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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小仙有毒txt下载     小仙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火海

    苌狸的回答很可爱,温乐阳真被她呛到了,站一边咳嗽去了,裹环在玉刀中突然开口问苌狸:“依你看,会是什么人?”

    苌狸伸手指着玉刀一点也不客气:“不冤枉当年我夺了你的阴错阳差,更不冤枉当年靡续要抢你妖元,你这个山鬼太可恶!总问这些谁也不知道的问题!”

    裹环被苌狸气乐了:“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拿出来问!”

    苌狸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一会不就知道了!现在问一千遍也没用……”

    温乐阳顾不上咳嗽赶忙打断了两个老妖怪吵架:“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别人回答,小五就奶声奶气的开口了,趴在温乐阳耳边小声说:“那个妖胎怪叫,像是在求援,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怪物是有人养的。”

    小五的声音又甜又糯,还带着层层的稚气,听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捏她的脸颊,温乐阳却被她的话吓得浑身三万六千只毛孔都猛的一缩,愕然问:“会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裹环霍然哈哈大笑,无比得意的大声说:“看!温小子也这样问吧!”

    苌狸也乐了,用乌黑的眸子使劲翻温乐阳:“反正不是我。等来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说着,突然在嘴角抿出了一层煞纹,轻声提醒温乐阳:“来了!”

    随即,一个充满了惊惶的声音,远远的从地面上传来:“你们不要命了,快上来快上来!”

    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张同样惊惶的面孔映入了温乐阳的灵识。

    苌狸微微一点头,带着小五与温树林,和温乐阳一起纵跃而起,跳回到地面之上。

    上面的人是一个瘦老头,眉眼倒也慈祥,不错此刻脸上又惊又怒,还带了几分担心。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他们上来,才长出了一口气,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开口:“你们是谁,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都敢挖掘!”一边说一边气的直跺脚。

    囡囡小五满脸的委屈,对老头子说:“我们的朋友被这个怪物给吞了,我们挖坑救人!”

    老头子看到囡囡,老脸上的愤怒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慈爱,好像怕吓着小女孩,努力的把严词教训变成了一声闷哼,跟着也不怕别人偷袭,把整个身子都趴到坑边,满眼心疼的看着妖异的石头塔,头也不回的说:“朋友被它吞了?要是没人招惹它,它才不会伤人!你们现在还活着就是万幸!”说完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赶快运转真元,看看身体里有没有事?它可不是一般的精怪,在你们身体里种下种子恐怕你们自己都不知道!”

    老头子不停的唉声叹气,看样子想要再把大坑填回去似的,可是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对这他们气急败坏的怪叫:“土呢?他妈的,你们挖坑,不把土堆在坑边上吗?”温乐阳等人挖到深处的时候,才懒得把泥土运出大坑,泥土都被他们用神通之力夯进了周围的土层。

    温乐阳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地面轰轰的震动起来,随即灵识中又闯进来一个肥胖的中年汉子,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会狠狠的一震!中年胖子人还没到,怒骂声已经滚滚传来:“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伤了灵胎老子撕了你们!”

    一边破口大骂胖汉一边发力狂奔,没过多长时间就掠到了大坑旁边,看到裸露的石头塔,先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咆哮一声,扬起巨大的拳头就想打人,但是距离他最近的先是苌狸、其后是囡囡,温树林刚才在妖胎怪叫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正软塌塌的趴在地上,胖汉犹豫了片刻之后,先绕过了苌狸和小五,这才跳起来,凶悍无比的一拳,像流星似的砸向了温乐阳。

    胖汉的气势无比猛烈,但是在跃起之后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扑击的势子,翻身落到一旁,脸上的肥肉都气的直颤抖,狠声大骂:“你是他妈的普通人!这个也不能打那个也不能打!嘿!”仿佛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似的,怪叫着冲到‘鳖儿站’的巨石之下,随即嘭嘭嘭的闷响大作,一轮重拳全都赏给了大石头,直砸的石屑翻飞这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又走回到坑边,瞪着牛眼问温乐阳:“你们是谁,干吗挖老子的灵胎!”

    苌狸始终站在一旁不说话,温乐阳照着小五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这时,胖汉才想起来凡人不可能挖动妖胎石塔,脸上明显升起了戒备的神色:“你们…谁是修士?”说着,反复打量着温乐阳几个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苌狸身上,当苌狸迎上他目光的时候,胖汉居然脸一红,憨憨的笑了几声。

    老头子应该是胖汉的长辈,恨铁不成钢的责备道:“没点眼力!小囡囡是妖身,本事比着我还要强上不少!有她护着,旁人自然无碍!”

    胖汉的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五,过了片刻才放低了声音问老头:“这个小丫头,比你还要强?那……”说着,重重的吞了口口水:“咱就别难为他们了。”

    温乐阳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对他们俩印象不错,老的提醒他们小心受伤,胖汉宁可去夯石头也不打女人小孩普通人。看胖汉的拳力和身法,应该和小兔妖不乐在伯仲之间,至于那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就凭着他刚才从温乐阳灵识中掠起的速度,应该比着老兔妖不乐还要逊色一些。老头能看出小五是厉害妖怪,还以为是小五护住了其他人。

    老头子可怜巴巴的:“你们的同伴如果被灵胎吞掉,现在已然无救了,只能自认倒霉……”

    胖汉也分不清是帮腔还是拱火,附和着老头子,瓮声瓮气的说:“别说是你们,就算是大罗神仙他亲爹,被灵胎算计了,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份!”

    老头子愁眉苦脸的点点头:“你们挖下去也救不到人,连尸骨都找不到。”

    温乐阳摇摇头岔开了话题:“你们是什么人,这个妖胎又是什么东西?”

    “什么妖胎!根本就是灵胎!万万年前这里连通幽冥,常有鬼魅经此逃往人间,上古大神种下灵种封印此间,你若挖下去,当心挖通幽冥啊!”老头子的眉宇之间一片焦急,生怕温乐阳他们不听话,还要执意向下挖:“我家祖上世代在此隐修,同时守护灵胎,你们快快走吧……”

    老头子已经已经冷静下来,望向囡囡小五的目光夹杂着戒备与恐惧,至于苌狸,看来是妖力太强,两个修士根本就没发现她才是山大王。

    温乐阳啼笑皆非的和苌狸对望了一眼,老头子说的煞有介事,可是这话也太不靠谱了。

    囡囡小五被逗得直笑,摇晃着小脑袋说:“我不信!明明就是个妖胎!就不出我朋友,就杀了它报仇!”

    胖汉的脾气暴躁无比,听见小五的话,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腾腾的冒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怒啸道:“不懂好歹的娃娃,老子岂能让你祸害了天下!”说着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向着小五抓了过去。

    看得出胖汉手下留情,情急之下也就没捏起拳头,只是张开手想要抓住小五。

    小五学着刚才苌狸的样子,背着手昂起下颌,奶声奶气的冷笑了半声,猛地绽放出澎湃的妖力!老汉大惊失色,怪叫着:“不可莽撞!”身子晃动着急忙跃出,想要从一旁截住胖汉。

    就在老汉堪堪拦下胖汉的刹那,遽然两个人发出了一声铿锵断喝:“借法,红莲,举火烧天!”

    茫茫大山之间轰然炸响了铮铮的咆哮,苌狸的立足之处转眼变成妖娆的火海!比着山峰还要更高更雄奇的火焰,层层妖娆,像挣脱地狱的恶龙,贪婪的舔向天空!

    与此同时,妖胎石塔发出了一阵咯咯的欢笑声!

    温乐阳和囡囡小五还来不及愤怒来不及扑向敌人,就被他们倏然唤出的神通巨力狠狠的抛向了一旁。

    老头子吼声如雷,大声唱着法诀,捏着一枚人头大小的法印,不停的催促着烈火之威,而胖子那原本在温乐阳眼中有些缓慢、甚至还有些笨拙的身体在半空中轻巧的一兜,像一头肥胖的鹰隼,手中陡然凝出一条火炼,向着温乐阳和小五直追而至!

    囡囡小五早就混迹世间,但是实力之下,什么阴谋诡计都变得苍白无力,这次才真正体会到人心险恶,这两个修士刹那爆发出的实力,以她的修为根本就看不透!老头和胖汉一唱一和,刚刚还满心忠厚却在翻手之间让苌狸生死未知,让小五和温乐阳命悬一线!

    小五气的嗷嗷怪叫,人还在半空飞退,双手已经在诡异的节奏中啪啪啪的拍出连连脆响,跟着吐气开声,稚嫩的大喝:“丧!”

    她身下的泥土好像开了锅一样,突突突的翻滚起来,一头头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形状的怪物惨叫着、挣扎着,却又迅疾无比的扑向了胖汉。

    胖汉不屑的哼了一声,身边不停荡起血色的烈焰,把僵尸怪物的疯狂扑击挡在身外,手中的烈焰长链紧紧绷直,宛若一柄泼洒着钢汁铁浆的长枪,一点锋芒毫不停留,一路直追小五的眉心!

    炽烈的温度,烧开了周围的空气,在小五慌乱的眼神前,一切都变得氤氲、颤抖。

    怒啸里,蛇刃迸现!温乐阳裹在蛟甲之中,挥荡着蛟刺从小五身旁斜刺而出,猛地荡开了锁魂夺魄的火炼。

    蛟刺与火炼一触之下,温乐阳只觉得沿着自己握刀的手,一股烫的让人痛不欲生的熔岩猛地钻进了自己的血脉,一瞬间要把全身血肉都烧成灰烬。身上笼着的蛟甲都腾起了一层焦糊的恶臭。虽然蛟刺勉强撩开了敌人的法宝,温乐阳也惨叫了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灰白色的阴阳毒力宛如皮肤,包裹着骨蛇,以佞蛟之形腾跃而出,阴狠狰狞的扑向了胖汉!

    胖汉反应极快,在法宝被荡开的瞬间身体已经如风般退闪,躲过了佞蛟的夺命一击,随即桀桀怪笑着骂道:“小王八蛋还有点本事,可惜年纪轻轻就得死!”就在他在半空中翻着跟头,调整姿势想要再度扑向温乐阳的时候,突然一只纤长、白皙、柔美的手,悄无声息的从他身旁的空气中探出,稳稳的捉住了胖子的脖颈,轻轻的一扭。

    骨裂声虽小,却清晰的无以伦比,递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苌狸扔掉胖子,从空气中一步跨了出来。

    从两个修士偷袭到苌狸突兀的出现击杀胖子,所有的过程都快得不可思议,不过一弹指之间!

    温乐阳和小五大声欢呼,赶忙迎上了现在怎么看怎么是仙女的师祖奶奶。

    老头子则大吃了一惊,身子一晃悬到了半空,扑天的烈焰衬在他身后,烧起了戾气无边!

    苌狸拍了拍小五的脑袋瓜和温乐阳的肩膀,呵呵笑道:“上了人家的恶当了吧!”

    裹环硬邦邦的笑着,对着半空断喝:“原本还占些优势,你却偏要自作聪明!”

    温乐阳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什么叫‘还占些优势’。苌狸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笑嘻嘻的用手一指半空里的老头子,对着温乐阳说:“老猴子比我,应该在伯仲之间,胖猴子比你和小五可要强上一大截了!”

    温乐阳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看不透老头的修为,但是说什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比着苌狸也毫不逊色的绝顶修士!

    身后的烈焰狠戾而狂放,老头子却面陈如水,根本就不看地上的胖子一眼:“有什么破绽?”

    苌狸有些疑惑的笑了:“破绽?没破绽!你们用法宝遮住了真元,我真就以为你们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是老实巴交的隐修。”

    老头子哼了一声:“你未胜,我未负,放手一战之前,先了却了老头子的疑惑可好?”

    苌狸乖巧的点点头,痛快的答道:“好!你若直接对我动手,让胖子去对付两个娃娃,我们恐怕也只有逃命份了,可你偏偏自足聪明,想要先坑掉我,结果我根本不上当,你们燃起赤莲之火的时候,我已经悄然隐退,偷袭你估计成功不了,所以我偷袭了胖子。”

    老头子长长吸了一口气:“我是问你,你是如何看透……”

    他的话还没说完,苌狸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就不说!”旋即身体一晃,在空中荡起无数根黑色的长刺,闪电般扑向了敌人!

    囡囡小五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法宝,一根挥动见鬼哭狼嚎的哭丧棒!小五挺无奈,哭丧棒也挺无奈……

    苌狸和老头子早已不见了踪影,黑色的厉刺与毒龙般的妖火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法术,在挥舞交击中,荡漾起的巨力足以把稍差一线的修士撕成碎片!

    温乐阳和囡囡各执法宝,想要帮忙又靠不上前,正着急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了苌狸的冷笑:“还有敌人,两个娃娃,靠你们自己了!”

    话音刚落,几十条人影纵跃如风,飞快的掠入了温乐阳的灵识,人为至,漫天的神通法宝已经砸了过来!

    这群修士都是老汉和胖子的手下,本来两个匪首打算施展诡计,根本没打算让他们现身,直到胖汉被杀才惊动了他们,急忙赶来增援。囡囡与温乐阳毫不犹豫,叱喝着冲向了对方,好在这伙修士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修为比起胖子要差的远了,温乐阳和小五凭着身法,勉强能和对方周旋,一时间在鳖儿站之下,乱战成了一团。

    苌狸似乎比着老头子要略强上一点,偶尔还能抽出身来杀掉一两个修士,但是老头子却无法偷空去袭击温乐阳和小五。

    乱战之中,闹得最大声的就是裹环了:“哪里冒出的这帮子混蛋!这样的修为扔到修真道上,早就天下大乱了!”

    乱战中的修士虽然比不了胖汉,但是个个不在善断之下,有几个年长之人,甚至比起老兔妖不乐还要更加强悍一些!要是实力差些,又怎能打得温乐阳和小五叫苦不迭。

    裹环也跟着着急:“你问问你那虫子,能放飞剑不?”

    我服了忽忽怪叫着冲上温乐阳的肩膀,身上的硬刺都乍了起来,在努力了半天之后又灰溜溜的爬回去了……

    苌狸稍胜老者,但是胜负也只在六四之间;温乐阳和小五应付几十个修士吃力无比,胜负之数只有二八甚至更少……如果没有蛟刺与蛟甲,温乐阳和小五估计早就被打跑了。

    一群人随便挑出一个都有资格去做五福掌门的怪物从早晨一直恶战到中午,‘鳖儿站’的巨石早就被砸的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在地,就在温乐阳气喘吁吁把一大半精力都放在护着小五上的时候,突然一声快乐之极的欢呼,从极远处一路飘摇而至。

    温乐阳比听见饲养员唱歌的小猪还要兴奋,猛地跳起来放声大吼:“顶不住了,快来帮忙!”

    “你快歇歇,放着我来,放着我来!”好听的声音无比开心的应和着,明明是答应温乐阳的请求,可是在外人听来,却好像受宠若惊,仿佛温乐阳开口让她帮忙,是给了她好大的恩惠。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收手抱起来还在呲牙咧嘴抡着哭丧棒的小五,笑道说:“不用打了!”果然,他的话音未落,周遭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了层层的噼啪声,那些横眉立目或捏法诀催动神通、或执法宝迅猛扑击的散修全都在刹那间被冻进了一根根挺秀锋锐的冰锥之中!

    锥子满脸欢笑的出现在温乐阳跟前,随即又猛地发出了一声欢呼,伸手把小五抱进了自己怀里:“你家女儿?漂亮!”

    温乐阳赶忙把小五抢了回来,这才实话实说:“旱魃五哥的闺女,叫小五!”锥子和旱魃当初大打出手,温乐阳生怕她刚才要知道小五的身份,会一使劲把囡囡给勒死。

    果然锥子撇了撇嘴巴:“现在看也不那么漂亮了。”话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小五的脸蛋。

    小五根本不晓得锥子和旱魃之间的恩怨,只知道眼前这位神仙姐姐本事大的没边,眉花眼笑的从兜里翻出口香糖,锥子一块,自己一块,最后犹豫了一下,勉强也给了温乐阳一块。

    锥子兴高采烈的嚼着口香糖,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滚滚恶斗,脸上凝着几分怯意,有些畏惧的说:“好厉害!”现在的锥子,脸上依旧时时凝聚着那份楚楚的神情,只有面对温乐阳的时候,明媚开朗才会多一些。

    温乐阳顾不上问锥子怎么来了,指着天空对她说:“这个忙你也帮帮吧……”

    锥子望向温乐阳的眼神,一下子被无声的难过填满了,充满委屈的点点头,抬头望向天空:“你要认错,我就帮你……”

    “你要喊我姐姐,一会收拾完老头我就不再打你!”苌狸的声音听起来又干脆又轻灵。

    “老神仙,打她脸!”锥子说完,望着温乐阳嘿嘿嘿的笑了,满眼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她不让我帮……”

    温乐阳有些头大,苦笑着望向小五,小五一仰脖,咽掉口香糖,又取出了一块……

    老神仙现在比温乐阳头大,胖汉被苌狸一把捏死,一种手下又被突然出手的锥子挥挥手冻成了冰柱,两个女人的修为比着自己都只强不弱,老头子心知肚明,锥子虽然没上来夹击自己,但是等他战胜苌狸之后,必然会出手。

    那时自己苦战之下,哪还有力气对付这个大敌,更别说他现在连苌狸都打不过。老头子正算计着逃跑的事情,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毫无征兆的挡住了天空,旋即罡风席卷,转眼冲碎了他的浑身真火,在一个腥臭中冲向了自己!

    一颗比山丘还要更大的狰狞狗头,一只双翅展开足以遮天的怪叫,狗头雕!

    老头子一副心思都在预备着锥子出手,使出全身解数拼命地抵挡着苌狸连绵不绝的攻势,还勉强抽出一点元神准备引动遁法逃命,对狗头雕的雷霆一击再没有半分的抵抗之力,被狗头雕的翅膀狠狠的抽在了身上,与此同时苌狸森冷的脆笑一声,身形如电围着老头子飞快的转了一圈。

    天空中血光爆现,老头子长声惨叫,两条胳膊已经和身体分了家,像一条死鱼似的,泼洒着滚烫的鲜血,一路翻滚着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差点砸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温树林。

    温乐阳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充满意外的咦了一声,心里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天底下的高手全都跑来了,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的看了看怀里的小五。

    小五知道他在想什么,摇着头笑道:“阿爹养伤呢,不可能来!”

    而锥子在看到狗头雕之后,立刻叱喝了一声:“你别跑!把东西还我!”说完身子一晃,凝起无数根冰锥,狠狠的扑向了它!

第三十九章 夺宝

    头雕翅膀猛振,荡开了天空中层层涌现的冰锥,猴音又惊又怒,从狗头雕的嘴巴里滚滚穿了出来:你这婆娘一路都跟我纠缠不清,到底要追我到什么时候老子不杀女人,你莫逼我破例

    锥子愤愤的怒道:你抢东西在前,坏我两笔账一起算了

    温乐阳不会飞只会跳,一窜几十米,忙不迭的挥手挡在锥子和狗头雕之间:莫动手,大伙都认识话还没说完,身子又掉下去了,狸咯咯笑着一伸手拉住了他,悬浮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其他人。

    老头子先被狗头雕击中,又被苌狸扯断双臂,现在身受重伤真元散乱,人还没落地就已经昏厥过去了,小五正拿着哭丧棒捅他。

    狗头雕显然和锥子打过了几次,知道对方的厉害,巨大的身体稳稳的悬在半空,后颈上一圈翎毛乍起,气势凛冽的和锥子对峙,温乐阳满眼诧异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打起来了。狗头雕和温乐阳本来算不上自己人,可后来多了一层秦锥的关系,双方怎么说也不应该是敌人。

    锥子恨恨的伸手一指狗头雕:这头畜生,抢了你送给花家的那滴天水灵精

    温马克帮着猴子千仞除掉肉甲中数以十万计的大螂,在温乐阳一行人离开高原的路上,千仞就冲破了徙尔小镇地坛城封印,得以重见天日。

    千仞在高原上练飞翔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天水灵精透出地灵气,立刻出手抢夺,花家的隐修哪对付得了这头怪物,可怜他们世世代代寻找水行至宝,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又被抢走了。

    当时锥子还在雪顶上,试图回忆起一些前生的记忆,得知花家天水灵精被抢,马上追了上去,两大高手从雪顶一直打到了高原,谁也奈何不了谁,狗头雕伤不了锥子,锥子也抢不回天水灵精。

    锥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千仞愤愤地插口打断了她:天水灵精不是你的东西,那群破落嗓子的白衣人不是你的手下,老子夺他们东西,与你何干这门水行至宝于对我有着重大地干系,我夺它的时候就已经和白衣人说明白,日后定有回报。说着,千又冷笑了一声:我想要的东西,谁能不给莫说我日后还有回报,就算是杀光了他们,再拿着这件宝贝扬长而去,谁能奈何我

    温乐阳皱着眉头。有些不痛快地看着千仞:那滴天水灵精。是我用来赔花家鞭炮地。被你抢走可不好说着。求助似地回头看了狸一眼。

    地秀眉一跳。望向狗头雕。笑吟吟地问:你怎么说

    千仞不知从哪里已经得知温乐阳取得天水灵精地办法。满嘴都是道理:花家和你是朋友。傻小子秦锥和你也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我求这水行至宝甚急。先从花家拿来用。日后你再帮花家去取一滴又不费事大不了老子以后帮花家几个忙。还上这份人情

    本来是抢劫案。在千仞嘴里一说。变成三角债经济纠纷了。温乐阳有些啼笑皆非。又求证似地看了锥子一眼。

    锥子倒是大大方方地点点头:这头妖怪倒是没伤人

    慢着苌狸突然打断了她地话:狗头雕不是好鸟。见到宝贝它不抢才怪可你锥子也不是女侠。花家和你有没什么关系。你干嘛帮他们苌狸地话把锥子委屈坏了。纤弱地身形凝在半空。楚楚地望着温乐阳。

    温乐阳本来正情不自禁的点头,看到锥子地满怀哀怨,有点傻眼了。

    锥子神态不变,语气里充满了小女孩的执着:花家地事我才懒得管。天水灵精滴一滴我还没消化,第二滴暂时也没用,我要抢回的才不是那滴水

    千仞啊了一声,硕大的狗头上结出了一个纳闷的神情:那这一路追打我做什么

    锥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却犹自咬着牙死死的忍住似的:小碗我要的才不是那滴水,是装那滴水的小碗

    山风凛冽,狗头雕巨大的身体明显一晃

    裹环在玉刀里,霍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锥子眨着大大的眸子继续说:我留在雪顶上,一来是想多恢复些记忆,二来也是要等花家炼化了天水灵精之后取回小碗的。

    温乐阳嘿嘿的傻笑着,搓着手心有些不知道该说啥。

    只有狗头雕最郁闷:那个小碗,我用过那滴水行宝贝之后再没有一点用处,你要的话我自然还你

    锥子撇着嘴巴:我不放心

    裹环赶忙打圆场,在玉刀里笑着:下去说,下去说,千仞炼化了天水灵精之后,把小碗还给锥子,反正咱们会再去雪顶矿洞,到时候温乐阳再接出一滴天水灵精给花家,哈哈,皆大欢喜

    所有人都回到了地面上,狸似笑非笑的望着锥子,嘴角抿出的笑纹中尽是挑衅的俏丽;锥子表情楚楚,有些怯怯的回望着苌狸,目光却比冻住一群修士的冰锥还要扎人;狗头雕现在倒成了没事人,大山似的昂首站立在一旁,随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锥子:你还说我坏你好事,什么好事

    锥子明明哭丧着脸,荡漾出的确是一份让人咬牙切齿的妩媚,伸手指着只剩下半口气的老头子,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本来等着他和猫妖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手打上猫妖一顿,你一来就打翻了老头子,猫妖可还有的是力气

    温乐阳吓了一跳,趁着苌狸还没说话,赶忙开口岔开话题:千前辈,这些是什么人千仞根本就不认识猫妖,一现身就直接打翻了老头子,显然不是像锥子那样为了帮忙才出手。

    我一直在旁边隐着,这些人跟你为难,看在秦锥地份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而且千仞的语气陡然阴寒了起来,和刚才对锥子地那种愤怒不同,现在的阴寒里只有寝皮啖血的恨意:我不认得老头子,却认得他的功法

    老头子施展地是火行道法,不过和普通的烈焰到三昧真火都不相同,他修炼火术极为偏门

    赤莲真火。

    当年孔弩儿的一个得力手下,修炼的就是这门功法

    温乐阳愣了一下,才想起孔弩儿这个名字,千仞当年地那个大仇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老头子,又看了看狗头雕。

    狗头雕居然在嘴角上挂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等他醒了再问吧,我也有些惑来着老头子真元散碎镇生机已断,如果用霸道的办法把他强行救醒,恐怕喘不上两口气就掉,等他的残元聚拢自己醒来的话,或许会多活上一段时间。

    裹环笑着问千仞:你本尊修习木行道法,猴子是金行之体,狗头雕却是烈火之身,你要天水灵精有个屁用

    千仞本是狂人,对温乐阳秦锥这些娃娃装模作样,对裹环地态度却丝毫不以为意,嘎嘎的怪声笑着,伸出一只遮天蔽日的翅膀一指大坑里的妖胎石塔:还不是为了它

    温乐阳心头一喜:这个妖胎你识得

    千仞却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本来是识得的,不过它变成妖胎我倒始料未及

    在他出事之前,一直在炼化一件法宝:末头藤,后来他被好友孔弩儿设计陷害,几乎生机断绝,心灰意冷之下就把这件即将炼化成形地宝贝封在了末头窟深处。

    千仞自己已经是一层套一层,狗头雕就是他的身体肉甲外加武器,什么法宝对他都没用了,不过在雪顶上发现了天水灵精之后,又让他重新想起了末头藤。

    至水生木,末头藤本来已经炼制了七七八八,如果能够得到天水灵精的滋润,不用木行道法催生也能成形,这件法宝对千仞没有用处,不过对刚刚洗髓筑基变成木身地秦锥却是了不起的法宝。

    说来说去,千仞出手抢夺天水灵精,还是为了丑汉子秦锥。说道这里,狗头雕瞪着温乐阳:现在你明白了花家是你地朋友,秦锥更是你的至交,你又岂能厚此薄彼,宝贝自然也是谁着急就先给谁用

    温乐阳觉得,如果天下还能有一个人和千仞讲道理地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温不做。

    反正温乐阳是不打算和千仞讲理了,指着妖身石塔笑着岔开了话题:这个就是你那件法宝

    千仞点点头,算是确认了温乐阳说法,随即把自己的经历也大概说了一下,如果不是发现了天水灵精,千仞还会再高原上多耽搁一段时间,狗头雕这具身体虽然已经伴随了他千万年,但是以前都是在封印下面不能稍动,现在指挥起来还有太多需要协调的地方,不过他在抢到天水灵精之后,暂时放弃了熟悉身体,用事先交给秦锥用于联络的宝贝,通知秦锥赶赴华山末头窟等他。跟着锥子又追了上来,一个天命神兽,一个旷世怪物大打出手,从雪顶开始追追打打,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才最终来到了华山。

    温乐阳这才知道秦锥离开温家村,也是去了华山,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鳖儿站就是末头窟

    千根本就懒得回答他这个傻问题,而是恨恨的瞪了锥子一眼,锥子撅着嘴巴也是满脸的委屈,两个人这一路上看来也都吃了不少苦头。

    狗头雕天生会飞,而锥子只能靠法术飞天,相比之下吃了不少的亏,所以狗头雕比着锥子要早到了几天。

    温乐阳愣了一下:你不是正好赶上说着半截自己也笑了,狗头雕出手把握的时机极准,正好是老头子分散心神戒备锥子拼命抵挡狸同时正要逃遁的瞬间,要不是刻意伏击地话,未免赶得也太巧了。

    不过锥子倒是适逢其会,刚刚才赶来,毫不犹豫的出手帮温乐阳打发了那群修士。

    明白了这个关键之后,温乐阳忙不迭地问千仞:那你有没有看到千仞知道他想问什么,扇了扇大翅膀打断了他:莫急,等我接着说

    狗头雕始终也没能彻底甩掉锥子,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他到华山的时候,秦锥已经到了好几天了。

    温乐阳霍然大喜,忍不住插口问道:那小沙非非和秦锥汇合在一起

    话音未落,除了小五之外的所有人一起开口对他怒叱:住口

    温乐阳讪讪的笑了。

    对于旁人来说,即便强若囡囡小五,也会被妖胎不知不觉地种下妖种,变成一棵郁郁葱葱的植物,可秦锥是被千仞用木行道法洗髓筑基重塑身骨,不仅能看破妖胎害人的法术,而且妖种对他也无效。狗头雕飞到这里的时候,非非姐弟和那位姓曲地队长已经被妖种俯身,奄奄一息,而秦锥却不知去向。

    千仞认得非非和小沙,看在秦锥的面子上出手相救,说着,狗头雕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嘿嘿笑道:狗头雕这具肉甲用不出厉害法术,只能把它们先吞进来再说

    非非小沙和曲队长都是普通人,受不得太霸道的妖力加持,千仞的木行道法又被猴子的金行之身克制,这番相救也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总算他们两个运气好,最终捡回了一条性命,现在有些虚弱,正在大雕地肚子里修养。

    这枚石塔妖胎太过诡异,非非他们这一小队人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眼看就要变成草木的时候,遇到了秦锥,秦锥的真木元能暂时克制妖种,秦锥和非非姐弟前后相处了几个月,一路吃喝玩乐到了徙尔小镇,凭着他的憨直性情,自然会救他们,在赶到之后立刻施法帮他们暂时压住了妖种,不过秦锥在随后探索妖胎的时候,被胎拖入了地下深处。

    千仞在知道宝贝徒弟被妖胎拖走之后不惊反喜,在他看来这是好事,秦锥有木行元基,不会被妖胎所害,沉入地下之后一翻角力可以让秦锥更好地了解这条末头藤的性子,将来再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木行主生,那条末头藤在积年累月之下吸敛天地灵元,渐渐变成了木行的精怪妖胎,也没什么可奇怪地,等过几天秦锥熟悉了妖胎的性子之后,它在刨开泥土,把天水灵精种在妖胎地根上,水润木生,妖胎无心,最后还是威力极大的法宝末头藤。

    狗头雕只是守在附近,并没有出手挖坑,等他打算温乐阳一行人赶来了,狗头雕隐蔽了气息,美滋滋的看着千里迢迢赶来的一群矿工替他干活。

    说到这里,狗头雕把脑袋贴在地面上,张开了大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唏哩哗啦的滚出了三个人,非非姐弟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精神还可以,另外还有一位身材魁伟的大汉,就是那位曲队长。

    温乐阳看到非非和小沙无恙,心里高兴之极,赶忙跑过去把他们扶了起来。小沙顾不得和他打招呼,从兜里翻出了手机,一边念叨着狗头雕肚子里居然没信号,一边给老顾打电话回报情况。

    狗头雕不理会几个小家伙,而是饶有兴趣的望向苌狸: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修士要使诈我隐在旁边看着,在他们动手之前可都没发觉他们有什么问题。

    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我也没发觉他们有问题,不过我就是不信他们,我从心眼里就不信,任他们如何做作也都没用的。两千年前狸祸害天下,像老头子这种修为的人或许比较少见,但是比老头子心机更深沉更擅算计的人不知遇到了多少,猫妖天性骄傲,对谁都看不上,更谈不上信任。

    不信之下,什么都是白搭。

    千仞正满脸赞许的点着头,突然觉得自己的狗脸上有些发冷,低头一看正笑嘻嘻的望着他:要是我信了那两个修士的话,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死了你可一直隐在旁边看笑话。

    狗头雕一愣,急忙晃着大脑袋:那不能,我说啥也得救你

    锥子从旁边怯生生地接口:恐怕来不及吧。说着又望向苌狸,认真的提醒她:狗头雕刚还说,把两个修士都当成了不相干地人。

    千仞吓了一跳,急忙对着苌狸报告:刚才锥子可还说过,让老头子打你的脸说着,还冷笑了一声。

    笑得俏丽无边片刻之后,呼的一阵风声乍起,三个绝顶妖仙都腾身空中,各自对持着,但是谁也不肯先动手。

    温乐阳急得直跺脚,连声问玉刀裹环:怎么办,怎么办话音未落,身旁的囡囡小五已经抓着他地衣服,三两下的爬上了温乐阳的后背,仰着小脸美滋滋的看着天空,清澈地眸子里尽是盼望:快开打吧

    裹环还没回答,地面上一直昏厥不醒的老头子,突然发出了一声痛哼,天上的三个老怪物彼此对望了一眼,直到温乐阳对着他们大叫:先忙正事他们才收敛了架势,不约而同的忙活了起来

    老头子勉强睁开了眼睛,在过了片刻之后才恍惚间想起自己重伤前的事情,刚刚一动想要勉力跃起来,四肢百骸间同时暴起一蓬撕心裂肺的剧痛,两个人同时从旁边伸出手扶住了他。

    老头子四周打量了一下,他们正栖身在一座黑黝黝地山洞中,沉声喝问:你们是谁这哪里他一提气说话,身体里就炸起层层的剧痛让他生不如死,内视之下明白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活不了多少时候了。

    眼前一个小眼睛少年,一个天生笑像的女孩,老头子生机已断,但是眼力仍在,一扫之下就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普通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

    小眼睛笑得挺开心:我姓何,何小沙,自小修习的是家传地江湖术,这位是我姐姐。

    老头子琢磨了片刻,才点点头:下三滥何家江湖中人

    温苗骆隐匿天下,两千年里除了温辣子先祖曾经展露峥嵘之外,世世代代都隐世潜踪。天下的奇门自然不止他们这三家姑苏慕容氏辰州僵尸门江南霹雳堡关东万马堂林林总总何止数十家,不过这些门宗不像温不草他们隐居避世,而是依仗奇术争雄江湖,千百年里也活出了一份意气风发的痛快。

    下三滥何家,论武功,只能算是乡下把式论财富,勉强算是小康,论声望更和那些名门望族没法比,但是就算是魔教这样杀人无数纵横天下地教门都不愿意招惹何家。

    何家的传人,精通江湖术,行事不择手段,惹了他们,他们有地是手段让你哭笑不得却寝食难安。

    明明是香喷喷的大米饭,吃到嘴里才发现竟然和狗屎一个味道;刚刚一闭上眼睛,突然房间里锣鼓惊天变成了戏班子,睁开眼却空无一人;一觉醒来之后,突然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身边如果是具尸体你都要庆幸一下,上次惹到何家地那位高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美滋滋的躺在一个屠夫的怀里

    因为何家的手段匪夷所思,对敌的手段不见有多狠辣却让人鸡皮疙瘩乱窜,千百年下来得了个下三滥的匪名,宁挨雷家霹雳丸,莫尝何家一口饭,这十四个字在江湖上也流传了有些年头了。

    小沙就是何家的嫡系传人,现在正眯着小眼睛笑成了一团:敢情,您老也听过何家的名号敢问老爷子怎么称呼一边说着,小沙一边卖弄了几下自己的江湖术,一时间山洞里鸡飞狗跳,又狼嚎又鬼叫,还有隆隆的脚步声和凭空出现的巨大脚印

    老头子活了不少年头,对江湖上的事情也听说过一些,稍一回忆也就想起了何家的字号,饶是他修为惊天,又自忖必死,可是看见小沙的笑容,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皱着眉头答了句:老夫吴独独。

    小沙的小眼睛一斜,似乎觉得老头子这个名字挺有意思,正想在借着废话的时候,非非已经啼笑皆非的把他拉开了,对着老头认真的说:吴老爷子,那只狗头雕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老头又是一愣:你们不是江湖人江湖人哪有知道狗头雕这种东西的。

    非非点了点头:早就没什么江湖了,说着,伸手在地面上画了两个口子:我们现在是这个。

    吴老头子纳闷的眨了眨眼睛,望向非非:啥意思嘞idianm

第四十章 诱供

    小沙从旁边哈的一声就笑了,拍着非非的肩膀:“糊涂了吧!老爷子也没混过江湖,哪懂你这些名堂!”随即望向老头:“双口既为官!咱们兄妹都是官,专门照应着修真道的官!老爷子道法惊天,你们那边厢的争斗与我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是有件案子我们一定要弄明白,狗头雕到底是怎么回事!追不到他,我们可没办法交差了!”

