵开心到了极点的大笑。
温乐阳的记忆还停留在离离山金角峰,他为了救回苌狸的性命,吸敛了师祖的剧毒而昏厥的时候。
目光一扫之下看到大家不仅一个没少,反而还多出了旱魃和十九,再加上自己的功力和身体同时得以突破,心里狂喜得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可看到眼前众人无一例外的目露骇然,一时也呆住了,本能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指尖的触觉传入脑海之前,他已经先看到了自己的手,温乐阳猛地愣住了,自己的双手上,横七竖八布满了暗红色的伤疤,看上去好像没进化好的蜘蛛人似的。
再看自己的胳膊、身上,到处都是斑驳可怖的疤痕,在神女峰时他被大胡子一掌击中,筋肉被搅成了一团稀泥,皮肤更被巨力撕扯出千万条口子,要是普通人,别的不说,光失血就活不了。
在丧鼎中,水木双行之力,分别给他重塑了血脉和筋肉,皮肤没人管,是自己慢慢愈合的。
温乐阳总算明白秦锥为啥笑得这么高兴了,丑汉子的情敌毁容了……
苌狸都把脸扭过去不敢看他了,过了半晌才坏笑道:“男人丑些没事。”
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疤,再想想自己脸上的情形,温乐阳心都凉了,丑些是没事,但是丑到脸上长了副斗兽棋谁也受不了啊。
我服了本来呼呼欢呼着要往温乐阳身上跳,看见他那张脸之后,从半空灵巧的一转身,又钻回到小五的怀里,要不是虫子和主人通灵,我服了没准就指挥巨剑扎他了。
小五也不舍的看他了,斯斯艾艾的安慰道:“也没准…过些日子就消减了吧?”
秦锥闻言突然止住了笑声,大步走到温乐阳跟前,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过了片刻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伸出手一指温乐阳的颧骨:“最早那条疤几年都还没下去呢!”
还是十九最厚道,对温乐阳摇了摇头:“无碍,我家有个方子,可以消掉疤痕,材料、炼制都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要花些时间,大约一两个月也就能炼好,咱们一出去我就让家里去炼方。”说完也忍不住笑咯咯的笑了起来。
苌狸转头望向十九,若有所指的笑道:“以武入道的一字宫,居然还有这种女孩家的方子?”
十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没说什么。
温乐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投向了犹自沉睡的锥子。
苌狸、小五、秦锥等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他,温乐阳没想到自己昏厥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听得心惊肉跳,好在这一群和自己同生共死的至亲之人都无恙,锥子昏迷是因为恢复记忆,这也算上件好事,等十九让家里炼成‘去疤灵’便是个皆大欢喜的情形。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温乐阳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拉开架势,试试自己精进后的功力,旱魃五哥勃然大怒,毫不客气的把温乐阳骂了一顿,这里是阴山眼,恶穴、煞气、尸俑…天底下的至秽之物都在这里,温乐阳真要弄出个什么神通,指不定就会惹下大祸。
苌狸素手一推温乐阳:“收拾东西,你去把锥子背上!等见识过你的神通,咱们就此启程回九顶山。”
温乐阳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秦锥突然凑上来,神神秘秘的对着温乐阳一笑,也不说话,两张丑脸凑到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再看苌狸、十九、小五,虽然和秦锥丑俊有别,居然都是一样的鬼祟的笑着,温乐阳有点发懵,苌狸根本不废话,挥手喝令着:“走走走,先出去再说!”
一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这就起程离开了阴山眼。苌狸的腿伤已经痊愈了,但是一身妖力恢复的连一成还不到,金猴子也和她的情形差不多,旱魃更不用说,锥子干脆昏迷不醒,一群纵横天下的怪物们现在都变成了老弱残兵,虽然还没到互相搀扶着的境地,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一走出山坳,苌狸就迫不及待的催促温乐阳,温乐阳自己也心痒难挠,小心的把锥子放下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陡然发力,倏然消失在众人眼前,几乎与此同时,又在极远处现身,就这么一路纵跃,片刻后就再也不见踪迹。
秦锥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快,干啥去了?”
十九抿着嘴笑道:“这是身法!”
旱魃嘿了一声:“身法不是我所长,他比我快。”说着,又望向苌狸。
苌狸是猫妖,她的身法是一群妖仙中最快最灵活的:“若是御空而行,他不如我,若是奔跑纵跃,和我伯仲之间吧!”说完又摇头笑道:“还是不会飞!他这门功法倒头也就是跳的高点,跃的远些。”
片刻后温乐阳又回来了,手里擎着一支不知从哪折来的稚花,笑嘻嘻的塞给了囡囡。
试过身法,温乐阳四下里张望了片刻,脸上的神情有些为难,眼前尽是山是草木,别说是现在,就是他没进丧鼎之前,这些东西也禁不住他一拳,在这里根本使不出自己的力道。
旱魃微微一笑,伸手从背囊里取出了一块四四方方、饭盒大小的铁块抛给了温乐阳:“你打这个!”
其他几个妖仙都是识货之人,金猴子仰头对着旱魃笑道:“你还有这个东西!”
这块方铁是奇物,名曰:山髓。只有万丈峰的根基处,才会有这么一块山髓。
山髓以坚硬著称,既是异宝,又是垃圾,因为它太过结实,根本就无法炼化。
温乐阳接过山髓,也不问是什么东西,就把它往地面上一摆,随即身体中生死毒流转,拉开架势猛地一拳击出!既没有破空声,也没有拳石相继的闷响,只有山髓随着他的拳力霍然显出了四道狰狞的凹痕!
一拳之下,山髓被击出凹痕,却并没有一份陷入泥土中。
论起蛮力,拥有至金之身的金猴子当仁不让,呵呵笑着说:“和我差不多吧!我全力施为,也就是这样了。”
跟着温乐阳挥舞蛟刺,唤出了已经化成龙形的骨蛟出来耀武扬威了一番,昂昂的嘶吼中,温乐阳一次次的指挥着骨蛟撞向远处的荒山,一时间土石迸溅,日月无光,茫茫秦岭之中,真的好像有一条发疯的妖龙作祟。
虽然一群妖仙尸仙都重伤在身,但是眼力伤在,骨蛟现在的威力,比着莽原大胡子的恶龙毫不逊色,即便是苌狸等人全盛的时候,也只能和现在的骨蛟打成个旗鼓相当。
等温乐阳收了骨蛟,准备再唤出蛟甲的时候,苌狸摇头拦住了他,蛟刺、骨蛟和蛟甲本就是浑然一体,得到什么样的力量都是平均分配的,也就是说骨蛟和蛟刺有多大的攻击力,蛟甲就有多大的防御力。
现在骨蛟威力堪比一名绝顶妖仙,蛟甲便能扛住苌狸鼎盛时的全力一击!
苌狸对着温乐阳解释了几句,在明白这是个什么概念之后,温乐阳傻眼了。
不算其他乱七八糟的法宝、零碎,单以温乐阳自己的实力而言,比着苌狸、金猴子等人差不多,不过如果真的生死相搏,就凭着妖仙千年搏杀的经验,温乐阳输多赢少。
可温乐阳有蛟刺,有龙骨,有蛟甲,有魔胎石塔,有裹环的断妖身,还有我服了身后傲然耸立的流金火铃,另外,最重要的,温乐阳还有一身至纯至烈的生死剧毒!
温乐阳愣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让人惨不忍的的丑脸都兴奋的直发光,搓着手心一个劲的笑,过了半晌才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恶穴里的阴毒煞气,在中和了水、木两行的剧毒之后,还剩了不少,也都被生死毒吸敛进来。”
生死毒吸敛世间至毒,阴毒自然也不例外。
秦锥愣了愣:“什么意思?”
苌狸大笑道:“意思就是,他在吸敛至性火毒之后,生死毒会直接融合,再为他改造身体!”
金猴子哈的一声就笑了:“这门子功法有意思的很……”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远的传来,温乐阳愣了片刻之后猛地欢呼了一声。
苌狸从旁边说:“你还在丧鼎中昏迷的时候,秦锥已经把消息传回了九顶山!”
家里人早就到了秦岭,不过阴山眼虐气深重,旱魃又不喜生人,温苗骆三家赶来的弟子一直在外面等候,刚刚听到骨蛟发威引发的动静,立刻赶了过来。温乐阳看见亲人又惊又喜,不过亲人看见温乐阳无一例外的吓了一跳,大伯温吞海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有些发呆。
不说不做兄弟在神女峰受的伤还没好,不过哥俩和温乐阳感情颇深,说什么也不肯先回家,就一直和大伯等在外面,温不做看到温乐阳满脸伤疤,急得直跺脚,可脸上再怎么忧愁也压不住那副天生的小人笑:“偏赶这么个日子口,这小子毁容了……”
温乐阳醒来之后,又是神功初成、又是妖仙重伤,心里一直浮躁的很,也没去仔细琢磨其他的事情,现在听见温不做的话情不自禁的一愣,伸手指了指刚才摘来带在囡囡头上的稚花。
秦锥好像深仇得报似的大笑了一声,再次凑到温乐阳跟前:“你猜,四月初十是哪天?”
虽然秦锥说的不像人话,温乐阳还是一把抓住了他:“哪天?”
“大后天!”
昏迷了两个多月,现在醒来的时候,距离婚期,不过三天的时间了。温乐阳心里怦怦乱跳,脑子里乱成一团,一觉醒来,该结婚了……
温不做看他又开始冒傻气发呆,跳过来急道:“小子,别愣着了,赶紧出山!外面有车,只要不堵车就赶得及!”
十九抿嘴笑道:“堵车也不怕,他现在跑的比车子还快。”
十九的话不算太有趣,温吞海却放声大笑,声音里尽是淋漓的畅快之意,神女峰之战,无论山宗世宗散修,还是拓斜弟子、绝顶妖仙,所有人都狼狈不堪,但到底是打了一场胜仗!现在温乐阳毒功又有突破,大喜之日近在眼前,大伯开心的都快要飘起来了,一边大笑着,一边对着刚刚走出山坳的众人躬身道:“请诸位前辈、同门兄弟上山观礼!”
其他人都不必说,只有旱魃五哥背着手漠然不语,小五可怜巴巴的拉着旱魃的手,央求着他也一起去九顶山,旱魃正摇头的时候,温乐阳大步走到了他跟前,行了一个晚辈大礼,嘴巴里却结结巴巴的,想说一套郑重其事的漂亮话请旱魃去观礼,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您老也去吧……”
苌狸哈哈大笑,根本不废话,过来拉起旱魃就往外走,小五则在后面死乞白赖的推着旱魃干瘪的屁股,五哥咳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放开,我自己会走!”
一群人火速出山,秦锥一边跑着,一边惴惴不安的小声问十九:“咱…你…只是观礼是吧?”看架势只要十九稍一摇头,秦锥马上就会抢了她逃走。
十九笑吟吟的瞪了他一眼……
出山之后早就有大伯提前安排好的车子等着,温乐阳找了个后视镜照了照,然后就不想回家结婚了。
一条车队风驰电掣般的向着九顶山驶去,路上温乐阳有情不自禁的开始琢磨大胡子的来历、拓斜师祖的下落等等。
苌狸摇了摇头:“不用想那么多,大胡子一死,也就剩不下什么线索了,倒是锥子,”说着,苌狸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中,两个多月间始终不曾醒来的锥子:“她要是能记起前生的事情,也许能多知道些当年的事情。”
金猴子有些嘶哑的哼了半声:“什么天锥后人、什么胡子分身,喽啰们都打完了,仙师要想抓猫妖,就得自己来了!”
温不做从前排回过头,对着他们说:“咱们始终没能找到温树林的下落,另外,昆仑道掌门刘正,在催动剑阵狙击地蜢之后,也下落不明,既没回到高原,更没和九顶山联系。”
温乐阳叹了口气:“另外,在我们被大胡子的剑胆追入离离山的时候,那个救了大伙的白袍子……”
这时候苌狸突然有些古怪的笑了:“不用想那么多,先回家结婚!总能想办法找到那个仙师!”
温乐阳点了点头,又问几位妖仙的伤势,结果这次不光苌狸,就连金猴子都不理他了,大伙都是满脸的郁闷。仙师已经发动了,但是妖仙却个个重伤,现在看来,以后再打架,就只能靠着温乐阳向上冲了……
大伯一到信号区,就把温乐正赶回家的消息传了回去。家里人自从得知温乐阳正在被生死毒重塑身体,不仅性命无恙、功法还即将突破之后,放心之余也开始惴惴不安,生怕温乐阳再次误了佳期。
温家虽然早就做好了办喜事的一切准备,但始终没有大张旗鼓的忙活起来,此刻终于踏实了,温大奶奶一声令下,九顶山四处张灯结彩,温家的大嫂子老姑婆立刻大显神通,四下里全都乱了套。
温大爷爷把干练弟子都召集起来,气急败坏的说:“快快快,把消息传出去,四月初十,温乐阳大婚!”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苌狸师祖亲自主持喜事,这句话一定给我送到各门各派的耳朵里!”
四月初十结婚,温乐阳四月初七的晚上醒来,不仅把温家搞得乱成一团,更把整个修真道都闹得鸡犬不宁,像慈悲寺这样的嫡系自不必说,其他的门宗哪个也不想怠慢了,温不草已经初露峥嵘,实力傲视天下,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
第六十九章 讨喜
两个多月前,从华山逃走、败退的各个门宗,只要自忖和温乐阳或者稽非水镜有些交情的,就不停的来到九顶山打探消息,稽非水镜没当成大贤,对他们很有些爱答不理,不过苌狸等人最终破掉了‘仙师法阵’,击败了天锥后人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从那时候开始,大部分修道门宗就开始关注四月初十这个日子,温家要是办不成喜事也就算了,要是办成了,他们的礼数是一定会到的。
四月初七的夜里,温乐阳正在猫妖和另外几位绝顶妖仙一起赶回家结婚,这个消息传遍修真道,从四月初八一早,就已经有人上山贺喜了。
自从猫妖现世,大慈悲寺就成了温家的盟友,两个兔妖从华山归来后根本就没回峨眉山,直接到温家来等候师祖了,现在由小兔妖陪同温家的长辈出面,在稽非和水镜的协助下,和各路上山的修士寒暄应酬,兔妖执掌大慈悲寺多年,这点事情当然难不住他,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不草事先准备充足,虽然事出匆忙,但总算还能应付得下来。
两个新娘子,一个出身红叶林,一个出身乌鸦岭,要是从家里出门子,估计这场喜事得办大半个月,两家商量了之后,在距离温家村三里之外,给小易和慕慕并肩盖了两座喜房,就当是娘家了。
慕慕不用说,家里有的是亲属女眷,不愁到时候没人帮衬。
可生老病死坊里,要么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字号,要么就是没半点生气的弟子,本来温家打算派过来一些女眷来撑场面。不过苗疆二娘把这个事情给包下来了,认了小易做干女儿,这下往小处算既有排场又有照应,往大处算就是三家联姻,这场喜事也就变成了温、苗、骆三家立世以来最大的一场热闹!
两个新娘子一早就藏到了三里外的‘娘家’,两天里都那么小脸红扑扑的躲在自己房里,时时刻刻支着耳朵,等着心上人回家的消息,却连向外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从四月初八一早,温九和温十三向两根木桩子似的戳在村口,手搭凉棚向山下眺望,时候回头向着村子里拉长了声音高呼一声:“有人送礼!”
在喊了几次之后终于被四老爷循着声音找来,怒叱一顿之后,哥俩把喊话变成了:有人上山……
这次上山来的修士们,无论什么门宗什么身份,再没有人像以前那样,还在山下就大声小叫的传信上来,全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山,遇到迎接的弟子之后再笑眯眯的通报家门……
整个九顶山上,现在最忙的有两个人,第一个是阿蛋,新裁的绸缎小褂早就被汗水塌湿了,一会跑出村子遥望温乐阳,一会赶到厨房咿咿呀呀的指点一翻,一会跑到喜堂左顾右盼,稍有不满便撒腿赶到骆老爷子身边,大开大阖的比划着告状。
第二个是天算门尾末,自觉自愿的跟着迎接宾客的小兔妖等人,他负责收礼算账,走笔如飞条条不差,重到仙丹法宝、轻到金银首饰,都算得一清二楚,在记完明帐的同时,一本按照礼品价值排列的暗帐也记录完毕,温大老爷只看暗帐,先笑眯眯的看着前几名,又恶狠狠的记下后几名……
尾末一边忙碌着,一边啧啧有声的笑叹道:“都说自己修的是天道,早就悟透了凡心世情,现在还不是赶来送礼!”
小兔妖刚刚把几个来观礼的门宗安排下去休息,闻言回过头笑道:“修真之人,归根结底修的是力,天下越是讲求力量的地方,就越现实了。就是二、三两位爷爷,温九、十三两位叔叔,不说不做两兄弟,这些人放到修真道上便一股连五福门宗都不想招惹的势力,再加上小蚩毛纠、小骆旺夫呢?更何况还有温乐阳这个外表老实、骨子里只认亲人的小毒物!”
稽非老道在旁边哈哈大笑,又补充了句:“更更何况还有外表就护短、骨子里更护短的苌狸师祖!”
小兔妖点点头:“倒也不是说这些修士没有胆色,毕竟苌狸师祖和温家,与他们毫无瓜葛,来凑个热闹何乐不为。你强了,做什么事情自然会有人支持附和……”说着,善断摆了摆手,脸上又升起了笑容:“这些话没什么滋味,无聊之谈!”话音刚落,温九的声音再度远远的传来:有人上山……
四月初十的凌晨,温乐阳一行人终于赶回了九顶山,温苗骆三家长辈、大小兔妖等人提前就已经下山,等在山脚下,苌狸、旱魃这些前辈都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迎接的。
就在温大老爷拉着老兔妖不乐,率领着大群的家里人刚迎向苌狸等人的时候,倏然一声闷响炸起,旋即流光闪烁、异彩缤纷,黑漆漆的夜空猛然划起一条又一条绚丽的光弧,从众人的头顶,向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开,一直远远的铺向天角处!
跟着传来一阵分不清是真开心还是装高兴的笑声传来,彩虹兄弟身着盛装从不远处疾奔而至,跑到众人身前,先是对着苌狸齐齐一躬:“恭迎苌狸奶奶和诸位神仙得胜归来!”跟着又抬对着温乐阳抱拳笑道:“……”
七个胖子刚对温乐阳张开嘴巴,脸上就好像突然挨了一拳似的,全都僵在了当场,天上的烟花灿灿,把整个夜空都照的雪亮,也把满脸残疤的温乐阳照的秋毫毕现。
骆老爷子眼角一跳,马上就想回到山上把孙女救走……
小五赶忙跳出来替温乐阳解释:“配置灵药,不用一两个月温乐阳就能疤痕尽消,还是原来的样子……”
十九也跟着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从温大爷爷身后响起了一声欢呼,阿蛋本来一只在仰着脑袋看烟花,直到听见了小五的声音,这才大喜不跌,现在阿蛋还没学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就冲上来了。
彩虹兄弟这才反应过来,强笑着对温乐阳作揖:“双花并蒂,大喜大喜!”一蓬蓬烟花冲天而起,姹紫嫣红万般娇媚,温乐阳很不得找块布蒙在自己脸上。
苌狸笑着和其他晚辈弟子打过招呼,对着彩虹兄弟笑道道:“可还真花了番心思!”
彩虹老大也不隐瞒,嘿嘿的笑道:“咱们可早就来了,一直在山窝子里藏着,就盼着能让您老乐呵乐呵。”
另外一个不知老几的彩虹胖子彩虹胖子也笑嘻嘻的说:“咱们这些日子,因为礼物都快把头发扯干净了,自问就算送来一座宝山,和温乐阳兄弟的石塔法宝一比也变成土疙瘩了,干脆自作主张,除了今天一早送上山的那些珠玉金银、法宝丹药之外,还包办了这场大喜事的花彩!咱们白天有法术、鲜花儿、晚上又炮仗烟花,每一样都藏着咱们的一份喜气!”
几乎所有来观礼的修士,都和彩虹兄弟一样,在礼物上费煞了心思,温乐阳在华山上,亮出了骨蛟、魔塔和巨剑,这三件东西一亮相,送什么都不值钱了,大家谁也不傻,除了那些贵重之物外,大都另外备了些精巧的小东西,要么把功夫下在新娘子身上,要么把功夫下在温家长辈身上,到现在为止,温乐阳结婚,至少收到了十几条天下少见的毒虫,其中还有一条颜色斑杂、明显血统不纯的佛灯虫。
阿蛋自始自终都没抬头去看温乐阳,跑到他跟前好歹蹲下拍了拍脚面,算是打过招呼之后就跟住了囡囡,小五去哪他就去哪,小五的影子都能让他骚哭了。
大队人马见礼之后,一边说笑着,一边簇拥着几个绝顶妖仙上山,不过因为温乐阳的脸,大伙的欢笑怎么听怎么有股勉强的味道。
上山途中当然又是一番热闹,早就上山的修士们全都迎了出来,随即温乐阳所过之处,无一例外都要静寂一瞬,才再度喧哗起来。
阿蛋尽显地主之谊,在喜房和村子之间来回乱转,指点江山。在指点到慕慕房里的时候,天下唯一一个能把阿蛋从小五轰走的人终于出现了,慕慕喜滋滋的把小五留下,随即咣当一声门响,阿蛋可怜巴巴的被关在了外面。
温乐阳在应酬了一番,跟着父母便一起回家了。
这时还有些修士想要去找温乐阳道喜,苌狸横眉立目的给吓回来了……
温阿爹浓眉大眼脸上还留着年轻时的彪悍之气,温阿姆有些发胖,富富态态天生一副笑像,两口子年纪并不大,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
温乐阳刚想说什么,温阿姆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儿子的脸上,每一道伤疤都那么割手那么得疼!
这些年里,温乐阳一共也没回过几次家,即便回家了也是忙忙碌碌,不是应付敌人,就是躺在光板床上疗伤,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对,此刻眼看就要成家立业,可最大的敌人也即将现身,什么事情都变得恍恍惚惚。
阿姆却先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眉目间却无比的认真:“长辈的那些事情,你…能不能不管了?”
温乐阳的胸口一下子闷住了。
阿姆的声音低沉,这样一个妇人突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任谁看去都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吧:“结了婚,你就带着两个媳妇走,要是怕走不了…你就先走,不结婚了……”
温老爹终于嘿了一声,远远的抬起手对着阿姆做了个恐吓的姿势:“越说越不像话了!”
阿姆抹了下眼角,也摇着头笑了……
几个小时里,阿姆喋喋不休,阿爹终于走过来把她拉开了,低头看着温乐阳:“别听她胡说!不过你记得一件事。”说完,脸上倏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神色:“你的命,比他们谁的命都金贵。”
他们是所有人,他们是天下人。
说完,温阿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句话早就在几年前就压在他心口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笑道:“来给新郎官送喜服!天快亮了,该剃头穿新衣了!”
温老爹笑着答应了一声,开门迎喜。不知道多少年以来,九顶山上最隆重的一场喜事就在开门的一刹,正式来开了大幕!
这种事情,冲在第一个的当然是阿蛋,虽然身边没有了囡囡……
门一开,阿蛋咯咯笑着就跳进了屋,和所有人一样,在真正看清楚温乐阳之后,笑容刹那凝结,跟着鬼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外面的人谁也没理会他,迈步进屋围着温乐阳就忙活了起来。
阿蛋一直跑出去老远,才惊魂稍定,站住了琢磨了一会之后,又撒腿向着三里之外慕慕的喜房跑去。
在温阿爹开门迎喜的同时,慕慕和小易也同时忙活了起来,大群的女人有说有笑,围住两个新娘子梳妆打扮,小五坐在慕慕旁边,两条小腿荡来荡去,满眼羡慕的看着新娘子。
姑娘婆子们正忙着,突然咚的一声,阿蛋一头就撞了进来,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惊骇,一双小手不停的在自己脸上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别人一时还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了,小五可看了个大惊失色,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一点不客气的把阿蛋夹起来,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就向外跑,阿蛋没她力气大,连鞋子都踢飞了也没能拧过小五,直接被囡囡给抓走了。
屋里屋外看见两小相争的人,全都笑成了一团,可就在囡囡夹在阿蛋跑出屋子的时候,倏然一声极怒的低吼响起,一条人影闪电般的扑向了两个娃娃!
嘭的一声闷响,囡囡踉踉跄跄的向后摔去,一抹嫣红飞快的从她的小脸蛋上闪过,阿蛋已经被对方夺走了。
论实力,就算大穿山甲破土想要赢囡囡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阿蛋拼命的挣扎着,另一只鞋也踢飞了…那个人本来想带着他逃走,可一看阿蛋又哭又闹,居然停住了身形,就在这时候,森然的冷哼响起,旱魃五哥已经赶来,身后拉起一道灰色的影子,二话不说翻手唤出尸煞杀敌。
跟在他身边的苌狸吓了一跳,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旱魃发动神通,急忙伸手拦住他,叱喝了一声虽然唤出十几盏妖刃向着对方就追了过去。
就变苌狸重伤在身,神通威力比着囡囡也强得太对了,对方脸上一凝,伸手一抹脸断了一声:“喜上眉梢!”随即眉毛一跳,一层妖刃在将将攻到他身前的瞬间轰然粉碎!
所有闻讯赶来的人,在他这一记‘喜上眉梢’之下,全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
就连苌狸都感到心旌摇动,忍不住笑了一下,同时略带意外的喊道:“是你?”说着一挥手,把正围拢上来的晚辈和弟子全都挥退了,抢走阿蛋的人,正是鹅羊道三味老道的那个武痴分身。
三味老道的生前的实力,和这些妖仙不相上下,三个分身中,修为尤其以这个武痴最高。苌狸全盛的时候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偌大的九顶山,汇聚一堂的修真好手,也只有新郎官温乐阳才能对付得了他。
新郎官现在正剃头呢……
武痴三味露了行踪,也不敢多留,长啸了一声抱起阿蛋高高跃起,想要逃出温家村,苌狸正要拼尽全力出手阻拦的时候,一阵让人轻快无比的笑声,轻轻的滑过了所有人的身旁,继而一道让在场修士毕生难忘的奇景霍然出现!
抱着阿蛋的三味刚刚跃起,身边的空气突然抖动起来,一棵冰锥凭空而现,一下子把他们两个人冻在了其中。
但是一弹指间,三味便震碎了冰锥,身形继续划向村外,但随即第二棵冰锥又现!
震碎、第三棵冰锥、再震碎、第四棵冰锥……
每一棵冰锥出现,武痴三味的身形就要在半空中凝固一瞬,继而破冰而出继续逃窜,本来如白驹过隙的一跃,被上百根冰锥割得支离破碎,最终,三味老道的真元不济,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被一根冰锥彻底冻在其间!
苌狸的手心微凉,锥子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边,正拉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柔荑拍着自己的胸口,满脸侥幸的喜道:“总算赶上了!差点错过那小子结婚!”
猫妖惊喜的欢呼,让她精致的脸膛一下子变成了荡人心魄的美,抓着锥子的手,愣了半晌,才最终低声问了一句:“温乐阳毁容了,你知道不?”
锥子的表情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刚用灵识扫了一眼,吓死我了。”
说完,两个妖女相视大笑,根本不管周围目瞪口呆的修士,更不去看冰锥里的武痴三味一眼!
小五被三味震得气血翻涌,但是总算没受伤,金猴子千仞也赶来了,他们几个人共历大难,现在看到锥子不仅醒了,而且伤也好了,那份开心全都从心底写到了脸上。
笑过之后,金猴子才问锥子:“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了?”
苌狸则同时开口问她:“怎么伤也好的这么快?”
锥子先对着金猴子点点头:“元神的禁制已破,全都想起来了,不过…这些事情都等丑小子结完婚再说!”跟着又转头望向苌狸,喜滋滋的说:“秦岭阴山眼的时候,天水灵精冲击元神封印,把水行至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把我带着的另外一滴天水灵精也引动了!”
锥子昏迷了两个多月,其中用来冲击元神封印的时间不过十几天,其后一个多月,都是在天水灵精在助她疗伤,现在锥子不仅恢复了记忆、伤势也尽数痊愈,真元之力比着受伤之前还要充沛的多。
说着,锥子一挥手扯掉了冰锥,不等武痴三味跌下来,锥子身形一闪已经夺过了阿蛋。
当初几个妖仙都曾经答应过三味真身,以后不难为这个武痴身份,小五也没受伤,大喜之日谁也不想多追究,锥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三味:“今天不能杀人,你快走吧。”
不料武痴三味却露出了一份苦笑,指着阿蛋语气里甚至有些哀求:“你们别…难为他,别欺负他。”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其中最纳闷的是阿蛋自己,片刻后苌狸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阿蛋的脸蛋:“这小子跟三味是一个人呢!”
阿蛋立刻摆出一脸巴结相,对着苌狸点头哈腰的嘿嘿傻乐。
三味真身的元神,一半被阿蛋吸收,另一半为阿蛋挡劫。阿蛋和三味既是一个人,又算是转世重活,也能干脆就当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其间的关系复杂的说也说不清。
武痴三味身上的禁制被解除后,凭着分身与本尊的元神牵扯,找到了阿蛋,早在几个月前就偷偷的潜伏在九顶山,什么也不做,就天天盯着不让阿蛋受欺负,刚才阿蛋被囡囡抓住,武痴三味才愤而出手。苌狸咯咯笑着把事情的缘由告诉其他人,不管怎么算,眼前的这个武痴三味也不算敌人。分身三味总算弄明白了本尊的遭遇,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锥子吐了吐舌头,左手领着阿蛋,右手抱起小五笑道:“两个小家伙可都有大靠山,谁也得罪不起!”
囡囡笑得甜如蜜糖,阿蛋笑得贼眼忒忒,大家说笑着,不知不觉天角已经泛起了一层微光,就在天色破晓的刹那,一阵轻扬的晨钟悠扬而欢快,转眼传遍山野!
站在温家村中央,正在催动着天上金钟畅鸣的水镜和尚哈哈大笑,吆喝了一声:“兄弟们,帮温乐阳把媳妇接回来!”
话音未落,山野四处鞭炮齐鸣,礼花万盏!
彩虹老四有点纳闷,问他大哥:“现在是放花放炮的时候么?”
彩虹老大嘿了一声:“你管他呢,反正花炮有的是,热闹就行!”
