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敌人
虽然没能唤出‘流金火铃’,但是‘我服了’依旧斗志昂扬,正摩拳擦掌的准备会一会红猴子千仞,看来是酒劲儿还没过去。
而刚刚还暴躁恼怒、狂殴温乐阳等人的红猴子千仞,似乎是发现了我服了有什么特异之处,也变得冷静了起来,在过了半晌之后,才皱着眉头问温乐阳:“你认识火夫子?”
温乐阳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干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瞪着猴子。
顾小军看到事情有转机,至少暂时不用挨打了,凑到温乐阳身边,试探着问猴子:“你认识火夫子?”
猴子点点头,傲然道:“这个自然,火夫子…呃,当年我占木行,他占火行,同为五行修士的巅峰……”也许是以前的事情过的太久,千仞在说起往事的时候,总是让温乐阳感觉有些犹豫。
老顾和温乐阳对望了一眼,嘿嘿的笑了:“这么说,那把巨剑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千仞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道:“这个自然……想不到你们和火夫子还有些渊源,当年老子欠过他一个人情,嘿!”说着,千仞突然岔开了话题,目光锋锐而有力,狠狠的钉在了温乐阳的脸上:“小子,我若给你三个月时间,你真能回来替我拔尽蜣螂?”
这个转变实在出乎意料,温乐阳自己也不知道我服了为什么能时灵时不灵的唤出巨剑流金火铃,按照猴子的说法推算,应该是那个什么火夫子和巨剑流金火铃之间有关系,现在被千仞联系到了虫子的身上。
温乐阳哪还顾得上追究这些事情,赶忙点点头:“三个月,我一定回来帮你把毒虫拔得一干二净!”
千仞嘿嘿笑着点了点头:“看在火尊者…火…火夫子?”看到其他几个人一起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看在火夫子的面子上,放你一回倒也可以,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回去!三个月之内,我保他们白白胖胖。”猴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扣人质。
温乐阳还没说话,让炯大喇嘛就踏上一步,坚决的摇头:“不行,喇嘛要去追亵渎大王忠勇卫士之灵的恶徒,不能在这里耽搁!温先生如果一去不返,大不了喇嘛立誓,杀掉恶徒之后自刎谢罪!”
喇嘛话音未落,顾小军也凛然大喝:“天下邪徒齐聚高原,九头蛇的之事关系天下福祉,我无论如何也要追查清楚……温乐阳要是不回来,大不了我自杀给你陪葬!”
“我要出去照顾祁连弟子!要是温乐阳不回来,老子也……”大穿山甲也跟着表态。
大喇嘛的凛然之词,被老顾和破土一追,变成了起哄……
可是猴子居然又变成了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用主妇在市场里选白菜的目光,看着这个点点头,望着那个又摇摇头,过了一会才认认真真的对着大伙说:“我说留谁就留谁,你们已经把买卖做砸了,现在可千万别再讨价还价,火…火夫子的面子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值钱。”
不得不承认,在狗头雕的身体里,是严格意义上的买方市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谁也没有反驳猴子的余地,不过让温乐阳感到意外的是,千仞只留下了两个人质:侏儒老道和秦锥。
穿山甲、大喇嘛和顾小军能跟着温乐阳回到地面上。
温乐阳用力的摇了摇头,不顾顾小军的眼色,指着重伤倒地的秦锥,还没说话就被猴子打断了:“他的重伤,你治得好?”
温乐阳在愣了一下之后面露喜色:“你给他治伤?”
秦锥狠狠的瞪着猴子,咬牙切齿的怒声骂道:“能治好老子也不用你来治!法宝已毁,我一生修为……”
猴子霍然大笑:“没良心的小子,为啥老子不毁掉别人的法宝?你现在的功夫还行,要是再抱着把破刀子练下去,以后一辈子没出息!”
秦锥仿佛一下子忘了自己的伤,抬手就推开了顾小军:“啥意思?”说完之后,才惊呼了一声,又歪歪斜斜的摔倒在地。
猴子伸手把几个想要去扶他的人都赶跑了,就任由秦锥自己一跟头砸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小子,你先练借势,再练藏势,后面呢?”
秦锥本来就身受重伤,这一跤摔的也没多重,但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干脆翻了个身躺在地上,身材矮小的猴子一下子在他的视线里高大了许多:“破势,以刀破势……”
猴子霍然大笑:“放屁!破不掉还好,要是万一给你小子破掉了,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出息!老子毁了你的刀,是要你忘势,要你无势!”
温乐阳和秦锥同时啊了一声,当初在销金窝的时候,玉刀里的裹环就曾经说过,秦锥的功法,在藏势之后应该是无势,不过秦锥悟不透,后来在九顶山,老兔妖说出了破势,秦锥倒是满心欢喜,仿佛找到了些线索。
现在猴子的说法,居然和裹环不谋而合,他们的见识自然比老兔妖要高的太多了,两个老妖怪的说法一致,那秦锥的功法突破,肯定就是无势无疑。
秦锥费力的对着温乐阳挥了挥:“我不走了,你们走……”
侏儒老道看着顾小军,认真的对温乐阳嘱咐着:“三个月啊!”
猴子定下来的事情,根本已经不容别人反驳。
让炯大师集结高原佛家修士唤请的西方明王法相,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形,这种神通本来就只能应付一时,管不了天长地久。
温乐阳继续背着顾小军,和大喇嘛、穿山甲几个人哪来的回哪去,徙尔坛城的封印已毁,他们又和狗头雕的身体没有半点关系,几乎没费劲就冲回了地面!我服了也高高兴兴的回到主人身上,只要温乐阳没事,它才懒得拼命,宿醉刚醒的虫子还很兴奋,嘴里忽忽大叫,在温乐阳身上四处游走,跟小火车似的,偶尔也跑到顾小军身上,吓得老顾的鸡皮疙瘩跟波浪似的,一层接着一层……
小镇上天色大亮,温乐阳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在狗头雕的肚子里耽搁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
祁连弟子看到神兽破土出来,立刻欢声雷动,但是随即有发现掌门人没了……
温乐阳把自己这一行人的经历,简略的给等在镇子里的同伴说了一遍,非非大呼后悔,捶胸顿足郁闷的不行,配合着人说话的声音,研究猴子的表情,这个课题对她很有吸引力。
老顾嘿嘿的笑着劝她:“别急,三月以后让你研究会说话的鸟!”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只录音笔,温乐阳这才知道,老顾身上还有这种设备,非非虽然看不懂猴子的表情,但是单听说话,也能大概听出些端倪。
非非拉着小沙姐弟俩一边听录音去了,老顾这才对着温乐阳低声说:“这个千仞,也不是个糊涂人!”
温乐阳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毛:“怎么说?”
千仞口中的那个邪修,破去了格萨尔大王留守坛城的卫士的纯净之心,让炯大喇嘛是一定要追查这件事的,要找这个邪修,也只能跟住邪徒齐聚高原这条线索,大喇嘛实际上已经和温乐阳等人统一战线了,听见顾小军的话之后,也微笑着点头:“他留下的人质,可不是瞎点的。”
说话的时候,大喇嘛从怀里取出了几样温乐阳根本就不认得的法器,在他们的四周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隔音法阵,否则他们在上面说什么,猴子千仞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忙活了一阵之后,让炯掰起又黑又粗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给温乐阳数:“喇嘛和你们只是初见,没什么交情,他扣下我你们也不会太在意。”
温乐阳乐了。
喇嘛又指了指老顾:“我捉摸不透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是个凡人,困在下面三个月肯定活不了,猴子留他在身边是自找麻烦,万一你们要是感情好,他若死了,你翻脸不给他除虫了也说不定。”
顾小军接下了让炯大喇嘛的话:“最关键的是扣住老道,放出大穿山甲,任谁都看得出老道祁连宗的掌门和神兽之间关系极深,留其一,另一个绝不可能就此一走了之,一定会逼着你去配置虫药。”
温乐阳本来就不笨,经他们一点就明白了,大笑着点头:“不错!留下掌门放走神兽,是因为破土实力最强,有他来监督着我,我就算不想救秦锥了,还得能过破土神兽这关才成!”
顾小军也跟着笑了:“千仞把秦锥留下,一来是看秦锥和你一直并肩作战,关系肯定不错,二来,照我看千仞似乎是看上了秦锥,哈哈,他们这种万年孤独的修士,想传个弟子也说不定,没准是那个丑八怪小子的造化!”
大穿山甲破土这个时候走进了喇嘛的隔音法阵,开门见山的问温乐阳:“小子,你真能把那些蜣螂全都拔掉?”
温乐阳点点头:“那些虫子就是个头大些,武力解决起来虽然困难,但是用毒药来,和杀小蟑螂没太大区别。只要家里能把药送过来就好!”说着,问非非姐弟要来纸笔,飞快的写了药方和计量,又从怀里摸出了温家弟子的信符,一起交给大穿山甲:“你把这个送到温家,请家里人帮我配好之后派人送过来,杀虫只是小事一件。”
破土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就好,我还在想要是实在不行,想请你找苌狸仙子帮忙来着,这样最好,能不麻烦她老人家最好……”说着顿了片刻,又继续笑道:“这点事不用我去跑,让仙宗的孩子们去送个信就成!”
大穿山甲自己心眼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离开温乐阳半步,要不这小子跑了自己都没地方找去。破土办事雷厉风行,立刻就喊过祁连仙宗的弟子,让他们拿了温家的信符去九顶山送信。
祁连仙宗的精锐弟子,就算没有顶尖高手压阵,放在修真道上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送信这样的事肯定不会出纰漏。而且他们留在高原上倒也的确没太多用处,以现在温乐阳这一行人的力量,如果真遇到了大麻烦,仙宗弟子也帮不上忙。
祁连弟子对大穿山甲奉若神明,他老人家甩着尾巴一句话,二十多名弟子立刻动身,片刻就走了个干干净净,本来就狼藉遍地的徙尔小镇,显得更加萧条了。
顾小军当然知道破土的想法,老脸上都是喜色,在小镇上耽搁了两天,少了个秦锥,却多出让炯大喇嘛和破土神兽两员强助。
破土的修为,比着温乐阳和让炯都要高出一大截,唯一的的不足之处就是厄运指数高了点……
让炯的实力和温乐阳在伯仲之间,但他天行者在高原上地位崇高,从人骨笛集结高原修士就能看出来,这件事得他相助,几乎就得到了整个西藏修佛异士的力量。
等温家的药材到了,给千仞除虫的事对温乐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这段时间当然也不能闲着,他们还要继续追查邪徒的事情。
凭着温乐阳、让炯大喇嘛和破土三个人的神通法术,那些聚集到高原上的邪徒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邪徒们的实力越不行,温乐阳就越纳闷,九头蛇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让这群本领稀松的外国人来做。
破土有些不耐烦的摔打着自己的尾巴:“咱们现在干啥,去追那帮子活死人?”
非非一直在一路快进,跳跃着听着录音笔,这个时候突然抬起头,笃定的对着顾小军说:“前面的差不多,但是火夫子这段,猴子说谎!这个人干脆都是他瞎编的!”
顾小军和让炯大喇嘛却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大穿山甲破土满脸的纳闷,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提起鼻子在空气中迅速的抽动着,好像嗅到了什么危险,片刻后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断喝:“仙宗弟子速退……妈的隔音法阵!”跟着身子一晃一头扎进了土里遁地而去!
温乐阳和让炯大喇嘛此刻也同时皱起了眉头,充满惊讶的对望一眼!顾小军一伸手同时拉住了他们两个:“怎么了?”
让炯大喇嘛沉声说:“果然有敌人!对付徙尔镇的敌人。”
老顾哈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有敌人最好!”他们‘奉命’在此阻击敌人,正不知道是该留该追,现在终于敌人来了,不管是劝退还是打退,反正处理完这档子事就可以再去找邪徒了。别说,老顾这几天下来,还真有点想他黑人兄弟图塔吞忒了。
温乐阳却苦笑着补充了一句:“这群敌人有点多,足有…一千多人!而且还是老熟人。”
顾小军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珠明显凸出了一大截,瞪着温乐阳骇然重复:“一千多人?”
这时候大穿山甲已经带着祁连弟子狼狈的扯回来,一进镇子就怒声怪叫:“妈巴子的,足有一千多人!”说着,又挥挥手对着手下弟子怒喝:“都给老子退后!”旋即轰然一声,破土从人形变作妖身,仰头厉声长啸!啸声铿锵,饱蕴杀伐,远远的向着正纵跃着迅速接近的敌人发出警告。
不过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愤怒的断喝:“律令,昆仑诛妖,镇上之人杀无赦!”
律令之下,千余名修士齐声开口长啸应是,裹杂着重重风雷,一下子就砸碎了高原上的祥和,天空里剑芒闪烁,无数道家弟子身形纵跃,快得不可思议,在剑阵的掩护下向着徙尔小镇压了过来!
顾小军冲满了意外的低呼了一声,侧头问温乐阳:“是昆仑道?他们怎么来了!”
温乐阳摇摇头,挥手制止了正要发动神通的大穿山甲破土,闪身跃到镇子边缘,纵声大吼:“刘正出来,我是……”
正气势汹汹看样子不毁掉小镇绝不罢休的敌人,全都是身着青色长袍的昆仑弟子,刚刚在远处发号施令的也是温乐阳的老熟人,昆仑道那个不着调的小掌门刘正。
刘正却根本不等温乐阳把话说完,就猛地大吼了一声:“律令,昆仑弟子,诛妖降……”
律令一出,风雷难改!
温乐阳这几天里光打糊涂仗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昆仑道看见自己还是要打,不等刘正下完命令就气急败坏的怪叫了一声:“降你个屁!”身体里的毒骨毒经霍然爆发巨力,整个人重如山岳却快逾闪电,狠狠的扑进了昆仑弟子之中!
前面几个道士猝不及防,就像挡在烈马前的空水瓶,一下子就被温乐阳远远的震飞,昆仑弟子源自黑白岛,传承千年行止有素,在微微一乱之后立刻就镇定了下来,长辈弟子连连呼喝,几条剑龙转眼成形,立刻从四面八方把温乐阳锁了起来。
温乐阳又急又气,正要咬牙闭眼的硬闯,倏然脚下一紧,大穿山甲从地面下探出头来,一把把他拽了下去。
温乐阳只觉得身体一紧又一松,已经被破土护送着,从地面下绕过了数条剑龙的合围,随即破土用力把温乐阳向前掷出,大笑着说:“去吧!抓住那个混蛋掌门,替我打他一顿!”
几条粗大的剑龙围剿温乐阳不成,就好像追魂噬骨的血蛭,立刻调转方向,从背后轰然炸响温乐阳和破土,而大穿山甲在送走温乐阳之后也猛然回头,四肢大张,浑身上下的鳞甲霍然乍起,本来就庞大的体型一下子又魁伟了一倍有余,哈哈狂笑着一把把昆仑无数神剑抱了个满怀!
瞬间,金铁交击声响彻天空!
温乐阳冲入敌阵去抓刘正,破土遁地助他,让炯大师双手结印守住密宗心法,小心的护着镇子上的其他人。
祁连仙宗的弟子们自不必说,亮出飞剑列阵以待,不过他们的飞剑赤炼比起来人家昆仑剑龙,比着条红带鱼也强不了多少,老顾则率领着非非姐弟,一人举着把手枪,也不知道该瞄着谁。
让炯大师学识广博,但是一直在高原上跑来跑去,对中土的道法虽有了解可是没有大规模的接触过,现在看见昆仑弟子一直施展飞剑的声势,也足足吓了一跳,这些昆仑道普通弟子的修为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合击的威力浩瀚如海,要是把现在正阻挡飞剑的大穿山甲换成他,这一下就非受重伤不可。
毫无疑问,昆仑道的弟子,这次真的在发狠,上次天书真人在城隍庙对付旱魃五哥,也只带了七十二剑尊和三百多高阶弟子,这次却倾巢而出,连刚入门没仨月的小童儿都在掌门号令下,咬牙切齿的指挥着三寸长的小飞剑来拼命,肯定是出了大事。
大穿山甲奋力扛住昆仑道千余弟子的合击,在坚持了片刻之后,终于怪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在地,整个地面都是一震!无数柄长剑震鸣着四散爆开,也被巨力反震四处乱飞,一时间连主人的号令也无法遵从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温乐阳现在的身法已经快的难以想象,转眼就冲到了小掌门刘正跟前,气急败坏的抬手一拳就向着刘正脸上砸了下去:“你搞什么混蛋!”
这一拳打到途中,温乐阳突然惊呼了一声,拳头僵在了半空,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小掌门刘正仿佛变了一个人!
原来的刘正虽然一天到晚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但是身材匀称神形俊朗,在他假正经的时候,的的确确有几分名门大派嫡传弟子的仙风道骨。
可是现在,刘正的神色枯槁脸色蜡黄,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脸上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放到狗头雕的身体里,跟千仞能称兄道弟。
拳头凝滞在半空,刘正却低低的喝了一声,伸出枯瘦得好像鸡爪子的双手,闪电般抓向了他的胸膛!
温乐阳现在的反应奇快,双手一并,狠狠的拍住了刘正想要开胸破膛的双手,随即就觉得一股劲锐的真元力,像一柄寒冷的神矛,沿着自己的双手狠狠的侵入身体。温乐阳现在已经是毒骨毒经,立刻回荡起错拳之力回措,双方较力之下,温乐阳再度愕然!
第七十一章 绕湖
刘正的功力,比着原来进步了何止几倍!居然与现在的温乐阳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正的力道淳厚而锋锐,不过显然他对自己的力量还未能运用纯熟,否则就算现在被被重铸毒骨的温乐阳也未必抵挡着住。
刘正在一击之下,就收回了真元退步住手,皱着眉头端详着温乐阳:“果真是你!”说着挥手制止住了手下弟子。
温乐阳皱着眉头:“什么果真是我?”
刘正似乎是笑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了一丝遇到朋友的亲切,但是一闪寂灭:“我提前知道这个镇子里有古怪,你又功力大进,我还以为是敌人的障眼妖术。”
说着,刘正又把目光望向了镇子里的人:“他们…不是镇子里原来的人?”
温乐阳点点头:“都是我的朋友,刚到镇子上不久。”
刘正霍然瞪起了眼睛:“那镇子上的人呢,都去了哪里?”
温乐阳摇摇头没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到底怎么回事?”,说着指了一下正收起飞剑缓缓聚拢到掌门身边的昆仑弟子,不光刘正的功力大进,这些昆仑弟子的神通,个个比着当初在上海城隍面见到的那些昆仑剑尊都不弱,要不是大穿山甲拼命阻拦,温乐阳在几条剑龙的剿杀之下,最便宜也是身受重伤。
刘正犹豫了一下,才僵硬的开口:“师父和师叔两位仙长,过世了!”
温乐阳啊的一声就惊叫了出来,拉起刘正:“到镇子里细说!”刘正也没挣扎,喝令昆仑道千余弟子待命,跟在了温乐阳身后,大穿山甲破土被神剑震得七荤八素,现在也爬起来变回人形,跟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也回到镇子里。
等到了镇上,温乐阳才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天书真人过世了?”
刘正很机械的点点头:“还有天画师叔。”,他几个月之间,就瘦成了皮包骨头,道袍下显得空荡荡的,顾小军真怕他就这么点着头,把那根连着脑袋的细脖子给压折了。
“师父在去世之前,把残留的功力传于我和昆仑众弟子,而师叔则埋身剑冢,以神养剑!”,刘正淡淡的说出了自己功力大进的原因。
黑白岛三位剑仙的实力根本不用多说,天书真人在临死前,不知用什么秘法,把残存的真力全部分给了刘正和所有昆仑弟子,所以昆仑道整体的实力一下子提升了一个台阶,小掌门刘正也一跃成为老兔妖不乐那一个级别的高手。
如果放在昆仑道以前的实力,刚才那一战根本不容昆仑弟子发动剑阵,温乐阳就已经抓住了刘正。
刚才几条剑龙,只是昆仑弟子放出自己的飞剑组成的剑阵,并不是以前温乐阳见过的、从昆仑山脚剑冢引来万剑归宗的神通。
温乐阳略带笑意的岔开了话题,想让刘正的心情稍稍缓和一下:“幸亏你刚才没直接引出万剑朝宗!”
而刘正却痛苦的眯了一下眼睛,对温乐阳的说笑一点也不领情,一字一顿的低声说:“万剑朝宗,是用来诛杀……”说道这里,刘正突然换了话题,抬眼望向温乐阳:“你们怎么在镇子上,镇子上的人呢?”
温乐阳自己一行人到徙尔小镇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这里的人几天之前已经带着邪徒离开了,”说着压低了声音:“两位剑仙去世,和这个镇子有关系?”
小掌门刘正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继续追问温乐阳:“他们向那个方向去了?”
温乐阳还没说话,顾小军就皱着眉头开口了:“我们也在追查九头蛇邪徒,你们这么多人,一旦插手就……”
刘正不耐烦的伸手打断:“你不说我们自己去追,总不信他们能逃到天上去!”
顾小军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面对刘正却丝毫示弱,也斩钉截铁的说:“你若报仇,我们如果能够助力一定会出手相助,不过现在的事情事关柳相重现天地,你们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温乐阳有点着急的站起来,拦在两人之间:“先别吵,天书天画真人到底怎么回事?”
刘正看着温乐阳,过了一会才淡淡的开口:“师父和师叔,都在重伤之下被奸…被人暗算,不过两位老人家都拼着最后一口气赶了回来,把线索告诉了我们。”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的寒声说:“昆仑道上下千余弟子,若报不了这个仇,宁愿追着师父与师叔的英魂而去!”
刘正这番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更让温乐阳一头雾水:“仇人是谁,还有,天音真人还没有……”昆仑道的阵势里,三位剑仙中硕果仅存的天音真人却并没现身,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天音真人无论如何也应该出关主持大局。
可是温乐阳却说着半截就闭上了嘴巴,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否则天书天画两个人在垂死之际也不会去找小掌门刘正,而是应该去找他们的大师兄天音真人。
果然,刘正的脸色在倏然狰狞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冰冷沉静的漠然。
温乐阳从他说的话里,除了知道两位剑仙已死,死前一个把残余的功力传给了徒弟和昆仑群道,另一个则‘以神养剑’,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温乐阳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试探着问刘正:“两位真人遇害,和这个镇子,和那些九头蛇邪徒有什么关联?”说着,又加重了语气,诚恳道:“我帮你报仇!”