    吴老头点点头:“两位官,先给我说说,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小沙毫不犹豫,连比划带说,大意就是狗头雕重创老者之后,守住妖胎石塔不许苌狸救人,又和赶来的锥子有旧仇,锥子和苌狸则面和心不和,三个高手打成一团,眼看着狗头雕就要被两位美女联手撕吧掉的时候,一个道骨仙风的绝顶剑仙突然出手,目标直指苌狸和锥子,这些人具体打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小沙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到了最后有追有逃,温乐阳和囡囡也追了下去。

    非非和小沙这才趁机把吴老头救走。

    这番瞎话是几个老妖怪一起编出来的,虚虚实实天衣无缝。千仞执意护宝,苌狸救人心切,锥子千里迢迢本来就是为了追杀狗头雕才来到华山。后来出现的剑仙当然就是天音,于情于理天音都视苌狸和锥子为死敌,与千仞联手理所当然。

    老妖怪们在编谎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管吴独独是否知道苌狸、锥子、千仞和天音之间的背景关联,他们只是以事实为依据,以彼此间关系为衡量标准,在加入了一个关键矛盾:天音之后,让这番谎话变得合情合理。

    吴老头在听小沙叙述的时候,一直是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脸上的肌肉时不时会因为伤痛而抽搐一下。老头子除了怀疑之外,唯一落在非非眼中的表情,也只是在天音出场之后,老脸上现出了一丝杀气,还有一丝迷惘。

    吴老头一直等小沙说完了,才有些迟疑的问:“这么说来,我们鏖战的时候,你们两个一直伏在附近?”

    小沙点头笑道:“不错……”说着半截,猛地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糊涂了,老爷子,您上眼!”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小瓶黄色的粉末,倒在手上搓开,随后往脸上擦了擦,跟着整个人都往地上一爬,继续笑道:“老爷子,用您的灵识看看,我还是个人不?”

    非非噗嗤一声,被小沙的话逗乐了。

    吴老头现在每一股真元都变成了刮骨的钢刀,在身体里里四处乱闯,如果不是他定力惊人,早就活活疼死了,哪还有灵识再去分辨小沙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在非非看来,老头的疑虑也的确减少了一些,江湖也好民间也罢,本来就有着不少神奇的本事,如果说下三滥何家的传人有本事把自己的气息伪装成一棵树或者一只野猪,他倒真的相信。

    当年青鸟率领弟子上温家村闹事,死字号的潜行术也照样瞒过了那些名门修士的灵识。

    等小沙耍完了把式,非非才继续道:“老爷子应该也知道,不管哪朝哪代,都有我们这样的官家,专门看着修真道上的事情。”

    吴独独点头,没说什么。

    “高原徙尔小镇的坛城封印下,镇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狗头雕逃了出来,这件事非同小可……”非非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我们这次只是意外发现了这头怪物,我们几个人本来是来调查那个石塔妖胎吃掉科考队的事情。”

    小沙接下了非非的话题继续说:“大约两三天前,这头怪物就到了华山,它和妖胎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老头子就算是石雕铁铸的表情,也瞒不过非非,他在听到狗头雕在几天前就已经到了这里的时候,心中悔恨之意横生,不过对非非和小沙,也算是渐渐信任了起来。

    小沙还想说什么,吴老头摇着头打断了他:“妖胎无所谓,没有千万年的光景成不了什么祸害,你们犯不着太担心什么,那只狗头雕则不是!这番让他冲破封印,如果不小心应付,恐怕天下大祸不远!”

    非非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吴老头说的,居然是真心话。

    吴老头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奋力加快了语速:“华山本来就是狗头雕的老巢,老夫这一脉修士世世代代隐居于此,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万一怪物破茧而出寻回老巢的时候,将其击杀!只不过…嘿,我明知道它已经逃出了封印,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千仞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华山,他本来想着彻底熟悉了身体之后再说,吴老头料想的不差,但是就算他有温树林帮忙,也算不出千仞会抢到天水灵精,提前赶回华山。

    非非皱着眉头,把装傻表演到了最高境界:“先前那个挖妖胎的女人又不是狗头雕,你们为何出手?”

    “宁杀错毋放过,她们来挖妖胎,总是可疑的,只可惜我开始没能看透她的妖身,”吴老头说着说着,脸色渐渐透出了一股深刻到极点的怨毒:“到了动手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猫妖!她就是猫妖啊!”

    忽的一声,吴老头的身体倏然一挺,猛地坐了起来,目眦尽裂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出了八个字:“始作俑者,其!无!后!也!”

    老头子用力太狠,骂完了苌狸之后再也没有了力气,身子一歪再度靠回到山洞石壁上,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喘息声,非非又循着苌狸的事情追问了两句,不料老头子只是摇头,根本不愿和她再说这个话题。

    非非对着小沙打了个眼色,小沙笑呵呵的又把话题在转回到狗头雕和老头子的身上:“就凭那只狗头雕,还天下大祸?我看不至于吧……而且,您老这逻辑不对路啊,你要防着狗头雕逃出来,应该去高原守着封印,怎么会守在华山里……一般犯人逃跑之前,咱都会跟监狱较劲,等犯人跑了才去家里蹲堵来着。”

    说完,小沙琢磨了一下,急忙又加了个问题:“您家先祖是哪一位?和当初封印狗头雕的萨格尔大王有渊源?”

    吴独独费力的摇摇头:“狗头雕一逃出来,天下大祸便已现端倪,总不会错!在高原上,本来还另有一群厉害的修士,千万年里专门防备着它会逃脱,嘿!可惜他们败了!”说着,老头子重重的喘息了几口粗气:“至于我家祖上,呵呵,隐世护天之人,不讲究什么名号,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别把我们和格萨尔大王混为一谈,吴家先祖力挽狂澜擎天济世的时候,那位高原天人还没出世!”

    非非和小沙交换了一个眼神,问吴老头:“狗头雕逃脱封印之后,我们在徙尔和拉萨之间发现了一些修士的尸体……”

    吴老头不置可否,摇头打断了非非的话:“时间不多,你们两个且听我说……狗头雕下重重封印,镇着一个绝世恶人,现在他把封印变成了肉甲,再加上他的修为已臻化境,凭着你们官家之力,如何对付他?”

    小沙小声嘀咕了句:“导弹……”

    吴老头没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往怀中取什么东西,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狗头雕只要不死,还会回来找妖胎,我怀中有信物,你们去……去恒山吧,有一处叫做大鼓坑的地方,你带了信物到那里,就会有人接应,你把事情说出来,自然有人帮你们官家杀掉狗头雕!”

    小沙从吴老头的怀里掏出了信物,一枚不知什么材料炼制的法印,印上镌刻的也不是篆字,是比划繁杂的符文……

    非非和小沙一前一后从山洞里走了出来,紧跟着眼前一阵凌乱,苌狸、锥子、温乐阳、囡囡、温树林一大帮子人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忙不迭的开口问:“怎样了?”

    洞口不远处是一座悬崖,一只巨大的狗头也鬼鬼祟祟的从悬崖下升了起来。

    刚才吴老头一醒,一群人立刻在附近找了个山洞,把老头子和非非姐弟送了进来,吴老头子在恶斗中,先后被狗头雕和苌狸接踵击中,早已经断绝了生机,又自小修炼心智的人,就算用尽天下酷刑,对一个将死之人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天底下如果论到诱供,深谙察言观色的非非如果自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了……

    跟着温乐阳等人顾不上干活、三个妖仙更没心思打架了、连温树林都醒过来了,都躲在山洞周围心痒难挠的等着听结果。

    小沙回头指了指山洞,做了个结束的手势:“老头子死了。”小沙精通江湖术,非非懂得心理分析和表情反馈,就算是高深的修士,想要在他们面前装死也事件不可能的事情。

    苌狸哎哟一声,脸上升起根本无法掩饰的难过:“我还想在让他临死前知道你俩的身份呢!”

    小沙的脑门上明显滚过一层鸡皮疙瘩,算是正经明白了,这个猫妖不能得罪。

    非非把山洞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她的记忆力惊人,几乎把老头子的话一字不拉的重复了一边,等都说完了之后,才笃定的点点头:“吴老头开始的时候有些怀疑,不过后面说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特别是提到你们两位的时候,那份恨意做不得假。”说着,伸手指了指苌狸和狗头雕。

    苌狸笑得挺不好意思:“我仇人多……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位是哪家的后人……”

    非非望向温乐阳继续说:“上次在拉萨分手之后,我们领导总觉得那批被柳相杀死的无名修士来的蹊跷,特意联系上让炯大师确认来着,在藏地修士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群人!”

    小沙跟着点头:“这事能跟吴老头的话对上,那批修士和吴老头应该是一拨人,吴老头留守华山,那批人常驻高原防止狗头雕逃出封印。”

    千仞猛地发出了一声悲怒之极的怪啸:“孔弩儿,好的很!好的很!好的很啊!”

    很明显,非非对温乐阳的智商没信心,凑到他跟前低声给他解说:“不管是吴老头还是惨死在高原上的修士,都是在防备着狗头雕,可是他们又不是在徙尔小镇设下密宗坛城的萨格尔大王的部下。”

    温乐阳点了点头,努力证明自己现在挺聪明的:“当年那个孔弩儿在算计了千仞之后,应该一直都在留意他!直到金猴子被连环封印最终压在徙尔坛城之下,事已至此他还不放心,又先后在高原和华山布下了两支人马,前者防狗头雕遁逸,结果他们在赶赴小镇的途中被天音全杀了;后者留在华山,结果反倒被千仞给干掉了。”

    说完,温乐阳长长的出了口气:“孔弩儿的手下,是不是也太强了些!”

    高原上那些被柳相击杀的修士,在死后好几个月还能靠着死前残念发动雷霆一击,威力不逊于大慈悲寺兔妖;华山上的吴独独就更不用说了,有能力和苌狸一战之人,放眼天下还剩几个!

    小沙从兜里掏出了吴独独生前留给他的信物,一边晃着一边说:“那个孔弩儿留下的势力还不止如此,拿着信物去恒山大鼓坑,还能喊来人,看样子有把握对付千仞!”

    千万年前千仞被孔弩儿害得惨不忍睹,千万年后孔弩儿是否还在人间都不可知了,可是还留下了极大的力量对付他!千仞又气又怒,只觉得心里这一口闷气憋得无以复加,狗头雕全身翎毛层层乍起,扬起巨大的头颅正要悲嗥泄愤,苌狸和锥子几乎同时一伸手指向他:“不许叫!吵死了!”

    狗头雕的厉啸变成了癞蛤蟆被牛踩到时候发出的怪叫,千仞重重的喘了两口气,这才回过气,盯着小沙手里的信物法印:“这些零碎原本是孔弩儿的东西,想不到现在都留给手下做了信物,好…的…很…啊,”千仞在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拉得很长,好像一根细细的锯条缓缓的将自己从头到尾蹭过木柴:“我本就是要找孔弩儿的,总算他还给我留了些线索。”

    非非转头望向狗头雕:“这个孔弩儿到底是什么人,他哪来这么大的势力?”

    狗头雕的脑袋太大了,一晃之间都会带起山风呼啸:“以前我只当他也是个隐修,不过……你们想吧,当年我刚被他算计的时候,天下修士都在觊觎华山末头窟的暴涨,孔弩儿带来的人却能稳守大山,不仅如此,他还有余力在西域控制金猴子!”

    直到此刻,温乐阳才开始仔细盘算孔弩儿当年的势力,金猴子是天生异种,就连被高原藏民视为天神下凡的萨格尔大王,想要封印金猴子也搭上了自己一众卫士的性命,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孔弩儿就已经能够一边固守华山抵抗天下修士,一边分出力量把金猴子牢牢控制在手里。

    最让温乐阳担心的,是刚刚死在山洞里的吴独独对苌狸那份刻骨铭心之恨,如果只是苌狸和吴独独这一宗在两千年前结下了什么大仇,那倒还好说,要是苌狸无意中和孔弩儿整个势力无意中结仇…….这个后果比着柳相逃出黑白岛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温乐阳能想到的,苌狸自然早就琢磨透了,从小沙手里接过法印翻来覆去的看,俏丽的脸上都是纳闷,最终还是想不出自己和这枚法印或者吴独独之间有什么前仇宿怨,干脆也就不想了,又把信物抛还给小沙。

    小沙看热闹不嫌事大,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大声对着狗头雕说:“要不我帮你去一趟恒山?把敌人给你引来,正好苌狸和锥子两位仙女也在,能帮着你一起对付敌人。”

    苌狸和锥子一起做出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背着手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狗头雕。

    狗头雕却明显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摇头,跟着好像又觉得折了自己的威风,咳嗽了一声:“这段日子我要帮秦锥试炼末头藤,不宜多生事端,等华山事了,我自己带着法印去一趟恒山大鼓坑!”

    小沙的脸上有些失落,裹环在玉刀里霍然大笑:“你这是生怕狗头雕不死,等敌人真来了,两位仙女会帮着谁打现在可不好说!”

    苌狸哈的笑了一声,猛地身子一飘向后荡去,再望向其他两个绝顶妖仙的眼神已经不怎么客气了,锥子和狗头雕的反应也极快,几乎同时拉开了架势,三个人恩怨未了,虽然未必是生死相搏,但是总想着打一架来出气。

    温乐阳手疾眼快,立刻跟上了苌狸的并不算太快的身形,牢牢挡在三个人之间,双手乱摇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谁都知道有温乐阳挡着,这一架总不好打,两个女人有些悻悻的放下了架势,千仞却长出了一口气,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和女人打架。

    锥子这辈子、上辈子一直在吃苌狸的亏,恨恨的咬着牙,对着苌狸无声的说了三个字:走着瞧!

    苌狸根本没注意她,而是瞪着狗头雕,同样比划着走着瞧的口型。

    狗头雕却老实巴交的对锥子说:“等我用过天水灵精就把小碗还你,用不了三五天的功夫……”

    问出了口供,又不打架了,剩下的就是干活了。千仞也聪明的很,不问苌狸不看锥子,只是诚恳的对温乐阳说:“我帮秦锥炼化末头藤,其中有大约半天的功夫要凝神行功,助他收服法宝,本来我自己就行,但是现在有孔弩儿的手下现身……”

    话音未落,囡囡小五叫着口香糖,大模大样的插口说了句:“护法呗!”

    温乐阳稍有犹豫,裹环就呵呵笑道:“再留几天也无妨,一来时间富裕,二来……这妖胎是有土行之像,嘿,虽说应该不可能,可我总不太甘心的。”

    温乐阳一愣,裹环不等他再发问就抢着说:“等挖开了自然有分晓,现在怎么猜都是废话!”

    锥子抱着双臂,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总要等他还我小碗。”

    一群人没费多少工夫再次回到妖胎石塔处,锥子解开了几座冻着修士的冰锥,这些修士都是吴独独的弟子,对狗头雕、孔弩儿还有苌狸一无所知,只是以宗长马首是瞻出来对敌,在非非的鉴别之下他们自然没有说谎的可能,几个人从他们口中问不出来什么。

    按着苌狸、锥子或者千仞的意思,就要把这些人都杀了,温乐阳不想大开杀戒,最后几位妖仙都听了他的,把这些修士的功力全部废掉,由曲队长喊武警过来,把他们全部押走,按偷猎处理,严格算起来,猫妖、狗头雕应该也是保护动物……

    千仞对这些小角色根本无所谓,只是怕他们在自己找上恒山大鼓坑前把华山的事情泄露出去,温乐阳的办法还算稳妥,也就同意了,虽然狗头雕不太明白偷猎是个啥罪名。

    非非和小沙也没走,打着一定要把妖胎调查清楚才能回去交差的旗号,留下来看热闹。

    狗头雕还偷偷问温乐阳来着:“能不能让那两位来帮帮忙?”,一边说着,一边从翅膀上竖起两根翎毛,悄悄指着不远处的苌狸和锥子。

    温乐阳还没说话,裹环就哈哈大笑着回答:“快别找倒霉了!”

    石塔只挖出了一个尖尖,下面谁也不知道还有多深,再开工的时候,工人只有两个:狗头雕和温乐阳,囡囡和苌狸都罢工了,锥子心疼的看看温乐阳,又哀怨的看看自己的指甲,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抱起囡囡坐到一边去了……

    两天之后,曲队长带着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吴独独手下那些被废掉功力的修士全都押走了,锥子和苌狸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实在无聊,最终还是跳进大坑一起挖。

    妖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越来越躁动,拼命的播撒着妖种。

    狗头雕的表情,也渐渐从笃定变成了纳闷,最后终于有些着急了,这头妖胎的反抗太激烈了,完全超出了他事前的估计,生怕秦锥的木行元基会扛不住。

    所有人都在卖力的发掘,千仞自不必说,狗头雕体型巨大,翅膀连连挥动之下罡风席卷,一层层石塔好像活了似的从泥土中钻出来。锥子和苌狸也不在珍惜妖元,前者不停唤起转乘流波的水带清理泥土,后者则唤天地妖灵五鬼搬运,看得温乐阳和囡囡小五眼馋不已。

    小五唤来的死怪物只会打架不会挖掘考古,温乐阳的骨蛟智商还不如囡囡的尸鬼,被唤出来几次,都虎视眈眈的看着狗头雕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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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魔障

    妖胎石塔无论从体积上算还是从高度上算,它就是一座埋在土里的大山,如果把胡夫金字塔摆到它旁边,按照何小沙的说法就是:基本可以参照壁虎和霸王龙之间的比例。

    每一块石片都可能是最后一片,但是在扫清泥土之后,又会出现新的石片,冰冷生硬的击碎了大家的憧憬,直到二十七天之后,温乐阳在剜出一块已经无法用灵识测量面积的巨大石片之后,脚下倏地一轻,泥土变得松软了。

    与此同时千仞也兴奋的怪叫了一声:“见底了!听我号令一起绽力清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断喝道:“破!”

    到现在为止,温乐阳看到的只是一层叠一层的石板,从脚下这片足有一片巨湖之大的石板,一路到突出地面那一方不过打火机大小的石片。

    这些只能算是妖胎的一部分,真正的妖胎根本,还在石板之下。

    狗头雕的双翅霍然展开,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轰轰巨响中炸入了最后一块石板之下的泥土中,松软的泥土在巨力的搅拌之下转眼变成了狂躁的漩涡,拼命的向着四壁挤去,温乐阳明白千仞的意思,身体里生死毒流转,正要蕴力帮着他一起把最后一块石板下的泥土清理开,突然身后一紧,苌狸已经把他拉到了身边,锥子在不远处抱着小五。

    两个女妖异口同声:“什么东西,听你号令?”跟着,又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角……

    让人大感意外的是,千仞根本没就没费多少力气,把石塔之下的泥土清理得一干二净!妖塔下面只有一些浮土,根本禁不住狗头雕双翼卷起的飓风。

    三位妖仙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都颇有些惊讶的低呼了一声,狗头雕用力过猛,一时站不稳当,又转了两个圈子在勉强停住。

    在温乐阳看来,妖胎石塔虽然体积巨大,但是归根结底和胡萝卜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东西,石塔就是叶子,妖胎真身就是根茎,无论埋得多深,最后总是要包裹在土里的。

    温乐阳站在最后一层石塔俯身下望,竟然是一片巨大的虚空,万丈幽绿一直透像地心,深不见底!

    温乐阳正惊讶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在虚空中撑住了这座妖胎石塔,突然觉得双臂一紧,苌狸和锥子一左一右架起了自己,从最后一层石板飘然而下,凌空虚度至石塔之下那边一望无际的诡异绿光之中。

    囡囡手疾眼快,从锥子的怀里跳起来就抱住了温乐阳的脖子,空出的一只手凌空抓出了自己的哭丧棒,小脸蛋上全是戒备,不过很快她眼神中的警惕,就被震骇涤荡得一干二净……

    石塔之下,妖胎真形秋毫毕现,一只通身碧绿的巨鸟。

    十几米长的双翼把巨鸟大部分的身体都包裹起来,身体上翎羽丰满而健硕,一层层璀璨而绚丽的光华无声的波动着,时而在空气中荡漾起一层微澜,转眼即逝。让人汗毛倒竖的是,这头巨鸟长着一张人脸。天灵挺括剑眉斜轩,双目闭合鼻梁通透,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挂着几丝恬静的笑纹,看上去,他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何时只能用俊美来形容的五官,居然长在一张四四方方的脸上。

    温乐阳可以肯定,这张脸的四个角都是直角……

    妖胎是蜷缩起翅膀时,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人面鸟身的怪物,怪叫的背部和石塔紧紧连接在一起,恍惚中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石塔镇压住了怪鸟,还是怪鸟托起了石塔。

    温乐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狗头雕,不得不说,石塔下面的妖胎和狗头雕看着跟近亲似的,一个是黑红色的狗头大鹏、一个是翠绿色的人面凤凰。

    无论是满脸暴虐狠戾的狗头雕,还是精致动人的苌狸或者锥子,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惊讶到失魂落魄!

    唯独温乐阳表现的还算正常,人面鸟身的妖胎虽然模样离奇,但是谈不上恐怖,更不算丑陋,温乐阳这些年里,见过哇哇哭号的大铜佛,见过满嘴脏话的大穿山甲,眼前就有一只撞在狗头雕中的猴子中的修士,家里还有一具童尸被雷劈了之后变成淘气宝宝……现在这样一头怪模怪样的妖胎,倒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幽绿中,气氛古怪而沉默,所有人都不说话,温乐阳更不敢吭声,直到半晌之后,千仞才涩声开口:“我错了,这…不是末头藤!”

    苌狸也苦笑着叹了口气:“咱们都错了,这根本不是妖胎!”

    咔咔的声音,从玉刀里传了出来,裹环近乎痴狂的望着眼前的怪物,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发出来的,只有这种毫无意义的摩擦声。

    温乐阳急得不行,用胳肢窝使劲夹苌狸和锥子的手:“它不是本命藤化的妖胎?那这是个什么东西?”

    苌狸一字一顿的回答他:“是神胎!”

    锥子望着眼前的人面巨鸟,早就忘了和苌狸作对,开口接下了她的话:“十七神翎,双翼十指,凤身人面,东天木官……”

    温乐阳细看之下,在鸟身上,有十几根巨大的、和其他羽毛绝不成比例的长翎从脖颈一直盖到长长的尾翼、两只环抱身体的翅膀,最终在腹下像十指交叉了起来。

    最后,锥子才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句芒!木神句芒啊!这是句芒的神胎,不是末头藤的妖胎!”

    苌狸点着头又补充了一句:“难怪它还没有开通灵智,妖元…神元便已如此雄浑!”

    温乐阳啊了一声:“句芒不是…不是棵树吗?所以才是句芒种,不是句芒蛋……”

    苌狸白了他一眼:“句芒得道之前是日出之地的神树,得道之后化作人面仙鸟!”

    温乐阳点点头,他对远古大神没有什么概念,这次看到了野生的也只是诧异了一会,就很快就回过神来:“那秦锥呢……”

    “秦锥没事!他是被末头藤托下来的!”说着狗头雕用几百平方米的下巴指了一个方向,温乐阳这才看到一卷藤子把秦锥层层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秦锥正双目紧闭不知是昏厥还是入定。

    人面鸟身的怪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魔力,会把人们的目光都吸敛到它身上,温乐阳下来之后明明没有失神,但是偏偏却忽略了就在怪鸟身旁不远处的秦锥。

    显然千仞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句芒神胎上,只心不在焉的给温乐阳解释了几句:“我的末头藤也不是凡物,为了沾染木灵神光凑到神胎附近,不算太稀奇的事情。藤子和秦锥的元基同源,天生的亲近,所以才会卷他下来。”

    在千仞来到华山之前,本来预想的就是末头藤会裹缠住秦锥,现在看来,除了多出了一具句芒神胎之外,一切都没什么可意外的。

    千仞几句话打发了温乐阳的声音,又把目光望向人面怪鸟,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听上去无比的古怪,感觉就像兴高采烈的咬开了一只素包子,随即发现包子馅是用枣核做的似的,又些郁闷、有些生气、更多的还是啼笑皆非的意外:“当年句芒灵种之力尽数涌入我的法体,催长了整片末头窟,那只种子变得干瘪无光被我一怒之下弹入土中…….想不到它…真的变成了神胎!”

    说着,狗头雕伸出一只翅膀指了指怪鸟的脖颈,一根细若蛛丝的线,从它的颈下一路蜿蜒向着群山的方向蔓延了下去。

    温乐阳刚想开口询问,锥子就笑道:“我带你追一段你就明白了!”说着拉起他沿着细线的方向闪身飞掠了过去。

    在随着锥子如风急掠飞了一段之后,温乐阳灵识尽头处的灵线好像蛛网似的猛地炸裂成何止千亿条更细的丝线,无比凌乱彼此间却绝无交叉,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

    锥子又带他掠回到苌狸和狗头雕身边,笑着问他:“看清了?”

    温乐阳点点头,脸上有些惊讶,那些细线实在太多太凌乱了,乱到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心头发闷:“那么多根线……连着哪里?”

    锥子语气一如既往的那样,带着些糯糯的怯意:“连着华山,甚至华山之后的秦岭中的每一根草木!”

    温乐阳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张开嘴巴却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千仞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冷笑着说:“与千山万木齐生共长,这连绵山岭中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树都是神胎的一条根须,汲取天地灵气化作神元,嘿!好家伙啊!”

    温乐阳勉强和上了嘴巴,憋了半天,总算说出了一句:“神仙就是这么…种出来的?”

    锥子噗嗤一声笑了,斜忒着温乐阳,看样子是懒得搭理他了。

    苌狸的目光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盯着句芒神胎的脸,目光里透出了几丝狐疑:“这张脸…看着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温乐阳赶忙跟着苌狸的目光打量着人面怪鸟,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拓斜师祖?”

    苌狸亲昵的揽住了温乐阳的肩膀,伸出一只手指着怪鸟的脸:“小子,坛子是圆的,那张脸是方的!”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裹环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全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了能有幸目睹神胎孕育的快乐,而是在拼命压抑着愤怒:“山石草木的精怪,在凝结妖胎的千年之中,会吸敛天地灵元,同时将天生的戾气运出体外,结成各种各样的异形之物,在妖胎没成型之前,这些异物,比如咱们挖了一个月的石塔,也是妖胎身体的一部分……”说着,他顿了一下:“我是石头成精,妖胎的时候,结出体外的戾气就化成了我的阴错阳差。”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万丈高塔:“怪鸟复活这后……法宝就是这座石头山?!”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说神胎果然不同反响,不过旋即又转念想到,木神的法宝是变成了大山,那土地爷打仗用什么?

    裹环哼了一声:“也可以像你这样说,体内戾气结出的异物同样是得天地造化,精怪成形之后就是他们的法宝,不过,老子想说的不是法宝,我是想说,神胎哪来的戾气!结成了一座山那么大的戾气!”

    狗头雕嘿嘿的笑了,似乎觉得裹环的说法很无聊:“神胎的炼化,蕴藏着绝大的天机,哪是咱们能参得透的,这座石塔凝结的也许不是戾气,是神仙的慈悲心也说不定!”

    裹环努力的长吸了一口气,想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料刚一开口,说出的第一个字猛地变成了一声愤怒得撕心裂肺的长嗥:“慈悲他妈的个屁!”

    其他人都不明白裹环为什么突然发怒,狂躁中的裹环长嗥之后,再度大吼:“苌狸,你不是觉得那张脸眼熟么!你再仔细想想,那是谁的脸!”

    苌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句芒神胎的人脸,皱起了眉头,裹环不过等了几秒钟就失去了耐心,怪声叫道:“那是我的脸!那只鸟的脸,是我的脸!”

    苌狸被他吓了一跳,反而咯咯的笑了:“去去,你是倭瓜脸,跟初六的月亮似的,哪有这般方正!”

    温乐阳觉得颈下的玉刀变得火烫,裹环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如果他有身体,恐怕现在已经吐血了,狠狠的怒骂:“句芒人面鸟身,四方脸膛,这都不会错,可是那副五官,分明是我的脸!我又怎么不认识自己!”

    苌狸倏然收敛了笑声,低声问裹环:“你到底想说什么?”

    锥子则一伸手,将玉刀从温乐阳颈下取到自己的掌心,一抹蔚蓝色的水光掠过玉刀,沁入心脾的清凉让裹环冷静了不少。

    在锥子的帮助下,裹环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但是声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句芒种,偷了我的分身!现在正在养气炼神的,不是妖胎、不是神胎,而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句芒灵种真能孕育出神胎的话,那这个东西,就是魔胎!”

    在场的之人中,一共有四个老妖怪,无一不是见多识广之辈,但是说到底,千仞本尊是人、锥子的身体是被人用法术炼制而成的、苌狸是猫妖在成精前不用凝结妖胎,唯独裹环是山鬼石怪,和草木精怪有着几乎相同的炼生过程,对眼前这只怪胎最有见地。

    也许是在努力平伏自己的情绪,也许是在措辞,裹环沉寂了一会才再度开口,却把话题扯得很远:“混沌初开时,神魔本无种,天地间原本散落着不少灵犀异种,其中大多数最终沦为凡胎,只有绝少的一部分能修身望道,经历了无数年头的修炼才最终登神封仙。”

    温乐阳不明白裹环现在说这些做什么,疑惑的侧头看了一眼把下巴磕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五,小五撇了撇嘴巴,作出一个不高兴的神情,伸手翻翻口袋,百般不情愿的递给他一块绿箭。

    “莫说灵种,就是当年的句芒大尊,成神前也经过了不知几万年的默默修行,才能最终破除魔障!”裹环继续说着,语调平带直白,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灵物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仙根与魔障一正一反,一阳一阴,纠缠在一起是为混沌之身,想要登上神仙路,最终要吸敛天地灵元,扶正破邪,让仙根破掉魔障!”

    看着其他几个老怪物都点了点头,裹环才接着向下说:“千仞得到句芒灵种的时候,它还是混沌之体,仙根与魔障不相伯仲一般的强大,仙根被木行灵元滋养、魔障则被草木邪气扶植。”

    千仞是老牌的修士,比着苌狸裹环他们这些妖仙早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和裹环的洞府同在华山,但是当年末头窟暴涨的时候,裹环还不知道在哪,听着裹环的话,狗头雕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当年我抽掉了句芒种之内的灵气,也就是它的仙根?”

    裹环在玉刀里森然的笑了:“灵种天成,其中孕育的仙根灵元何等浑厚,本来被你抽走一些也不妨事,但是这一颗灵种最终却滋长了整片末头窟,让木灵之气铺遍华山,那时句芒种内的仙根灵元恐怕早已涓滴不剩!剩下的,只有魔障和无尽邪气!”

    狗头雕满脸的悔恨之色,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事他只能算作案工具,不算主谋。

    裹环没理会狗头雕的神情,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本来只是妖精元魂,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是以前的习惯总也改不了,不浩叹这口气就无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天地之气扶正辟邪,只剩下魔障和邪气的句芒种本来无法独活,可是这枚魔种却在奇缘巧合之下存活了下来!”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山阴、戾气,不受生机!”

    天地造化,以生破戾,但是天下还有无数角落隔绝生气,比如把尸体埋入土中埋葬,一般的地方坟地中亡人都变成一捧枯骨、成为滋生草木润化生机的沃土;但是有些葬入阴戾之地的,却尸行不化,最终变成了伤人害命的尸煞。

    虽然大小有别,但是道理却一般无二,‘鳖儿站’不是飞来石,而是万万年间山阴戾气凝结而成的玄武吞天的地势,巨石之下生机断丧阴戾凝结,恐怕整个华山都找不出第二块这么悖逆造化的地方,要是旱魃五哥来过这里,一定笑歪了嘴。

    灵种断了仙根,只剩魔障,又有‘鳖儿站’的庇护,最终得以存活下来。

    灵种也罢,魔种也好,想要生长壮大,都要吸敛天地灵元炼化自身,只不过前者吸敛的是日月灵气,后者聚集的是阴沼毒瘴。

    锥子已经明白了裹环的愤怒,脸膛上都是悲苦,看着裹环的目光心痛到无以复加:“灵种本来有仙根和魔障,阴阳相济之下酿出命火,这才能生根发芽,仙根在慢慢破除魔障,如果成功则一步登天,如果未能破掉魔障则化为齑粉。”

    裹环知道她想说什么,语气黯淡的答了声:“不错。”

    锥子的眼窝里滑出了几道泪痕:“灵种只剩魔障却失了仙根,阴阳中缺了一方,便有着山阴的庇护得以存活,也难以成形化胎,但是它却找到了一个助力……就是你那具没有灵智却含命火的分身…….”