漫天烟花喜彩中,温乐阳身着喜服胸带红花大步走出了房子,随即吆喝声四起,不说不做、秦锥等人带着所有温家兄弟从村子的各个角落路跑出来,有的扛着红礼有的拎着鞭炮,嘻嘻哈哈的簇拥起温乐阳,大笑大闹着三里外的喜房赶去。
浩浩荡荡的结亲队伍距离喜房越来越进,三家派出去的探子都快跑瞎了窝,来来回回跟织布机似的不停报上军情。
骆家、苗家的娃子们更不知道组织了多少土匪队伍,隔三差五的跳出来要红包,温不做大手一挥,大包大包的喜糖跟炮弹似的,把小土匪们甜的落荒而逃。
众匪之中又一支平均年龄三岁半的队伍,走路还不利索就学着哥哥姐姐们跑出来劫道,结果温乐阳冲他们一笑,全都吓得哭着跑了……
喜房近在眼前,贴着喜字的大门紧紧关闭。
第一关总算到了,讨喜叫门,千金安乐。
一向很少说话的三寸丁温不说倒装模作阳的吸了一口冷气:“骆家不好对付,咱家用山货当彩礼,人家早就放出话来要报仇!”
温不做傲然一笑:“昨儿我早就嘱咐十九姑娘,混在骆家女娃群里了!”说着威风凛凛的断喝了一声:“秦锥何在?去把骆家的门给我敲开!”
秦锥大笑着抓起一把红包,满脸笃定的大步走向骆旺夫的喜房。就算有内应,红包该给还是要给的。
三寸丁温不说脸色依旧凝重:“苗人也不好对付!这个我亲自去!”说完也抓起一把红包,和秦锥一左一右跑去敲门。
片刻后秦锥灰溜溜的回来了,搓着手心讪讪的笑道:“那个…门没敲开……红包给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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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不管过不过这个节,兄弟姐妹都圣诞快乐!咱不光圣诞快乐,咱天天快乐!
第七十章 贺礼
丑汉子秦锥把红包全赔了,温不做亲自出马,不说不做兄弟分别各守一扇红门,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让温乐阳大感意外的是,平日里惜字如金的三寸丁温不说,在小易的喜房门前居然舌灿生花妙语连珠,彻底抢走了不远处他哥哥的风头。
温马克笑嘻嘻的告诉温乐阳:“小易喜房里有个青苗姑娘,前几天和温不说打得火热!”
后来温乐阳的大群兄弟蜂拥而上,挤到门口大笑大闹,总算敲开了两座喜房。红门一开,所有人都震天价似的起哄欢呼,就在附近的苌狸、锥子等人更是喜上眉梢,这时候两声地动山摇的喜炮冲天而起,整个黎明都在欢喜声中荡漾起来了。
温乐阳这时候才看到锥子,伤疤交错的脸上猛地一喜,锥子也笑着,眼眶中亮晶晶的,对着温乐阳用力点了点头!
小易和慕慕身着大红吉服,一人头上蒙着一只红盖头,二娘和骆老太太亲自持伞把她们送出了门,两个新娘子转过身对着各自的长辈。
温乐阳看着自己的两个新媳妇都被盖头遮住了眼,这才偷偷摸摸的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安静了,就连温不做都闭上了嘴巴,新娘拜别娘家,总要洒下几滴眼泪的,慕慕对着自家的亲人深深一拜,红盖头中的小辣椒泪水盈盈,拉着阿姆和老太太的手正哽咽着要说话,突然一声惊天动地嚎啕大哭轰轰烈烈的从身前响起来。
两个新娘子都吓了一哆嗦,一看哭得跟打雷似的人是胖小子阿蛋,武痴三味急赤白脸的就要往人群里冲,喜房门前转眼乱成一团,本来一点不难过、正跟二娘酝酿感情的小易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乐了,苌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其他人也哄堂大笑。
好歹两位新娘子都上了花轿,轿帘却迟迟不放下来,温、骆这些古老的家族规矩多,上轿之后还要‘敬扇’。
小易这边二娘早就准备好了,小蚩毛纠既是小舅子又是喜童,快步跑上去递给小易一把扇子,顺便收了个红包,在起轿的时候,小易会把扇子丢出来,再有小蚩毛纠捡回娘家,象征着新娘子把坏脾气全都留在了娘家。
小易现在正拿着扇子,慕慕却两手空空,他们家喜童现在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骆家的姑娘太太们哭笑不得,全都围上去哄,这个塞块糖,那个抱着亲一亲,阿蛋总算给面子,脸上还挂着大把的眼泪,从骆老太太手里接过扇子送到了慕慕手里,在接红包的时候还挺客气,跟慕慕来回推辞了半天。
温不说生怕家里几位老爷子等的不耐烦,看两个新娘子都拿了扇子在手,笑着大声吆喝道:“摇摇吉庆,晃晃喜乐,一路顺通,百年好合!放炮,起轿!”
一直就不曾停歇过的鞭炮声猛地又大了一倍,淡蓝色的火烛烟雾四处弥漫,锣鼓隆隆,狮舞翻腾,大红花轿在喧闹里被抬了起来,接到新娘子的温家弟子们拉开了嗓子唱着大山里的俚调喜歌,大步向着温家村里赶去,时不时在温不做的指挥下狠狠的晃几晃轿子,骆家人面色矜持神情不变;二娘可吓坏了,小易在轿子里惊呼连连,咬牙切齿的把甩轿子的全都记下了,回家再找四爷爷替自己报仇。
搭、搭,两声轻响,花轿走出不远,慕慕和小易都把扇子掷了出来,两个娘家立刻放出了喜童,小蚩毛纠身形迅速,捡了自家的扇子回来交给二娘;阿蛋步履蹒跚,直接从慕慕丢下的扇子上踩过去,一个劲的去追花轿……
结亲的队伍在前,其他两家的队伍在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回温家村,小土匪们贪心不足,一拨接一拨的又回来拦路打劫,不过先前被温乐阳吓跑的那支队伍却始终没见着……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礼花已经失去了颜色,旭日金辉铺满天地的时候,另一番极美的景致跃然而起!就连苌狸都看的两眼放光,回头望了彩虹兄弟一眼,彩虹老大赶忙笑道:“都是些小手段!”话虽这么说,可七个彩虹胖子的脸上,都挂满了骄傲。
山间到处是一片嫣红灿烂,万树花开姹紫嫣红,世宗不知调动了都少高手,把目光所及之处的山岭,都施展了神通,硬生生的催动出一座春山变成了花海!
锥子的神情有些恍惚,轻轻的呵了口气:“真是很美的。”
村子里早已经人头攒动,这次上山的修士比着不久前华山神女峰之会恐怕也少不了多少,其中有不少散修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一看接亲的队伍回来了,全都大笑着恭喜,在加上喧天的锣鼓与鞭炮,九顶山上彻底乱成了一团。
两个新娘子下了轿子,慕慕什么事都没有,小易原地转了好几圈,还觉得天旋地转,跟着摸桔子牵新娘、跨火盆踩瓦片,一阵又一阵的热闹,最终躲进了新房,笑眯眯的瞪着喜典吉时。自始至终,两个小媳妇都老实巴交的蒙在大红盖头下,还没机会看温乐阳一眼。
要是看过了一眼,估计现在她俩也笑不出来了……
温乐阳终于忙活完了第一波,等吉时之前都不用在操心什么,结果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就被大批的修士淹没了,稽非水镜赶忙冲进去保驾护航,没过片刻就不知道被谁扔了出来。
修真道上以力为尊,温乐阳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华山自己对付了三个剑仙,实力有目共睹,现在大群的散修围住他说笑,也不全是因为他身后的妖仙和势力,特别是盘山公冶、红姑婆这些本来就和他有交情的散修,心里也确实有几分敬佩、有一些欢喜,再看看温乐阳现在满脸伤疤,大伙更高兴了。
金猴子千仞和旱魃五哥当然不会扎进人群里凑热闹,就站在一旁,脸上难得之极的挂着一丝笑意。苌狸也没往人堆里钻,而是和锥子并肩而立,笑嘻嘻的问:“现在呢?看他结婚了生气不?”
锥子摇摇头:“不生气,不过羡慕的很,羡慕的心里都有些空落落了。”
苌狸明明会传音入密,偏偏装模作样的把嘴巴凑到锥子耳边,小声的笑道:“这次就算了,等打完了那个天师,我让温家再办一场喜事!”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死心的伸手,指了指温乐阳。
“温乐阳太老实,嫁了他可无趣的很!”说着,锥子坏笑了起来:“倒是那个菜坛子拓斜,表面老实,骨子里一副铁打的心思,平时笑眯眯的老好人,翻脸了打杀千百人、害尽天下大妖也不在乎,要是见到他,我可要牢牢抓住……”
苌狸哈哈大笑,正想说话刚好看见稽非水镜摔出人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伸手把他们两个唤到跟前:“在神女峰上,我们都易容过,你们怎么认出来我们的?”
老道笑呵呵的回答:“您老那一身夏奈尔,走到哪都是那么显眼……”
苌狸斜忒着老道:“你也认得夏奈尔?”
老道笑容不变,连连点头。他原来当然不认得,不过后来知道师祖奶奶喜欢,马上下了一番功夫去研究,以备随时讨苌狸欢心。
这时候,始终坚守岗位,站在村口谁也拉不回来的温九和温十三齐声高喝:“有人上山!”
跟着温九补充道:“一老两少!”
温十三不甘示弱的又接了一句:“两男一女!”
吉时已近,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上山了,小兔妖、稽非水镜等人早就去忙活其他的事情了,只剩下尾末负责打理来晚的宾客,尾末的负责态度比起两位傻叔叔也不遑多让,快步走到村口迎接,一个老头子带着一对男女,笑眯眯的上了山,按照规矩进村之前,先奉上彩礼。
年轻男女的红包还算厚实,可老头子双手揣在兜里,假装看不见尾末。
温九看得直皱眉头,温十三更干脆,直接问老头:“嘿,知道今天谁结婚不?”自从温家开门迎客以来,还没见过不随礼光蹭饭的。
老头子一点没客气:“能来就不错了,路费都不能报销!”年轻男女一起笑了。
温乐阳这时候已经看到来人,笑着分开人群就迎了上来,老远的和他们打招呼:“老顾,阑尾炎好了?”
顾小军和非非姐弟,也千里迢迢的赶来了,尤其是非非姐弟,上次分别的时候,还是被地蜢大军追的生死一线,想不到不久之后再见面,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喜庆的场面,一时间都有点唏嘘……小眼睛小沙只瞅着温乐阳一眼就唏嘘得直抽凉气。
非非的目光停在温乐阳满脸的伤疤上很久,最后才叹了一口气:“以后想看出来你想什么,可不太容易了!”
顾小军先是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拉过温乐阳:“你们在华山的事我都听小沙说了,那个仙师什么的事情,我也在帮你查。”他的是专业部门,身后有着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各种资源的支撑,柳相也好、红壶也罢,这些都要追溯到太古时期的事情,在修真道上传承下来的也只是传说。顾小军有专业的资询分析,要是用心去查,真能从各种传说里找到线索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温乐阳先是一喜,跟着又警惕的望向了老顾,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温乐阳还真不信他这么好心。
老顾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你们打生打死的我才不管,不过这个王八蛋敢把地蜢放出来乱跑可不行!”
温乐阳愣了一下,地蜢大军可不是仙师孔弩儿放出来的,非非不易察觉的对着温乐阳挤了挤眼睛,笑了。他们姐弟向顾小军回报情况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把地蜢出世换了个说法。
老顾后面的话很实在:“与其等他一拨一拨放怪物抓猫妖,说不定哪天酿成大祸,倒不如我帮你们找着他,两下里拼一拼,不管是你死还是那个仙师死,天下都能太平。”
温乐阳哈哈大笑:“你先找着他在说吧,没准我们还不去打呢!”
老顾也乐了,秦锥、让炯几个人也凑过来和三个普通人打招呼,正说笑着,天空里突然飘起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无数花瓣像雨点似的从天而降,不说不做兄弟快步跑过来,对着其他人略略一点头,拉起温乐阳就走。
跟着老兔妖不乐踏上高台,声音沉稳洪亮,朗声长喝:“吉时已到!”
哄的一声,三家弟子和大群的散修各自大笑的起哄欢呼,刚消散了没多久的鞭炮声、锣鼓声再度高涨,而花瓣雨间,不知何时又飞起了无数金色的蝴蝶,围拢着观礼的宾客翩翩飞舞。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阴影掠过,温乐阳总算把石塔里的裹环想起来了,虽然山鬼现在喝不了喜酒,但至少也要观礼的,裹环远远的一看到温乐阳,差点就大吼着何方妖孽施展断妖身。
非非看得两眼发直,目光里都是憧憬,小沙也咬牙切齿的说:“这排场太大了……”
老顾撇了撇嘴巴:“排场再大还不就是个结婚,有本事洞房的时候也打鼓放炮的!”
吹吹打打中,小易和慕慕迈着小碎步,和温乐阳拉着一根结了整整一百只同心结的红绸,一起走出来。两个新娘子,一个新郎官,看身材男的挺拔俊朗、女的窈窕妩媚;看相貌,男的……女的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到。
老兔妖不乐笑呵呵的吆喝着,拜天地、敬高堂、夫妻交拜,随着挑翻天空的笑闹声,温乐阳直起腰来,喜笑颜开,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算是娶到手了。
礼成之后,温乐阳和两个新媳妇走到诸位长辈面前,一一行礼,排在最前面的,当然是苌狸和旱魃,两个和拓斜师祖辈分相同的老妖怪居然谦让了起来,最后苌狸把旱魃五哥推到了最前面。
掠落与靡续,对拓斜一脉恩重如山,四月初十结婚的消息,早在华山之役前,温家一位老太爷就亲自把请柬送到了北京画城,可惜根本就没能进人家的大门,乐羊家的传人,也压根不打算来参加温家的喜事。
旱魃大马金刀的坐着,在三个新人施礼之后,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囡囡一摆手,小五赶忙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居然摸出了一个两个小小的鸟笼子。
小鸟只有麻雀的一半大小,大红的翎毛间趁着一条条银线,除了颜色鲜艳些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稀奇。
囡囡把抓着红鸟的笼子塞给两个新娘子一人一只,笑嘻嘻的说:“这对春鸟就快成精了,算是阿爹的一份心意!”
小五的话还没说完,一些有见识的修士就已经低声议论了起来,苌狸更是咯咯的笑道:“旱魃,你送这么贵重的礼,可把我们都架起来了!”
春鸟,又名唱喜,虽然也是妖身,但却是不折不扣的祥瑞之鸟,相传唱喜牵扯着天下福源,成精时的鸣叫能引来天大的福祉,有幸听闻之人,得百子,活千岁,享万福。
旱魃五哥一辈子没怎么笑过,现在一笑,也跟鬼哭的调子差不多:“都是传说里的事情,做不得准,就是份心意罢了!”
稽非和水镜两个人已经开始低声商量,下半辈子说什么也不离开九顶山半步,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春鸟成精时的鸣叫。
苌狸排在五哥之后,受了三个新人的礼拜,从脖子上解下来一块玉符,亲手给温乐阳挂在了胸前,笑嘻嘻的说:“以前胡闹那会,常常会遇到些有趣好玩的事物,大都被我偷偷藏了起来,这块玉符就是地图和通过封印的信物。”
温乐阳胸口挂着还有猫妖体温的暖玉,正觉得有些发飘,听到苌狸的话先愣了一下,在明白过怎么回事之后,赶紧手忙脚乱的要把玉符摘下来。说穿了,这块玉符就是苌狸的小金库。能被猫妖看得上眼、私藏起来的宝贝,温乐阳稍微一琢磨就觉得脸上的伤疤都发烫了,这个礼物未免太隆重了些。
“别那么没出息!”苌狸大笑着挥手:“本来想从其中摘出一两件给你当贺礼,可我刚刚想了半天,没有一件比得上那对春鸟,干脆一股脑都给你算了!”说完,苌狸继续笑道:“不说不做或者老二老三都行,让他们把妖元度进玉符,那地方你便会知道。”
温家二、三两位老爷和不说不做,都被苌狸用妖力重新铸造元基,修习的真元力和苌狸同出一门,和老兔妖不乐一样,现在已经算是苌狸的门下弟子了。
温乐阳心里又紧张又高兴,既想跪下给师祖奶奶使劲磕头,又恨不得赶快把满山遍野的宾客轰走,赶紧带着不说不做去找宝贝。
苌狸面含得意,对着排在自己身后的锥子笑嘻嘻的眯起眼睛,挑衅似的扬起了下颌。
锥子没搭理猫妖,伸手拦住了想要对她跪拜的新人,笑道:“你我平辈论交,我可不像你家两位先祖那么有钱,宝贝一件也没有。”说着,翻手亮出了两长一短三根晶莹剔透的冰锥,长的不过三寸,短的只有一寸出头,先笑盈盈的把两个长锥塞进新娘子手里,最后才把短锥送给温乐阳。
冰锥触手微凉,和胸口挂着的暖玉感觉截然相反。
锥子一笑起来,眼睛很亮:“两根长锥里,封印着我的全力一击,两个女娃娃以后争夫君,免不了要打架,有了这个打起来便会热闹的紧。”
温乐阳呵呵笑着摇头:“那不能,真要这么打,房子就没了。”
锥子没急着说温乐阳手里那棵小锥有什么用,而是岔开了话题:“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彻底吸敛了两颗天水灵精中蕴藏的水行至力,不仅冲破了元神的封印、痊愈了身上的伤势,而且得了一样大大的好处。”说着,转过头对着苌狸同样一挑秀颌,装着可怜楚楚的样子:“虽然没能突破进境,但是却让我炼出了一般变化!”
锥子本来是人,但是元神被人凝练天锥,又被掠落用巫法复活,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妖身。妖物修炼,一般变化就是一个分身。
苌狸啊了一声,不等锥子再向下说,就指了指温乐阳手里的短锥:“你把分身炼成了剑胆?”
在看到锥子微笑点头之后,身边几个绝顶妖仙都无一例外的抽了一口凉气。
锥子继续笑道:“我醒来之后才知道今天就是大喜之日,再想出去找份贺礼回来,可来不及了,只好临时抱佛脚,凝练了两根长锥送给新娘子,用的时候只要捏碎便可以了……”说着,伸手指了指温乐阳手中的短锥:“炼化出的这只剑胆,就送给你吧!”
苌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锥子一番,笑道:“平时也没看你用过法宝,把分身炼成了剑胆又有什么用?”
锥子撇了一下嘴角,满脸的委屈:“元神被抽离之后,我便是天锥之形,我即使本尊,也是自己的法宝!”
苌狸哎哟一声,毫无老祖宗觉悟的一下子跳起来多高,不光她自己跳,温乐阳也跟着一起跳了起来。我服了炼化了火尾剑胆,就可以指挥流金火铃。如果温乐阳炼化了冰锥剑胆,就可以指挥锥子的法宝。
锥子的法宝,就是她自己。
温乐阳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苌狸也有些发懵,不过过了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呵呵笑着瞪向锥子:“你这个是耍赖!”
锥子明白苌狸的意思,失声笑道:“他怎么炼化剑胆我才不管,反正贺礼的分量够重了!”
我服了炼化剑胆火尾,是火属相同下的本能反应,温乐阳一没有真元二不懂修真,靠着本能反应肯定是炼化不了这根冰锥剑胆。
别说温乐阳了,这根剑胆就算落到苌狸、裹环这些大妖手里,想要折断它易如反掌,但是想要炼化掉,让剑胆为自己所用,那几乎也是件不可能的事。
锥子呵气如兰,笑得好像一头小狐狸,目光明亮的看着温乐阳:“你要是能炼化了它,以后我随时帮你打架;你要是炼化不了它……就是个纪念品啦!”
温乐阳小心翼翼的把纪念品收进怀里,苌狸和锥子突然一起又坏笑了起来,一个比一个不甘心的喊道:“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是金猴子千仞,温乐阳快领着新娘子去拜他!”
一边喊着,两个女妖一边回头,这才发现本来一直正襟危坐,等着温乐阳来拜长辈的金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跑了。
旱魃送喜福,苌狸送宝藏,锥子干脆把自己送了,金猴子没家没业,哪还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千仞也不白给,一看要丢人,干脆先跑了。
千仞虽然跑了,但是最近一只由他随身携带的蛤蟆红壶,却被他留在了椅子上。
红壶本来正咧着嘴巴,跟苌狸等人一起笑话千仞没出息,不料锥子从旁边突然张罗了一声:“红壶才是真正的老前辈,新人大礼参拜!”
红壶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七十一章 巨蛋
总算磨出了这一章,兄弟姐妹们久等了,真对不住大伙^_^,你们先看着,我继续去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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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乐阳平时老实巴交,关键时刻脑子也不慢,红壶还在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拉着两个新媳妇,迅捷无比施了个大礼。
苌狸和锥子相视大乐。
红壶咧着大嘴苦笑:“你看我像是能拿出来什么东西的样子不?也不能白白让你磕了个头……”红壶伸出前爪苦恼的在肚皮上抹了抹,很有些勉强的说:“这样吧,那个真魂要是来找你麻烦,我就替你挡下!不过九头怪物逃出黑白岛之后,我也就管不了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只要把我带在身边就是了!”
温乐阳刚才抢着磕头纯粹是凑趣耍坏,反正红壶也是真正的老资格,没准它也像柳相似的,在天下还有多少个地方把它当成邪神也说不定,拜一拜也不吃亏,根本没想着它能拿出什么礼物,现在一听红壶的话,不由自主的一愣:“怎么说?你能对付天音真魂?”
锥子和苌狸也对望了一眼,彼此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惊异。旱魃五哥则一挥手,在几个人身边布下了一层隔音法阵。
旱魃镇压了水行孽魂,温乐阳杀了木行孽魂,因为拓斜要重镇九头怪物苌狸便责无旁贷,锥子更镇压了柳相几万年。他们这些拓斜门人或者故人,和柳相虽然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但是彼此间也早就接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
柳相真魂性情虐戾、睚眦必报,天音的实力高低先不去想,最要命的就是真魂能够随意附体,对温乐阳等人来说,如果被附体,最好的结果也仅仅是个杀掉自己,免去法身被柳相祸害。
红壶从来没有表情,也看不出是得意还是无奈:“天音对付不了,不过真魂不在话下!我现在没有力气,真魂躲在天音的皮囊里,我没有一点办法,不过真魂要是离开了皮囊,可别想在我面前逞威风。”
红壶虽然不像九头怪物那么霸道,但是一身皮骨也都是天地造化,它由真日阳粹和真月阴华生成,不管多强的元神被它吞下去都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个喜讯来的太突兀,温乐阳看着红壶小心翼翼的又确定一遍:“柳相真魂要是在你面前离开皮囊……”
红壶不等他说完,就大大咧咧的接了一句:“必死无疑!”
温乐阳大喜过望,恨不得抓起蛤蟆狠狠的亲上一口,那个仙师孔弩儿固然要对付,真魂天音更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苌狸皱了一下眉头:“你可是从来都和九头怪物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却要帮我们?”红壶虽然和苌狸、锥子等人在一起,但是这个结盟也仅仅是针对当初布下黑白岛大阵的仙师孔弩儿。
对于锥子、温乐阳等人与柳相的恩怨,红壶的态度一直很明白:两不相帮,它不管。
红壶全身上下都是气鼓鼓的:“这小子冲上来就磕头,尸煞、猫妖、冰锥子送的礼又一个比一个重……”说着,红壶自己也大笑了起来:“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干脆送个平安吧!”
其他几个妖仙谁都没跟着红壶大笑,一起斜眼看着它。大伙都是本地狐狸,谁也别玩聊斋,为了三个小毛孩子的几个响头,就平白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生死大敌,这种事别说红壶,就是傻小子秦锥都未必会做。
苌狸看着红壶,似笑非笑的说:“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对付柳相了?”
和其他人不一样,温乐阳笑得挺厚道也挺开心,他也想的明白,这事说到底是红壶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付柳相,现在当众说出来,也就是顺水送人情,不过这样温乐阳心里也知足。
红壶哈哈笑着,费力的挥了挥两只短粗的爪子:“凡事都等喜事之后再说,反正这份平安,我算是许给温乐阳了!”
苌狸等人也不再追究,旱魃五哥一挥手散了隔音法阵,温乐阳又带着两个新媳妇挨个的拜过长辈,收到的礼物礼金自然丰厚,但是比起四大妖仙的厚礼,当然也就显得太单薄了。
金猴子躲在秦锥身后,现在后悔的直跺脚,早知道也像蛤蟆那样,大模大样的说句:以后谁若找你麻烦,我杀他全村……又何必像现在这么丢人。
拜过长辈之后,村子里更乱了,娃娃们轰轰烈烈的扑上来,把新娘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嫂子、婶婶、姑姑阿姨的乱叫,一个个踮着脚尖伸着手,找新人要红包。在从新人那里收过一份红包之后,又转身扑向村子里的亲家长辈们,再去讨第二份喜钱。
小易和慕慕现在还被蒙在盖头里,也分不清谁跟谁,反正只要从盖头的下隙中看见白嫩的小手心,就塞出去一个红包,一直给到手都软了,周围还是一片小手……
慕慕现在已经尸功初成,对周围的感觉比小易灵敏的多,一边派着红包,一边抽了个空子低声问小易:“你觉没觉得奇怪,温乐阳身边怎么都没什么孩子围着?”
新娘子是被娃娃们围着要红包,新郎倌是拿着红包追着孩子们给……稍微小一点的娃娃一看到温乐阳立刻小脸煞白,撒腿就跑。
这份忙乱一直到临近中午,才算渐渐消停,大伯温吞海在大笑中断喝:“新娘子回新房,开喜宴!”周围的欢呼声爆起,小易和慕慕被喜娘扶持着,回到新房去了,温家的喜事按着祖礼来办,喜宴从中午一直开到晚上,新郎要四处敬酒,新娘子只有躲在新房里吃点心的份。
温家的弟子们全都忙活了起来,摆放桌椅板凳、领着宾客入席、流水价般的上菜,再加上始终不曾停歇的爆竹隆隆、漫天里的神彩芒、大人孩子正邪散修的大笑喧哗,整个村子就这么吵吵闹闹,乱得没法再乱。
就算温大爷爷再怎么小气,也不会在喜宴上吝啬。来的宾客里大都是修士,本来对饮食没什么挑剔,他们连吃不吃饭都两说着,不过既然来了,也没人出尘傲笑一声:我辟谷了……大伙都拿起筷子、端起酒杯,放怀吃喝。
温乐阳一下午都在敬酒,总算把所有的宾客都一个不落的喝过来,好在他有生死毒护身,喝毒药都不当回事,喝酒更不在话下,要换成普通人早就醉死过十次了。
华灯初上时,喜宴还在继续着,不过宾客间更多的话题已经在讨论怎么去闹洞房了,温乐阳则陪着数不清的长辈们说笑,这时始终悬在半空的裹环在石塔里突然闷哼了一声:“什么东西!”
话音落处,天空中一道银弧炸起,从天角尽头闪电般的划向九顶山,在座的几个妖仙不约而同的脸色一变!锥子低声说了句:“遁剑!”
遁剑玄门正宗的手段,飞剑主人炼神化虚,可以俯身长剑急飞,能修行到这个份上的道士,修为就算比不上锥子、苌狸等人,至少也不会比原先黑白岛上的三位天字辈真人逊色!
众人正疑惑的时候,那道剑华已经急闪而至,闪电般从温家村的上空掠过,冲向了不远处的深山……
所有的宾客都被这道刚刚掠过头顶的遁剑弧光惊住了,彼此面面相觑,嗡嗡的小声议论着,像彩虹兄弟、大小兔妖这些明白人,甚至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温家这场喜事的排场,毫不逊于神女峰万仙大会,像柳相真魂、仙师弟子,该来的一个也落不下。
温乐阳也摸不到头脑,笑着说:“路过的?”
始终跟在他身边的温不做冷笑了一声:“示威的!”
三寸丁温不说语气笃定:“踩盘子的。”话音未落,大伙的脚下一震,剑弧一头撞进了大山深处。
锥子突然大笑了起来:“笨小子来着!”跟着也不解释,放声对着剑华消失的方向长声的呼喝:“摔死了没有?”
山野空空,寂寥无声……直到半晌之后,一声清朗的长啸才叠叠的传出来,一个身形斜跨长剑,纵跃着向温家村的方向赶来。
温乐阳远远的就看清楚了来人,丑脸上升起了浓浓的喜悦,也和锥子一样放声大笑:“刘正来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掌门刘正就已经跃入了村子,在看到眼前密密麻麻无数修士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看见温乐阳一身大红,这才恍然大悟,快步走过来正要大喊恭喜,一眼又看见温乐阳满脸的伤疤,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皱着眉头大声问:“你的脸……”还还没说完,锥子猛地跳过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小点声,新娘子还不知道!”
刘正哈哈大笑,看到温乐阳、锥子等人都安然无恙,眼角眉梢都荡起一份欢畅,锥子把他拉到座位上,忙不迭的催促着:“在神女峰时你去了哪里?怎么又真元精进,学会了遁剑!”
刘正喘了半天,才把气息调匀,脸上的表情既凝重、又欣喜,其间还裹杂着一些慎重:“我去了地蜢现身的那个荒原!”
在神女峰的时候,刘正身受重伤,拦不住更追不上地蜢大军,干脆趁着接引法阵的灵力未竭,转身进入了莽原,去追查大胡子和蛮人的来历。
大胡子已死、地蜢蛮人尽出,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只有远处的尘土飞扬,没有一丝生气可言。刘正认准方向,一路向着莽原深处疾驰,终于在几天之后,找到了一座巨塔。
说到这里,刘正微微顿了一下:“是一座倒头塔!”
普通的高塔,都是建在地面上,下宽而上尖。而倒头塔则恰好相反,是从地面向下修建,看上去就好像把一座普通的高塔倒转过来后,狠狠的楔入了地下一样。
倒头塔的第一层,和地面几乎平齐,面积巨大无比,比起裹环现在容身的魔胎石塔也毫不逊色,纵横之处足有千米。
大胡子功力卓绝、地蜢又是太古蛮人,刘正心里早有准备,虽然倒头塔天下少见,这么大的更是绝无仅有,但他心里倒没有太惊奇,不过在踏入底座之后,刘正很快就发现,这座倒头塔的底座,赫然是一副繁杂到了极点的天衍图!