刘正的反应,比着原来不知慢了多少,在温乐阳说过话之后半晌才反应过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微微一摆手:“师仇若父仇,不假他人。”随即回头向着昆仑弟子呼哨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站起来转身就走!不过一眨眼间,千余名昆仑弟子就退了个一干二净。
温乐阳也愕然愣在了当地,黑白岛的三位剑仙一下死了两个,刘正带领昆仑道所有弟子,根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施展雷霆手段,每个昆仑弟子的脸上都蕴有深仇大恨……
温乐阳和老顾对望了一眼,知道这次事情更麻烦了,温乐阳在犹豫了一会之后,才苦笑着叹道:“那两位真人就算身受重伤,他们的濒死反击,至少我担不住!”
几个月前,天书在上海城隍庙被旱魃五哥打成了重伤,再之前不久,天画真人也和苌狸、三味、旱魃恶斗了一场之后重伤昏迷,可是即便如此,真想在黑白岛的层层禁制,或者昆仑道弟子的重重保护之下,要把这两位重伤的高手杀死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更何况像这种级别的修士,在临死前发动的反击必然犀利到极点。现在昆仑道摆出了一副报仇的姿态,明显仇人还在逍遥法外。
温乐阳一边想一边说,所以语速极慢:“镇子里的藏民把咱们留下,应该就是为了对付昆仑道的人,说到底,藏民留我们还是看重了你和秦锥的实力。昆仑道找上了这里,那两位剑仙遇害的事情,多半和小镇卫士或者那个邪修有关联,若果真如此,那敌人的神通本事,恐怕还在咱们想象之外。”
老顾嘿了一声,点点头:“天下修士里的强者何其多,有的是咱们想不到的,不过案子总得往下查!”
这时候非非突然跳起来,带着几分兴奋:“我明白了!”
众人都在用心思索黑白岛上的变故,估计着对方的实力,无一例外被非非这一喊给吓了一跳,老顾拧着三角眼瞪着自己的手下:“什么明白了!黑白岛的事情你知道?”
非非一点也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俏皮的伸了伸舌头:“不是黑白岛,是猴子千仞。温乐阳不能给他除虫,这家伙虽然暴怒成狂,但是说到底还是想着有一天能重见天日,所以抓住虫子之后,就势编了个什么火夫子的谎话,来给自己下台阶!而且他能在鸟肚子里看到外面的情形,应该是远远的已经发现昆仑道众人来袭……”
温乐阳也霍然开朗,暂时把黑白岛的事情放到了一旁:“猴子也不想把仇真结下,生怕咱们留在地面上的人被昆仑道杀了,咱会把怒气发到他身上,所以利利索索的把我们几个人都给赶上来了?”
猴子愤怒归愤怒,但是终归还没失去理智,当然舍不得把自己逃脱炼狱重见天日的希望就这么断送了。
几头老小狐狸看透了猴子千仞的心思,一起笑了起来。
千仞坐在狗头雕的肚子里,有些讪讪的搓着手心,喃喃的念叨着:“你们说啥老子都听得见,哪个骂我是猴子老子都记下了……”
顾小军这边也没闲着,一群祁连仙宗的弟子重新启程去九顶山送信,其他人则迅速收拾好行装立刻出发,在和‘敌人’照面之后,他们顺理成章就应该去追赶大部队了。
小沙早就在其他所有邪徒的队伍里做了手脚,靠着他秘不外传的民间异术,迅速的向着北方追踪而去,虽然已经过了两天多的时间,但是按照小沙的说法,邪徒和藏民并没有走得太远,至少小沙现在还能循着线索追踪下去,双方的距离一定在三百里之内。
大喇嘛修持密宗、温乐阳炼毒入体、穿山甲更是几千年的大妖,六个人里倒有三个奇门功法中了不起的人物,他们的灵识早就远远的四散泼开,开始的时候昆仑弟子还常常闯进他们的灵识,可是不久之后就不知所踪。
因为要靠着小沙在不停寻找中带路,所以温乐阳等人脚程也快不起来。
大喇嘛自然是一脸的焦急,穿山甲破土却悠闲得很,一边走一边摔打着自己的大尾巴,他本来就不想抓邪徒,纯粹就是盯臭贼似的缀着温乐阳,巴不得找不到邪徒们才好,只要等温家的杀虫药一到,他换出侏儒老道之后就会和其他人分道扬镳。
小沙追踪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高原上人迹罕至,对他的追踪术非常有利,没用多少时间,在绕出一座矮矮的丘山之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沁人心脾的水凉之意迎面扑来,一片在宁静中孕育着无限璀璨的水光,豁然撩荡在所有人的眸子!
纳木错湖。
即便像温乐阳这样,修习以毒入道虐气十足功法的人,也被高原圣湖的纯洁之色深深的震撼住!头顶至蓝得宛若要让目光沉陷无法自拔的天空,身前万顷舒缓静谧的碧水,远处巍峨耸立的雪顶,还有轻轻吹拂转眼把烦躁与疲劳涤荡一清的威风,温乐阳在初见纳木错的刹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小易和慕慕带来就好了……
现在已经到了雨季,纳木错湖边人烟稀少,只有一些最虔诚的佛徒,还在绕湖诵经,让炯喇嘛果然大有名气,在湖边一现身就被人认了出来,立刻大礼跪拜。让炯大师一丝不苟的换礼。
小沙却喜形于色:“这里追踪起来更加方便!”说着看了看三个修士:“谁背上我,咱脚程还能更快些……”
大穿山甲背着老顾,喇嘛背着非非,小沙一拍温乐阳的肩膀,伸手指了个方向:“沿着湖边,向西!别跑的太快,四十迈就成……”
温乐阳哈哈一笑撒腿就跑,小沙大声欢呼,奔驰一阵就停下来观察一下地面上的痕迹,然后再度手指前方……除了他之外,其他人谁都看不出地面上有啥痕迹,跑到后来三对人快逾奔马,几个修士都跑发了性子,早就超速了。
纳木错是藏民心中的圣湖,自古就有绕湖诵经的习俗,传说绕湖而行便能得到无量功德,普通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在这些修士看来,圣湖却另有神奇之处,绕湖奔行似乎也变成了一种修炼,身体里气血通畅,从骨头缝里都透出一丝舒坦。
让炯大师呵呵笑着给其他人解释:“纳木错这般纯净皎洁,湖心深处必有‘天水灵精’,否则绝难成形。”
温乐阳跑到最前,回头笑问:“天水灵精?这是什么宝贝?”
“说穿了就是冰魄水魂,五行里至柔的阴水之母,当年格萨尔大王能引纳木错之力结印封住坛城,也是因为这湖里有这样的水行至力的宝贝。这座大湖周围有天水灵精氤氲起的五行柔水之力,咱们现在沿着大湖奔跑,对修为或许无所谓,但是对身体大有好处!”大喇嘛说着,回头问背上的顾小军:“你要不要也下来跑一跑?血脉流转得越快,得的好处就越多!”
顾小军赶紧摇摇头:“我这岁数,也跑不了多快了。”
温乐阳现在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这些宝物传说都大感趣味,脚步慢了一丝,和大喇嘛并肩而行:“那我要是跳进湖里,能把这个水灵精找出来不?”
让炯大师用力点点头:“能!不过……”喇嘛一点也没有高原天行者的德行,嘿嘿的坏笑着,像个怂恿同伴却咬猎犬的光头狐狸:“传说天水灵精的外形就是一滴水,溶在这座大湖里,你要是能把每一滴水都试过来,肯定能找得到!”
温乐阳哈哈大笑:“那您得给我弄俩馒头就着!”他倒是知道,纳木错是咸水湖。
非非听他们说的有趣,也笑嘻嘻的插口问喇嘛:“大师,那咱们内陆的洞庭湖、太湖里,有没有这种宝贝?”
让炯肯定的点头:“在开始的时候都是有的,天水灵精,福泽天下,这八个字来历已久不会是虚言妄语,不仅世间大湖,就是天下的长河大江,若要发源而起,也都与水灵精有关系,不过内陆的湖河汀泽不像高原上这般宁静轻灵,水灵精日久也就渐渐枯萎了,倒是纳木错这里,集天地纯净,水灵精不仅不会枯萎,反而还会渐渐长大,估摸着现在可能有拳头那么大?哈哈,要是这样,温先生找起来倒也方便了不少……”
大家全都哈哈大笑,听了喇嘛的话之后,呼吸得更加用力了,藏地高原本来空气稀薄,剧烈运动之下体力消耗极快,可是沿着湖畔疾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家的精神反而更加健旺了。
一群人越跑越快,但是在天黑之后,就算是非非,也觉不出不对劲来了。
三个骑士的神眼越来越狐疑。
‘三匹马’的脸色可渐渐铁青了起来,大穿山甲破土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对着小沙大声怒道:“小王八蛋,骑着我们开心是不是!”
让炯大喇嘛也横眉立目,根个怒尊者似的:“咱可已经跑了一圈了!”
温乐阳回头提醒小沙:“现在第二圈起步了昂。”
纳木错湖啊!中国第二大咸水湖,一圈下来足有二三百里,小沙满脸的无奈,小声的给自己辩解:“这个…追踪术的名堂叫步步玄机,我只能追着他们走过的地方全都重复一遍……他们围着湖转了一圈,咱就得围着湖转一圈……”
大穿山甲略感意外的啊了一声,凑过来问小沙:“那要是他们围着湖饶了十圈呢?”
小沙苦笑着回答:“那咱也得绕十圈,即便敌人十次的脚步全都重叠在一起,我也只能先追完了第一圈再看到第二圈……”
大穿山甲翻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才愕然道:“果然有玄机……”
温乐阳又想到了个问题:“不是你能追三百里之内?咱绕着湖这一圈就三百里了吧?”
小沙傲然一笑:“直线距离!”
温乐阳头都大了,顿足怒道:“这根本就说不通嘛,你绕圈只能看见第一步,又说三百里直线距离……”
顾小军勃然大怒:“你管他说得通说不通,要都说得通他喝的那四桶水哪去了?跑吧!”
也就是围着不停氤氲柔水至行的纳木错湖,他们跑着还不觉吃力,要是换个其他地方,就算是温乐阳,这么连跑三百里也早该累趴下了。
一行人再度轰轰烈烈的跑了起来,本来在湖边转经的虔诚佛徒目瞪口呆,望着让炯大师身上背的女娃娃心里琢磨,这得积攒了多大的福报,才能换来让天行者背着在圣湖转经。
穿山甲破土越跑越不耐烦,破口大骂道:“这帮子邪徒失心疯了,围着湖子转圈……”正骂着半截,小沙突然大声欢呼,伸手指了个方向:“他们转到这里就走了!”
一行人在围着圣湖转了一圈半之后,陡然改变了方向,向着东北方向追逐了下去,不过温乐阳等人的速度也由此慢了下来,敌人离开的越远,留下的痕迹也就却浅淡,小沙辨别着吃力不说,而且‘坐骑们’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不要钱似的发力狂奔,否则追上邪徒之后再虚脱了,可就麻烦了。
小沙的追踪术因为让大伙兜了个大圈子,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效率低下,但是其中有个无以伦比的好处,就是敌人去过哪里都一目了然,温乐阳一边赶路,一边问让炯大喇嘛:“邪徒们自然不用说,那些藏民绕湖…难道是为了祈福?”
大喇嘛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都是先是遁出轮回,现在又身染戾气,绕湖绝不是为了祈福,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借天水灵精之力,准备什么水行的邪法。”
大穿山甲破土傲然而笑:“我是土行之身,要是那些邪魔外道准备水行道法,就算他们来着了!”
顾小军也满不在乎的拿出手枪:“我这是金行的法宝,不怕他水行法术!”
温乐阳呵呵笑着问他:“你们都靠手枪混?也不说带点像样的家伙?”有过野外冒险经历的人都知道,手枪射程短、精度低、威力小,最大的用处一般也就是内讧,对付大一点的猛兽都乏力。
顾小军一瞪眼:“废话,要是巴雷特能别在裤腰上吗?”
九头蛇邪徒与徙尔小镇卫士要做的事情本来就诡异神秘,现在又加上了和昆仑道的大仇、沿湖绕行的目的,温乐阳等人已经彻底摸不到头脑了,干脆也不再讨论正经事,一路上走走说说,在小沙的带领下,沿着对方的脚步向下追去。
第七十二章 尸坑
从纳木错湖绕出来之后,众人就缀上了邪徒,双方明明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距离,但是小沙追踪的步伐却越来越慢,始终没能撵上邪徒的队伍,每天都是到了小沙再也无法坚持的时候,大家再宿营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就启程,直到三四天之后,巍峨的唐古拉山已经挡住众人眼前的天空。
小沙终于站住了脚步,在仔细的辨认之后,突然开始原地转圈,一会向左追几步、一会向右跳一下,好像中枢神经紊乱,失去了方向概念似的。
大穿山甲破土瞪着他怒道:“搞什么鬼!”
小沙的脸上充满了愕然,根本没理会破土的斥责,又东跑西看的忙活了半天才停下来,抬起头满脸的诧异,对着同伴结结巴巴的说:“散…散了!八支队伍从这里开始…分了八个方向!”
邪徒的队伍从纳木错绕了一圈之后,就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一直走到唐古拉山脚下,突然像一个被炸碎的玻璃瓶子似的,变得四分五裂,向着八个方向分散开来。
小沙不等领导追问就开口解释:“在每支队伍的首领身上都做了不同的记号,现在一支邪徒一个方向,错不了的。”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不停指点着各个方向:“高棉人向着西南、波斯人向西北、苏里南人……”
让炯大师皱起了眉头:“那小镇的卫士呢?”严格的说,镇子上的人一共分做九支人马,其中八支是来自世界各地信奉九头蛇的邪教,人数最多的则是小镇上的原住民,当年那个高原修士留在小镇里的忠勇卫士。
小沙摇摇头:“那些藏民太邪门,我怕被他们看破,没敢在他们身上做记号,他们的行踪我看不出来。”说完,把目光望向自己的领导:“现在怎么办?”
顾小军立刻下令:“找波斯人,往下追!”当初‘淘汰赛’的时候,除了中国代表队之外,表现最抢眼、实力最突出的就是波斯人和印度人,不过印度人被灭到了,老顾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波斯人。
小沙立刻带着大家转向西方,一路追了下去。
在追逐了一段时间之后,穿山甲破土倏地一头扎进了地面,跟在众人身后遁地而行,大喇嘛也远远的兜开,隐藏起身形从侧面跟住队伍,他们和温乐阳等人不一样,是后来才加入队伍的,所以不能和邪徒、藏民照面,小沙虽然跑得不慢,但还是把温乐阳急坏了,这次一直向着西北追逐了三十里,小沙才重新站住了脚步。
眼前高山巍峨,其他方向周围却是一望无际的高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破土把尖尖的脑袋钻出地面,一脸的不耐烦:“小子,怎么停下了!”
非非心疼兄弟,回头对着穿山甲怒道:“他当然要歇会,这么没日没夜的跑下去,谁也受不了!”
小沙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一口气连追踪了三十多里,现在脸色也变得煞白,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用力摇头:“不是停下来…是…是敌人的踪迹到了这里就、就没了!”
大喇嘛速度极快的兜转过来和众人汇合。轰然一声闷响,破土钻出地面:“没了?什么意思?那些邪徒长着翅膀飞了?”
小沙努力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匀称,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要会飞早就飞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说着,从温乐阳负责背着的行囊里取出工兵铲,飞快的从地上挖起来,老顾和非非对望了一眼,也各自抄起了工兵铲,温乐阳赶紧从非非手里把铲子抢下来,按照小非的指点,开始不停的挖掘。
破土是典型的贱骨头,别人请他干什么的时候,他都会骂骂咧咧一脸不情愿,可是别人不请他帮忙他又闲的难受,抱着膀子从边上看了一会,满脸不屑的冷哼了一句:“老子才是挖地的祖宗,你们都给我闪开!”跟着也不容拒绝,扭着巨大的身体直接把干活的几个人都挤开,两只粗壮有力的前爪飞快的刨土、后抓和尾巴几乎在同时把泥土运到圈外。
他遁地靠得是法术,但是挖地是天生的本钱,一出手果然不一样,在小沙划出的一块大约二十平米的范围里,大穿山甲出手如风,看上去这一块地面都在匀速的沉陷似的,土砾就像被刀削过的豆腐一样平齐的下沉,没过多少时候,破土已经向下挖出了一个十几米的深坑,随即对着上面的人大吼:“出来了!”
呼的一声,一个上身精赤、在左臂上套着金环的波斯大汉突然从深坑中一跃而出,目光里饱蕴着深深的悲愤,目眦尽裂的瞪着众人!
非非正把头探出去看大坑,倏地一个面目阴森浑身泥土的壮汉悄无声息的冲出了上来,惊叫一声就向后摔倒,几乎同时枪声大作,老顾和小沙反应奇快,立刻拔枪射击。
温乐阳对苦笑着却对着坑里大吼:“胡闹!”
跃出来的大汉在中枪之后,连一声痛叫都没发出来,身子被子弹的贯穿力打出了一个跟头,又像死鱼一样摔了下去,老顾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人早就死了!
破土在深坑里哈哈大笑,妖性顽劣,他挖到尸体之后直接就抛了上来……
大坑下面,横七竖八的交叠着十几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臂环金箍的波斯邪徒,他们那个豪迈的领袖瓦希德赫然也在其中,所有波斯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都写满了由衷的意外与愤怒,在他们的后背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口。
虽然在挖坑的时候,温乐阳等人就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在看到尸体之后,还是略带意外的抽了口凉气,破土和温乐阳接力把尸体一件接一件的运上来摆好,小沙在顾小军的协助下,一边迅速的检查尸体,一边向其他几个人不住口的念叨:“尸斑凝固不消退、角膜浑浊明显但是瞳孔可辨、尸僵…也开始缓解、上半身缓解,这些人死了大约一天到一天半!”
说完,又开始检查尸体的伤口,随即小沙愕然发现,每一具尸体都失去了心脏!按着众人死前的形态和伤口上血液的喷溅痕迹来看,这些波斯邪徒,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控制住,然后活剜心脏!
“剜心的手法和我知道的也不一样,他们是从后面动手的……”小沙检查完尸体后,眉头紧锁之下本来就小的眼睛已经眯缝的看不见了。
除了深坑中的尸体,周围根本没留下一丝其他的线索,既没有足印更没有打斗的痕迹。
老顾点点头,根本没废话,直接下了命令:“换个方向,找其他那几支邪徒的队伍!”
六个小时之后,小沙找到了高棉人消失的地点,大穿山甲在大伙鼓励的目光下,洋洋得意的挖起了大坑,和波斯人一样,十余名身材黑瘦但是精干彪悍的高棉人,也全都被杀死后埋在了深坑里,不过他们没有被剜心,他们的死状更加残酷:十来具尸体都想破被套一样软塌塌,所有的骨头都被人用匪夷所思的方法抽离了身体,就连头颅也不例外。只在背后沿着脊椎的位置,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
温乐阳开始模棱牙齿了。
小沙则马不停地,又带领着大伙开始去寻找其他几队邪徒。
第三个尸坑中,埋葬着印第安人的队伍,褐红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阴测测的惨白,身体干瘪而僵硬,致命的伤口在脖颈动脉上,他们被抽干了鲜血,可是在尸坑和周围,泥土中连一滴血迹也没有,藏民竟然一滴不剩把他们的血全都带走了。
第四个尸坑是苏里南人,他们的死因和波斯人相似,但是被活生生剜去的不是心脏,而是肝脏。
……
挖坑和检查尸体都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但是最要命的是这八支队伍分散的方向各异,而小沙的‘步步玄机’,只能在查找到一个尸坑之后,回到当初邪徒们分散的地点,再重新选择另外某支邪徒的痕迹,继续追踪下去。
别说小沙、非非这些普通人,就算温乐阳、让炯这样修真道上的大高手,在日夜兼程的奔波中,也感到身体疲乏。无论是追踪邪徒寻找尸坑还是检验尸体,速度都大幅的减慢,一行人直忙碌到第三天的中午,才寻找到七支邪徒,这些人都死于非命被埋在深坑里。
破土气的破口大骂:“这帮子藏民要杀人,还不说一起杀了,非得分成八个方向!”
到现在为止,死的人全是邪徒,没有一个藏民。
就算破土不爱动脑筋,也能猜出来,凶手就是小镇上的原住民。
尸坑按照邪徒所在地域的分布,分别杀死、掩埋在不同的地方,距离有远有近。非非的神色萎靡,咬着嘴唇说:“是仪式,不过咱们还看不懂罢了。”
说着,非非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先把一副尸坑分布的土样传给大家看,笑呵呵的说:“要是有副世界地图的塑版压在上面你们就能看出来了,队伍分散的中心,和各支队伍被掩埋的尸坑,从方向和距离上,都是按照他们本来所在区域和青藏高原东北部的位置,成比例缩小的,虽然有些误差,但是都差不太远!这些‘纯洁’的卫士,世界地理学的都不错。”
说着,非非又在自己画的‘尸坑分布图’之外,大概描绘了一副世界地图,把大洲大洋的样子全都勾勒得大差不差,温乐阳接过来一看,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如果把地球摊开还原到一副近百公里的大地图上,以邪徒分散的地方为唐古拉山脚的坐标,那么每一个邪徒葬身的尸坑,在这幅大个的世界地图上,就是相应邪徒原先的所在地。
波斯邪徒的尸坑,在地图上的位置,就是古波斯;高棉邪徒的尸坑,在地图上的为止就是柬埔寨;印第安邪徒的尸坑,在地图上就是北美草原……
非非是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在找到第三个尸坑之后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所以指点着小沙,按照这些邪徒祖籍分布的地点,按着先近后远的顺序来选择队伍来选择追踪的目标,现在已经挖过了七个坑,只差最远的非洲兄弟了。
大穿山甲也接过了非非的本子看了一会,随即脸上都是纳闷:“早先不知道,后来听说地球是圆的,可你画的…怎么是平的,还跟个屁股似的?”