    她的眸子里盛满了对裹环的心疼,小五只看着她的表情就眼泪汪汪了,不料锥子嘴角突然抽搐了几下,幸灾乐祸的笑纹再也不受控制的跃然脸上,一下子悲风苦雨消散无形,苦心经营的装模作样变成了让人又痒又气的可恨,锥子最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哈哈哈,老妖怪,你真倒霉啊!”

    幽绿色的空洞转瞬被锥子原形毕露的笑容点亮,裹环在玉刀里嗷嗷的怒叫。

    苌狸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对温乐阳低声解释:“失去仙根的灵种藏在鳖儿站之下,没有命火无法生根发芽,不过在几万年里灵须远播,”说着,指了指鸟颈之下的细线:“这漫山遍野里每一根草木都是它的耳目,直到它发现了裹环的分身,那时草木长藤虽然力弱,但是裹环分身只是个不会想不会动的活死人,最终被灵种弄了过来,借他的命火生根发芽,运化魔形!还记得不,裹环的洞府里长满了野藤怪树……”

    温乐阳点了点头,苌狸才继续说:“你就把事情想成灵种和裹环分身合二为一,最终变成这个外形与句芒一模一样,但是长大后却是个魔根深重的孽物。”

    裹环一个劲的喘粗气,假装没听见苌狸那份比说话声大得多的笑声,苌狸却不依不饶,笑吟吟的伸手敲了敲玉刀:“山鬼,我问你,要是魔胎的那张脸长的和锥子一模一样,你会不会笑?”

    裹环恶声恶气的回答:“老子要笑她三年!以后做梦都会笑!”

    锥子也不以为意,早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抛到了九霄云外:“那就是了,反正分身也回不来了,再生气沮丧,就赔得更多了!”

    千仞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立刻换来了锥子和苌狸的怒目而视,裹环极有骨气的骂道:“老子和你又不熟,笑个鬼!”

    千仞的笑声立刻变成了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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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吸管

    裹环分身的下落找到了,被句芒种掠走命火化入体内。分身变成了魔胎的一部分,已经和裹环没有一点关系了,唯一留下的痕迹,也只是眉目间的依稀相似,不得不承认的是,裹环的五官还是很英俊的,不过不知道配上他的月亮脸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现在的裹环愤愤难平,不过已经没了当初那种腐心蚀骨的恨意,指着魔胎上那座高高的石塔说:“这具胎炼得是魔相,塔是他将生气排出体外凝结而成的,和妖胎炼化正好相反。”妖胎是草木精怪成形,虽然冠以妖名,但是修炼上却是摒除身体中的戾气,顺应自然。

    狗头雕点点头从旁边附和:“裹环的分身是山鬼石怪,魔胎却是木行,排出体外的除了生气之外还是石性,所以结成了这座石塔!”

    小五不想听他们再喋喋不休的讨论下去,指着魔胎奶声奶气的问其他人:“这个东西怎么处理?”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里的哭丧棒,小脸上跃跃欲试:“它抢了裹环的分身!”

    苌狸和锥子居然很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始摩拳擦掌,狗头雕却愣了一下,似乎对两个美女妖仙要出手对付魔胎感到无比意外。

    裹环则硬邦邦的喝了一句:“慢着!”

    锥子笑了:“在雪顶矿洞,好歹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总要帮你出口气!”

    苌狸笑了:“你为人不坏,但是运气太差,妖怪做到你这份上也算丢脸了!不过你连着帮了拓斜门人几次,这个人情我先还个利息!”苌狸虽然性情顽劣横行无忌,但是最近和裹环渐渐的熟络了,当初把人家坑的这么狠也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两个绝顶漂亮的女人把温乐阳往石塔上一丢,各自跃起身形,纤弱的身体中霍然爆发出滚滚妖威,就要扑向魔胎。

    而裹环却再度铿锵大喝:“慢着,你们若出手,我就断妖身相助!”

    温乐阳彻底愣住了,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听苌狸和锥子的意思,是要帮裹环出了这口分身被抢的恶气,打算毁掉魔胎,但是裹环却以死相逼,用魂飞魄散来威胁、阻止她们动手。

    小五一直趴在温乐阳的后背上,现在也眨着眼睛,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千仞不知道是在劝苌狸锥子,还是在向温乐阳解释:“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精怪化妖,而是句芒的灵种进阶!”说着,狗头雕脸上显出了一丝忌惮:“不管它是神是魔,不管它凝聚的生机还是戾气,现在它已经孕化成形,就是夺天地造化的异种,要伤它的话会引来天谴!”

    温乐阳啊了一声,有些哭笑不得:“杀魔胎不算替天行道,还会引来天谴?”

    巨大的狗头晃了晃,呲出嘴巴的獠牙明晃晃的骇人:“不是这么算的,还是那句话,无论神魔都是天地造化!这是…这是……”千仞的语气有些犹豫,琢磨着该怎么措辞:“这是个类似等级的划分,你我就算修炼到极致,只要没能化羽飞升登天得道,在天道的眼里就和草木刍狗没一点区别,可这个魔胎不同,它天生就有仙根魔障,结成灵胎之后便已经成了天道的一部分,除非是同样的神魔杀他,如果由我们动手的话,就会有天谴。”

    温乐阳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一时有些呆住了,瞪着眼睛看看身边的几位妖仙,有望望似乎已经笑得愈发妖冶的魔种。

    苌狸拍拍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姿势:“就算有天谴,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锥子也跟着一起点头,表情又恢复了原先的楚楚可怜。

    裹环的声音硬邦邦的:“两个漂亮婆娘要替我报仇,老子求之不得,不过…猫妖总要先见见菜坛子,冰锥总要恢复了记忆找到仇人,等你们了却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再来给我报仇吧!”说着,裹环的大笑声起:“以后要报仇你们自己来,用不着告诉我,我也不领情!现在就算把天说塌了,你们也先帮我找到具身体再说!”

    苌狸侧头看了锥子一眼,锥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弃了扑击的架势,片刻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划算,撇着嘴巴说了句:“好险!差点和猫妖联手!”

    苌狸哈的一声就笑了,俏皮的歪起脑袋,神情古怪的望向了锥子。

    裹环的分身融入魔胎,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法恢复了,所谓报仇也只是出一口气,没有一点意义还会引来天谴。魔胎虽然已经成形,但是距离破茧飞天还不知道差几千几万年,和挖坑下来的众人根本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大伙各忙各的就好,谁也不耽误谁。

    温乐阳明白了这个道理,当然不会让苌狸与锥子再去逞那份没道理的义气,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苌狸和锥子越对望越起劲,一个脸上似笑非笑眼中杀意凛然,另一个神情悲悲切切目光却冷若冰封,说不定下一秒就打起来,温乐阳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奋身一跃,就跳到了两个妖精中间。

    两个妖精全神贯注的对峙,任由四只大大的眸子中,温乐阳张牙舞爪的滑过,谁也没伸手捞他……

    温乐阳差点把自己吓死,严重的估计错误,锥子和苌狸对打架的执着,比照顾温乐阳的觉悟大多了,要不是他手疾眼快,百忙之中抱住了锥子的小腿,指不定摔倒哪去了……

    狗头雕比较有良心,及时的把眼闭上了。

    小五根本就没和他一起跳,自己趴在石塔的最后一层,咯咯咯的笑声无比稚嫩。

    锥子和苌狸这次又没打成,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些失落,锥子一俯身把温乐阳拦腰抄住,皱着眉头轻声埋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飞呢?”

    温乐阳狼狈不堪又气又笑,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千仞哈哈讪笑着打圆场:“在这里多待无益,我现在帮秦锥炼化末头藤,还请两位仙子护法……”

    锥子和苌狸对狗头雕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她们都知道秦锥和温乐阳相交莫逆,就算温乐阳不在场,依着她们的性子也不能让秦锥出事,各自对狗头雕做了个‘放心吧’的手势,身形一飘跃上了石塔的最后一层。

    温乐阳却皱起了眉头,伸手指了指沉睡中的魔胎,锥子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开口就笑着回答:“魔胎虽然已经成形,但现在还没开透天智,不能想不能动,只要咱们不去惹它它就不会动,在它身旁炼化末头藤也无妨的。”

    裹环接过锥子的话继续说:“以前跟你说过,木行道法讲究落地生根,藤子不是俗物,伴在灵种身边不知多少年,把它带到上面去再炼化,炼成的威力肯定要比在这里炼化小得多!”

    温乐阳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蹭的一下就跳起来了,指着那头人面凤凰满脸的兴奋:“这个东西现在有形无智,裹环你钻进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苌狸的笑声打断了:“神魔之胎哪是裹环的元神能够消遣的?莫说山鬼现在是个残魂,就算它妖元鼎盛之时,也别想能控制这个魔胎,运气不好的话直接被人家的邪元炼化,运气好的话也只能像猴子里的千仞那样,眼睁睁看着魔胎经过几万年的修炼破茧升天,像个寄生虫似的呆在别人的身体里,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威风!”

    苌狸在长篇大论的时候,裹环就说了两个字:“别闹!”

    狗头雕不明白怎么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巴,对着苌狸和锥子一卷翅膀:“有劳两位仙子了!”跟着巨大的嘴巴猛地一张,一口把被末头藤绑成木乃伊的秦锥吞了下去。

    驱除蜣螂之后的狗头雕对于千仞来说,既是肉甲,也是身体,更是一个类似于封印法阵之类的空间,狗头雕身体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说了算;而且隔着一层猴子已经够麻烦了,再隔着一层狗头雕,千仞的木行道法根本就无从施展;更何况狗头雕的体型太大,又没有手脚,帮助秦锥炼化法宝这种精细活,用狗头雕的身体根本干不了。

    无论从安全、施法、还是灵活角度,千仞都要把秦锥吞到肚子里再说。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温乐阳看到狗头雕两排山棱般的犬牙一张一合吞下了秦锥,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狗头雕吞下秦锥之后,悬浮在魔胎身旁那一片幽绿色的虚空之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料才刚刚过了几秒钟,千仞突然嘶哑的闷哼了一声,旋即狗头雕猛地睁开了巨大的眼睛,原本浅黄色的眸子,变得比血还红还戾!

    裹环哎哟一声,充满意外的叫道:“出事了!”

    苌狸对着锥子撇下一句:“你留下,我去看!”说话的时候身形如电,扑至狗头雕巨大的嘴巴跟前,芊芊素手猛地一角力,把那张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口硬生生撑开一道缝隙,随即身形一闪进入了狗头雕的身体。

    在挖到魔胎之前,石塔一直在播撒着妖种,凭着温乐阳和小五的修为根本防不胜防,虽然现在石塔已经安静下来,苌狸或者锥子还是要留下一个人照顾着他们,要是两个女妖都冲进狗头雕,等她们救下秦锥和千仞之后,没准温乐阳和囡囡就想成大小圣诞树。

    温乐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拉起锥子一指狗头雕:“咱们一起进去!”

    锥子摇摇头,一向怯怯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不行,里面要是有事,你们就是累赘!”她的话刚说完,苌狸已经闪身而出,口中发出淬厉的怒喝,一层层妖刃动她身边蜂拥而起,在摩擦的尖啸下压着狗头雕的嘴巴向下急斩!

    温乐阳等人正纳闷的时候,苌狸却闷哼了一声,漫天妖刃汇聚而成的惊天巨浪突然散乱了起来,好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突兀的将它拦腰截断。

    锥子似乎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依旧护在温乐阳身旁,但是双手翻卷捏起法诀,一道道冰锥凌空而现,和苌狸的妖刃汇聚到一起,暴风骤雨似的向着狗头雕嘴巴前的虚空猛轰。

    裹环的见识比着在一旁仍旧一头雾水的温乐阳要高得多,此刻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无比惊愕的问锥子:“末头藤…也被魔胎……”

    锥子的脸上悄无声息的蒙上了一层淬厉,一边唤起越来越凌厉的冰锥,一边点头:“猴子这次失算了!”

    温乐阳满脸的焦急:“到底怎么回事!”

    “末头藤早就被魔胎收服了!”裹环硬邦邦的回答他。

    魔胎鸟颈之下延出一条灵线,在远处炸成亿万根,与华山之中每一棵花草树木的根脉相连,借以吸敛天地灵元,可是任谁也没发现,自魔胎的胸膛上,还有一根细到根本无法用灵识辨查到的细线,稳稳的连接在末头藤之上。

    以四个老妖怪的见识,也只能勉强猜到魔胎借助草木吸敛运化天地精华,吸敛其中的狞戾化作魔性,同时将生机与裹环分身的石性排出身体凝成石塔。

    可句芒灵种木行的灵物,将来它要是登仙就是个树神,如果成魔那就是藤怪!不管最终长起来的是仙根还是魔障,它都是木行的至尊。

    末头藤是千仞炼化了一大半的法宝,其中饱蕴木行灵元,这样的大补之物,句芒种又怎能放过。这个道理本来不难猜,但是魔胎炼化末头藤的那根灵线根本就无法被灵识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蓬接连华山一草一木的灵线吸引了过去,把末头藤和句芒种在一起当成了同属相亲。

    包蕴着撕心裂肺之痛的怒吼一声胜过一声,从狗头雕的身体深处不停的传来,狗头雕硕大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战栗起来,钢铁般的翎毛层层倒竖,看上去却没有一丝威风凛然,却有些像刚刚被初冬冻雨淋伤的乌鸦。

    而那条连接着末头藤与魔胎的灵线,渐渐从透明之色变的了微绿,缓缓的浮现在温乐阳的视线中。

    玉刀裹环也是干着急帮不上忙,声音不停的对温乐阳解释道:“末头藤中的木行灵力,早就被魔胎炼化了,现在这根藤子,就是魔胎的触角!”

    只有苌狸看到了猴子现在的惨状,末头藤趁千仞正准备施法帮秦锥炼化法宝的时候突然发难,尖尖的一头就像一只疯狂的血蛭,突兀而悄无声息的钻进了猴子的耳朵!

    千仞一身木行灵元精湛,虽然被困在猴子里无法完全发挥,但是对于魔胎来说,猴子就像一只椰子,在厚厚的外壳下藏着甜美的汁液,末头藤……就是魔胎的吸管。

    末头藤依旧卷着秦锥,尖端钻进了猴子的耳朵。

    猴子正用双手拼命的撕扯着藤子,却无法阻止已经刺入自己身体的开始吸敛自己的木行真元。

    磅礴的木行灵元正通过那根细不可辨的灵线,从猴子的身体源源不绝的进入魔胎,灵线也由此绽放出隐幽的青绿!

    裹环虽然看不到狗头雕体内发生的事情,但是猜测的几乎分毫不差,只是吃不准藤子到底是钻进了猴子耳朵,还是鼻子嘴巴或者肚脐,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扯不断那根灵线,猴子这次麻烦大了!”

    温乐阳不忍猴子出事,但是更关心他的丑汉子朋友:“那秦锥,秦锥现在……”

    裹环苦笑了一声:“人没死是肯定的,千仞苌狸他们就算再笨,也不会把秦锥的生死看错!”

    秦锥现在被铸下了木行元基,从元神到身体对于魔胎都是珍馐美味,他被末头藤缠住根本就不是像千仞说的那样同源相近,而是魔胎想要炼化了他。不过秦锥本身是修士,又是万物之灵,魔胎想要杀他毫不费事,但是想要把他全部炼化吸收,则是个积年累月的功夫。

    温乐阳怒啸了一声,佞蛟骨蛇轰然现身,随着身旁锥子唤出的漫天冰锥一起咆哮而起,冲向那根灵线……在半路上佞蛟就被冻成一个大冰坨子,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狗头雕的身体,猝然迸发出璀璨的火色,好像一只刚刚被铁浆凝住成的神鸟,淬厉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而千仞的惨嗥,愈发的激烈了,每一声都好像突然崩断的琵琶琴弦,突兀、狰狞而铿锵!

    温乐阳又急又气,他不明白,魔胎的灵元之力,比着锥子苌狸等人都要弱一些,可是这么一根细线却任由两大妖仙唤出的惊天神通不停轰击,却韧劲十足,丝毫没有要崩断的迹象,无论是苌狸的妖刃还是锥子的冰凌,在一接触那个绿色灵线的刹那都会轰然散碎,再霸道的力量也消散于无形!

    裹环毕竟见多识广,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当然,他不冷静也没点其他的用处,先别说他绝不肯为了狗头雕去以死发动断妖身,就算他肯,唤出来的阴错阳差,在一击之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灵线:“两条灵线,就是魔胎的两只根脉!”

    魔胎的邪元虽然不如在场的妖仙,但是句芒灵种孕化而成的身体是天地精华,它的根脉更是千锤百炼!

    温乐阳在石塔上青筋直蹦,苌狸更是打发了性子,眼看着自己的妖刃就算是一座大山现在都快劈开了,灵线却安然无恙,不仅没有崩断反而越来越绿,气的尖叫了一声,纤弱的身体霍然爆发出贲烈汹涌的妖威,整个人怒起扑跃,向着灵线就扎了过去。

    这是温乐阳第一次看苌狸勃然大怒,在她身前的空气便如水华般霍然涌动,向着两边猛烈的翻卷而开,锥子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怕误伤同伴慌忙收回正涌向灵线的冰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怕伤到的是苌狸,满脸懊悔的直跺脚。

    苌狸本是猫妖,但是扑向猎物的势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飘逸,漫天激荡爆鸣的空气中,只剩下了两个字:凶猛!

    温乐阳没见过,裹环以前可没少见,嘴巴里咔咔作响,一个字也点评不出来了。

    两千年前,他和黑白岛三位剑仙追杀苌狸,每到猫妖逃不掉的时候,就会这般回身反扑,愣是逼得四个绝顶高手不敢靠前。

    刹那中苌狸已经泼风般扑到灵线之前,两只手狠狠的攥住灵线,张开秀气的嘴巴,狠狠一口向着灵线就咬了下去!

    温乐阳、囡囡、锥子还是裹环,都打老了架的大行家,结果见到苌狸的架势全都不约而同的惊叫了一声,就连现在水深火热中的千仞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猿啼……

    连声的怪叫,以苌狸的怒骂画上了句号,苌狸一口咬下之后,仿佛触发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纤柔的身体被狠狠的抬起,原本俏丽精致的唇齿间涌出一缕殷红的血痕,却让猫妖在狰狞的妖狂中平添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诱惑!

    灵胎是魔物,根脉更是天地精华炼化而成,苌狸这一口下去,非但未能将把它咬断,反而震伤了嘴巴。

    锥子满脸心疼、满眼快乐的问苌狸:“疼不疼?疼不疼!”

    苌狸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点没客气的回答:“比哗啦啦的碎了还疼!”

    苌狸一口之下未能咬断灵线,却好像咬疼了魔胎,那只一直在安睡的人面凤凰身体猛的一抖,嘴角也痛苦的抽出了一下,就在苌狸大笑着再度揪起灵线想要再咬的时候,轰然一声闷响从魔胎的身体中爆发,那十三根覆盖魔胎全身的长翎摇曳而起,比柳梢还要轻柔,飘飘荡荡向着苌狸抚去。

    锥子遽然瞪起了眼睛,长啸声中整个人都和着漫天冰锥一起跃出,迎向了看上去毫无伤害的长翎。

    长翎无声、比着无风天气中飘落的蒲公英还要缓慢,但就是这份缓慢,却把幽绿色的光芒都层层割断!恍惚之间温乐阳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面破碎的镜子,每一段视力都散碎了……

    苌狸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讶,顾不上再咬人了,而是唤起神通,和锥子汇合在一起。

    冰锥、妖刃,两个窈窕的身影,席卷着早已刺痛温乐阳双眼的暴虐,再度回荡起浩浩妖威。十三根长翎依旧是那么轻飘飘的缓慢,从容的穿梭在漫天神通之间,曼妙转乘中突然加速,就像遭到威胁的毒蛇,在电光火石间亮出致命的獠牙,划向锥子和苌狸。

    苌狸和锥子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冷的冰霜,身形不断辗转,和长翎滚滚相斗,和灵根一样,长翎坚韧到几乎无法伤害,无论是身法、神通还是威力,两个美女妖仙都大占上风,但是一时之间却无法奈何长翎,都被魔胎的突然发难缠住了,没空再腾出手去对付越来越青绿盎然的灵线。

    囡囡小五被眼前的恶斗吓坏了,满脸紧张双手紧握哭丧棒:“苌狸把妖怪咬醒了……”

    说着半截就被裹环打断了:“魔胎未醒!在它没成型之前不会醒来!”

    人面凤凰的表情已经变得阴狠愤怒,但是双眼却依旧紧闭着。

    “那根灵线快要撑不住了,所以十三根翎羽才开始发难,现在魔胎连灵智都没有,这都是魔胎的本能。”说着,裹环顿了一下:“迟早的事,苌狸就是不咬那一口,她们在轰上一会,魔胎也会以翎羽伤人。”

    这是一场温乐阳根本就看不懂的争斗,威力磅礴、攻防诡异。双方争的只是:灵线在把千仞吸干前被扯断,还是千仞在同伴扯断灵线前被吸干(哈哈,这句话真深奥)!

    狗头雕为人不坏算是战友;秦锥一诺千金是他知交好友,时刻准备着抢十九回家;锥子在高原和他同生共死,尤其最近关系处的不错;苌狸就更不用说。温乐阳冷静不下来,亲人朋友都陷在魔胎的威胁里,他宁可不要心智通天冷静思索,只要化身神魔一击成狂!

    裹环对温乐阳太了解了,看他模棱牙齿全身紧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赶忙吆喝着:“你快把玉刀摘下来给小五……”

    话音未落,狗头雕猛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号!不是千仞的声音,而是狗头雕的惨叫、一声激鸣击穿天地!

    啪,一声轻响,玉刀被丢到了石塔上,而温乐阳就像一头矫捷的猎豹,衣袂在怒窜的势子中猎猎震响,整个人已经扑向了那根仿佛随时都会折断,却始终坚韧的灵线!

第四十三章 破甲

    农历一月末尾,在巴山蜀水间,冬寒渐渐退散,不知何时点点新绿已经怯怯的从枝头钻出,贪婪而好奇的把天地洒上一层稚嫩的生机。

    九顶山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繁忙。

    三姑六婆个个精神抖擞,在几位老奶奶的指挥下,裁喜服、绣龙凤、剪红字、蒸酿齐眉酒……

    能工巧匠聚在村里,紧挨着大爷爷的房子,建起了三跨院的大屋,破土动工那天又四位爷爷亲手将一只琴瑟和鸣的玉璧奠入基底……

    大伯带领着一群干练弟子不停的往返于村子和重庆之间,大到家具电器小到金银首饰,样样俱全大肆采买……

    盘山公冶家的一种炼器高手还在温家村里,就着炼制蛟甲蛟刺的剑炉,精心打造一串连心锁……

    二娘领着几个青苗高手,成天神神秘秘的画偶炼蛊,小蚩毛纠一个不小心被温不做套出了实话:她们在一不蛊: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施展之下夫妻同命共伤,一损俱亡……温不做吓了一跳,赶紧去向四老爷报告,这份贺礼忒邪,还是不收为妙。

    去年四月初十,温乐阳被困在拓斜师祖留下的巫境中,耽误大婚的日子,婚期推后一年,如今已到一月末尾,距离大喜的日子只差两个月出头了。

    温苗骆三家本来就齐聚九顶山,现在其他两家干脆也不回去了,小易也不藏在红叶林了,干脆搬回了村子。

    两个即将过门的小媳妇左右相邻,每天一见面就脸蛋红扑扑的相顾而笑。

    小易这几天呆着没事,去姨娘那里偷来了几方红缎子,穿针走线绣起了鸳鸯枕面,坐在那绣着绣着,自己就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慕慕发现小易在刺绣立刻就急眼了,逼着骆家老爷子给她弄来材料,她也开始绣,小易绣鸳鸯戏水她就绣龙凤呈祥,早上开始绣,到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有六根手指缠上了OK绷,心疼的阿蛋呲牙咧嘴直想哭……四天之后,阿蛋看着慕慕绣在锦缎上的半只鹌鹑,真哭了。

    看着慕慕成天咬牙切齿和包扎范围越来越大的手指头,小易在绣完自己那份之后,又开始笑嘻嘻的绣慕慕那份……

    大爷爷一天一天的算着日子,却越发的坐卧不安了,这天正在屋子里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四爷爷终于不耐烦了,冷冰冰的问道:“什么事让你坐不住!”大爷爷嘿了一声:“四月初十,现在还差两个多月……送礼的该上山了吧!”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偷偷摸摸的看着,四老爷伸着脖子惊鸿一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应该来送礼之人的名单。

    这时候二娘和小蚩毛纠来了,大爷爷赶忙收好自己的宝贝本子,望向她们。

    二娘做事一向泼辣,又和温家上下混的熟稔无比,根本就不废话,直接将手里的一个信封递给了大爷爷:“刚才稽非老道把这个鬼鬼祟祟的交给大龙根,然后又下山了。”

    四爷爷一愣:“稽非和水镜前阵子不是下山了吗?刚才回来了?”

    二娘点点头:“回来之后马上就走了……”

    “二月初三别徘徊,请到华山脚下来,欢迎流浪的散仙……”大爷爷打开信封取出一张烫金请柬,刚念了两句就念不下去了,直接看到了请柬的末尾,老脸上的皱纹都是一跳:“二月初三,万仙共聚神女峰,稽非水镜恭候七娘山大龙根蚩氏毛纠法驾仙临?稽非水镜?”

    四爷爷执掌死字号几十年,常常在外面行走,深谙江湖中的各种门道,冷冰冰的脸上难得之极的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稽非水镜两个人要大聚修真道?”

    大爷爷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望着二娘:“他们两个只请青苗没请咱们和骆家……”这事本来就不难猜,大爷爷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苗不交欠过两个混人的人情,他们喊小蚩毛纠去,是要你们帮他们站脚助威!”

    二娘哈哈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让咱们青苗得过稽非和水镜的恩情!我和小蚩毛纠这就准备出发,特地来和大家长打个招呼……”

    她正说着半截,盘山公冶老爷子也来了,也不跟大爷爷客气:“公冶来辞行的,修真道上最近有个大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大爷爷手里的请柬,愣了一下之后闭上了嘴巴。

    小蚩毛纠拉了拉公冶老爷子的袖子笑道:“那请柬是我们青苗的,正好咱们同路!”

    四老爷点点头:“让不说不做也一起去,路上还有个照应……”

    这时候一字宫的十九和天算门尾末也各自拿着份请柬笑吟吟的来辞行。

    大爷爷巴不得十九快走,立刻哈哈大笑着答应了,四爷爷多了个心眼,从一旁对二娘说:“我和大慈悲寺联系一下,一众神僧应该也收到了请柬,大会时彼此也会有个照应。”说着,老头子淡淡的看了十九一眼……

    华山深处,非非和小沙姐弟正百无聊赖,正拉着温树林给他们姐俩算命,他们三个人身子都是肉体凡胎,挖石塔的事情帮不上忙,苌狸给他们设下护身的禁制之后,就让他们上面等。

    温树林正拉开了架子和姐弟两人云山雾罩的时候,非非的电话突然响了,片刻后非非挂掉电话,微微蹙起眉头对小沙说:“头来的电话,最近几天大批的修士向着华山聚拢过来了,说是二月初三有个万仙齐聚神女峰之会,让咱们跟进去看看……”

    小沙点点头:“最好……能等他们一起!”说着,伸手向那只挖出妖塔的巨坑指了指,就在此刻,从大坑深处,猛地炸起了一声龙吟般的怒吼!

    无论是非非小沙或者温树林,都被这一声巨响荡起的声压的抛向一旁,非非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在昏厥过去的刹那,犹自念念不忘的低语了一句:下面…出事了……

    下面早已经乱成一团了,猴子被末头藤钻进了耳朵,苌狸与锥子被十三长翎困住一时无法抽身,狗头雕只是一具肉甲却发出了震天惨号,温乐阳为了救人纵身扑向那根牵着末头藤与魔胎的绿色灵线。

    蛟刺蛇刃锋锐,切金断玉易如反掌,可是在触碰灵线的刹那猛地颤起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哀鸣,一股阴冷的巨力随之反震,凭着温乐阳的力量竟然无法再握住自己的兵刃,五指一麻蛇刃坠入了幽绿的深渊。

    温乐阳被灵线之力反噬,虚空之中又没有着力之处,眼看着也要远远摔开的时候,他的双肩古怪的一缩,同时腰上奋力一拧,整个人就像只麻花似的在半空翻转半周,硬生生的把涌入身体的巨力改变了方向,合身扑在了那根细细的灵线之上。

    温乐阳根本顾不得思考,只要不想摔下去就得抱住灵线,从蛇刃被击飞到温乐阳扑上灵线,发生在弹指之间。等他真抱住了细线,这才刚来得体会一下害怕得魂飞魄散的感觉。

    凭着实力而言,温乐阳挡不住锥子的全力一击,而灵线却能在锥子和苌狸两个人惊天神通都涤荡得粉碎。

    魔胎的根脉不过是一条细到了极点的丝线,可是温乐阳在摸上它的刹那,只觉得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被一股外力硬生生的撑开,又烈又躁的剧痛,好像无数支粗大的钢针正在拼命的扎进身体,又好像全身的血液骨骼和脏器都要通过自己的皮肤奋力的挤出去……

    蛟甲也只坚持了片刻,就在吱吱的怪响中挣出了一道道的裂纹。锥子和苌狸看到温乐阳遇险,全都放弃了身前的长翎,两道身影电射而至,一左一右扑到温乐阳身旁,不约而同的各自伸出一只手捉住灵线,在怒喝中一齐发力想要扯断灵线!

    十三根长翎如影随形,左六右七纠成两根粗大的蟒鞭,向着苌狸和锥子的背心狠狠击下。

    与此同时,石塔上的裹环倏然铿锵咆哮:“断!妖身!”

    阴错阳差激荡着惨惨的妖光,一左一右挡在了苌狸和锥子身后!苌狸和锥子都失算了,她们都想着对方能留下暂时挡住长翎,此刻救下她们性命的,却是玉刀裹环!

    有时和她们耍心机、有时嗷嗷叫着要拼命、有时受了欺负还嘴硬、有时得到点口头上的甜头就嘿嘿笑的裹环!

    十三长翎与阴错阳差在怒撞中荡起的剧烈声压,幽绿色的空气肉眼可见的猛然一震,随即划起了两道激涌的水纹,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躲在石塔上被吓呆了的小五只觉得耳朵里一声窒闷的爆鸣,转了半个圈子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温乐阳嗷嗷怪叫着怒骂道:“你疯了!”

    就在小五漂亮的额头砸在石塔上的时候,啪的一声轻响,玉刀彻底碎裂了,裹环的声音难听的让人恨不得仰天怒号:“你们都死了,我还能活几天……石塔!杀了魔胎,我还有救……”

    阴错阳差挡住了十三长翎的夺命一击,随即又在翁鸣中隐于空气。

    两个妖仙目眦尽裂,苌狸的头顶升腾起滚滚的黑色妖元;锥子的身体氤氲出璀璨的水灵之气,拼命的撕扯着灵线!

    一声锵锵的巨吼,同时从锥子、苌狸、温乐阳、狗头雕、千仞还有魔胎口中,同时冲天而起,最终汇聚成有若实质的煌煌天威,从幽深的大坑中一路奔腾,化作九天激雷!

    就是这一声怒啸,把几千米之上的非非等人都重重震飞。

    而灵线越绷越紧,在最后坚持了片刻,终于‘嘣’的一声,在温乐阳的身下断掉了!

    魔胎的怒号立刻变成了惨叫,巨大的身体猛烈的颤动着,左右摇摆仿佛随时会跌下深渊,双目依旧紧闭着,但是两行绿的发黑的泪水,从它那张四方大脸上痛苦的滚落!

    灵线一绷两断,连接着末头藤的那一段转眼枯萎寸寸成灰,猴子藏在狗头雕中不知生死,可是狗头雕整个身体不知为什么变得宛若滴血般的殷红,周围的空气都已经被炽烈的高位点燃,发出了沉闷的噼啪声,遽然一道炽烈得让人根本无法直视的金色豪光,像一把利刃猛地刺穿了狗头雕的铁羽钢肌的后背,炽烈的绽放开来,随即狗头雕巨大的身体一歪,直挺挺的向着幽绿色的虚空深渊摔了下去。

    就算这个大坑直通地球那一段,也不可能摔死狗头雕。另外两个妖仙谁也不顾的千仞,苌狸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翻身扑向了妖胎,不管杀得了杀不了,更不管有没有天谴,只冲着裹环那一句:杀了妖胎我还有救,苌狸就要拼命!

    苌狸在扑向那十三根和她同样狂躁愤怒的长翎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她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居然会为了裹环拼命。

    锥子比着苌狸稍微冷静一些,伸手捉住温乐阳的后背,想要把他先扔到石塔上再去对付魔胎!不料就在她刚要发力的时候,倏然一股噬魂附骨的霸道毒力,猛地从温乐阳的背上蔓延至她的手臂,猝不及防之下手臂上的护身真元被转眼击散!

    温乐阳此刻已经不知道周围都发生了什么,在灵线崩断的瞬间,他身体中的生死毒遽然沸腾了,暴躁而欢快,炽烈且狂放,一股他从未体会过的剧毒,从身下那半根灵线中,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这种情形温乐阳太熟悉了,生死毒凝聚、咆哮,在他身体中疯狂旋转变成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贪婪的把外面的剧毒吸敛到身体中!

    在裂地蛤的身体中吸敛土毒,厚重而磅礴;在销金窝吸敛磨牙铜蚁的金毒,淬厉而尖锐;在雪顶矿洞吸敛鞭炮的水毒,清冷而连绵……

    此刻从灵线中传来的剧毒,灵动且坚韧,木毒。

    温乐阳时时刻刻准备着吸敛剧毒,但是每次吸敛都是意外中的意外!

    锥子以前听温乐阳说过他的功法,不久前还在雪顶矿洞看过他和大群鞭炮的真人表演,略一思索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在惊喜中痛呼了一声,一甩手,把温乐阳扔掉了,旋即转身和苌狸一起猛攻魔胎。

    魔胎体内的真元,是天地戾气与至木灵气融合炼化而成,既有五行的至性,又有天地间的阴戾暴虐,两种力量融合在一起,不是木行剧毒又是什么!