温乐阳刚把‘倒头塔’是什么意思弄明白,现在又听见了‘天衍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
锥子无论什么时候对温乐阳都充满耐心,低声给他解释:“道家向往自然,天衍图便是自然的象征,上面绘有巨川、河流、花草、虫豸、牲畜等等。”
温乐阳似懂非懂:“是…图腾?”
锥子微笑着摇摇头:“道家弟子认为,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位置,所以天衍图上的各种形制也不是随便乱花的,这个图如果画的得体,再配合阵诀,能产生极大的威力,应该算是一门阵法。”
金猴子千仞接口笑道:“莫说是现在,便是我当年修道的时候,天衍图的阵诀就已经失传了不知道多少年,温乐阳把天衍图说成是图腾,倒也贴切……”说着半截,千仞突然闭上了嘴巴,愣了片刻才望向刘正:“小子,倒头塔的天衍图,到底是不是阵法?”阵诀现在没人知道,但建塔的时候未必就失传了。
刘正点了点头,笑道:“倒头塔上的天衍图当然是法阵!否则我这一身功力怎么来的!”
在荒原上,刘正进入倒头塔的第一层,正在研究天衍图的时候,期间蕴含的阵法陡然发动了起来,小掌门当时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而接下来,让刘正欣喜若狂的是,一股至纯的玄门真元,通过法阵源源不绝的涌入了他的身体,刘正的道家元基,是当年有天书真人亲手铸下的,和阵法中的玄门真元几乎完全契合,刘正身在天衍图的大阵中,感觉就像有一个功力卓绝的本门师长,正在将自身真元缓缓的度给他。
温乐阳在丧鼎里睡觉的时候,他的好兄弟刘正也没耽搁,陷在天衍图的阵法中,被玄门真元缓缓的铸造元神。直到几天之前,天衍图阵法中的真元之力才告枯竭,刘正重获自由,一试之下他功力突飞猛进,比起他师父天书竟也毫不逊色了。
秦锥早就凑了过来,丑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羡慕,听到这里无限惋惜的嘿了一声:“怎么阵法停了下来?要是不停,你岂不是直接渡劫飞仙了!”
刘正比秦锥还惋惜,甩着手叹道:“谁说不是呢!”
天衍图大阵停歇之后,刘正自己也莫名其妙,在找不到其他的线索之后,便从塔基下到第二层。
第二层塔,是一副巨大的八卦五行阵图,刘正依旧什么都找不到,除了继续下到下面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第三层塔,是一副玄门四象阵图。
第四层他,是一副阴阳两仪阵图。
秦锥呵呵笑道:“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五行,八卦五行化天地万物,这座倒头塔按着道家天地之术建得一丝不苟,那阴阳两仪阵图下面的那层,应该是混沌阵图了吧?!”
不料刘正却摇摇头:“这座倒头塔一共只有五层,最先面的那层,便是塔尖了!”
秦锥一愣:“最后一层没阵图?”
刘正耸了耸肩膀:“都说是塔尖了,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小掌门为人外表散漫,但心思却缜密的很,在发现最后一层塔内空空如也之后也不灰心,暂时退出了这座怪塔,开始在塔基的四周继续所搜寻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果然,在距离第一座倒头塔的将近十里之外,刘正又发现了一座空旷深邃的地道,这座地道修的没有一点质量可言,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唯一的惊人之处就是大,四五辆辆大卡车并肩看进去都不会觉得拥挤。
隧道一路歪歪斜斜,尽头也被挖空了,变成一座空旷的巨大地宫。
地宫的地面上,也镌刻着一座巨大的道家法阵,这座阵法只是个聚力之阵。没什么特别,就连最不入流的修道门宗也能摆得出,原力和作用都简单的很,把多人的力量通过阵法汇聚至一处,阵法的尖端,便是汇集之力的爆发之处。
地宫中的这个阵法,唯一有些稀奇的地方也仅仅是大,刘正一路计算着距离和方向,无暇细数,但是粗略看过来,聚力阵法中的力眼也有数千个。
地宫的尽头,便是那座他前不久刚刚探过的倒头塔。只不过,刚才刘正是在倒头塔之内,现在跑到了外面,也总算看到了塔尖!
秦锥满脸的紧张,手里还抓着筷子,迫不及待的问:“塔尖上有什么古怪么?”
小掌门刘正突然现出了一个古怪之极的表情,仿佛现在还不能相信他当时看到的情形:“倒头塔的塔尖上稳稳的对着一枚蛋!”说着,分开双臂比划了一个大小:“一枚能装下牛犊子的巨蛋!塔尖和巨蛋之间,只有一隙的距离。”
蛋并不是埋在土里,而是凌空悬浮,和周围的地宫、倒头塔和泥土之间都隔着一层虚空。
秦锥神色愕然,愣了半天猛地发出了一阵大笑,可刚笑了两声,金猴子千仞就脸色铁青的叱喝道:“闭嘴!没有一点见识的东西!”跟着千仞转头望向刘正:“倒头塔正对着巨蛋,地宫和巨力阵法的尖端也正对着巨蛋?”
说着,金猴子千仞用桌上的盘子小碗大致摆放处荒原地下的情形,难得的是他还真从桌子上找到了一颗蛋,稳稳当当的摆在跟前,都摆放完毕之后望向刘正,刘正点了点头。
千仞抓了一把花生米,往象征着地宫的盘子里一放,说了句:“地蜢!”
锥子则一伸手,夹过一只虾仁放在了象征着倒头塔的小碗中,笑道:“大胡子!”
坐在周围的几个妖仙,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锥子对小掌门刘正笑着点了点头:“没去贸然动那颗巨蛋,总算你聪明。”
秦锥以己度人,如果把当时的刘正换成他,无论如何也要敲开那只巨蛋看一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蛋黄,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小声对温乐阳笑道:“锥子怎么知道刘正没去敲巨蛋?我猜他可忍不住……”
金猴子回头瞪了秦锥一眼:“刘正娃娃要是碰一碰巨蛋,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掌门刘正肃容道:“我是玄门弟子,要是到那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实在对不起师尊多年的悉心教导了!”说话的时候,眼圈隐隐的红了。
温乐阳没有秦锥那么混,但是现在也听得一头雾水,苦笑着对着一群已经明白真相的高人们作了个罗圈揖:“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巨蛋,又是个什么东西。”
锥子把温乐阳拉到身边:“倒头塔中一共五层,其中四层是道家的阵图,正如秦锥所说,取得是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之意。而最根本的那个混沌,不是阵图,就是这枚巨蛋了!”
一直没说话的红壶突然咕咕的怪笑了一声,先莫名其妙说了句:“果然如此!”跟着才望向温乐阳,一字一顿的说:“混沌生,阴阳分,从此天地开!先有的混沌,才有的天地!荒原埋藏的那颗蛋,其中便是混沌了!”
“混沌是个蛋?”温乐阳说完,忍不住笑了,可惜小易现在正羞答答的坐在大红的龙凤背面上,要是在身边的话,一定会笑着说他一句:你怎么骂人呢?
一想到小易和慕慕现在红扑扑的脸蛋,温乐阳的心神立刻散了,啥也想不下去了,伸手捡起桌子上的蛋,笑眯眯的咬了一口。
苌狸对温乐阳摇了摇头笑道:“混沌不是蛋,不过化作蛋形,这个说法亘古便有,想不到果然如此。”
混沌早破,天地已开,但是修行天道之人都知道,混沌破天地,天地衍大道,大道生无量,无量归混沌,天道便是这般轮回往复,永不休止,现在的天地迟早还会重归于混沌。
混沌在生出天地之后,并不会就此消失,而是渐渐收敛,最终留下一道根脉。
温乐阳勉强把心思从洞房里拽回来,用手里的半枚鸡蛋比划了一下:“这个蛋…就是混沌的根脉?”
苌狸看着只剩下一半的鸡蛋,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不错,有朝一日无量劫降下,这枚混沌根脉变回爆发,天和地、还有天地间的一切尽数吸敛一空,继而沉寂千万年,再缓缓孕化新的天地,跟着再是混沌破、阴阳开,这颗蛋又恢复了现在的样子,悄悄的藏于天地某处,等着下次无量劫,周而复始,永不停歇。”说完,苌狸摇着头哭笑了一声:“想不到,那个什么王八仙师,竟然找到了这颗混沌根!”
温乐阳点点头,继续追问:“那倒头塔、地宫法阵、刘正功力精进都是怎么回事?”
苌狸刚要说话,一直在端详着温乐阳手里拿半个鸡蛋的秦锥突然大笑了一声:“混沌蛋,混沌蛋,你们说混蛋这个词是不是打这来的?”
第七十二章 喜酒
秦锥找到了‘混蛋’的出处,兴奋的很,别人谁也没理他。
苌狸继续给温乐阳解释:“倒头塔中,每层都是一个玄门阵法,巨蛋中的混沌元力进入巨塔,先被最下一层的两仪法阵化作阴阳之力;阴阳之力就被上一层的四象法阵化作少阳、老最、少阴、老阴之力;继而又被再上一层的阵图化作五行八卦之力……这座倒头塔,实际是一件将混沌元力层层化解精炼、最终化成天地灵元的大阵!”
锥子还怕温乐阳不懂,又补充道:“按照玄门之说,天地灵元便是又混沌初破,继而化阴阳、生四象、八卦、最终化作万物而来的,这座倒头塔,应和的就是这个过程,只不过当初施法之人,把真山真水百畜万物的世间融进了天衍图的阵法中。”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倒头塔,说白了就是个能量转换的设置,层层转解之下,把巨蛋中透出的混沌元力,化成修士视如珍宝的天地灵元。
苌狸看温乐阳明白了,这才继续向下说:“天衍图上有阵法相护,不仅完成了最后一层灵元转换,更保住这些灵元凝聚不散,只有进入天衍图,才能吸敛这至纯至厚的灵元之力!”
说着,苌狸一挥手,不让温乐阳发问,径自向下说:“我们所在的这方天地间,混沌早已破开,巨蛋根脉不会自己透出混沌元力。”跟着一指千仞摆放在身前的花生米:“所以建造倒头塔的人,又在巨蛋旁边开了一座地宫、布下了一座聚力的阵法,再把他养下的数千地蜢驱入法阵,地蜢无智而忠心,在主人的驱使下,日夜不停的将天赐神力送入法阵……”
说到这里,别说温乐阳,就连秦锥也融会贯通,大声赞了句:“有意思!地宫里的法阵汇聚了数千地蜢之力,日夜不停的轰击混沌巨蛋,巨力跌宕之下,混沌元力从根脉中透出来,这才被倒头塔吸收、继而层层转化!”
金猴子千仞看秦锥总算说了句明白话,心怀大大的畅慰,点头笑道:“混沌根脉只进不出,一般的真元或者法术都会被它吸敛一空,更不会有什么反应……”
温乐阳这才明白,巨蛋为什么不能摸不能碰。只要刘正稍稍碰触,不仅全身的真元,就连他自己都会被巨蛋吸敛进去,连皮带骨尽数化作混沌元力。
“那些地蜢蛮人的力道,应该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刚好能让巨蛋产生振荡,泄出混沌元力,不过这其中的缘由也不用深究,事情大差不差,便是秦锥刚刚说的样子!”金猴子心里护短,不理苌狸锥子说了半天,把功劳全都扔到了自己的憨徒弟头上。
苌狸当然不会跟秦锥去争功,笑嘻嘻的夹起那个象征着大胡子的虾仁,放进嘴里嚼着:“地蜢不停、混沌元力不休、倒头塔自然也不歇的运转,在最后一层天衍图阵法中凝结成天地灵元,想来都是被大胡子给吸敛了,这种功法精进的法子,可到真妙得很了!”
温乐阳静下心来,一边想着苌狸的话,一边回忆他们在神女峰上的经历,伤疤纵横的脸上,渐渐升腾起不敢置信的神色:“这个…阵法凝聚来的真元,也太浑厚了些吧!”
在荒原被法阵接引道神女峰之前,大胡子应该从早到晚的坐在倒头塔的第一层中吸敛灵元,大群的地蜢则在地宫里汇聚神力轰击巨蛋。
后来大胡子出手去捉拿猫妖苌狸,却并没有带上地蜢,想来是不舍的让地蜢去干打架这种粗活。
直到大胡子死后,地蜢秉承天性为主人复仇,这才杀出了荒原。
从大胡子离开倒头塔,到大胡子死之前,这一段时间里,荒原地下的阵法还在层层运转,只不过由此产生的灵元都凝聚在天衍图中。
小掌门刘正从老兔妖那样的修为直接一跃而成天书天画那样的绝顶修士,就是因为吸敛了这短短几天中阵法凝聚的灵元。
苌狸点了点头:“巨蛋中的混沌元力,岂是浑厚两个字能说清楚的!不过…”说着,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苌狸指尖微微用力,折断了手里的象牙筷子:“大胡子的修为和倒头塔千万年里透出的力道可对不上!”
和她们同坐一桌的温大爷爷看得眼皮一跳,那双筷子可不便宜。
轰击巨蛋几天所炼化凝聚的天地灵元,就让小掌门刘正脱胎换骨,凭空跨了一阶,大胡子在倒头塔第一层中待了何止千千万万个年头,虽然实力斐然,但是他的真元神通,与倒头塔这些年凝聚出的浩然之力比起来,还是差的太多太多了。
红壶裂开嘴巴,嘿嘿的怪笑了两声:“这层巨力到底去了哪里,还得推敲推敲!”
小掌门刘正摇了摇头:“在弄清楚荒原地下连串阵法之后,我御剑跑遍整个荒原,再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才赶回九顶山,本想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你们大家都在,”说着刘正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更没想到温乐阳结婚了!”
刘正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酒杯,也不问是谁用过的,更不管杯子边缘还有唇红的印记,满满的给自己斟上一杯,对着温乐阳大笑道:“你的喜酒,我喝了!”
温乐阳也哈哈大笑,也端杯站起来,还没说话就被刘正打断道:“这杯酒不许用你的毒功化解!我也不用真元解酒!”
两个顶尖的青年高手相视大笑,一口饮尽了杯中烈酒!温乐阳正要再倒第二杯,刘正的脸上猛地升起了一坨艳红,哈哈怪笑着:“好喝!”跟着两眼一翻,就醉倒了。
锥子一把扶住他,哭笑不得的骂道:“这酒量就别逞能呢!”
锥子记忆恢复,红壶似乎也想透了什么事情,不过今天是温乐阳的大喜之日,大家都不多再多说什么,安顿好了小掌门刘正之后,又是一场尽情的欢笑,直到深夜,喜宴才渐渐散了,大部分修士准备告辞,三家的亲信子弟摩拳擦掌的准备闹洞房,温家的女人们忙活着收拾残席,天上星月分明,一番大热闹之后的静谧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蔓延。
温乐阳丝毫不觉困顿,笑呵呵的随着家里的长辈和不断来辞行的修士们寒暄着,心思却早就飞到了洞房中,灵识扫过,小易已经靠着床边,沉沉的睡了,头上蒙着红盖头,嘴角微微翘起,笑纹仿佛涟漪般,随着她的呼吸缓缓的荡漾着。
慕慕正襟危坐,盖头下满脸的紧张,始终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每有脚步响起,心里都会砰砰乱跳,直到脚步声消失之后,才会长长的出一口气……
温乐阳心里不止痒,且暖。
自从他被生死毒重塑筋脉,走出生老病死坊之后,遇到的美丽女子不算多,不过也不算少了,十九、非非等人哪一个都是一副绝伦的颜色,特别是锥子,从最初在销金窝相遇后那个暧昧不明的拥抱开始,一直到两个人在雪顶同历生死,最后再华山到秦岭,锥子为了温乐阳披肝沥胆,两个人的情谊绝不寻常。
温乐阳修的是身、不是心,他的心性和普通的少年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对锥子从心底的喜欢容不得一丝丝的否认,不过这层纸在没被谁捅破,那层喜欢便是淡淡的糖水,溶得了一份情怀,溶不掉一颗心。
友爱之间,一笑总是嫣然。温乐阳懒得想,锥子比温乐阳还懒得想。
小易和慕慕却不同,少年时种下的情怀,早就生根发芽,长成了温乐阳的血脉、筋肉、发肤、身骨!从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开始到今天成为独当一面的绝顶高手,每一个步都踩碎了她们的目光,她们的眼泪。
温乐阳这一辈子也休想忘得掉,那个暴雨之夜,他在红叶林中被阴褫咬伤时小易的嚎啕大哭;
温乐阳这一辈子也休想忘得掉,他在苗疆煞地逃命时,想要掷出慕慕的那个瞬间里,慕慕牢牢的抱住他呵气如兰的一笑:我们一起,冲过去。
一哭一笑里,不见得深刻,不见得凝重,不见得深邃,只是永远来的那么清晰鲜明!
月上中天,两个少女神态各异,她们极美,她们成了温乐阳的妻子。
温乐阳突然傻笑了一声,刚巧正在送猪猫红军,四位散修神情狡黠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暴起了一串大笑,挥手招呼那些还不曾散去的散修们:“都跟着我们下山,咱早点滚蛋,温乐阳就早点…早点那个啥…咱们也能早点再来闹一场满月酒……”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修士们就哄笑声大声答应,也不再一一道别了,一窝蜂似的向着村口涌去。
温乐阳丑脸通红,知道自己那一声傻笑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村口的位置突然荡漾起一层层剧烈的灵元震动,别说在场的绝顶妖仙,就是稽非水镜那样的修为,也都感到了异样。
温乐阳一怔,愕然问道:“怎么回事?”
悬在半空的魔塔裹环嘿了一声,锥子的脸色也转眼铁青,低声冷笑道:“该来的,总要来!”
苌狸手疾眼快,一把把红壶抓起来塞给温乐阳,同时对其他人叱喝道:“都散开!”
灵元震动间,一条挺拔飘逸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模棱了一下牙齿,天音来了!
金猴子嘿嘿的低声冷笑:“迢迢符,果然威风!”
华山神女峰的时候天音曾经现身,现在村子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本来正说笑着,突然看到天音来了,全都面色惊讶的闭上了嘴巴。
旱魃五哥突然声音极低的闷哼了一声,被他封在身体里的水行孽魂在见到天音之后,猛地躁动了起来,在尸煞的身体里左突右冲,开始拼命的挣扎。
天音上山之后,脸上的神情淡漠如水,根本看不出来生气或者开心,一派仙家风范,此刻感觉到了水行孽魂的躁动,眼神变得腐魂噬骨的怨毒,霍然望向旱魃五哥,隔着苍苍两声清脆的剑鸣,一长一短两柄飞剑毫无征兆的从空气中跃了出来,这是天音第一次亮出法宝!
长短飞剑一现身,温家村里同时炸起了一连串地动山摇的闷响,几乎所有在场修士,元神都被两把飞剑绽放的淬厉之势侵袭,自家炼制的法宝不经召唤就自动跳出护主。一转眼九顶山上宝光肆意杀意凛冽,天上正饱满的一轮艳阳都被映衬的暗淡无光。
喜堂上现了无数凶器,自然大大的不吉利,苌狸脸色冰冷,再次厉声叱喝:“都退开!”,同时压在半空里那座巨山似的石塔对着天音微微倾斜。
呼呼的破空声,石塔一动村子里的修士个个大惊失色,忙不迭错动脚步,潮水般的退到温乐阳身后。
温乐阳怀揣红壶快步挡在几个妖仙和自己长辈跟前。
儿子的背影在爹娘眼里永远是那么单薄,温阿姆的目光一下子散乱了,紧紧的抓住了温阿爹的手,两口子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却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天音的目光怨毒,一眨不眨的盯着旱魃:“想不到你也在,很好,很好!我找了你很久。”
旱魃嘶哑的冷哼了一声,把独臂背到身后,挺起干瘦的胸膛,眼神阴狠森然毫不退让的回瞪着天音。
天音的神情突然变成了纠缠着心疼的慈祥,柔声说了句:“稍安勿躁,我一定带你回去。”说完,再不看旱魃五哥,而是望向了温乐阳,对着他点点头,仙风道骨的一笑:“我先找个人,你我的事情,咱们一会再说。红壶呢?”
温乐阳的胸口一阵蠕动,红壶慢腾腾的把脑袋露了出来,瓮声瓮气的问了句:“找我何事?”
天音已经彻底了恢复了平静,听到红壶的话之后呵呵轻笑:“何必明知故问,当然是和你联手报仇!”
红壶凸起的眼睛烁烁放光:“仔细说说!”
天音根本就不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一群妖仙,只望着红壶微笑道:“我先帮你恢复力气,你再助我砸碎天锥。你我真身全力,联手之下还有什么报不到的仇么?”
红壶又继续问道:“那个菜坛子拓斜,也是被你指使到离离山的?”
在猫妖惹祸之前,拓斜与世无争,当然犯不着冲进离离山,把那里隐世不出的一群修士杀个干净,最后却又不肯放了红壶。几个妖仙早就想明白了,拓斜是在去过黑白岛之后,知道了黑白岛、离离山之间的关联。只不过大伙还是不太清楚,拓斜在离离山中大开杀戒,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音的笑容突然变得邪异了起来:“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我只是告诉他仙师在离离山,想要保住猫妖的性命,就要他亲自祈求仙师宽恕,否则仙师必定出手诛妖。那时我已经是德高望重、隐世护天的天音真人,拓斜不虞有诈,自然高高兴兴的去了。”
不等红壶说话,温乐阳已经沉声开口:“你骗拓斜师祖去离离山,就是为了救红壶出来?”
天音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废话!”
离离山的景象一一从心底掠过,温乐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经过!
拓斜师祖一向与世无争,但唯独长了一片逆鳞:猫妖苌狸。
在苌狸闯祸之后,拓斜师祖想尽办法要消弭大祸,替猫妖恕罪。离开黑白岛之后,按照天音的指点,去了离离山去找仙师孔弩儿请罪。
拓斜当然不知道离离山里的孔弩儿,根本就不是黑白岛的仙师,真魂的谎话没有一丝含金量,不过因为他用了天音的身份,就足以骗过所有人了。
离离山是镇恶之地,拓斜师祖一进入层层红岭,立刻引来了护阵弟子的追杀,开始时拓斜没有出手,一路向着金角峰急冲,只求能够见上仙师一面。
可越到金角峰,护阵弟子的攻杀就越猛烈,再不还手拓斜师祖自身难保!
这时候苌狸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紧紧抓住了身旁的锥子,温乐阳能猜到的事情,苌狸更能想的明白。
拓斜为了保住猫妖就要求得仙师的宽恕,或者……杀了仙师。眼看着想要兵不血刃见到仙师无望,终于发动了。
既然已经杀了人,这件事再也无法善了,拓斜出手无情,护阵弟子更是前仆后继,最终拓斜杀光了离离山数百修士,凭着剧毒之身硬生生耗尽了铢厘仙阵,更拖死了施展阵诀的弟子,最后又打通了金角峰,一举击杀了镇压红壶的那个大胡子修士!
这时候红壶突然怪笑了一声,似乎看透了大伙的想法,淡淡的又提醒了句:“拓斜算准了日子,挑着日蚀的时候来的。”
温乐阳悚然而惊,也明白了师祖在离离山不是因为求见仙师不成,临时起意才大开杀戒。而是在进山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能见到仙师,或者仙师不肯谅解苌狸,他便要杀人!
谁想伤苌狸,他便杀谁!
无论是复活锥子、囚禁孽魂、还是屠戮离离山,这些事早就让温乐阳明白,拓斜师祖平时看起来厚道,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杀伐决断毫不犹豫之人。离离山镇压红壶、红壶害怕日月双蚀,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他挑着日蚀之前进山,早就打定了请罪不成就动手杀人、同时还不能让红壶借机逃走的念头。
在等了一会之后,天音又缓缓的开口了:“所有这些事情,早就在我的算计中了,离离山是什么地方?拓斜只要一进山,必然是一场厮杀。我假拓斜之手荡平离离山,本来就是想放你出来,我再找到你,帮我推倒另外几棵天锥,以你的本领,杀了黑白岛上另外两个小道士不过是小事一桩,只不过…我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苌狸傲然一笑,接下了天音的话:“你算错了他的实力。拓斜是什么人?天下间根本没有几个人是他的敌手!”
天音居然露出了一个苦笑,点点头:“不错,我以为,凭着拓斜单枪匹马独闯离离山,最好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没想到拓斜不仅杀光了所有人,还有余力布下剧毒禁制,困住了红壶。”
拓斜血洗离离山的时候,真魂勉强压制着天音的元神,就藏在山外,本想坐等渔人之利,但后来发现,镇压红壶的修士虽然被拓斜杀掉,但红壶又被拓斜的剧毒困住。
那时正好是日蚀最浓时,红壶全身无力,更没办法看到外面的事情,天音在金角外,灵识扑卷之下就把当时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红壶自己也不知道天音真魂曾经来过。
虽然早就两次往返离离山,可是想透了事情的因果之后,锥子还是觉得心中激情翻涌,在他们这些大妖心里,天下根本没有是非黑白之分,说到底,只是一个浑身剧毒的矮胖子,为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妖大开杀戒!
锥子握着苌狸的手,替她追问柳相:“那后来呢?拓斜又去了哪里?”
天音真魂摇摇头:“他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说着,露出了一个出尘脱俗的笑容,对着锥子、苌狸等人说:“那时拓斜跑得甚是着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说着,天音一挥手,再不理会苌狸等人,而是望向红壶:“两千年前,我便想救你了……”
红壶不等天音说完就打断了他:“如果我在两千年前脱困,那时自然会对你感激涕零,也一定会帮你吞了黑白岛弟子,推翻几根天锥。因为那时我不知道,黑白岛和离离山是一个人设计的。而且,”红壶的声音低沉而散漫,好像正在说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时我更不想不到,你会早就知道你我同仇敌忾。”
丑汉子秦锥听得头晕眼花,回头小声问金猴子千仞:“蛤蟆什么意思?同仇敌忾不是正好一起报仇么?什么两千年前,两千年前后的。”
猴子千仞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脑筋不灵,低低的哼了一声:“两千年前,柳相真魂在救了红壶之后,肯定会准备另外一套说辞,不外什么同是太古神物,彼此照应之类的……不管怎么说,柳相是不会告诉红壶,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人镇压的。但是现在红壶已经知道了黑白岛和离离山的关系,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千仞不解释的话,秦锥最多也只是有些糊涂,现在解释完了,秦锥想撞头的心都有……
第七十三章 麻了
这时候红壶发出了一阵咕咕的怪笑声:“天底下的镇妖之地,虽然不多,不过也不止就离离山和黑白岛两处,偏巧不巧你让拓斜杀进离离山,而你我之间又没什么交情,这件事我想的头疼啊,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理由了,你毁了离离山的法阵,救出我的同时还削减了那个仙师的势力,一举两得吧!”
天音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却没说什么。
红壶继续笑道:“想通了这件事,可他妈的新问题又来了,你怎么在两千年便知道,离离山与黑白岛都是一个人设计的。”
仙师孔弩儿不是大嘴巴温不做,当然犯不着在镇压了柳相之后,再告诉他离离山也是他们家后院。
神女峰上先是天锥后人现身、继而三个绝地被接引、大胡子自称仙师弟子、莽原和离离山的老大长的一模一样等等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事情之后,红壶和几个妖仙才勉强分析出来,三个绝地都是那个仙师设计的。
锥子从旁边也冷冰冰的接口:“莽原的大胡子不认识天锥弟子,自然也不知道黑白岛的事情,连他这个主脑都不知道三个绝地彼此间的联系,被镇压在黑白道的柳相却知道。”说着,神色间不知不觉又变成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红壶的语气陡得森然了起来:“这么多年里,我一直想找个人问问,当年大妖横行,我不算最孽障的,更不算最好欺负的,为什么偏偏被镇压的是我?”说完,突然裂开了嘴巴,好像露出了个笑容:“我若吞了魂魄,便能知道魂魄有过的想法。既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信,干脆还是依仗这几位小朋友吧!”
温乐阳懂了,红壶对柳相起了疑心,怀疑九头怪物和当年他被镇压的事情有关,就算天音说什么都没用,蛤蟆就是要把真魂吞掉,来验一验真伪。
红壶是个什么东西?它是太古时候就有名号的怪物,动了疑心之后它才不会去分析、去调查、去求证,反正一吞之下便真相大白,到时候真要杀冤枉了,也只能算柳相倒霉。
红壶早就动了吞真魂这个心思,可身体无力,对付不了真魂的皮囊,所以才和成天笑嘻嘻的和几个妖仙在一起。
说到底,红壶想要吞核,就得靠着温乐阳等人剥皮儿。
红壶杀柳相,仅仅是因为一个理论上存在的可能性,根本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或者说红壶吞真魂的理由,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够充分,但是对于它这个太古巨恶来说已经足够充分了。
秦锥搞不懂事情的经过,不过也知道现在要动手,丑脸上都是光彩,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回头问猴子:“真魂不是说要想帮着红壶恢复力气么?红壶恢复了力气,再杀了天音吞了真魂,那不是一举两得?”说着,秦锥用轻蔑的目光瞄了一眼红壶……
猴子苦笑着骂道:“糊涂!天音怎么可能让红壶恢复全部力气。”话音未落,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继而整个九顶山倏然被一层薄薄的冰霜笼罩,千百根毫无征兆的冰锥倏然现身,毫不留情的向着天音真魂激荡而去!
冰锥现身的刹那,半空中与温家村同时响起了三个声音:断妖身!
半空中巨峰般的石塔霍然崩开了一道森然的裂隙,阴错阳差荡漾起尖锐的破空声,自上而下合击天音;苌狸的右臂爆成一团血雾,妖风转眼吹裂了喜夜,万柄妖刃嘶嘶惊笑,狂风暴雨般追向天音;旱魃五哥突然矮了一截,双足从脚踝处变成腥臭的腐血,三只猴子似的鬼物突兀从天音身后钻出,还挂着腐肉的鬼爪子猛抓天音的背门!
天音有迢迢符护身,弹指千里来去无踪,要想把它留下来,只有在瞬息之间发动雷霆一击,毁掉他的法身,再让红壶炼掉真魂。真魂既然已经现身温家村,今天如果不能再击杀他,以后温苗骆三家也休想再安宁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裹环、苌狸和旱魃三个妖仙同时叱喝了一声,悍然发动了他们最凌厉的神通,断妖身!
温乐阳对着锥子怪叫了一声:“护着家里人!”,话音落处温乐阳势若蛟龙,左手蛟刺回荡,右手攥着红壶,龙形骨蛟嘶吼连连,流金火铃盘卷怒焰,凛冽的杀气滚滚跌宕!