非非没理他,把本子抢回来向后翻了几页,继续把她汇总的‘验尸报告’念给大家,八支邪徒现在已经找到了七支,其中:
波斯人被剜心;
苏里南人被挖肝;
古迦南人被摘脾;
澳大利亚土著被人取走了肺;
高棉邪徒被藏民剔掉了全身的骨骼,连牙齿都没剩下;
印第安人所有的血都被抽走;
欧洲那几个哥特邪徒,死状最惨烈,他们连尸体都没有,而是一堆头发、骨头血肉混在一起的肉馅,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是几个人,就那么血红的一堆,被埋在了坑中,就算把全世界的法医和殡仪馆整容师父都喊来,也别想把他们在还原出来。
七支队伍,死状各异,遇害的时间除了哥特遗民无法分辨之外,其他人都差不太多。
在非非把邪徒的死因都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顾小军是见多识广的老狐狸,但是任谁突然面对这么复杂离奇的死因,一时之间也全都摸不到头脑,就是连没根据的推断都说不出来。
在过了半晌之后,温乐阳才缓缓的开口:“先不论被砸成肉泥的哥特人,其他六个尸坑里的人,分别被邪修的手下取走了心、肝、脾、肺、骨、血……虽然不明白这些材料的具体用途,但肯定是那个邪修要施展什么邪术,这个邪术,也必定和九头蛇有莫大的关联。”
让炯对密宗神通精通无比,对中原各个门宗的道法也多有了解,可是也根本想不到这是哪一门子法术,在苦苦思索了半晌之后终于长叹着放弃了:“想不通,也想不到!不过喇嘛倒是能断定一件事,那些黑人邪徒,会被人生生挖去肾脏。”
其他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在已经发现的几只队伍里,五脏去其四,最后的肾脏,还是要着落在邪徒之中,现在看来黑人兄弟的肾,恐怕难保了。
大伙正满脸苦笑的琢磨着,顾小军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提醒着同伴:“等见过非洲人的尸体,咱们再仔细琢磨!”
顾小军虽然是个肉体凡胎,但是破案的经验比温乐阳等人加起来都要丰富,往往就是最后一条线索会把前面所有的推理全部推翻,提前开始推断反而容易让思维进入一个惯性模式,对查找事实真相没有任何好处,这才出言提醒。
小沙脸色苍白,这几天里他的任务最重,沿着八条线路反复追踪,最近的尸坑距离中心位置也有二三十里,着实把他累坏了,此刻正勉强提起精神,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其他人不再费力思索,默默的跟在小沙身旁。
非非看着弟弟的疲惫样子,心疼的嘴唇都白了,快步走到温乐阳身旁小声问:“你们温家有没有什么让人快速回复精神和体力的方子,或者药物。”
温乐阳皱着摇摇头:“有是有,不过那些东西都太霸道,对没练过毒功的人来说,只是饮鸩止渴。现在给他用会伤他心肾。”
小沙吓了一跳,立刻使劲摇头,伤肾的事他可不干……
直到天色渐晚的时候,小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身前大约三米的距离,吃力的望着大穿山甲,说了声:挖吧!然后就躺倒身体,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响起了鼾声。
非非赶忙取出睡袋,招呼着温乐阳帮忙把他塞进去,大穿山甲知道这是最后一处尸坑,邪徒惨死的迷雾到了这里已经变得最浓稠最扑朔,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刨土。
在地面十几米的地方,十几具黑色皮肤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着,和以往一样,破土把尸体向上抛,温乐阳站在坑边上接住,老顾已经带上了白手套,准备接替小沙来验尸。
温乐阳自小家学渊源,这几年也没少在江湖上闯荡,虽然不想老顾小沙他们有系统的科学理论基础,但是一般的尸体一入手,也能判断出大概的死因,接下第一具黑人尸体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皮肤黑中透紫,看样子他们是窒息而死,背后也没有被剜取内脏留下的伤痕。
而且这个黑人看上去让温乐阳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尸体被破土迅速的抛上来,温乐阳暂时也来不及细想,回头把尸体放到了老顾的脚下。
后面几具尸体陆续被抛了上来,这些来自非洲的邪徒浑身上下都光净溜溜,根本没有致命的伤口,肤色青紫眼睑灰白,一目了然都是窒息而亡。而温乐阳也终于恍然大悟,发现了尸体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此刻,非洲首领巴迪斯.图塔吞忒的尸体被破土扔了上来。
温乐阳心里微微一窒,正要伸手接牢,全没想到已经没有一丝生气的图塔吞忒倏然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目光中透出了恶狼似的残忍与狡猾,一股蓬勃而坚韧的生机霍然从他瘦竹竿似的身体中蓬勃爆发,双手如电狠狠抓向了温乐阳的咽喉!
仓促之间温乐阳也分不清到底是没死还是诈尸,不过倒真的是没舍得打他,图塔吞忒的一击虽然迅猛而突兀,但是在温乐阳看来,还是慢得可以。
温乐阳只是向后略略一退,图塔吞特一击落空,似乎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准备再度发力的动作随之一缓,声音嘶哑的喊出了一个字:“阳?”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被破土又跑上来的尸体砸了个正着,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
破土这时候才哈哈大笑着跳了上来,对着温乐阳挤眉弄眼:“没吓着你小子?”
穿山甲神兽就是装死的祖宗,图塔吞忒那点手段哪能瞒得过他,不过妖怪的性子顽劣,也不揭穿就直接扔上来了。
顾小军气的直跺脚,幸亏黑人兄弟发动的早,要是等温乐阳把他当成尸体扔给老顾之后再动手,二十个老顾现在也被扯断喉咙了……
图塔吞忒终于认清了这些人大都是他的老熟人之后,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即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十几个来自非洲的邪徒,也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
非非在大穿山甲破土的保护下,和黑人首领连比划带说,到一旁去套口供去了。
温乐阳等人则围拢着已经死去的黑人尸体,彼此面面相觑,全都是一脸的纳闷,这些黑人没有被开膛破肚,而是直接被法术禁锢住活埋掉了,唯一比较可疑的,也就是温乐阳在刚刚接到尸体的时候发现的不对劲的地方:这些黑人都被藏民剔掉了头发、眉毛、甚至汗毛,浑身上下光滑的让人摸上去直起鸡皮疙瘩。
老顾拿着非非的记事本,把八个尸坑里发现的情形重新串联了一遍,这才领着大家席地而坐,正式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八支邪徒,被分别取走了五脏中的脾肺心肝、骨、血、毛发七样东西,另外哥特邪徒干脆被砸成了肉酱,少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喇嘛第一个开口:“据我所知,不管什么邪术功法,或单求一脏,或五脏全取,绝没有五者得其四的道理。”
老顾突然笑了,笑容里透着说不出的古怪,摇着头对大喇嘛说:“大师,您是后来才到小镇的,所以一直把自己当成追捕邪修的人,其实咱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咱们‘九曲宗’,在徙尔藏民的眼里,也是一支信奉九头蛇的邪徒!”
温乐阳哎哟一声,情不自禁的伸手撑住了自己的后腰:“你是说…邪徒的活还没干完,把咱的肾也算进去了?”
让炯大师眯起了眼睛,在沉思片刻之后缓缓摇头:“这说不通,邪修如果要咱们的肾…你们的肾,不会这么一走了之,至少也应该等着你们一起上路。”
顾小军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就是个推断方法,把缺失的线索补齐,比较容易得出结论,姑且先把我们的…”说着,老顾不还好意的看了大喇嘛一眼,加重了语气:“咱们的,咱们的肾算进去。”
五脏却其一,什么也干不了,现在老顾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肾补了进去:“五脏骨血毛发,外加肉馅,究竟能做什么?或者,究竟代表着什么?”老顾一边皱眉盘算着,一边又把大前提重复了一遍:“邪修的所作所为,都和九头怪物柳相有关,最终留下了九支邪徒的队伍,大抵是每一支队伍对应着柳相的一个脑袋……”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乐阳突然长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
推荐一本新书,现在正在三江推荐上,
二蛇作品:《殷》
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猪脚一穿越,就面临着被砍头……
建议兄弟姐妹有时间的时候去看看哦^_^
以下二蛇自己的简介:
谁说百无一用是宅男?
萧煜之凭借其三寸不烂之舌(虽然只是QQ上),腹中万千书卷(尽管只是小说),醉观夜阑美人,指点王侯将相。
从死刑犯,到万人风靡的的说书人,书商,富贵王,大贤……
恨他的人说他是国家的蛀虫,萧煜之笑骂,“不,我最多是个书虫。”
爱他的人说他惊才绝艳,萧煜之左上四十五度仰望,长叹一声,“其实我——只是个书虫而已。”
小小书虫回古代,小说魅力请能挡?
PS:声明,本书里面的大殷朝属于完全虚构的朝代,并不是中国古代的殷商时代,请大家不要搞错了,谢谢!
第七十三章 案子
温乐阳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下了一行字:金、木、水、火、土、日、月、星、混沌。
随后才指着刚刚写过的字对其他两个人说:“在祁连山销金窝,我们无意中破解掠落师叔祖留下的禁制,见到了被他复活的水行天锥,当时锥子曾对我说过,黑白岛上镇压柳相的天锥,分别为这九门,每一门天锥对应着镇住柳相的一颗头颅,九锥合力接引乾坤形成桎梏,这才把柳相永镇黑白岛!”
黑白岛天锥的事情,外人根本无从知晓,温乐阳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从锥子那里得知了九根天锥的属性。
温乐阳顿了一下,容顾小军和让炯看明白了九枚天锥的力量行属,才继续开口:“人身五脏,无论是在修天仙术、民间医法、或者我们温家毒学中,都与五行相应。肝通气血,顺生,主木行;心阳暖煦,顺温,主火行;脾运水谷,顺万物,主土;肺肃降,顺收敛,主金;肾藏精,顺滋润,主水!”
肝心脾肺肾,无论在道法还是医经中,都与木火土金水五行一一对应。
说到这里,大喇嘛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骨为阳,撑筋肉,主日;血为阴,润骨脉,主月…….毛发那个…是星星?骨血为日月的经论倒是多得很,但是毛发是星星可第一次听说……”
顾小军摸出了门道,哈哈大笑着:“你就当它是星星就好了!骨血交融是日辉月晕,那毛发丛生就是繁星点点,哈哈,说得通,说得通!”
既然老顾敢说‘说得通’,温乐阳就敢继续向下蒙:“那哥特邪徒被一股脑砸成了肉酱,就是混沌了?那些尸体都烂成了一团,被人崴走几勺咱也看不出来。”
就连温乐阳自己都不信的话,让炯大师却满脸严肃的点点头:“不妨就这样猜!九支邪徒,被邪修的手下从身体中各取一行,每一行对应的就是一枚天锥……”
温乐阳把自己的肾也算上的话,九支邪徒,五脏骨血毛发外加一堆肉馅,刚好和柳相的九颗脑袋、或者和镇压他的九枚天锥,在主掌乾坤的道法上一一对应!
老顾从笑归笑,但是一点没耽误动脑子,摇着头打断了让炯大师的话:“对付的未必是天锥,我倒觉得,这个邪术是给九头蛇来准备的!咱们虽然不懂那个邪修的法术,但是从材料上看,这九行的力量分别取自九头蛇信徒的身体,想来想去,不像在做打碎天锥的锤子,倒更像是为柳相炖补身体用的浓汤。”
说完,老顾又补充了一句:“这些笃信九头蛇邪徒的身体,对于柳相来说也许真的会有什么特殊的效力!”
温乐阳呵呵笑着,伸手在自己腰上拍了拍:“那少了咱这肾,这汤是不是就做不好了……”
让炯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满脸笃定的点头:“那个邪修也好,或者被玷污的小镇卫士,为了‘做这个汤’,迟早是要找上咱们的,这么说倒真的省了咱们自己的心思。”
按照黑白岛天书真人的说法,九枚天锥与柳相九头分别对应,所以重生的水行锥子才会和逃逸出来的孽魂共生同命。
也幸亏温乐阳在销金窝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了九根天锥中含蕴的力量行属,进而推断出柳相的九头之力。
八个尸坑里,每一股邪徒的死法都‘标新立异’各不相同,身体中不同的部位被小镇藏民取走,除了五行中的水行之外,金、木、火、土、日、月、星、混沌八股力量全都对应的上,以老顾的头脑和让炯的见识,再要推断出其中那个邪修的目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邪修要从九头蛇信徒身上,收集足这九个行属,用来施展法术帮助九头蛇。
至于为什么要从波斯人身上选心、要从高棉人身上剔骨,究竟是有意而为还是邪修随便乱选的,这些细节和大局无关,他们也用不着抓住不放。
到了现在就算是温乐阳也能明白,施法也好炼毒也罢,一千种材料中凑足999,哪怕只差一种也不行。只要拿住了这个关键,换句话说,保护好自己的肾,那就天下太平,邪修的法术绝对无法成行。
老顾更是开心得放声大笑:“那个邪修的法术,早就已经施展不起来了!咱们可不是九头蛇的信徒,真把我的肾摘走了,恐怕也没用!”
邪修费了大力召集九头蛇信徒来到高原,又甄选出九支队伍,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在拜奉九头蛇、或者修炼自己功法的过程中有了什么变化,能对帮助柳相的法术有关键的作用,否则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找些人来杀掉,剜心挖肺剔骨抽血也就是了。
这边讨论出了结果,非非那边也问完了图塔吞忒,把黑人首领交给破土看管,自己跑了回来,小脸在兴奋中,多了一丝疲惫:“大概问明白了!开始的事情和咱们猜测的差不多,这个黑人氏族,世代信奉和崇拜九头蛇,图塔吞忒是部族的首领,在不久前的一次祭祀中,突然得到了神祗的回应。”
温乐阳有些狐疑的问:“还真有神谕这么回事?真这么玄?”
其他人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有让炯大师的脸色,霍然变得铁青,几乎有些失态似的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非非的腕子:“你确定?那个黑人收到的,确实是神谕?”
也不知道非非是镇静功夫了得,还是根本就来不及惊慌,耸着肩膀有些无奈的点头:“这个不会错,黑人也骗不了我。”
虽然彼此语言不通,但是非非擅长察言观色,而且对北非草原上的语言发音也稍微了解一点,再加上不停的比划,所以和图塔吞忒之间沟通的也算顺畅,而且只要是人,在说谎的时候都逃不过非非的眼睛。
这时候让炯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老脸一红把大姑娘放开了,声音凝重的给其他人解释:“神谕这个事情,我本来一直有些担心,不过因为始终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所以也就没和你们说……”
顾小军嘿了一声,一点没客气的催促:“大师,都到现在了,您老就别铺垫了!”
让炯也没再废话,加快了语速说下去:“神谕这个事情并不算玄。这些邪徒都是九头怪物的信徒,他们修习的神通在咱们眼中虽然一般,但是毕竟是异力,这些全部传承自柳相。所以柳相想要和他们取得联系,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里,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是柳相必须亲自施展法力……”
让炯还没说完,突然咕咚一声,坐在地上的顾小军竟然身子一斜,摔倒了!
老顾顾不上爬起来,就目光惊骇的瞪着让炯:“你的意思是……柳相已经逃出黑白岛了?!也许千仞口中所说的那个邪修,干脆就是化成人形柳相?!”
让炯大师神色凌厉,默然不语。
温乐阳也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勉强镇定着继续追问让炯:“如果…如果不是真正的柳相,而是逃出来的那个孽魂呢?”
让炯的眉毛微微向上一挑,望向温乐阳:“这话怎么说?”大喇嘛只在记载中看到过黑白岛九枚天锥镇压柳相,至于天锥折断、孽魂逃逸这些事情他也不知情。
非非老顾他们早就听温乐阳说过这些事情,立刻你一言我一语把九头蛇逃匿一魂,最终被千年旱魃封在身体中的曲折经过,大抵讲述清楚,让炯大师听完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眉宇间的凝重轻松了许多:“如果这个孽魂功力足够,倒也能唤来这些邪徒。”
顾小军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好转,转头望向了温乐阳:“会不会是…旱魃五哥?”
温乐阳发愁的就是这个事儿!
这个邪修早在一年前就来过小镇,在刚开始的震惊之后,温乐阳很快就确定他不是九头蛇柳相了,几个月前温乐阳还见过天书真人,要是九头蛇已经逃出来开始作恶,天书天画他们哪还有心思去对付旱魃,再说始作俑者猫妖苌狸,在柳相逃出黑白岛的同时也会遭到天谴。
小镇上的邪修能够发布‘神谕’,必然和柳相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柳相真身,也就只能是柳相的孽魂了。
孽魂早就被靡续师叔祖布置的千年手段,沾染尸气变得虚弱不堪,羁押在旱魃五哥的身体里,除非……温乐阳的脸色难看之极,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合理的解释:旱魃五哥一早就被孽魂给控制了,从头到尾,孽魂把画城、苌狸甚至三味、锥子等等无数高人都给骗了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是旱魃五哥锁住了孽魂。
实际上是孽魂‘低调’的控制住了五哥,现在正在图谋营救柳相真身。
按照红猴子千仞的说法,那个邪修是以天下至厉之气炼神的高手,尸煞吸敛的,当然是天下戾气了。
顾小军开始摇晃被窝里的小沙,准备打道回府了。一来如果邪修是旱魃五哥,凭着自己人的实力,根本不够人家的揍的;二来他们‘换肾’成功,看来是已经破解了帮助九头蛇的法术。
这件事对温乐阳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的,不过现在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最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关于和旱魃五哥的经历与交往,此刻居然都变得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了,既找不出以往旱魃五哥的表现有什么可疑,又想不到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尸煞的清白。
温乐阳干脆不再想着以前的事,对着老顾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五哥,也许还会有其他的解释,昆仑道天书天画两位剑仙的大仇就说不通!”
老顾嘿了一声:“有啥说不通的,孽魂对天书天画自然是苦大仇深,趁着他们重伤要了他们的命!天音干脆就闭了死关,永远也出不来了!”
温乐阳拧着眉毛瞪着眼:“那样的话刘正明知道凶手是谁,为啥不告诉我?”
顾小军看温乐阳真格在着急,苦笑着摇摇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刘正知道你把旱魃当亲人,还能告诉你这些……”
不料这个时候非非却站起来替温乐阳辩解:“不对,当时刘正的表情,既沉痛又失望,在温乐阳追问凶手的时候,还有一丝羞愧之意。”
顾小军收拾包裹的动作略微慢了一下:“羞愧?他羞愧个啥?”说着,又不耐烦的挥挥手:“也许杀害天书天画的另有其人,没准是镇子上那些被污染过的卫士也说不定,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老子该管的,旱…那个邪修帮助九头蛇的阴谋以经被咱破掉,犯不着再冒险查下去。”
老顾说完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的对温乐阳说:“不管孽魂是不是真的控制了旱魃,你要查这件事,最好能请上你家苌狸师祖,邪修万一真的是旱魃五哥的话,你自己应付不来。”
温乐阳笃定的摇摇头:“应该还不用,旱魃不久前伏击三味和锥子,刚刚受了重伤,现在实力大损,真要是对上了,还是咱们的胜券大一些。”
老顾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琢磨了片刻之后嘿嘿的笑了:“你倒是早点说嘛!我是白做这个小人了。”顾小军这次没笑几声,就换上了平时那副严肃的表情:“不过就算没有旱魃或者孽魂的事情,我们也该回去了,那个邪修只要不是九头蛇真身,不管他是谁都不重要。邪修想要施展的邪术都已经破掉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温乐阳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顾,在他看来,如果这真是个任务的话,那现在才刚刚开始,想不到老顾居然说已经结束了。
老顾似乎是在措辞,沉吟了一会才再度开口,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一来是上级的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邪修是小镇卫士的事情,要请示过领导才能采取行动;二来…实话实说,继续追查的话,我们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会……”
说到这里,温乐阳理解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明白!后面那些藏民或者邪修迟早会主动找上我们。”无论是小沙的追踪术,还是非非的察言观色,都已经给他帮了大忙,但是说到底老顾他们三个人都是凡夫俗子,接下来的事情必定是一场接一场的残酷厮杀,他们三个人反而是拖累。
顾小军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去剿杀小镇藏民缉拿邪修,而是单纯的针对入境邪徒展开调查,如果真有阴谋就破掉拉倒。
老顾在这边张罗着要走,刚刚睡过一会的小沙也从睡袋里爬了出来,脸色好看了很多,一听说任务完成,并且自己的追踪术成了破案关键,立刻精神大振。
只有非非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苦笑着跟顾小军说:“领导,图塔吞忒的话还没说完,您现在就说任务完成,没准还早点。”
顾小军啊了一声,其他人也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非非才刚把讯问的口供说了个开头,他们就被让炯喇嘛的‘神谕推理’给闹得阵脚大乱,后面的事情根本还没说完。
顾小军试探着问:“有古怪?”
非非笃定的点头,跟着一推自己的宝贝弟弟:“你快去睡觉,后面还有的忙!”
小沙也不废话,直接又钻回了被窝,看来他是不喜欢动脑子,反正人家让干啥他就干啥。
非非这才开始继续转述非洲人的口供。
算算时间,非洲草原上的九头蛇信徒接到神谕的时间是一年前,和猴子千仞所说的邪修重返小镇的时间正好吻合。千万年传承崇拜的神终于对他们有了回应,具体的神谕内容和显示的方式,靠着非非和黑人的交流方式根本说不清楚,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被指定前往青藏高原上的徙尔小镇。
图塔吞忒立刻带领着氏族中最精锐最虔诚的族人出发,后面的过程被非非一律过滤掉,直到黑人也来到小镇,先是独具慧眼的和温乐阳结盟,随后兵不血刃叫喊两声就通过了‘淘汰赛’,最后跟随着小镇藏民出发,温乐阳等人则留在原地阻挡敌人。
小沙突然把脑袋从睡袋里露了出来:“姐,是不是邪徒跟着藏民,在离开镇子之后,还出了其他什么事情?”
让炯修的是真性情、心随自然,所以嬉笑怒骂从不掩饰,没点得道高人的风度,转过大脑到恶狠狠的瞪着小沙:“这么快就忘了,你们骑马的不当回事,我们做马的可差点跑断了腿!”
小沙恍然大悟:“咱还围着大湖绕了一圈半来着……那个图塔吞忒说啥了?”