    温乐阳的生死毒是毒力中的混沌之行,说穿了就是百毒之祖,魔胎真元木毒虽然纯烈庞大,却也挡不住生死毒的吸敛,现在温乐阳和魔胎已经被灵线连在一起,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在吸尽木行剧毒之前,但是只要人面凤凰不一头栽下去,他也就不会掉下去。

    千仞对于魔胎来说是一个椰子,同样,魔胎对于温乐阳来说也是个椰子。

    魔胎一身木毒,可体肤翎羽都是天成的造化,温乐阳就算把自己趴在那张四方大脸上,也休想吸敛到剧毒,刚才在苌狸和锥子两大妖仙的合力之下,拉断了魔胎的一根灵脉,恰巧温乐阳又在施展错拳,身体里的生死毒疯狂运转……

    可以说,是锥子和苌狸两个人联手把魔胎牌叶子凿开了一个小口,顺便把吸管喂到了温乐阳的嘴里。

    温乐阳的脑子有些混沌了,吸敛木毒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杀死魔胎迎来天谴可是件天大的坏事。

    天大的好事遇上天大的坏事,能抵消不?

    苌狸和锥子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不停施展神通,对着那头已经开始啾啾哀鸣翎毛颤抖的魔胎疯狂轰击,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帮裹环杀了魔胎,在温乐阳之前杀掉这个怪物。

    最后一下把魔胎打断气的人,就会遭到天谴,但是这最后一下到底在哪谁也不知道,反正如果她们俩不动手,天谴就肯定砸在温乐阳头上了。

    苌狸和锥子时不时的就对望一眼,仍旧一样的心思:最好把最后一下留给她……

    深坑中的轰轰巨响不停,暗无天日中,谁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囡囡小五早就醒过来,坐在最后一层石塔的边缘,一双水嫩水嫩的小腿无聊的荡来荡去,小胖手托住了下巴,奶声奶气的问了句:“还得多久?”

    裹环的妖元本来就虚弱,在断碎妖身之后,只是一团看不清眉目的惨雾,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却依旧坚持着不放过任何一次说话的机会:“我估摸着快了……”

    鳖儿站是大山阴戾之地,所以裹环才能苟延残喘,魂魄虽然虚弱,短时间内还不会消散,否则他在断妖身的时候恐怕还得犹豫一会。

    刚刚是个死局,苌狸、锥子和温乐阳都命悬一线,除非裹环施展阴错阳差,才能救下大伙的性命,这三个人一死,就算魔胎不找玉刀的麻烦,早就酥了的玉刀也坚持不过多长时间了。

    除此之外,裹环在刚才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容身之地:魔胎的石塔!

    石塔本来就是裹环分身的石性与天地生机凝聚而成的,裹环如果能够容身其中,甚至不用再去找什么法身,只要修炼得道,就能直接从石塔修炼成妖身,不过石塔现在还是是魔胎身体的一部分,裹环不能进入人面凤凰的身体,同样的道理,也无法进入石塔。

    如果魔胎死了,石塔就成了无主的孤物,它是魔胎成形后的法宝,从根上讲也是能容纳元神的魂器,又有裹环分身自己的石性,对于裹环来说,这个身体实在完美到了极点。

    裹环不怕麻烦,无论是先前的找分身还是后来决定的找倒霉蛋替身,他的一身妖力都无法尽数恢复,但是在这具现成的石塔里,再炼化些年头,说不定妖力还会大有进境,到时候看谁还跟不让他说话。

    人面凤凰凄厉的惨号裹杂着魂魄深处的虐戾,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着,锥子和苌狸谁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闷头狠打,两个漂亮妖怪又比上了,这次赌得是运气。

    就在魔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声怪异的叫声从虚空深处响起,一道矮小的金光色影子,闪电般的从下面窜了上来,速度虽然快得不可思议,但是转乘纵跃间总显得有些别扭,或者说是有些诡异的笨拙。

    对方的速度太快,以至苌狸和锥子的灵识都无法看清来者的样子,能有这份身法的人,修为就不再她们之下!两个人暂时不顾的再痛打魔胎,同时转身凝神迎敌,而金光色的身影在冲上来之后,根本就不理会她们,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魔胎的脸上,同时口中怒喝:“暗算老子,死不足惜!”

    千仞的声音。

    苌狸和锥子同时咦了一声,略带惊愕的对望了一眼,直到此刻才看清楚,从深渊下闪电般扑来的东西是一只毛色金黄纯净、憨态可掬的小猴子,身材比着囡囡还要矮小,勉强比着阿蛋高一点,手里还握着温乐阳那柄堕入深渊的蛇刃!

    猴子千仞居然挣脱了狗头雕的肉甲,原先在木、金、土三道行属之力环环相克下那身红色的毛发也尽数变成了漂亮可爱的金光色。

    自从她们挖出了魔胎之后,怪事就层出不穷,到现在再看到掉下去一只狗头雕,跳上来一头金猴子的时候,已经都快麻木了。

    猴子看见两个妖仙发愣,拿着温乐阳的蛇刃搔了搔脑袋,刚要开口说话不料苌狸和锥子同时欢呼了一声,猴子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小五在石塔上急得直咬牙,恨不得就跳下去抱一抱这只小猴子。

    裹环已经想明白了猴子的遭遇,抓紧机会能多说一句就赚一句:“千仞本身的木行真元被魔胎吸敛个一干二净,猴子的金行没了木行的牵绊而大炽,狗头雕的火行克制不住猴子的金行,身体也就再也无法困住它,所以猴子脱困了!”

    金猴子是天下异种,当年修为惊天的孔弩儿和萨格尔大王都无法杀死它,被封印之后,实际上是狗头雕的火行和千仞自身的木行,共同压制住了猴子的金行。

    现在木行尽去,三个行属的连环相克已破,猴子的金行很快就毁掉了狗头雕的限制,肉甲也就再也困不住它了。

    小五瘪了瘪嘴巴:“千仞的本源木行都被吸敛干净了,怎么还不死呢?”依着囡囡的意思,一头原汁原味的金猴子,要比被老妖怪附体的金猴子好得多了。

    裹环呵呵大笑着回答:“他的元神可以在三具身体里游走,反正那时三具身体都是一回事,不过现在,木行的人身被抽干灵元死掉了,火行的鸟身被金行撑爆了,现在也只剩下猴子了!哈哈,要是我没猜错,千仞以后、这辈子、一千年一万年都是猴子了,哈哈,金猴子千仞!”

    千仞没搭理裹环,指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魔胎,回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瞪住其他两个妖仙,豪气干云的大笑:“怎么样,咱们几个赌一赌,看谁是那个赶上天谴的倒霉蛋!”说着,一扬手把蛇刃抛向温乐阳。

第四十四章 运气

    蛟刺蛇刃被化身金猴子的千仞抛向温乐阳,在空中翻卷出一道淬厉的弧,刚触到温乐阳,就轻轻震鸣了一声融入了他的身体中,几乎就在与此同时,冥冥中猛的暴起了一声阴晦而压抑的咆哮,温乐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抽搐而狰狞!

    佞蛟骨蛇在生老病死坊吸敛回属于它的阴阳毒,皮、肉、骨、血可以说一整只佞蛟都变成了温乐阳的法宝,此刻蛟刺与蛟甲在温乐阳的身体中汇合之后,立刻爆发出阴阳之毒,和温乐阳的生死毒纠缠到一起流淌旋转,汇聚成一个暴怒的漩涡,吸敛魔胎木毒的速度陡然提升了几倍!

    蛟刺蛟甲本来就和温乐阳同生共长,在吸敛剧毒的时候也和温乐阳的生死毒相辅相成,事半功倍。

    冻成了大冰疙瘩掉落深渊后不知所踪的佞蛟骨蛇,再次现身,如狂蟒旋柱般围住温乐阳,昂昂嘶吼中疯狂的打转,跌宕起让人心胆俱寒的阴风惨雾!

    苌狸和锥子同时大笑,各自飞身跃起,和金猴子成品字形围住魔胎,开始凶悍的出手。

    三个绝顶妖仙外加温乐阳,四个人一起剿杀魔胎,只看谁是最后的凶手!

    裹环和小五嘀嘀咕咕,猜测着最后的中奖者……

    两个女妖一刻不停的唤起神通,毫不吝惜妖元的轰击着魔胎。

    金光缭绕,猴子千仞速度快的根本无法被目光捕捉,无数拳脚狂风暴雨般的砸在人面凤凰的头上。千仞失了木行元基,再没有法术可言,可是金猴子的身体就是天下间最犀利最结实的武器,锵锵巨响中魔胎的头被它砸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句芒种刚刚才养成胎形,距离灵智大开化身神魔还早得很,根本没有什么神通法术,只能靠着十三根长翎本能的御敌,在三个绝世大妖的合击外加温乐阳拼命抽去它真元之下,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四个围攻魔胎的人,温乐阳釜底抽薪,苌狸和锥子妖法纵横,金猴子拳拳到肉打得惊天动地,纵然天赋异禀、夺世间造化的魔胎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凄鸣啾啾中长翎被一根根击断、脑袋被砸的看不出形状,身体上的光华迅速的暗淡下去……

    终于,一声雄浑得让人几乎站立不稳的咆哮中,一直扎手扎脚被灵线吊在虚空中的温乐阳身体一蜷,一个跟头高高的翻了起来,手中高擎蛟刺狠狠扎进了魔胎的胸膛!

    其他三个妖仙也在此刻发起了最凌厉的一击,妖刃与冰锥一左一右,从人面凤凰的翅膀之下扎入两肋,最终在怪鸟的腹中汇聚,疯狂地绞烂层层血肉脏器。千仞撞碎了魔胎的天灵顶盖,荡漾着金光的猴子扎进了怪鸟的脑袋,跟着又从它的下颚中打通了出来。

    怪鸟的脖子狠狠的一梗,在四股巨大的伤害同时进入身体的瞬间猛地长大了嘴巴,却终于没能再发出那一声濒死的惨号,已经变成死灰色的身体上,肉眼可见的长出无数恶心的皱褶,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皱纹就变成了腐烂的斑痕,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停,不久前还晶莹璀璨仿如翠玉的魔胎尽数枯萎,就像一片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叶,无力的反转着、轻飘飘的摔下了深渊,在它还没能离开众人视线的时候,就已经散碎成了齑粉。

    魔胎死了。

    苌狸身子一飘,拉住了正手忙脚乱开始往深渊里摔的温乐阳,温乐阳心里有愧,目光闪烁着不敢和苌狸对望:“弟子错了……”

    他贸然出手扑向灵线,差点把所有人都害死,如果不是裹环发动毅然发动断妖身,估计现在还活着的,也只剩下小五了。

    苌狸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多大的事儿!以后不许再说自己错!”说完顿了一下,还生怕温乐阳不听话似的补充了一句:“以后你向谁认错,让我知道了,我就宰了谁!”

    金猴子想条刚游泳回来的小狗似的,从头到尾一顿狠甩,把穿头击杀魔胎沾染的那一身污秽都甩个干净,这才迟疑着问:“魔胎谁杀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大家几乎同时动手,现在指着他们自己还真分不出来到底哪位该站出来去领天劫。

    四个人在彼此交换的目光中,都蕴着小小的笑意,即便明知杀魔胎者引动天谴,在最后一击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刻意让自己哪怕稍稍慢下那么半分!

    金猴子双手一背,一派顶天立地的妖气凛然:“等天劫下来自然也就知道了!四个人一起杀魔胎,还是四个人一起领天劫!”锥子和苌狸同时向他撇了撇嘴巴,没搭理猴子。

    苌狸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点了点被她拎着的温乐阳:“小子,这次该会飞了吧?”

    温乐阳提了一口气,满脸跃跃欲试的试着对苌狸点点头:“你松手,我试试看……”

    苌狸一松手,温乐阳就掉下去了,手脚乱舞,身体打着旋子…….

    锥子哎哟一声就笑了,大声提醒道:“骨蛇!骨蛇!”

    他不会飞没关系,佞蛟骨蛇会飞,温乐阳恍然大悟,一边向下摔着一边连连挥动手里的蛟刺,果然一声昂然怒吼,骨蛇轰然出现在他身边,飞过来又飞过去,摇头摆尾的追着温乐阳一起向下落……温乐阳用摔的,骨蛇用飞的,速度一致。

    苌狸赶下去从半空中救下了温乐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怎么还这么废物!”说着一挥手把骨蛇飞了:“这畜生也没点用处,看着你摔死!”

    魔胎的真元之力,只比着苌狸、锥子等人略逊一筹而已,现在都被温乐阳吸敛了个一干二净,再加上他以前的生死毒力、身体中佞蛟的阴阳毒力,如果全部发挥出来,实力恐怕要比着苌狸还要更恐怖,可是到现在连个飞都不会。

    温乐阳自己也挺纳闷,犹犹豫豫的猜着:“我们拓斜功法……就不会飞?”

    锥子也落了下来,眉宇之间不知何时又裹满了惆怅:“恐怕不止如此!你打我……打猴子一拳试试。”

    温乐阳对着千仞说了句小心,跟着提气、大喝、出拳,轰得一声,把根本没打算抵挡的猴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趔趄。

    金猴子笑得挺厚道:“已经算不错了……”

    温乐阳的心底却无比的泄气,这一拳之下比着吸敛木毒之前,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下到大坑之前他有多大劲,现在还是那么大劲。

    锥子难过的垂下了头:“还是发挥不出来……在矿洞里,鞭炮儿的汇聚的水毒就连天音都抵受不住的,按理说你从矿洞出来之后,实力就应该能于我们比肩……只有五行至毒,缺了阴尸剧毒,发挥不出来的……”

    在雪顶的时候,锥子就和裹环讨论过温乐阳的功法,只吸敛五行至毒,对温乐阳的功力没有什么质的改善,如果不能找到阴毒调和,生死毒凝成的混沌总不算极致的纯烈,温乐阳也就始终冲不破这个瓶颈。

    温乐阳顾不上笑话锥子的装模作样,很有些不甘心的摇摇头:“至少……就算到不了你们的境地,总会有些进步吧?可现在和来之前,根本没一点的区别!”

    温乐阳的功法说到底,是肉身成圣的法门,现在他身体里的生死毒虽然磅礴,但是全部发挥的话他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就算生死毒是汪洋大海,也只能从温乐阳这个水龙头中流出来,水龙头有多粗,水流就有多大。上次吸敛的水毒只发挥了十成中的一两成,这次吸敛了木毒,根本无从发挥,温乐阳现在的身体强度就那么大,使用的力量也只能那么大。

    这根本不是温乐阳能控制的,就算他想用粉身碎骨来换一次全力出手也做不到,生死毒只是根据他身体的强度来协调击发的力量。

    千仞是老牌的修士,见识比着苌狸等人还要更深,笑着摇摇头:“阴阳融合,重塑身体,才能更好的发挥生死毒力,否则就算再怎么吸敛五行至毒,也没用的!”

    纯烈的生死毒能重塑他的身体,第一次是经脉,第二次是骨头,两次重塑之下都是功力突飞猛进,如果没有阴毒中和五行阳毒,让他的身体再上一个台阶,温乐阳的进境就永远也提不上去。

    虽然明知道猴子说的是实话,温乐阳还是不爱听,伸手摸了摸金猴子的头顶,跟摸宠物似的岔开了话题:“秦锥呢?”

    猴子立刻就急眼了,太欺负人了,狠狠的回答:“那小子在底下昏着,根基还在,修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说着一转身又跃下了深渊:“我去把他弄上来!”

    锥子立刻补充了一句:“小碗,不用了就还我!”

    猴子向下急落着,伸手从腮帮子里扣出了那只被灵符封印、还装着天水灵精的小碗,扬手扔给了锥子。

    温乐阳听说过猴子鼓起的腮里能存储食物,这次算是真正见识了,沾满了口水的小碗可把锥子恶心坏了,伸手从温乐阳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块,用力的擦着。

    苌狸笑呵呵的伸出手,拍了拍温乐阳的肩膀:“力气虽然没涨,总应该有些别的好处吧?”

    提到了这个温乐阳又喜笑颜开:“木毒,落地生根,生息不绝!”

    上次水毒凛冽,吸敛之后,生死毒多出了水性,能凝出体外;这次木毒也毫不逊色,可以说,能通过温乐阳的身体传递出去,只要他愿意,摸到谁谁就中毒。

    温乐阳生怕其他人不理解,继续解释道:“生死毒现在能在我自己和接触的东西间循环流转,”说着微微顿了一下,琢磨着怎么措辞:“比如吧,我手里拿着根棍,我有毒,棍子也有毒,我用棍子去敲桌子,生死毒在我、棍子和桌子之间流转循环,桌子也就有了毒,碰到桌子的人会再进循环,总之只要我的生死毒够用,就能把循环拉到无穷无尽!”

    锥子和苌狸都有些无所谓的点点头,木毒的生生不息对于世代钻研毒术的温不草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技法,但是对于妖仙来说却无所谓。

    温乐阳也没和他们解释太多,继续笑道:“另外还有一样好处!”说着,伸手指了指众人头顶那座巨大的石塔。

    直到此刻苌狸才咦的一声,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温乐阳的手,眼中都是兴奋:“妖塔是你的了?!”魔胎死了,石塔不会毁灭,但是至少也会坠入深渊,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凝立不动。

    温乐阳无比得意的点点头,心念流转之间,巨大的妖塔微微一颤,显然能与他和应,跟着裹环硬邦邦的声音从塔里传了出来:“温乐阳,你别跟我抢!”

    人面凤凰一死,裹环就欢呼着一头扎进了妖塔中,事情和他先前想的差不多,妖塔几乎毫无阻碍的就接受了他,成了他的新身体,不过裹环很快就发现,自己虽然成了这座‘身体’的妖魂,但是新身体,竟然还有一个主人。

    温乐阳吸敛了魔胎的全部真元,当然也就接受了魔胎的法宝,这座大若山岳的妖塔!

    现在裹环和温乐阳的关系,比着以前还要更亲密,以前玉刀只能算温乐阳的私人财产,现在的妖塔干脆就是依温乐阳心念而动的法宝!

    只要温乐阳不干预的话,裹环就能在妖塔里修炼,最终像他自己想的那样,把妖塔炼成人形,再去做他的绝顶妖仙。

    虽然功法没有进境,但是毒术提高了一大块,同时还得了件惊人的法宝,温乐阳笑得合不拢嘴,得意洋洋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这时候千仞已经扛着秦锥回来了,在看到温乐阳竟然收了石塔之后突然笑了一声,满脸憨态的说:“温乐阳的运气最…好?”

    温乐阳看到秦锥呼吸平稳,心里踏实了许多,在听到猴子的话之后,微微有些纳闷,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几天里,华山深处突然热闹了起来,一路又一路的修士接踵进山,不少散修都乘过他们俩当初在大慈悲寺救人的人情,只要没有要紧事的,都纷纷赶来。

    上次峨眉夺宝的时候,散修虽然去了不少,但是还有不少人或者不想得罪大慈悲寺,或者不想去凑那个热闹,没理会画城的号召,留在了自家的洞府里。但是这次不同,正邪纷争眼看着愈演愈烈,画城则偃旗息鼓再无一点动静,散修之中人人自危,生怕卷入这场大纷争,眼看着有人要替散修出头,更有好事者四处传言稽非和水镜身后强力的靠山,这次来华山的散修,比起上次峨眉山要多得多了。

    无论是稽非水镜,还是他们哥俩背后的温乐阳乃至猫妖苌狸,两个兔妖都要给足了面子,亲自率领着五大禅院的高手远赴华山,天下佛宗都以大慈悲寺马首是瞻,纷纷派出了高手名宿参加大会。

    至于另外三个五福门宗,鹅羊道的三味分身虽然神通了得,但是根本就不理是非,只专心修炼;鸡笼道元气大伤退隐封山;昆仑道干脆不知所踪,除了温乐阳等人之外,谁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正道五福似乎在短短的几年之间,就只剩下大慈悲寺和一字宫这两个门宗了……

    相比正道,世宗却好像壮大了不少,华山上,有着大批陌生的修士,或成群结队,或三五相伴来参加大会,虽然没有挑明,可是这些人既不是五福弟子,也不是散修中人,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明眼人看来,这场散修的大聚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正邪相争的修罗场!

    二月初二,龙抬头,距离大会只剩一天了,各路修士该来的几乎都已经到了华山神女峰,一个个骂声不绝,稽非和水镜哥俩什么都没干,既没准备吃食,更没人迎接引路,只是在神女峰脚下随处可见一块块木头牌子,无一例外的画着一个大箭头指向峰顶。

    峰顶上,稽非和水镜正眉飞色舞的和大小兔妖、二娘蚩毛纠等人寒暄,已经有不少人在峰顶上了,乱糟糟的东一簇,西一群,彩虹兄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不说不做也跟着二娘他们来了华山,在旁边低声商量了几句,两个人笑呵呵的跑过去和彩虹兄弟打招呼。

    七个胖子还是原来那副傻样,欢呼着把不说不做围住,正七嘴八舌的抢着说话,温不做突然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别装了,早知道你们是世宗首领!那个老爹是你们的忠仆!”

    三寸丁温不说用力点头,外带冷哼一声。

    七个失去部分记忆的胖子脸上同时一惊,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温不做笑得愈发小人像了:“稽非水镜说到底也算是九顶山的人,再说散修大会本来就和正邪之争没什么关系,你们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彩虹老大的向着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微微出了口气:“你们怎么知道的?”

    温不做满脸的高深莫测:“我早就查出来了!”跟着不容他们在发问,马上岔开了话题:“苌狸师祖为人宽厚,心怀慈悲……”

    七兄弟面面相觑,心说他说的苌狸吗?

    “她老人家不会介入正邪之争,不过大慈悲寺她一定会照顾的,另外散修本来就与世无争,她可不忍看着这麽多无关之人卷入杀伐,这才默许了稽非和水镜出头。”温不做的语气一派轻松,不算命令更不像商量,只是说闲话似的。

    彩虹老大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我们也是凑热闹来的,只要散修不投向正道,咱们无所谓,请苌狸师祖放心!”

    温不做嘴里打着哈哈,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虚情假意:“那就好,那就好,本来没想着挑明,不过看你们世宗来的人太多,还是提前打个招呼好。”

    彩虹老道却摇了摇头:“我们这边的确来了一些弟子,不过那些不明身份的,至少有一半不是我们的人!也许…有不少隐修也来凑热闹吧!”说完又套交情:“我们七个兄弟和温乐阳打通峨眉山腹,结下的是生死情谊,大慈悲寺和九顶山是朋友,我们和温家更是挚友!”

    温不做的脸简直笑成了一朵花,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喜帖塞进了彩虹老大的手里:“四月十号温乐阳大喜,我们下山之前,大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你们去观礼,他给你们世宗留了九十九桌……够不?”

    彩虹老大本来正点头,听见九十九桌立刻觉得头皮发乍,九十九桌就是九百九十人,就是九百九十份礼……

    另外一个彩虹兄弟恍然大悟,吸溜着凉气问温不做:“等稽非水镜当了散修首领,他们俩也就该收喜帖了吧?”

    在另一半,十九见到大慈悲寺的主持,立刻上前行晚辈礼,小兔妖善断还礼之后笑呵呵的问她:“夏老爷子、麻老爷子他们没来?”

    十九恭恭敬敬的回答:“阿爹他们有些事情,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善断继续假惺惺的笑着:“好久没见过两位老神仙了,甚是想念……”正寒暄着,突然一阵豪迈的大笑声从山腰处滚滚的传来:“有劳神僧惦念了,总算赶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字宫哪能不来看看,老夏带着老麻一起来了!”

    同时又一个有些懒洋洋还带着几分和善的声音,从神女峰脚下响起:“咱们昆仑道也喜欢凑热闹!夏大爷,麻二爷等我一步,连着给你们介绍位高原上的好朋友!”

    刘正的话音刚落,另一个有些生硬的口音也吐气开声:“让炯喇嘛帅同几位同道,拜见东土修真道上的诸位神仙!”

    嗡的一下,山顶上就乱了,一众散修都交头接耳,一字宫来了倒还不算稀奇,本来已经消失的昆仑道居然也来了,而且还带着一群高原修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昆仑道举派上下尽赴高原,不过在依旧在修真道上留下了些耳目,现代通讯又发达,稽非水镜在这边一发请柬,刘正在高原上就得到了消息。

    刘正当然不知道这次大会就是稽非水镜胡闹,再加上前不久锥子刚和狗头雕在高原上打了个惊天动地,还以为温家此举有什么深意,把七十二剑尊留在了高原上,只身赶往华山,其间还遇到了料理完身后事,准备出山相助温乐阳的让炯大喇嘛和一群追随让炯的高原修士。

    没过多少工夫,刘正挽着夏老大,身后跟着让炯大喇嘛和大群的修士,哈哈大笑着上了山,自然又是一番乱哄哄的寒暄和引荐,刘正没能找到温乐阳,和其他人应酬了一阵之后,找了个空子拉过稽非和水镜两个人,低声问道:“温乐阳怎么没来?他在华山吗?”

    水镜和尚老实,闻言点了点头:“温乐阳在华山……吗?”要不是稽非及时从后面给他来了一下子,和尚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他们两个是假装失去记忆,‘凑巧’来华山开会的。

    刘正看出来两个出家人不对劲,但是他又不知道生老病死坊发生的事情,脑子就算在聪明一万倍现在也猜不出前因后果,皱着眉头问:“温乐阳在华山吗?到底在不在?”

    温乐阳当然在华山,此刻正长大了嘴巴,喉咙里咔咔作响,过了半晌才可怜巴巴的问说出了四个字:“我…要渡劫?!”

    苌狸点了点头,又望向其他人,金猴子抱着双臂哈哈一笑:“这小子是为了救我才招来天劫,正好现在还他人情!”

    锥子哀哀的轻叹了一声:“我连狗头雕都救了,又哪能不管他!上去吧,地方大些,也好施展手段!”

    温乐阳只觉身子一沉,已经被苌狸扔回到妖塔上,几个人脚步不停,沿着巨塔飞快的向着地面攀去,温乐阳向上纵跃着,一边还挺有些不甘心,四个人几乎同时击杀了人面凤凰,天劫怎么最后就落在自己脑袋上了。

    锥子满面愁容,好像要挨天劫的那个人是她:“虽然魔胎还没完全成形,但是道理都是一样的,法宝中的元神与主人的元基紧紧相连,元基丧主人亡,则法宝变成孤魂野鬼。元基是修者真元的根基之力,你吸敛魔胎中的木毒,是先将真元吸敛得一干二净,最后再把元基也吸敛过来。”

    元基其实和普通的真元之力没什么区别,就是被用来当做根基,从量上来说更加厚实一些,就好像地基,和墙壁房梁一样都是钢筋土石。不过温乐阳不太理解,听得毛骨悚然,总觉得自己好像把魔胎的胎盘给抢过来吞了下去似的。

    猴子千仞继续给他解释:“你能收复妖塔,就是因为你最后吸敛了魔胎的元基。元基丧了,所以妖胎死了,它死后的刹那,才被我们的神通击穿,它若不死,身子也不可能一下就变得那么脆弱……”

    金猴子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小五突然从苌狸背上跳了出来,一把把它抢在了怀里,咯咯笑着用小脸蛋在它金缎子似的毛皮中使劲的摩挲着。

    苌狸吓了一跳,赶忙吆喝着猴子:“你别挣,小心伤了囡囡!”

    猴子气的咬牙切齿,看上去却更憨得可爱了……

第四十五章 风水

    妖塔上窄下宽,想要纤毫不差的挖出来费力无比,但是现在自下而上的攀爬,对于一群身怀绝技的妖仙来说根本不算事,没多少工夫,温乐阳只觉得眼前一亮,已经冲上了地面。

    跟着就是一声欢呼,一直等在上面的非非、小沙和温树林立刻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下面的情形。特别是看到下去一只狗头雕,上来一头金猴子,非非的脸膛都兴奋得红扑扑的娇艳。

    温乐阳是上来渡劫的,一时顾不上跟他们多说,正手忙脚乱的指挥他们三个凡人躲避,突然觉得一片天光明晃晃的刺眼,很有些诧异的停止了忙活:“天谴呢?”

    此刻临近正午,冬末春初的天空一片透亮的青湛,别说孕化神雷的黑云,就连普通的浮云都没有一朵,只有一轮饱满的金日,斜挑在山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其他三个妖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笑呵呵的跟在温乐阳身边。

    温乐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天犹豫着说:“会不会…像阿蛋那样,三年之内随时有可能渡劫?”

    千仞的猴脸一抽,充满愕然低声惊呼:“阿蛋是何方高人?竟然到了渡劫的修为?”

    苌狸没搭理猴子,对着温乐阳摇摇头:“阿蛋劫是跟着他转生成人走的,他的心脉什么时候得以通联,天劫就什么时候来到。修士得道应的劫也是这个道理,都是突破了某种进境,同时就会招来天劫,这种劫叫做神仙劫。你要应的劫,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锥子接过了苌狸的话,继续对温乐阳解释着:“你杀神魔毁造化,引出的是天地劫,我们也叫它‘忤逆劫’,这种劫会在三个时辰之后开始孕化,六个时辰成形,九个时辰时击落!要不咱们杀了魔胎之后,哪还有心思在下面说着说那的。”

    说完,锥子又换上了一副心疼的神色,眼泪汪汪的一指苌狸:“她打伤我,破了黑白岛上的乾坤大阵,将来九头怪物脱困,她要应的也是这种天地劫!”

    锥子满眼的忧伤,唯独嘴角上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翘起的笑纹出卖了她。

    温树林毫无眼力价的摇头叹息:“三、六、九,天道大衍之数啊!”

    苌狸没理会锥子,似笑非笑的望向了温树林。

    温乐阳只觉得自己现在手脚冰凉,连头发根都向外嗖嗖的冒着凉气,在销金窝初遇时锥子曾经说过,苌狸要应的是无赦天劫,根本没得渡,不把人轰成渣就没完……

    锥子赶忙从旁边笑着安慰:“神仙劫分成几种,威力不一,忤逆劫也是一样,杀掉个魔胎和放出洪荒怪物根本是两码事,引下的天劫也不一样,莫担心,我们齐心合力,有的扛!”

    温乐阳找了棵大树依着坐下,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青天:“还有十几个小时,要不…等会?”

    其他几个妖仙都乐了,一起点头:“等会!”

    非非问明白了妖塔下发生的事情,她是普通人,魔胎和妖胎对她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倒是知道妖塔被温乐阳和裹环两个人瓜分了之后吓得小脸煞白,就算她不懂什么法术神通,也知道轮起来一座大山向下砸是个什么概念。

    小沙满脸同情的看着温乐阳,这事主要怪老顾,阑尾炎住院了之后非要温乐阳过来增援,温乐阳顺着石塔向下挖,最后挖出来了个天劫。

    非非又把天下修士齐聚华山神女峰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这几天里顾小军又陆陆续续传过来一些情报,已经探明了是稽非水镜召开的大会,不过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参与的门宗还是大会的规模,早就超出这哥俩能控制的范围了。

    温乐阳找小沙要来纸笔,一边写遗书一边听非非的话,本来稽非水镜想干啥他才懒得管,但是在知道二娘、蚩毛纠和不说不做兄弟这一行人也赶来华山之后,才有些动容,苦笑着说:“等渡了劫,咱们一起去神女峰!”

    非非笑着点点头,小沙的目光有些怀疑,犹豫着终于没把‘要不我们先去?’这句话说出口。

    从正午到黄昏,再到午夜直至繁星点点,特别是日落之后,天上飞过一只鸟都能把温乐阳吓一跳,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上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如果从诛杀了人面凤凰那一刻算起,到现在至少也二十个小时了,天劫似乎压根没有出门的意思。

    温乐阳这一宿过的惊心动魄,彻底明白了,等天劫的痛苦比起挨天劫丝毫也不逊色。

    终于,苌狸眯起眼睛,在仔细看过太阳的位置之后,开口打破了让人提心吊胆的沉默:“时间过了,天劫…未至!”说完,根本不容温乐阳开口,苌狸就一晃闪到他身边,精致俏丽的脸上尽是喜悦:“小子,运气好的说不清,天劫竟然没来!”

    天劫不是主动行为,更不是智能操作,只是一种能量平衡的方式,算是规律或者说规则,魔胎已经死了九个时辰之上,忤逆劫未至,也就再不回来了。

    温乐阳哪想到柳还没暗,这么快花就明了,又是惊喜又是担心的追问:“那天劫…就不再来了?”

    苌狸和锥子对望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神色都挺心虚的,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这么大的事谁都不敢说了算,

    只有金猴子千仞,淡淡的哼了一声,背着双手踱到温乐阳身边:“不是不来,而是根本就没有天劫!”他的语气毋庸置疑,表情严肃而凝重,却把囡囡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金猴子天生一副憨态,严肃起来的表情看上去很像在冒傻气。

    一看把小女孩逗笑了,千仞马上泄了气,不再装模作样:“夺造化的事情,必会引来忤逆劫,这事绝不会错。”

    事关生死,温乐阳反应快了不少,立刻反问道:“人面凤凰它不是魔胎?只是普通的妖胎……”

    苌狸摇头打断了温乐阳的话“天下有什么妖物敢化成句芒大尊的身形!而且如果不是魔胎,又岂能炼化了千仞的末头藤和裹环的石属分身?更毋论它还能在我们联手猛攻之下坚持上几天才死!”

    锥子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沉吟着没说话。

    千仞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淬厉:“被咱们合力杀死,确是魔胎无疑,只不过这个魔胎不是天地造化,所以根本就没有天劫!”

    锥子霍然抬头,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你是说…这头魔胎,不是承天运化,而是别人刻意养下的?!”

    即便是句芒种这种灵物,想要成神或者化魔,也需要极大的机缘巧合,所谓天地造化,就是建立在这份机缘的基础上,可是如果被人刻意培育,再怎么吸敛天地灵元,成形后再怎么厉害,也算不得是天地造化了。

    小沙听得似懂非懂,小声的问非非:“杀野生的有天劫;养殖的,没有?”

    非非犹豫着点点头:“可能!”

    温乐阳却有些想不通,皱起眉头看着金猴子:“句芒种当初是被你一怒之下弹入泥土的……难道这就算是你种下的了?”