锥子听到‘家里人’三个字,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喜滋滋的答应一声,窈窕的身形急闪,一层层冰锥林立,把在场中所有的三家弟子都护在了其中。眼看着就要激荡在一起贲然碎裂的神通,比当初在神女峰之巅群妖力拼大胡子时的威力逊色不了多少,如果没有一个绝顶妖仙相护,那些肉体凡胎的普通弟子谁也活不了。
金猴子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他和柳相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心里还舍不得发动一次断妖身,就这么一缓之间,温家村已经风云惊变,一群绝顶高手已经催动起冲天妖元,攻向了天音真魂!天音脸色转眼狰狞,在没有了一丝剑仙的气度,他根本来不及施展迢迢符,仓皇中只来得把自己的长短神剑护在身前,森森剑气回荡中身形一跃而起,想要强行突围!
一群妖仙发动在先,天音的身法再快也逃不过流星闪电般的神通,刚刚跃起,身边猛地暴起了一声巨响,阴错、阳差、妖刃、冰锥、丧鬼、骨蛟、巨剑、蛟刺、冰焰……无数震慑天地的绝顶神通同时发难,催动起的巨力几乎在一瞬间便摧毁了长短飞剑!继而仿佛足以毁天灭地的神通毫不停留,轰轰然的裹住了天音……
天音就像一只正在打鸣却突然被扭断了脖子的公鸡,刚刚从嘴里发出半声凄厉的怒啸,便戛然而止。让人心胆欲碎的各色神芒再度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崩裂声,天音的法身霍然被炸碎成万道血雾,泼天而起!
在场的普通修士们一起叫了一声苦,和绝顶高手、妖仙挥荡炸碎的磅礴巨力相比,自己的法宝和纸灯笼也差不了多少,各自哇哇惨叫着,乱七八糟的远远摔了出去。
转眼间被锥子布下的层层冰锥,在吱吱的嘶摩声中不停的颤抖着,不停的展出一道道丑陋的裂纹。
就在天音法身被轰碎的刹那里,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森森冷笑像根冰针般阴狠的刺入了温乐阳的耳鼓,一道暗无光泽的影子悄然遁出,与此同时红壶雷霆般的怪叫了一声:“认命吧!”,猛地张大了嘴巴。
真魂遁出之后还没来得移动一步,就像一只被狂风卷中的枯叶,翻卷着根本没能有一丝挣扎的余地,一下子被红壶吸进了肚子了。
半空中豪光收敛,神通尽散,只剩下满山遍野被巨力荡飞的各派修士,和温家村中层层林立的残损冰锥……
几个妖仙惊魂稍定,苌狸顾不得断妖身之下带来的重伤,脸色苍白的望向温乐阳:“怎样了?”
温乐阳托起红壶,后者哈哈一笑:“吞掉了!什么混沌邪物,味道也不怎么样!”说完,身体往温乐阳的手心里一爬:“炼化真魂,总要几天的功夫,莫来扰我!”
跟着蛤蟆两眼一闭,不再说话了。
一群绝顶妖仙面面相觑,神色间又是惊喜又是震鄂,谁也不敢相信,始终让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天音真魂,居然这么简单就被制服了。
锥子挥手撤掉勉强撑过这场巨力席卷的冰锥,三家的亲信无一伤亡,惊魂稍定之后赶忙张罗着满山遍野的去找飞走了的宾客……
囡囡小五赶忙跑过去扶起了旱魃五哥,阿蛋煞有介事的围着旱魃跑来跑去,满脸讨好。这时候苌狸才喊出一连串的疼疼疼,身子软到在锥子怀里,眼神却亮的很,小脸上压抑不住俏气的兴奋:“重镇柳相…镇不住干脆就杀了!”
锥子知道这是猫妖的心结,微笑着点点头催动真元,帮着猫妖护着妖基,岔开话题笑道:“等过几天红壶炼化了真魂,说不定便能知道当年的前后因果,也许还能找出拓斜的下落也说不定。”
苌狸笑得就像刚舔了糖果的婴儿,过了片刻才又想起刚才恶斗经过,对着锥子点头笑道:“刚才还是你发动的最快,居然抢在我前面……”
不等苌狸说完,锥子就大笑着摇头:“第一个发动神通砸柳相的可不是我!”
苌狸先是愣了一下,跟着神色恍然,也大笑了起来,费力的回过头对着新房喊道:“刚才是哪一房的媳妇,这么急性子?”
第一波攻向柳相的是漫天冰锥,发动的既然不是锥子,那只能是刚刚收了封印冰锥神通的两房新媳妇了。
小易笑嘻嘻的应了一声。
天音来的时候,小易正好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算小,小易一听是来找麻烦的……而起是在她大喜之日来找麻烦的,想也不想直接捏碎了冰锥。本来冰锥里封印的神通还能再早发动一会,不过小易手上没劲,捏冰锥费了不少功夫。
温乐阳的另一个小舅子骆旺根脸上升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苦笑,慕慕收下的那根冰锥,在没回到新房前就透着塞给了他。
慕慕在新婚前夜听小五说了神女峰的事情,得知温乐阳已经惹上了一个什么仙师,温、苗、骆三家同气连枝,一下子冒出了个这么厉害的敌人,她已嫁了却不放心家里,这枚防身杀敌的至宝悄悄给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带回家护住乌鸦岭。
温家办喜事,一直烟花不断爆竹隆隆,谁也没想到最后一响这么有劲,炸死了天音、炸飞了无数宾客,好在这次修士们大都有了经验,神通轰鸣之际大伙都在向后撤,没有冲上去,虽然飞得挺远,但是受得伤大都不重,也没死人,一些和温家关系亲近、或者心胸豁达的修士,干脆哈哈大笑起来,来闹这场喜事最后看到个大热闹,也算值了。
大伙也不再回村子,就远远的招呼一声,告辞而去。
小掌门刘正现在还醉着,温乐阳看到旱魃和苌狸都无性命之忧后,把红壶交给锥子,喜滋滋的便要去叫醒刘正,告诉他真魂伏诛这个大喜讯,这时候正在运功疗伤的旱魃突然喊住了他。
旱魃的神色间没什么痛苦,却带着几分古怪,不仅对温乐阳,也对着在场的其他几个妖仙说:“真魂已死?”
其他人都有点纳闷,红壶却睁开了眼睛,没好气的答了声:“还没死,正在炼,坚持不了几天!”
旱魃点点头:“我封住的水行孽魂,在真魂刚被红壶吞下去的时候,几乎发疯欲狂,可现在却安静了。”
大伙这才明白旱魃的意思,现在真魂应该正被炼化,水深火热痛苦万分,和真魂近在咫尺的水行孽魂也断然不会安宁,旱魃的纳闷便在于此,孽魂现在很老实。
红壶咕咕的笑了两声:“真魂必死无疑,孽魂现在也认命了吧!”
旱魃略略思索了一下,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看着红壶又确认了一句:“现在真魂真的在被炼化?”
红壶不耐烦的挥了挥前爪:“他也不知道,炼化我的又不是他这头蛤蟆!”红壶话一出口,凸出的两只眼睛里陡然显出了惊骇到了极点的神情。
连同温乐阳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勃然变色,锥子惊呼一声,一翻手把蛤蟆扔了出去,抱起苌狸迅速的后退。真魂不仅没死,反而抢了红壶的身体!
红壶摔在地上,嘴里却响起了连串的笑声:“红壶的身体由日精月华而来,可你们也不想想,它连爬两步都吃力,身体里还能剩下多少精华?就凭着这点力量,便想炼化我?这事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所有人都退到了一起,温家村偌大的一片空地上,一边是孤零零的一只朱蛙,一边却是一大群身怀绝技的异人,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冷冰冰的诡异。
所有人现在都有些发懵了,红壶要是对付不了真魂,又何必把法螺吹得唔嘟嘟的乱响。
红壶趴在地上笑道:“蛤蟆凭借的,是一件炼魂的宝贝。”说着,蛤蟆突然呼呼的喘了起来,呼吸之间,身体就像个气球似的鼓胀不停鼓胀,一会功夫已经变成了房子大小,跟着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只磨盘大小的古鼎。
秦锥看得直皱眉,红壶同时只有小孩的巴掌大小,身体里竟然藏下了这么大的一只鼎子。
金猴子千仞脸凝神望着古鼎上的铭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杀阴?这只鼎子都炼化不了你?”
千仞是老牌修士,见识比着苌狸、裹环等人还要更广博,这只鼎子名曰‘杀阴’,的确是一件太古神物,再凌厉霸道的元魂被吸进了鼎子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想不到却也奈何不了柳相真魂。
真魂的笑声开心之极:“这只‘杀阴鼎’能炼化万般阴虐之力,普通的元神魂魄遇到他当然没有活路。”
千仞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杀阴’通吃元魂,就是因为天下万般魂力,无论如何霸道,但归根结底都是阴属,刚好被鼎子克制。
天下魂力都是阴属,可惟独柳相真魂不是。
柳相不是天造的恶物,它是混沌便有的孽障。从根上说,九头怪物和天地都是混沌所生,对柳相来说,天地何尝不是一个大的无边的怪物;对天地而言,九头怪自己也是另一种天地吧!
柳相真魂和天下所有的元神魂魄都不同,它得魂力中混杂阴阳,‘杀阴’虽然犀利霸道,但是也只能伤它,却杀不掉它。
现在的红壶大若房屋,笑声也愈发的响亮:“你们以为有了蛤蟆便能伤我,错到了极处。我敢现身,自然做好了红壶要对付我的打算,它有什么本事、宝贝,我了若指掌......”真魂正说着半截,蛤蟆猛地打了个冷颤,一条暗灰色的九头蛇影从红壶的身体中游弋而出,毫无征兆的扑向了温乐阳!
真魂的速度,比着苌狸的全力施为还要快上无数倍,即便早有准备,温乐阳还是连退一步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时遽然一道银色的火光乍起,从刚才击碎天音法身之后便始终选在半空的流金火铃爆发出一层刺眼的炽烈的光芒,尖峰出凝翠着炼魂辟邪的天罡真火,狠狠的把九头真魂钉在了温乐阳身前。
从天音倏然出手到巨剑诛杀妖,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温乐阳直觉得身前传来滚滚热浪,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直到此刻大伙才真正看清楚,真魂和柳相的真身一模一样,都是一尾一身却九颈九头,巨剑流金火铃稳稳的钉住真魂身体和九根颈子的交汇处,一层层银色的火蛇贲烈缭绕,不停的从巨大的剑身上流淌下来,毫不停歇的冲击着真魂。
远远望去,流金火铃仿佛变成了一支银焰巨瀑。
突然哇哇的怪响不停,红壶被真魂俯身、离体,真正的元神一时间也难以控制身体,蛤蟆嘴巴一张一合,不停的呕吐,温家村的空地前宝光氤氲,葫芦、神剑、法鉴、佛盂各色天才异宝被红壶不停的吐了出来。
温乐阳刚刚避开了附体的厄运,现在惊魂未定中还琢磨了一下,原来红壶有这么多件宝贝,却一样都不肯拿出来当贺礼……
金猴子满脸的狐疑,早在神女峰的时候,几个绝顶妖仙就看出来,巨剑的天罡真火虽然能炼化孽魂,却不足以诛杀真魂,可眼下,真魂实实在在的被巨剑钉住了,我服了正忽忽的欢呼着,在巨剑跟前又跑又跳,黑黝黝的眼珠里说不出的得意。
几个妖仙的神色惊疑不定,柳相真魂的速度愈光愈电,就算他们全都不曾受伤,也没机会逃跑,现在真魂的天音法身已毁,这件事再没有退避的余地了,不是巨剑炼化了真魂,就是真魂附体!
真魂的九颗脑袋,全部双目紧闭,神色痛苦,身体在炼魂真火的冲击下不停的颤抖着。
秦锥第一个长出了一口气:“那个‘杀阴’,还是伤到了真魂,所以现在流金火铃能克制住它……”话还没说完,真魂的十八只眼睛陡然尽数睁开,九张嘴巴里一起发出了一阵夜枭啼哭般的笑声:“我连蛤蟆都算到了,又怎么可能算不到这把剑!”说话的同时,九颗头颅用力摇摆,猛地荡了起来,不停的向着钉在他颈子上的流金火铃砸去,一转眼间,叮叮当当的金铁激鸣便响彻了天空!
我服了小小的身体倏然在半空中痛苦的翻了一个跟头,而九头真魂却在桀桀怪笑中,轻轻一晃,闪电般离开了巨剑的剑锋,悄无声息的扑入了温乐阳的身体中!
温乐阳直觉得眼前猛然炸起了一蓬绽放着万道金丝的黑暗,仿佛面门上被人击中了一拳似的,随即唯一的感觉就是空落落的难受,好像突然降临的梦魇,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中不停的变大,而自己却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的深陷,没有一点力气,更发不出一丝声音。
所有的妖仙都像个泥胎似的,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唯独锥子嘶吼了一声,先是一挥手再度凝出层层冰锥,冻住了已经目眦尽裂想要扑上来的三家弟子,随即在指尖凝结起一抹纯白到了极处、不带一点点光泽的冰焰,狠狠插向了‘温乐阳’的眉心!
这世上谁都可以死,但是这世上绝不容有人冒充他!
温乐阳嘿嘿一笑,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厚实,藏着一点自以为是,身子一动不动,就在锥子的冰焰堪堪要洞穿自己眉心的刹那,蛟甲陡现,稳稳的护住了他的头颅。蛟甲与温乐阳齐生共长,现在足以挡住绝顶妖仙的全力一击。
锥子一击无功,身形不停,围住温乐阳鬼魅般的旋转,手舞足蹈中无数冰锥层层现身,锥子一向楚楚的神色早已变得决绝而狠烈!
身体被真魂控制了……真正的温乐阳,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麻了。
第七十四章 斗法
自从一脚踏入修真道之后,‘附身’这种说法温乐阳听到过许多次,他对于‘附身’的理解也很科幻:自己的魂魄是个‘小人儿’,平时坐在脑子里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有一天从外面来了个更强大的‘小人儿’,把原先的‘小人儿’一脚踢开,然后坐上了那个位子……
这种理解不能算错,对于普通的修士而言的确就是这样,那个‘坐在脑子里的小人儿’,就是修士的元神或者元魂了。
修士靠吃五谷杂粮修炼不成天道,所以想要试着吸敛天地间的散落的能量。
要想从吃馒头改成吸敛灵元,还得让自己先别饿死,第一步就是必须彻底、全面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仅仅是手动脚动眨眼说话,也包括控制自己心跳血流的速度、五脏六腑的代谢等等这些本能。只有彻底的控制了身体,才能改变循环代谢的方式,渐渐把身体从馒头驱动变成灵元驱动。
要想完成第一步,首先需要异于常人的精神力和感知力,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胃口在消化、自己的肾上腺在分泌激素……更无从去控制、改变。
驱动方式就算改造好了,也要能找得到,或者说感悟得到天地灵元的存在和震荡才可以,否则还得在饿死之前赶紧改回来……所以修士依旧还得需要足够的精神力和感知力,在控制自己身体的同时,去感应和寻找散落在天地间散落的能量。
这种精神力和感知力,就是所谓的‘慧根’了,自古以来修真门宗都是师长去寻弟子,而不是大开山门招徒弟,就是因为‘慧根’难寻。
除了拓斜这一脉之外,天下所有的修士都要通过各种方法,去追求慧根不断变强。
有了慧根,能有效的控制、改造身体,能找到修炼需要的灵元;吸敛灵元入体之后,会让慧根更强大;继而进一步改造身体,寻找灵元……修天之道,便是这样的一个循环,修士在周而复始的过程中,慧根越来越强大,身体越变越适合灵元驱动的运转方式。
当精神力和感知力都足够强大的时候,慧根会渐渐由虚进入虚实之间的存在状态,慧根也就炼成了所谓的元神了。
说穿了,慧根和元神,只是个版本区别,后者是前者的升级版。不过不管是哪个版本,精神和感知都是修士控制身体的根本、更是追求天道的根本,也是温乐阳在臆想中坐在脑子里的‘小人儿’了。
真魂就是与天地同生的特殊而强大的元神,它能抢高深修士或者妖仙的法身,说到底凭的就是混沌给它的好本钱。
不过温乐阳的功法是肉身成圣,只注重身体的强化,根本不去追求元神的修炼,他脑子里没‘小人儿’,他赖以控制自己的精神、思想,和他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整体,就像融化在水中的盐巴一样。真魂想要抹杀他的思想,除了杀掉他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而温乐阳也没办法像当初天音真人的元神那样,能拉开架势催动魂力和外来‘小人儿’打上几架。
只要这具身体还在,温乐阳和真魂就谁也奈何不了谁。
真正的温乐阳是死是活,真魂根本无所谓,他明白温乐阳的功法虽强,但归根结底只是个普通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这具身体,温乐阳连个捣乱的机会都没有。
温乐阳现在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即便被冰锥戳中了,也是真魂在呲牙咧嘴的疼,温乐阳就这么一直麻着……
漫天冰锥凛冽呼啸,龙形骨蛟昂昂嘶吼,锥子和真魂打成了一团。
苌狸和旱魃都已经身受重伤,连再断妖身的力气都没有,小五的修为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握着哭丧棒干着急,秦锥紧紧的攥起拳头,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的师傅。
金猴子的脸色难看的很,犹豫了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抓起秦锥,闪电般纵跃而去,逃离了温家村,秦锥气的哇哇爆叫,金猴子脚步不停,森然叱喝道:“住口!温乐阳已然无救……”
千仞自己重伤未愈,只剩下一两成的真元,即便如此秦锥在它手里也没有挣扎的余地,不甘之极的怒道:“那也不能看他的身体被真魂占了,哪怕杀了那小子,也不枉我和他相交一场!”
千仞怒气蓬勃,狠狠的扬起手,却最终还似乎没舍得打下去,沉沉的叹了口气:“杀了温乐阳之后?真魂会再选下一个人俯身。你我还一起把下一个人杀了?这么杀到底,最后一个谁?最后一个还是真魂!只是白白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
秦锥愕了一下,猴子的话他无法反驳,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满心的激怒,犹自破口大骂。
千仞目光森然,也不再说一个字,抓着秦锥脚步不停,在九顶山之间如电纵跃,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大山之间……
千仞说的没错,裹环悬在半空中,也在喃喃的咒骂着,阴错阳差泄愤般的飞舞旋转,却始终没有加入战团,唯独锥子,根本就不管这套,在她的心思里只有那么一个念头,温乐阳就是温乐阳,可以死,却不可以是别人!
真魂却并不着急,锥子的攻势滚滚不停,与他来说却正好用来熟悉这具新的身体。
温乐阳的功法特殊,反应迅捷身体协调到了极致,真魂越熟悉他的身体便越是开心,一边和锥子缠斗着,一边笑吟吟的开口了:“两天之前天下风传,说温乐阳功力精进,凭着剧毒之身足以匹敌绝顶妖仙,这个消息让我心里痒的很,特地赶来看看,嘿,这个娃娃,果然没让我失望。”
锥子神情冷漠,根本不理会真魂,只是拼命的催动着神通,咬牙苦斗。
真魂不徐不疾,语气里充满了欢愉,敌人越不想听,他就越要说:“天音那具身体本来也好的很,可惜让我给糟蹋了。”说着,脸上升起了一丝货真价实的惋惜:“我发动迢迢符次数太多,那个身体承担不住,经脉已经枯萎了……”
不久之前真魂连续发动迢迢符,重压下,天音的法身再也承受不住灵元浩力的撕扯,再加上本来就‘魂不附体’,调养恢复起来总归差了一筹,已经开始渐渐枯萎。真魂急于寻找一具新的身体,两天前温家要大办喜事,稽非水镜为了挣面子,把温乐阳毒功精进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真魂想要俯身一个绝顶妖仙并不困难,但麻烦的是修士的修为越精深,元神也就越强大,真魂当初制服天音元神,便足足用了两千年的时间。
可温乐阳的功法追求身体的强悍,与天下所有修天之术都截然相反,根本就没有元神可言,连水晶矿洞之中的‘十三不过’都不当他是个修士。真魂要抢温乐阳的身体,自然比强苌狸、锥子等人的身体都要容易得多。
温乐阳就像是一块完全不设防的点心,味道精美绝伦,吃起来更不费一点事。原来真魂还觉得温乐阳的本事太小,不当回事,可现在温乐阳已经脱胎换骨。
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温乐阳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天音用他身体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隐隐觉得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在眼前飘过,可是始终没办法伸手抓住。
说话之间,天音突然沉腰跨步,吐气开声,啪的一声闷响中,抬手和锥子对了一掌。
锥子就像一朵不沾一丝凡尘的云絮,在半空轻轻一飘,翻身继续催动神通,口中却轻轻的闷哼了半声,一层纠缠着黑白纹路的黯灰色,正沿着她白玉般的手掌,一分一分的向着手臂蔓延而去。一股附魂蚀骨的痛楚沿着中毒的手掌边沿阴狠的传来,从手掌直直的刺入锥子心里!
真魂也没想到温乐阳的生死毒竟然如此霸道,刚一催动就伤了对方,一时间欣喜若狂奋力催动起生死毒潮,身体纵跃快的根本就看不清身影,无数拳脚卷成了一道狂风,狠狠的向着锥子泼打而至。
生死毒层层流转间,真正的温乐阳突然觉得,好像有一根灵线,正从虚无中缓缓的牵住了自己,他和身体完全失去了联系,心神间却仍然和生死毒有一线灵犀相牵,生死毒跌宕的越激烈,这种感觉也就越强烈。
真魂越打越高兴,哈哈大笑着:“这便是毒功么?拓斜一脉的弟子,果然有些门道!”而这一个刹那里,温乐阳霍然想通了,究竟哪里不对劲。
拓斜师祖。
当年拓斜师祖曾经在黑白岛中见过真魂!
拓斜师祖的功法和温乐阳一般无二,都是毒身成圣、几乎没有元神可言。论身体的威力,拓斜比着天字辈三位真人要强上许多;论行属,拓斜的功法自成一格,当然不会受到黑白岛的限制,砸断剩下的八根天锥放出怪物真身易如反掌,可两千年前,真魂明明可以舍弃天音俯身拓斜,可真魂却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温乐阳没法子和真魂争夺身体,却还有一点力量催动生死毒,只不过是弹指一瞬,温乐阳使出了所有的力量。
就这么一个机会了吧!
生死毒滚滚激荡,一层层冰锥在真魂举手投足之间挥起的剧毒腐成齑粉,就在真魂脸上的欢喜越来越浓烈的时候,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子扭曲了那张丑脸上所有的疤痕!
真魂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股绝不属于这个身体的力量,就像一条潜伏的蛇子,悄无声息的从某处流转而出,倏然跃起狠狠的包裹了自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淬厉到天崩地裂的痛苦!
拓斜和温乐阳一样,什么都没有,除了满身剧毒。真魂没有附身拓斜,温乐阳就算再笨也能想得通,真魂是怕拓斜师祖的毒,水蓝剧毒。
真魂不怕生死毒,却怕水蓝剧毒。
两个月前,温乐阳为救苌狸,强行吸敛了水蓝之毒入体,一直到被生死毒重塑血肉之后,也依旧无法驱逐或者炼化掉师祖爷爷的那一蓬水蓝剧毒,只是层层流转,将其封住。
平时温乐阳身体中的生死毒无论如何流转,负责封印水蓝剧毒的生死毒都不会稍动,除非温乐阳活的不耐烦了,故意去调开那层封印。
现在的温乐阳就活的不耐烦了!
真魂算得到红壶外强中干、算得到红壶的宝贝杀不死自己、算得到上次吓坏了自己的流金火铃早已失去了真正的主人……却无论如何也算不到,温乐阳的身体里还封印着拓斜师祖的剧毒,更算不到现在的温乐阳竟然还能够打开闸门,把这条足以吞噬自己的猛虎放出来。
温乐阳也想不到,师祖爷爷的剧毒,不仅能毒死人,还能毒死魂!这份能够毒遍天下万事万物的剧毒,究竟是如何炼成的!其实他自己不知道,生死毒无法奈何不了真魂,仅仅是因为还差了一味火行剧毒,现在溶解了阴阳、金、木、水、土死行的生死毒,距离绝世之毒也只差一线了。
真魂只是一个疏忽,便陷入了万劫不复,水蓝剧毒腐魂蚀骨,真魂不仅无法甩脱,反而被这份剧毒牢牢的拖在温乐阳的身体里,而直到此刻真魂才霍然发现,没有真元的身体,便是自爆都没机会。
生平第一次,千千万万年中第一次,真魂终于尝到了死亡的滋味,它以为自己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更看破生死,可直到此刻它才明白,自己看破的,一直是别人的生死。
本来水蓝剧毒一出,生死毒便会自己涌上去包裹、剿杀。可真魂已经方寸大乱,什么也顾不得了,温乐阳现在虽然还控制不了身体,但没有了真魂的干预,生死毒便尽数归回自己的控制,温乐阳笑得狂放却无声,拼劲全力把生死毒从浑身无数毛孔中缓缓散出,他要散功!
水蓝剧毒和生死毒互不相容,可温乐阳还是怕两股剧毒再度剿杀在一起之后,会让真魂趁机脱逃。现在的情形很明白,真魂现在水蓝剧毒中挣扎不出,已经是死局了,而水蓝剧毒在毒杀真魂的同时,也在他的身体中横冲直撞,损毁着他的血脉、骨骼、内脏。
温乐阳明白水蓝剧毒和真魂的状况,却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形:他还以为就算真魂被师祖剧毒炼化,自己这辈子也都会想现在这样能想不能动,变成了个活死人,压根就没想过身体还能回归自己控制这么一回事。
所以他散功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挺兴奋……
温乐阳的经脉、骨头和血肉都是生死毒凝练而成,散功之下,他的身体便脆弱的还不如一个婴儿。
锥子身子一晃收了神通,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眼前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黑白纠结的剧毒不停的从皮肤中渗出,如水般清亮却不流动,就那么凝结着,一滴接一滴,渐渐练成了一层水茧,把温乐阳包裹了起来……
而旱魃五哥却低低的闷哼了一声:“真魂在温乐阳身体里出事了!”
真魂在水蓝剧毒中徒劳的挣扎,拼命的嘶吼;五哥体内的孽魂也疯狂的躁动着。
生死毒尽数碎散,在温乐阳的身体中,只有纠结真魂的水蓝剧毒,在暴躁的破坏着一切,温乐阳做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苦笑,琢磨着自己这也算是被祖师爷毒死了吧?他还恍惚的琢磨这算不算报应,因为他刚刚出世的时候曾经有过那么几天,偷偷喜欢苌狸师祖来着……
就在生死毒渐渐散尽、温乐阳胡思乱想的时候,倏然一层阴森森的鳞皮出现在他身体之内,悄无声息的包裹住心肺脾肾、头脑等要害,温乐阳一愣之下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蛟甲不仅能能护外,也可以护内。
当生死毒的防御散碎之后,蛟甲便现身了。
蛟甲随着温乐阳的毒功一起精进,足以承受得住绝顶高手的全力一击,虽然在水蓝剧毒之下,也显得有些脆弱,但至少让温乐阳多坚持一会。
锥子催动真元,在撕心的剧痛中,把刚刚所中的生死毒逼出了身体,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被生死毒包裹住的温乐阳,苌狸和旱魃也一言不发,脸色苍白。
红壶现在已经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正讪讪的把满地法宝一件一件往肚子里吞,整个温家村寂静无声,白天时的欢笑仿佛变得前生般那么遥远。
擎天巨剑流金火铃自从被柳相真魂的九颗头颅敲击过之后,便始终在无声的颤抖着,我服了也蜷缩在巨剑旁边,痛苦的扭曲着身体。
真魂赶来九顶山,一共有三件要紧的事情,第一自然是抢温乐阳的身体;第二件事本来是想试着说服红壶或者金猴子;第三件事便是摧毁这柄流金火铃!
这把流金火铃能诛杀孽魂,真魂绝不容天地间还有这样的神器。真魂当然不是好人,不过他有九个兄弟,他是他们的老大。
刚才真魂是故意被巨剑钉住,在流金火铃的真火激荡之下,用自己的魂力硬生生敲碎了巨剑真元行转的脉络。自那时起,流金火铃便如一个走火入魔的高深修士,充沛的真元化作了无数头暴虐的兽,在身体里四处乱撞,坚持到现在终于到了极限!
突然一声震天的巨响,猛地在距离几个妖仙不远处轰然轰然炸起,崩裂天地的巨响中,流金火铃轰然炸碎!我服了发出了半声哀鸣,身体一软,再也一动不动了。
谁也没心思去看我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温乐阳身上。
温乐阳一直那么麻木着,随着蛟甲不断被水蓝剧毒摧毁,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困到了极处,仿佛窒息……
终于在最后一声凄厉的咒骂中,柳相真魂彻底被水蓝剧毒吞没,而温乐阳也再坚持不住,想要就此沉沉睡去,可就在真魂彻底被师祖剧毒炼化的瞬间里,突然一丝让他神智勉强清明的感觉,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疼!
极度的寂静里,时间仿佛早已凝固,从真魂惨叫着跌倒开始,谁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旱魃猛地一瞪眼睛,满脸惊愕的低吼了一声:“水行孽魂不动了!”几乎与此同时,被灰色毒潮层层包裹的温乐阳,突然动了起来!
先是眉毛微微皱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右手小指勾动了几下,随即五指齐动,在无声而诡异的节奏中,手指带动手掌、手掌带动手腕、手腕带动小臂、大臂、肩膀…….直到全身都仿佛颤抖、仿佛抽筋又仿佛蠕动的跳动了起来。
苌狸的声音干涩而古怪:“错拳!”
裹在温乐阳身上的生死毒,晦暗而无声的迅速消失,在错拳的牵引下,一层层被温乐阳重新吸敛回身体,生死毒一进身体,立刻恢复了原有的活力,澎湃激荡裹住水蓝剧毒,继而接管了早已残破不堪的蛟甲守护的脏器、丝丝缕缕的流转着,修复着温乐阳已经残损不堪的身体。
几个妖仙面面相觑,锥子的指尖更吞吐着的冰炎,不知道该不该趁着这个机会要了温乐阳的命,大伙谁也说不准,一会醒来的究竟是温乐阳还是柳相真魂。
温乐阳甚至连自己死没死都不知道,在生死毒回到身体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苌狸长吸了一口气:“按理说…真魂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学会错拳吧?”