非非的神色凝重凝重了许多:“他们围着大湖转了一圈多,那些藏民一直在试图找什么东西,图塔吞忒不懂他们的法术,不过也能看出来,他们没找到。再后面的事情,他说的几乎和咱们想的一样。”
藏民在圣湖转了一圈多最终无功,带领邪徒转向东北一路走到了唐古拉山脚下,随后分散成了八支队伍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每一支邪徒的身边都跟了两倍以上的藏民,最后图塔吞忒走到这里,突然被藏民施展法术钉住身体,被人家无比细致的剔干净了毛发,随即被挖坑活埋。他们虽然会闭气术,但是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图塔吞忒的修为最高,也只有他勉强活了下来。
在获救的时候,图塔吞忒还以为是敌人,继续闭气不语准备偷袭后逃跑,结果发现是‘阳’来了,精神一放松,整个人立刻就委顿了下来。
等非非说完,小沙才愕然追问:“他们围着大湖找什么?”
非非先是充满心疼的看了弟弟一眼,随后略带尴尬的冲着温乐阳等人微笑解释:“他太累了,刚睡醒脑子还不好使。”
温乐阳笑得挺厚道,没好意思接非非的话茬,他也有点想不通,藏民们想从圣湖里找什么。
大喇嘛低低的哼了一声:“圣湖里有历代大修持者投入的无数法器,不过那些遁出轮回、又被戾气熏染的卫士,要想碰这些法器就是找死!除此之外,圣湖里到死还有一样天才异宝。”
温乐阳霍然而惊:“天水……天水灵精!”
大喇嘛眯起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如刀锋般冰冷的杀气:“这些狂妄贪婪者,还想要亵渎圣湖么?”
非非摇摇头,没理会让炯大师的愤怒:“关键是,他们想要天水灵精干什么?”说完,她也似模似样的眯起了眼睛望向温乐阳,不过就算她的表情再怎么严肃,也抹不去天生的一副笑模样:“你们刚才的推测,我也一直在听着,其他都差不多,可是有个关键还解释不通:九头蛇现在,只剩下八个活着的脑袋啊。”
修佛之人,大都有很好的耐心,让炯也不例外,不厌其烦的给非非解释了一下施术或者炼丹的道理,这九味根本就是缺一不可,不会因为九头蛇现在死掉了一个脑袋,就少用一种材料,即便现在柳相只剩下一颗头颅,如果要施展什么邪术来给它进补,也同样要采集齐所有的材料。
非非呵呵的笑着摇头:“说不通,太巧了,凭什么死掉的那颗脑袋是水行,就刚好让咱们赶上了?”
锥子是水行,九头蛇死掉的那颗头颅也是水行,现在八支队伍都被摘取了材料,所差的单单就是五脏中主水行的肾。
九分之一这个概率,虽然不算太小,但是能赶上越绝对是巧合了(题外:写完之后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从九支队伍里选九样材料,温乐阳他们被抽到肾脏的概率是九分之一不?数学好的同学可以帮忙算算,实在算不出来咱就去问张小花…)。
非非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温乐阳:“与其说咱们赶巧了,我倒是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要你我的肾,解释起来更合理些!而且…”非非的声音,就像一只得理不饶人的黄鹂儿,清脆并且毫不停顿:“照我看,镇子上的藏民根本不会再找上咱们,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要咱们的肾。当初藏民让咱们留在徙尔镇子上,可根本没说过还要咱们再去追逐队伍!”
温乐阳此刻终于融会贯通!
当初因为温乐阳等人不了解所谓‘神谕’的内容,所以也猜不透藏民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他们留在小镇上,现在通过图塔吞忒,已经知道神谕只是把他们召唤到徙尔镇子,以后会发生什么,邪徒们也不清楚。
所以如果温乐阳他们真的也是邪徒的话,听了小镇居民的话,留在镇子上狙击敌人,只要藏民不回来,他们就一辈子也不会走。可以说,藏民就把中国代表队丢在小镇上不管了!让温乐阳在有生之年,都帮着他们镇守封印。
小镇里的藏民当然没看出来温乐阳这一行人是‘无间道’,自然也没想到他们还会追上来。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温乐阳和老顾心有余悸的对望了一眼,幸亏始终没能追上藏民,否则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假的了!
最后,非非不容置疑的一挥手,斩钉截铁的对温乐阳说:“所以,刚才你推测出来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错的!”
温乐阳心里有点纳闷,原来的推断明明是顾小军作出来的,现在怎么变成自己的了,随即恍然大悟,顾小军是非非的领导……
非非一眼就看透了温乐阳的想法,嘻嘻笑着吐了吐舌头,也不等其他人再发问,就径自向下说:“照我看,那些藏民要凑齐九样主掌五行和日月星及混沌之力的材料是没错的,不过…主掌水行的东西,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一种更好的替代品,这也是他们绕湖的原因!”
让炯大喇嘛眼角抽搐了一下:“你是说,他们要找天水灵精?”
‘天水灵精’蕴含着水行之力,用它来代替温乐阳一行五个人的肾,效果倒是真能说得过去。
“可是,”温乐阳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图塔吞忒不是说,那些藏民没能从湖边找到‘天水灵精’吗?”
“也许其他地方,还有天水灵精也说不定。”非非的回答也挺无奈。
非非的推断,和顾小军、温乐阳等人先前作出的判断大致相同,邪修和他手下控制的活死人卫士,要取足九样象征或者蕴含着九个行属力量的材料,用以施展不知名的邪术。
不过双方判断的不同之处则在于:老顾开始认为这九样材料中,现在邪修唯一缺少的,就是他们的肾;而非非却觉得,对方要找的,是威力更大的‘天水灵精’。
毫无疑问的是,非非的推断更加准确有力,基本已经说服了顾小军,无论邪修现在是否已经找到了‘天水精灵’,都不会在回来抓住他们割肾了。
事情似乎一下子明朗起来,按照非非的说法,许多压在‘破案小组’心头的疑团也得以解释,温乐阳又从头到尾把事情过滤了一遍。
‘淘汰赛’虽然剩下了九支队伍,但是人家只需要八支邪徒,所以留下一支实力最强的队伍,替代藏民镇守小镇。
也许是为了要他们狙击敌人,也许是为了让他们保护封印,毕竟邪修有大事在身,要是封印里的怪物跑出来,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剩下的八支队伍被抽骨剜心,遭遇各不相同,凑齐了除了水行之外的八种材料。
可能是因为柳相的水行头颅已死,所以他们在施法的过程里,需要威力更大的水行至宝,所以邪修就把目光放在了‘天水灵精’之上。
现在小镇藏民已经不知去向,照着非非的推测,他们还是要想办法去找到‘天水灵精’。
嘭的一声,老顾把已经背上肩膀的背包又扔回到地面上:“他们不来找咱们,咱们就去找他们!活死人去了哪,谁有法子找?”
第七十四章 白袍
小沙在睡袋里沮丧的摇摇头,当初为了稳妥起见,他只把追踪的标记种在了邪徒身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藏民会把邪徒杀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线索。
对于温乐阳来说,能把事情大体推断出来更好,不过就算是一头雾水他也无所谓,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邪修的身份追查清楚。现在温乐阳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满脸凝重的老顾:“你不走了?”
老顾摇摇头:“任务没完成还走个屁!”
邪修的企图还没破产,顾小军此行的任务就不算完。温乐阳微笑着劝他:“后面的事我和让炯大师会一力追查……”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小军突然叹了一口气,淡淡的打断了他:“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找不到说服自己的借口,老顾只能用军人的操守来规定自己的行为,虽然他也是人,虽然他明白自己正在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顾小军挥了挥手,很快把脸上那种莫名的神色涤荡干净,又变回平时那副干练的模样,皱着眉头对小沙说:“再仔细想想,藏民把非洲邪徒的毛发全都剃干净弄走了,能不能……”
小沙的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那么回事,我下的标记跟那些没点关系……”
而非非却皱着眉,一直在旁边仔细想着什么,这时候终于缓缓的开口:“领导,我先试试看。”说着,从背包里的最下层翻出了一只专用GPS,手脚麻利的操作起来。
非非在忙了一会之后,笑吟吟的目光扫过温乐阳、让炯和破土神兽:“哪位仙长带着我跑几圈?咱们这次要把所有的尸坑都跑过来,我得下载坐标。”
……
温乐阳是个厚道人,背着个女孩子跑几步倒也无所谓,不过这次一下子要跑到八个尸坑,还是被累得够呛。
非非每到一个尸坑的位置,就会下载坐标,前后用不了半分钟,就再度跳回到温乐阳的背上:“下一个!”
温乐阳一边跑着苦笑着回头问非非:“咱早干嘛去了?”
非非满脸歉疚的摇头:“原先这不没想到吗,一门心思光想着邪徒的死因,就给忘了……”
就算温乐阳行动如风,在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了,非非顾不得休息,立刻开始忙活着,把从八个尸坑下载的坐标勾连起来,这次卫星定位,测量来的是精确数据,比着非非原先在本子上画的要精准得多。
破土是个要求上进的妖怪,看看含笑不语的让炯大师,又看看坐在地上只顾喘气的温乐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把大脑袋凑过来问非非:“你干啥呢?”
让炯大师立刻跟着点头:“对对,快说说,我早就想问了!”
破土回头瞪了喇嘛一眼:“那你刚才笑的那么踏实,我还以为你知道咋回事。”
让炯嘿嘿笑着摇头:“我刚那不是看她忙着,怕打扰嘛……”
非非嘻的笑出了声,不慌不忙的给大家解释:“咱先前说过,尸坑的位置如果放在同样比例的世界地图上,邪徒的葬身地在地图上,和他们原先所在地的位置是重叠的?”
顾小军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破土的四方大脸转向老顾:“原来你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干啥?你们都不问?”
老顾哈哈一笑:“我一般都不问,就等结果。”说着又对非非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藏民不嫌费劲,一定要在算好的地点杀人,这里肯定会有什么名堂……”非非继续往下说着。
让炯大师此刻微微一笑,接下了非非的话:“这个…邪术的道理我不明白,不过效用我倒是能猜出些端倪。这些邪徒的功法虽然差劲,可是说到底他们也算修行之人,练得久了就会有自己的势,也就是说他们在自己家里的本事,要比来到异地会更大……”
说到这里,大喇嘛皱起了眉头,望向他的目光全都是迷惘而混沌的,喇嘛的话实在有些抽象。
让炯琢磨了一会,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和解释,终于在几分钟之后又重新开口,换了一种说法:“这么说吧,你们就把邪徒当成药材,波斯人是老山人参、高棉人是雪顶灵芝……上品野山参在深山老林子里刚刚被挖掘出来的时候,药效是最好的。等它被拿到内陆之后,无论如何保存,药力也会打了个折扣!这些信奉柳相的邪徒也是如此…….”
这样一说,温乐阳就大抵明白了,他家学渊源炼毒出身,和炼药在本质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毒虫的毒性,在自己的洞穴中要比在其他地方都会更加猛力纯正,跟着让炯的话说:“波斯人被剜心用于邪修的法术,不过这颗心要是在西亚沙漠里挖出来,效果是最好的。到了高原上再挖,就差了许多。”
让炯总算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哈哈大笑着点头:“不错!其他的邪徒也是如此,可是无论如何那个邪修也没有这么大精力,先环游世界,挨个找上门去在‘原产地’剜心挖肺,剔骨抽血,所以只能把这些邪徒召集到沙漠上,不过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持效果,邪修在唐古拉山脚下,以神通发力造了一片小乾坤,完全按照比例缩小天地,在小乾坤里,对应着每一队邪徒的老家来斩杀邪徒、撷取他所要的材料。”
说着,让炯停顿了片刻,容着大伙消化理解了一会,才最后抛出了结论:“这样做比随便找个地方把邪徒们杀掉,得到的材料效果要好上不少!”
大喇嘛的理论玄之又玄,简单来说就是小镇藏民在这个指定的地点杀死邪徒,是为了最大程度还原邪徒在的‘原产地’的‘药效’。
非非也听傻眼了,她可没想到让炯大师居然真能猜到邪修和手下的意图,而且还是这么有理有据,跟着点点头之后,才继续把自己的想法给大家解释下去:“我先前没想过这么多……”
让炯大师一下子泄气了。
“我只是想,那个邪修让手下在指定地点杀死柳相信徒,对于邪修来说肯定是一件要求非常精确的事情,也就是说吧,这个地点不能有分毫的差错,说好在哪杀人挖心,那藏民就得在哪杀人挖心!”
大伙都跟着点头,非非的确是个聪明绝顶的丫头,即便事先根本不懂邪修这种做法的目的,她的推测也和见识广博修为精湛的让炯喇嘛相辅相成。
非非脸上总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让人几乎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充满了凝重:“就是因为杀死邪徒的地点要求异常精确,我才想到了一个可能会有用处的办法,所以才央求着温乐阳和我跑了一趟。”
温乐阳这几年没少听故事,已经成长为一个具备职业素质的听众,立刻接口问:“什么办法?”
果然,非非满眼笑意的冲着温乐阳点点头,加重语气用力的说:“距离!方向!无论尸坑构成的地图是按照什么比例来缩小的,都需要一个参照点,一个统一的、原始出发点。也就是说,绘制地图的人,他用来观察世界的位置,必须是固定的!明白不?”
老顾和小沙都收过严格系统的测绘知识培训,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温乐阳破土和大喇嘛让炯哥仨一起使劲摇头。
图塔吞忒有点无所适从,裂开嘴巴露出一嘴森白的牙齿,嘿嘿的笑了。
小沙早就从睡袋里钻出来了,他休息了大半宿,本身身体素质又好,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笑呵呵的给温乐阳解释:“假如你要绘制一幅地图,”说着小沙伸手在地上摆放了一大一小两块石头:“来体现这两块石头的距离,那你必须先把自己的位置固定住,才能把两块石头的体积和距离按照等比缩小,画出精确图例,无论你选择的测绘点在哪里,在你绘制地图的过程中,都必须是固定的。如果不能固定测绘点,比如吧,你在距离大石头一公里的地方测绘你和大石头的距离,然后向着小石头跑两公里,再画出对应小石头的位置,那绘制出来的图,两块石头之间的距离肯定不准,明白了?”
小沙的表达能力一般,温乐阳又没点基础知识,只能听明白个大概,反正核心是明白了:想要地图画的准,就必须有个固定的测绘点,也就是非非说的原始出发点。
大穿山甲破土嘿了一声:“说什么大石头小石头,不说还好,说了更让人糊涂!”
非非看大伙差不多都明白了之后,才继续往下说:“这个测绘点可能在任何地方,未必就是小乾坤的中心,我们现在要找的这个测绘点,理论上就是当初测绘者当初所在的位置。这个测绘点的重要性可大可小,往坏处想,当初邪修可能随便找了个地方,确定下来尸坑的所在,咱们赶过去也什么都捞不到;往好处想,邪修恐怕是早就在那里开始准备什么不肯离开,就势把那里当成了测绘点,来等比制造小乾坤小天地。”
无论这个测绘点到底属于那种情况,他们都是非去一趟不可了,温乐阳的眉毛现在都快拧成麻花了,非非说的话他现在融会贯通,全明白了,但是怎么找这个测绘点,在他的脑海里,就是给他一副世界地图,然后告诉他:去把画世界地图的人所在的位置找出来……
非非笑意盈盈的看着温乐阳,轻轻摇了摇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温乐阳赶紧伸手在自己脸上搓吧了几下:“跟你在一起,就没点隐私可言!”
非非放声大笑:“测绘点不同的话不会影响比例,但是那几个尸坑所在的位置,却会因为测绘点不同,而一起改变!”这是个等距离移动的问题,非非手里有GPS,在下载了尸坑的坐标和等比世界地图之后,想要找出测绘,虽然要花些时间,但是并不算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后,非非欢呼了一声:“鬼子进山了!唐古拉山,主峰格拉丹东南坡的姜根迪如冰川!”
顾小军跟小沙手一跃而起,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装备准备出发,在重新确定了目标之后,顾小军显得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给大伙补充地理知识:“姜根迪如冰川,又叫姜根迪如雪山,是从远古形成的冰川区,那里的积冰经过千万年,已经厚达几十甚至上百米,是高原上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之一。”
小沙一点不客气的把各种负重望温乐阳和让炯大师背上扔,笑呵呵的接下老顾的话题:“姜根迪如冰川本来默默无名,不过后来被勘测出,这座雪川是长江正源,所以一下子声名鹊起。”
温乐阳也笑了,炎黄子孙要是有机会去长江的发源地看一看,倒是一件幸事,就在这时候,一声闷雷似的怪叫,从让炯的喉咙里炸响!
仓促之间温乐阳还以为来了敌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让炯大师已经卷扬起火云般的红袍,一闪身欺进小沙的身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说什……哎哟!”
让炯喇嘛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抖着手跳了起来,他刚抓住小沙的腕子,突然喀吧一声,对方的整条胳膊都掉了下来,让炯本意不是伤人,无论如何没想到小沙竟然这么不结实。
而小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之色,笑嘻嘻的看着喇嘛:“大师你小心点,咱们肉体凡胎的身子骨,禁不住你那一抓!”说着肩膀一抖,又从鲜血喷涌的袖子里,钻出了一条完好的手臂。让炯这才知道让小眯缝眼的民间术给蒙了,回头再看看手里的胳膊,从外形到手感都惟妙惟肖,根本难辨真假。
让炯把手里的胳膊掷还给小沙,刚才满脸的凝重全都变成了哭笑不得,继续追问自己的问题:“这座姜根迪如冰川,真的是长江的正源?”
小沙笃定的点点头,嘴里还不忘奚落一句:“大师在高原上天行者了几十年,这个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让炯皱着眉头,明显心不在焉,过了片刻之后才苦笑着开口:“还是‘天水灵精’,大江长河的发源地,肯定都会有‘天水灵精’,邪修和手下进唐古拉山,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个水行的宝贝!”
藏民在纳木错湖中打捞天水灵精未遂,又带领着邪徒赶往唐古拉山的长江正源,而且在进山之前就已经杀光了邪徒,看样子对藏在姜根迪如冰川上的天水灵精势在必得,说不定那个邪修现在已经找到了这件水行的宝贝。
顾小军温乐阳根本就不再废话,立刻启程上路,突然一阵咿咿呀呀的尖叫声响起,图塔吞忒跑上来伸手拦住了众人,一边怪叫着一边不停的比划,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跟着众人进山,替自己的同族报仇。
“不杀你就不错了,回家去!”
图塔吞忒正比划的起劲,比大穿山甲抓住一把扔出去了老远……
事出紧急,温乐阳等人谁也没工夫再跟他们的非洲兄弟废话,三个修士扛着行囊不说,还各自背负了一个中国特工,身形不停闪转,转眼消失在山脚下。
图塔吞忒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无辜而悲痛,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狠狠一咬牙,也向着唐古拉山跑去……
温乐阳也好,破土神兽也罢,他们都看惯了高山大河,刚刚进入这座高原第一雄山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这里没有他们臆想中的壮伟雄起,山势仿佛不怎么险峻嶙峋,但是在奔驰了一段时间之后,那种天低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森然感觉,已经牢牢压在了他们的头顶。
头顶连片的白云,好像好像绽放的白莲花,祥瑞和友好。
可是唐古拉山中的寒冷,却没有一点友好的意思,这种冷不像十冬腊月阴风怒号那么凄厉,而是一股厚到一般人无法承受的沉重,毫不留情的挤压住探险者的身体,让他们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温乐阳本来就没指望着唐古拉山能跟他老家似的那么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可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沉重,那感觉不像是他们爬山,倒像是山在爬他们……
三个修士谁也不逞强,每天白天赶路,晚上固定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任谁都明白不久之后的就会有连番的恶战。
到了第三天,在翻过一座无名山岭的时候,终于跨过了雪线,不远处的唐古拉主峰格拉丹东,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把巍峨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静静的趴伏着,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头狮子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早已眯起了眼睛,偷偷的打量着进山的人!
温乐阳在上了雪线之后就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他没吸敛过水行剧毒,还不想把雪峰弄塌了然后在凭着错拳打出去。
山上高寒缺氧,非非的笑声都有些吃力:“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大声说话也没关系,雪崩是和冰川融化、自然重力有关系。其实就算是直升飞机的风压都不足以引发雪崩!喊叫几声积雪就垮了,这种几率救护就不存在!主要是雪崩太可怕,大家太小心,所以才会以讹传讹!”说完,还恶作剧式的大叫了一声。
小沙这次趴在大喇嘛的身上,回过头冲着温乐阳大吼着说:“说话声能引发的雪崩,早就被之前登山者的脚步声引发了!那些攀雪峰的,都用冰凿开路,叮叮当当的,那动静比说话声儿刺激多了!”
温乐阳赶紧快上两步,充满谨慎的对小沙说:“小心点好!这几年我遇到的可都是低概率事件!”
走在最前面的大穿山甲一摔尾巴,回头哼了一声,鄙夷的斜忒着温乐阳:“能有我多?老子遁个地,都能挖出来个老妖精!”
温乐阳最近很少听到这么没心没肺的话,一个没忍住哈的一声,清脆响亮的笑了出来,片刻之后,在层叠的雪顶之间,不停的回荡起哈哈哈哈的回声,听着跟闹鬼似的,就在回声越来越低微的时候,倏然‘咔嚓’,一个清晰的冰面脆裂声,稳稳的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三个‘交通工具’立刻停下了脚步,彼此面面相觑,都心说没这么灵吧……
咔咔的碎裂声不停,一道道裂纹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大约十米的地方,不过裂纹并不像山崩地裂似的迅速蔓延,到更像有人在冰面下用凿子小心翼翼的敲击……没过片刻,终于啪的一声,冰盖上破了一个井口大小的洞子,一条白色的人影好像游鱼似的钻了上来。
老顾小沙和非非看到不是雪崩,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饶有兴趣的望着面前从冰盖下钻出来的人。
可是温乐阳、让炯和大穿山甲,却充满惊讶彼此对望了一眼,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三个人一个毒身成圣、一个密宗修持,还有一个妖术大成,各自的灵识早就牢牢的覆盖四周,可是直到现在,他们的目光都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的五感长相和眉毛之间凝结的细小冰霜,灵识里却依旧空空荡荡,根本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突然出现的人年纪并不大,看上去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材瘦弱矮小,长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整个人就好像冰雕雪砌似的那么透亮,再加上从头到脚的白袍,看上去似乎与整片雪山融为了一体。
白袍少年也仔细打量着他们,过了一会才望向队伍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顾小军:“你们去哪?”
他一开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个雪娃娃似的少年,声音竟然嘶哑得让人窒息,仿佛在他的喉咙中嵌着一只锋利的刀片,把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割成了两段!