    自从千仞看到人面凤凰,就笃定的推算出魔胎的来历,当初这枚种子是被他一怒之下弹入了泥土,地方没有丝毫的差错,最后渐渐运化大山戾气。就那么随手一弹,魔胎就从野生变成养殖了?

    千仞明白温乐阳的意思,绷着脸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把种子弹入泥土,当然算不得养着魔胎,不过,要是有人布下法阵,刻意凝化山阴戾气供养魔胎,这份做作,自然不能算天地造化!”

    金猴子千仞突然动了起来,围着妖塔大坑开始蹦蹦跳跳的开始兜圈子,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传进所有人的耳朵:“我本来也有些奇怪,这里是末头窟的中心所在,即便当年的木灵消散,也是灵秀宝地,哪里来的山阴寒戾。不过时隔千年万载,还以为沧海变化,山势的格局有了什么改变。”

    木灵之地变成寒山阴眼,这件事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千仞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刚才确认时辰已过天劫却未至,这才融会贯通,整件事也变得透彻了,那个养魔胎的人,虽然没移动句芒种的位置,但是改变了这里的情势,把山阴戾气引了过来。

    其他人还在思索,何小沙已经悚然而惊:“有人改了大山的格局?变了这里的风水?”

    何家传人精通各种江湖术,对风水青乌也有些了解,大概听懂了千仞的意思,风水荟萃了山形水势浑然天成,可不是用几块砖头摆出来,难能说改就改,除非动手的人,既精通青乌之术,又有移山填海之能。

    “要接引大山戾气,也未必非得开山破土!”千仞说着,猛地刹住了脚步,冷笑了一声:“就是这里了!”随即双手十指交叉,做了一个体前驱的姿势,结在一起的掌心飞快的在地面上按了按,在他一按之下,看似结实的地面爆出了一声好像瓷器崩裂的脆响。

    跟着千仞跟前的地面上,迅速的长出了一层龟裂细纹,好像有生命似的向着四周迅速蔓延,一直散成了一个直径十几米的正圆。

    猴子跳出了圈子,沉声提醒其他人:“小心看仔细了!”

    龟裂结成正圆之后,不再向外扩散,但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劈里啪啦的叠叠轻响里,不停的把圈子里的山石泥土搅散、冲裂,眼看着那一片山脊越来越细碎,一层层的松动着,直到十几分钟之后,龟裂圈子里的泥土全部变成了最细密的齑粉,比着最好的面粉还要均匀细碎上不知道多少倍!

    几缕山峰轻扬掠过,齑粉转眼四散纷飞,只在留下了一个圆溜溜的大坑。

    千仞冷笑着:“养魔胎的人,在这里种下了一个法阵,法阵运转不息,这华山中的寒戾就会被不停的引过来,久而久之凝成了山阴的玄武吞天之势。”

    一群人都围拢到圆坑边缘,其下大约十几米的深处横着一块巨大青玉,上面刻画着一副日月星辰图,另外间杂着几个怪里怪气的符篆,看上去根本既没有法力远转,更谈不上宝气氤氲,和普通的大石碑比起来,也就是质地平滑些。

    小沙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长大了嘴巴想辩驳,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千仞的耐心倒不错,不紧不慢的给他解释:“青乌之术辨识阴阳、指点灵犀,说穿了就是参研山势水形与天地灵元之间的关系,不过天地灵元在运转之间,可不单单依着山水的形痕。”

    千仞越说越来精神,眼神已经变得清澈而深邃,但是脸上还是痴痴呆呆的傻猴子模样:“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莫不带有浩然巨力,小到花草荣枯、大到四季转乘,轻到滴水溅落、重到汪洋潮汐,每一样都是被日、月、星辰之力催动的!华山里的灵元,又何尝不是如此!山水之势不变,日月轮转却变了,你所谓的风水自然也就变了!”

    何小沙哪听过这种说法,在愣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当然会影响地球…那个天地。但是这些都是亘古恒定,从不曾变化的东西,风水的算法自然也是在设定了这些固定不变的条件后才能推衍的!”说着,满脸不服气的冷笑道:“照着你的说法,养魔胎的人,是用这块石板改了天星运转的那些时间、距离之类的规律?这…这也太…….”

    温树林一直在直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情不自禁的替小沙接道:“太扯了!”

    温乐阳嘿嘿的笑着,修改山形水势来改变风水就已经不靠谱了,按着猴子千仞的说法,竟然是通过法阵改变星辰的运转,温乐阳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能猜得到,还别说太阳怎么着,就是地球转着转着突然停下了一秒中,那巨大的惯性就足以把整片大海全部兜上陆地。

    囡囡看着两个大小伙子外加一个老头子把猴子围起来满脸不服气,赶紧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把千仞挡在了身后。

    千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虽然明知道他是个见识通天的远古修士,可是看到猴子摇头任谁都会觉得可笑:“当然不是改不是变,而是借!这是修习日月之力、星辰之威的道法,莫说你们不懂,就是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些皮毛!这座法阵并不是破坏了日月轮转的规律,而是借来日月星辰之力,改变了华山中灵元的流转,把这座木灵之地生生变成了山之阴眼!”

    莫说温乐阳等人,就连苌狸都听得目瞪口呆:“布下这座法阵,饲养魔胎的人到底是谁?”通过一座法阵接引日月之力,来改变天地灵元运行,这样的法术连听都没听说过。

    温乐阳心里打了个突,隐约想起来当初在徙尔小镇下遇到猴子千仞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大仇人孔弩儿参习的是天地之法,悟的是日月交叠星辰移转之力。

    “孔弩儿!”果然,猴子从口中吐出已经被他嚼碎了咬烂了的三个字,之后又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如果不是他,又有谁能找到这枚句芒种的所在,又有谁能这么小的一座法阵偷换了大山的灵秀!嘿,他的长相、说过的话、他参习的功法、他刻撰的字迹、他一切的一切,我一时一刻可也不敢忘记!”

    千仞的话再明白不过,石塔下的魔胎,是孔弩儿刻意饲养的。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有证据了,魔胎是人养的,杀了不算毁造化,自己这也算‘渡劫成功’了,他这一天里提心吊胆,遗书写了快半本,爹妈、爷爷、大伯、两个待嫁的小媳妇甚至不说不做蚩毛纠二娘刘正等人有留言,现在突然没事了,惊喜安慰有之,另外还有一种蓄满全力的一拳砸进了空气里那种空空荡荡的不舒服。

    苌狸喃喃的念叨了几遍‘孔弩儿’这个名字,明秀的眸子中充满了妖仙本能般的警惕:“这个孔弩儿……到底是什么人啊!”

    温乐阳蹉跎了一会,跟着又想起来一件事:“孔弩儿害你,难道…就是要用句芒种养魔胎?”

    要把句芒种养成魔胎,就要想办法把种子里的仙根灵元去掉,孔弩儿选了千仞当抽水机,倒也说得过去。

    千仞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养魔胎和末头窟的存亡没有一点关系,可他把我封入金猴子,是为了割断我和末头窟之间的联系,继而保住这片被催发的木行之地。孔弩儿应该还是要用末头窟来炼制他说的法宝,至于他为什么要养这个魔胎,我还想不透!”

    魔胎不是宠物,养大了就是魔,根本不会听话,更不会认主。

    从魔胎死了之后,裹环就开始忙活着适应新身体,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搭腔:“那个孔弩儿养下了句芒种没错,但是他可没想把句芒种养成魔胎!句芒种里的魔障是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后自己找到老子的分身,才得到命火孕成了胎形。依着孔弩儿的势力和手段,想要帮句芒种找来命火易如反掌!”说完,裹环又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后来句芒种里的魔障化成魔胎,恐怕那个孔弩儿也想不到!”

    猴子千仞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孔弩儿搞什么鬼,就养下个句芒种,又不让它成形……”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孔弩儿本人才能回答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了天劫,看看天色已经东方大亮,小沙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行装,准备骑着温乐阳往神女峰上赶了。

    这时候苌狸突然望向锥子,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以前是被人杀了,抽掉了元神炼成的天锥?”

    锥子的眼中怒气一闪寂灭,神情变成了温乐阳最熟悉不过的那种怯怯:“你揭这些,不怕我伤心么?”

    温乐阳心里苦笑,不明白师祖奶奶怎么又发难了,赶忙挡在了两个妖仙中间,锥子现在的表情楚楚到了极点,她这副模样,就是要杀人了。

    不料苌狸没像平时那样继续嘲讽下去,而是挥了挥手,目光里没有一丝敌意:“没心思跟你打架,你现在能想起多少?我只想问你,有没有想起来,当初抽走你元神的,到底是人还是仙魔?”

    锥子凄惨的笑了:“他的样子模糊的很,但是……应该是人!如果是神仙施法,我又哪能保住前生的记忆!”

    抹去记忆或者封印记忆,靠得是法术,但是归根结底拼的是力量。按照锥子现在的实力推断,既然锥子的记忆是被封印而不是彻底抹去,那就说明对方虽然强过她,但是绝不会到仙佛那般的境界。

    苌狸点头继续笑道:“黑白岛上九根天锥,都是被人炼制而成的,那镇压九头怪物的,估计也不是什么远古大神吧!”

    锥子的双眉皱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要等我记忆恢复才能知道,算来算去,我原来以为的生身父母,才是仇人!”苌狸霍然发出一阵愉悦之极的笑声,锥子再也忍不住,叱喝一声荡起一片冰锥就砸了过去。

    苌狸哎哟一声,一边躲避着锥子的神通,一边忙不迭的摆手:“别打别打,我不是笑你!我笑得是压在我头上的天谴,和杀魔障一样,断碎天锥放走柳相跟本就没有天劫。”

    这份惊喜来的实在太过意外了,以至于温乐阳呆立当场,彻底懵了。

    “因为有人刻意饲养句芒种,即便它化成魔胎,温乐阳杀死它也没有天劫!”裹环在石塔中一字一顿的沉声说:“凝练天锥的是修士,黑白岛布下镇妖大阵的也是修士。镇压九头怪物的是人,不是天!就算我们打碎天锥破了修士的阵法,帮着九头怪物重返人间也算不上逆天行事!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天劫!”

    囡囡小五嚼着口香糖,满脸的无所谓,奶声奶气的问裹环:天劫没有了?那…月票还有不……

第四十六章 大吵

    苌狸的头上没有天劫?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消息,但是随着几个见识广博的妖仙不断深入的分析,这种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

    先前无论是裹环、锥子,甚至猫妖苌狸都先入为主,和杀掉魔胎一样,只当放出柳相的罪魁祸首一定会引来天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概念和盐一定是咸的、火一定是热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去深究过。

    直到此刻温乐阳的天谴未至,苌狸等人才在无意中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最初的惊喜渐渐冷却,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欢欣鼓舞,而是空落落的窒闷!没有天劫,又何必千辛万苦的对付孽魂,又何必处心积虑的复活天锥?

    师祖爷两千年前的布置,掠落和拓斜两位师祖以及后人弟子的前仆后继,在还不能最终确定的真相面前,竟然是一场笑话!

    温乐阳不敢把自己心里的压抑表达出来,还在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意,和眼神中亮晶晶的神采。

    苌狸一眼就看穿了他,缓步走到他面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只一个字,泪水毫无征兆的涌出了她的眼眶。

    “我试出了他的心意,可是却…却把他给弄丢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说着,苌狸微微颤抖着,把螓首轻轻搭在了温乐阳的肩膀上,如梦呓般的低吟:“他到底,在哪里啊……”

    温乐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硬的伸出手想拍拍苌狸的背脊,不料刚刚举起手掌,苌狸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到底在哪里啊!”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苌狸的眼泪本来滚烫,却在流淌的瞬间就被冬末仍寒冷的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最终染在温乐阳肩膀上的湿,只剩下一片冰凉了。

    “我为了他放了柳相,只能算一时胡闹,他为了我对付柳相,却让所有人都一生受苦”苌狸的哭声渐渐低沉了下去,在哽咽中,她的声音有些让人心疼的淡薄。

    温乐阳心里堵得难受,涩声接口:“如果没有天劫,又何必对付柳相啊!”

    他的话音刚落,锥子倏地冷笑了一声:“柳相是什么怪物?他是天下至邪,他若脱困则天下受苦!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恩情,他又岂会管是谁放了他,你们拓斜弟子对付过孽魂、想过镇压他,他就会杀了你们每一个人!我们不对付他,他迟早要来对付我们。”

    苌狸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在山风料峭里只有单薄,没有一丝旷世妖仙的痕迹,对着锥子轻轻的摇摇头:“天下受苦和我没有半点干系的,我要对付它,也不是怕它会来找上我们,而是……”苌狸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才继续说:“因为他为我要重镇柳相,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苌狸但有命在,总要把这件事做下去的。”

    温乐阳心里郁结难清,不过也没耽误他思考一下这个混乱的逻辑关系,苌狸任性打碎天锥,拓斜师祖替她担下了祸事,现在她要继承拓斜‘遗志’

    锥子眯着眼睛,在沉吟了半晌之后,对着苌狸说:“你是神经病!”跟着,突然又笑出了声:“不过…这份折腾劲,也算痛快!”

    苌狸也笑了,眼睛还是红红的发肿。

    不知是刻意巴结,还是真心赞许,裹环也哈哈大笑:“没错,万年修行化成人形,当然要他妈的折腾!妖行一世,能有这份折腾就算值得!”

    囡囡小五被这群人一会哭一会笑给弄懵了,三两下爬到温乐阳的怀里,撇着小嘴轻轻的嘀咕了句:“妖孽!”

    苌狸一点不客气的伸出手拧了拧囡囡的脸颊,又把目光投向了温树林。

    温树林愁眉苦脸的摇摇头:“没算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这里就是末头窟,温树林最近这些日子也没少忙活,但是他只能在苌狸的护身禁制之内活动。

    苌狸也没再难为他,指着石塔说:“石塔已经被收服了,不再有妖种伤人,你现在开始算吧!”

    说着,她又伸出手用力的给自己扇风:“气闷的紧!修真道现在都聚在神女峰么?”

    非非很有些担忧的和温乐阳对望一眼,苌狸要是打算去神女峰散心,那群修士里可就有人要倒霉了。

    小沙马上点头,苌狸的脸上又恢复了古怪精灵的神采:“那还不走!”说完刚要走锥子就一把拉住了她,随后笑嘻嘻的望向小沙:“听说,你会易容?”

    苌狸立刻大喜,刚才的凄风苦雨立刻被抵挡了个一干二净:“要让人认不出才有趣!”

    温树林已经张罗着开始算计,破解大饼破锣狗的秘密,才有可能对付天音,有把握对付天音才能打听出拓斜的下落,老头子现在至关重要,金猴子千仞对其他人说:“秦锥还没醒,我先留下,这个老头子交给我。”说着,猴子咧开嘴巴哈哈一笑:“要是那个…天音?天音来了,老子带着两个人跑他也别想追上!”

    小沙心惊胆战的在苌狸、锥子、温乐阳、囡囡小五脸上一一拍过,每个人都变了个模样。

    苌狸和锥子一人翻出一面小镜子,照过之后满脸欣喜的对着小沙赞不绝口,小沙看自己还活着,总算长出一口气,在拍非非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窃喜道:“天下绝顶妖仙,我都打遍了!”

    非非一笑,被小沙拍出了一份惊艳的美丽。

    温乐阳背着非非,锥子抱着小五,苌狸空着手,五个人行动如风,向着神女峰赶去,小沙哭丧着脸,一步一步在崎岖大山里奋力攀爬着……

    五个人脚程极快,没用多少功夫就上到了神女峰,温乐阳一上峰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上面根本就是乱成了一团,大群的散修唾沫横飞,乱哄哄的也听不清他们在争论啥,其中有不少老熟人,但是更多的人都不认识。温乐阳一行人都被小沙拍过,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

    还有不少来晚了的修士,也在络绎不绝的上山,有的一上来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立刻加入争吵,有的忙不迭的想找熟人朋友,也有的眯着眼睛偷偷顶上自己的仇人……

    稽非和水镜可怜巴巴的站在一块最醒目的大石头上,不停的大声喊着,根本就没人听他们说的啥。大慈悲寺、一字宫、刘正和让炯率领的高原修士,则三五成群低声说笑着,根本不理会眼前的情形。

    苌狸和锥子一个眉飞色舞,一个喜笑颜开,拉着温乐阳一个劲的催促着:“快去探探,到底吵什么呢!”跟着又指着大慈悲等人的方向嘱咐了一句:“别去找他们,别让他们知道咱们来了!”

    温乐阳带着三个少女一个囡囡,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不停的找人讯问,可是山顶上的人,要么就只顾争吵,要么冷笑不语,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温乐阳本来还怕锥子和苌狸发怒直接动手杀人,不料两个妖仙始终满脸喜色,吃了人家的闭门羹还高兴的不得了。

    偏偏争吵的散修们,都发了性子,声音越来越大但是南腔北调,尽是山村俚语,温乐阳也听不出他们到底在说啥,非非忍不住小声笑着说:“这么吵,他们自己知道吵得是什么吗?”

    温乐阳正不知道该找谁问才好,眼前突然一亮,不由自主的笑了……

    红姑婆或许到不了温不做、玉刀裹环这种专业级别,但是在温乐阳认识的人里,也绝对算是个爱说话的,当初温乐阳第一次出山去在峨眉与散修结伴而行的时候,一路上红姑婆的嘴巴几乎就没听过。

    红姑婆红姑婆还是原来那副样子,脸上擦满了胭脂白粉,乍一看跟刚从纸人铺里扎出来的似的,正和三个老头子站在一起,双手挥舞表情激动:“大哥、二哥、老四,你们三个越老越糊涂!这番风波来的又凶又急……”红姑婆是在冀北修行,口音偏向北京土话,温乐阳倒是能听得明明白白,跟着有些意外,想不到红姑婆还有兄弟。

    非非一眼就看出了温乐阳的心思,笑呵呵的给他解释:“红姑婆一共兄弟四人,各自开山立派,势力都不小,红姑婆能在散修中地位尊崇,除了本身修为了得之外,和她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也有关系。”

    温乐阳仔细端详,另外三个老头子都没见过,应该没参与峨眉山之役。他们的长相和红姑婆果然有些相似,但是身材差异极大,年纪最大的老头子又高又胖,身上脸上都是肥肉,脖子比着一般人的脑袋还粗;中间的老者身材矮小,始终眯着眼睛;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个身材适中,不算太魁梧但是异常结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铁血气质。

    非非冰雪聪明,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放大,果然四个老人一起转头望向非非,。

    红姑婆还没说话,最胖的老头子就忍不住问道:“你们几个…都是普通人?”非非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另外四个人各自修为通天,依红姑婆的眼里根本看不出来。

    “人不可貌相!”红姑婆撇了撇干瘪的嘴巴,伸手指着温乐阳对其他人说:“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也是他这般高矮身材,看上去更是个凡人,但是却力敌鸡笼道掌门紫雀,还抢了他的法宝……”

    大胖老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这点事你都说过八十次了!”跟着又瞪起牛眼望着非非:“你知道咱们的来历?说出来听听!”

    非非盈盈一笑,口齿清脆的回答:“关东杀猪岭,猪爷爷;河南佞猫谷,猫老大;冀北小红溪,红姑婆;晋西破军山,军先生!修真道上提起猪猫红军哪个不知,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修真大家!”

    猪、猫、红、军四个人本来都是散修中的大豪,平时走到哪都受散修尊敬,但是一样的话从普通人、特别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各自心花怒放,一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非非立刻就接着问了下去:“这些位前辈都在吵着什么?我们刚上来,始终也没能问明白……”

    猪爷爷比他妹妹红姑婆还爱说话,伸手一指巨石上声嘶力竭大喊的稽非和水镜:“那两个家伙自不量力,想要当咱们散修的首领……”

    他的话还没说完,红姑婆就摇头打断道:“稽非水镜行事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为人极好,当年我被困大慈悲寺,人家巴巴的赶来营救,嘿,那时候可没见过你们里哪个赶去……”

    猫老大不悦的哼了一声,声音又尖又细:“还没等我们赶去,你就被人家放出来了!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峨眉山是好惹的地方吗……”

    军先生皱着眉头岔开了话题:“他们救过三姐,这份人情咱们兄弟是一定会承下的,但是不能够还在这里。先不说咱们猪猫红军的名号,根本不是稽非水镜能拉动的,单说画城,无论是以往对咱家先祖,还是前几年对咱们兄妹,可都没的说,现在要是奉了稽非和水镜做首领,可显得有些不地道!”

    猪爷爷满脸的愤怒:“老四你这话,倒把咱们兄弟说成了是画城的家丁奴才!画城待咱们不薄,可是咱们也没卖给他们……”

    红姑婆急得直跺脚:“人家稽非水镜要做的是大贤,和画城的散修第一世家有什么关系,最要紧的是稽非水镜背后,是九顶山温家,有这面旗子护着,正邪哪个敢对咱们散修下手……”

    这四四兄妹之间的争吵,就是整个神女峰的缩影。

    温乐阳明白了,神女峰顶上到处吵闹成一团,都是像这兄妹四人一般,话题也都一模一样,其间裹杂着正邪之争、画城的余惠、稽非水镜当年的假义气、以及温家的背景等等……

    特别是昨天,世宗突然传出了消息,他们对九顶山温家只有尊敬之意,绝无敌对之心……彩虹兄弟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还记得苌狸,再温不做的敲诈之后,立刻放出这个消息,无形中又把九顶山抬起了一大截。

    现在的温家,在普通的修士眼中,已经成了最神秘的所在,正道里大慈悲寺相护,邪道四大门宗干脆摆出了低姿态,稽非水镜开大会,连渐渐隐退的一字宫和举派消失的昆仑道都巴巴的赶来,曾经和九顶山为难的鸡笼道更落下了个退隐封山的下场。

    非非举目四望,低声对着温乐阳说:“大声争吵的,应该都是散修,可能也会有些世宗的人跟着帮腔……”温乐阳点了点头,散修自己说的洒脱,不问世事不看是非,可是在世为人,只要耐不住寂寞就别想超脱的干净!

    正邪之间虽然还没有爆发真正的冲突,但是当初的暗潮早已汹涌到了海面上,正隐隐酿成滔天巨浪,世宗高手被正道打压了千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千年前五福崛起的时候,画城领着散修,实际已经倒向了正道。此刻大争已经近在眼前,等到正邪高手纷纷亮相拿出压箱底的实力的时候,散修夹在中间根本就没有退路,必须要选下一个阵营,又想置身事外全身而退,又不想折了名头,这样的好事可不是人人有份。

    稽非和水镜主要就是名声太差,但凡他们要能混到像公冶老爷子、牛力士或者猪猫红军这样的地位,现在振臂一呼早就万众归心了,散修们毕竟还有几分桀骜的脾气,一想日后一见到稽非水镜就要笑脸相迎,昧着良心喊一声大贤,就觉得逆血攻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温家现在看上去神秘莫测,正邪避让,但是到底能不能保住大伙,谁心里都没根。一千年前正道魁首正天道不可一世,高手如云,最后还不是崩塌的连碎石都不剩一块了!

    非非继续说:“躲在一旁的,除了正道五福和麾下门宗之外,还有些人…摸不清路数。”说着,用手指隐蔽的指点了极处:“从脸上看,他们都在等,挺兴奋的。”

    温乐阳的目光跟随着非非的手指望过去,也都是些修士打扮的人,或者成群结伙,或者孑然独立,表情大都比较淡漠,也有些人脸上显出厌恶和不耐烦……

    两位大贤现在满头大汗,早上开始开会,前面倒还好,大伙都耐心听他说话,偶尔还有人笑着起哄,但是从他露出狐狸尾巴,隐约提到希望大伙能给他们哥俩一个名分的时候,噩梦般的吵闹就开始了……

    眼看着越吵越凶,再下去不是打起来,就是吵完架拍屁股走人,稽非又急又气,从巨石上跳下来,对着自己最有人情的大小兔妖苦笑着说:“两位神僧…说两句吧!”

    小兔妖善断也没法拒绝,苦笑着点点头,踏上了几步,扬起声音缓缓的说:“诸位神仙暂歇,请听我一言……”善断的声音平和而洪亮,稳稳的送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只言片语间,竟隐隐压住了上千散修的吵闹!

    他的话还没说完,哄的一阵乱响,散修们彻底亮开了大嗓门继续争吵,迅速的淹没了善断的声音,整个神女峰上好像开了锅一样,温乐阳更觉得有无数头大苍蝇正甩开了翅膀在自己耳朵边上玩命的闪,连连伸手把清心润燥的药粉弹进非非和小五的鼻端。

    小兔妖善断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倒成了火上浇油了,长吸一口气再度开口,声音里已经蕴起了佛家天音梵唱的神通,可是这份在往常足以震慑散修的神通,送到人群中之后,竟然没有一丝效果!

    不仅如此,一些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修士,似乎也受到了气氛的感染,三三两两的走进人群,跟着一起大骂争吵,不久之后参与吵架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一些正道的小门宗都卷了进来。

    散修们个个面红耳赤,额头上青筋迸出,根本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地,莫说小兔妖的梵音,恐怕就是天劫神雷突然砸落在神女峰,也无法阻止他们要吵个痛快似的。

    锥子和苌狸都是一皱眉,彼此对望了一眼。非非也拧起了双眉,低声对温乐阳说:“不对劲!”

    温乐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站在五福首领队列里看戏的小蚩毛纠猛地跳起来,对着自己人怪叫了一声:“有人施巫,丧门吹!”说话间,一个跟头就翻上了先前稽非伫立的巨石,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脚下那块小房子似的巨石变成了一滩软绵绵的烂泥,啵的一声吐了个泡泡,一下子把小蚩毛纠陷了进去,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小蚩毛纠身后都是五福正道的成名高手,全部大吃了一惊,纷纷叱喝着就要动手碎石救人,二娘伸手拦住了他们,眉宇间英姿飒爽:“巫门的本事,让小子自己摆弄吧!”

    大群的修士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反应,犹自乱哄哄的争吵着,眼看着已经有人开始手舞足蹈,脸上的神情渐渐狰狞了起来,非非似乎也有些站不住了,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却变得煞白,锥子不慌不忙的抬起手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一滴清澈的水珠肉眼可见的溶了下去,非非身体一震,神色里一片迷茫,过了片刻在清醒了回来!

    大石头吞掉了小蚩毛纠后不久,突然颤抖了起来,旋即咔咔的脆响一声接一声,石面上被震裂出密密麻麻的裂隙,一株株稚嫩的小草无比吃力的长出来,眼看着越来越茁壮,根系也把石缝越挣越大!

    终于,在轰隆隆的闷响里,巨大的石块被数以千万的小草从内部硬生生的挤碎了,小蚩毛纠破石而出,伸手一招,巫火悄然出现在他身前,一直分出一份精神放在他身上的温乐阳忍不住吃了一惊,他这也是在温、苗、骆三术合一之后第一次看蚩毛纠催动巫火。

    蚩毛纠的巫火,竟然是上百只流淌着暗红炽焰的蝴蝶,正围在他身畔上下翻飞!蚩毛纠嘴里咿咿呀呀的哼着个小调,手舞足蹈,在红焰蝴蝶之间,慢慢的耍起了青苗蛊戏。从石头中长出的小草也随之妖娆摆动,看上去好像正在被诱惑的蛇。

    咿咿呀呀的唱声,随着蚩毛纠的蛊戏渐渐变大,也愈发尖锐,可是小蚩毛纠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挥手收起了自己的命火,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我不能和你动手,可总不能看着他们被丧门吹害了!”

    啪!猛然间,一声尖锐到了极点的锐响,仿佛两只玻璃杯互相碰撞粉碎却又放大了一万倍的声音,狠狠在半空中炸起,那些大吵大闹、已经失了心智的修士们全都是一愣,一起闭上了嘴巴清醒过来,眼神中既迷茫,又骇然!

    和和气气的笑声里,矮冬瓜乐羊温变戏法似的从另一块山石里走了出来,目光扫过刚刚那些被他的巫术蛊惑的修士们,操着流利的京口片子笑道:“画城一向照顾诸位,爷们喜欢吵,那咱可得紧着安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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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算把猪猫给搞定了!(哇哈哈哈哈,红姑婆有兄弟,前文提到过,详见第一卷第二十七章最后,这是啥境界的伏笔啊!!!!!!)

    上个月找大家要月票,真的没想到兄弟姐妹们这么给面子!感动的一塌糊涂!猪猫红军、五竹、柳随风……好多人,真的没办法一一点名,谢谢你们!我做鬼也不会忘了你们……

第四十七章 强人

    矮冬瓜乐羊温依旧是老样子,黑色衣裤,腋下夹着个小包,脸上挂着自来熟的笑容,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小蚩毛纠的身上。

    刚刚还吵得一塌糊涂的修士们都有些发懵,每个人的脸上都升起了一份迷茫,似乎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非非小声对着温乐阳说着刚才的感受:“先是周围人不停的吵,乱哄哄的,跟着脑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一阵好像唢呐、又好像用鼻子哼出来的曲子,一下子整个人都心浮气躁,只恨不得冲进人群里也大吵大闹才能舒服些……”

    苌狸挑了一下秀眉:“这是巫蛊之术,叫做丧门吹!”,说完顿了一下,又似模似样的点点头:“姓乐羊能施展到这个份上,也算不错了!”

    非非仔细看了看苌狸的表情,笑了,跟师祖奶奶也不用客气:“刚听小蚩毛纠说的吧?”

    苌狸哎哟一声,嘿嘿嘿的笑了,当着非非的面可不能吹牛。

    几个人都笑了,锥子笑得尤其开心,一把揽过非非,满脸的亲密:“刚才那么多修士都着了道,你可比着他们坚持的时间都长……”

    非非不用等锥子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学的就是心理分析和心理控制,一般的蛊惑对我都没太大用处。”

    几个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矮冬瓜已经走向了小蚩毛纠,蚩毛纠快步迎上来对着他躬身施了一礼:“见过乐羊先生!”

    画城这两千年的所作所为,温、苗、骆三脉拓斜弟子都已经知晓,小蚩毛纠破石而出的时候就已经通过施巫手法猜到了是谁在搞鬼,这才出言提醒,不肯直接出手破了乐羊温的巫术。

    乐羊温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的苗疆少年,目光闪烁着。

    蚩毛纠笑得却异常坦然,伸出独手一指眼前大群的修士:“本来,你要想杀他们,我只有帮忙的份,可是……”说着,蚩毛纠叹了口气:“稽非水镜曾经于我、于七娘山有过莫大的恩德,我不敢破了先生的巫蛊,也不能让这些人就那么乱下去,这才出声提醒,你要是见怪…就怪吧。”

    乐羊温此刻已经恢复了常态,伸出手笑呵呵的拍了怕蚩毛纠的肩膀:“我只是看他们吵得欢腾,一时性起才出手凑凑热闹,没想着杀人,用不着说这么多!”

    画城的丹青神通名震天下,但是除了温乐阳等有限的一些人之外,修真道上的人都不知道乐羊弟子还擅长巫蛊。矮冬瓜的话一说完,散修们哄的一声就乱了,这才明白刚才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乐羊温的道。立刻就些脾气暴躁之人对着乐羊温破口大骂。

    另外一些顾及着以前情分沉吟不语的散修,心里也极不痛快,吵架这种事情,未必一定发生在对头之间,特别是是这群还算豪爽讲究快意恩仇的散修,要是彼此看着不顺眼,根本就不会站到一起,刚才的争执大多数都像猪猫红军兄妹那样,发生在自己人之间,一旦情绪失控出手伤害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就在这时候,三寸丁温不说突然身形急晃冲进了人群,好像鬼魅般迅速的移动着,旋即劈里啪啦的脆响不停,十几个对着乐羊温大骂的人都被他一击耳光直接扇得昏厥了过去。

    同时温不做也跨步而出挡在了乐羊温跟前,正色的高声大吼:“有姓温的在,谁也不得对乐羊先生无礼!”温不做就算表情严肃的时候,眼睛里也闪烁着贼光,让人一看就情不自禁的攥拳头。

    不说不做兄弟前不久强练三术合一差点死掉,后来因祸得福被苌狸就势重铸经脉,现在已经正式跨入了修真者的境界,而且苌狸刻意帮忙之下,他们兄弟的本事比着普通的散修实在强上太多了,温不说在散修中晃了一圈,一击耳光之下肯定是一声惨叫!

    二娘有些不满的瞪了小蚩毛纠一眼,轻轻的提醒他:“再有谁骂画城,你就直接杀了,别像傻子似的站着!”

    不光苌狸,就连散修们脑子里也乱套了,温家和苗人都是稽非水镜请来的帮手,乐羊温明摆着是来捣乱的,小蚩毛纠先道破了他的巫术,现在却和温家的人一个劲的回护他。

    画城乐羊温却愣住了,他的资质比着死在画城的乐羊甜差的远,自幼修行的也不是巫蛊之术,继承下来的巫力又损失了不少,在风起云涌的修真道上恐怕再难重现当年画城的威望,在护送旱魃五哥回到养尸地后,也不想回家,就在四处闲逛,听说华山神女峰大会之后,耐不住好奇上来看看。

    大会根本没提画城什么事,不过大多数人心里都会认为,实际上就是重选散修盟主,而重新选的盟主又和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然也有利用之嫌,但是画城在两千年里着着实实为了散修做了不少事情。乐羊温现在本来就失魂落魄想法偏激,在他看来,那些散修唯有对稽非水镜嗤之以鼻,才能对得起画城上下世世代代对他们的照顾。

    眼看着这些散修越吵越乱举棋不定,乐羊温心头愠怒,这才出手施巫,不过他倒也的确没想着让这些人自相残杀,只是想惩戒一番,不要让他们看轻了画城!可是自从自己现身为止,回护着他的倒是拓斜门人。

    苌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横了温乐阳一眼:“你们温家的处事手段,到哪都是一团糟!”

    锥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什么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淡淡的对温乐阳说:“矮冬瓜他爹,是我杀的。”

    温乐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寸丁温不说在散修中如入无人之境,身形如电一晃而过,连串的耳光之后,已经回到了画城公子跟前,和他哥哥并肩而立,一高一矮好像两座门神,把乐羊温护在了身后。

    温不做赞许的看了他的酷兄弟一眼,脸上又挂起了小人笑,伸手指着那些刚刚被打翻在地的人,对着还在震惊中的散修们断喝:“看好了!对画城不敬…….哎哟!”