锥子的眼睛亮了,指尖的冰炎也熄了。
旱魃却摇摇头:“丧鼎的时候,温乐阳用错拳炼化阴毒,完全是本能。这个事情做不得准的。”
锥子的神情慌了,之间的冰炎骤然高涨……
苌狸斜忒了她一眼:“你晃死我了!”
囡囡小五突然叫了一声:“温乐阳嘴巴在动!”
生死毒已经尽数回到了身体中,温乐阳平躺在地面上,双目紧闭沉沉的昏睡着,嘴巴还在轻轻的嗡动着,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其他人。
囡囡跟着温乐阳的唇形,低声的念叨着:“斗…法…,护…住…….”
温乐阳的嘴巴,始终在重复着这几个字,小五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回头望向苌狸和锥子:“斗法,护住?和谁斗法,护住什么?”
锥子和苌狸眉头紧蹙,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两张苍白到了极点,同样也精俏到了极点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半晌之后,旱魃五哥猛地恍然大悟:“什么斗法护住,这小子说的…说的是…洞房花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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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涉及的理论比忒多,写得我自己头皮发麻,估计也看的大伙头皮发麻……
其实对付真魂的伏笔,最先一个是在当初拓斜拜访黑白岛就已经埋下的,第二个则是迢迢符,第三个水蓝剧毒被温乐阳镇压在身体里,到了这章终于写到杀真魂的时候,却又觉得写不清楚了,解释的东西太多,也影响可读性了,大家包涵,毕竟这个事情受笔力的限制,也是豆子想要尽量交代清楚的,总之,大伙多包涵^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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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两本书
第一本
书名猥琐贵族
书号1379736
作者转身离开03
这是作者的简介:简单来说这是一本文笔绚丽有内涵而且大爽的奇幻文。
(这本书走的是西幻的路子,文笔华丽故事精彩,货真价实的得到过许多大神的夸奖,在作者群里也有很好的口碑^_^,有兴趣的兄弟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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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
书名星武战神
书号1370016
作者自己的简介:小样,不就是异兽美女吗?咱还不是一样把,一样泡
(哈哈,这本书现在风头正劲,成绩很不错,内容也很帅撒)
第七十五章 旺仔
周围一片隆隆的巨响,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咆哮而过,又仿佛无数惊雷正煌煌绽放,温乐阳被可怕的巨响惊醒了,身边一片盈盈的幽蓝色,诡异而阴冷,浓重的水汽氤氲着,不远处还横七竖八的堆积着几具尸骨,骷髅的眼窝黑洞洞的,冰冷和呆滞,又好像带着一丝笑意,正看着他。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昏睡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现在他第一个念头是:在温家村和真魂那一场生死暗战算是忙活了……最后自己还是死了,阴曹地府好像不怎么敞亮。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倏然腰间一紧,还躺在地上的温乐阳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引向着外面滑去,温乐阳侧头一看,自己腰间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远远的绷在看不见的深处,正迅速的把自己拉过去。
温乐阳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明白腰系麻绳是个什么仪式,不过在被绳子拉动期间,拥有身体的感觉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温乐阳甚至都懒得站起来,就任由绳子把自己迅速的向外拖拽,满脸惊喜的感受着滑动之间身体和地面摩擦的感觉,不仅身体又重新被自己控制了,同时生死毒也悄然流转、全身的力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随即温乐阳终于发现,周围的情形似曾相识,从四面八方炸起的隆隆巨响根本不是什么打雷、地震,而是贲烈的流水声……
就在此刻,一阵熟悉的清香飘荡而至,让温乐阳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快乐的舒张起来,锥子就那么拉着绳子,好像一个仙女般的,把温乐阳从‘阴曹地府’中拖了出来。
锥子看到温乐阳醒来了,黑漆漆的眸子中霍然绽放出欢喜到妖冶的光芒,充斥着喜悦的欢呼声似乎还折叠着几层委屈:“你醒了!”
温乐阳一跃而起,他现在不仅彻底清醒了,而且也想起了这座水声如雷的洞子,到底是什么地方:姜根迪如冰川下的水晶矿洞。自己刚才就躺在矿洞中的杀魂禁制‘十三不过’里。
在温家村里,温乐阳念叨着‘斗法护住’昏死过去了,另外几个妖仙虽然知道真魂未必像温乐阳那么没出息,可还是不敢确定,等他再清醒回来之后,这具身体之中藏得到底是谁。
最后几个妖仙一商量,由锥子趁着他还在昏厥,千里迢迢带着他赶往高原雪顶,不管现在占领身体的到底是谁,扔进‘十三不过’里躺一躺,总归是最保险的办法。
温家村里的绝顶高手人人重伤,小掌门刘正又不认路,这一趟看似简单,其实危险到了极点的重任,锥子义不容辞。
锥子看到温乐阳醒来,快乐的就像一头有些发疯的雪燕,身形化作一道清凉的弧,围着温乐阳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直到半晌之后才突然停下顿住身形:“你…不是真魂吧?”
温乐阳没急着回答,先把身体从上到下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活动了一遍,又指挥着生死毒小心翼翼的试探已经被重新镇压的水蓝剧毒,直到确认一切如常之后,才满脸笃定的对着锥子大笑道:“真魂已死!”
说完,温乐阳顿了顿,把自己和真魂抢夺身体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他把结局略略篡改了一下,只说水蓝之毒和真魂相持不下,最终他和真魂都昏厥了过去,最后还是靠十三不过的禁制,彻底抹杀了柳相真魂,把最大的功劳送给了锥子。
锥子的眼睛更亮了,全没有了往日里那种小女子的楚楚无依,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要不是温乐阳知道真魂被水蓝剧毒抹杀,真要以为又附到她身上去了。
旱魃和苌狸身受重伤,红壶还是那副样子,金猴子抓着秦锥不知去向,其他亲人全都安然无恙,两个新娘子还盖着红盖头坐在新房里……锥子一面和温乐阳并肩走向外面,一面咯咯的笑个不停,把家里的情况大概说了说。
温乐阳笑声在矿洞里反复回荡,就从未停歇过。柳相真魂始活着,温乐阳所有的亲人朋友恐怕都会被它害死,此刻终于伏诛,不仅给黑白岛天字辈三位真人报仇雪恨,更剔除了温乐阳的一个心头大患,他心里那份开心,只有哈哈的大笑声才能宣泄出来。
无论那个仙师孔弩儿到底是善是恶,黑白岛上的护岛弟子和他有什么联系,单只三位天字辈真人而言,几千年枯守绝地,不求登天、不求得道,更不求世人敬仰,只为了隐世护天,镇恶降妖。就冲着这份仙风傲骨,温乐阳也真心实意的想替他们报仇。
锥子好像特别兴奋,说完了家里事,就叽叽喳喳的说起她和温乐阳认识的经过、当年拓斜孤舟远驾打捞她的种种经过,这些事情温乐阳都听她说过,开始的时候还笑着一起附和,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对劲,这次锥子再说起往事的时候,常常会有些细节和以前的讲述不太一样,比如在销金窝石林中,骆旺根那具修士尸煞的飞剑变成了法印、苗寨四大妖仙相互算计,苌狸被温乐阳扯掉的袖子变成了鞋子等等。
最后温乐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着对锥子摇摇头:“你可烦死我了,别试了,我就是温乐阳!”
即便亲手把他从十三不过中拉出来,锥子还是不放心,说说笑笑里早就开始试探了。
锥子被温乐阳戳穿了戏法,眨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笑得狡黠而轻快:“温乐阳可没你这么聪明!”
温乐阳又好气又好笑:“他还没我这么丑呢!”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脚步却毫不停留,一会功夫就掠出了矿洞。
他们刚一出来,周围影影绰绰,几十条身影纷纷从冰盖里钻了出来,一起笑嘻嘻的望向他们,花家弟子们早就等在矿洞门口了。
花家的首领在花小腰搀扶下,先对着温乐阳点头打了个招呼,跟着快步走到锥子跟前,毕恭毕敬的施礼道:“您老的吩咐,我们已经办妥了。”说着伸手递上来一只古香古色的玉盒,盒子上尽是扭曲诡异的符篆。花家上下无一例外,声音都是那么难听,跟用钢锉磨石头似的。
温乐阳有些纳闷的看了锥子一眼,锥子伸手接过盒子,也不打开直接放进了包囊,这才对温乐阳低声解释道:“我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锥子在被凝练成镇妖天锥前,门宗洞府就在格拉丹东,后来被满门屠戮,洞府也渐渐荒败,直到一千多年前花家循着‘鞭炮’举族迁移到这里,发现了锥子以前的洞府,还以为是前辈剑仙留下的,自然高高兴兴的搬了进去。
“当年我被那个奸贼害了之前,把一件要紧的事物封藏在洞府中,这次来格拉丹东,正好让花家帮我启出来。”锥子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每一提到当年之事,她就会用上这副语气。
锥子来时一进入格拉丹东,便以神通传音,让花家弟子赶来相见,传下了开启封藏取出盒子的办法,随即带了温乐阳进入矿洞。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花家弟子已经办妥了差事。
温乐阳点点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盒子里是什么?”
锥子的脸上却升起了一股古怪的表情,摇头道:“等回去了之后,见到另外几个人再说……”说着顿了顿,又嘿嘿的坏笑着补充:“回去了,等你补上洞房花烛之后再说!”
一提到洞房花烛,温乐阳就觉得好像有一百只‘我服了’在他身上四处乱爬,痒得他浑身难受只想傻笑,不过温乐阳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耳边就传来了嘿嘿嘿嘿的一阵讪笑,低头一看,花家那个肥头大头光脑壳的小胖子花小巴,正搓着手心,眼巴巴的看着温乐阳说:“你上次给咱的那滴天水灵精,让大狗…让大鸟给抢走了……”
花小巴只有七八岁,是一群花家的人物中年纪最小的,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再找温乐阳要宝贝,干脆弄个小娃娃出来。
温乐阳哈哈一笑,也不废话,找锥子要了‘小碗’,一溜烟的跑回到矿洞深处,没过多少工夫,就盛回了一滴天水灵精,花小巴的脑门都乐开了花,踮着脚尖伸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天水灵精。
锥子瞪大了眼睛嘱咐花家弟子:“那只小碗别给我弄丢了!”
花家众人感恩道谢,一定要请温乐阳和锥子去洞府做客,温乐阳现在心猿意马,锥子有心结也不愿意在故地重游,干脆摇摇头,说了声告辞便走了,可刚刚跃出两步,温乐阳突然站住了脚步,对锥子说:“稍等片刻!”
说完,向着山顶的方向大笑着纵跃而去,没过一会功夫,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连天白雪中异常醒目,‘阳,阳’的哇哇怪叫着,从山顶的方向连跑带跳的冲向了温乐阳。
温乐阳也是满脸的亲切,几个纵跃就迎上了黑人,把双手都按在对方瘦骨嶙峋的肩膀上,大笑着喊道:“巴迪斯.图塔吞忒!”
花小腰赶忙快步跟上,赶到温乐阳跟前笑道:“这个人功法不行,但是对鞭炮儿却天生亲近,这才几个月…几十天……”说着,花小腰满脸的尴尬,他们是隐修,从来都不计算时日,最后干脆摇摇头:“没过多少时间,他就得了鞭炮儿的真水之身,在那一群修士里速度算是最快的!”
图塔吞忒本来是信奉九头蛇的邪徒,但是心底单纯尤其和温乐阳投脾气,现在再见到温乐阳,满脸欢喜的比划着,温乐阳看了半天,总算明白了,此间事了,黑人兄弟要回非洲去了。
两个人又各自比划了半天,反正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哈哈大笑着拥抱了一下,就此作别,温乐阳和锥子也不再多做停留,并肩而行,一路说笑着身形却快捷无比,离开了雪顶。
从新婚之夜到现在,前前后后一共四天,等他们赶到拉萨,老顾已经动用特权帮他们定好了飞机票,再赶回温家村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天的晚上了。
温乐阳平安归来,阖家上下一片欢腾,大爷爷的每一条皱纹都开了,另外三位爷爷依旧满脸冰森,但是眼神里压抑不住的兴奋,到最后四老爷没忍住,背过脸去噗的笑了一声,再转过脸时,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样子。
阿爹笑得铿锵有力,阿姆的泪水就没停歇过,苌狸拉着温乐阳的手,本来笑得春光灿烂,可看到温阿姆不停垂泪之后,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一红。
其他人也围拢过来,三家弟子根本没散去,像大慈悲寺、小掌门刘正这些和温家交厚的修士也留在了山上,另外一字宫的几个头领和十九也都在山上。
旱魃五哥不知从哪弄来个轮椅,由小五推着,远远的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人群欢笑,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角,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在放声欢笑,唯独小掌门刘正,脸色凝重的走到温乐阳跟前:“真魂已死?”
温乐阳点了点头,刘正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散乱了,用尽全力长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猛地跃动身形,一个纵跃中已经一头扎进了大山深处,随即一阵嚎啕大哭隐隐的传来。
温乐阳也叹了口气,抬头看了锥子一眼,锥子微笑道:“让他自己待上一会吧。”说完脸上有挤出了一个坏笑:“你忙你的,他没事!”
苌狸也独臂一挥,笑道:“都散了,今天温乐阳要补洞房花烛!这事他上次念叨过来着。”
温乐阳虽然心里着急,但是听见苌狸的话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上次?”
他昏迷之初在场的苌狸、小五、锥子、裹环甚至蛤蟆红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喊道:“斗法!护住!”
温乐阳哪知道这个典故,满头雾水的看着几个妖仙,犹豫着问:“和谁斗法?护住什么?”
所有人哄堂大笑,远处的旱魃噗嗤一声,也乐了……
良辰已过,可美景还在,慕慕和小易脸皮薄,鼓了半天勇气,也没好意思跑出去和大伙一起去迎温乐阳,此刻两个新媳妇正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在新房里等着心上人回家。
阿蛋也在新房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仰着脑袋一会看看慕慕,一会看看小易,然后拎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小易试探着问慕慕:“要不…咱俩还把盖头盖上?”
慕慕笑得脸红扑扑的:“那也太矫情了吧?”
小易努着小嘴点点头,跟着仿佛有想起了什么,凑到慕慕耳边小声说:“今天把温乐阳留在你!”
慕慕可没想到小易会这么说,脸颊腾的就红了,忙不迭的摇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来句:“我可不要!”
小易挂在嘴角的笑纹一下子荡漾着散开,自己的脸也红了,她和慕慕关系再好,温乐阳也只有一个,没有私心谁也不信,她自己压根也没想过隐瞒。
那天新婚喜夜时,小易心里真有些举棋不定,很有些忐忑的等着温乐阳到底选谁,不过今天已经不是正日子,再加上上次她在上海已经‘占下了便宜’,今天的确想把温乐阳留给慕慕。
慕慕从小性格泼辣,但是一物降一物,对着温乐阳这么个老好人反而倒辣不起来了,有时候想振作家威,别缀了乌鸦岭两千年的威风,可一想到当年在苗疆,温乐阳一丝不挂的从裂地蛤嘴里蹦出来的情形,别说心、就连她整个人都软了。
慕慕对温乐阳提不起一丝半点的脾气,在对小易的时候,心也是软软的。论本领,小易只是个普通人,论家世,小易只是个弃婴,无论那一点都和她没法比。可早在慕慕认识温乐阳之前,小易就已经给温乐阳洗过衣服、做过饭菜、默写过典籍、一起在大山里玩耍,更救下了温乐阳的一条命、打下了温乐阳的生死毒元基,这些少年时的经历,让慕慕总觉得自己和小易没办法去比。
小易琢磨了一会,突然嘻嘻的笑了,把嘴巴凑到慕慕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慕慕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脸色红扑扑的也笑了,对着小易点了点头。
小易咯咯笑着把话说完,又从怀里珍而重之的摸出来一个蜡封的小球,跟着捏碎了蜡封,慕慕满眼的纳闷,看着蜡封破碎后滚出来的那颗纯洁溜溜的白色药丸:“什么东西?”跟着又笑道:“好像旺仔小馒头。”
话还没说完,小易刚忙对着慕慕做了个低声的手势:“他耳力好的不得了!别让他听见!”
慕慕赶忙收声,好奇的看着小易,两个新媳妇谁也没注意,刚要再伸手拿点心的阿蛋,看到小易手里的小馒头,兴高采烈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小易手里的宝贝,就是当年在大考中坑了大伯的‘旺仔小馒头’,温乐阳到了红叶林之后,小易磨着找他要了一颗,当时本打算应对古方,琢磨看看还能不能改进药力,后来被小易贴身收藏了起来
小易俏脸变成了红苹果:“温乐阳留在谁那,这个就留给谁……偷偷让他吃下去…”说着,又斯斯艾艾了半晌,最后狠狠一咬牙:“至少今天不用受那份罪了!”
小易是货真价实的好心,现在她回想起来上次那‘便宜’占的辛苦,小丫头还忍不住呲牙咧嘴的想哭。
脸红会传染,慕慕满脸的纳闷,也跟着小易脸红了,苦笑着嗔道:“这到底是个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闪过,阿蛋宛若猛虎扑食般从小易身旁一掠过而,贼眼忒忒的笑着,把旺仔小馒头扔进了嘴里。
慕慕哎哟一声,全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咯咯笑伸手掐住阿蛋的脸蛋:“你吃了小馒头,不就是旺仔了!”
小易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算是踏实了……
温乐阳还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正跟着大伙的哄笑声,嘿嘿的笑着。
苌狸挥散了起哄的众人,向着新房的方向一推温乐阳,温乐阳嘿嘿笑着快走几步,这时候才看到,在不久前与柳相鏖战的空地上,新搭起来了一座小小的砖房。
砖房明明是新盖的,但是四壁黢黑,好像刚刚着过了一场大火似的,温乐阳心里微微一荡,停住了脚步回头问苌狸:“我服了?”
他和我服了心有灵犀,尤其现在距离近了,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虫子现在就在草庐里,却没有呼呼怪叫着出来迎接他,倒是奇怪的很。
苌狸的表情被新郎倌还着急,跺脚断喝:“恁多废话!虫子安好,你快滚。”
温乐阳却摇了摇头,我服了可不止是他的宠物,这条虫子和他的亲昵不必多说,打从红叶林的暴雨之夜以来,不知道多少次救过他的命,一人一虫之间心神相通,相亲无间,说他们是伙伴、战友、父子、兄弟都不能恰如其分,只有‘生死相似’这四个字,才能说得清佛灯虫和温乐阳之间的关系。
温乐阳能感觉到我服了的现在和平时不一样,哪能不闻不问,身子一晃已经来到小房跟前,推门而入。
一进小房,立刻一股热浪席卷,即便以温乐阳的修为,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整座房间无灯无蜡烛,却红彤彤的发亮,仿佛本应明天一早去破晓的红日,被温家偷偷藏在了这座房子里了。
小房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地面上,结着一个和蚕茧差不多大小的火红色的茧子,正氤氲起层层炙热和红芒,不过茧子里的情形却看不透,不仅目光被阻隔,就连灵识也无法穿透。
我服了正在作茧!温乐阳的脸上满是惊愕,却没有一丝欢愉的神色,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闷哼。
大伯曾经说过,佛灯虫只是幼虫,毒性一般,破茧成蝶后才是天下火行的至尊毒王:佛灯引。可不知什么原因,这种虫子在作茧之后,绝大多数都会死在茧子里,几乎没有化蝶的机会。
就算没有流金火铃也没关系,温乐阳宁愿我服了就那么忽忽乱叫着、嗖嗖乱跑着、啪啪乱跳着,看见温乐阳张嘴就瞄准、看见苌狸师祖就发软,做上一百年的幼虫。
温乐阳宁愿我服了不学无术不化蝶,也不舍得它去冒这场生死离别的大风险!
第七十六章 喜乐
火铃曾经蕴有剑胆,和修士一样能够吸敛天下灵,这种被神兵仙器炼化的灵元叫做剑灵。
温乐阳新婚之夜天音来袭,流金火铃在负伤后崩碎,其间蕴有的剑灵狂涌溢出后,无数道流淌的银色烈焰,层层汇聚到一动不动的‘我服了’身旁,最终把虫子包围了起来。
当时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温乐阳身上,无暇去顾及虫子,直到锥子带着温乐阳离开之后,大家才现剑灵已经被我服了吸敛一空,而虫子也就此作茧。
佛灯虫做茧,大都会选择阳火旺盛之地,我服了可就没这个造化了,它作茧纯粹是个被动行为,小掌门刘正第二天醒来之后,按着玄门阵法的格局搭建了这座小房子,并用法术封住,人为的给我服了作出了一方阳火之地。
低声把事情的经过给温乐阳简略讲了一遍,跟着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服了吞了那把火尾小剑之后,就已经变成了流金火铃的剑胆,巨剑破碎后剑灵无处可去,会容身于剑胆处。火行的浩力之下,虫儿自然会作茧。”
此刻温乐阳脸的震鄂已经变成了担忧和苦笑,另外还有几分惑:“流金火铃中的真火不属五行,怎么会引得我服了作茧……”
瞪了他一眼,满脸的耐烦:“以前不是说过,什么五行阴阳、道术佛法都是修士们划分的,我服了才不管这套只要适合自己身体的它就会吞!”
锥子也笑吟的走过来声的安慰道:“其他那些佛灯虫做茧后没能化成佛灯引,想来不是体内阳火不足,就是阳火不纯,我服了可不用担心这个,古往今来,天底下还有哪只佛灯虫能有它这样的造化!”
温乐阳闻言脸色不由:主的一松,点着头笑了。锥子和苌狸一个比一个着急不迭的催促着他去新房,温乐阳也不再多想,大步走到自己的新房门口,此刻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乐阳终于走进了自己的新房。
个如花似玉地女子并肩而立。
慕一袭红色地衫子一条凝立地火苗。热着烫着。把一个‘翘’字写得栩栩而淋漓。眸子深处却藏着满满地处子青青。似乎想说什么。嘴唇轻轻一动。却又闭了起来只在唇角留下一抹调皮荡漾起来。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抹平它。
小易依旧如水纯澈能是因为在上海‘占便宜’地原因。在她地眉目里知什么时候已经轻轻勾起了几分娇艳。不算高地个子身体还有些少女地淡薄。眨眨眼。全是纯纯地清甜;想笑。忍着。鼻子微微皱起来了……
温乐阳正想开口说话。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咿咿呀呀地声音。旺仔阿蛋正指着他地脸对两个新媳妇使劲比划着。他始终留在新房里。就是为了证明给慕慕看:温乐阳变成丑八怪了!
温乐阳一伸手把阿蛋举起了骑在自己脖子上。对着小易和慕慕乐了:“伤疤过不久就能消除……”
话还没说完。两个新媳妇对望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莫名其妙地一起向温乐阳翻了个白眼。她们俩似乎有什么要紧大事。根本顾不得他地长相。慕慕接过手舞足蹈地阿蛋‘扔’出了窗外。小易则拉起温乐阳做到椅子上。
温乐阳这时候才看到,桌子上还摆着六个精致的小菜,小夫妻三个分别做好,小易满眼狡黠,一个劲的催促着温乐阳:“快吃快吃!”
新婚第一夜还没说两句话就张罗着吃饭,温乐阳可没想到自己两个媳妇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伸出筷子随便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小易倏地欢呼了一声,而慕慕则哎哟的惊呼,连耳朵都羞红了。
温乐阳吓得差点把筷子扔了,脑子里一闪念,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光顾傻笑都忘了先给两个媳妇夹菜。
两个媳妇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小易好像躲过了一场天劫似的高兴,指着桌子上的六个菜:“这三个是我做,那三个是慕慕做的,你刚刚吃了慕慕做的菜!”
温乐阳满脸的狐:“有什么说法?”
小易乐不可支,煞有介事的点头:“当然有……”话还没说完,慕慕手忙脚乱拿起酒盅堵上了小易的嘴巴,两个新媳妇咯咯的笑闹成了一团。清纯的那个,笑得好像刚把同伴送给黄鼠狼的小母鸡;火辣的那个,笑得好像是一只化妆成小母鸡的狐狸,正跟着傻乎乎的黄鼠狼回家,去偷它家宝贝。
两个女孩早就商量好了,温乐阳第一口吃谁的菜,今天他就归谁,自打温乐阳进门开始,小易就祈祷着他去夹慕慕的菜……慕慕也是这么祈祷的。
三个新人没用一分,就把刚进门时的紧张扔到了高原雪顶,笑着、比划着,不停的说着当年的事情,红叶林的初遇、峨眉山的初遇、温乐阳从裂地蛤秀儿的嘴巴里一跃而出时的冷飕飕、一字宫麻赫水的逼婚、九顶山五福的乱战……氤氲的酒香里,温乐阳的心越跳越快,慕慕的脸越来越红,小易的笑容越来越娇艳!
说笑着,小易突然放下了筷子,拉着温乐阳的胳膊,小声的问:“今晚还会有敌人再来么?”
温乐阳豪气迸,大笑着摇头:“真魂已经伏诛、天锥后人被咱打残了,谁还敢来!”
还有个仙师孔弩儿,不过孔弩儿要能来,早就该来了。
小易松了一口气,指着温乐阳的脸直撇嘴巴:“没有敌人来,你就让那个…那个……”说着,她望向了慕慕。
慕慕似乎知道小易想说什么,笑着提醒道:“何小沙!”
“对!就是他就让他把你的易容卸了吧么看着太难受!”,小易说完,慕慕气鼓鼓的接下去:“易容就易容,随便弄个别的样子就好,偏生还弄得这么难看!”
说着,慕慕看了看温乐阳,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咯对小易笑道:“你也摸摸看,这些伤疤果然和真的一样!”
温乐阳正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呛了出去,咳嗽擦嘴的空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看着两个新媳妇:“他们跟你们说是为了应付敌人所以……易容?”
小易和慕慕一起点头。
说的?”
“苌狸师祖!”小易和慕慕异口同声。
要说慌,除了正直的旺仔眼九顶山哪个敢不帮她圆谎……
温乐阳苦笑着把猫妖的谎话给拆穿了,慕慕眼圈红红的,都快哭了:“不是说易容…怎么就变成真伤疤了!”
小易干脆已经哭了,一串串的眼珠滑落,打在桌子上,溅碎在酒杯里。
温乐阳赶忙又‘一字宫疤痕灵’说了一遍后笑呵呵道:“用不了一个月就恢复了,连当年在红叶林留下的那道疤也能消了去。”
两个新媳妇却一起摇头咽着说:“那个要留着!”说着,两人挤到了温乐阳身边左一右把螓搭在了温乐阳的肩膀上,都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满室皆春洋的香,烛火偶尔爆出一只火星,好听的响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小易猛地从温乐阳怀里跳了起来,拍着胸口狡黠道:“差点睡着了,坏了你们俩的好事!”说完向着自己屋子跑去。
温乐阳的新房是三跨;,三个人各有自己屋子,当然温乐阳的屋子最大,床也最大,从温乐阳回来起三个人就都在他这里说笑吃喝。
看小易跑了,慕慕脸红的都快沁血了,伸手想要去拦她,小易一闪身就出门了,笑嘻嘻的甩下了句:“愿赌服输!”
乐阳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愕然问慕慕:“你输了?”
慕身手堪比五福一流好手,却让小易给跑了,走回来小心翼翼站在温乐阳旁边,咬了咬牙之后跟赌气似的坐进了他怀里,摇着头也笑了:“我赢了。”
温乐阳瞪大了眼睛:“那小易怎么还这么……”话还没说完,一双红唇就软软的贴了上来,把温乐阳的‘高兴’一下子堵回到了肚子里……
初吻中,慕慕的身体似乎猛地收缩了一下,变得有些僵硬,可当温乐阳的舌头撬开那排编贝般的皓齿,慕慕的身子转眼就变成了水,直到半晌之后,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
慕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嘻嘻一笑,从温乐阳的怀里跳出来,三两步跳上了那张大床,掀起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只露出螓,脸色红扑扑的好看。
温乐阳嘿嘿笑着一跃而起,一抬手弹熄了蜡烛……屋子还很亮。温乐阳抱怨了一声:“怎么点了这么多蜡烛!”
慕慕眉花眼笑:“一共十九根呢!小易本来说要点九十九……”话还没说完,眼前倏地一黑,温乐阳已经熄灭了所有的烛光,像条快乐的鱼,灵巧的钻进了被子。
轻笑声变成了紧张的呼吸,渐渐急促……
(你们不许骂我!)
天快亮的时候,温乐阳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屋顶,不久前刚刚沉睡了四天,他的精神现在还饱满的很。
慕慕长披散,透着沁沁的清凉,全身都缩在温乐阳的怀里,微微皱着眉头,嘴角微微的翘起,呼吸轻柔和均匀。手指轻轻滑过她,缎子般光滑……这时候屋子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小易无比小心的推开门,探头望了进来,声音低的好像在做贼:“都睡了?”
温乐阳生怕吵醒怀里的慕慕,也不敢笑,同样低声回答了句:“睡不着。”
小易乐出了半声,赶忙伸手捂住嘴巴,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凑到温乐阳耳边呵气如兰:“我也睡不着。”
温乐阳伸出另一只手臂,把小易揽进了怀里,笑着继续看屋顶。小易的手在温乐阳的胸膛上划着道一道的数他的伤疤。
慕慕的睫毛颤了颤没睁开眼睛,只是唇角的笑纹却更浓了……
(还是不许骂我!)天色破晓之后,三个新人早早的起来,去向长辈们见礼,之后苗、骆两家的人匆匆忙忙的赶回家,等着温乐阳带着慕慕、小易‘回门’。
等人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一切都等着温乐阳忙活完再说。
在另外两家里自然又是一番大大的热闹。
乌鸦岭还好些总归都是文明人,多少都有些矜持。
可苗疆的汉子实在热情得恨不得弄个火把把自己点了去给温乐阳当红烛喜烛,要不是二娘叱喝着,三个新人在苗疆根本就甭想睡觉……
或者看温乐阳进屋先迈那条腿或者猜温乐阳回房后第一句话的字数单双……每天慕慕和小易都能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把戏,来赌谁和温乐阳同床共枕。不过他们三个人在外面转了二十多天回家的时候,两个新媳妇已经从巴不得输变成恨不得能赢了……
温乐阳也心无杂念,与慕慕、小易在一起的时候就尽情欢笑,初尝人间滋味,又曾经共历生死、还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藏着,三个新人的感情浓稠的根本就化不开了糖似的甜。
等他们从外面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字宫已经炼成了去掉疤痕的坊子和慕慕欢喜雀跃,十九帮着温乐阳涂上了灵药且还小心翼翼的躲开了在红叶林中留下的那道旧伤。
温乐阳根本没什么感觉,觉得和糊上一层面糊也没什么差别料十几分后再一洗脸,不仅疤痕尽去,脸膛也娇嫩得堪比煮鸡蛋。
小易和慕慕乐不可支,又找十九讨要了剩下的灵药,询问了用法,准备晚上把温乐阳全身的伤疤都去掉。
我服了依旧在小房子里作茧,半空里的石塔早在温乐阳出门前就扔回了华山深处,裹环要从魔塔修回人形,当然不能成天的悬着。
金猴子千仞自从新婚之夜带着秦锥逃走后,始终没有音信。
、旱魃和红壶都还留在山上,柳相真魂伏诛,黑白岛天字辈的剑仙得报血仇,小掌门刘正已经赶回昆仑山去祭奠三位剑仙。
锥子也在几天前离开了,苌狸笑呵呵的告诉温乐阳:“除了那只玉盒之外,锥子在前生还藏了一件东西,这就去取了,过几天便回,到时候孔弩儿的事情便能尽数弄清楚了。”说完,又补充了句:“没什么危险,不用担心!”