就算温九和温十三都知道,能突然从十几米厚的冰盖中钻出来的人绝不普通。
顾小军的脸早就被冻得发青,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神情:“你又是谁?唐古拉山上的隐修?”说话的时候老顾捏了捏大穿山甲的肩膀,示意他做好准备,白袍少年来的太邪行,很可能和邪修有关系,不能放跑了他。
同时温乐阳也悄然对着大喇嘛打了个手势,两人缓缓的错动脚步,隐隐的围住了对方。
白袍少年马上发现了他们的敌意,咧开嘴巴笑了:“别会错了意思,最近进山的人挺多,我来问问你们,是不是有啥好事……”他的笑容让人心旷神怡,但是笑声却让人毛骨悚然。
老顾当然不肯说实话,正嘿嘿笑着琢磨怎么套话,遽然一声长啸,从雪顶之间层层叠叠的回荡着冲进了他们的耳鼓深处,白袍少年听到长啸倏然脸色大变,在怪叫声中,就像一只矫健的海鸥,一头扎向冰面!
与此同时温乐阳、让炯和大穿山甲破土同时爆喝了一声,三个人出手如电,不约而同的向着白袍少年抓去!
第七十五章 冰隙
呵呵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更新晚了^_^
-----------------------------------------
温乐阳、让炯和破土突然发难,白袍少年的动作虽然快,但是比着他们三个却差得远,身子还没碰到冰面,六只大手已经堪堪抓到他的身前。
顾小军眼看着抓住了来历不明的少年,刚露出了半个笑容,温乐阳等三个人猛地一起怪叫了一声,一层白霜迅速从少年的身体中传到了他们手上,在刻不容缓中,温乐阳等人的手被突兀的冻住了!
冰霜在淡薄的阳光下闪烁起瑰丽的异彩,沿着温乐阳等人的手迅速向着胳膊蔓延开去,温乐阳等人乍遇奇袭,护身的真元与劲力同时发动,几乎毫不费力的将冰凌震碎,但是抓捕的势子也缓了一缓,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袍少年的身体已经撞上了众人脚下那厚厚的冰盖。
嚓的一声,破冰动作最快的穿山甲破土,手里只剩下了一个白色空荡荡的长袍。
白袍少年在逃跑的时候,并没有像现身的时候那样凿开冰盖破土而出,而是在接触冰盖的刹那,就像掉在炉火上的雪花,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破土无可奈何的抖落着手里的长袍,撇着嘴巴讪讪的笑道:“这小子的法术没啥,就是太少见才不小心让他逃了,下次说啥也不会让他跑了。”
温乐阳还在诧异对方为啥脸一砸在冰盖上就会无影无踪,指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刚才那是什么法术?”
让炯大喇嘛却皱着眉头,望着少年出现时凿碎的冰窟窿若有所思。
破土刚才抓人失手,正尴尬着,巴不得有人能说点啥,赶紧给温乐阳解释:“这是遁术,和我的土遁差不多,不过他这是……”
温乐阳试探着借口:“冰遁?”
破土哈哈大笑:“什么冰遁,这是水遁道法,练好了也可以遁冰而行……”一边说着,破土一边翻动着长袍,想要找出些线索。
长袍颜色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偶尔翻起一丝银芒,饶是在场的个个见多识广也猜不出这个袍子是什么质地的,刚才少年和破土一逃一抓,动用的都是修士的真元,拉扯之间荡起的力量极大,这件袍子都没有一丝破损,足见质地结实异常。
大穿山甲摆弄着长袍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把它往非非跟前一递,笑呵呵的说:“总之是件好东西,丫头,送给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倏然脚下一道白色的影子闪电般窜起,一把夺去了破土手里的袍子,在众人还以为遭遇敌袭纷纷后退的瞬间,又一头钻进了冰面,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连串嘎嘎的怪笑:“袍子还是还给我吧!”
谁也没想到,少年竟然没走,就一直潜伏在他们脚下,等着夺回袍子!这次温乐阳等人的灵识对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察觉。
破土神兽真被气炸了胸肺,猛地爆发出一声充满战意的长嗥,巨大的身体高高跃起,双手叉指成锤,向着地面狠狠的轰击下来,想要用自己积攒的千年妖力,把白袍少年从冰盖里炸出来
第一次不熟悉少年的功法,被人家逃脱也还有情可原,这次居然又被那个小子在手里抢走长袍。
尤其可恨的是,从少年施展凝冰的功法上看,他的真元不过尔尔,就是仗着能够隐匿身形不被察觉的异术和水遁法术,三番两次在几个强者手上冒险逃脱。
温乐阳和让炯大师吓得一起翻白眼,一左一右纵跃而起,从半空中拉住了势若狂魔的大穿山甲。
破土被两个同伴拽下来,气的呼呼直喘,铜铃似的凶光闪烁,瞪着温乐阳和让炯:“干嘛拉我!”
让炯脸上笑得一派平和:“你土遁的时候,挖开土能找到你不?人家水遁逃了,你砸碎冰盖也捉不到人!”五行遁术是道法,借五行之力破空而行,土遁不是像蚯蚓那样在地里钻,水遁也不是像带鱼那样在海里游,要是这样的话,火遁的直接就被烧烤了……”大喇嘛在破土的时候,也顺便把五行遁法又给温乐阳等人解释了一遍。
温乐阳赶忙跟着喇嘛的话点头,其实他刚才担心的是雪崩来着。
破土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我又不是要砸开冰面,老子要以土行妖力破他的遁法……”
正说着半截,突然一张惨白的老脸,从穿山甲的肩膀上探了出来,对着其他人呲牙咧嘴,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温乐阳心里咯噔一下子,本能反应就要一拳砸出去,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笑着提醒:“那是我们领导!”
刚才三个高手兔起鹘落,纵跃身形速度如风,老顾非非和小沙还都趴在他们背后没来得及下来,特别是破土,闹的动静最大,在他背后的顾小军眼眉都抽筋了,喘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顾小军受着惊吓也没耽误动脑子,从破土背后探出头,指着最初白袍少年出现时凿开的那个冰洞:“让炯大师,您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来历?”
另外几个人随着老顾的手指,都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原先那个不规则的冰窟窿,在连番震动下,虚浮的冰凌纷纷掉落,现在居然显出了一只六瓣花朵的形状。
破土一时间也忘了生气,笑着说了句:“这花倒是好看!”每一个花瓣都圆润而匀称,拼成井口大小的冰花,在蓝天与冰雪的映衬下,让人看一眼都从心里沁出一份甘甜与清凉。
让炯没急着说话,先把小沙放到地上,翻手从怀里取出四枚密密麻麻镌刻着密宗真言的金刚撅,身形纵跃辗转,把法器分别布在东南西北四角,随即声音威严低声断喝:“达雅他嗡木揭谛揭谛波罗……”
密宗真言一起,四枚金光诀猛地振起层层佛光,众人脚下方圆数里之内的冰盖,都在金光透射中,流转起层层光华,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变得比玻璃还要透明,千年玄冰下的冻土石砾清晰可见,不过早就没了少年的人影。
让炯大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走了。”跟着又呵呵笑着接上了顾小军的问题:“知晓倒谈不上,不过以前听说过这个标记。”
大喇嘛是高原的天行者,与藏地各处的修士,特别是密宗之力的修持者大都有联系,所以才能一只骨笛惊动藏地。他有个老朋友,一直在唐古拉山主峰格拉丹东参修苦禅,曾经和让炯大师提及过这个标记。
大伙一下子都来了兴趣,破土更是连声催促着:“你那个朋友怎么说的?白袍小子是什么人?”
让炯呵呵笑着:“我那朋友提过,在唐古拉山里隐一族修士,喜欢用这种六瓣冰花做标记,这族隐修姓花。”
破土哈哈一笑:“那小子出来的时候凿冰窟窿,敢情是给咱们留名号呢?”
“姓花?”非非皱着眉头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又古怪又可爱:“那这族隐修是中原人士?”
让炯大师摇了摇头:“我是佛徒,所以对于藏地其他的隐修都不太关心,我那朋友也只是随口和我提过一句。”
顾小军和非非、小沙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来进山追捕藏民和隐修,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有着中原姓氏的隐修秘族。如果是一般的隐修,他们自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刚才人家的手段咋样他们没看懂,反正是从三个高手的围捕中逃了一次,又抢回长袍再逃了一次。
非非的思路是一行人中最缜密的,继续皱着眉头,说除了大家最担心的问题:“花家会不会……和邪修、徙尔小镇的藏民是一伙的?”
让炯大喇嘛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还不好说,我那朋友提到过和花家里的一个人有些交往。这次进山原本没想去惊动他,毕竟他的修为和神通也帮不了咱们什么忙,不过现在,咱们还要再跑一趟了,花家的人既然露面了,咱们总要弄清楚这族隐修的来历底细!”
说着,让炯喇嘛又侧过头对着破土笑道:“刚才我拦你,一是因为少年水遁而去难以捕捉,二来则是想,如果花家和邪修之间没有牵连,咱们出手伤人反而会多生枝节!毕竟,人家上来就报出了字号,是咱们没注意罢了。”
温乐阳等人要去的冰川,在格拉丹东的南岭,而他们是从西北方向进山,基本还是顺路,让炯大师抬头看了看天色,晃动身形收回自己的法器,再度把小沙背上肩膀:“咱们脚程快些,天黑前能赶到我那朋友的洞府!”
温乐阳等人脚步匆匆,在茫茫雪原上,快的仿佛一阵白烟,跟在让炯大师身后发力疾驰。
直到众人远远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那一大片被让炯大师施法透光的冰盖才缓缓的回复了原状……
顾小军他们三个普通人也不再像原先那么惬意,现在有敌人能逃过修士的灵觉,就算破土想要发现敌人也只能靠着眼睛看耳朵听,三位乘客都很自觉,一路上始终警惕的寻索着周围。
不过还好一路上那个白袍少年都没再现身,显然已经离开了众人,专心致志的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格拉丹东是唐古拉山的最高峰,海拔六千多米,但是藏原本身海拔也有四五千米,所以这座雄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昂,实际从山顶到山脚,也不过一千多米,这样的高度,对于几个修真道上的好手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可是真到攀援格拉丹东的时候,就连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温乐阳都忍不住要叫苦了。
格拉丹东真正难以攀岩的原因,不是因为冰滑雪泞,更不是因为它陡峭,相反,恰恰因为它足够宽缓,所以才难爬!
浑厚宽大的山脊上,不知几千万年的时间里,生长了无数冰斗、刃脊、角峰、冰川,一座座冰雪冻成的山峰栉比鳞次,满满的挤在山脊上,小的不足百米,高大的则要三五百米的高度,温乐阳等人想要攀爬到格拉丹东的上峰,只能不停的翻越着这些巨冰雪岩。
小沙趴在让炯的背后,小声给他出主意:“大师,您吹吹笛子,把您那朋友叫下来多好?”
让炯的笑声满是无奈,不过仔细听的话,还隐隐藏着一丝自豪:“骨笛一响,全藏修士都会赶来相助,这个东西是电台不是手机,没办法一对一的叫人,只能一喊一大片!而且吹响骨笛也同样会惊动咱们的对头。”
因为山上常年罡风凛冽,高处冰岩上处处都布满了狰狞恐怖的巨大裂隙,参差斑驳,宛然天神在暴怒时留下的鞭痕。
这些冰岩裂隙狭窄的不过一指,宽阔的却足有七八米,这些障碍对于平常人来说难以逾越,但是在温乐阳等人的眼里就是小菜一碟,三个人迎着雪顶的狂风毫不停留,一路狂奔。
在裂隙的深处,时时会透上来暗蓝色的异光,非非似乎有些耐不住寂寞,即便在劲风呼啸中,也还是笑呵呵的跟温乐阳没话找话:“那些蓝色的,是冰川水晶石的矿脉,这也是格拉丹东的宝贝!”
温乐阳不由的放缓了一下脚步,他倒不是想看水晶石,而是怕自己跑的太快,劲猛的逆风会呛到非非,反正只要跟住大喇嘛的脚步也就是了,随口笑着反问:“贵不?”
非非笑嘻嘻的回答:“纯度高的才贵,一般的,只能当成装修材料,铺地面也是不错的……”
温乐阳哈的一声笑了,刚要说话倏然一抹异样的光芒,从蓝色的水晶矿脉上一闪而过,温乐阳立刻引声长啸,一边召唤着同伴,一边翻身回到刚刚越过的裂隙,敏捷如猿从陡峭的冰缝中攀援而下,不多时就跃到那一层足有几十米宽、微微檩起的矿脉。
这条冰裂下宽上窄,很像个被拍扁的拔火罐,这种裂隙不是坚冰开裂,而是两座冰岩之间的交汇处,因为雪顶常年罡风不停,在上面看冰面平齐,分不出来是两块冰岩,而且这个时候夏季刚过,那些原本积攒在裂隙的浮雪已经融化,所以才会下宽上窄。
非非不明白温乐阳在做什么,正想发问突然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在微蓝色的矿脉上,赫然散落着十几柄寒光璀璨的长剑!
温乐阳的灵识立刻扑卷而起,仔细的检查着四周,同时也让非非打着了几根冷焰火,借着光亮用目光仔细的搜索着周围,脚下是蓝色的水晶矿脉,弯弯曲曲直通远方,前后两盏巨大洁净的冰面,正在冷焰火的映衬下卖弄着让人头晕目眩的七彩流弧。
在确定周围空无一人之后,温乐阳才俯身擎起一支长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突然惊叫了一声,一把把宝剑扔回地上。
非非大吃了一惊,从他身上跳下来,神情彪悍的擎起九二式,低声问他:“怎么了?”
温乐阳却在愣了片刻之后,诡异的笑了,一俯身又抄起了刚才丢掉的长剑,他身旁的非非倏然觉得,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气,从温乐阳身上氤氲透出!
没过片刻,大穿山甲和大喇嘛也手脚麻利的攀下了冰斗,看见地上散落的长剑全都是一愣。
破土满脸的纳闷,俯身刚要去捡长剑,呆立不动的温乐阳大吼了一声:“住手!”身影一闪,整个人都撞进了破土的怀里!
破土赶紧向后一跃,虽然没被撞着但是也足足吓了一跳,怒喝道:“你他妈闹什么鬼!”
温乐阳表情既不是警惕严肃,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像个神经病似的又惊又喜,瞪着破土说:“剑上有毒!”
破土很少见老实人发疯,瞪大了眼珠子又后退了一步:“那你乐个屁!”说完顿了一下,继续怒道:“有毒你这么高兴干嘛!”
温乐阳岂止高兴,简直就是心花怒放了。上次他狂敛剧毒还是在重伤返回温家村的时候,后来生死毒尽敛九顶山禁止剧毒,同化体内的阴阳之力,为他重塑了一身毒骨。
从那以后温乐阳功力大进,但是对毒素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般的剧毒根本伤不到他,但是身体也不肯再吸敛剧毒,可是这次一拾起长剑,一股冰针般的寒毒就毫不停顿的向着他体内侵袭而至!囤积在身体中的生死毒立刻忙活了起来,就像一群饥饿的蛇,从骨隙皮缝间汹涌而出,转眼把剑上的寒毒同化掉。
温乐阳是用毒的行家,一下子就辨出剑上的剧毒是至纯的水毒。不过实在少了点,对他来说就像一滴水于一个马上就要渴死在沙漠里的大号骆驼一样。
温乐阳又捡起了一把剑,果然没让他失望,一丝水行至毒也被他的生死毒转瞬抽干,这才挥手把已经驱除了毒性的长剑抛给破土:“小心些,剑上有至烈的水毒,一般的修士难以抵挡。”
大穿山甲哼了一声:“老子是一般的修士吗?”抬手接住了长剑,不过他嘴虽然硬,还是错动脚步,离地上横七竖八的长剑远了一些,他知道温乐阳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小毒物,能让温乐阳都警惕的剧毒,肯定不是鹤顶红。
顾小军人老但是眼尖,破土一接下长剑,他就看见剑身上刻下的四个古撰,低声念道:“昆仑……封震!”
大喇嘛也听温乐阳的话,不去碰这些长剑,而是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其间,低头看着剑身上的篆刻,不停的念叨着:“昆仑漠离….昆仑追艮…昆仑横坎……这些都是昆仑修士的飞剑!”
温乐阳暂时还顾不上说话,一柄一柄的捡起长剑吸敛水毒,突然他心里有个感觉,现在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儿时,在槐树花开的时候一把一把的揪下槐花,吸吮着花根上的一点清蜜,虽然甜美但是只有那么一丝儿,一下子就没有了,只好再换下一朵……
破土神兽最近脾气不好,在确定都是昆仑弟子的飞剑之后,又瞪起了铜铃大眼:“这帮牛鼻子,在剑上下毒?”
让炯苦笑着摇头:“未必!炽烈的剧毒也能污噬飞剑,照我看有一股昆仑弟子在此遇敌……”人家不管是老妖精还是老神仙,都是越活越聪明,唯独这位破土神兽,也不知道几千年的寿数了,就练出了一副爆脾气
大穿山甲摇摇头不服气:“活见人死见尸,人没了,剑有毒!”说着略略叹了一口:“你经验尚浅,越是不可能之处,敌人越会算计的仔细,这几千年里,这样的事情老子见得多了。”
温乐阳这时候已经吸敛完了长剑上的水行剧毒,刚好听见大穿山甲的语重心长,啼笑皆非的摇头:“就算是故意下毒,也应该显眼一些才对吧,要不是我无意中缓了一下速度,他们就算把昆仑派的长剑全填在这儿咱也不知道!先不说动机,就算昆仑要对付我们,刘正明知道我的功法,还用下毒是不是也太蠢了?”
“而且,剑上的毒性对付一般的昆仑弟子足矣,对付你们还差得远。”说着温乐阳乐了:“我不让你们碰飞剑是怕浪费了水毒。”
大穿山甲这次又把自己架上去下不来了,努力坚持着,紧咬住自己最后的论据不松口:“那尸体呢?那尸体呢?”
只有飞剑没有尸体,才是最蹊跷的地方,不管是同门还是敌人,只要收尸就不会留下飞剑,哪怕是染毒的剑。
大穿山甲正喋喋不休和别人大吼着‘昆仑下毒论’,非非突然拽了债温乐阳的衣角,用秀气的下颌向着前方微微一指,同时满脸警惕的扬起了手中的枪,因为专业,所以飒爽!
温乐阳一看之下,立刻横步侧身,把非非挡在了自己身后,与此同时也发现异常的大穿山甲和让炯大喇嘛各自低吼一声,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在他们身前光洁如镜的巨大冰面深处,十几个人影模模糊糊的站在一起!
非非轻轻的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才看清楚是冰里冻着的人,轻轻垂低了枪口,而温乐阳却依旧满脸警惕,语气笃定而沉着的提醒着大伙:“刚下来的时候,冰面里没东西!而且…这几个人也不在我的灵识里!”
就说话这么个功夫,冰里的人影全都清晰了起来,不是他们走出来,而是好像把众人的视线逐渐对焦,自己却一动不动,就那么渐渐的清晰了,十几个人道髻高挽,身着青袍,全都是昆仑弟子!
其中一个人温乐阳还曾经见过来两三次,颇为面熟!
大穿山甲破土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的骂了句:“搞什么王八蛋!”随后又问同伴:“怎么着,我挖进去看看?”
他的话音刚落,冰面里那十几个昆仑弟子突然面现喜色,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似的,忙不迭的向着温乐阳等人拼命点头!
第七十六章 泡泡
非非腕子一哆嗦,手电筒掉在了地上,翻滚中炽烈的光线划断了一截截的幽暗。
不知已经凝结了几千几万年的玄冰深处,从无到有,从影影绰绰到丝毫毕现,十几个昆仑弟子就像画中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他们好像被冻在冰中十几米的位置,却能灵活的做出各种表情,甚至微微点头。
四周只有冷焰火发出的嘶嘶碎响,像极了几十条毒蛇的吐信声。
在冷焰火和几盏强力野外光源的照射下,巨大的玄冰溢彩流光,那些昆仑弟子也表情各异,或微笑或期盼,在玄冰深处对着温乐阳等人用力点头。
温乐阳只觉得头皮发紧,下意识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生疼。
“妈的,第一次见活冰灯!”小沙也从大喇嘛身上跳下来,和他姐姐并肩而立,眯着小眼睛死死盯着冰里的人,过了半晌之后才最终摇头:“不是民间术里那些糊弄人的把戏,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十几个昆仑弟子在玄冰深处虽然动作不大,但是表情却生动无比,只不过在略显阴森的冰底,每一个笑容都映了些幽冥的颜色,染了些诡异的味道。
“是不是…幻象?”顾小军低声问其他人,三个修士一起摇头,他们也确定不了,那些冰中人只能用目光察觉,和前不久遇到的白袍少年一样,都不在他们一向依赖为眼耳鼻舌的灵识中。
让炯大喇嘛故技重施,再度取出金刚撅,施展密宗眼意神通,凛然而磅礴的金色佛光刹那将那块足有几公里方圆的巨大玄冰照射的通透,昆仑弟子犹在,甚至其中几个人还眯了一下眼睛,似乎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大喇嘛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同伴摇摇头:“不是幻象,般若佛母心咒之下,再高深的幻术也会被击散。”
破土冷笑了一声:“不是幻术,那就是真的了!这帮昆仑道的小崽子也会水遁之术?躲在里面装神弄鬼!”玄冰完整而结实,连一道缝隙都没有,如果不是水遁法术根本进不去。穿山甲一边说着,遽然单手一翻,闷钝的低吼了一声:“给老子滚出来!”一掌就稳稳的按在了冰岩上。
随着破土一掌,昏褐色的暗光就像一盏华丽巨大的刀影,在玄冰之内卷扬而起,喇嘛刚刚祭起的密宗心咒佛光被瞬间击碎!
妖元破法!