    他的话正说着半截,散修们猛地齐齐发出了一声爆喝,紧跟着各色法宝乱七八糟的咆哮而起,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向着他们兄弟兜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三百个散修,敢上峨眉山闹事,现在上千散修,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烫,特别动手的不是什么有名的高手,干脆就是个没听说过的小矬子。

    不说不做兄弟吓得魂飞魄散,哥俩重塑根基真元浑厚不假,但是一点神通也不会,动手的时候还是温家武学的纵跃击打,哪有办法应付这么多铺天盖地的法宝,别说他们俩,就连不会法术的温乐阳也挡不住。

    乐羊温就和不说不做相差半步,眼看着无数法宝奔袭,心慌意乱之下也只来得叫一声完了,双手一翻本能的要蕴起神通抵挡一下,没想到不说不做极有义气,在怪叫之后猛地翻身,一个抱住他,另一个抓起小蚩毛纠撒腿就往五福修士的堆儿里扎去。

    ‘佛陀,护法!’老兔妖不乐跨上了一步,盘起佛家法印天空中猛地绽放起一蓬豪光,三条金龙法相张耀武找的盘转,闪电般迎向了漫天法宝

    小掌门刘正和让炯大喇嘛则一左一右,稳稳的把四个落荒而逃的倒霉蛋接了回来。

    天上无数散修的法宝、佛家的护法金龙和昆仑道的剑屏流光溢彩,眼看着就要轰然撞击的刹那,倏然一声夜枭般的嚎叫毫无征兆的响起,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婆从山下一路急闪而至,竟然以肉身挡在了两股法宝神通汇聚而成的浩浩洪流之间!

    老太婆的动作快的无以伦比,双手好像泼风似的在半空中乱转,无论是法宝飞剑、靠着法诀唤出来的神通或者修士放出的灵兽,都她他一抓一放抛到了地面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上好像下雨似的,各色失去了光泽的法宝劈里啪啦的掉落。

    而老兔妖唤出的三条金龙,也被她一转眼间拆碎了,在不甘的怒吼中化作袅袅金光,被风一吹就散了。

    不过一弹指间的事情,刚刚还气势冲天的神通对撞,竟然全被这个老太婆给…给拆掉了!除了苌狸和锥子面含冷笑之外,几乎所有人愕然的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苌狸看了看身边人的表情,偷偷碰了一下锥子,两个绝顶妖仙也赶忙学着别人的样子,愣愣的张开嘴巴……

    散修纵然修为不济,每一样法宝也足以穿金裂石,更何况其中还有猪猫红军那样的好手,老和尚唤来的金龙法相就更不用说了,可是相比起浩然之威被挡住,更让人骇然的是,几乎同时而至的上千件法宝和神通,大到昂然巨龙,小到肉眼难辨的牛毛针,一件没落全都被她抓住了、扔下了!

    老婆子跳到地上,浑浊的目光,最终把目光停在了稽非和水镜的脸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稽非和水镜咕咚一声,一起摔做在了地上,把温不草的威风坐在了屁股底下……

    老婆子的说话声音,比哭哑了嗓子的乌鸦还要更难听:“诸位仙家,老身有礼了。”她嘴上说有礼,身子却没动一下:“只因大劫将至,天下修士生死一线,老身这才冒昧出手,还望诸位海涵。”

    山顶上依旧静悄悄的,没人搭腔。

    老太婆似乎是笑了一下,指了指地面上的法宝:“诸位请取回仙器吧!”

    直到这时候,散修们才反应过来,法宝被击落自己却并未受伤,法宝里的元神也没有丝毫的损伤,老太婆只是抵消了刚才法宝上的威力,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

    温乐阳终于忍不住,用征询的目光望向锥子和苌狸,两个妖仙同时做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用传音入密对他说:“刻意显摆,没什么了不起!”

    温乐阳听出了一股酸味,心里更不踏实了。

    老太婆一出手就技惊全场,就算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是有意示威,像这种隐世不出的绝顶高手,来华山当然不是为了争大贤……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稽非水镜,毕竟大会是他们俩召开的,向老太婆问话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差事,也只有他们俩去干。

    稽非勉强踏上了一步,脸上无比虔诚,以往只有在伺候苌狸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这副表情,毕恭毕敬的开口:“老仙姑的修为通天,举手之间就消弭了一场修真道上的惨事,更难得是您老这份慈善心肠,为了咱们这些不成器的晚辈,千里迢迢赶来华山,稽非今日能够得窥仙容就不枉了这一辈子的修行!请老仙姑受我一拜!”

    水镜在稽非身后,悬念一声阿弥陀佛,跟着老道一起一躬到地。

    老太婆一闪身,想躲开两个出家人的大礼,稽非和水镜立刻脚跟使劲,脑袋跟着老太婆打转,说什么也要把这个躬鞠下去……稽非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敬仰、还挂着几分由衷的喜悦……

    不管是散修、正道还是世宗,大伙心里这个骂啊,谁也没想到稽非老道不说正事,上来先行大礼送上一串马屁。看他们的表情,只要老太婆一点头,马上就能跟人家走。

    稽非老道自己也挺入戏的,声音颤抖着问老太婆:“请老仙姑示下仙宗,好让晚辈知道,究竟是哪一方仙脉灵土,才能修成您这样的神仙人物!”

    老道说完,正满脸憧憬的望向老太婆等着答案,一阵粗狂的大笑声,突然从山下滚滚传来:“小道士,教你个乖,你眼前的这位,就是南海之外九百里天星礁的数斗婆婆!”

    大笑之中,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子已经从纵跃上山,他一到山顶,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热,仿佛跳上来的不是个老头子,而是个大个的火炉子一般。

    老道正不知道是该继续巴结老太婆,还是转向红脸老头子的时候,又一个好像锈迹斑斑,听着就让人像把他的舌头拿出来放到磨刀石上去打磨一番的声音,在沙哑中带着锵锵金属交击之意,从大山之间层层回荡:“小道士,教你个乖,刚上山的这位,是东海崂擦天崖的抱日天师!”

    站在山顶边缘的修士们都挺自觉,立刻哗啦一声闪开了,果然,说话声结束的时候,一个浑身黄得发黑,裸露的皮肤上都仿佛长满了铁锈的中年汉子上山了。

    第三个声音接踵而来,一个清亮动听的女声,带着几分气喘吁吁,仿佛爬山爬的太吃力,却又不甘心沉默:“小道士,再教你一个乖,这位是祁连山的铁锈先生!”随即一阵香风在峰顶飘摇,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跳上来了一个身穿大红袄、一走路身上肥肉都哗哗颤抖的婆娘。

    彩虹兄弟就已经人间出奇的大胖子了,可是和眼前这个胖婆娘一比,只能用苗条来形容。

    接踵上山的这四个人见面后各自放声大笑,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稽非老道被人家连着教了三个乖,早就不知道该说点啥了,长着嘴巴愕然呆立在当堂,倒是温不做,脸上挂着小人笑大大咧咧的问最后上山的胖婆娘:“仙姑您也教我一个乖,您老怎么称呼?”

    温不做一开口,胖婆娘马上回头冲着他一笑:“我是长白山红底窟季不倒,他们叫我热仙姑,你喊我妹子就成!”说着,双目含春的向着温不做抛去一个媚眼。

    温不做舌头根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硬生生的把下面想问的话给堵回去了。

    季不倒,倒是和不说不做兄弟的名字相映成趣。

    上山的四个人根本就不顾及其他人,自顾自的说笑寒暄着,显然都是一样的身份地位,估计修为神通也差不了多少,不只温乐阳,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心惊肉跳,天底下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四个怪物来!

    要是他们也参与到正邪之争里,哪家也庇护不了只想置身事外的散修们。

    大胖女人热仙姑叽叽喳喳嗓子又尖又脆,问其他三个人:“小桑呢,怎么不见他来?”

    其他三个人都摇了摇头,红脸老头子抱日天师皱着眉头:“这小子一贯磨磨蹭蹭,谁知道现在出来了没有!”

    胖女人摇摇头:“说好的事情,应该不会不来,可能…路上耽搁了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抱日老头子打断了:“谁能耽搁的了他?嘿嘿,要不,季家妹子辛苦一下,去一趟大鼓坑把他这小子从被窝里抓来?”他的话阴眼怪气,语气里一股不正经的笑意。

    胖女人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块红布,浑身上下每一块肥肉都在扭捏着,硬是在满是油光的脸上装出来一副扭捏的样子,娇滴滴的说:“恒山这么远,我可走不动……”

    数斗婆婆挥挥手打断了两个人,把话题扯开,望着抱日说:“你千里迢迢的把我们几个都喊来,却不叫华山地头上的吴独独,哪有这个道理!”

    抱日对老太婆可就正经多了,正色的摇了摇头:“老吴身负重任,虽然近在咫尺,先不要惊动他了……”

    锥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苌狸的眼睛却悄然明亮了起来,对着温乐阳先比划了一个九,又比划了一个六。温乐阳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无比的惊诧。

    南海之外九百里天星礁佝偻着身体的数斗婆婆

    东海崂山擦天峰红脸的抱日老头

    祁连山销金窝中年铁锈先生

    长白山红底窟大胖婆娘热仙姑

    再加上他们口中提到的,恒山大鼓坑小桑、华山吴独独……

    当年温树林被天音押着算足了九个地方,此刻竟然有六个地方都稳稳相符,如果只是巧合的话,这个概率未免也太低了些。

    如果眼前这些人真和温树林算过的九地有关,那他们和柳相是什么关系?和猴子千仞又是什么关系?九地涉及了六个,其他三个呢?现在温乐阳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团,这感觉在他初中毕业考数学的时候出现过一次。

    非非也悄悄的摸出手机,给小沙发了条短信。猴子千仞本来要去恒山大古坑找人,想不到他还没去,来的人就也提到了这个地方。小沙收一路屏气急行,此刻已经从深山里出来,刚爬了几步神女峰就收到短信了,气的怪叫了一声,转头又回去喊猴子千仞去了。

    稽非老道努力压下蓬蓬乱跳的心脏,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老兔妖的声音:“这四个人的修为全都深不可测,我的天眼明也无法看透,恐怕都是和我家师祖一线的绝顶人物,你千万小心应付!”

    稽非刚提起的勇气,随着老兔妖的话就融化了。

    老兔妖的刚一施展禅音秘传,四个人突然同时回头望向了他,数斗婆婆冷笑了一声:“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的说,不用藏着掖着!”跟着,老太太又费力的抬起头,有些纳闷的问:“你家师祖是谁?能与我们比肩?”

    老兔妖还没说话,温不做就笑嘻嘻的抢过话头:“我家师祖也是响当当人物,要是有机会见面,她老人家和您老肯定一见如故!”

    数斗婆婆没再理会他们,低下头默默的走到了一旁,她的身体佝偻的异常严重,除了抬头说话的时候之外,那张老脸都是冲着地面的。

    四个怪物又低声商议了几句,最后那个来自东海崂山的抱日老头站出了一步。

    大家本来就在等着他们开口,一看终于有人出来了,都闭上了嘴巴停止低语,可是宝日却目光流转,非要等到把目光掠过了所有在场之人后,才仿佛还算满意的笑了笑,根本就无视五福高手的存在,开口说话:“我们四人这番打扰,也实在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诸位道友海涵则个。”说着,双手抱拳,象征性的拱了两下:“刚刚数斗婆婆说的话确有其事,修真道此刻……大!祸!临!头!”

    最后四个字,老头子猛的加重了语气,温乐阳只觉得耳边好像飞快的闪过了一辆火车似的,震得脑子里嗡嗡直响!随即他惊奇的发现,连自己都险些抵受不住的大吼,非非居然没昏过去,看表情,似乎和他的感受差不多。这才恍惚的明白,老头子这四字断喝出口,到了各人耳中的威力并不一样,根据在场众人的修为高低,要所有人都一般的难受。

    苌狸的神色早就冷了,锥子的脸上也恢复楚楚的可怜相……

第四十八章 老子

    呵呵,对不住大伙,一到十二月工作一下子忙了起来,这几天更新都有些晚,拜一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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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修士的眼中都闪过了几分怒色,老太婆上山的时候已经露了一手,现在老头子还要再显神通震慑众人,就算扬刀立威,也用不到一人显摆一次。

    不料抱日老头脸上那种让人厌恶的得意洋洋突然一敛,换而郑重和严肃,再次合抱双拳又对着在场的修士们认认真真的补还了一个十足大礼,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弄得有些糊涂了。

    老头子挺直腰板之后,伸手一指身边另外三个怪物,才沉稳的开口:“这几位之中,随便哪一位都是隐世的剑仙,修为比着老夫只高不低,刚刚老夫连番造次,不是刻意卖弄本领,只因为事关重大,想让诸位同道明白,我们既然出世,那天下,就真真要有大祸了!失礼之处,再请诸位海涵!待到天下重归太平之时,老头子若有命在,再向大家请罪!”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老头子就从小人得志的暴发户,变成了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非非不易察觉的撇了一下嘴角,抱日这一手先抑后扬高明之极。是人就会恐惧,一般情况下都会不由自主的替自己找借口,不和强者为敌。其中最常见的借口,就是替强者开脱,把人家的作为摆到一个‘事出有因’的位置上。

    后先轻蔑,再敬仰;先自大再自重,不动声色间把其他人对自己的恐惧变成认可,这种把戏可不是谁都会耍的。当然,这种心理诱导的过程,都是建立在老头子本身有大本领的基础上。要是稽非水镜耍这套,早就被散修撕了。

    果然,散修中大部分人都纷纷躬身还礼,乱哄哄的说起了客气话。

    抱日老头坦诚一笑:“我们几个老怪物平时足不出户,诸位同道也没人认识我们,不过我提一个地方,大家就明了了,”说着,抱日顿了顿,稳稳的说出了三个字:“黑白岛!”

    哄的一声,修士们一下子乱了,就连五福正道的高手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小掌门刘正的表情却迷茫的紧。

    虽然明知道这四个怪人会和柳相有什么关系,可是听到老头子亲口说出黑白岛之后,温乐阳心里还是一惊。

    抱日老头现在一副长者慈爱和仁者道义的神情,一直等着惊呼声停息,才再度开口:“我们几个人,都与黑白岛有着莫大的渊源,算起来的话,真要说我们就是黑白岛的门人,也不算唬人。”说着,老头子突然笑了:“更不算扯淡!”

    散修大都是牛力士那样的粗人,听到老头子突然口出粗话,有不少人都跟着笑了,心里对抱日老头的好感更深了些。就站在温乐阳身旁的锥子,身子却微微一动,苌狸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腕子,微微摇了摇头。

    抱日老头脸上笑容不减:“我们几个联袂上山,便是为了黑白岛的事而来!两千年前,黑白岛上一根镇妖天锥被毁,凶手猫妖苌狸被护阵师弟千里追杀,却得人庇护,一场恶战之后下落不明……护岛师弟和天下修士只道猫妖已经作法自毙,可是谁也想不到,”说了,抱日老头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严厉而愤怒:“几年前,猫妖就已经重入世间,再度兴风作浪!”

    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稽非老道突然抬起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气宇昂昂的朗声问道:“敢问护日前辈,苌狸复出之后,兴了什么风,又做了什么浪?”语气里没有一丝客气,反而充满了责问。

    非非嘻的一声就笑了,轻轻拉了拉温乐阳的袖子,低低的说:“老道倒不傻!”

    说着,非非手脚麻利的从包里翻出来一只望远镜,丝毫没有修士觉悟的举起来去看稽非,片刻后非非略带惊讶的说:“老道的表情…好像…有靠山,他知道苌狸在似的!”

    温乐阳本来正纳闷,老道用不着现在就跟表决心似的跳出来,再说跳出来给谁看呢?听到非非的话,恍然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小沙的易容术神乎其神,就连他们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稽非要是能知道苌狸也来了神女峰,那才见鬼了。

    稽非老道不等抱日老头说话,连珠炮似的继续责问:“苌狸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是绝顶妖仙,修真道上下齐心都奈何不了她……”

    温乐阳对着非非点点头,稽非老道已经开始拍马屁了,就肯定知道他们来了。

    “散修一世,只图逍遥问道,正邪之争也好、妖魔恶斗也罢,我们都不理会的,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苌狸出世,和我们有关系么?”稽非的话一点也不上进,但是在散修们听来却无比的顺耳,跟着老道又冷笑了一声:“难不成,诸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剑仙,想要咱们散修去对付那位苌狸妖仙么?”

    抱日老头轩起了双眉正要开口,没想到已经闭嘴的稽非突然又大声开口:“稽非水镜虽然是末学之辈,但是也敢在这里许下一句狂言:如果现在是苌狸站在我跟前,要我帮他去对付你们,我也是不肯的。还是那句话,散修之人,不管天下是非,只求逍遥问道,我管你们什么黑白岛、什么柳相、什么绝顶剑仙、什么旷世大妖!”

    稽非老道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凛然站在抱日老头对面,山峰一吹果然有几分高人的气派,但是眼角的贼光极快的扫了一下温乐阳等人所站的位置……

    抱日老头被稽非连番抢白,脸上怒色渐浓,铁锈先生一伸手挽住了抱日的胳膊。他们来神女峰的确是要天下修士替他们做些事情,一个稽非虽然微不足道,可毕竟是这次大会的主办方,一巴掌怕死的话,修士们就算不敢拼命,人心也会散掉。

    大胖婆娘热仙姑跨上两步,神色间一派亲昵,对着稽非笑道:“这位道长恐怕还不明白,猫妖和她同党当年就想要放出柳相,此次重入世间之后,在高原之上救出了他的妖孽同党,又害死了我们留在高原上的同门……”

    温乐阳神色无比古怪的和苌狸对望了一眼,按照大胖婆娘的说法,妖孽同党应该是狗头雕,那千仞岂不成了自己的拓斜师祖?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伙子人既要对付苌狸师祖,也和吴独独一样,想要击杀猴子千仞,干脆归拢到一块说,反正苌狸的同党,个个死有余辜。

    可是猴子千仞又和这些人,或者说和黑白岛有什么关系。温乐阳想着千仞的遭遇,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锥子,心里冒出了一个让他骇然不已的念头。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黑白岛上三位护法师弟,也死于非命!”热仙姑声音清脆好听,一边说着,一边好像用力过度似的气喘吁吁,闭上眼睛听的话,倒是有几分引人遐想,睁开眼让人想死的心都有。

    稽非老道牢记自己是失忆患者,脸上做出了一个在非非眼中假得不能再假的惊骇:“黑白岛上三位隐世剑仙……化羽登仙了?!”说着,老道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撕心裂肺的大哭了三声!小掌门刘正和温乐阳关系莫逆,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热仙姑被说哭就哭的老道吓了一跳,也收敛了笑意,肃容道:“猫妖苌狸十恶不赦,不杀她,恐怕再用不了多少时候,她就会把柳相重新放归人间!”

    稽非老道抹掉了眼泪,再度挺起了腰板,皱起眉毛:“这和我们散修有关系?”

    热仙姑明知道他在捣乱,还是耐住了性子,沉声说:“柳相一出,则生灵涂炭,天下修士无一能置身事外!猫妖、柳相和你们散修之间的关系,便是如此了!”

    热仙姑满脸的肥肉已经悄然凝起一道道煞纹,稽非老道心里一慌,不知道该说啥了,这时候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又从他身后响起:“妹子,柳相给你说过,他重返人间之后要大开杀戒?要杀尽修真道?”

    温不做笑嘻嘻的走出来了,稽非老道从心眼里长出了一口气,论起胡搅蛮缠,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一开口就直接不讲理。

    果然热仙姑愕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接口:“柳相是天下至邪,万恶之主,从洪荒起就为祸天下的怪物,他要真的脱困……”

    温不做怪笑了一声,根本不容她把话说完:“都是些愚民传说,野史记载,反正我从未听说,真有哪家的祖上是被柳相所害,九头怪物是在黑白岛被困睡觉,还是在长白山撒欢打滚,跟我们散修有个屁关系!倒是你们几位,无论好心还是歹意,怂恿我们去对付苌狸,嘿,和你们直接出手屠光神女峰,恐怕也没有什么区别!”

    散修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他们当然不愿柳相逃出来,但是更不想去对付苌狸,猫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伙全都心里有数。

    热仙姑又咯咯的脆笑:“你们都误会了,我们兄妹四人山上,可不是想让大伙去硬碰硬的抓猫妖……”

    温不做还是不容她把话说完就摇晃起了大脑袋,在原地来回溜达着说:“咱们不是自不量力的人,更不可能十个人一队,百个人一群的下山去捉拿苌狸,不过,”温不做猛地站住了脚步,目光炯炯的盯着热仙姑:“你就算只让我们帮忙,也是休想!散修自有散修的道道,有什么争斗你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不是裁判,也不是上场队员,更他妈不是拉拉队!”

    稽非立刻大声帮腔:“不错,今天你找我们,明天她找我们,散修还修个什么!干脆各自散了投进五福正道去当弟子算了!”

    在他后面那些五福正道都吓了一跳,一起暗骂老道使坏,指引着这几个老怪物来找他们去。别说散修,就算修真正道,又有谁想、又有谁敢真正介入苌狸和黑白岛的争斗。

    热仙姑不说话了,回过头和另外三个怪物对望了一眼,彼此的脸上几乎同时抿出了轻蔑的笑容,稽非老道心里打了个突,和温不做一个比一个快的跑回到五福的队列中。

    这时候小掌门刘正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纠缠着深深的疑惑,对着四个老怪物稽首施礼,不卑不亢的说:“弟子昆仑道留正,请问诸位前辈,和黑白岛究竟有什么渊源?”他侍奉天书真人多年,却从未听天书说过,黑白岛在东土还有什么支流或者同门。而且这四个人上山时的身法各异,和天书天画修为的功法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可是这四个怪物修为高绝,就算想要其他人帮忙对付柳相,也犯不着非要打上黑白岛的旗号。

    热仙姑看见走上来一个形容憔悴但五官俊俏的小伙子,扭捏的晃了晃身体,笑嘻嘻的反问:“他们两个胡搅蛮缠,依我看多半是猫妖的同党,可你眉清目秀一脸正气,却干脆要连咱们的话都要怀疑?”一边说着,一边满脸惋惜的啧啧摇头。

    稽非和温不做骇然对望了一眼,又往人堆深处缩了缩。

    刘正神色不变,眉宇间也没有平时那股散漫劲,只是认真的回答:“昆仑道与黑白岛也有些渊源,天书真人于我有再造之恩,昆仑道上下千余弟子,矢志为他老人家报仇!”

    热仙姑眼睛猛地一亮,根本不理会现在又议论成一团的散修们,迈开大步走到刘正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算是黑白岛的外围弟子,咱们可是一家人……”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低沉得让人恨不得坐到地上去听的声音,在大山的嗡嗡共鸣中传来:“连个记名的徒弟都谈不上,老子可没有这样的一家人!”说话之间,一个身材硕壮魁梧,但是皮肤黄的渗人的小伙子,突然从土里跳了出来。

    刘正的脸上闪过一层怒气,咬着牙没说话。

    热仙姑笑得肥肉乱颤,一把拉住了面色蜡黄的小伙子:“小桑,怎么现在才来。”跟着殷勤的给刘正引荐:“别看他长得年轻,但也是你的长辈,他是恒山大鼓坑土皇帝桑哥儿!”

    桑哥儿依旧是满脸的不屑,似乎都懒得用眼角去瞟一眼刘正:“什么东西,装模作样!黑白岛护法不利,三个脓包早就该自刎谢罪,苟且偷生了两千年,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他的话还没说完,先来的那四个怪物就同时开口怒叱:“小桑!”

    温不做心里大乐,他就算再怎么胡搅蛮缠,也不能阻着刘正和这些黑白岛同门相认,正着急的时候,地下跳出个二百五,一句话就把刘正给骂回来了。

    刘正的双目通红:“家师几千年隐世护天,枯守黑白岛,苦斗苌狸、追杀孽魂,最终壮志未酬深造惨死,岂容你诬蔑!”

    温不做同时冷笑:“你们四个…五个人都是匡扶天下的绝世剑仙,怎么两千年前黑白岛三位剑仙恶战苌狸的时候,不见你们出手,现在又跳出来耀武扬威,好大的风范!”

    跟个7似的数斗婆婆猛地一抬头,森冷的目光直接把温不做从和尚堆儿里摘了出来:“挑拨离间的贼子……”

    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小桑嘿嘿的冷笑着打断了她,每笑一声,脚下的整座大山都会震动着和应:“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死有余辜,还有脸让人帮忙么?”

    另外四个怪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懵住了,不明白桑哥儿抽了哪门子风,他们上华山自然是有事要靠这些修士们去做,桑哥儿平日里就脾气古怪气量狭小,但是没混到这种程度。

    小掌门刘正早就咬碎了牙齿,猛地怒啸了一声:“弹剑、律令、封!”轰得一声,随即寒光四溢,早已和他心魂相同的昆仑剑阵陡然在空气中现身,怒龙般摇头摆尾,滚滚围住了土皇帝桑哥儿:“谢罪,否则杀无赦!”

    刘正也不明白这个混蛋为何一跳出来就骂,虽然暴怒成狂,出手之下还是留了一份余地,没直接指挥剑阵轰杀对方。

    没想到土皇帝桑哥儿比他还要更暴躁,嗷嗷的怒吼着:“反了,反了!小杂种敢向我动手!”旋即锵锵的交击声瞬间大作,已经施展神通想要冲出来!小掌门刘正表情一紧,也不再留情,咬着牙手捏剑诀,无数长剑就像突然突然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团团旋转中猛地调转身体,毫不留情的向着桑哥儿剿杀而去!

    温乐阳还在高原雪顶上的时候,刘正与七十二剑尊合力,施展出的剑阵威力,连天书真人复生都难以抵挡,最近这段时间,刘正在高原不断的融汇功法,现在不需要七十二剑尊的配合,他独自就能发挥剑阵的八成威力,可浩浩神威之下,不但没能把桑哥一举击杀,反而隐隐有被他冲破剑阵之势。

    桑哥儿在剑阵里连声怒吼:“凡我门下,诛杀此妖!”话音落处,五六十个混迹在散修或者世宗之间的修士,同时应和了一声,身形辗转,速度如电般向着小掌门刘正扑了过来。

    虽然七十二剑尊留在了高原上,但是刘正身边还有大喇嘛让炯、老兔妖不乐等人,就连不说不做兄弟也一起叱喝了一声,与各唤神通法宝的密宗和慈悲寺的和尚们一起冲向了对方。

    两下里一经缠斗,无论是世宗还是散修,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除了不乐、善断、让炯和另外几个有数的高手之外,大慈悲寺和高原修者的法宝和那些桑哥儿弟子一碰,立刻就想冰雪撞上了火炭,唏哩哗啦就败退了下去!

    而老兔妖、让炯这样的高手,也仅仅是缠住了对方四五个人而已,小掌门刘正一咬牙,从剑阵中分出一条剑龙,去阻挡敌人。变得稀薄的剑阵,眼看着就要困不住土皇上了。

    一向顾全义气的一字宫夏老大猛地咆哮了一声,长枪一摆对着坐下弟子断喝:“阵!”

    一字宫弟子转眼结阵,就要出手相助刘正,眼看着就要打成一团的时候,另外四个怪物终于同时断喝了一声:“住手!”数斗婆婆故技重施,身子一晃冲入昆仑剑阵,飞快的从剑阵中拆出一角,把桑哥儿放了出来,几乎同时热仙姑心满意足的一把拉住了桑哥,不让他去击杀刘正。

    抱日老头子则踏上一步,爆喝了一声:“借日!”随即法诀盘结,猛地砸向了空中,一轮璀璨到无法想象的金光轰然爆裂在空中,所有正在缠斗的修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切入了四肢百骸,奔流的血液全变成水银般沉重,连小手指都无法再动一下,直到金光消散之后,身体才终于一轻,又恢复了正常。

    铁锈先生没有稍动,和他肤色一样的仿佛锈迹斑斑的目光,稳稳的盯住了其他人,防止有人趁机偷袭。

    一场混战被迅速的消弭,任谁都明白,如果这五个怪物联手的话,五福的人没有一丝的胜算!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边惊骇着,一边悄悄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怪叫响了起来,一个小伙子好像正在学飞行的树袋熊似的,扎手扎脚一路翻滚着,从散修中飞向了正道五福。

    小伙子飞行的姿势虽然怪异无比,但是浩浩的破空声竟然在群山之间回荡起一阵风雷滚动,修为稍微差一些的修士甚至连步子都站不稳,在他划过自己头顶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向后摔去,最后落下的地方,刚好和四个怪物成犄角之势,稳稳对住了小掌门刘正。

    温乐阳心里这个气啊,刚才正又惊骇又着急,咬着牙随时准备出手帮忙的时候,冷不丁苌狸和锥子一左一右同时发力,低声说了句‘问问咋回事’就把自己给扔出来了。

    五个怪物的脸上同时都是一惊,森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温乐阳。

    稽非老道果然知道飞过来的是温乐阳,脸上惊讶无比,眼神里却是一片笑意。悄悄拉着水镜,向前站了两步。

    土皇帝桑哥儿看见又跳出来一个,恨恨的问:“你又是谁!”

    温乐阳一点不客气的回瞪他:“老子跳出来问问,你们上山到底干嘛来了!”第一次对别人自称老子,温乐阳感觉挺舒心。

    散修们大都表情怪异,是啊,都已经开打了,可是还不知道这几个人上山到底找散修做啥。

    土皇帝桑哥儿也是一愣,看着抱住了自己正在害羞的热仙姑:“你们还没说要他们干啥?”

    另外四个怪物同时脸上一红:“还没来得及说!”

第四十九章 慈悲

    土皇帝桑哥奋力挣扎出热仙姑充满温度的怀抱,没再理会小掌门刘正,对着其他四个老怪物很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那还不快说!”,刚才冲出来和五福动手的那些修士,都聚拢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的瞪着其他人,眼神里的不屑和他们的主子一模一样。

    热仙姑的脸上,也恢复了笑嘻嘻的神情,对着神女峰上所有的修士放声说:“此番上山并无它意,只是盼着天下修士戮力同心,同仇敌忾,助我们对付猫妖和同党!”

    跟着,抱日老头也踏上一步,接着热仙姑的话继续向下说,语气挺委婉:“诸位虽然修为精湛,但是比起猫妖来,恐怕还吃亏在一个年头上,毕竟那个妖孽已经修行了几千年!我们不敢强求诸位同道围攻或者剿杀苌狸,相反,如果真的碰上了这头孽畜,老夫还请各位为了保存修真道的一脉正气,暂作回避……”

    温不做笑得阴阳怪气,打断了抱日的收买人心:“这个圈子可兜得足够大了,老神仙,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吧!”

    抱日神色不变,红彤彤的老脸上都透出一股凛然:“我们五个人蜗居荒野,闭塞千年,自问合力之下除掉猫妖不难,但是如何找到她,可足够我们头疼一阵子了,不得已之下才冒昧造访,借着这次这场盛会,请天下修真同道帮忙!”

    散修们恍然大悟,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五个怪物个个修为高绝,却名不见经传,应该是隐修中的奇人,虽然也有门人弟子,但是以往和外界根本没什么联系,更没有消息来源,就算有心围剿猫妖苌狸,可也得先找到她再说,这次上山,是找天下修士借眼睛来了。

    抱日老头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诸位所料不错,这第一件事呢,我们想请诸位帮我们一起寻找猫妖的下落,发现妖踪之后也不用出手,只消告诉我们便好,我们下山前,会给诸位留下本门的传讯法器。另外,猫妖现在还有个厉害的同党,是一头身形堪若山岳的狗头巨雕,不久前刚刚离开西域高原,应该已经进入中原。至于第二件事……”抱日老头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待咱们把猫妖潜入修真道的同党揪个干净再说!”说着,炯炯的目光,从温不做脸上扫过。

    温不做浑不在意老头子的毫不掩饰的威胁,笑呵呵的摇摇头:“第二件事不算什么大事?依我看恐怕不对吧!”

    稽非老道冷笑搭了句好像有些不着边际的话:“依我看,不光五位老神仙修为精湛,就是你们的门人弟子,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本领高的不得了!”

    一些脑筋活络、有见识的散修略一皱眉,就明白了稽非老道的话。

    温不做心头大乐,第一次发现和稽非老道配合着吵架爽快的很:“要是小事,也用不着先遣来这么多能人弟子混在咱们散修的队伍里!”

    这下大部分修士都明白了稽非和温不做的话,山上本来就就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五个怪物相约来到华山,土皇帝桑哥儿让门人弟子混进来,其他四个人的手下肯定也来了。

    温不做双手抱着肩膀:“就请诸位老少神仙一起现身吧,啧啧,一个土皇帝,门下的弟子们就已经这般了得,要是五位和门下弟子都合在一起,屠尽神女峰恐怕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土皇帝桑哥猛地一瞪眼,一点不客气的啐骂:“小杂碎,你可也真高看着自己!杀光神女峰,还用我们五个人合在一起?”跟着又看了身边的四个怪物一眼:“早知道现在的修真道已经变成了这般德行,老子一个人也不用带!”

    温不做甚至都怀疑这个土皇帝是自己人了,指着他哈哈大笑:“你可真是个混蛋!”

    另外四个怪物都恨不得跟着温不做的话一起点头,没有一个心里不再暗骂桑哥儿混账的,抱日老头子的目光都快喷出火来,森然望着土皇帝:“诛杀孽畜苌狸,要天下修士戮力同心才有可为,你不可再出言无状,伤了太难下同道的心!”

    桑哥儿看见抱日动了真怒,似乎也有些害怕,耸着肩膀作出了个不耐烦的表情,没再说什么。

    抱日老头子长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怒火,又转向神女峰上的一众修士:“诸位同道尽可放心,我们五个人先遣弟子上山,是为了防备猫妖的同党作祟,除此之外并无他意。”说完,对着其他几个怪物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点了点头,同时开口断喝:“门下弟子回列首座身旁!”

    话音落处,一百多条人形纷纷晃动,身法虽然不尽相同,但是都一般的快捷迅速,无声的闪到五个老怪物周围,散修们忍不住又是一阵微乱,这次还没来得及再交头接耳,不料抱日老头子脸色微微一变,再度开声断喝:“门下弟子回列首座身旁!”

    片刻后,老头子的脸色已经变得恐怖而狠戾,声音中振起烈烈神威:“凡我擦天崖门下弟子,回我身边!”