温乐阳把心情从新婚燕尔中收了回来,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回想了一遍,一切都是从两千年前猫妖苌狸一时兴起打碎了黑白岛的镇妖冰锥、拓斜想要帮猫妖抗下
大祸开始,一个又一个本来早就隐匿在天地间的秘仙、剑仙先后浮出水面,最终在温乐阳面前编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其中锥子和红壶要报仇、苌狸和温乐阳要找拓斜师祖的下落、小掌门刘正也想探明黑白岛真正的来历,所有人的问题,似乎最终都牵扯到那个仙师的身上。
温乐阳正琢磨着,红壶突然咕咕的叫了两声,裂开大嘴打了个哈欠,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炼的差不多了,最后这几天是关键时候,千万莫来打扰我!”说完四肢活动起来,居然在地面上挖了个洞子钻了进去。
看着温乐阳满脸的纳闷,苌狸继续笑道:“三个绝地都是那个仙师自己搞出来的,九头怪物柳相似乎也知道不少事情,它被镇压黑白岛,恐怕也是那么简单的!”
温乐阳明白苌狸的意思,不过却更纳闷了,苌狸抬手戳了戳温乐阳的额头:“本事大了,脑子却还是这么笨!蛤蟆如果能炼化了柳相真魂,就能得到九头怪物的记忆!”说着顿了顿,大大的眸子亮了起来:“真魂虽然烟消云散,但是咱们手里可还有一只孽魂!”说着,伸手指了指旱魃。
旱魃的嘴角露:了一丝冷笑。
温乐阳恍然大悟,柳相九、十魂,却浑然一体,在冰锥破碎前,只要真魂知道的事情,孽魂自然也清楚。没机会炼化真魂能融掉孽魂也一样。
温乐阳刚把的事情想明白然怪叫了一声:“水行孽魂和锥子同命共生,不能杀!”说着伸手就要去地洞里掏蛤蟆。
被他吓了一跳,忙迭的拦住他,笑着啐道:“胡说八道!”
乐阳怪叫之后,自己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了,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冰锥就是为了镇妖而生,天锥和对应的那只孽魂同命共生孽魂散则天锥望,可后来锥子渐渐恢复记忆、天锥后人粉墨登场,大伙才知道黑白岛的诛大阵根本就不是远古大神所铸,锥子更不是天命而生是被人活活的抽离了元神凝造成天锥。
以说,锥子本来就和柳相根本没有一点关系是被那个仙师硬生生的摆到了一起。
也对温乐阳笑了笑:“放心好了,没关联的!锥子自己也知道红壶要炼化孽魂。”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笑了。
这头水行孽魂早就被妖俑的尸气侵袭,变得虚弱不堪,炼化起来自然简单的多。
不过跟着温乐阳又皱起了眉头:“鼎子炼化孽魂,红壶也尽得魂魄的记忆?”红壶始终也没能恢复体力炼魂依仗的是那方宝鼎。
其实这是个临界点的问题,杀阴神鼎是太古神器虽然炼化不了真魂,但是想要摧毁虚弱不堪的水行孽魂还是绰绰有余的先用宝鼎将孽魂炼到濒临魂飞魄散的时候,再将其从鼎子里倒出来时红壶的日月之身虽然虚弱,但是也能炼化掉只差一线便大功告成的孽魂,九头怪物两千年的记忆便尽数为红壶所知。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之后,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另外有一件事,还要你去帮我们去办!”
温乐阳神色一凛,也跟着苌狸一起肃容,稳稳的点了点头。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旱魃:“我们都受伤颇重,如果闭关疗伤的话,没有百十年的光景是无论如何也痊愈不来的,现在有了个办法,也许能让我们转眼伤愈,修为恢复巅峰。”
温乐阳满脸霍然升腾起一层喜色,明知道狸还会继续说下去,仍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什么办法?!”
“红壶还没被镇压的时候,曾经找到过一支还为成形的百足草……”百足草这个名字,温乐阳根本就没听说过,苌狸在地上好歹画了画,怎么看怎么像二十个‘丰’字竖着练成了一串。
倒是对自己的画工很满意:“传说开天辟地时,天地灵根一分为二,其一化作龙脉压住神州的气韵、另一则凝成百足草,凝聚阴**华,只一片叶子,再重的伤也能顷刻痊愈。”
温乐阳本来挺高兴,可听苌狸这么一说,又觉得有些不靠谱。
有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反正有了这根草,阎王爷也只剩下揪胡子的分了,当年这根草还没有成形,红壶没舍得采,前几天刚刚想起了这件事,不过千万年间沧海桑田,红壶也只能大概说出个方位,具体的位置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除了。
说着,狸大喊了一声:“温不做!”
温不做立刻大声答应着,撒腿如风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地图摊在了温乐阳跟前,往广西的西南方向一指:“十万大山!”
温乐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范围也太大了,要是去找一个草,根本就是海底捞针!
狸也叹了口气:“红壶那时的十万大山,和现在的情形相差极远,而且这株草现在还在不在谁也说不好,可咱们想要尽快回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时候旱五哥淡淡的开口:“等锥子回来、红壶炼化了孽魂,孔弩儿当年的事情也就明白了,要想找回拓斜的下落,免不了要找上门去,真正的恶战近在眼前了。”
温乐阳本来都不想去了,可是听旱魃这么一说,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旱魃看温乐阳点头,露出了一个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笑意:“这一趟我随你一起去,你不用想太多,若是找到了百足草,听我吩咐便好!”
看着旱魃的小腿下露出的光秃秃腐肉黑骨,温乐阳还有些迟,旱知道温乐阳在想什么,冷哼了一声:“没了脚,我也能走的!”
小五满脸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我背着阿爹!”
旱魃难得之极的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伸手抹了抹小五额头的刘海……
祝兄弟姐妹新年快乐
豆子刚刚在相关里布了一个‘新年快乐及那个啥…’的希望大家能
第七十七章 借道
温乐阳的心里,多多少少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去十万大山里找一株草,这么不着边际、几乎没有成功可能的事情,苌狸师祖居然说得煞有介事,甚至连一向漠然的旱魃都要和自己一起去寻找。
苌狸看透了温乐阳的心思:“百足草足以起死回生,找到了它,对付那个孔弩儿仙师的胜算大增。”说着,俏脸上浮起了一个好像有些古怪的笑容:“要是能找到就最好,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算了。”
旱魃也开口了,淡淡的说:“十万大山中绝死之地极多,到哪之后一切听我吩咐,若做不到,趁早就不用去了。”
话音刚落,地面下又传来了红壶咕咕的怪笑:“这小子新婚燕尔,舍不得两个新媳妇!”温乐阳咳了一声,呵呵的笑了,假装没听见蛤蟆的笑话,当然更用不着红着脸去解释。
苌狸的意思很明白,这趟十万大山之行,纯粹是尽人事听天命,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看看,温乐阳也不再多说啥。
第二天一早,温乐阳收拾妥当,背着被小易和慕慕塞满了胡萝卜的包裹,与旱魃和小五一起出发,奔赴西南边陲十万大山。临行前,苌狸与他们约好,此次远行以六十天为限,两个月后,无论他们能否找到百足草,都要赶回九顶山与其他人汇合。
金猴子和秦锥下落不明、小掌门刘正去祭奠三位真人、锥子去找前生留下的线索、裹环在华山深处修炼人形、红壶炼化孽魂正到了关键时刻,温乐阳与旱魃父女去寻找仙草,苌狸坐镇九顶山接应四方,一众高手看上去都挺忙。
旱魃断了双足和一臂,却也不用小五或者温乐阳的背着,而是施展鬼术给自己唤来了一顶黑黝黝的轿子,两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佝偻小鬼吆喝一声,扛起了轿子一溜烟的向着西南而去。
温乐阳没想到旱魃还有这么排场的本事,愣了片刻之后抱起小五拔腿就追,刚跑出两步就听见温不做在他身后大喊:“山下已经备好车了!”
温乐阳琢磨了琢磨,抱着小五跑到山下坐车走了……四天之后,旱魃和温乐阳、囡囡在十万大山附近汇合的时候,两个抬轿子的小鬼累的鬼脸煞白,喘得都快把肺吐出来了。
十万大山地处西南,自天空鸟瞰犹如万象狂奔,虽然不算太高却气势贲烈险峻陡峭,深山之中恶沼遍布绝窟无数,根本没有人迹。
囡囡小五抱在温乐阳的背上,抬头看着眼前仿佛随时都会动起来、跑起来、跳起来的层层山岭,吐了吐舌头笑道:“天下最后破除混沌的地方便是这里了,太古时大山中的蛮族野怪常常会出来袭扰人间,传说曾经有过两次次,山中的怪物不知因为什么倾巢而出,每次都险些毁灭人间道。”
温乐阳也听说过这些事情,不久之前混沌锥的后人还统领着山中的怪物在华山现身,最终催动了孔弩儿传下来的法阵,也由此惹出了一连串生死搏杀与追袭、逃亡。
十万大山自古便是穷恶之地,别说普通人,就连高深的修士都不会轻易踏入其间。不过温乐阳现在的修为已经臻入化境,就算再怎么谦虚谨慎,骨子里那份少年得志的骄傲也抹之不去,此刻还觉得隐隐有些兴奋,盼着进山去看看这里能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古怪。
小五也不怎么担心,把下颌搭在温乐阳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说:“混沌锥的那两个混蛋兄弟,号称是十万大山之主,他们哥俩的修为么,虽然不错,不过联手之下也未必是你的对手……”言下之意,这大山虽然可怕,但是还不用放在眼里。囡囡谈笑之间指摘天下,神态语气宛若世间第一高手。
‘啪’,一声脆响,温乐阳掰断了一根胡萝卜,和囡囡一人一半。
旱魃挥手施术,换了两个扛轿子的小鬼,冷冰冰的说:“进山了,你们跟在轿子后面,我不说话,看到什么也不许说话,更不许动手!”,话音落处,两个小鬼扛起轿子,叽叽的尖笑着纵跃如风,一头扎进了大山,温乐阳背着囡囡撒腿如风,紧紧跟在了轿子身后。
一行人进山后不久,囡囡就唯恐天下不乱的笑了。天上晴空万里,阳光被茂密的枝叶间割碎,四散而斑驳。四下里鸟鸣虫吠,时不时有小兽跑过,听上去看上去和普通的山岭没什么区别。可奔跑纵跃之间,从几个闯入者身体发肤间传来的感觉,却无时不刻不再剧烈的变化着!
片刻前还是潮湿温暖的熏熏,也许下一刻身边就莫名其妙升腾起一股刺骨的冰冷;前一段路上还是徐徐清风好像海边漫步,下一步就会骤然变得干燥炙热,仿佛置身沙漠;也许一秒钟之前,周遭还是让人痴醉的花蝴迷香;可转眼之后就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腐烂脂肪才会散发出的恶臭……
可无论感觉怎么变化,眼前的群山与丛林都没有丝毫的异常,鸟儿照飞、虫子照叫、小兽照常玩耍、枝蔓木叶照常无声的生长着……
前面的轿子里隐隐传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旱魃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声音:“这里的混沌被破掉了,天道早昌可人道却始终未能成形,所以人在大山里五感不全,各种感觉都乱七八糟。一般修士的灵识,在这里都不管用的。”
自从进山之后,温乐阳的皮肤开阖,灵觉早就如水般四散蔓延,和平时相比倒没有什么太多的异常。听到旱魃的话之后,有些纳闷的皱了下眉头。
旱魃人在轿子里,却能把温乐阳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你我这一门的功法,迥异天下,算个特例吧!”
旱魃的轿子,仿佛轻的没有一丝分量,两个小鬼扛着轿子脚步轻松,快的好像随时要飘起来,温乐阳现在的脚程更不必说,一行人翻越着层层山岭,渐渐进入了大山的深处。
越往深山中跑,温乐阳的表情越古怪,他的灵识远远播散,正纤毫不差的把周遭的情形传递回来,自从他们进入十万大山的腹地之后,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活了,山石在呼吸、树木眯起眼睛,那些小兽似乎也在望着他们的身影露出獠牙诡笑。
渐渐的,一些温乐阳从不曾见过的怪物也悄然现身,有的目露狰狞,有的呲牙咧嘴,悄无声息的从周围跟住了他们,到天色渐黑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怪物越来越多。温乐阳只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这些怪物有多可怕、实力有多强悍,而是数量实在太多了。灵识扫过四下里密密麻麻,恐怕不下数千头,别说是怪物,就算被几千只鸭子包围了,估计感觉也不怎么好。
囡囡小五是妖身,功法修习的也是天道,直到此刻才察觉出异常,低低的叱喝一声双手一抓,从虚空中举起了自己的哭丧棒,胖嘟嘟的身体紧贴在温乐阳后背,目光警惕的扫过山岭。
小五亮出了武器,怪物们也不再遮掩敌意,一阵狂风卷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毫无征兆的卷扬而起,随即脚步声、嘶吼声、磨牙声、钝爪声…各种异响层出不穷,大群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猛地显出身形,肆无忌惮的围拢了过来。
温乐阳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身子一晃追上了轿子,正要带着旱魃突围,旱魃突然冷哼了一声:“不可妄动!”跟着,一阵鬼哭般的厉啸陡然从轿子中冲天而起!
两个小鬼身形一顿,一起放下了轿子不走了,坐在地上开始不停的舔爪子,偶尔发出一两声夜猫子似的低笑,彼此交谈两句谁也听不懂的鬼话。
随着旱魃的戾啸,天空中毫无征兆的跳出了十几只幽绿色的灯笼,从十余丈之外围成一个圈子,把轿子、小鬼、囡囡和小五都护在了中间。
温乐阳皱了下眉头,要在平时自然无妨,可现在旱魃重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旁边看着旱魃自己和这些大山里的怪物动手,正想帮忙的时候,身后的小五猛地拉住了他。
囡囡的目光闪烁,眼神着纠缠着兴奋与恐惧,小嘴凑在温乐阳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嘱咐道:“千万莫动!阿爹有办法!”
“借!”长啸之下,旱魃猛地从轿子里吐出了一个字,声音宛如炸起的惊雷,在穷恶的大山之中滚滚回荡,十几盏黯淡的灯笼随着旱魃的叱喝倏然幽光大炽,一下子把他们所在的那座山岭都照的幽绿而诡异,森森鬼气转眼弥漫。
正围拢过来的怪物们全都的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从凄厉愤怒变成了迷惘和忧郁。
喘息声从轿子里不停的传出来!
温乐阳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头看了身后的囡囡一眼,囡囡却满脸的紧张,大大的眸子死死盯住了轿子,搂着温乐阳的小胳膊也越勒越紧……
旱魃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一呼一吸的闷钝,仿佛变成了天地的韵律,恍恍惚惚的温乐阳甚至觉得,那顶轿子里坐的不是五哥,而是一只正在吞吐天地的亘古恶兽,浓的让人几乎无法站立的呼吸,正在不停的把天越拉越低,正在把地越压越沉!
千山万木,在哗哗的乱颤中一歪一斜,从天空鸟瞰,无尽的山林都被那透入天地浓重呼吸征服,一吸中,草木斜倾,一呼间,又尽数复原!
就连温乐阳自己的心跳,不知何时也被旱魃呼吸的韵律死死压住,直到过了不知多久,喘息声终于停歇,在宛如亘古又短若弹指的死寂后,轿子里终于传出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道!”
嘭的一声闷响,十几只灯笼同时爆裂开来,在一蓬刺眼的光华之后,连一丝灰烬也没有留下!而四周的数千头蛮兽野怪无一例外,全都露出了一份恍然的神情,渐渐的后退,不久后尽数消失在山野之间……
又过了片刻,清凉的月色才又重新披满天地,周围的一切,终于尽数恢复了正常。
小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忙不迭的从温乐阳后背跳下来跑到轿子跟前:“阿爹……”
旱魃的笑声充满了疲惫:“无妨,继续赶路吧!”
两个小鬼一跃而起,再度扛起了轿子奔跑了起来。
刚才的法术让温乐阳莫名其妙,抱着小五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囡囡的小脸上充满了兴奋,声音里更是压抑不住的骄傲,煞有介事的说:“幽冥借道,四方避让!”
十万大山中的怪物,大都传承了混沌本性,不讲人伦更不服人间道,有外人进山必然会被他们无情剿杀。
而幽冥道则游离于天道之外,更和人间道有着莫大的仇恨,和十万大山中的怪物却没有半点牵扯,旱魃以幽冥之命来借道,怪物们便收敛了敌意,缓缓退散了。
说着说着,小五的脸上升起了一丝恍然:“这便是为什么阿爹陪你进山的原因了!虽然苌狸和阿爹修为相若,但是请不来幽冥之命,更别想和这些怪物借道!”说完又喘了一会,才继续道:“以你的修为,当然不用怕什么,可这些怪物杀之不绝更悍不畏死,只有一个多月的功夫,横是不能天天和它们纠缠!”
温乐阳也恍然大悟,点着头呵呵的笑了。
他们这一行人有‘幽冥借道’的法术护身,在大山中行走,果然再也没有什么怪物来纠缠,随后每天里,旱魃带着温乐阳和小五,在茫茫的大山之中四处穿行,既没有方向,更没有目的,好像大海捞针似的,徒劳的寻找着百足草。
旱魃有时也会离开轿子,在两个小鬼的扶持下走一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更不去看身边的草木一眼,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百足草,温乐阳也不敢多问什么,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在大山里来回的跑着。
转眼时间过去了一大半,再过十几天,如果还找不到那根百足草,温乐阳等人便只能要打道回府,和其他人汇合。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温乐阳抱着小五,百无聊赖,灵识不到的扫过四周,想要发现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而前面的旱魃突然哼了一声,从轿子中走了出来,阴戾的眼神巡梭了片刻之后,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小小的山丘上:“去那里看看!”
这是旱魃进山以来第一次明确的指出了目的地,即便那座小丘比这个坟头也大不了多少,温乐阳和囡囡还是大喜过望,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一声,可就在他们正要动身的时候,突然一阵窒闷的嘶吼声,从大山深处轰鸣而起!
嘶吼声仿佛扩大了千万倍的牛叫,沉闷中裹杂着隆隆的共鸣与嗡嗡的震颤,一声高过一声,从远处向着他们滚动而至,十几秒钟之后,一个披发虬须、只在腰间围了块破布的赤裸大汉,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石头车,从温乐阳灵识的尽头,一路哞哞的学着牛叫,向他们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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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石头
车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大的堪比磨盘,小的宛如西瓜。
自从旱魃在进山当晚施展鬼术借道之后,就再也没有怪物来滋扰过他们,温乐阳心生警兆,迈步挡在了旱魃和小五身前。旱魃的神色不变,淡淡的提醒温乐阳:“莫理他,应该不会有事!”
裸体大汉拉着车,奔跑的速度大致和老兔妖不乐的身法相若,过了一段时间才进入众人的视线,远远的温乐阳就看见大汉身上披满了汗水,一滴一滴正粘稠的流淌着,在他身上画出了无数肮脏的痕迹。
大汉虽然距离还远,可随着他奔跑时荡起的罡风,却早早的扑面而至,就连温乐阳猝不及防之下,都差点被吹了个踉跄!如果闭着眼睛感受,仿佛正狂奔而至的根本不是个哞哞学牛叫的野人,而是一座轰轰烈烈的大山!
温乐阳扶住小五和旱魃,后退了几步给让开了道路,可大汉看到他们之后,却面露喜色,在跑到他们跟前之后猛地站住了脚步。
他奔跑的时候,除了狂风荡漾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可猛然顿住身形的刹那,周围连绵的大山都轰然一颤!
小五被他吓了一跳,一翻手亮出了哭丧棒。
大汉的脸上一道一道的都是泥水,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馊臭的酸味,对他们笑了笑,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力气大不?”他的声音洪亮,可语调却生涩怪异,好像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囡囡在小脸上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奶声奶气的问:“你要干什么!”
大汉的两只手牢牢的抓住车子:“你们若是有力气,帮我扶一会车子,我去去就回。”说着,似乎皱了皱眉头:“要是力气不够就算了,这车子沉重得很。”
温乐阳侧头看了旱魃一眼,旱魃面无表情,不过目光里却充满了纳闷,以他的见识也不知道这个在十万大山里拉车运石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大汉的来历古怪,提的要求更莫名其妙,囡囡对着温乐阳使了个眼色之后跳了出来:“我帮你扶着车子,你快去快回!”
大汉却摇了摇头,双手没有放开车子:“你未必能扶得住!”说着,回过头看了看车上的石头,这才对囡囡说:“你先捡一块小一些的,看看能不能拿得动。”
囡囡的表情苦笑不得,嘟囔了一句:“不过是一车石头!”不过还是照着大汉的吩咐,真元流转护住了身体之后,伸手抱向了车子上最小的那块石头,跟着小脸上神色一变!
不过西瓜大小的一块石头,却任凭囡囡如何发力,始终纹丝不动!温乐阳和旱魃惊诧的对望了一眼,石头就好像长在了车子上似的,可就算它真的生了根,凭着小五的力道,就算举起这座车子,也不费吹灰之力。
囡囡一连较了几较,根本无法撼动那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小脸憋得通红,放开石头气鼓鼓的说:“这是什么石头,这么沉重!”说着,抬腿恨恨的踹了石车一脚。
大汉嘿了一声:“早说过这车子沉重的很,力气不够就算了!”
囡囡当然不服气,她的修为和大穿山甲破土在伯仲之间,除了旱魃、苌狸这些绝顶妖仙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别说这么一小块石头,就是几层楼她要想扛也能扛得起来。
这时候旱魃似乎想到了什么,飘身上前把越说越生气的小五拉回到了身边,对着温乐阳吩咐道:“你去试试!”
温乐阳也是年轻人的性子,早就想去抱石头了,只不过大汉来历怪异,敌友不明,这才留在旁边给旱魃父女护法,现在得了吩咐,立刻迈步上下,分出一半的心思提防着大汉偷袭,同时催动身体中的生死毒奔腾流转,捡了一块稍大的石头,伸手去拿。
生死毒荡起的巨力蓬勃流转,温乐阳低吼之下,石头微微动几下,终于被温乐阳缓缓的抱出了车子,随即脚下啪啪的响个不停,温乐阳刚抱起石头,突然沉重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身体,缓缓的陷入了坚硬的山石之中。
虽然抱起了石头,温乐阳还是闷闷的吃了一惊,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与肌肉都诡异的抖动了起来,他说什么也不信一块石头竟然能沉重如斯,想也不想的荡起错拳,如果真想小五所说这里藏着古怪的法术,也会被错拳破解。
可石头依旧沉重,只不过温乐阳在错拳之前,沉陷的速度更快了,几秒钟之后人就不见了,只剩一双手还在高举着石头。
赤裸大汉好像看出了错拳的门道,咦了一声嘿嘿笑道:“你的功法倒有点意思,能破掉法术!”说完又瓮声瓮气的叹道:“你们不成,力气不够,算了!走了!”说着拉起了车子后退几步,伸脚在温乐阳犹自高举的那块石头上一跳,轰隆隆的闷响中,石头荡着凛冽的风吼落进了车子里,跟着大汉口中再度振起哞哞的怪叫,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大汉来得快去的更快,没过多长时间就消失在山坳拐角,温乐阳从土坑中跳出来,满脸的愕然,对着小五摇头苦笑:“用错拳试过,那些石头上没有法术。”
小五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温乐阳也满脸纳闷:“石头要真都这么沉重,早把车子压到地底下去了!除非他的法术错拳破不掉……”正说着半截,温乐阳闭上了嘴巴,突然想起来,那个大汉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车子片刻,大汉的胳膊上,肌肉始终那么鼓鼓的膨胀着,一条条青筋和血脉贲勃……
毫不起眼的车子能抗得住那么沉的石头,而那个大汉就凭着自己的力气,竟然只靠抓着石车的前杠就撑起来那一车比山岳还要沉重的巨石,才没让车子和石头一股脑的陷入地下!
而大汉拖着车子奔跑的速度,还不逊于老兔妖不乐!
温乐阳彻底傻眼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这些如果都是真的,也着实太惊人了。
旱魃似乎知道已经猜透了这个人的来历,居然呵呵的笑了两声:“也是个传说里的怪物,能亲眼所见便不虚此行了!”说着,也懒得解释什么,闪身回到轿子里,淡淡的吩咐了声:“不用多想,这个怪物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继续赶路吧,百足草不远了!”
温乐阳知道旱魃的脾气,他不想说自己问了也白搭,不过百足草尽在眼前,大喜之下抱起囡囡,向着先前旱魃指点的那个小丘跑去。
囡囡知道温乐阳的心思,笑着说:“等咱们找到百足草,回去的路上我帮你问阿爹,那个大汉到底是什么怪物!”
小丘上草木不兴,和周围的郁郁葱葱相比,显得有些颓败,两个小鬼和主人心意相通,也不用旱魃吩咐,扛着轿子开始围着小丘不停的打转,直到转了七八圈之后,旱魃霍然发出了一阵桀桀的怪笑:“温乐阳,开洞进去!”
温乐阳答应了一声,根本不问为啥,把囡囡放下来,错拳舞动着冲向了土丘!
小丘不是石山而是土冢,松软的很,温乐阳就像滚烫的刀子切进牛油般,几乎没有遇到一丝阻碍就从外面打通了进去。
片刻之后,小丘里传出了一阵嗷嗷的怪叫声,十几头野猪大小、身披鳞甲的怪兽,乱七八糟的从小丘的周围破土而出,四散奔逃。跟着温乐阳笑呵呵的跳回到旱魃父女身旁:“下面有个地穴!”
小丘下面,赫然藏着一只黑黝黝的洞口,虽然不大,不过也足以容纳一辆面包车从容出入了
那些披着鳞甲的不知名野兽在这里坐窝,看上去凶猛强壮,胆子却小的很,温乐阳一进去便把它们全都吓跑了。
两个小鬼和旱魃心意相通,放下了轿子,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之后,就此消失在空气中,旱魃有鬼术护身,虽然没有了双足,却能飘然行走,伸手领着小五,对温乐阳说:“下去吧,你走前面,遇到活物袭击,不管什么一律打死!”
温乐阳知道灵瑞仙草大都有恶兽相护,身体中剧毒流转,用灵识稳稳的守住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旱魃父女走入了地穴。
地窟一路弯弯曲曲,蜿蜒向下,温乐阳的灵识根本追不到尽头,泥土中不停的传出悉悉索索的怪响,四下里越来越多的鳞甲怪兽被惊动,根本就不敢探出头来看一眼闯入之人,忙不迭的四散逃走。
温乐阳微微皱了下眉头,仙草附近,必有恶兽,可是恶兽身边绝不该有这么多胆小如鼠的畜生,有心回头问问旱魃,也知道最多换回来两声冷哼。
地窟邪凛而陡峭,一条条巨大的裂隙横贯其中,没有一丝人工挖掘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深窿,越向下走,四周便越敞亮,而时时出现在脚下的断裂也越来越宽宏,有几处根本没有路,干脆是直上直下的陡峭裂层,三个人只能像壁虎那样贴住石壁,缓缓的游弋而下。
好在这一路只是崎岖难行,并没有什么怪兽和蛮人的偷袭,温乐阳自己估算着,就算是两座华山,他们现在也应该爬下来了,他们所处的地窟,也从最初不过七八人容身的坑洞,变成了无边的空旷,奇要不是旱魃指点方向,他们早就迷失方向了。
可温乐阳想不明白的是,以旱魃重伤后的灵觉,根本无法探寻到这座地窟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尸煞凭什么如此笃定,百足草就在这座深渊的尽头!如果指路的不是旱魃五哥,恐怕温乐阳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骗了。
三个人在地下足足穿越了十几个小时,旱魃才终于长出了一起,声音里裹杂着一丝快活:“到底了!”
囡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伸手遥遥指向远方:“深处里…怎么会是…埋尸地?”
温乐阳这才在恍然间明白过味来,旱魃是半尸之身,他发现这个地穴根本不是凭着灵识找到了百足草,而是循着尸性一路走了下来。温乐阳带着一丝苦笑:“百足草…也长在埋尸地?”
旱魃不出所料的哼了一声,根本不回答温乐阳的话,而是伸手指着远处漫无边际空旷:“走吧!”,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那里不是埋尸地,而是…自太古时遗留下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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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假条,大伙把它撕了就得了……不过这几天里都是忙忙叨叨的,更新量保不住以往的水平了,大伙多包涵^_^!
第七十九章 殊途
一行人都有灵识,有夜眼,而地心深处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黑暗,在不经意间,不知从哪个角落中便会闪烁出几丝磷光。温乐阳依旧走在前面,这一路上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仅仅是纳闷而已,无论对旱魃还是囡囡,根本没有什么怀疑。
温乐阳越走,心里就越生出一种自己正在不断变小的异样感觉,地窟的尽头实在太过宽宏了,一座座高山般的巨石,稳稳的擎住上面厚重厚重的底层,头顶上不知名的矿石闪烁起幽幽的光芒,虽然黯淡却晕着几许精灵气,仿佛薄云后的星辰。
在他们身旁则各种奇形怪状的石笋四散林立,远处还有水声玲珑。
再往深处走了一阵之后,脚下、身前的磷光渐渐开始密集,温乐阳皱了一下眉头,温家虽然不是靠控尸立世,但是和死人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他明白眼前每一道鬼火之下,都是一蓬无名骨!