这一掌不是要砸碎坚冰,而是直接将妖元逼入冰岩,以纯粹厚重的真本之元把别人的法术完全击碎,这是绝对的以大力破巧力的手段,没有一丝花俏可言。再怎么华丽炫目的法术,一旦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敌人真元之力,就像肥皂泡一样脆弱无用。
玄冰中的妖元像一场轰轰烈烈的旋风,瞬间将其他的法术彻底涤荡干净,就连大喇嘛的佛光照也被他破掉了。
温乐阳对昆仑道的神通了解不少,别说就这十几个老道,就算人数再多十倍,他们的法术也抗不住破土这一击狠击!可是昆仑弟子们依旧安身在玄冰之内丝毫无碍。站在最前排的那个和温乐阳见过几面的昆仑道士显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似乎不明白破土到底在做什么,脸上的肌肉撕扯抽搐着,终于缓缓的张开嘴巴发出了声音,好像要对着他们说话……
过了半晌之后,他的声音才缓慢而扭曲的透过玄冰,在进入温乐阳耳朵的时候,就想被刻意拉慢了无数倍的录音,低沉得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在说什么,呜呜哇哇的怪声接连不停的传来,好像一个没有舌头的人,在空间的另一端拼命的嘶吼。
破土一击无效,尾巴上细密的鳞片皆尽乍起,闷吼中双掌猛挫,再度打向了冰岩!就在他的双手堪堪按上冰岩的刹那,温乐阳突然看到,为首的那个昆仑道眼中,突然迸溅出两行清冽的泪水!
涌入冰岩的褐色妖元蓬勃暴涨,仿佛一阵狂躁的沙尘暴再度席卷玄冰之内,几乎就在同时,那个从玄冰中透出的、让人心烦不已的呜呜声遽然变成了一声撕裂的嚎!
仿佛一群已经饥饿得奄奄一息的幼兽再也忍不住本能的诱惑,猛地伸出手挖破了同伴的肚皮时发出的叫喊,分不清是哀号还是欢呼,只有血淋淋的凄厉!十几个僵硬笨拙的昆仑弟子在嚎叫响起刹那,猛地扑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张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闪电般扑向了破土正发力按在玄冰上的双掌。
即便强如破土,在冰中昆仑弟子的扑击下,也来不及撤回双手,神兽狰狞的冷笑了一声,在扬撒妖元的同时猛地双臂贯力,只要这些诡异莫名的道士敢碰他,他就让他们挫骨扬灰!
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双方甫一接触,破土突然仰天打了个喷嚏。
一个大大的,惊世骇俗的喷嚏。
旋即嗖的一声,破土竟然一下子被昆仑弟子拉进了玄冰里。
冰面没有丝毫的损伤。
穿山甲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被人家极快的向着深处掠去,回过头望向同伴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温乐阳毛骨悚然,就好像正在看电影的时候,身边的观众突然一头钻进了屏幕里,跟着电影里的角色一起手舞足蹈开始表演……
一眨眼的功夫破土已经被昆仑弟子拖走进去了四五米,温乐阳对着让炯怪叫了一声:“破冰!”,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整个人都向一头怪鸟,错拳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荡漾起生死毒力,一头扎进了坚硬的冰岩!
“唵阿波将美罗萨罗……”
大喇嘛也翻转一串骨珠,嘴里一字一顿,铿锵断喝着光明真言,每一声都宛如天雷轰鸣,足以击散任何作祟的邪灵,同时表情忿恨拳打脚踢,以怒尊之力护在温乐阳身边,快步追了进去!
如果放对儿比拼,温乐阳和大喇嘛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是说到挖山破冰,几步之下高下立判,让炯大师的拳脚都孕育巨力,砸的冰凌四溅,他前进的虽然不慢,可毕竟要一步一步打进去;但是温乐阳浑身颤抖着,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根本无法阻挡的扎进了一块牛油中。
老顾、非非小沙三个人对望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顾小军瞪着小沙问:“你民间术里有办法吗?”
小沙苦着脸撇嘴回答:“我的那些东西,吓唬人富裕,吓唬鬼不够……”
温乐阳的速度极快,可是比起那些在玄冰中移动犹如水中鱼一样灵活的鬼道士,还是差的太远,再好的游泳运动员也抓不住活带鱼……眼看着对方拖住穿山甲越跑越远!
破土不知道被那些鬼道士施展了什么法术,整个人都在冰岩里,但是移动中根本不会破坏冰面,就像一条影子似的,被人家牢牢扯着向深处跑去。
就在所有人都阵脚大乱的时候,破土猛地从人形变回了妖兽真身,周围的玄冰立刻被穿山甲一身紫鳞撑出了层层巨大的裂纹,窒闷的断裂声仿佛爆豆似的,劈里啪啦从冰中炸起。温乐阳心里一喜,破土能撑裂坚冰,就说明他现在已经破掉了对方的法术,在冰岩里显出了自己的肉身。
破土的妖身一出,立刻嘶哑的咆哮着:“不用帮忙!”紧跟着身上的鳞片凛然乍起,原先被破土送入冰岩的褐色妖元就像嗅到腥臭的恶鱼,也随着主人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咔咔的闷响中,绕上了每一个昆仑道弟子,一转眼的功夫里已经凝成了巨大的石锁,把十几个敌人全部绑住。
一个个昆仑道弟子面目狰狞拼命的挣扎,不过就凭着他们的力道,无论如何也挣不破大穿山甲的法术。
外面急得咬牙切齿的三个普通人见到破土突然爆发神威,一下子就毁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敌人,无一例外的欢呼了一声。
温乐阳和大喇嘛也各自停下了脚步,彼此笑着摇摇头,大穿山甲数千年妖力大成,只要不是遇到锥子、千仞、苌狸这样的老妖怪,就算突然被暗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降服的。
温乐阳偷着帮破土算过,在现在已知的、还健在的顶尖高手里,破土再被旱魃抓走一次就圆满了……
隆隆的巨响不迭,大穿山甲用尾巴拖住俘虏,两只粗壮有力的前爪捣碎冰面,满脸愤怒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冰裂底部。
穿山甲轰然一声又变回人形,抬手给了被石锁锁在最前面的昆仑道:“小杂种,为何暗算你家神兽仙长!”
那个昆仑道表情痛苦,却对破土的耳光无动于衷,只是拼命的挣扎着。
破土抬手还想再打,温乐阳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先缓一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及刚刚的事情,破土更加恼怒了,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大声说:“这帮王八蛋用水行的法术偷袭,老子猝不及防了他们的水毒,一时间妖元散乱,紧跟着被他们施展水遁拖进了冰里……”不过破土立刻唤出土行真身,先以真元涤清剧毒随后破掉对方的法术,继而反击几乎没费力就擒下了敌人。
温乐阳还想说话,破土大手一摆:“你别说话,老子谁的面子也不给,问明白了以后就生吞活剥了这几个敢偷袭老子的小王八蛋,昆仑道士要是报仇,让他们找我!”说着抬手啪的一声,又甩了一个昆仑弟子一记耳光,狞笑着问:“祁连仙宗和昆仑道有什么仇怨,要让你们这帮子名门正派在冰里装神弄鬼?”
为首的道士被破土打得口眼歪斜,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着,吃力的张开了嘴巴。
破土哈哈一笑:“识趣的就老实作答,免得……咦?”
昆仑弟子张开嘴巴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吐出了一个泡泡。
随即,老道无比舒畅的长出了一口气。
一个拳头大小的泡泡……
破土被暗算偷袭,本来一肚子邪火没出发,现在看对方竟然还敢冲着自己‘吐泡泡’,气的眉毛都拧了起来,怒骂着出手如电,重重一拳击在了老道的脸上,旋即,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这一拳之下,一个血肉饱满的修道弟子,突然被抽干身体内所有的水分,嗖的一声变成了枯干丑陋的干尸。
让炯喇嘛的表情怫然不悦,沉声说:“神兽先生的神通,未免也太狠毒了些吧!”
破土也是满脸的愕然,愣愣的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拳打成干尸的昆仑弟子,纳闷的摇头:“不是我……”
温乐阳也皱着眉头:“这泡泡不对!”他一直站在昆仑弟子身边,角度比让炯喇嘛更好,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在泡泡下面,还拖着一条极难发觉的细细长尾,就在泡泡的长尾从昆仑道士的嘴巴中飞快抽离的同时,那个道士也同时变成了干尸!
拖着长尾的泡泡,就像一只大号的透明蝌蚪,在半空中惶急的游动着,大脑袋左摇右摆,似乎非常不适应外面的环境,尾巴颤动的越来越快,猛地整个身体都狠狠一颤,在半空里毫无征兆的兜转身体,闪电般向着距离他最近的温乐阳冲了过来!
温乐阳立刻伸手,五指入轮抖动向着不知是鬼灵还是虫子的怪物猛击了下去,那只大蝌蚪在身中错拳的刹那,发出了一声比天雷还要更加凌厉的爆裂声,把自己轰然炸碎!而温乐阳也同时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巨大的力量猛击得连连后退,须发间瞬间被抹上一层冰霜。
这种不知名的东西蕴含着极为纯烈的水毒,和昆仑飞剑上沾染的毒性完全一致,水毒侵入身体立刻和生死毒纠缠在一起,被迅速的同化。
其他人都大吃了一惊,正要赶过来施救,摔倒在地的温乐阳声音干涩而急促的开口了:“我无妨,小心!”
就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温乐阳身上的时候,其他十几个道士,都一起张开了嘴巴!每一个人都吐出了这样一只拳头大小的透明蝌蚪,在充满惬意的长叹一声之后,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响诡异的破空声,全都变成了干尸!
十几只大蝌蚪甫一钻出,立刻发出悉悉索索的叫声,就像刚刚被毁掉家园的愤怒巨蜂,颤抖着尾巴从四面八方向着其他人冲了过来,让炯大师低吼了一声,双手一横,插在冰岩上的四枚金刚撅激射而起,连声炸雷般的巨响中,七八只大蝌蚪被密宗法器一一戳爆!
那些鬼东西几乎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被戳爆了一大半,看样子也没什么可怕。让炯大师的脸色刚刚舒缓下来,在半空四散激射的金刚撅猛震了几下,金光毫无征兆突然熄灭了,一层薄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幽蓝色玄冰已经彻底覆盖住喇嘛的密宗法器!让炯大喇嘛脸色剧变,咆哮了一声:“毒!”双手再翻想要继续唤出法器的时候,剩下的那三只半透明的大蝌蚪已经闪电般撞上了他的脸膛!
也就是喇嘛的脸大,才会被几只拳头大的蝌蚪同时击中……
蝌蚪击中喇嘛之后,既没有爆炸也没有飞走,而是像一小滩有生命的水,在喇嘛脸上迅速游走,沿着他的双耳和嘴巴,拼命的抖动着尾巴,想要把自己钻进喇嘛的身体中去!
让炯闷哼一声,肥硕的身体轰然跌倒。
破土见让炯出手,几乎瞬间就要把这种鬼东西杀个干净,也就一心一意护住其他人没再上前,不料喇嘛这边突然摔倒,正要扑上去救人的时候,温乐阳已经一跃而起,大吼着:“剧毒莫碰,由我来!”整个人就像一头凶悍的猎豹,迅猛的扑到大喇嘛身前,双手急促颤抖着,砰砰接连两声声闷响,已经把一半身体都挤进喇嘛耳朵的大蝌蚪分别被温乐阳抖动的手指击爆。
三条不知名的鬼东西,两只瘪着脑袋钻他耳朵,另一只正摇头摆尾,拼命的想要撬开他的紧闭的嘴巴,结果耳鼓前倏然暴起惊天动地的焦雷声……让炯喇嘛今天的运气很糟糕。
就算让炯大师佛法精湛万物不动禅心,毕竟也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本能反应,两耳被巨响轰击的时候直接长大了嘴巴。
温乐阳击碎了两头怪物蝌蚪,凄冷的柔水剧毒沿着自己的指尖阴狠的侵入了身体,生死毒汹涌而至,飞快的和至水寒毒纠缠在一起,但是温乐阳救人的动作也慢了半分,更没想到喇嘛居然会张嘴迎‘客’,仓促间只来得及伸手捉住蝌蚪的尾巴。
吱的一声轻响,蝌蚪的尾巴被温乐阳揪断了,拳头大的脑袋一骨碌钻进了让炯的身体里。
喇嘛倏然正看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一瞬间就变成了蓝汪汪的水色,几乎拼劲全身的力气嘶声对着温乐阳吼道:“毒我自己对付……不了!”话音刚落,猛地惨叫了一声,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满地打滚。
温乐阳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心说都这时候你还说什么倒装句啊,嘴里吆喝一声:“我服了!”随即取出随身携带的竹针,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模棱了一下牙齿,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手脚麻利的开始往竹针中灌药粉。
火红火红的我服了听到主人的召唤,高兴地跳着就出来,贴着大喇嘛的身体迅速的游走着,片刻之后身体猛的一挺,呼呼怪叫着冲上了喇嘛的脑袋!
喇嘛吞下去的不是毒药,而是一条饱蕴水行至毒的怪东西,它是活的,一俟进入喇嘛的身体立刻开始四处游动。我服了是未成年的火行虫王,它贴住喇嘛的身体就能找到那头半透明的小怪物,温乐阳虽然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是其中的也能揣摩出个大概,这才放出自己的宝贝虫子,帮着自己去找喇嘛身体里的怪物。
我服了在喇嘛的光头上乱滚,呼呼大叫着急得不行,不停的向着主人点头示意,温乐阳咬着牙出手如风,按着我服了的指引,不停的把竹针插在喇嘛的头顶,同时伸手迅速在竹针旁敲击,用温家的嫡传手法,把竹针中的药粉融入血脉。
那只蝌蚪样的怪物在冲进了喇嘛的身体之后,立刻逆流而上冲进了让炯大师的头颅,随即被我服了发现了踪迹,跟着温乐阳的竹针一路封堵,在我服了的指引下把它向下赶。
我服了又叫又跳,温乐阳不一会就把竹针插了喇嘛满头满脸,终于在不久之后,我服了开始沿着喇嘛的脖子向着胸腹间追去,此刻温乐阳已经完全同化了侵入身体的水毒,手脚愈发的麻利了,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过了半晌之后之后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圈竹针已经把蝌蚪禁锢在大喇嘛的小腹之间。
嘭的一声闷响,让炯大师已经安静下来的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那只蝌蚪走投无路,炸碎了自己把所有的毒性都逼发了出来。
喇嘛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让炯大师低声说了句:“剩下的我自己对付!”随即坐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温乐阳等了一会,这次没等来‘不了’俩字儿,这才算彻底踏实了下来。
让炯喇嘛没办法控制这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在自己身体里乱跑,现在怪物爆裂,水毒虽然纯烈但是以他的修为还是能够化解的。
两个人一条虫忙得众人目不暇接,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我服了还赖在喇嘛身上不肯离开,不停的对着主人呼呼叫着,看样子还没玩痛快,正盼着谁能再把一只‘蝌蚪’扔进喇嘛嘴里。
破土几千年的见识,也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要不是温乐阳这条蝌蚪非把喇嘛的脑浆子搅成混汤不可,心有余悸的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乐阳若有所思的回答:“活的,应该也是一种虫子!身体里蕴含至性水毒,不过量太少了点……”他刚才一共吸敛了三条蝌蚪的水行至毒,但是身体里还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在蹉跎了一下之后,温乐阳才继续说:“刚才我下的药粉,不是拔毒而是拔虫,如果这东西不是活的,根本就不管用。”说着,温乐阳兴致勃勃的去把刚才喇嘛被水毒侵蚀的四枚金刚撅捡了回来,把水毒吸敛一空。
以往他吸敛秀儿的土毒、磨牙的金毒,都是立竿见影,当时就有了效果,不过这次在吸敛水毒之后,除了感觉精神健旺了一些,始终没有啥其他的反应,说到底还是因为这种蝌蚪蕴含的水毒太少,特别是在他被生死毒重塑身骨之后,水涨船高,那些水毒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的修为再上一个台阶。
非非惊魂初定,从旁边惊讶的着插口:“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你就敢给大喇嘛使?”
小沙现接着他姐姐的话贫了一句:“死喇嘛当活喇嘛医……这不医得挺好。”
破土有些不肯相信:“虫子?天底下哪有能逃过咱家灵识的虫子!”
这时候大喇嘛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从他的七窍中同时沁出了浅蓝色的水痕,再度睁开的双眼,眸子又复清明。
我服了这次救人居功至伟,看着喇嘛终于情形无恙,也得意洋洋的翘着脑袋呼呼的大叫,它的叫声顿挫有致,仔细听的话,这家伙仿佛在不停的喊着: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
第七十七章 登顶
温乐阳有些奇怪的问:“大师,这怪物的毒性,不至于这么重吧?”这些蝌蚪的水毒虽然纯烈,但是量太少,单以毒素而论,对让炯大师这样的修为难以造成什么伤害,可是他以真元化解毒性,可也花了不少功夫,而且喇嘛现在神情委顿,眼神也不像原来那么炯炯有神了。
让炯苦笑着哼了一声:“水毒还在其次,我的真元大都去对付你那虫儿和竹针里的药粉了!”说着亮出身板给温乐阳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我服了扎的小洞。
我服了追蝌蚪极度亢奋,是扛着一身钢刺般的硬毛追的,喇嘛又怕阻了虫子速度,不敢运功抵挡……
让炯穿好衣服站起来,先对着温乐阳笑着点头:“救命之恩,喇嘛不言谢。”说着,顿了片刻:“这些竹针......能拔了吧?”
温乐阳哎呦一声,连声道歉赶忙把竹针都收了回来,喇嘛那颗胖圆的脑袋都被扎成花瓜了。
喇嘛总算捡回了一条老命,而且受得伤也不算太重,就是有些脱力,完全能坚持的住,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身体:“那个蝌蚪样的怪物不是鬼怪,肯定是活的,不过…多有特异之处!”
密宗修士本来就有内视清明一说,怪蝌蚪进入让炯的身体,反而到让他把这种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半透明的蝌蚪一俟沾染液体,就能够施展类似于水遁法术,所以才冲上他的脑子,却没有把脑核搅成稀烂,这种‘水遁’的本事是怪物天生的本钱,根本不是法术的修炼。
“而且,这个东西能控制人的,靠着它的尾巴!”让炯喇嘛声音低沉,心有余悸。
怪物在他头颅里的时候,残存的尾巴几次想要在抖动中裹住他的脑子,但是因为大半截尾巴都被温乐阳扯断了所以没能成功,既便如此大喇嘛也感觉到心旌摇动,身体几乎快要不停使唤了,如果我服了再晚来一会,喇嘛恐怕也坚持不住。
“不仅如此!”让炯喇嘛一桩一桩说着虫子的可怕之处:“这种东西是至行的水身,真水无形,所以咱们的灵识无法察觉!这一队昆仑弟子不知为什么会在这里,在遇到怪虫之后,飞剑法宝尽数被它们的水行寒毒污浊无效,人也被怪虫控制住了。”
破土这时候也明白了,点点头冷笑着说:“人要是被这种虫子控制了,也会染上虫子的天生行属,能够遁水,所以在冰里移动无碍,同时也是至水之身,咱家的灵识查不到他!”
温乐阳叹了口气,这些已经遇难的昆仑道士之中有一个他颇为眼熟,无论在九顶山五福聚首还是城隍庙大战旱魃,此人都跟在刘正身边,显然是昆仑道里的重要人物,带了弟子来到这里,不知道办什么事情,结果却都死在了这里。
小沙即便在骇然中,也没办法把自己的眼睛再瞪得哪怕稍微大一点,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感叹词:“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让炯眯了眯眼睛,几乎有些僵硬的摇摇头:“不知道!至水之身能逃脱灵觉的勘察,以前也不过是个说法,这种五行极致的身体,几乎就从未出现过。”
温乐阳突然想起了锥子,难怪她每次出现的都那么突兀,自己的灵识根本察觉不到。他现在有点一相情愿,以锥子的神通功力,就算不用水行之身,想要瞒过他的灵识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小军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还记得那个白袍少年不?他也会遁冰、会躲出你们的灵识,该不会也被虫子控制了吧?”
让炯大师一愣,笑着摇头:“那个少年留下花家的标记,说话做事机敏灵活,虫子可没那么聪明。”
几个人又在冰裂底部搜索了一边,再也没有其他的可疑,把几位昆仑弟子掩埋后,再度启程上路,向着喇嘛那位苦修朋友的洞府赶去。
因为在冰裂里耽搁了半晌,等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上的月色如水,静静的洒在覆盖着薄雪的冰盖上,映起的却不是安详沁凉,而是层层妖冶!
远处一座斜凛的角峰,就像一柄扎出山体的弯刀,摇摇指着天际,毫不掩饰的淬厉出桀骜与孤狂,让炯大师指着远角峰笑道:“我那朋友就在峰下的洞子里,他这个人是苦修,估计连个火堆也不会给咱们点,你们几个娃娃可别想着能有啥好招待!”说完,对着远处长声喊道:“老友吉松,让炯来了!”
让炯声音中正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霸气,却在凛冽的山风中稳稳递送了出去,每一个字都仿佛铜浇铁铸般的结实。
非非趴在温乐阳背上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被让炯的声音惊醒,在愣了一下之后低声笑道:“十三?大师的朋友叫十三?这里有什么典故?”说着,又给温乐阳解释:“在藏语里,吉松是个数字,十三的意思。”
让炯即将见到老友,心情舒畅欢愉,哈哈笑着回答非非的话:“有个屁典故,他在家里排行十三,所以就叫十三了!这个人的脾气很有些…有些…古怪!”喇嘛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哭笑不得,继续嘱咐着:“他要是胡乱动手,你们也不用太客气,不过别伤着他。”
让炯喇嘛正说着,从角峰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冷冰冰的低呼,算是回应了喇嘛的喊声。一个人影在山风中左摇右摆,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跑,但是速度却极快的迎上了众人,没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到了大伙眼前。让炯大笑着告诉同伴:“这就是吉松,格拉丹东的苦修之士。”
吉松的个子极高,比着快一米八的温乐阳要足足高上一头,偏偏人又极瘦,让炯见到老友心情舒畅,继续对温乐阳笑道:“他自幼苦修,从小吃不好喝不着,长成了一副竹竿身板!”
吉松和那个非洲首领图塔吞忒的身材极像,都是又瘦又高,但是图塔吞忒的瘦让人觉得可怜,吉松的瘦却让人觉得可怕!
全身的皮肤都紧紧的扒在骨头上,额头干瘪双颊塌陷,脸上几乎是剩下一双极大的眼睛,在转动间流露出一丝狠烈的颜色,吉松常年与冰雪罡风为伴,整个人身上都氤氲着冰凌般的淬厉。
吉松见到老友,神色里不仅看不出有什么欢喜之意,反而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皱着眉头问喇嘛:“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自然有事!”让炯喇嘛说着,一把拉起瘦竹竿似的吉松:“别站在野地里喝风,先去你那里再说!”