    刚刚一百多名修士回到五个怪物身边,分成了三队,每一队都在四五十人左右,分别列在数斗婆婆、铁锈先生和热仙姑身后,再加上刚刚已经现身动手的土皇帝手下,一共四队人马,可惟独抱日老头子身后,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抱日最后一声断喝落处,突然散修里一阵散乱,扑通扑通的跌倒声不绝,几十个人混迹在散修中的修士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抱日怒啸了一声了,身体裹起一团金光,闪电般滑到一个倒地之人的跟前,眼看着那个人脸色白的好像透明似的,没有一丝呼吸,只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

    另外四个怪物同时目露狰狞,抱日的门人弟子,竟然全部死了,悄无声息!

    大喝声中,刚刚集结在他们的门人子弟倏然散开,好像一根根钉子似的,楔入了散修的阵势中,稍谙阵法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站住的位置都是散修想要散开、奔逃的必经之路。

    倒伏在地上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都是抱日老头的门人弟子,没有一个是其他四个怪物的手下,更没有散修或者世宗的人。

    这几个怪物功法卓绝背景不明、上山目的说的也含含糊糊,虽然刚才小规模的打了一架,但是一切都还让人摸不清头脑,现在一直强势的怪物,突然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掉了几十个人,本来就暧昧不明的情势变得更加凶险和复杂了。

    任谁心里都咯噔一下子!所有的散修都催动真元,既防备莫名的凶手,也防备着老怪物的门人弟子,一时间,神女峰上飞剑嗡嗡震鸣、天空风雷隐隐、空气颤抖着氤氲起来。

    温乐阳满心的惊愕,忍不住抬头望向苌狸锥子等人,苌狸抱着小五,锥子拉着非非,三大一小四个女人一个也不少,脸上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则是警惕。

    高原上被害死的一群修士、吴独独的手下、桑哥儿的弟子,让温乐阳对这几个怪物门人的弟子实力无比熟悉,不客气的说,老兔妖那样的修为,在这些弟子中,算得上不错,但绝对算不上顶尖!

    这么一群人被无声无息的干掉了,如果不是苌狸和锥子的话……温乐阳长长吸了一口气,向着五福的队伍走上几步,把自己人都护在了身后,同时对着温不做打出了一个温不草同门间用于联络的手势。

    温不做的表情不变,但是眼神中迅速的闪过了一丝喜悦!稽非老道不知怎么发现了苌狸等人的踪迹,不过老道可没告诉其他人。

    桑哥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猛地怪笑了一声:“大鼓坑弟子听令……”话音未落,数斗婆婆倏地怒骂了一声:“不懂事的东西,给我住嘴!”

    跟着,数斗婆婆也长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惊愕的心情,对着大群修士沉声说:“诸位同道不必担心,咱们缉拿凶手,绝不会殃及无辜,只要诸位不轻举妄动,老婆子用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事!”

    抱日不发一言,犹如一团烈日般在四处游走,一个接一个的查看着自己倒地的弟子,所有弟子身上都没有一丝伤痕,全都是被人无声无息以蓬勃的真元之力击碎了五脏六腑!刚才五个老怪物还耀武扬威,不过一转眼间,就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全场都鸦雀无声,凝立不动,只有抱日老头自己,弯下腰把每一具尸体都抱到山顶中央的空地上,铁锈先生大步走出,刚要帮他不料抱日突然大叫:“放手!”

    抱日双目通红瞪着铁锈先生,字字泣血的低声嘶吼:“他们每一个,都在小时候因为不想练功,跟我撒泼哭闹!他们每一个,都在少年时贪羡过人间的繁华,拿着一点散碎银子,偷偷跑下山去玩!他们每一个,都在青年时爱怜过如水般的女子,咬着毛笔杆写过几句酸词!他们每一个,都挨过我的打!他们每一个,都巴结着冲我笑过!这些……娃娃啊!”

    说道这里,抱日抱着最后一个弟子,终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世人浑噩却有酒有肉,正道浑噩却千古仙名,散修浑噩却有一世逍遥,邪道浑噩却有快意恩仇,娃娃们不浑噩,可是有过什么!数九寒冬,几百年的苦熬,只为有朝一日修得满身正气,长啸间纵剑千里匡扶天地正道,想不到全都葬身于此,连流一滴血都没来得及,连大笑一声都没来得及啊!”老头的每一个字,都有如天地间的滚滚惊雷,炸响在连绵的大山之间,只震得寒树瑟瑟,冬鸦惊起,一直哭道最后,抱日撕心裂肺的怪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混了过去!

    数斗婆婆抹掉了脸上浑浊的眼泪,目光阴森的扫过所有人,随即,咔咔声不停,在一阵让人耳酸的骨骼摩擦声中,竟然缓缓的直起了腰板,不过一转眼之间,一个佝偻的老太婆,霍然绽放出无尽威严:“猫妖苌狸,两千年前为祸人间,你还敢作敢当,现在怎么做起了缩头乌龟!”

    这时温乐阳的手机突然嗡嗡嗡的震了起来,温乐阳赶忙掏出来看了看,跟着望向了非非,非非向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铁锈先生的声音,比着先前更加嘶哑了,每一个字都被他的嗓子拖出了一个常常的尾音:“你藏头不出,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么?”话音落处,几个怪物的门下弟子,都翻手亮出了各种形状古拙的法宝。此刻苌狸的脸上突然显出了一股啼笑皆非的表情,锥子飞快的伸出手,按了按苌狸的眉心,温乐阳正在纳闷间,铁锈先生已经一声令下!

    猛的一阵万兽嘶吼,从每一个怪物门下弟子的手中冲天而起,汇聚成铺天盖地的巨响,伴随着恶臭的腥风,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

    绝大多数散修都有些不明所以,这些古怪的法宝发出的野兽咆哮虽然让人惊心动魄,可他们感觉不到丝毫的威力,大小兔妖同时脸色大变,转身想要再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腥风掠过之间,两个妖僧身上同时绽放起蓬勃的妖威,砰砰的闷响中,佛珠、手机、法宝唏哩哗啦的从两个人身上掉下来,跟着僧袍空空软倒,两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畏畏缩缩的从僧袍里钻了出来。

    不说不做大惊失色,飞快的把兔子用僧袍包裹住抱在了怀里,可他们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周围一大群正道修士的目光,哄的一声就乱套了,稽非老道躲在小掌门刘正的身后大喊:“几个老怪物把两位神僧变成了兔子!”

    不止大小妖僧,散修和世宗之中也有十几个人,在腥风席卷之中,在同伴惊愕欲绝的眼神里,变成了畜生。

    一直跟在大小兔妖身边的小结巴希声吓得脸都白了,愕然的结巴着:“浩气法…法…法…法……”比着温乐阳在斩雁峰下初见时,小结巴长高了不少,脸盘圆润眸子黝黑,但是舌头还是老样子。

    直到温不做从他身边狠狠的一跺脚,小结巴才最终跟玩命似的喊出:“宝!”

    浩气法宝是修真道专门用来克制妖门的宝贝,这几个老怪物弟子手中的更不是凡品,一经施展之下,普通的妖物根本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就显出了妖身!

    就算是苌狸,在刚才无数浩气法宝的联手威力下,虽然不会想小妖那样丧失力量,但是也未必能保得住人形,幸亏她身边守着个锥子,在她额头点下了一抹定神寒露,护住了她的妖身不受浩气法宝的侵袭。

    浩气煌煌,逼出了小妖十几只,其中最大最意外的收获恐怕就是两只白白胖胖的红眼睛兔子了,温乐阳算是明白为啥刚才师祖奶奶在看见浩气法宝的时候坏笑十足了。

    那几个修为绝顶的怪物,根本不用去挨个查看,凭着小妖显出真身时绽放的妖气就能知道,除了两个兔妖之外,根本没有能看上眼的东西,铁锈先生的脸色更凝重,转身走向了大慈悲寺:“妖身已现,便是猫妖同党”。

    小结巴脸色大惊,神情畏缩但脚步坚决的跳出来,伸出双手好像一只小母鸡似的拦住了铁锈先生:“干…干…干嘛?”

    大慈悲寺的其他僧侣却议论纷纷,脸色都有些犹豫了,名门正派的弟子见识精深,他们大都认得浩气法宝,自家掌门在浩气法宝下显出妖身,不由得他们不相信,心里也总算明白了,掌门为啥平日里总教导他们不要歧视妖怪。

    铁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声吼喝:“滚开!”如果不是看希声是个小孩子,早就一拳把他打飞了。

    温乐阳哪舍得让小结巴挡住强敌,一闪身挡在了两人之间,小结巴和铁锈本来就相距不过两尺,温乐阳一挤进来,几乎和铁锈鼻尖相对。

    铁锈的眼神斑驳而阴冷,只冷冰冰的重复着:“滚开!”

    温乐阳只觉得对方的目光好像两根钉子似的扎进了自己的眼睛,摇着头说:“两位神僧岂容你逼供!再说猫妖也不在这里!”

    桑哥儿哈的怪笑了一声,一步就从几十米之外迈到了温乐阳跟前:“神僧?妖怪!这就是天下名门正道,让妖孽当了掌门还懵然无知?一群蠢蛋,哈哈哈……”说着,大笑声不绝,仿佛看到了天下间最有趣的事情,相比中,大慈悲寺的僧侣却满脸懊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铁锈自持身份,不愿和土皇帝桑哥儿联手,闷哼了一声之后退开两步,目光稳稳的看住不说不做兄弟。

    温乐阳刚要说话,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又急又怒的声音:“住、住口…口!”小结巴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即便最后一个字说完,也要执着的把标点符号结巴出来。

    桑哥的目光里充满了嘲讽,也不急着动手,斜忒着小结巴。

    小结巴努力想说话,但是小脸憋得通红,吭哧了半晌急得呼呼直喘,最后猛地一咬牙,十指反复的交叉、盘结,捏出了一个复杂无比的手印,明明他双手空无一物,可是这个手印却仿佛终于万钧,一寸一寸被他吃力的高举,终于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正道中所有修佛之人一看小结巴的动作,无一例外都是大吃了一惊!一直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水镜和尚骇然低呼:“诸般法相,尽慈悲!这小子已经修出了慈悲相!”

    果然,小和尚按了自己一个手印之后,五官明明没有一点变化,但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满脸满眼尽是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圣容,金光缓缓流动,氤氲在小小的身体周围,在阳光下渐渐凝固,片刻后结成了天大地大的一座佛陀宝相!与抱日身上那种烈日骄阳般的灿灿不同,小结巴身上笼罩的佛光柔和而温暖,熏熏然让人身骨轻松,不带哪怕一丝的重量。

    远远望去,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小和尚在自己身后投影出一尊大佛,还是大佛在自己身前凝幻出一个慈悲身!

    从小和尚一化出慈悲相,桑哥儿的眼睛像遇到危险的狼一样,瞳仁猛地收缩成一条狭长的线,原先吊浪荡的样子也变成了戒备的神情。

    小结巴根本不理会桑哥儿的敌意,在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中开口:“我…我…我佛慈、慈悲……”所有人都泄气了,要还是结巴,又何必弄个大佛出来,远处的苌狸和锥子干脆同时噗嗤笑了出来。

    宝相庄严中露出一股手足无措的尴尬劲,看上去让人觉得脊梁发冷……

    小结巴自己也吓了一跳,赶忙又长长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足足吸敛了一分钟,才猛地再度开口,顿时一片铿锵隆隆,扑遍天地,远方隐隐有金龙咆哮、大鹏喝应,更有清幽的梵音禅唱荡起阵阵钟鼓声,神女峰上的戾气与妖威转眼被祥光驱散一空,小结巴嘴巴不停,但是声音却从身后的大佛口中响起!

    “六道轮回,众生往善,凡有缘者即可修得西天大道,大自在天、十八阿罗汉、二十诸天、五百比丘皆有一朝顿悟而渡金光者,天龙可沐佛光、大鹏能闻禅唱、阿修罗也有福报,妖身为何不能修佛!”小结巴绽放慈悲相,这番话说的流利无比,声音沉稳而悠远,一直远播天际,跟着再度长吸一口气,猛地换了一副充满怒意的强调:“普度众生,众!生!”

    跟着,小和尚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从入定中恢复过来,又猛地想起了眼前的险恶,再度张开双手,听着小胸脯子死死把两位兔妖挡住,他身后的巨佛和他一般的动作,也挺胸张开了双手……

    两只兔子同时闭上了眼睛,修佛之人梦寐以求的慈悲相,被小结巴用得惨不忍睹。

    让炯大喇嘛大步走到小结巴跟前,和他昂首并立,淡淡的重复着他的话:“普度众生,众!生!”随后是大慈悲寺五大主持、高原修士、慈悲寺各禅院的佛徒,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挡在了小结巴身前。

    一字宫夏老大哈哈大笑着,举枪在地面上苍苍的磨了两下,脚步虽然没动,却眯起眼睛望向了桑哥儿,敌意彰显。

    温乐阳心里有些奇怪,一字宫似乎表现的也太有义气了些。

    桑哥儿看着正道又聚到一起怒极而笑,数斗婆婆也低低的对他吆喝了声:“把两只兔妖夺过来吧,莫伤人命!”

    “都闪开!”就在桑哥要扑跃而出的时候,一样的断喝同时从温乐阳、刘正和小和尚希声口中吼出,旋即,巨佛双掌合十梵音大振,半空神剑激荡寒光四溢,温乐阳站着没动……

第五十章 连环

    小掌门刘正恨极了桑哥儿刚才出言不逊侮辱黑白岛三位剑仙的英灵,一看桑哥又要动手,想也不想直接唤起昆仑神通万剑朝宗,千万把神剑汇聚成九道剑龙,或奔腾咆哮,或疯狂旋转、或悄无声息从四面八方猛地跃出来,毫不留情斩向桑哥儿。

    桑哥这次早就有了防备,脸上挂满了鄙夷之色,翻手取出一盏法印,狠狠向着地面一扣,高声断喝:“画地为牢,给老子压!”

    刘正猛然间觉得身体狠狠的一沉,好像又一座无形的大山突然压住了自己,全身上下几百根骨头一齐啪啪的闷响,在巨力弹压之下仿佛随时都会折断,再也顾不上指挥剑龙,急忙收敛心神,全力催动真元去抵抗无形却有质的巨力重压。

    九条剑龙失去了指挥,虽然依旧咆哮暴戾,但阵势立刻散乱,又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剑雨,杂乱无章的杀向敌人,桑哥儿哈哈怪笑着骂道:“以下犯上的小杂碎,去见你三个脓包师傅!”跟着身形急闪,霍然裹起厚厚的一层狂沙,根本不顾数斗婆婆先前‘莫杀人’的嘱托,闪电般袭向几乎不能稍动的小掌门。

    昆仑万剑没有了阵势,根本阻挡不住桑哥儿的飞扑,更攻不破围在他身旁的狂沙,在苍苍的哀鸣中,被桑哥一路击碎……

    这就是法宝威力和自己真元强悍的差别,刘正的剑阵和桑哥的厚土神鉴威力相差无几,两个人同时向着对方猛攻,但是桑哥能抗住万剑一时,刘正却无法抵挡厚土之威片刻,正式交手刚一开始就吃了大亏。现在剑阵已乱,刘正身手重压,再也无力回天。

    小结巴双手合十正行礼,连一句阿弥陀佛都没来得及说,刘正就已经陷入危殆,一下子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捏起神通,还在合十中一个跟头翻了起来拦向半空中疯狂旋转的一蓬狂沙,在他身后的巨佛也和他的动作一模一样,双掌合十顿首急飞,轰轰烈烈的砸向了桑哥儿。

    小和尚这一势应变的极快,紧急之中不靠法宝、佛印,而是荡起巨佛,以身体攻向敌人,面对着桑哥的迅猛攻势应付的精彩之极,可神女峰上的每一位修佛的好手,脸上都显出了无比古怪的神情……眼看着一座煌煌金佛,居然使出了一招童子拜观音,大伙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远处观战的苌狸咦了半声,和锥子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些惊讶,小和尚唤出的慈悲相威力极大,甚至比起老兔妖不乐的全力施为还要强上几分,不过短短的几年,小和尚希声竟然精进如斯,放眼天下除了有数的一群老妖怪和温乐阳等有数的几个人之外,恐怕都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桑哥儿一直就防备着小和尚,眼看他与大佛一起扑了过来,周身的狂沙一卷,猛地围住了煌煌巨佛,自己却像脱壳的金蝉一般,桀桀怪笑着身形从半空一兜一转,已经扑向了那群聚在大小兔妖身前守护的五福修士们。

    桑哥更是有意卖弄,得意的狂笑声中,仿佛一座大山似的狠狠砸进了大慈悲寺和高原修士的阵势中,轰轰的巨响不迭,当所有的修佛高手都把毕生修为凝聚在双臂之间,想要挡住桑哥哪怕片刻的时候,才愕然的发现对方的身体上根本没什么力量,真正的巨力是从自己脚下的大山中卷扬而起的!

    除了大喇嘛让炯还能勉强站立之外,上百名僧侣与密宗高手全在惊呼中,被桑哥施展的土行神通冲散……

    神女峰上的修士们只觉得目眩神迷,连番的争斗兔起鹘落,都发生在转眼之间,漫天神剑嗡嗡乱飞,层层禅唱还在不停回荡,桑哥儿就已经连过了三关,跃到不说不做兄弟身前,脸上尽是狂妄的神色,明明已经一伸手就能抓过兔子,却偏偏站住了片刻,哈哈大笑着骂道:“就这点本事,也配自称修士!老子鞋底上的烂泥都比你们强!”

    锥子有些哭笑不得的问苌狸:“这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苌狸嘟起小嘴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非非就摇了摇头,秀气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他…成心的!”

    囡囡小五坐在苌狸的怀里,捏着小拳头急得咬牙切齿,生怕两只漂亮的兔子就这么被桑哥儿抓走,小心眼里更不明白,苌狸和锥子两位妖仙怎么还这么稳当,一点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说不做兄弟抱着兔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花又一花,土皇帝桑哥儿出现在他们跟前,笑骂之后还在满脸鄙夷的装模作样,不肯自己伸手去抢兔子,只是等着他们兄弟笑吟吟的说:“把兔子拿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说不做猛地怪叫了一声,同时手一扬,把兔子扔到半空,自己哥俩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一道阴狠的白光猛地在桑哥儿眼前乍现,温乐阳手握平举蛇刃,悄无声息出现在不说不做的身后,举着刀子闪电般的扎向了他的胸口。

    桑哥灵识里在周围再没有能对自己有所威胁的敌人,全没想到这一刀来的又快又狠,火候能拿捏的恰到好处,要是自己去追兔子,恐怕身体也会被这把外形弯曲、通体惨白的怪刀从胸膛到肚子直直的刨开,仓促间双腿用力,怒骂声中身子倒退如风,只要他能退开半步,再冲回来的时候,敢保让眼前所有的敌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温乐阳也没想这样都戳不着敌人,咬牙切齿的奋起身形,如影随形急追桑哥。桑哥儿看着温乐阳满脸的急迫,突然觉得自己不让他扎一下,好像怪对不起他似的……

    桑哥儿的本事比着先前死在‘鳖儿站’的那个吴独独应该在伯仲之间,远在温乐阳之上。不过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进;一个事出仓促、一个蓄势已久,一时间追了个首尾相衔,森冷惨白的蛇刃距离桑哥的胸口,也不过半尺!桑哥已经多少年没试过倒退的感觉,气急败坏的再度翻起法印,向着地面虚扣了一记:“画地为牢!”

    温乐阳也和刘正一样,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沉,再也无法维持现在的势子,几乎是一个跟头就趴在了地上!百忙之中只来得及手腕一震,蛟刺蛇刃破空而起追向了敌人。

    桑哥满目的狰狞,抬手击飞了温乐阳的飞刀,止住后退的身形,正想冲上去照着温乐阳的脑袋狠狠的剁上一脚,不料身前的空气猛然抖动起来,一条白骨森森的巨蚺突然从虚空中跳了出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与此同时,骨蛟的尾巴猛摆,啪的一身巨响,重重在桑哥儿的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直到此刻,嘭嘭两声,两只兔子才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所有人都光顾着看温乐阳追杀敌人,都把它们俩给忘了……

    苌狸气的一跺脚,一翻皓腕收起了蓄势依旧的法术,刚才只要数斗婆婆等人敢跃起来去抓兔妖,立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全场鸦雀无声,除了苌狸锥子等有数的几个人之外,谁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修为通神不可一世的土皇帝,耀武扬威之际突然被人逼退,挨上怪蛇一口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居然还被甩了一记耳光……

    热仙姑、数斗婆婆和铁锈先生几乎同时嘴角一抽,感觉佞蛟那一尾巴好像也抽在了自己脸上……

    而已经被重压到底的温乐阳,连连施展错拳,片刻后破掉了土行的法术,身子一飘,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啼笑皆非……骨蛟锋利的牙齿却始终无法穿透桑哥的皮肤,此刻正身子绷直,摇头摆尾玩命的咬着。

    桑哥儿脸色铁青,一把扯下了还在跟自己肩膀拼命的佞蛟,狠狠的抡在了地上,骨蛟惨叫了一声,消失于空气中。而土皇帝也同时发出穿云裂天的怒啸,猛地一蓬金红色的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身体晃了晃,仰天跌倒。

    五福正道中猛地爆发出一声喝彩,温乐阳站在原地有些纳闷,不明白桑哥儿怎么自己躺下了,骨蛟虽然阴狠霸道,但是真要想伤了已经列身绝顶剑仙之位的桑哥儿恐怕还力有未逮。

    数斗婆婆等人身子一晃,不等桑哥倒地就已经接住了他,热仙姑神色一凛,这才惊愕的问道:“你…来之前受伤了?!”

    桑哥儿根本不理热仙姑,伸手指着温乐阳,嘶声怒吼:“给老子杀了他,大卸八块,剥皮抽筋!”说完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桑哥儿一昏厥,先前施展的神通也就散去了,小掌门刘正和小结巴同时脱困,几乎一起摔坐在地上,剑阵和梵唱也相继消敛,两个人重重的喘息着,大的七窍中都淌出血渍,小的僧袍烂成了布条,金光大佛也早就被狂沙击碎了……

    铁锈先生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焦急的神色,当然不是因为温乐阳或者刘正的实力怎样,这些年轻人的本事的确让他颇感意外,但是也就那么回事,剩下的三个怪物中随便哪个出手,想要杀了他们易如反掌,真正让她担心的是,暗中和自己人作对的的神秘高手还没现身,自己这边五哥高手却只剩下三个了。

    数斗婆婆长吸了一口气,老脸竟然像走马灯似的连连换了四五种颜色,踏上两步对着温乐阳冷冷一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张开嘴巴的瞬间,陡然双腿一颤,整个人就想一根怒射的箭矢,两只鬼爪森森,向着温乐阳的脸就抓了过去!

    那条怪蛇法宝敢再现身,数斗婆婆也有把握在一瞬间把它拆成一片碎骨!不撕碎了温乐阳,不足以扬刀立威!铁锈先生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自己这一行人上山之后,一直太厚道了,现在的修士根本没有侠义心肠,他们这伪君子装的着实是白搭了!

    几乎所有人都怒喝了一声,谁也没想的,一直道貌岸然数斗婆婆面对小辈时竟然突施辣手,丝毫不顾忌身份。温乐阳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后退不跌!

    数斗婆婆脸上脸上的皱纹都凝起了阴狠的煞纹,一双鬼爪遥指那张又急又怕的脸,心里无比笃定,用不到一瞬间就会把温乐阳扯成一滩烂肉碎骨,不料头顶倏然一黑,远远播散的灵识和护在身外的真元几乎同时散碎,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万仞大山,正挟着贲烈的威严,轰轰烈烈的向着自己砸下来!

    老太婆差点就喷出了一口血,就算来袭的是昆仑剑阵,在自己的‘摘星手’面前也之后变成废铁的份,可是飞来的是整整一座大山……该怎么拆?

    不光老太婆,几乎所有修士都魂飞魄散,飞来的大山比着自己脚下的神女峰恐怕都不小,这下子要夯实在了,还别说自己,恐怕神女峰都会被砸塌了!

    温乐阳脸上的害怕早就变成了和温不做像极了小人笑,哈哈大笑着怪叫:“砸!”

    数斗婆婆都快吓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了,全身的真元霍然流转身体中陡然射出七个泥丸,绽放着银亮的光彩,摆成北斗之行,围绕着老太婆层层打转,从天空鸟瞰,泥丸和老太婆赫然便是北斗戏北极的星魁图!

    铁锈先生和热仙姑也同时怒啸着爆发出贲烈的气势,一起催动神通准备迎接这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击,只不过怒啸从嘴里喷薄而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是惨叫,比惨叫还惨……

    更让人瞪爆眼珠的是,刚刚怒血攻心昏过去的抱日老头子也哇哇怪叫着跳了起来……

    片刻之前,正在末头窟周围忙忙碌碌算计着的温树林,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跤摔做在地上,随即骇然发现,大坑中的魔胎石塔不见了……在反应了片刻之后才猛地跳起来,指着空荡荡的大坑结结巴巴的喊:“塔、塔、塔、他妈的…….”

    在他身边不远处正给秦锥调理元基的猴子千仞则嘿嘿一笑:“不错,他妈的!”

    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响,小沙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了,顾不上歇一歇,把手机上的短信调出来,往猴子跟前一放:“快看看!”

    猴子千仞接过手机,一看之下脸色猛地一边,目光淬厉的望向小沙:“上面写的什么?”

    千仞纵横天下的时候,还是蝌蚪般的甲骨文……小沙气喘吁吁的把短信念了一遍,千仞压抑的怒啸了一声,一手拎起温树林,一手抱着丑汉子秦锥,闪电般向着神女峰的方向掠去。

    小沙长大了嘴巴,哭丧着脸愕然半晌,才骂出了一句:“背我一起吧…他妈的!”一边骂着,一边爬起来,又向神女峰跑去……

    妖塔卷起的破空声宛若雷鸣,再堪堪砸到神女峰的瞬间,戛然止住了下落的势子,被挤压的空气轰的一声,卷扬着尘土碎叶,从两座大山之间一路翻卷开来,隆隆的闷响激荡不绝!

    妖塔距离众人的头顶,不过三五米了,神女峰上的几千修士,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沉默了片刻,才猛地怪叫着,不约而同的全都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有怒极而笑的,有喜极而泣的,更多的是南腔北调毫无意义的怒骂,苌狸赶忙一拉锥子,一起哎哟笑闹着,随着大部队一起坐倒,囡囡小五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石塔已经变成了温乐阳的法宝,收放之间都随自己心意流转,刚刚在温乐阳遇袭时,已经破碎虚空,在从魔坑中消失的同时,便出现在神女峰之上,轰然砸了下来!

    温乐阳满眼笑意的看着抱日老头子:“怎么不装死了?怎么不邀买人心了?”刚才在抱日昏厥的同时,非非就给温乐阳发了短信,抱日装晕,根本就瞒不过非非。

    数斗老太婆这时候才发现,竟然有泪水在自己的眼中打转,咬牙切齿的怒骂:“小杂种,你倒是砸啊!这山上千万人,我倒看你敢不敢砸!”说着,身子再度跃起,向着温乐阳飞扑而至!

    妖塔挟着压顶之势悬在半空,但是有热仙姑、抱日老头和铁锈先生三人压阵,就算真砸下来,也能抵挡片刻,老太婆狠极了温乐阳,不把他杀掉心里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温乐阳当然不能真砸下去,眼看着老太婆再度扑过来,还没来得及后退,遽然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从石塔中哈哈大笑着响起:“断!妖!身!”

    石塔很大,裹环现在断妖身,比吃糖豆还简单……

    话音落处,黢黑而无光的阳差霍然挡在数斗婆婆身前,正围着老太跑周身旋转的七颗泥丸同时一震,呼啸着和拳斗大小的阳刃轰然碰撞,崩裂的巨响滚滚炸起,真就如流星撞日一般,让人心胆俱碎的力量层层涌动,八枚同属天星的法宝滚滚缠斗在一起!

    数斗婆婆再次大吃了一惊,她可从没想到过温乐阳居然法宝套着法宝,气急败坏的怒骂一声:“卑鄙无耻的小鬼!”

    温乐阳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卑鄙无耻的不是自己,是裹环!惨白的阴错不带一丝生息,在七星神泥与阳差相斗的同时,陡然现身阴狠毒辣的向着老太婆斩去!

    直到阴错卷向了自己的脖子,数斗才发现敌人的的偷袭,老太婆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彻底被温乐阳气炸了胸肺!双手缭绕起层层星光,奋力化解着阴错的阴寒杀力,最终在阴错与阳差一起消失的同时,货真价实的喷了一口鲜血,身受重伤委顿倒地。

    裹环犹自啧啧称奇:“好厉害的老太婆!修为比着我当年恐怕也不遑多让!”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不偷袭还真不容易赢!”

    不管是因为妖塔还是裹环,温乐阳竟然击败了一个绝顶修士,脸上不由自主的升腾一层兴奋,正想说话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热仙姑趁着数斗婆婆与裹环激战的时候已经悄然滑到温乐阳身边,胖手翻扬之极,嘭的一声温乐阳一下子变成了个火人,一边咯咯娇笑着说:“这层火,烧足你七天,不死不灭!”

    温乐阳身上的蛟甲不用召唤变悄然成形,猛然把他包裹取来,远远看上去有点像蜘蛛侠……

    随即一股焦臭飘散,蛟甲在吱吱的惨叫中被火苗一层层烧透,温乐阳虽然还没觉得痛苦,但已经被撩荡的高温沸腾了血液!

    热仙姑略带惊奇的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小子乱七八糟的招式和宝贝层出不穷,现在居然还有一身不错的护甲,笑嘻嘻的说:“看你还能撑过多久,你要撑不住,大可招摇大山砸一砸,看看还有没有用!”

    修士们被大山拢在头顶,都看不到,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大了许多,正绽放着猎猎凶光,远远的和魔胎石塔隐隐成对峙之势。抱日老头子正双手结印,闭目凝神。

    而铁锈先生则双臂环抱,全副的精神依旧放在神女峰上的修士中,防止那个神秘的高手偷袭。

    数斗婆婆胸口满是鲜血,呼吸粗重,在门下弟子的护卫下调息养神。

    热仙姑的眼睛越来越亮,蛟甲在她的红底窟真炎之下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这五个修士想要对付猫妖,算起来是自己的敌人;他们又要对付柳相,算起来是自己的战友,他们还要对付千仞,再算起来还是敌人……温乐阳被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的搅得一塌糊涂,虽然厌恶他们,但是出手的时候还真没想着杀人,直到敌人三番两次偷袭,温乐阳真翻了脸,一边徒劳的拍打着自己脸上那一抹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但是却始终妖娆的火苗,一边对着热仙姑恨恨的说了声:“我服了!”

    通体火红的毛毛虫从温乐阳的胸口摇头摆尾的跳出来,身子紧紧绷起,忽忽怪叫着陡然射出!

    热仙姑失声娇笑:“倒是条火行的好虫儿,”说着双手如电飞快的一转,而就在她堪堪要捏住我服了的瞬间,突然脸色骤变,身子一晃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柄巨剑荡漾着吞吐的火苗,挟着万钧之势,从温乐阳身边划过,横斩热仙姑!

    胖婆娘来不及应变,双手骤然凝起通红的火光,爆喝声中按住了巨剑的剑锋,相持片刻之后终于闷吼了半声,肥大的身体翻着跟头向摔去!流金火铃也未能再度追击,嗡嗡颤抖了片刻,缓缓自半空中消失。

    几乎所有人都快发疯了,温乐阳在他们心里变成了四个字:层出不穷!

    这时候温乐阳只觉得身边一阵熟悉的清香飘扬,锥子怀抱囡囡、拉着非非,根本不管其他人惊愕的目光,脚步飘飘的走到温乐阳身旁,跟着伸手一抹,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蔓延,他身上的火苗转眼被熄灭。

    温乐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挥挥手又让妖塔回到了大坑里,看着锥子的眼神里只有一句话:怎么现在才来?

    锥子的脸上满是委屈:“要不是看你着火了,我还不想过来呢!”