旱魃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向浑浊的眼神中少见的透出了几丝兴奋,时而俯身从泥土中抄起一块骨头,放在鼻子跟前深深一吸,脸上的表情好像吸毒般的痴迷。
温乐阳也不敢多问,拉着小五紧紧护在旱魃身边,跟着他在空旷的地穴中一路飞奔,周围越来越凄冷,任凭温乐阳的灵觉如何搜索,也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甚至就连远处始终叮咚悦耳的水声也渐渐变得狰狞暴虐了。
温乐阳从兜里翻出来块电子表……从他们下到地窟尽头,已经走了十几个小时。
他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所在,想要知道时间,还得靠这种走几年都不用换电池的小玩意。这次出门前,特地带了一块。
走在最前的裹环终于站住了脚步,直到此刻温乐阳才恍然发现,在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漫无边际的磷光之海!
温乐阳再也忍不住,低声问旱魃:“百足草……”
旱魃挥手打断了温乐阳的话:“我现在施术,百足草不久便会现身,你等在一旁便好。待会不管遇到什么异象,我不出声你绝不能动,否则…”说着,旱魃居然怪里怪气的笑了一声:“你会害死我。”
温乐阳面色一凛,郑重点头。
旱魃说完,又转头望向了囡囡,神情也一改往日的和蔼亲切,严厉的低声叱喝:“你也一样!待会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只能看,不许问!”
囡囡也赶忙用力点头,可怜巴巴的缩进了温乐阳怀里,跟着又觉得有些委屈,不明白阿爹为什么要这么严厉,气鼓鼓的撅起来小嘴。
旱魃嘱咐完两个少年,居然先举起了独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旋即展开身形,干瘦的身体仿佛没有一丝分量,像一阵阴森的风,猛地向着一旁掠去,一直掠到温乐阳的视线尽头,旱魃才微微一顿,伸手自虚空中引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狠狠的楔入地面,口中好像夜猫子啼哭似的长短不一的怪叫两声,直到周围的磷光涨了一涨,旱魃才再度飘身扑向了下一处阵眼。
旱魃的身形辗转急掠,围着温乐阳和小五画了个极大的圈子,温乐阳只觉得周围的磷光越来越炽烈,从幽幽的森然渐渐变成了刺眼的青蓝,到最后干脆已经是冲天的鬼芒!
囡囡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小脸上充满了纳闷,她识得旱魃的正在施展的鬼术,仍不住小声对温乐阳说:“这是…‘殊途’大阵!这座阵法不是……”
囡囡的话还没说完,旱魃遽然阴森森的诡笑了一声:断妖身!
‘嘣’,好像弓弦被绞断的钝响,五哥一身干枯晦暗的皮肤,在弹指间尽数炸碎,与此同时在他的肚子上也霍然绽开了一个大洞!一阵浓烈到撕扯不开、沉重到无法呼吸的、暴戾到让人心肺欲裂的恶臭,随着尸仙的森森低吼霍然炸裂在空旷无边的地窟中,转眼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
温乐阳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囡囡也猛地捂住了嘴巴,他们谁也没想到,旱魃要用断妖身来引动刚刚布下的大阵!
不久之后,旱魃终于结束了鬼术,没有一寸皮肤的脸上,似乎显出了一个笑意,身体一软,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温乐阳灵识盘卷,周围根本没有什么灵草怪树现身,当下也顾不得奇怪,抱着已经被吓傻了的囡囡闪身跃向旱魃,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刚一动,突然一股阴冷到了极点、磅礴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猛地从四面八方扑卷而至!温乐阳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即那股阴冷的力量也消失。
温乐阳大吃了一惊,呼的一声直挺挺的荡起了身体,刚要再冲,阴冷的浩力又复集结,汹涌而至!即便这次他早有准备,生死毒霍然流转,在错拳中荡漾着巨力,可阴冷之力还是像一记翻天的巨浪,毫不留情的把他掀翻在地。
温乐阳连连催动生死毒,不停的跃起,随即不停被巨力掀翻,不过对方的力道虽然庞大的无法想象,却并不如何犀利,只是将他击倒后便消失,温乐阳并没有受伤。
此刻小五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了正想再度跃起的温乐阳:“你莫用毒力,看看能不能起来!”
温乐阳也不多问,收敛了生死毒,一翻身就站了起来,果然像囡囡猜测的那样,他不用力,对方也不用力,温乐阳顾不得去想为什么,收敛生死毒力,快步走向旱魃,可就在他走了一阵之后,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阴冷而厚重,稳稳的拦住了他的脚步。
旱魃坐在不远处,对着温乐阳笑着摇了摇头。
小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突然发疯似的撞向了他们身前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可她身体中的真元一动,阴寒的浩力也随之而动,猛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把她狠狠的打到在地!
这时候旱魃突然开口了,没了皮肤的脸上血肉斑驳,难看到狰狞,可语气却裹杂着几分心疼:“你这孩子…既然知道是‘殊途’,又何必还要再试!”
温乐阳和小五都被旱魃施法困在了千步直径的圈子中,若不用毒力或者真元,在圈子里可以行动无碍,可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圈子外那道无形的壁垒;若调用真元催动壁垒,阵内的幽冥阴冷之力也会随之发动,将他们击倒!
温乐阳基本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百味杂陈,呆了良久,才涩声问:“十万大山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恢复妖元的仙草。”
旱魃在‘殊途’鬼阵外,淡淡的说:“仙草确有其事,只不过不在十万大山。锥子离开九顶山,就是去取仙草了,顺带去寻找金猴子千仞的下落。”
说着,旱魃又喘息了一会,才继续道:“猫妖是始作俑者,她要去找拓斜;锥子、金猴子千仞和那个仙师不共戴天,想要去报仇;刘正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觉得孔弩儿妖惑天下,坑了他三位师尊的千年苦心,也要去找他讨个公道。倒是你,不过是个连拓斜都不知道的后辈,这些都你没什么关系,现在真魂已经伏诛,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上一阵,然后回山过你的小日子吧!”
温乐阳把哇哇大哭的小五抱在了怀里,伸手给她抹着眼泪:“你们找到了孔弩儿的下落?”
旱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能说是找到了,不过在你去骆家、苗家这些天里,也的确找到了些线索。”说着,旱魃咳嗽了几声,声音更加虚弱了:“不让你再掺和进来,这是大家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了。”
温乐阳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情绪让他茫然无措,无论是愤怒、痛哭或者是大笑,都根本无法让他得以宣泄,此刻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紧紧抱住怀里的囡囡了:“你们…要去拼命,却不想带着我。”
旱魃点了点头,还是难看的笑着:“你现在修为大成,又有可破万法的错拳,想要困住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好红壶知道这个地窟里,曾经是一片太古的战场,戾气深重到无以复加,又凝聚在地心无法散去,我才带着你来这里……”说到这里,旱魃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总算没辜负大伙的一番心思。”
温乐阳的心怦怦直跳,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感动的,苦笑着问旱魃:“那你呢?”
旱魃伸手从自己的脸上小心翼翼的揭下了一块残存的皮肤,这才缓缓的回答:“我?回到九顶山之后,服下百叶草便功力尽复,然后大家便一起去找孔弩儿了。”
说话的时候,旱魃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鬼符,撕扯的稀烂之后放进嘴巴吞了下去,片刻之后,两个小鬼扛着轿子飘然而至。
囡囡突然从温乐阳的怀里跳了起来,随即又被鬼阵中的阴寒之力击倒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却嚎啕的大哭着:“靡续师祖托付阿爹镇压孽魂,现在孽魂已经被炼化,后面的事还与您有个狗屁关系,干嘛要去…干嘛要去!”
“本来也没我什么事,不过……我想了想,要是靡续还在的话,他肯定会去,既然他去不了了,我就代他跑这一趟吧。”说着,旱魃在两个小鬼的搀扶下坐进了轿子:“这道殊途鬼阵,十年后不攻自破,那时无论我们和孔弩儿究竟谁胜谁负,事情都已了解,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旱魃当然也要跟着苌狸、锥子等人一起去找孔弩儿,否则也不会连同小五一起困住。
温乐阳眼看着旱魃要走,急忙大吼着问道:“孔弩儿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鬼吆喝了一声,扛起轿子飘然远去,旱魃根本不理会温乐阳的问题,只最后甩下了一句:“照看好囡囡!”
不过一会功夫,轿子就消失在温乐阳的灵觉之外。
囡囡终于哭累了,眼圈通红的躺在鬼阵中,时不时的还会抽泣一下。
温乐阳也想哭,即为了几位妖仙分不清是好心还是胡闹的这番安排,也为了……十年,小媳妇都变成中年妇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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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再祝兄弟姐妹们一零年万事如意^_^,明天看是恢复正常更新水平。
第八十章 十万
窟中隐藏的太古战场,爆发过一场蛮族与异兽的恶战原因和对战的双方早就不可考了,不过这些怪物都出自十万大山,天生灵元,死后淤积的戾气比着人类沙场要凌厉厚重得多.
这个战场又在穷恶大山的地心深处,再加旱魃五哥以断妖身全力引动,唤起的鬼阵之力非同小可,不若此,也根本困不住现在的温乐阳。
错拳可破尽天下万法,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个力量的消磨功夫,温乐阳凭着自己的生死剧毒,想要把凝聚在这里的无边戾气消磨殆尽,估计比鬼阵自己散去的时间还要更长。
温乐阳不知道试过了多少次,始终也无法突破鬼阵,到最后干脆颓然放弃,好在身边还有个囡囡做伴,总比一个人被困要强的多。
囡囡对鬼术的了解,和旱魃五哥相比也仅仅是个皮毛,虽然能认出殊途鬼阵,但凭着她的见识和修为,根本就无法破阵。
其实现在就算魃再回来,自己也解不开这座阵法,他设下的是无回的阵引,除非阵中人的力量大过法阵或者十年之期结束,否则任谁也休想解开这座鬼阵。
唯一值得庆幸的也仅仅:温乐阳带着电子表了,不用像红壶当年那样靠划道来数日子。
再说他们是地心深处暗无天日,根本看不见太阳,也没道可划。不过温乐阳还有一件事吃不准,他现在根本不会饿,不过要是吃饭的话,也能吃得下去,他心里没根自己真的八年不吃饭,会不会饿死
过去的每一天仿佛一转眼间事情;而正在度过的这一天,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地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聊得最多的当然是一众妖仙和孔弩儿的恶战,温乐阳想来想去,孔弩儿的下落终还是着落在锥子从雪顶启回的那只玉盒之中。
一想到这里。温乐就觉得头疼。妖仙们各个心机深沉就把事情做绝了。就算温乐阳再出去。也找不到任何关于孔弩儿地线索。更甭想找到人家地下落。
早在当初进入地穴之前来地胡卜就啃光了。温乐阳没啥可胡吃地。剩下闷睡了。两个人最大地乐趣也只剩下对着电子表数日子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四年过去了。
这天。电子表不亮了
温乐阳想死地心都有了现在最后悔地。不是当初明明已经起了疑心还是被旱地阵法困住。而是自己连电子表都想着带了没琢磨着多带一块电池。
这几年里。温乐阳地胡子头发一把抓底乱了套。小五却一点没变样。还是那副稚嫩精致地囡囡模样。盘腿坐在温乐阳身边。把电子表塞到温乐阳手里。一本正经地说:把电池卸出来
温乐阳很有些意外地看了囡囡一眼。不敢置信地语气里压抑不住地兴奋:你还带着电池了
囡囡摇头:电池没电了,咬两下还能凑合用
温乐阳咳了一声,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倒真有这种说法,不过可不是表里的纽扣电池,正苦笑着,温乐阳却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侧耳倾听着什么。
囡囡看他发呆,轻轻推了他一下正想说什么,突然一声飘飘渺渺的牛叫似的嘶吼,猛地从远处传来
囡囡哎哟一声,再顾不去拆电子表,一把拉住温乐阳的胳膊:那个拉车的野人
脚步隆隆,的嘶吼一声比着一声响亮,温乐阳在十万大山中遇到的那个大汉,不知怎么也把车子拉进了地穴,听吼声应该正在一层层的跃下来。
温乐阳两眼发光,拉过囡囡低声问:殊途鬼阵,可进不可出,对么两个人一起被困了四年,小五早就把鬼阵的奥秘告诉了他。
囡囡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点点头: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可出去的话,要突破阵法的禁制之力才可以
温乐阳揪着胡子发出一声怪笑:如果野人过来,务必想办法把他骗进来
囡囡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小脸满满都是兴奋,大汉神力惊人,比起温乐阳强了不止多少倍,他要是也陷在这座鬼阵里,未必冲不出去
耳听着的牛叫越来越响亮,小五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努力的深深呼吸了一会,才开口问道:怎么骗他进来
温乐阳眨巴着眼睛,张开了嘴巴,喃喃的嘀咕了一句:是啊怎么骗他进来
可怜温乐阳大婚之时,九顶山的亲人加宾客泱泱万人,偏偏其中最不会撒谎骗两个人都在此地别说苌狸锥子这些老妖怪,就稽非水镜不说不做彩虹兄弟甚至小蚩毛纠,随便谁在这里,早就已经想出十个八个办法了。
直到大汉拉着车子,踏碎温乐阳的灵识,一路狂奔而至,鬼阵中心的两个人还没想到好办法
大汉也是传说中的精怪,这些修天的怪物,心机都好不逊于修为,绝不那么容易就把自己置身险地。温乐阳想的脑浆子都快开了,还是拿不准究竟是该喊救命还是喊别过来抑或假装大笑或者大哭
第一次大汉出现时,奔跑的速度不过和老兔妖不乐相近,可现在的速度比着次快了何止十倍即便一群妖仙中身法最轻灵的猫妖狸,比起大汉此刻奔跑的速度也望尘莫及。
大汉依旧拉着车子,只不过这次车子的石头,不过寥寥七八块,而且都不算太大,就在温乐阳还在拧眉瞪眼的想谎话的时候,大汉已经叫着,转眼从远处冲进了鬼阵
小五和温乐阳谁也没想到居然的来全不费功夫起欢呼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倒把大汉吓了一跳。
大汉拉着车子,甫一进入鬼阵,身形明显一窒,微微角力几次之后,大汉的停住脚步些纳闷的左右看看,双手犹自擎住车子的前杠,最后把目光停留下高兴地快要背过气去的温乐阳和囡囡身声瓮气的问:怎么回事
囡囡不会说谎话,可会说实话,无比委屈的回答:有人牵引这座战场的虐戾,发动殊途阵法我们困在了这里。
温乐阳忙不迭的补充道:现在把你也困住了
他正说着半截,大汉突然又拉起了车子,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是一步一步走的无比稳健,大笑着骂道:两个小东西不安好心看我进来也不说提醒一声
温乐阳嘿嘿一笑,囡囡却无比委屈的撇了撇嘴巴:你来的太快还没来得及。
大汉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来着
道:还是男娃子老实些。男娃子的胡子现在都了,也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大汉越走越近,心里一阵发紧赶忙把囡囡藏到了身后。
这座阵子耽误我干活,非破掉不可的大汉脸的笑意正浓:两个娃娃都过来伏我背后,我现在破阵,莫伤到你们。
温乐阳和小五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满口子不停的道谢,都爬了大汉宽厚结实的后背,大汉等他俩爬稳了之后,发出一阵的闷吼,双臂纠结的肌肉霍然绷紧
在扎扎的闷响中,那台装着石块的车子,被大汉一寸一寸抬了起来,随着最后一声奔雷的怒吼从他口中冲天而起,大汉全身用力,猛地把那台车子狠狠的砸了出去刹那里整个鬼阵中都爆发出刺耳的尖啸与破空声,七八块沉重得不可思议的石头与车子一路翻滚着,与鬼阵的阴寒之力疯狂的纠缠在一起
大汉随之高高的跃起之后,重如山岳的一拳狠狠夯在了地面,整座地窟都在轰的一声闷响中震颤了起来
大汉的身形不,一拳之后再度跃起,再度蕴起了第二记坍山塌岳般的距离
殊途鬼阵中,任何人都不引动真元催动力量,否则鬼阵的浩力便会奔涌扑击,大汉现在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硬碰硬的与大阵之力抗衡
温乐阳二话说,在石车翻滚而出的时候就已经溜下了大汉的后背,九指交叉双掌并拢成锤,跟随着大汉的爆喝,一起哈哈怪笑着,拼命催动起全身的生死毒,在无尽鬼阵阴力的桎梏下,一个拳锤就砸向了地面。即便力轻势微,温乐阳也不肯自己躲在一旁只看大汉拼命。
温乐阳的表情狰狞,好像他正在的不是地面,不是鬼阵,而是旱五哥似的
一个是万万年前便已的巨恶;一个是除了拓斜之外天下第一号小毒物,两个人或笑或叫,呲牙咧嘴的把全部的力量毫不停留的楔入大阵,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整座地窟都在隆的颤抖着,当初被旱魃种入大阵的森森黑气好像正在巨震中的钉子,在急速的摇摆中被一寸一寸启了出来,终于,一声尖锐而凄厉的鬼哭之下,温乐阳霍然觉得全身一轻,殊途大阵终于扛不住野人大汉的磅礴巨力,终于被他破掉了。
温乐阳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头突然簌簌的掉落了一片沙土,继而一阵嘎啦啦的闷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鬼阵已破,可地窟却依旧缓缓的跳动着。温乐阳这一下魂飞魄散,已经成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窟,撑不住刚才的巨力相抗,竟然要塌了。
大汉那张脏兮兮的脸也勃然变色,狠狠的一跺脚,对温乐阳大喝了一声:给我护法撒腿如风向着自己那台车子扑去。
温乐阳想也不想,答应了一声紧紧跟在了大汉身后,片刻后才小声问了句:怎么护法
大汉拉起自己的车子,却还不肯就此逃走,而是四处去收敛刚刚抛出去的那七八块石头,百忙之中闷吼了一声:别让石头砸到我
囡囡在刚才大汉搏击鬼阵的时候,就已经被激荡的距离震晕了只小胖胳膊犹自抱住大汉粗壮的脖子。
温乐阳顾不得多想什么,嘴里喊了句:那些石头别要了话虽这么说还是翻手亮出蛟刺,龙形骨蛟昂昂怒吼着扑跃而出,摇头摆尾间抽碎了一块从头顶掉落的巨石,温乐阳也一跃而起,一人一龙化作两道快的看不清的影子层护住住大汉,每有石块掉落,都在两个怪物一击之下爆碎成齑粉
大汉的动作也极快过也没耽误了回骂一句:放屁,那些石头是天下的命
温乐阳专心致志的对付跌落的石块,大汉一门心思去捡自己的石头,两个人配合默契作快的不可思议,不过一会功夫,大汉已经把刚刚散落的那几块极沉重的石头收敛,之后又大喊了一声:逃命随即拉起车子,嘶吼着一闪,就此消失了身影。
温乐阳愕然站在了原地里一时有点失落
不过还好,大汉也不是薄幸之人一转眼又回来了,表情又是狰狞又是好笑住温乐阳往自己的车子一扔,闷吼了一声:抓稳了话音落入温乐阳只觉得耳边风雷滚动前的一切都被快到了极点的速度诡异的拉伸着,当下也不再多想什么,心神流转中收起了蛟刺,唤出了蛟甲,紧紧抓住车帮。
天塌地陷,温乐阳的灵识早就被四下里滚滚翻腾的巨力撕扯的粉碎,除了一路颠簸什么都感觉不到,大汉拖着车子跑跳不便,到最后干脆怪叫了一声,把背后的小五扯下来塞给温乐阳,随即双臂角力,扛起了车子纵跃如飞
头顶轰轰的巨石不断砸落,大的堪比小山,小的也大如房屋,大汉的身形不停,在轰轰坠落的巨石间纵跃闪躲,就像一头矫捷的豹子,风一般的向掠去。大汉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温乐阳的理解,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温乐阳眼前霍然一亮,他们已经从地穴中冲回到地面
大汉的脚步毫不停留,一个纵跃间便是百丈之遥,带着温乐阳和囡囡,迅速的躲开了塌方的山体。
十万大山都在轰隆隆的闷响中震颤着,温乐阳自天空鸟瞰,那座地穴的位置,就好像被无形的巨人猛地砸了一拳,在暴起的冲天尘嚣中,狠狠的塌陷了下去。鸦雀受惊,瑟瑟颤抖着飞天空,转眼遮天蔽日,无数昏了头的飞鸟乱七八糟的撞在一起,跟着劈里啪啦好像下雨似的摔落地面,摔在尖锐而翻滚,留下一蓬黑红色的血迹。
大汉扛着车子,一路亡命狂奔,直到登一座险峰之巅,彻底远离了地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肩膀却还稳稳的扛住车子。
温乐阳惊魂稍定,抱着刚刚苏醒过来的小五手软脚软的爬下了车子。
大汉点头对他们两人笑了笑,地窟塌方的时候,如果没有温乐阳护法,大汉一边应付头顶的巨石,一边从乱成一片的石头堆里找自己的石头,速度肯定会慢许多,说不好就被无边的山石捂在里面了。
温乐阳天生厚道,不管大汉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毕竟帮着他们摧毁了旱魃的鬼阵,也由此引来天塌地陷的大祸,那时要他独自逃命他还真做不到,更何况当时囡囡还在人家后背趴着。
温乐阳感受着久违的旷野山风,心情大好,指着那车石头苦笑着问:什么石头,还是天下人的命
同生共死的经历,虽然短暂却足够深刻,大汉望向温乐阳的
亲切了不少,呵呵笑着回答:十万大山穷恶之极,生,但是天道早成,这些怪物一般也都不愿意再出去肆虐,不过
说着,大汉把肩膀的车子放了下来:这片山里,还有十七窟十七沼十七谷十七坳,十七反正一共有一百一十九处恶地,恶地必须被这些地心石镇住大汉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车子的石头。
温乐阳不懂什么叫地心石,也懒得追问得太详细,反正就是灵石镇恶地,对着大汉点了点头。
大汉继续说道:恶地如果不被这些石头镇住天之后便会氤氲出让这山里的怪物发疯发狂的味道,怪物们发疯了便会冲回人间大开杀戒。说着汉恨恨的一挥手:可地心石一共只有八十颗
囡囡的小脸已经恢复了少许的红润,好奇的接口笑道:所以你每天里都不停的倒腾着石头,保证每个恶地都不能超过七天没有灵石镇压。
大汉霍然发出阵大笑,对着囡囡挑起了一根大拇指:这娃子聪明到了极处
囡囡和温乐阳面面相觑,有点发呆就聪明到极点了
旱魃设阵的:窟,也是一处恶地,被地心石镇压着次大汉进入地窟就是来倒腾石头换防的,结果误入鬼阵,大汉有重任在身,不肯耽搁当即破阵,没想到最终连地窟都塌方了,这个恶穴和镇压它的灵石被大山永远的掩埋了。
温乐阳和囡囡也由此脱困。
大汉突然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千万万年,用地心石镇压恶地,曾经有过两次一时不察,遗漏了某个恶地天后满山怪物尽数张狂,闯入人间酿成了巨灾这件事不敢有半点的疏忽说着,大汉粗狂的眉宇间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懊悔与心疼。
囡囡皱了皱眉头,语气柔的问他:你自出生起便在这里搬石头见大汉点头囡囡继续问道:可为的又是什么
大汉一下子来了神,跳起来单手扶住车子,用另一只手摇摇指向天地交汇处一座浩瀚的大湖:你们看那水,多清凉,天气好的时候,湖面就会白帆荡漾渔民打来的鱼又白又肥,噼啪乱蹦跟着手一转,又换了个方向,指着十万大山外的一座小城:那个寨子才建了九百多年,我若凝神,便能知道他们每天都说些什么,如果风向顺过来,我还能问道他们煮饭的香气
大汉的手指在转,不停的指点着穷大山之外人间宁静,神态快乐而满足,正说着,囡囡跳起来,伸手把自己吊在大汉的脖子,伸出小嘴嗒亲了他一口。
温乐阳也长吸了一口气,心里对大汉充满了真正的尊敬
就那么单纯,这世间在大汉的眼里,就如稚花嫩草般娇柔可爱,大汉爱这天青水蓝,爱这人间景色,爱这生老必死日升月落的悄然轮回,所以便要护着它,穷尽天地
这天下的奇人异士何其多,既有拓斜师祖那样平时与世无争,一旦发疯便不惜毁天灭地的狂人,也有孔弩儿那样正邪难分忠奸莫辩的枭雄,更有野人大汉这样心思单纯却双手托天的豪杰
温乐阳惦记着家里的情形,大汉运石镇恶地的事情他们也完全帮不忙,带着小五庄重无比的对着大汉行了个晚辈礼之后就此拜别。
临行前,温乐阳问起大汉的姓名,大汉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笑着说:这里是十万大山,你们便叫我十万好了
小五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对着大汉挥手笑道:下次我们来看你的时候,一定教你打麻将
温乐阳和小五被旱魃五哥的鬼阵整整困了四年,离开大山之后两个人也暂时分别,小五终归还抱着一丝侥幸,赶往了秦岭阴眼,盼着旱魃现在还在阴眼中养伤。
温乐阳直奔九顶山,一路根本脚步不停,遇水则渡,遇山便爬,星夜兼程的向着九顶山赶去,不过温乐阳还是抽空把自己的胡子刮了,他的身材本来不算太魁梧,加抹完了一字宫的药膏,便被捂在地心暗无天日,现在肤色白的都快透明了,此刻还是满头长发,这副扮相配他满脸的憨厚,看去让人哭笑不得,总觉得哪不对劲。
温乐阳路没给家里去电话,一众绝顶妖仙肯定早已远赴那不知名的所在去和孔弩儿拼命,既然跟不他们的行踪,温乐阳也不愿意事先电话麻烦家里去张罗迎接,当然,在他那副老实心眼里,还打算给两房漂亮媳妇一个惊喜:时隔四年,我回来了
本来要被困十年,这么一算,似乎还赚了六年似的。
大致三天之后,温乐阳赶回到九顶山,山下的弟子根本没看清他的身形,直觉身前一阵劲风刮过,温乐阳就已经山了。
他甫一进入温家村,遽然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断喝,两条人影势若疯魔般扑向了自己,正是温乐阳那两位练成了错拳的傻叔叔。
温乐阳满心的亲切也不张口招呼,插拳换势和两位傻叔叔打成一团,不过鏖战了片刻,温乐阳心里的便又惊又喜,两个傻叔叔的错拳联手之力,竟然竟然毫不逊色于当年天真人只不过才过了短短四年啊拓斜师祖的功法竟然威猛如斯
温乐阳山的身法极快,两个傻叔叔根本就没认出他来,一边打着一边大呼小叫的喊人来帮忙。
又是一声叱喝,一道红色的娇弱身影如投林的春燕,可手中两根长针,却翻滚起森森的鬼气,毫不留情的攻了过来,温乐阳的红衣媳妇慕慕出手了与此同时一个面色僵硬身着重甲的尸俑也突兀的现身,与慕慕一起夹攻,温乐阳几乎要嘶声惊呼出来了,慕慕与尸煞的联手之威,也同样能和当年的天一战。
就在这时候,一声温乐阳熟悉无比的冷哼幽然响起,温乐阳情不自禁的身形一缓,脸充满了错愕,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另一声惊呼已经先他而起:旱魃快走是温乐阳
随即又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同样惊愕的低呼:他才四年快走
温乐阳一个跟头从慕慕尸煞和两个傻叔叔的围攻之下翻了出来,伸手指着正鬼鬼祟樂想要逃跑的三个身形大吼:不许跑
三个身影中,一个枯干瘦弱,周身却氤氲着永远也洗不净的阴狠淬厉;一个稍显单薄,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意,恨不得揽入怀中护住她;第三个身影婀娜俏丽自不必说,一身世界顶级名牌更在阳光下闪烁出几分华丽
第八十一章 当年
直到这时,两个傻叔叔和慕慕才认出了温乐阳。
两个傻叔叔大声的欢呼着,脸上还是那副憨憨的傻笑模样,一左一右拉住他不停的问这问那。
慕慕手握长针,整个人就像个泥胎似的呆立原地,张着红艳艳的小嘴,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过了半晌眼圈倏地红了起来!
四年不见,慕慕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袭红衫,迎风时仿佛一抹跳脱的火焰,还是初见时那么俏丽,甚至在功力精进之下,倒显得更年轻了些,大大的眸子比着星月还要更明亮。
这时温家的老少也听到叱喝,纷纷从家里出来,在见到温乐阳之后无一例外的愣住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大爷爷哈哈大笑着,领着其他几位家长和大伯等人快步向着他走来,阿爹阿姆强忍着泪水,脸上也积起了欢笑。
慕慕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哽咽的欢呼了一声,伸手抹去眼角亮晶晶的快乐,却转身跑向了他们的新房,慕慕讲义气,喊小易去了,并没想温乐阳一路上遐想的那样,不管不顾的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现在倒有个人扎进了他怀里,旱魃。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旱魃发现囡囡没和温乐阳在一起,父女连心,五哥也顾不得脸红,一把抓住温乐阳的衣襟森然的问:“囡囡呢?”
温乐阳赶忙回答:“囡囡没事,跟我一起出山之后回秦岭去找你了。”
旱魃的神情这才舒缓了下来,脸上又浮起一层尴尬,讪讪的放开了他的衣服,嘴巴动了动自己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干脆裂开嘴巴对着温乐阳做了个难看之极的笑容。
旱魃现在四肢俱全,四年前的重伤已经尽数痊愈,不远处的苌狸也神色饱满,上次施展‘断妖身’时崩裂的胳膊也重新长了出来。
而村子中央那座小小的石头屋已经热浪氤氲,时隔四年,我服了还在作茧,既没有化蝶,也没有死掉。
这时温家众人终于围拢了上来,个个拉着他嘘寒问暖,不过说的问的都是些让温乐阳摸不着头脑的话,大抵都是些:这次修炼功力精进如何、毒功练到了什么境界、比着几位妖仙前辈如何之类的问题。
温乐阳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苌狸等人设计把自己困住十年,这事当然不能和温家人说,随便找了个诸如他又有奇遇正在修炼之类的借口来敷衍温家老幼。
温乐阳随口敷衍着家人,苌狸和锥子生怕问的多了西洋镜会被拆穿,赶忙挤进人群,脸上假笑灿灿,拉起温乐阳又和众人应酬了几句之后,便向村后的僻静处走去,其他人都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暂时也就散去了。
这时候突然嘭的一声门响,小易的神色惊喜,脚步还有些踉跄的从新房中跑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个三四岁的娃娃,温乐阳开始还以为是阿蛋,但是再仔细一看,娃娃长的又黑又瘦,远没有阿蛋那么水灵。
虽然娃娃又黑又瘦,头大脖子细,可温乐阳一看之下,心里还是猛地一跳,一时间连呼吸都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小易根本不顾身后的娃娃,和慕慕一起奔向温乐阳,四年之后,小易已经全全蜕去了少女的青涩,依旧如水般的清澈,可那份柔美已经变成了浓浓的、入骨的媚!