不料吉松却像根钉子似的站在地上不动,抖手想甩开了喇嘛:“我有事要出门,你先去我那里等着。”
让炯在高原上的身份极为尊崇,几乎所有藏地修士都对他礼敬有佳,丝毫不敢怠慢,但是这个吉松本事不见得有多大,脾气架子都着实不小。
让炯显然早就习惯了吉松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丝毫也不以为意,大手依旧牢牢抓着吉松枯瘦的腕子,呵呵笑道:“我来了你还想着出门?天大的事情也……”让炯正说着半截,突然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把吉松仔细的打量了一边,语气间已经凝重了许多:“有对头找你麻烦?”
吉松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色布袍,在胸前的兜子里装着金刚铃,身后背着一只纯白色的大法螺,另外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金刚杵。
温乐阳不懂密宗,但是看吉松全副武装的样子,也知道他是要出去打架了。
吉松两只怪眼一翻,瞪着让炯大喇嘛:“谁知道是些什么人,你莫拉着我,让他们跑了我给你没完!”说完又开始拼命的甩手,想要挣脱让炯,大喇嘛却丝毫不客气,大手像铁钳似的,就那么牢牢抓着吉松说什么也不松开,好像自己只要稍一松劲对方就会跑个没影似的。
大穿山甲看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光站在那掰腕子了,第一个不耐烦了,瓮声瓮气的怒喝:“都给我住手了!瘦子先说话,你要去干什…….”
谁也没想到破土的话还没说完,吉松猛地怒喝了一声:“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举起另一只手里的金刚杵,搂头盖脸照着他就砸下去了。
破土哪能让他打到,闪电般的退后随即气的哇哇怪叫,迈步急冲就要痛打吉松,温乐阳赶紧跳到他们之间,摆着手还没说话,不料吉松又挥起手里的法器,对着温乐阳的脑袋就抡了起来,嘴里依旧怒骂:“凡人,滚开!”
温乐阳身后还背着个女孩,眼看着那只金刚杵挂着罡风毫不留情的打向自己,心里也怒气上涌,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法,要是普通人非被他打成肉酱不可,双手一翻,荡着错拳就迎上了金刚杵,两股巨力一荡之下,温乐阳纹丝不动,吉松一屁股把自己摔进了大喇嘛的怀里。
要不是让炯还抓着他一只手,他指不定就摔哪去了,温乐阳现在的修为比着老兔妖不乐都毫不逊色,一般的修士神通哪能和他的铜皮铁骨相抗。
吉松嗷的一声就跳起来了,一边像只发疯的小鸡似的玩命想要挣脱让炯的手,一边用金刚杵遥指温乐阳:“看走眼了,原来不是普通人,王八蛋再来!”
小沙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趴在大喇嘛的背上对着温乐阳大叫:“是个混人,打他!”
非非可比小沙懂事多了,不过也笑得花枝乱颤:“别打别打,这个十三虽然混些,但是知道的事情多…….”
让炯大喇嘛看着眼前就要乱成一团,猛地手腕一翻,脚底下一个绊子直接把吉松扔到了雪地上,随后肥大的身子一转,用两条粗腿把他牢牢锁住,喇嘛施展的不是密宗神通,而是草原上正宗的跤术,在压住了吉松的同时,也用身体把他和温乐阳、破土两个人隔开,随后喇嘛才开口:“你打输了就给我们帮忙,老老实实说话!”
吉松费力的把脑袋从让炯的屁股旁边露出来,使劲点头,紧跟着就觉得身体一松,立刻翻身跃起,瞪着温乐阳和破土:“你们两个谁来?”
破土撇了撇嘴,回头对着温乐阳说:“你上,我怕弄坏了他!”
温乐阳笑着点头,也不把非非放下,径自问吉松:“什么时候开始?”
非非趴在温乐阳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这个吉松不是真横,是有恃无恐…知道大师不会让人伤他……”
吉松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手脚麻利的在自己周围布下了防止敌人偷袭的密宗不动身法印,嘿嘿的冷笑着说:“现在就可以了!”说完抬手去金刚铃用力摇动,手里的金刚杵一横,正要开声断喝密宗真言,不料眼前猛地一花,对方已经合身到了跟前,吉松的不动身法印根本就没能拦阻片刻,就被温乐阳的错拳破掉。
吉松正想后退,突然一片人影在自己跟前乱晃,银铃般的笑声忽远忽近,一眨眼间左右肩头各自一沉,被温乐阳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等吉松怒吼着挥动金刚杵还击的时候,温乐阳早已经退回到原地,笑呵呵的问他:“还打不?”
吉松满脸的不服气,枯瘦的脸上布满了煞纹,张开嘴巴更要说话,猛地狂喊了一声什么,竹竿似的身体像抽筋似的,一个跟头就摔在了地上。
趴在温乐阳身后的非非吓了一跳,小声问:“他…喊的什么?”
温乐阳语气笃定的回答:“辣!”
这个吉松既然和让炯熟识,应该不是坏人,但是刚才那么拿人命不当回事,温乐阳还是忍不住出手惩戒,把‘川菜’下在了他的身上上。
让炯喇嘛伸手扶住了面红耳赤两眼喷火的吉松,苦笑着摇头:“让你吃点苦头也不算冤枉!”说完抬眼望向了温乐阳。
温乐阳不等喇嘛说话,就笑着走上去,拿着水壶给吉松灌了口水,‘川菜’是出奇制胜的独门秘方,配置简单施放简单,解起来更简单,只要饮水即解。
吉松忙不迭的喝了几大口水,这才缓缓的回复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温乐阳,气喘吁吁的问:“这是什么法术?”跟着也不等温乐阳回答就闭上了眼睛,嘴角一下下的抽搐着,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最后跳起来对着温乐阳挑起一个根大拇指:“了不起!”
温乐阳哭笑不得的回头和背上的非非对望了一眼,非非嘻的一声就笑了,她看出了温乐阳的心里话:这个吉松,不是一般的混人。
动手之后,吉松又恢复了原先那股看谁都不顺眼的神气,指着温乐阳转头望向让炯:“这个人还行,你要问啥,跟格拉丹东有关的事我大都知道!”
让炯没急着问花家的事情,而是把话题拽到了吉松身上:“你要去追找什么人?”
吉松嘿了一声,回答的无比痛快:“前几天我修炼怒尊禅法,身心不能外动,格拉丹东上又罕有人迹,我就没当回事,只布下了一层不动身法印护住自己,让雪蛛封住洞口,等我回神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人来我的洞府窥探过!”
温乐阳却眯着眼睛追问了句:“雪珠是什么东西?”
“雪蛛就是一种大蜘蛛,八条腿,圆肚子,爱吃肉会织网!有些灵性,我闭关的时候用它们封住洞子!”吉松气哼哼的回答,温乐阳这才知道,人家说的不是雪珠,他还以为吉松养的东西是冰隙里那种鬼泡泡。
这种雪蛛生老病死坊里也有过记载,算是比较厉害的毒虫,一般人被蛰到立刻无救。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大慈悲寺或者祁连仙宗那样养得起护山神兽,一般的修士饲养些有灵性的有剧毒的虫兽来看家护院,也不算啥稀奇事儿。
吉松最近一段时间闭关入定,等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封门的蜘蛛被捏死了,有人来过他的洞府。他熟识的人极少,即便有人拜访看到雪蛛封门,也会知道他正在闭关,或者等候或者离去,都没有把蜘蛛捏死的道理。
让炯的眉头皱了一下:“你那里可曾少了什么东西?”
吉松摇摇头:“你是小偷,看见门口挂着两只锅盖大小的蜘蛛,还敢进去不?”他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别人休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舒服的话。
让炯才不把他的语气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东西没丢,你人又无恙,对方应该是上门来探看虚实的,见到是个普通的修士,所以也就退去了……”
吉松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径自往下说:“那我两只雪蛛就白死了?这帮子人只要不出唐古拉山就跑不了!”吉松脾气暴躁,有人趁着他闭关进来溜达了一圈,杀了他的看门蜘蛛,立刻暴跳如雷的追了出来,刚好遇到让炯带着温乐阳等人找上门来。
大喇嘛的眼睛一亮:“你有法子找到他们?”
吉松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来的人杀了雪蛛,不过身上也沾染了蛛丝!”
温乐阳了然一笑,雪蛛里雌蛛个子大所以结网捕食,雄蛛个子小,但是即便相隔数十里能够依靠雌蛛丝的味道来找到雌蛛,吉松既然饲养这种东西,自然深知其习性,利用雄蛛追踪身染蛛丝的人,只要对方别跑的太远,就肯定能追上。
让炯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追问:“他们向着那个方向去了?”
其实让炯一共也没问两句,吉松的表情就变得无比的烦躁,好像勉强耐着性子回答:“向上面去了!”
温乐阳几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释然,他们还在格拉丹东的西北坡,要去姜根迪如冰川不用废话先要攀越山顶。
让炯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温乐阳顾小军等人,大伙都是一样的心思,老顾干脆直接说:“咱们和他一起追!不是邪徒就是昆仑!”
吉松早就等得急了,说了句:“遇到了他们你们别动手,我自己报仇!”说着拔腿边走,向着山顶方向追去,走了几步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再帮我!”
大伙都笑了,这是见到吉松以来,他说的最靠谱的一句话,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但是还真不能算笨。
一群人继续向着格拉丹东的山顶攀跃而去,路上的功夫让炯当然不会浪费了,跟在吉松身旁讯问花家的事情。
吉松一直都没个好脸色,但是让炯一提到花家,立刻换了副神情,好像有些敬畏,还有些害怕:“你们惹到他们了?这些人是真正的隐修,虽然不问世事但是绝不能惹,否则不死不休!”
让炯正要说话,看着吉松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让炯老友,你天不怕地不怕吗,见了喇嘛威风的要命,提到花家就满脸惊恐?”说着眯起眼睛斜忒着吉松:“该不会是明白喇嘛不可能会让人伤你,所以就横起来了吧?”
吉松还没说话,非非就笑着接过了大喇嘛的话:“正如大师所料,他瞒不过我!”
吉松重重的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非非的话,加快了脚步往山顶上跑,让炯大师摇着头啼笑皆非的赶了上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花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吉松没再废话,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让炯。
花家原来是中原的隐修,但是在千多年前,一位先祖无意中在这里发现了修炼的方法,所以举族迁移至唐古拉山,他们修习的正宗水行的道法,凭着吉松的修为,根本就看不穿人家的本事,更不敢去查人家的行踪。
温乐阳听说花家已经在此一千多年,心里多少都踏实了些,毕竟年头越长,和那个邪修做同伙的可能性就越小,能像他拓斜师祖那样,一下子把事情安排到两千年之后的人不多。
花家的神通手段倒还在其次,主要是那身神鬼莫测、连灵觉都无法察觉的身法实在太诡异,要是多了这样一族敌人,雪山之行无疑更添凶险。
吉松就知道那么多,说了没有两句就闭上了嘴巴,让炯也挺无奈,大伙也不再多说什么,飞快的翻越着层层刀脊冰斗,终于在天亮时分登上了格拉丹东的峰顶!
格拉丹东的峰顶,是一片准平原,地势乍一看上去好像平坦,实际上牢牢覆盖着百十米厚的冰盖,或粗或窄的裂隙纵横交错,雪岩冰斗接踵相连。
而在刚刚登顶众人的不远处,赫然矗立着一片宿营地。
大家甫一探头都被几十米外的营地吓了一跳,这里显然被道法封印,可以隐匿于灵识的探查。吉松哼了一声:“探我洞府之人,就在那片帐篷里。”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躁动不安的雪蜘蛛扔到地上,蜘蛛立刻把自己隐入了冰雪,在地面上供着一个小小的雪包,飞快的向着营地跑去。
吉松却没有急着冲向营地,而是摸着下巴有些迟疑:“这些帐篷……人也太多了些吧?”
营地搭建的虽然简易,但是层层叠叠的帐篷一座连着一座,足足能装下上千人!
温乐阳和让炯对望了一眼,同时低声说了两个字:“昆仑!”
他们在唐古拉山脚下追寻尸坑,足足耽误了几天的功夫,想不到昆仑道大队人马早就已经入山了。
心怀重大图谋的邪修和小镇卫士、矢志复仇的昆仑弟子、神秘诡异的隐修花家,在加上温乐阳这一行人,原本宁静万年的雪顶唐古拉,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变得热闹了起来。
第一章 营地
格拉丹东峰的雪顶上扎着连绵一片的帐篷,规模之大足以容纳千人,虽然没有明显的标记,刚上山的温乐阳也能猜出来是昆仑弟子的营地,除了他们之外这附近就不会再有这么庞大的队伍。昆仑弟子虽然是修士,但说到底还是人,特别是在狂风凛冽滴水成冰的雪顶,也需要宿营休息。
昆仑道法自有神奇之处,即便温乐阳那种游离于自然之外的灵识,也没能在踏上山顶之前发现他们,不过现在温乐阳没工夫感叹,而是满带惊骇的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整个营地都太安静了!
灵觉无效,按理说温乐阳在发现营地的同时,昆仑弟子也应该能发现他们。
昆仑道是天下正道五福之一,弟子训练有素,可是现在温乐阳等人已经距离这片营地不过几十米,周围除了劲风的呼啸之外,却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偌大的一片营地里,死一样的寂静,温乐阳突然有了个莫名其妙的感觉,这里不像营地,更像墓地。
初生的朝阳看似和煦实则无力,苍白的阳光勉强穿透山顶怒号的阴风,歪歪斜斜的洒在营地上,不仅没能带来一丝温暖,反而荡起了几分森然。
其他几个人还没说话,吉松第一个就跳了出来,对着他们挺起瘦骨嶙峋的胸口,冷冰冰的说:“我先来!”随即转身望向营地放声怒吼:“哪个伤了我的护山神兽,快快出来受死!”说着双手一错,怀里的金刚铃猛地腾空而起,叮铃铃的摇晃个不停。
破土的脸上明显变得怒气蓬勃,两只蜘蛛在吉松嘴里居然也是护山神兽,让破土很有挫折感。
金刚铃越来越急促,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吉松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倏然开口唱动密宗真言:“唵自松自松梭哈!唵自松自松梭哈……”
温乐阳以为他要发动神通轰击营地,身子微微一动刚想阻拦,身边的让炯大喇嘛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拦住了温乐阳。大喇嘛的表情先是惊讶,跟着变成了纳闷,随即一股笑意无法阻挡的冲上了那张黑黝黝的大脸膛。
七字真言在铃声的映衬下没有变的响亮,而是变得越来越清冽,连站在一旁的温乐阳等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到精神一振,好像宿醉醒来直接喝掉一大杯凉白开的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亢奋了起来。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见什么其他的神通飞射而出,轰进营地。
吉松把七字真言念诵了几遍,倏地收敛神通,溜溜达达的走回到温乐阳等人的身旁,淡淡的说了句:“这里没有人!”
旁边的让炯大喇嘛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狂风都在他的笑声面前落荒而逃:“吉松老友,你念着是提神咒吧?”
这个咒言唯一的用处就是提神醒脑。
一下子温乐阳等人全都傻眼了,吉松装模作样刷了半天,原来是给昆仑道士们吹起床号了,起床号吹了半天结果没看见道士们起床,所以营地里现在没有人。
大伙算是明白了,吉松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要是直接催动法宝去砸昆仑道的营地他还真不敢,又不想掉面子,这才跑上去给昆仑道士大唱‘提神咒’。
破土狠狠的瞪了吉松一眼,对着温乐阳一挥手:“咱俩进去,喇嘛护着三个凡人!”
顾小军等人都从各自的交通工具上跳了下来,大喇嘛手执人骨珠,像一座大山似的,稳稳的把他们挡在了身后,吉松背着双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淬厉的狠色,嘴里冷冰冰的念叨着:“伤我雪蛛,总是要用命来还的!”人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温乐阳对着营地大声喊道:“刘正,我们要进来了!”不管里面有人没人,这声招呼总是要打的,喊完之后他和破土一点头,两个人起头并肩掠向了营地。
营地被道法镇住,无论是温乐阳还是破土、让炯的灵识都无法察觉其中的真实情况,不过这种法术放外不防内,当温乐阳一踏入营地,感觉就好像突然钻进了一个自成天地的大肥皂泡似的,灵识一下子清晰起来,立刻向着营地之内蔓延而去!
而就在温乐阳和破土闪身进入营地的瞬间,插在营地各个角落中的五彩道幡猛地一震,在一阵闷雷般的天吼声中,全部化作一蓬青烟。破土愣了一瞬,紧跟着脸色骤变怪叫了一声:“这里设下了禁止……”话音未落,天空里陡然炸起了万道雷光,在撕裂的轰鸣里,淬厉的紫弧好像暴雨般向着他们两人倾泻而至!
除了迷网般的天雷滚滚,还有层层怒焰咆哮、无数巨石破空、数条剑龙横行……恐怕昆仑山玉虚宫的封山禁制也不过如此了,小掌门刘正这次是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
在外面的几个人全都大惊失色,大喇嘛的反应极快,肥大的身躯卷起荡起一层火云狠狠冲向营地,大日如来光明真言的咒唱声甫一出口立刻得到群峰喝应,闷响冲天,手里那一串已经磨得发黑的人骨珠霍然崩碎,荡起万道佛光浩浩汤汤击向营地中的禁制!
骨珠以修持成就之喇嘛的眉心骨或头顶骨做成。一位喇嘛只能取一枚,故一百零八颗的念珠,即是一百零八位成就喇嘛之加持。在光明真言之迸发了积累千年的修持之力,这是让炯能发动的最大威力密宗神通!
来自昆仑道的必杀禁制、喇嘛荡起的密宗神力、温乐阳脚下卷扬而起的至金流毒、破土神兽怪叫中奔放喷涌的土行妖元,四般神通在狂风的裹杂下就像日月崩裂、天塌地陷般纠缠在一起,不知是谁发出的阵阵痛嗥,声声如刀把唐古拉的千年宁静击了个粉粉碎碎!
咕咚一声,最先坐到在地满脸煞白的是吉松,神通法宝荡起的五彩流光把他惊骇的瞳孔映衬得无比炫灿,跟镭射芯片似的……
直到半晌之后,威力绝伦的道法禁制才渐渐消散,厚重的浓烟被吼吼的大风层层吹散,温乐阳和大穿山甲互相搀扶着,对着老顾等人摇晃了几下,终于一头栽倒再地。
喇嘛的红袍变成了数百一缕红布条,很有喜感的批在身上,黢黑的大脸因为脱力变成了惨白,原地转了半个圈子,然后直挺挺的躺下去了。
等其他人跌跌撞撞冲进营地的时候,温乐阳正和已经变成妖兽真身的破土在地上摆了两个大字……破土摆的是个木字,正在四目相顾嘿嘿傻笑,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像娃娃的嘴巴一样裂开着,或哭或笑……
非非看见温乐阳没死,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小嘴抽搐了几下似乎是想哇的一声哭出来,不过总算忍住了,随即又看见他然还在笑,又急又气跺了一下脚,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道:“笑个什么劲,没死就算命大!”随即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温乐阳勉强提了一口气:“让炯喇嘛还好?”
非非回头一看,吉松正手忙脚乱的把让炯扶起来,喇嘛虽然也是狼狈异常受伤不轻,但是脸上竟然也在嘿嘿憨笑。
小沙看看破土、看看温乐阳,再看看让炯大喇嘛,小眼睛里都是纳闷。
其他人不明白,能联手扛过刚才营地里威力惊天的禁制,对于三个修为各异的高手来说,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哥仨现在笑得不是死里逃生,而是像个一年级的孩子刚刚考了个一百分一样,心满意足得除了笑之外,什么也不会了。
如此犀利的禁制,就算是苌狸或者旱魃、锥子这样的绝顶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会手忙脚乱,丧命虽然不至于,但是弄不好就会挂彩。
大穿山甲破土翻腾了半天,才把身子翻过来,对着大喇嘛有气无力的笑道:“让炯,破土欠你一次!”
温乐阳也在小沙的搀扶下,腿脚哆嗦着站了起来,对着大喇嘛喊道:“救命之恩,不言谢!”
三个人各自拼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最终抗下了这场堪比天劫的夺命神通,如果不是让炯拼出全身的修为及时出手,温乐阳和穿山甲凶多吉少。
让炯一挥手,差点把胳膊甩掉了,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难看无比的大笑:“顺手就救了你们,不用记挂着了。”
穿山甲狠狠的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摇晃着脑袋骂道:“顺手?顺的袍子都成渔网了?”
说完之后,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
温乐阳笑得自己都快散架了,这才止住大笑,在营地里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由衷的赞叹道:“昆仑道法,了不起的很!”
这一片山顶都被刚才威力绝伦的禁制砸成了大麻子,但是营地里的帐篷却没有一间倒下,刚才的剑龙烈焰尽数向着温乐阳和破土招呼,暴风骤雨式的攻击居然连个帐篷边都没蹭到。
顾小军小心翼翼的挑开一座帐篷,大穿山甲破土从旁边说:“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的灵识在禁止发动前就已经扫过了这片营地,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人,大队的昆仑道士都不知道哪去了。
破土现在心情不错,大难不死之后看谁都挺顺眼,顾小军也跟着沾光。
说完,破土呵呵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这么厉害的禁制都用过了,后面也不会再有啥埋伏了,你要想搜就搜,不妨事。”
非非和瘦竹竿吉松留在原地照顾着三个闭目运行毒力、真元、妖元疗伤的重伤员,老顾带着小沙开始迅速的搜索营地。
非非心细,生怕他们重伤之下会觉得山顶还冷,还用随身携带的固体燃料在他们跟前点了一堆篝火,这是非非执行远足任务以来装备带的最充足的一次,主要因为交通工具比较好。
伤员的伤势虽然重的可怕,但是他们几个都是身骨不凡之人,特别是温乐阳功法走肉身成圣的路子,恢复的极快,现在不仅已经自行止血,仔细看的话伤口处都长出了细嫩的肉芽,开始缓缓的愈合了;而喇嘛和破土身上都带着奇珍灵药。三个人虽然不能立竿见影马上恢复,但是只要安心静养,想要恢复些元气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
一行七人里要说最震撼的,就是吉松了,他以前也没和让炯动过手,虽然和温乐阳比试了一下,但是毕竟不是法宝满天飞的那种神通较量,吉松知道这几个人本事都比自己大,但是万万没想到大到这个份上,刚才那通犀利禁制,自己就算擦上个边也得魂飞魄散,人家哥仨居然各展神通,硬生生的抗下来了。
吉松满脸敬佩的干笑了几声,想要找几句话说,憋了半天才狠狠的啐了口唾沫:“这个营地是昆仑道的?牛鼻子可恶,明明没有人还要留下这么凌厉的禁制!”