第五十一章 过瘾

    小仙有毒第五十一章过瘾

    非水镜两个人满脸激动。颠颠的跑去把温乐阳掷出了回来。

    锥子则笑眯眯的伸手。分别在两兔子的头顶点一滴凝魂的寒露。大小兔妖变回人形。忙不迭的开始穿衣服

    神女峰上数千修士个目瞪口呆。直到过了半晌。猪猫红军中的老大猪爷爷才吐出了一口浊气。喃喃的念叨着:这小子太太坏了

    猪爷爷身边的人几同时用力点。

    温乐阳这几件宝贝固然威力惊人。但是最让人哭笑不的。恨不的走过来照着他的脸来一巴掌的是:他的宝都是一环套着一环。蛇刃能唤来骨蛟妖塔中藏着裹环虫子又指挥巨剑害起人来的心应手。

    桑哥儿数斗热姑。哪一个都是修为通天的绝顶剑仙。结果全都伤在了温乐阳法法宝的把戏之下。尤其最后出手的热仙姑。真恨不的问自己一句: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热仙姑被流金火铃击退的候。铁先生双掌一错就想出手。但是看到锥子出现又放下了势子。

    们上山之后根本就不曾留意过锥子。直到她现身之后。先随意抹去了温乐阳身上的红底真炎再帮助大小兔妖破掉浩气法宝铁才知道。这个满脸怯怯连视别人都会脸红的女子。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小掌门正看到锥子来了。顾不的身上的伤。奋力跳起来跑到她身前。想要说什么。嘴唇却颤抖着半天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锥子脸上的楚楚猛然一敛。对着刘正认真的点点头:你放心。天书他们三人。绝不容别人肆意侮辱。

    随即锥子又饶有兴趣的问温阳:虫子怎么又能唤来巨剑了

    自从我服了吞掉吞掉剑胆后差不多每过两天要跳出来一次。吼吼的召唤流金火铃。可没有一次成功过。每次看我服了声嘶力竭的忽忽大叫。就没有人一个人不替它着急的。

    温乐阳正被锥子问道的之处。笑嘻嘻的一把拉过小掌门刘正:恐怕。那把巨剑流金火铃。和派有什么关系

    刚才小掌门刘正两次召唤昆仑剑阵御敌温乐阳都感觉到的我服了霍然变的火烫。来流金火铃的火行剑意一层层虫子身上鼓荡而起。温乐阳这才知道我服了又能再唤出巨剑。

    继而再细细回想第一次在上海画城的巫境第二在格拉丹东雪顶次我服了唤出金火铃之前。都是小刘正先发动了昆仑剑阵果然这次也不例外温阳想通了大剑应招的规律。心情变的大好不过流金火铃或者剑胆。和昆仑剑阵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现在谁也不知道。

    温乐阳早就收了魔胎石塔抱日老头子也不好意思再催转神通凝住手印。冷冷的哼了一声。没理会温乐阳的嘲弄径直望向锥子。沉声喝问:你便是那猫妖苌狸

    话音刚落。锥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小脸通红的怒斥:你你含血喷人同时紧紧抱住怀里的小五。好像天只有才能帮她分担这份莫大的委屈。

    抱日老头子后面准备说的话。全被锥子装模作样的楚楚可怜给堵了回去。长着嘴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这时候数斗和热仙姑已经调运真元暂时压住了伤势。一起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数斗的目光都被怒火烧的滚烫。伸手指着温乐阳嘶声怒骂:暗箭伤人的小畜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服了突然跳到温乐阳的肩膀上呼呼怪叫浑身硬毛乍起。显然是听见有人骂主人。大怒之下又要放法宝。数斗老脸一白。不自禁的退开一步。随即一只白玉般的手指遽然出现在她眼前

    我服了没放巨剑但是锥子把自放出去了老太婆大惊失色。双手一错向着那根手指迎了上去。旋即啪啪啪的闷响不停

    铁等人同时怒喝。自亮出法宝或凝起神通就要出手。不料身子猛的。一根根巨大冰锥凌空出现。转眼将他们冻在了其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铁抱日和热仙姑破冰而出的同时。啪的一声脆响。数斗被锥子一脚掀了个跟头。老太婆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鬼爪子般的枯手上赫然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玄冰。

    而锥子已经回到温乐阳身边。又把五抱在怀里。,宇间凝着一份深深的忧伤:我既然现身。就容不的你们再骂他了。说着有些怯怯的看了温乐阳一样。生怕他会高兴似的。

    老太婆双手连连抖动。在令人牙的摩擦声中。终于挣脱了冻住双手的玄冰。目光里充满了惊讶于愕然。瞪了锥子半晌霍然发出了一阵咕咕的怪笑声:你不是猫妖原来你是格拉丹东那家子的余孽

    锥子的脸色然一。她回复的少的可怜的记忆。确都与格拉丹东有关。至于所谓的那家子。当然不会是刚刚迁移到雪顶不过千多年的花家。

    终于找到了一丝和往有关的线锥子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了几下。更扬起了一片让人心疼的柔弱。

    数斗说完又瞪向温阳:小子。你呢。你是谁

    温乐阳把我服了塞进怀里。目光毫不退让的回瞪数斗。口气冷的有些清淡:刚才你们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孽畜。受些惩戒也是应该的现在他脸上表情冷酷。心里早乐开了花。他对自己这句话很满意。深度力度都恰到处。很电影。不过眼前几千修士全都无动于衷。他刚才一出手。不管认识还不是不认识的。全都明白他和猫妖有关系了。

    铁先生突然踏上两步。森然冷笑道:果然是猫妖的党羽

    温乐阳不等他说完就冷笑了回去:哪又怎样至少我们没逼着天下修士去对付你们。去对付柳相

    铁不善言辞。更不打算和温乐阳争论。双手一击之间爆发出一阵金铁交

    鸣锐响。嘶哑的笑着:猫妖什么时候和格拉丹东结在一起了跟着抬腿迈步。一步一步走向了锥子

    在铁看来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才偷偷狙杀抱弟子的就是这个锥子无疑

    抱日更是脸色狰狞。双手盘结再,捏起法印只要温乐阳稍有异动他有十二分的把握将一举击杀。在他眼里温乐阳只是法宝古怪犀利自身的修为纵然惊人。离他们还差的远。悉心防备之下。温乐阳和刘正一样都不会对他们有什么真正危害。

    数斗婆婆在铁先从她身边走之后。迈步跟在了他身后老太婆虽然伤的不轻。但绝对还可以一战。

    热仙姑则嘭的一声在身上燃起层层真火回到抱日身旁。虎视眈的盯住问温乐阳刘正希声等一群小字辈。老的弟子们也随之而动。根本无视那些散修尽数跃出散修的人群。东一簇西一簇看似乱七八糟的结成了一个阵势。

    铁的脚步不他走路的姿势很像三寸丁温不说。每一步都好像一根钉子把自己钉入了泥土然后再足迈出下一步。天下间仿佛根本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的前进

    脚步铿锵。每一步都伴着一金铁惊鸣铁一路踏来。走过的土石赫然变成暗暗的熟铜之色

    斗紧跟在铁身,七个银色泥丸再度盘转而出。而与此同时。轰轰然的破空声大作。魔胎石塔再度现身。远远的凝在天角处。又成泰山压顶之势。散修们个个哭丧着脸对了一眼。这座山留给他们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些

    蛇刃骨威力不够我服了时灵时不灵。温乐阳唤出大山主要还是因为裹环最好用。大山虽然也不错。不过真砸起来可有些不妙。不到同归于尽的时候这种大器未必有什么用处。

    锥子却满脸的轻松。铁先的步步紧逼似乎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温乐阳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温乐阳有些纳闷。还以为苌狸师祖偷偷出手的时候。突然从五福的身后。也传来了一着铁还要更激鸣刺耳的脚步声

    五福众人忙不迭的让开道。在清来人之后全部无一的瞪大了眼睛。一只身高不足二尺的金色小猴子。眼神表情憨傻。一步一步的大山震颤。毫不停留的迎向了铁。

    温乐阳大喜过望。子千其实也是刚到不久。现在和猴子有一点矫情的让炯大喇嘛正在照看着秦锥和温树林。

    两个人的脚步看似慢。实则迅捷。不过一转眼间。一高一矮一人一就走到了一起。随即当当巨响轰然炸碎了神女峰顶早就支离破碎的天空两个人都仿佛钢浇铁铸一般。谁也不用神通法宝。插拳跨步轰轰烈烈的打了起来。所有人都觉的自己的耳朵里同时装进了七八个铁匠铺。没过一会功夫就被铁与金猴子的恶战震的头晕眼花。一些修为不够的散修甚至两眼一翻都晕了过去。孤零零的苌狸还站在原地。大眼睛一翻一翻的。似乎在琢,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晕一晕。

    锥子的眼神还是无的动人。有些怯怯的看着长大了嘴巴不知所措的数斗婆婆试探着问:你不动

    老太婆刚才和锥子一战之下已经明白。如果自己没被温乐阳暗算。对上锥子或许勉强还能一拼。现在身受重伤。单打独万万不是锥子的对手。

    暴风骤雨般的巨响‘起没多久。便随着金猴子一声暴喝而停歇了。铁先生踉踉跄跄的后了几步。脸上的色更加斑驳了。显然是吃了亏。就连天神般的萨格尔大王都没办法杀死金猴子。铁和千仞硬碰硬的对打当然占不到便

    嗡嗡的低语声。从乎每一个散的嘴巴里流淌来。汇聚成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散们现在觉的。自己这趟华山来的太值了。五福正道名不虚传。小掌刘正的万剑归宗小和尚希声的大慈悲相这样的神通已经几百年不曾出现过了。更让散修两眼放光心痒难挠的是天下佛门正宗大慈寺的掌门竟然是兔妖。

    五个怪物修为通天。联手在一起天下哪还能有什么力量阻挡他们。就算他们的弟子门人。虽然摘出来一个扔到修真道上都能开山立派威震一方。可是一转眼就在家小子层穷的法宝之下了三个人。而真正层出不穷的又何止法宝。还有高手。神仙一样的高手先是楚楚可怜的少女随后是憨态掬的猴子

    所有人都在心里骇然惊呼温家底是什么门道。背后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势力

    猪猫红军中的猪爷看着他的三位弟弟妹妹。再也按不住心里的激动。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乍一听上去甚至还有些哭:今天太过瘾了啊

    铁为人极为硬朗。在后退的势子中双手猛地交叉起来随即狠狠一撅。同样迹斑斑的血液喷溅。他竟然折断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断指犹如沉金在当当的脆中摔落地面。着铁爆和了一声:断指金戈而整个人又已高跃起。向着金猴子扑了过去

    而那根落在地上的指轰然一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金甲武士。在喳喳的摩擦声中出腰间的长刀闪身扑向金猴子

    几乎与此同时。热姑凝起烧天怒焰万道火蛇盘转激荡。汇聚成一道烈火的巨流向着五福席卷而去数斗婆婆唤起七星流转。与铁一起合身追向金猴子

    抱日老头凝在手中法印猛然释放。金光乍现中天地间陡然消失了一切声音与颜色。天上的太阳仿佛一下子坠入凡尘。狠砸在了神女峰顶

    金猴子一现身便击铁。四个老怪物生怕就此丢了胜势。默契之下同时发动了雷霆一击

    吧嗒一声。我服了果然靠不住。眼看着敌人群起而攻的关键时刻。两颗黑豆豆似的小眼瞪的溜圆。全身僵硬的从温乐阳胸口被吓的掉了下来。巨剑似乎嫌丢人似的。没跳出

    金猴子簇声怒啸。小小的身体霍然变成一道缭绕的金光。拖起一层层残影。和金甲武士断指铁和七星数斗轰然打成一团

    断妖身硬邦邦的断喝声中。阴错阳差再度现身。日刃便如浓的永远也化不开的夜。转眼吞没了攻到温乐阳身边的边火海月刃却不像以往那样悄无声息。而是远远的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荡漾着天地无赦的决绝狠狠划向抱日

    错阳差现身的同时。裹环霍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长笑:过瘾

    锥子的眼睛也亮了来兴奋的快乐将眉宇间的郁一扫而空。同样大笑着双手挥动不停。一层层淬厉冰锥轰然现身。就像狂欢的刀。不留情的割碎漫天金光。同时娇柔的身体一晃。在春葱般的食指上霍然凝结出不过短短一寸的纯白火焰。向着正抖起火瀑的热仙姑杀去

    刚刚还满心盼热越大越好的散修们齐齐发出一声惨叫。神通好些的四散而逃。修为差劲的仰天摔倒。虽然各色神通不是砸向他们。但是一群绝顶高手随着神通而绽放的淋漓威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抗住的。

    温乐阳心如擂鼓。爆现在天间的各色神通就像一蓬烈焰。猛然把他浑身的血液都烧滚沸腾。温不草的弟子阴狠毒辣还有几分晦暗。但是从不缺恶战中的天生豪迈。能赶上这场热闹。当然不能缺了自己这一份。身边昂昂嘶吼骨蛟宛若神龙般盘现在自己身旁。生死毒奔腾流转。从他三万六千个毛空中同时,氲出的毒力汇集成崩裂大山的气势。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数斗婆婆就扑过去了

    小五凌空一个跟头翻落在地。沉腰跨步挡在了非非跟前。单手斜举哭丧棒。摆了个拨草寻蛇的势子。上去威风凛非非的脸色如常锥子给她种下的水寒露足以抵挡漫天肆虐的妖威与神怒。咯咯笑着从背后把抱进了怀里。

    气鼓的。明明一身好本事可到哪都是被人抱的命。

    金猴子千仞百忙之看了小一眼。目光中尽是同病的郁郁

    温乐阳脸色狰狞双目喷火狠的向着数斗婆婆冲去。堪堪就要冲到阵中的然腕一紧一只手毫无征兆的从泥土中伸出来。猛的抓住了他的脚阳前冲的势子何其猛烈。但是在这只手的拉扯下竟然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温乐阳大惊失色。第一反就是大穿山甲破土来了旋即清醒了过来。先不说破土会不会给自己捣乱。就那坚若磐石的手绽放的土石之力。比着大穿山甲就不要高深多少倍此刻拉住他的仿佛是一座大山。整座神女峰

    数斗婆婆仿佛正全神贯注的和金猴子相斗可是在温乐阳扑倒的刹那。老太婆然狞笑了一倏地转动身形扬手射出一棵金色的泥丸流星般击向了温乐阳的顶

    刚刚还昏厥在抱日旁的桑哥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从老头子身边消失了。温乐阳气急败坏这群怪物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装死这招他们都会

    一些心思机敏的修终于恍然大悟四个老怪物联手对付金猴子锥子和法宝犀利的温乐阳。未必稳操胜券可再加上一个遁土无形暗中偷袭的桑哥儿。胜算便握住了八成

    骨蛟昂昂嘶吼着刚窜出去挡住泥丸不料另一只手也伸出泥土。准确而有力的抓住了它的尾巴。啪的一声把骨蛟重重的抡在了地上。

    温乐阳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偷袭的人太不要脸了全忘了刚才他用一环套一环的法宝坑人家时的的意洋洋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大小兔妖喇嘛让炯小掌门刘正小结巴不说不做小蚩毛纠甚至一字宫夏老大等人同时目眦尽。想要再扑上来救人早已来不及了。就算来的及。凭着那双引动巨川之力的双手。他们也对付不了

    就在这时候温乐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笑声。好像酷夏中。漂浮在酸梅汤里的冰块轻轻敲上青花碗沿的叮咚悦耳。三道乌黑的妖刃同时从空气中一闪现

    第一柄妖刃斜横。替温乐阳稳稳挡住了数斗的金星泥丸。淬厉的锐响中。泥丸和妖刃同时断碎

    第二柄妖刃追刺。闪电般追袭数老太婆根本来不及躲避。咬着牙再,施展摘星手想要拆碎利刃。却最终惨叫一声重重跌倒。虽然最终折断了妖刃。但她左手三断碎右手一指被斩断数斗最自傲的绝技。终于在重伤和猝不及防之下。被力纵横的利破掉了

    第三柄妖刃横斩。的一声血光爆现。那只抓住温乐阳脚腕的手。霍然被这一刀斩断

    苌狸就像邻家的漂姐姐般。一步从虚空中跨出。满脸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温乐阳的头顶:让你逞能。挨摔活该说着。双手一翻。数十妖刃凭空而现。深深扎入了地面

    锥子的指尖凝起一寸冰炎这才她最犀利的手段。水柔到极处。变成穿石至钢。冰冷到极处。便焚天烈焰火仙姑本来就不是锥子的对手。刚刚又被流金火铃重创。抖起的如瀑红炎在锥子的冰炎之下根本没有一丝抵抗的余地。就吱吱怪叫着化作一缕黑烟。

    热仙姑避无可避。看着冰炎就要戳穿自己额头的时候。锥子却突然失去了踪迹。死里逃生的胖婆娘过了半晌。才发现自己能活下来的原因

    锥子一个跟头翻回温乐阳身边。手忙脚乱的把七荤八素的温乐阳搀扶起来。冰凉的手一个劲的他抚着心口。一只手则不停的去温乐阳满脸的沙粒泥土。撇着的小嘴仿佛都快哭出来了:疼不疼不疼

    热仙姑这才明白。为绝顶修士的自己。一条性命在锥子眼里根本就比不上温乐阳脸上的泥土

第五十二章 迢迢

    数斗婆婆双手重伤,真元散乱,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热仙姑逃过一劫,神通犹在但是心理却完全被击垮了,失魂落魄的站在了一旁……

    金猴子已经撕碎了金甲武士,拳脚暴风骤雨般攻向强弩之末的铁锈先生。

    阴错阳差双劫合一,围住抱日疯狂的打转,漫天金光早已散去,老头子的大道金轮不知何时已经被破掉。

    锥子满脸的心疼,现在就差把温乐阳捧在手心里呵气了。

    而苌狸回荡妖刃入地,片刻之后,喝应着惨号的怒喝中,断了一手的桑哥儿无比狼狈的从土中跳了出来,甫一现身就被早就守在上面的苌狸出手偷袭,把他的另一只胳膊也用妖刃斩断。

    非非笑得两眼弯弯,说不出的可爱。抱日在装晕之前,演足了戏码,早就被她一眼看穿;桑哥儿装晕自然也瞒不过她,既是装死,迟早便有发动的那一刻,守株待兔这种事情,苌狸很喜欢干。

    桑哥儿的事情非非没告诉温乐阳,她怕温乐阳太实在演不好……

    苌狸眉花眼笑,明媚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无比欢喜的一伸手揽住了非非的肩膀,另一只手抓过温乐阳:“娶了她!”

    非非吓了一跳,咯咯笑着使劲摇头:“他有老婆!嫁他违反纪律!”

    苌狸还不甘心,又望向了锥子:“你呢?”

    锥子伸手揉了揉眉心,表情有点为难,反问苌狸:“要是菜坛子娶了别人做老婆……”

    话音未落苌狸一轩秀眉,脸色霍然铁青,好像拓斜已经娶了别人似的:“他娶一个我杀一双!”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连他一起杀了!”

    锥子失声笑道:“麻烦的就在这里,菜坛子娶老婆你生气,可他要结婚我却挺开心……”说着还叹了口气,似乎自己也挺苦恼。

    苌狸眨了眨眼睛,一副过来人的明晰:“那不成了,你还是没把他当男人。”

    锥子愁眉苦脸的点头:“就是呢……”

    聚在她俩身后的五福高手脸色一个比一个古怪,仗还没打完,两个女妖煞有介事讨论的这都是什么……温乐阳更窘了个大红脸,跑一边跟衣衫不整的大小兔妖打招呼去了。

    嘭的一声闷响,铁锈先生再度被金猴子一脚踢飞,胸口足足塌陷了一大片,躺在地上不住的喘息着,再也没有力气动手了。

    抱日老头子颓然住手,老脸上的红润已经变成了惨白,就算一直躲在后面的温树林现在也能看明白了,五哥怪物中,三个重伤,一个失魂;而锥子、苌狸、金猴子和温乐阳个个完好无损,胜负已分!

    和所有散修想得都不一样,一场绝顶妖仙与剑仙之间的恶战,并没有打上积年累月,甚至比街头莽汉打架还要更快,刚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尘埃落定,通天神通荡起的满山华彩还没有完全散去,五个绝顶剑仙就四个身受重创,一败涂地。

    抱日老头的目光一一扫过笑吟吟的苌狸、楚楚可怜的锥子、憨态可掬的金猴子,最后停留在满脸通红的温乐阳身上,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气血翻涌,恨得老头子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前三个绝顶妖仙联手之下,自己这五个人都难有胜算,却偏偏弄出个温乐阳在开始搅和半天。

    刚刚还哭爹喊娘四散奔逃的散修们现在也还阳了,全都站住脚步,收敛心神蕴足耳力,等着偷听修真道上几千年来最大的秘辛,不过锥子等人很快就让他们失望了,苌狸对稽非和水镜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们接着开会!”随即温乐阳一行人带着五个怪物,走到山顶上的一块巨石之后,遮挡住了散修们的视线。

    至于重伤倒地无法稍动的铁锈、数斗和桑哥儿,被锥子凌空一牵一引,就扔到了巨石背后。

    几个怪物的门人弟子们,脸上却并没有首领受伤而显得太愤怒或者不甘,依旧乱哄哄的站在一起,似乎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有宗主下令,他们才会动手,除此之外就是站着,笔直而僵硬。即便宗主被抓走了,他们也无动于衷。

    温苗两家的人,大小兔妖、刘正等人当然跟着苌狸。

    到了巨石之后,金猴子背着双手对温乐阳等人说:“这些人的功法,我都认识!他们的祖上全都是孔弩儿的手下!”跟着,又望向了苌狸:“你也和孔弩儿又仇?”

    苌狸撇了撇嘴巴还没来得及回答,金猴子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力气,转首望向几个早已放弃抵抗的怪物,声音阴狠而怨毒:“孔弩儿究竟在哪里!老天保佑,最好让他还活着!”

    几个怪物的脸上都显出了一丝迷惘的神色,显然没听说过‘孔弩儿’这个名字,锥子轻轻拍了拍猴子的肩膀:“稍安勿躁,事情…恐怕也不算复杂。”

    猴子翻了翻圆溜溜的眼睛,嘿嘿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苌狸悄悄的问非非:“你看问哪个最容易?”

    非非胸有成竹的一笑:“抱日,这个老头子外强中干,最好问!”苌狸大喜,随即看着温乐阳,满脸遗憾的摇摇头,目光里大有:这么好的媳妇可惜你娶不到之意。

    温乐阳哭笑不得,回望苌狸师祖的目光则饱蕴:别逗了,这样的媳妇娶不得之意……

    抱日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重重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不甘,望着苌狸:“你…才是猫妖苌狸?”

    苌狸很不开心的点点头,仿佛自己这么大的名气,老头子居然都不认识自己。

    抱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你们….究竟是谁杀了我的门人弟子?”

    苌狸的眉宇间也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猛地从一旁响起,被苌狸斩掉一手一臂的土皇帝桑哥儿,就像一条被揪断了尾巴的泥鳅,正在地上拼命的蜷缩、打滚,伤口渗出的血水和着泥土裹满了全身,脸上的表情抽搐成一团,几乎都让人分不清鼻子嘴巴!

    外面久久寂静的散修看不到巨石之后的情形,更不敢用灵识窥探,此刻听到桑哥儿的嚎叫,再也忍不住,不约而同嗡的一声,又开始议论起来,一个个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都以为苌狸动刑了。

    稽非和水镜没跟到巨石后,依旧留在众修士跟前,表情不骄不躁,脸上一副熏熏然的得意,似乎已经懒得和散修们说话了……

    巨石背后,抱日老脸一黑,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恐,骇然望向苌狸等人,而热仙姑则厉声咆哮着,奋起身形向着土皇帝扑过来。

    苌狸怒喝了一声:“作死吗!”晃动身形自半空中拦住了热仙姑,而锥子却满目惊讶,望向温乐阳低声问:“刚才你…用毒了?”

    桑哥的断腕上,一层黑白纠结、让人窒闷作呕的灰色正一寸一寸的沿着他的胳膊向下蔓延,所过之处,无论肌肤、血肉还是骨骼,都好像盛开的鲜花似的层层剥离,随即化成一滩脓水,即便在饱满的阳光下也泛不起一丝光芒。

    温乐阳愣了愣,才恍然点头,刚才桑哥从土中抓住了他的脚腕,生死一线之极温乐阳本能的逼出生死毒,那时桑哥便已中毒了。

    吸敛了水行的生死毒,可以逼出体外,吸敛了木行的生死毒,落地生根生生不息!苌狸的妖刃在斩断土皇帝手腕的刹那,桑哥儿手掌上的剧毒便透过妖刃,尽数传到了断腕。

    不过一霎间发生的事情,甚至根本没通过温乐阳的心神心智,完全是他猝然遇袭后的本能反应。就连温乐阳自己,也是现在看到桑哥儿中毒才明白怎么回事。

    以土皇帝的修为,即便不小心沾染奇毒,也能通过浑厚的真元化解,但是随后又断一臂,连番重创之下真元乱成了一团,再也抗不住生死毒,此刻已然毒发。

    桑哥儿抵受不住剧毒的侵袭,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温乐阳摇摇头,他的生死毒算得上是天下第一奇毒,根本就无从化解。

    锥子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土皇帝出言不逊侮辱天书等人,锥子本来就没想过要他活下去,但是片刻后,她的脸上陡然显出了一股裹杂着震惊和疑惑的神情,继而如有所思,最终变成了恍然大悟。

    温乐阳看锥子表情有异,还以为她刚才鏖战时受了伤,低声问:“怎么了?”

    锥子看见温乐阳关心自己,一下子变成又惊又喜的小女孩模样,先是用力的摇摇头,随后转向了犹自挣扎惨号的土皇帝桑哥儿,毫无来由的说了句:“剧毒无解,你还是现形吧!”

    话音刚落,桑哥儿的惨叫突然变成了一声桀桀怪笑,随即身体猛的一挺,一缕幽绿色的气息,从他的耳朵里缓缓缭绕而出,渐渐凝聚最终在阳光下凝成了一条湛清碧绿的影子。

    桑哥的身体就此再也不动,任凭生死毒侵蚀,转眼化作浓浓的浑浊尸液。

    还在拼命想要冲过苌狸去就土皇帝的热仙姑惊叫了一声,踉踉跄跄的摔回到地面,伸手指着绿色影子:“你…你是什么东西!”

    绿色的元魂,赫然是一条九头怪蛇,只不过柳相真身的九颗头颅都是一样的大小,而这条元魂怪蛇是一头独大,另外八颗脑袋只有葡萄珠大小,歪歪斜斜的挂在颈子上,既诡异又丑陋。

    任谁都没想到,土皇帝桑哥的元神竟然是妖蛇,全部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向着周围散开,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拉住锥子:“这是什么东西?”

    锥子的脸上既没有平时的郁郁,也没有发怒时的寒俊,淡淡的说:“柳相的九头孽魂之一!”

    温乐阳心里咯噔一下子,又一只孽魂逃出来了?那就是说,黑白岛上又一枚天锥被折断了!

    柳相九头而十魂,九颗头颅中各有一只孽魂,同时身体中还有一个统领全局的真魂,孽魂的元力远远不如真魂强大,真魂能擒获天音真人那样的法体,孽魂却差得远,被裹环囚禁在身体里的那只水行孽魂,当年也只是找到了一个当时还名不见经传、修为稀松的三味老道。

    现在有苌狸、锥子等人的监视,这只孽魂想要再找人附体自然没那么容易。

    孽魂没能力附体,就对付不了一众修士,可是反过来也一样,无论苌狸锥子,还是抱日热仙姑他们,也奈何不了孽魂,天下除了黑白岛玄门正宗的道法之外,也就只有靡续当年想出的办法能对付孽魂了,可就算靡续复生,又上哪再去找来一个旱魃五哥。

    绿色孽魂知道在场众人没法子对付它,也并不急着逃走,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锥子:“我带着隔绝魂力的宝贝,你也能认出我来?”

    蛇脸上作出了人的表情,让温乐阳觉得胸口窒闷。

    锥子笑得挺开心:“本来没发现,不过你身染剧毒开始挣扎的时候,法宝就掩不住你的味道了。”锥子在黑白岛镇压柳相不知几千还是几万年,它们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说着锥子顿了一下:“你是哪一行的蛇魂?又怎么可能附在桑哥的身体中?”

    土皇帝修为精湛,元神饱满,就算是真魂想要控制他,没个千百年也休想彻底成功,更毋论这头孽魂了。

    这头孽魂的声音粗狂豪迈,闭上眼睛听还以为说话的是一个虬须大汉:“木行!”说着,又放声大笑了起来:“那根木行天锥突然自己枯萎了,开始我还有些纳闷,不过后来明白了,老子命好的很啊!”

    木行孽魂根本不看其他修士,自顾自的向下说:“木行天锥,是以句芒灵种的仙根凝萃至木精华而成,木行主生,灵种仙根无时无刻不再吸敛天地灵元,发展壮大,本来是九枚天锥里最难毁掉的一根,不过…它有个致命的破绽,灵种的仙根和魔障同根共命!”

    金猴子千仞霍然爆发出一阵苍凉而悲愤的大笑声:“孔弩儿,害我,就是为了凝练什么木行天锥!好,好的很!”

    孽魂虽然没有说全,但是此刻千仞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黑白岛九枚镇妖天锥中,木行锥便是句芒灵种之中的仙根炼制而成的,千仞当年被好友所害,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孔弩儿要以他的身体为媒,让句芒仙根和末头窟木灵融合,凝练这支木行锥。

    句芒种内的仙根与魔障相互纠结,同命共生,一死则两丧,孔弩儿要想让木行锥天长地久永镇柳相,就不能让魔障死掉,所以才用星图法阵改变了末头窟的灵元流转,把木灵之地变成了大山阴眼,用以养下魔障。

    孔弩儿养的只是魔障,而不是魔胎!他养只剩魔障的灵种,是为了让仙根不死。

    没有命火相济,只剩魔障的句芒种就算再埋十万年也休想化胎,可天算不如人算,层层因果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句芒种偷了裹环的分身得到命火,孕化成魔胎凝结石塔,最终却被温乐阳等人给干掉了。

    魔胎一死,木行锥也随之枯萎,继水行孽魂、柳相真魂逃脱之后,木行孽魂也挣脱桎梏,重见天日。

    水行孽魂早就被旱魃困住,九头孽魂失其一,无法协力破阵,只能一个一个的挣脱,木行孽魂留在蛇头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热仙姑的声音嘶哑,蕴含着由衷的怒意,几个老怪物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感情,不过唯独她和土皇帝桑哥儿交往深厚:“你…又是怎么害死桑哥儿的!”

    事情就发生在一两天之前,木行孽魂逃出来的时候,真魂天音正在黑白岛上疗伤,不久前在雪顶天音被鞭炮儿的水毒所伤,随即又在高原上和赶来去镇压狗头雕的修士们大打出手,伤势至近还没完全复原。

    抱日老头子啊了一声,充满意外的和其他几个怪物对望了一眼:“九头柳相…还有个真魂?”说着,犹自不敢相信似的又加强了语气:“除了九头之中有孽魂之外,还有个真魂?!”

    苌狸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了,继而望着木行孽魂:“你继续说!”

    真魂孽魂亲兄弟,相见之下自然大喜过望,木行孽魂一出世便有已经炼化法身的大哥照顾,运气比着当初的水行孽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对于孽魂来说,当务之急自然是先要找到一具合适的法身,天音立刻带他返回东土,略一打听就听说各路修士纷纷赶往华山神女峰准备召开大会,天音便也赶来了。

    说到这里,温乐阳脸色骤变,警惕的看着四周,木行孽魂哈哈大笑:“老大不在这里,否则哪容你们这般放肆!”

    天音带着木行孽魂赶到华山的时候,温乐阳还在眼巴巴的瞪着天劫。

    让天音大喜过望的是,他竟然发现了一个好到了极点的身体:土皇帝桑哥儿。

    虽然已经化成了脓水,温乐阳、苌狸等人还是无比同情的看了一眼真正的桑哥儿,他被天音盯上了,唯一的下场也只有死掉了。

    天音本身的修为就胜过土皇帝,以有心算无心之下,桑哥几乎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就被擒住了。刚才在恶斗之前,热仙姑惊呼桑哥儿先前受伤了,就是天音在出手偷袭他的时候伤到的。

    随即天音带着桑哥和木行孽魂再度辗转千里,重返高原雪顶,姜根迪如冰川上的矿洞。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过程,温乐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水晶矿洞中有专门诛杀元神的十三不过禁制,真正的土皇帝被霸道无匹的禁制抹去了元神魂魄,木行孽魂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占据了这具土行道法精深的法体。

    金猴子千仞却有些纳闷:“矿洞?十三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个禁制。

    温乐阳简单的给他解释了一下,千仞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个禁制,简直就是给孽魂夺舍定做的!”说着,又皱起了眉头:“天音怎么能把人带到禁制里去,他不怕自己也受伤嘛?”

    温乐阳哈哈大笑,差不多的问题他也问过,这次不用等锥子和裹环再开口就抢着回答:“腰上系根绳子扔进去,再拉出来!”

    千仞恍然大悟:“好主意!”

    在木行孽魂占据了桑哥儿的身体之后,柳相又把他送回了华山,自己则因为消耗过巨,独自返回黑白岛修养。说到这里的时候,苌狸轻轻摇了摇头:“慢着,时间对不上,句芒魔胎死掉,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

    温乐阳等人杀了魔胎返回地面,等了一天‘天劫’之后,便赶来了神女峰,短短的一天之间,天音带着孽魂从黑白岛来到华山,再从华山去雪顶,最后又从雪顶赶回华山……温不做从旁边吐了吐舌头开始耍贫嘴:“天音得把自己开到多少迈啊!”

    没人搭理他,大伙全都望向孽魂。

    孽魂的笑声无比得意:“老大的身体聚拢了黑白岛天音、天书、天画三人的之力!前不久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对玄门的功法领悟更进了一层,他已经炼成了迢迢符!”

    像温乐阳、小蚩毛纠、不说不做这些不学无术的,也只是觉得迢迢符这个名字有些古怪,而其他的饱学修士无一例外脸上都是一惊:迢迢符,万里迢迢,破符即至!

    炼成这道符箓,从此一瞬千里,破碎虚空而行,天下再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不过施展这道符箓消耗的灵元极大,生擒土皇帝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难怪天音无力参加华山之会,留下木行孽魂,自己勉强返回黑白岛调养。

    老兔妖不乐勉强压住心里的惊骇,颤声说:“怪不得…天音能在一天之内辗转千里……”

    不料木行孽魂却狞笑着摇头纠正:“半天!老大用了半天光景便做完了这些事情,我早就来了,抱日老狗的门人,也是老子杀的,哈哈!”

    孽魂先上山狙杀抱日门人,再离开重新赶来,好像迟到的样子。

    苌狸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着望向孽魂:“你还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温乐阳也苦笑着摇摇头,土皇帝桑哥儿竟然是孽魂,一切便都有解释了,难怪他一上山就好像是个混蛋似的,又讥讽修真道,又辱骂黑白岛,再加上事前暗算了抱日的门人,只要有他在,迟早会打起来。

    孽魂咧着尖翘的嘴巴,也笑了几声:“不过我先前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也来了神女峰,哈哈,这番热闹过瘾的紧!可惜老大没看见!”说完,左右看了看,仿佛再确定一下还有没有需要自己办的事情,最终又是哈哈一笑:“我这便返回黑白岛,你们几位多保重,说不定老大下一个就会把你们其中一人抓到矿洞,到时候一定有趣的紧!”

    木行孽魂现在奈何不了众人,可其他人拿它也没有办法,相比之下,现在神女峰上最没有什么负担和牵挂的倒是这只孽魂了,在哈哈大笑中,湛清色的身体一抖,眼看着便要离开。无论是锥子、苌狸、千仞,甚至抱日或者热仙姑,脸上都升起了一份不甘与无奈的纠结,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忽忽的怪叫,从温乐阳的胸口间传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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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有毒介绍:
这是一个快乐的修真故事——
用毒的高手,未必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温乐阳就挺厚道,一天到晚笑呵呵的,能不毒就不毒。
当他无意中现,修真并不是传说的时候,一副波澜壮阔、在平凡中处处涌动着神奇的瑰丽画卷,已经悄然展开在他的眼前。
温乐阳的遭遇前无古人,即便是真正的剑仙,也看不出他是修炼者。
所以,温乐阳的出现,严重扰乱了修真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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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未必都是坏人,坏人更不一定都是敌人。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温乐阳是个乐观、天真、厚道的青年。小仙有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仙有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仙有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