两个媳妇一出来,苌狸和锥子也不好意思再拉住温乐阳不放,对望着嘻嘻一笑,赶忙闪开了。
此刻小易的眼中,早就没了其他人,整个世界都被她的男人挡在了身后!这时跟在她后面一个劲傻跑的的娃娃脚底下一绊,眼看就要摔倒,温乐阳心疼的不行,赶忙迎上去,在娃娃的大脑壳砸到地上之前一把抱起了他,就在这一个在瞬间里,温乐阳真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的感到,娃娃的心跳声、娃娃的头发默默生长的欣欣向荣、娃娃血液流动时那份亲切到了极处的生命力!
本来应该是给小易和慕慕的拥抱,现在给了娃娃,小易的神色间没有一丝不快,从旁边紧紧的抱住温乐阳结实有力的胳膊,柔声对娃娃说:“去,找你爹娘去!”
娃娃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跳到地上,在温乐阳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大喊着‘阿爹’‘阿姆’,跑向了不远处满脸慈祥的三寸丁温不说……
温不说身旁的一个妩媚苗女俯身抱起了大头小子,神色间满是爱怜,嘴里却小声责怪着:“就喜欢在小易阿姆房里赖着……”,温乐阳恍惚记得,在自己大喜之日的时候,这个苗女就是小易的喜娘。
三寸丁温不说少有的大笑,满脸得意的问温乐阳:“我儿子,像我不!”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小易跟温乐阳一人弄了一个大红脸,就连慕慕都跟着他们一起哭笑不得的脸红……
笑闹之后,温乐阳跟着三个妖仙去了村后,在苌狸布置下了隔音禁制之后,温乐阳先把自己和小五逃出‘殊途’鬼阵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然后才望向几个妖仙,想问却一下子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锥子知道温乐阳现在一肚子问题,小心翼翼的说:“莫着急,我把事情都说给你听.”
温乐阳恨恨的说:“以前咱就不提了,后面谁也不准再把我甩下!”
锥子忙不迭的点头,神情楚楚可怜,好像生怕温乐阳会发脾气骂她,可目光却亮的很,炯炯的快乐。
四年之前,温乐阳大喜当日,锥子也恢复了前生的记忆。
锥子在前世里的事情,和神女峰上现身的那些天锥后人说过的差不多。仙师修为通天彻地,神鬼莫测,身边有一众修行日月五行之力的绝顶高手追随,锥子的天水一脉,门宗在高原雪顶、世代修行修行柔水之力。她们和仙师之间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相比于那些门宗来说,锥子和孔弩儿之间的关系还要更亲近一些。
锥子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的看着温乐阳:“这个仙师,和咱们在神女峰遇到的大胡子,长得也是一模一样的。”
温乐阳点了点头,在荒原指挥地蜢的大胡子、在离离山以身体困住红壶的绝顶修士、筹划黑白岛镇妖的仙师,三个人果然是一般的模样。
温乐阳再笨也能明白,什么哥哥死了、同胞胎的弟弟去顶替,嫂子也认不出来、侄子侄女也认不出来……纯属是电影情节,即便是三胞胎的兄弟,只不过想象的程度比较大而已。这天下根本就没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而无论是锥子、红壶还是金猴子千仞,目光都锐利到了极处,根本不可能认错人。除非…他们是分身!
只不过温乐阳暂时还不清楚,天锥等人的仙师,究竟和大胡子等人一样也是个分身,或者干脆便是孔弩儿的本尊。
锥子明白温乐阳在想什么,对他淡淡的笑着:“那柄巨剑流金火铃,便是他的法宝了。”
温乐阳懂了,这个孔弩儿修为高绝,却只有一个剑胆分身,不用说,他和在荒原上统驭地蜢、在离离山以身体封印红壶的另外两个大胡子的身份一样,都是某个绝世高手的化外分身。
跟着他情不自禁的苦笑起来,天下一共有个四个孔弩儿,一个本尊和三个化外分身,幸亏那三个小号的孔弩儿把他们自己的分身都炼成了剑胆,要不真该彻底乱套了。
锥子缓缓的坐到了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语气清淡得有些飘渺。
温乐阳和苌狸也一起坐了下来,旱魃犹豫了一下,蹲在了他们跟前……
当年孔弩儿召集麾下高手,商议要镇压九头怪物的事情,柳相本来就是与天地共生的孽物,仙师又是大家心目中的护天高人,他要镇压九头怪物,在大家心里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锥子也并未多想。当时孔弩儿并未提及具体镇妖的手段,众人商量了一阵之后便散去,各自回去潜心思索办法。
而锥子却一身轻松,她玲珑心窍,早就看出来孔弩儿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让大伙回去动脑筋,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果然不久之后,孔弩儿单独去格拉丹东找到锥子,两人见面时,锥子正指挥着门人弟子,大家一起在用神通打磨雪山,孔弩儿吓了一跳,哭笑不得的骂道:“猜你便不会用心完成功课!”
锥子的前生也是个美貌之极的女子,闻言也脆生笑着回答:“你心里早就有了办法,我想也是白想,反正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了。”她视孔弩儿为师为友,两个人的关系也颇为亲近,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从来不假惺惺的客气。
孔弩儿哈哈大笑着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你的!”
不过等锥子问到他具体镇妖的办法时,孔弩儿却又摇了摇头不肯直接回答:“办法早就有了,不过其中恐怕还有疏漏,事先总要先探一探柳相的行踪才能安心。”
孔弩儿这趟来高原雪顶,就是找锥子和他一起去窥探九头怪物。在孔弩儿一众本领通天的手下中,锥子的修为不是最精深的,但真水无形,锥子的功法最善隐藏行踪,这点温乐阳在雪顶花家那里早就领教过了。
这次轮到锥子吓了一跳,柳相凶名满天下,哪容旁人靠近它。
不过一来锥子对仙师无比的信任,二来以锥子自己的修为,放眼天下也少有敌手,艺高自然胆大,最终还是答应了孔弩儿的请求。
两个人临行前,孔弩儿取出了一只设有禁制无法打开的玉盒,语气凝重的对锥子说:“这只盒子事关重大,你把它藏好!”
藏好玉盒之后,两个神仙般的高手便联袂出发,孔弩儿似乎早就打探到了柳相的所在,带着锥子一路向北,直奔九头怪物遁藏的巢穴而去。
那时的锥子虽然修为高深,但是也天生是一副活泼性子,在心里有把孔弩儿当成了个亲人长辈,不停的追问着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机密,孔弩儿被她问的心烦不已,最后才含含糊糊的说了句:“那盒子里藏着的,便是我的去处!”
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锥子的目光中始终扬撒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她真的在和长辈撒娇,温乐阳心里一疼,悄悄的放轻了呼吸,生怕打扰了她这一时的快乐,任谁都知道,也许下一秒钟,腐魂蚀骨的剧痛便会泼天而起!
锥子当然不会被孔弩儿一句话给敷衍过去,那一路上想尽了办法,或者旁敲侧击、或者纠缠相问,到最后干脆以小卖小,用回家来威胁孔弩儿。
可无论锥子用什么手段,孔弩儿再也不说一个字,锥子最终无计可施,还是灰溜溜的跟着她家仙师赶到了北尽之地。
在进入柳相的巢穴之前,孔弩儿突然拉住了正要施法的锥子:“此行凶险到了极点,你要牢记一件事,若不答应的话,现在你我便原路退回去!”
锥子本来满脸的不耐烦,但是听孔弩儿说的郑重,也还是点了点头。
孔弩儿似乎琢磨了片刻,这才下定了决心,对锥子说:“柳相是亘古妖孽,修为远胜于我,待会我若有意外的话……你便返回格拉丹东,无论再有什么古怪之事,哪怕是又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仙师传谕招你去相见也莫理会,更不要去想打开那个盒子!从此隐居遁世,静心修习天道。”
说完,孔弩儿顿了片刻,又补充道:“还有,绝不能替我报仇!”
锥子愕然,瞪大了双眼问道:“什么再有一个仙师……”
孔弩儿不等她问完就摇头打断:“你若不答应,我虽死不能瞑目,我待你如女,你视我如父,这便是我的遗言了!”
锥子心中既惊讶又骇然,可还是立誓,应下了孔弩儿这一番莫名其妙的遗言。
而孔弩儿随即又笑道:“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就算真的和九头怪物对上,它想杀我也不容易,不用担心太多。”
随即在锥子水行道法的掩护下,两个人悄悄潜入了柳相的巢穴。
当时柳相没有察觉有人悄悄的靠近,可一向行止谨慎的孔弩儿却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就此泄露了行踪,柳相被惊动后很快便识破了锥子的遁形法术,猛地跃起来攻向他们。
两个人哪敢恋战,拔腿便跑,孔弩儿尽显前辈风范,一路上都在掩护着锥子,最终在柳相九头滚滚不断的攻击下,硬生生的被击碎了肉身!
听到这里温乐阳再也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锥子也身体一颤,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了回来,对温乐阳轻轻的点头笑道:“他当然死了,否则流金火铃的剑胆又怎么会被封印?”孔弩儿的肉身被击碎,巨剑流金火铃也被柳相远远击飞,同时剑胆火尾小剑也随之封印。
在孔弩儿的拼死掩护下,锥子总算逃回了一条性命,心灰意冷之下只想返回格拉丹东。
不料就如孔弩儿生前所言,她刚回到东土,便收到了仙师的灵鹤传谕。
孔弩儿明明已死,却又召集麾下相聚。当时锥子还不知道刚刚死掉的那个孔弩儿只是个分身,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是最终还是遵守孔弩儿的遗言,径自返回了格拉丹东,打算就此不问世事凡情,专心修炼以求早日悟透天道。
锥子失魂落魄,回家之路走的缓慢之极,历时数月才最终返回雪顶,可就在她回到雪顶的当夜,灭门惨祸从天而降!
说到这里,锥子的脸上显出了一个古怪透顶的表情,眼神却陡然变得比冰针还要淬厉:“另一个孔弩儿统驭着其他几个天锥门宗的高手杀上雪顶!说我贪生怕死,不肯交出元神和天水灵精,跟着不由分说,便出手屠戮我的门人弟子!高原雪顶天水一脉,就此断绝!”
虽然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在听到锥子亲口讲述的时候,温乐阳还是觉得身体中轰的一声闷响,生死毒的怒潮陡然流转起来,一股淋漓到了极点足以冲碎天地的愤怒,从心底狠狠的炸裂开来!
倒是锥子,把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放在了温乐阳的额头上,温乐阳只觉得眉心一冷,冲天的怒火迅速的暗淡了下去,换而由衷的心疼,抬手把锥子的柔荑握住了。
高原天水的门子弟子虽然精悍,却又怎么能和那些与她同等修为的决定高手相比。锥子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这个孔弩儿,无论长相声音还是行止做派都和死在柳相手里的仙师没有半分的区别,可即便她说出真相,别人也只当她贪生怕死、胡搅蛮缠。锥子欲疯欲狂,想要和敌人拼命,但孔弩儿亲自出手之下,没让她受一点伤便生擒了她。
说着,锥子侧头望向温乐阳:“命令手下杀尽我门人弟子的那个仙师,便是孔弩儿的本尊了。他不让我受伤,也不过是为了抽离出我全部的元神!”
温乐阳点点头,自从听到孔弩儿死后又复现身,温乐阳基本就猜到了事情大概的经过。
孔弩儿的本尊并不在世间露面,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分身打理,天锥高手也是那个分身聚拢的势力。
不知为什么,孔弩儿要对付九头怪物,但是分身却也因此被柳相击杀了,本尊无奈这才亲自出面,冒用分身的身份继续统领手下铸造黑白岛的镇妖大阵。
虽然分身和本尊是一回事,但归根结底还是两个人,锥子便是一例,她只认已经死了的分身,不认活蹦乱跳的本尊,无论是凝造天锥,还是隐藏真相,孔弩儿的真身都必杀锥子。
雪顶天水一脉被屠戮殆尽,锥子也无力抵抗,被孔弩儿本尊生擒。随即本尊散去一众手下,抽离了锥子的元魂之后,又用通天的神通打通水晶矿洞,取得天水灵精,并设下了十三不过的禁制。
孔弩儿的修为远胜锥子,可杀她不难,想要毫发无伤的生擒她也着实让孔弩儿费了一番手脚,随后有消耗极大真元抽离锥子的元神、跟着打通矿洞,取得天水灵精之后再设下禁制,这份高绝的修为自然不用说了,不过在孔弩儿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也疲惫到了极点。
可就在孔弩儿本尊带着锥子元神和天水灵精,心满意足的走出矿洞时,一道闪电般的人影猛地扑向了他,随即一指狠狠的戳在了他的眉心!
锥子被抽离的元神一直被孔弩儿随身携带,因为元神未丧,所以锥子还能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
当锥子的元神看清楚袭击孔弩儿本尊的人到底是谁之后,真就觉得耳旁好像猛地炸起了一个毁天灭地的神雷,出手袭击孔弩儿的,赫然是她那具已经没有了元神的身体!
第八十二章 长绢
锥子的情绪再度沉入了前生时最后的记忆,闪亮的眸子中骤然透出了无以伦比的震骇!
她被剥离的元神,赫然看到自己那具本应该已经变成行尸走肉、不能稍动的法身,正在诡异的哭泣着,狠狠一指戳在了孔弩儿本尊的眉心!
锥子的法身完好无损、真元充沛,而孔弩儿本尊则是强弩之末,虚弱到了极点,此消彼长之下,孔弩儿只来得及惨叫半声,身体就软到了下去。
跟着一抹金光从锥子法身的眉心,闪电般的射入了孔弩儿的眉心。
随即,锥子法身软到,而孔弩儿在打了一个激灵之后,又站了起来。
这分明便是一场险到了极处的夺舍之战!
苌狸从一旁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揽住了锥子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追述,侧过头问温乐阳:“傻小子,明白了吗?”
温乐阳的心怦怦直跳,但是他还有个关键之处想不通。
始终蹲在他们面前的旱魃似乎看明白了温乐阳的疑惑,沉声的提醒道:“真水之身最大的好处有两点,其一,真水无形,遁隐无踪,敌人极难察觉;其二,水泽天下,滋养万物,以真水之身来养魂,再合适不过了!另外,真水之身还能阻隔元神间的联系。”
说着,旱魃顿了一下,又淡淡的说了句:“分身死在柳相手里之后,可他魂魄却藏进了锥子的身体。而在本尊看来,却变成了分身被杀,元神则被柳相困住所以失去了联系,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啪的一声爆响,温乐阳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原来自己不只不觉间,握拳得太狠,生生握碎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温乐阳终于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分身肉身碎裂之后,把元神藏在了锥子身上,等待时机一击成功,夺了本尊的法身。
锥子的神色凄然,但眉宇间却荡起了几分心疼,冰冷的小手轻轻抚住了温乐阳的断指。
苌狸轻拍锥子的肩膀,示意她收敛心神稍事休息。
跟着猫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帮着温乐阳把这件事的脉络理清楚:“锥子当年遇害,固然与凝练镇妖冰锥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孔弩儿的分身,要利用她的水行之身来对付本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分身的算计吧!”
孔弩儿分身带锥子去窥探九头蛇、自己故意死在柳相手里、法身被击碎之际将元神悄然附身锥子……
分身假死来逼迫本尊出面,锥子遵守分身遗言不再什么灵鹤传谕,本尊为完成大阵会杀死锥子抽离元神,继而耗费真元去取天水灵精……
锥子被抽离元神后,分身第一次夺舍还魂于锥子的法身,最后趁着本尊精疲力竭之时出手偷袭,再把自己的元神从锥子的法身度入本尊的法身。
百般算计,两次夺舍,分身把自己也变成了本尊!
温乐阳心里又惊又怒,怒得是锥子前生的惨遇;惊得是这个孔弩儿的分身,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机!
锥子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前生的最后的记忆,是一片让人作呕的阴谋和重若天地的深仇,可这一世里,身边有至性嚣张的苌狸,有仁心毒身的温乐阳!锥子把身体靠进了苌狸的怀里,继续说着:“分身夺舍,抢了本尊的身体,而且还是以我的真水之身为媒,这样的事情彻底把我弄懵了。不过当时我却升起了一丝希望,我还以为…那个分身会助我还魂。”
温乐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面再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猜到了,如果孔弩儿肯帮锥子还魂,那她也不会在黑白岛去做上千万年的镇妖天锥了。
关于前世里,锥子最后的记忆是孔弩儿夺舍成功之后,对着她嚎啕大哭,涕泪横流,最后却施法封住了她的记忆……无边的黑暗随之而来,等锥子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黑白岛上一枚镇妖的天锥了。
又是嚎啕大哭!孔弩儿害了锥子,要痛哭一场,害了千仞,也要痛哭一场。
如果不是锥子亲身经历,孔弩儿分身那一连串的阴谋温乐阳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不过到现在为止温乐阳还是有两个地方不明白:
第一个自然是分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袭杀本尊?
第二个他猜不透的地方是,分身能算中锥子会听他的话倒不奇怪,可他怎么就如此笃定,自己死后本尊一定会出面统领群雄,对付柳相?
锥子翻手,从怀中取出了四年前她从格拉丹东启回的玉盒递给了温乐阳:“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便能明白了。”
温乐阳接过盒子便愣了一下,盒子上不知何时添了许多横七竖八的裂纹,就像个已经被砸酥了的核桃,好像随时都会散碎。
苌狸忍着笑给他解释:“这盒子上有法术封印,这个禁制力量虽然不大,但是却繁复的很,凭着我们几个的本事,谁也破不掉它,不过…温家的错拳能够破法。”
温乐阳恍然大悟:“九叔和十三叔?”
苌狸点头笑道:“不错!不过他们两个力道没控制好,破了禁制的时候可差点连盒子都打碎了。”
温乐阳失笑摇头:“何必那么麻烦,当初让我用错拳打开盒子不就得了……”话刚说完他就闭上了嘴巴,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孔弩儿亲口承认,这只盒子关乎‘他以后的去处’,锥子等人心中笃定能够找到孔弩儿,凭的就是这个盒子。
妖仙们为了不让他再度涉险,甚至不惜发动鬼阵将他囚禁,当然不会让他来开启盒子。要是被温乐阳知道了孔弩儿的下落,十年之后温乐阳再度归来,必然会循着线索找下去。
温乐阳刚刚一直沉浸在锥子的回忆了,直到接过盒子的时候,才想起来妖仙们本打算去找孔弩儿的事情,赶忙问苌狸:“这四年里,你们找到孔弩儿了?”
几个妖仙不知为什么都待在温家村,也不知道它们是打死了孔弩儿之后得胜归来,还是被孔弩儿给打跑了,或者干脆就没找着人家。
苌狸明显喘了口粗气,没好气的回答他:“事情一样一样的说,你先打开盒子,便知道当初孔弩儿和分身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情了!”
温乐阳也不再多问,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块朱红色的玉诀,温乐阳和修真道打交道久了,认得这种玉诀中大都记录着些重要的东西,要用修士的元神来读取。
温乐阳被他们给气乐了,他有个狗屁元神,就算把玉诀嚼碎了咽到肚子里,也不知道里面都记述了些什么。
苌狸恶作剧成功似的哈哈大笑,就连神情漠然的锥子也忍不住抿起嘴角,挑出了几枚好看的笑纹。
锥子笑着伸出两根纤纤细指,从玉盒的底部一掀,夹出了一方绢子,温乐阳这时候才看到,原来玉诀下面还有东西。
锥子夹着细绢迎风一抖,笑着对温乐阳说:“玉诀里记述的东西,我们早就拓下来了,否则只能一个人看,麻烦的紧。”
绢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薄如蝉翼被折叠了不知道多少层,本来在盒子里只是小孩巴掌那么大的一块,现在层层展开,赫然变成了一副几十米方圆的长娟!
长娟上水墨淋漓,看着应该是一副山水地图,但是被画的乱七八糟,温乐阳只觉得满眼都是黑墨疙瘩,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山水间,标注了无数行小字,字迹倒是娟美灵秀。
温乐阳看了苌狸一眼,苌狸挺自觉,赶忙点了点头:“山水是我画的……”说完,自己也觉得画的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又笑道:“看神韵便好。”
温乐阳看不见神韵,只看得眼晕,嘿嘿笑着:“神韵在哪?”
锥子彻底被他们逗笑了,眉宇间终于恢复了那副盎然的俏,指着长娟笑道:“这其中当然有神韵,是你太笨看不出来罢了!”跟着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绢子是白的,笔墨是黑的,这便是这副画的神韵了!”
苌狸跟听不懂好赖话的二百五似的,抱住锥子的肩膀哈哈大笑:“果然如此,还是你更有见地!”
温乐阳也不傻,略略一琢磨锥子的话就明白,指着长娟愕然道:“这上面画的是…黑白岛?”
锥子正色点头:“这幅图画,便是黑白岛镇妖大阵的阵图!那些标注里,横写的是分身当初得到这副阵图时候,原图上便有的注解;竖写的,则是分身自己悟出的一套东西!”
温乐阳一时还有些不明白锥子的话,锥子微笑着给他解释:“这个玉诀想必是本尊传给分身的,原来应该只有一副阵图,另外本尊在阵图上做了标记和说明;可分身在研究这图的时候,另外又悟出了一些想法,也被他随想随录入了玉诀,这才有横标竖标之分。”
温乐阳点点头,在看阵图之前,忍不住指着那些娟秀的小字问锥子:“这些字都是你写的?”
始终蹲在他们面前的旱魃冷冰冰的哼了一声:“我写的!”
温乐阳肃然起敬……
苌狸又笑了一阵,这才低声嘱咐温乐阳:“阵图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分身孔弩儿当时的那些想法,都重要的很,看过之后,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能大致明白了!”
说白了,这个玉诀里记录的,既有黑白岛最初的阵图、也有分身的领悟,更有些类似日记和笔记之类的想法,其间的内容何其丰富,最终被几个妖仙尽数还原在这幅长娟之上。
长娟巨大,字迹却极小,要是全部整理下来,恐怕足够写上半本书了。
温乐阳对阵图和阵法的原理不感兴趣,只是低头去看竖写的内容,不过这些都是分身孔弩儿当时的一些散碎念头,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词不达意,顺序更是混乱到了极点,没有一个细致功夫根本就看不明白。
让温乐阳自己去看,倒不是几个妖仙故意卖关子,而是因为这副长娟中涉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许多事情都属于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形,自己看过一遍之后,要比着听别人去说明白的多。
反正现在也有时间,而且这副长娟几乎就是除了拓斜师祖的下落之外,所有疑团最终的答案了,温乐阳的心神很快便被彻底吸引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如果长娟上只有旱魃的标注,没有苌狸的丹青功夫,就更好了……
三个妖仙看温乐阳全神贯注,也不再打扰他,不过旱魃思念女儿,和苌狸、锥子打过招呼之后就赶往秦岭,要把女儿也接到温家村。
温乐阳就在那副薄薄的长娟上爬来爬去,跟着孔弩儿分身留下的笔记不停的思索着,从上午开始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融会贯通,彻底弄清楚了黑白岛大阵落成之前,孔弩儿的三个分身和本尊之间的种种过往!
孔弩儿的本尊修炼的是玄门中的天地道法,于斗转星移、日升月落中参悟乾坤之力,在太古时便已得道,且不用说他这个本尊,就是他的三个化外分身,在人类修士中也根本没有敌手。
在本尊刻意的炼化之下,三个分身除了精通玄门法术之外,还各有所长,其中老大精通蛮荒邪术;老二精通符咒之法;老三则擅长魂术和阵法。
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本尊就已经不再涉足人间,自己深山逍遥去做活神仙了,三个分身则各自在人间行走、修炼,有时候本尊也会颁下谕令,让他们三人去做些事情。
有一次分身中的老大接到本尊的谕令,去做一件事情,可不久之后却消失了。
分身本来同出一体,彼此之间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按道理说只要不死,这种感应就不会中断;如果老大身死的话,本尊和另外两个分身则会同时受伤。
老二、老三都好好的也没受什么伤,可老大的的确确就是那么不见了、突然间从另外两个分身的感应中消失了。
本尊对这件事也不解释,只是要另外两个分身好好修炼,同时要他们开枝散叶,广收门徒,传承孔弩儿这一脉的神通。
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老二带着弟子亲信,被本尊派出去办事,随即也像老大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三这时已经心生疑虑,但也仅仅是有些无端的猜测,并没有去深究什么,毕竟本尊能够随时探知分身的所在,真要有害他们的心思,弹指间就能把他们诛杀,根本用不着耍什么手段。
老大、老二相继失踪,孔弩儿只剩下一个分身在人间替他办事,不过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本尊都没和老三联系,老三就在人间默默修行,也收下了几个弟子。
一直到老二世宗的几千年之后,本尊突然传令给老三,命他行走天下,拉拢金、木、水、火、土、日、月、星、混沌九个行属的绝顶高手,老三当即照办,耗时千年,将其中八个门宗的高手都收至麾下,除此之外,还招揽了另外一批高手为他效命,至此,九个行属中,也仅仅是木行的千仞没有拜他做仙师,不过老三和千仞也结为至交好友。
等老三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本尊便传下了黑白岛九行天锥镇妖大阵的阵图,命他按照阵图的设计,去凝练九根镇妖天锥,老三很容易就推测出来,本尊是在打算对付九头怪物柳相。
老三对本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清楚的很,孔弩儿那时不能算是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或者说,他都不能算是个人,他早已道法大成,心性淡漠,根本就不会去理会人世沧桑,好端端的绝不会主动出手去替天行道对付九头柳相。
老三想来想去,本尊要对付九头柳相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两个绝世大怪物之间结仇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老三要去管的,反正本尊传下了阵图,他照着准备便好了,凝练天锥需要顶尖修士的元神,那他就准备抽离手下的元神;黑白岛大阵落成之后需要高手守护,他就吩咐徒弟准备搬家;甚至他还替本尊修改了木行锥的设计,因为他手里有一颗‘句芒灵种’,提出其中的仙根来凝造的木行锥,比着用千仞的元神强很多,可以大增阵法的威力……
但是在做这些事情之前,老三从本尊的阵图里发现了一个不能算是破绽的小问题。
九枚天锥针对柳相九头的行属而凝练,同时配以九宫奇门的法术,施展后引动乾坤之力镇压怪物,这个阵法设计的可以说精妙绝伦,但其中有一个不足之处:相比镇压的怪物来说,阵基显得有些薄弱了。
柳相是与天地共生的恶物,一身法术自不必说,力气更是大得没边;九根天锥自身之力还在其次,但是接引下来的乾坤之力足以令山塌让地陷。
一旦大阵成形、柳相被镇压之后,这两股巨大的力量便会不停的纠缠、撞击。作为阵基的黑白岛当然也经过了法术的加固,但在两股巨力的撕扯下,也就能坚持几千年,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挺到万年出头,早晚都会坍塌沉陷,那时九头柳相便会重见天日。
对于其他修士来说,能镇住柳相几千年已经是开天辟地般的功勋成就了,放眼天地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地方能承载这样的巨力永远的抗衡下去。可老三则不满足,至少按照他自己的记载,他是本着对本尊认真负责的态度,开始研究着如何修改阵图,以便能够让黑白岛的大阵一劳永逸,永远的镇住柳相。
老三改善阵法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既然没有地方能承载巨力,那就想办法把两强相争而产生的力量卸掉。
从此,老三便想尽了办法,想要给阵法开出一道泄洪的口子,让黑白岛能够免去巨力的轰伐,可无论他怎么设计,都没办法同时满足不让柳相挣脱和避免小岛受力这两个条件。直到最后,老三把目光从整体的阵法中拉回到天锥本身的时候,终于被他想到了卸力的办法,而这个办法,也把老三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三本身就痴迷于阵法,他在研究这个镇妖大阵的时候,实则已经抛开了什么本尊、九头蛇之间的恩怨和冲突,而是把阵法的改良单纯的当成了一道谜题去解,把全部的心思都融入其中。那段时间里老三物我两忘,眼中便只有这么一道题!
最终,他还是把这个题目给解开了,唯一能够让黑白岛不受力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搭上他自己的性命!
如果施阵之人,能够将自己的一个化外分身的元神抽离出来,炼制到这九根天锥之中,再配以一套偏门法术,炼制成功之后,镇妖的天锥于施阵者来说,就会是处于一个有剑胆的法宝、和人形分身的中间状态。
天锥与九头蛇相抗的巨力,会化作相应行属的真元,自天锥传递给施阵之人。
如果用了老三想出的法子,实际上就等于把天锥变成了特殊的分身,把镇压柳相变成了特殊的修炼,而由此获得的真元之力,只要本尊愿意,就可以尽数归为己用。
解开这道难题最根本的条件就是:将分身也炼入天锥!
老三傻眼了,黑白岛大阵的施阵之人,便是孔弩儿本尊,而他就是那个分身!而且把已经转活的人形分身炼入法器的那套偏门法术,也是孔弩儿的拿手好戏。
长娟上比较连贯的记述到此为止,另外还有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呓语和让人摸不到头脑的疑问,大都是老三自己的胡猜乱想,不过其中一句不知被哪位妖仙用红笔重重的圈了起来,这才引起温乐阳的注意。
老三那句话写的是:他为何能够留在人间?
温乐阳把所有的记述全部看完之后,也傻眼了……
苌狸和锥子一左一右,笑呵呵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温乐阳,又等了他半晌之后,异口同声的问:“懂了?”
温乐阳这才如梦初醒,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基本懂了……”跟着,也用苌狸和锥子再追问什么,径自向下说“其实…老三到最后也不确定,本尊到底会不会把他也炼成天锥…只不过,他不敢冒着险。”
的确,老三想到了弥补阵法缺陷的办法,可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本尊故意隐瞒,还是本尊压根就没想那么多,能镇压柳相一时就是一时……
不过老三想到老大、老二莫名其妙的消失,明明未死但却和他失去了联系,再联想到现在的手里这份阵图,早已经吓得满身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