话音刚落,让炯大喇嘛和破土就同时睁开了眼睛,彼此对望了一眼,大喇嘛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再问破土:“营地里没人,还要用禁制镇住这里?”
大穿山甲摇晃着尖尖的脑袋,作出了一个纳闷的表情,一只房子大的蜥蜴脸上摆出几个问号,着实有些吓人。
温乐阳本来没想搭理吉松,现在听见另外两个同伴说话,也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意思?”
破土知道温乐阳啥也不懂,极为难得的耐下心来给他解释:“那些发动禁制的道幡,都是道家辛苦炼制的法宝,昆仑弟子离开不外乎是对付敌人,不应该把这么厉害的法宝留下来……”
温乐阳有些似懂非懂:“那些旗…道幡,在应敌的时候能当成法宝使用?”见到另外两个人点头之后,终于恍然大悟,那些道幡能发动威力磅礴的禁制,足见其珍贵无比,昆仑弟子倾巢而出,肯定不是去打猎,如果要应付敌人的话,这些厉害的道幡法宝应该随身携带,而不是用来守着这些空帐篷。
吉松没在意他们说什么,只顾着满脸惊骇的瞪着温乐阳,心里纳闷这个小子神通惊人,怎么连道幡可做法宝轰击敌人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
温乐阳琢磨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这营地里…有重要的东西?所以留下道幡结成禁制守护?”
大穿山甲哈的一声就乐了,黑漆漆的眼珠里都是贪婪:“正好拿来,赔昆仑牛鼻子给我弄的这一身伤。”说完顿了片刻,又极有义气的补充着:“咱仨分,你俩也受伤了!”
温乐阳有点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心:“都是熟人,有点不好下手吧?”
让炯嘿嘿笑着摇摇头,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还有一种可能,昆仑弟子遇到了什么紧急的变故匆忙离开,所以来不及解掉禁制取回道幡……当然了,要是为了守护宝贝更好!”说着喇嘛的眼睛也冒起了亮光,这么厉害的禁制用来守护的宝贝,用屁股也能想出来会有多珍贵。
而这个时候,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顾小军突然开口接下了喇嘛的话:“我看未必有宝贝!还是大师的前半句话靠谱!”说着,把一个道家弟子常用的褡裢抛了过来。
啪的一声,褡裢落在了几个人跟前,里面的东西都被摔了出来,十几张朱砂符箓,即便雪顶上狂风凛冽,也翻不起这些符篆的哪怕一个边角,显然符上都附着了很不错的法力,根本不怕风吹。
除了符篆之外,褡裢里还有一枚黄玉天水令和一只铁八卦。
破土是祁连仙宗的护山神兽,也算是道家一脉自然识货,看到这些东西之后,表情既凝重又失望:“这些东西都是修士辛苦炼制的法宝,从来都是随身携带的!”
小沙也从几个帐篷里搜罗出了不少道家法宝,四方法印、破劫杖、阴阳镜、凤羽扇、天火鉴……总之林林总总,什么都有,所有的东西无一例外都刻有昆仑的印记,破土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对着温乐阳说:“威力就那么回事,不过都是道士们随身携带的法宝无疑!”说完,几个人都把征询的目光望向了顾小军。
顾小军明白大伙的意思,立刻回答:“这些东西都在随身的包裹或者行囊里,就放在卧榻旁触手可及的地方,另外,”老顾的眼神明显凌厉了一个瞬间,转眼就恢复了正常:“还有飞剑!有的帐篷里还有解下的飞剑,都在鞘中。”
小沙也停止了搜索,走到大伙跟前继续补充:“有的帐篷里,还散落着青色道袍!”说着,望向了吉松:“你的蜘蛛正对着一件袍子献殷勤。”
没人被小沙的笑话逗乐,所有人都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全都明白,昆仑弟子出事了!
昆仑弟子离开的时候,禁制仍在,显然不是有敌人攻了进来。营地里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怎么看都是昆仑弟子自己撤走,可是应敌时绝不会离身的法宝,却又都被扔在了帐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功力已经突飞猛进的昆仑弟子匆忙的连飞剑都不要了!
温乐阳凝神思索,试探的开口:“会不会是…虫子?那种怪蝌蚪?”
那种怪蝌蚪是真水之身,能逃过温乐阳等人的灵识,没准也能逃过营地禁制的监控,而且他们还能在冰盖中游走无碍。
破土嘿了一声:“这要是个十人、甚至百人的营地,都有可能是虫子干的,但是上千修士,被虫子偷袭竟然没有人能察觉?!就算他们最后全被虫子控制了,总会有个先后顺序,既没人引动禁制,更没人施展神通发飞剑,照我看,未必是虫子!”
吉松实在忍不住了,翻着怪眼问众人:“什么虫子?说的这么玄虚!”
让炯把他们遭遇到的怪蝌蚪给他讲了一遍,吉松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今天不知道第几次作出骇然的表情:“这种东西…闻所未闻,格拉丹东,不,整个唐古拉山里就从来没有过!”
温乐阳长吸了一口气:“不猜了,想办法找人吧!”说着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随即苦笑着摇头问让炯和穿山甲:“你们得多长时间?”
禁制刚散的时候,他们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真力游走修复身体,才觉出来四肢百骸都要散开了那么难受,温乐阳刚才一试之下,根本使不出一点力道。
让炯也苦笑着叹气:“总要一天半吧…最快的话。”
破土的回答更干脆:“和喇嘛一样!”
伤的这么重,想要恢复谈何容易,他们说的这个时间也只是暂时恢复些元气,能够自行移动,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至少能有一击之力。
温乐阳却没头没脑的笑了,开心不已的说:“我比你们俩都快!”
虽然现在使不出力道,但是自己事自己知,他的身体恢复的极快,最多一天工夫就能跳起来打错拳,这种外伤对肉身成圣的功法来说,只要别死了即便再严重也能尽快回复。
喇嘛和穿山甲一起撇了撇嘴角,满脸不屑的开始闭目疗伤。
老顾和小沙也站起来继续去搜索其他帐篷,吉松对温乐阳嘿嘿笑着,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逢迎之意:“小兄弟的功法恁地奇妙……”
他的话还没说完,刚刚闭目的大穿山甲倏然又睁开了眼睛,从鼻子里喷出了一声冷哼,吉松吓了一跳,赶紧继续说:“神兽的功法也玄妙到了极点!”
穿山甲咳了一声:“我不是冲你!嘿嘿……”笑着半截,突然转头对着温乐阳拿腔拿调的说了声:“阳!”
温乐阳一愣,随即他的灵识也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苦笑着摇头:“他怎么来了?”
吉松立刻跳了起来,手里横握金刚杵,满脸警惕的问:“敌人?”
咔嚓,枪栓拉动的脆响声,冰雪聪明的非非已经猜出来是谁了,把九二式握在手中,笑着回答吉松:“应该不是,不过也说不好!”
喇嘛淡淡的一笑,回头对非非说:“不用丫头操心,他要有什么歹毒心思,喇嘛就算站不起来,也让他难入轮回!”说着,费力无比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金刚撅,插在身前的雪地上。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一颗黝黑的脑袋缓缓的探出了山岩,在遍地雪白中异常显眼,温乐阳的非洲兄弟图塔吞忒来了。
第二章 急冻
人兄弟图塔吞忒被温乐阳等人从尸坑里救了出来,成存的邪徒,他听不懂温乐阳等人说啥,但是察言观色也大致明白了,杀害他们族人的藏民已经进山了。//就算再虔诚的信徒,也受不了那些徙尔小镇的藏民二话不说直接杀人。图塔吞忒为了报仇,一头钻进了唐古拉山,难为他一个非洲人,居然还挺抗冻。
图塔吞忒当然跟不上温乐阳这一行人的度,远远的被甩开了。后来温乐阳等人先是在冰隙底部耽搁半天,又绕道去了吉松修炼的洞府,而图塔吞忒好歹也算是个修士,脚程比着普通人要快得太多了,也赶上来了不少。
不久之前昆仑营地禁制动几乎天崩地裂,正晕头转向不知该往哪走的图塔吞忒,高高兴兴循着声音就追了过来。
图塔吞忒谨慎无比的露出半个脑袋,现不远处坐着的正是最最亲爱的‘阳’,立刻大喜,嗷嗷尖叫不迭的就向着温乐阳跑过来了,脸上乐成了一朵花,黑花。
正跑着半截,倏然半空中响起了一声爆喝:“哪儿来的丑鬼!”吉松挥舞着金刚杵,兜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
图塔吞忒抬头一看,立刻从嘴巴里出了一连串谁也听不懂音节,不过据温乐阳估计,他喊得应该也是:哪儿来的丑鬼……黑人兄弟灵活的翻身一滚,躲开了吉松的攻势,跟着跳起来就跑,反正也不忘远处跑,就围着温乐阳附近转圈。
两个瘦竹竿一黑一褐,追跑打斗在一起,度还真差不多,吉松跟黑人追了个前后脚,可是偏偏差一点总也打不到人,气的哇哇怪叫。
温乐阳忍住笑费了半天劲,才算把气呼呼的吉松给喊了回来,图塔吞忒也不理自己的绣竿兄弟,直接跳到温乐阳跟前,唾沫横飞的连比划带说,随后躲到篝火边上,把瘦骨嶙峋地身体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非非看明白了个大概,笑着给温乐阳解释:“他想跟咱们一路,要给同伴报仇……他还说自己也是英勇的战士。”
温乐阳哈哈大笑:“拉倒吧,自打认识他那天起,就没见过他打,光听他叫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总是那么‘楚楚’可怜地眼神。也许是吃过人家几顿烤肉。温乐阳心里对自己这个黑人兄弟印象还不错。特别是吃肉地时候。人家都一直把最好地部分割下来给他们吃。
小镇藏民传说是萨格尔大王地卫士。又受了几千年地戾气侵蚀。本事绝对不小。那个邪修就更甭说了。就算他不是旱魃五哥。温乐阳估计着只凭自己也够呛能对付人家。到时候肯定是一场苦战。照顾不了其他人。
老顾、非非和小沙严格地说都是国家军人。为了任务说什么也不肯撤走。温乐阳无话可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拼命照顾也就是了。可是带上这个非洲兄弟。管他地话是给自己添乱。不管他又不忍心让他送死。温乐阳对着非非摇摇头。还没说话。蜷缩在火堆旁地图塔吞忒突然跳了起来。对温乐阳呲着牙。手舞足蹈嗷嗷怪叫!
非洲人地爆力都很好……温乐阳这下可被他吓得不轻。赶紧对着非非说:“他乐意跟着就跟着。让他别叫了!”
非非却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图塔吞忒地表情。语气里带着些纳闷:“他好像是…现什么危险了?‘淘汰赛’地时候。他们也总样子叫。”
温乐阳受伤不轻。但是灵识没受太大影响。早已经远远地铺开了。根本就什么都没现。
可是图塔吞忒的表情惶急到了极点,像只收到极大惊吓地猴子,声音越来越尖利,后来干脆跳过来想要去抱温乐阳!
吉松动作极快,一下子拦住了他,两根竹竿差不多高矮,眼睛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彼此瞪着,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又惊又怕。
这时候大穿山甲猛地睁开了眼睛,扬起尖尖的脑袋,**着鼻子,在半空中仔细的嗅着,仿佛有一股危险的味道,正缓缓飘过。
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急促的响起来,刚才一直在帐篷里和道袍玩命的雪山雄蛛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几乎是疯狂的跑了出来,慌不择路乱跳乱撞,最后竟然一头撞在一小块突出的冰石上,把自己撞了个稀烂。
温乐阳和让炯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灵识了依旧一片空空荡荡,什么感觉不到,就在这时候重伤得无法稍动地大穿山甲猛地身体一抽,完全是神经反射似的把自己弹了起来,怪叫了一声:“完了!”随即嘭的一声,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顾小军和小沙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帐篷里钻出跑过来和众人汇合,连声催促地问着生了什么事。
破土几乎麻木的摇摇头,黑漆漆地眼睛里竟然充满了绝望!就连他也不知道即将生什么,一切都和修士的灵识无关,完全是野兽预知灾难到来地本能!
图塔吞忒在安静里片刻之后,尖叫声再度高涨,比着刚才还要更加激烈和急促,一声声的尖叫几乎把他地嗓子都划出血来!非非已经从他脸上看出了巨大的危险,双手一抽温乐阳的腋下,想把他拖起来,同时尖声对其他人喊了一句:“跑!”
顾小军和小沙二话不说,各自跳到自己的‘交通工具’,伸手抱起伤员撒腿就跑,吉松身子一晃和小沙一起抱起大喇嘛,图塔吞忒惨声怪叫着手脚不停,也和非非一起拖住温乐阳,只有老顾表情挺无奈,商量着对破土说:“你能变回人形不……”
他的话音未落,四周倏然安静了下来!刚还山顶上还凛如铁角般的狂风,一下子消失了,而图塔吞忒也闭上了嘴巴,伸出比筷子也粗不了多少的手指,带着无比的绝望,指向了雪顶的远方!大家随着他手指地方向一看,全都呆立当堂!
一层薄薄地、亮晶晶的、几乎透明的水色,正从绵延百里的雪顶远方,好像暗潮一般度迅疾的掠过!
‘水色’掠过地地方,远方那些原本蓬松轻浮的雪面立刻变成了硬邦邦的模样,在阳光下映起一层诡异的瑰丽,一切都在瞬间凝结成坚冰!
一直坚强的非非好像呻吟般的说了一个专业名词:“瞬间低压急冻……”随即猛地放开了温乐阳,回身跑到弟弟小沙跟前,把她那只能用纤细来形容的身体,牢牢挡在弟弟身前!小沙怒吼了一声,翻身把又把姐姐挡在身后,姐弟里互相纠缠着。瞬间急冻蔓延的度极快,不过十几秒钟已经覆盖了巨大部分雪顶,就像一头看
巨大鬼魅,毫不留情的扑向众人。
一行人里最强地三个修士如果没受伤,凭着神通自然能挡得住这铺天盖地的寒潮,但是现在他们连站起来都不行,更毋论动神通了,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就是山崖,根本避无可避。
顾小军的脸上涂满好像死一般的青色,静静的站在原地,干脆已经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因为刚才非非的动作最快,但是选错了方向,所以现在摔在地上的温乐阳成了大伙的排头尖兵,傲然瘫软在地,眼巴巴的看着那片璀璨地白,在吞噬了眼前所有的大地之后向自己蔓延而至。
温乐阳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个灾难片,一个低压寒流的中心掠过,把所有的一切都在万分之一秒内凝结成冰!
急冻来的奇快,让温乐阳印象最为深刻是寒潮袭至身前地时候,不远处那堆熊熊的篝火在低温掠过地瞬间猛地一滞,旋即出嘭的一声闷响,一下子就消失无形。几乎与此同时一股让他分不清是极冷还是极烫地感觉,霍然卷上了他的身体,在临死地瞬间,温乐阳没舍得闭眼……
就在温乐阳即将被冻成冰雕的瞬间里,遽然胸口猛地一烫,一蓬纯黑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却激烈奔放的炸起!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霍然从空气中跳跃出来,稳稳的挡在温乐阳的胸前,黑光浓稠的宛如实质,立刻驱散了无边的冷寂!
谁也没想到死到临头的时候竟然又出现了转机,大伙全都手忙脚乱的躲到了温乐阳身后,在黑色光芒的庇护下咬牙切齿的瞪着周围层层蔓延的水色急冻。
只有大穿山甲破土,瞪着黑色的圆球,在几秒种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充满惊骇的怪叫了一声。
除了黑色圆球庇护的地方,整座格拉丹东雪顶方圆数百公里,都已经被急冻覆盖,水色却依旧不肯罢休,就好像当初煞地里的阴煞似的,一层一层焦躁的涌动着,想要冲进黑色的光芒,不把温乐阳等人冻成冰疙瘩誓不罢休。
嘎啦啦的急冻声,好像大山腹地已经渐渐崩裂般的压抑沉闷,一阵接一阵不停的响起。黑色圆球在半空中迅的旋转着,黑色的光芒越来越浓烈,终于在几分钟之后,猛地爆出啪的一声脆响,千万道裂已经冻成一片的雪顶上层层蔓延开去,随即,温乐阳又听到了风声!
急冻不仅没能渗进黑光,反而彻底被纯黑色的光芒驱散,一声愤怒倒极点的怒吼声远远的传来:“妖孽毁我法术,万死难赎……”说话的人嗓音无比嘶哑,听上去有些像前不久温乐阳等人遇到的那个花家少年,不过此人的声音更加老成一些。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又一个硬邦邦的好像木+子似的声音,从温乐阳的怀里毫不客气的响起来:“去你妈的!”
温乐阳身边又炸起了惨白色的光弧,一只巨大的白色月刃闪电般迅捷,却不带着一丝风声,向着远方飞射而去!旋即嘶哑的惨叫响起,一条人影踉被月刃毫不留情的穿透肩胛骨,从冰面中摔了出来。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的急冻奇袭不是天象,而是敌人的法术,看着伤者的装束打扮,赫然便是唐古拉山中的隐修,花家的好手。
中年白衣人地法术被破,露出了行迹,这才被月刃一举擒下。
温乐阳却没理会正在被月刃缓缓拖过来地敌人,而是又惊又喜一把扯下自己颈下的玉刀:“你…醒了?”
月刃惨白,是为阴错;日刃漆黑,是为阳差!
在千钧一之际救下他们的,是裹环的厉害法宝‘阴错阳差’,法宝既然能动,不用说自然是裹环醒来了。
裹环的声音依旧那么硬邦邦地:“没用的小子,每次都要老子救你……”说着半截,裹环突然换了副又惊又怒的语气:“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谁把这东西也弄进玉刀了!”
和旱魃五哥在苗疆设计击杀三味、重伤锥子,三味老道肉身死后,元魂躲进了玉刀芶延残喘。温乐阳哈哈一笑正想解释,非非突然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用手指在地面上的浮雪中飞快的写下了四个字:言不由衷!
温乐阳一皱眉,非非继续写:他明知故问,装糊涂。
这时候裹环突然咦了一声,硬邦邦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奇:“这个丫头会读心?”随即有不怀好意的挪揄着:“温小子,你可是快结婚的人了!”
非非哎哟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出情急她只能用写字地办法提醒温乐阳,却疏忽了人家既然能动法宝击中深深隐藏的隐修,自然也能看到她写在雪地中的字迹。
温乐阳愣住了,随口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话还没说完,裹环就怪笑着打断了他:“还是那么笨!丫头都看出来了!”
温乐阳琢磨了片刻霍然而醒,苦笑着问裹环:“你早就醒来了?!”
裹环在销金窝里几乎耗尽灵元,重伤沉睡,不久之后曾经醒来过两三次,虽然每次苏醒的时间都极短,但是他曾经说过,只要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就能彻底苏醒。可是自从上海画城的连番恶斗之后,就再也没醒过。
在画城乐羊甜临死前,曾经给温乐阳讲述过他所知的、两千年前三家师祖所作的事情,温乐阳当时就有一个疑问,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两千年里杀妖元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人。
可是按照玉刀裹环所说,当年杀他的人是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是救他的人却是拓斜师祖本人。
双方地说法明显矛盾,两千年前杀妖撷元、又有本事击伤裹环的,算来算去只有拓斜的二师兄靡续,如果当时拓斜适逢其会,看到二师兄正在应自己所托杀妖怪夺妖元,保证跳过去照着裹环捅上几刀子,绝没有理由和二师兄大战一场然后救下裹环。
不过一会功夫,温乐阳也想通了裹环为啥要说谎骗人,拓斜苌狸这一脉一直是他的大仇人,裹环落到了仇敌后人的手里,为求自保自然要编个谎话,连拓斜当年就救过裹环,他们温不草自然没有对付这个山鬼地道理。
如果裹环实话实说,温不草当时就得想办法把他磨成雷心痧。
温乐阳有些苦恼的搔了搔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我在峨眉山腹里找到玉刀地时候…就醒着?”
裹环现在已经被拆穿,干脆也就不隐瞒了,而且他的两道厉害法宝都能使用,有说话地底气,即便真的翻脸,
把握用阴错阳差对付敌人。嘿嘿冷笑着:“小子还地时候,倒也不算太傻!你是要我从头说,还是自己一句一句的问?”
温乐阳大喜,就把玉刀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你从头说最好!”
裹环也没在废话,直接开始讲述往事,当初他和温乐阳等人说的前半截都是真的,就是到了后来,他遇到杀妖撷元的高手,正是带着尸煞的靡续,双方一恶斗之下裹环的法身几乎被毁掉,不过裹环也是了不起的大妖,在千钧一之际把妖魂遁入玉刀,一头扎进了大山深处,藏在山腹之内。
靡续白忙活了一场,光杀掉了妖,没撷到元,想要在茫茫大山里挖出一把手指长短的小刀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无奈之下也就离开了。
两千年之后温乐阳从峨眉山腹一路挖出去的时候,在尾末的算计下找到了玉刀,当时裹环就是清醒的,一眼就从温乐阳的错拳功法中看出来他是仇敌之后,当时他不能稍动,又没有法宝护身,只好装死。
随后跟着温乐阳出山,从他们地言谈中了解到不少事情,包括拓斜失踪,苌狸在古洞中苦守两千年,根本不知道外面地事情等等。
玉刀吸敛雷光,是雷心玉本身的特性,和他的元魂是否苏醒无关,直到后来他无意中现自己遗失的宝贝竟然出现在鸡笼道掌门的手里,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夺了下来,成功之后山鬼裹环自己也的确妖元大损,除了同归于尽之外根本无力报复拓斜后人。
他炼出了一个白痴分身确有其事,再加上温乐阳等人对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才撒了个弥天大谎,说当年是拓斜救他,照着他对温乐阳等人了解,他们既有可能会帮着自己去寻找分身,至于怎么说服苌狸帮忙,这个他才不操心,自然有温乐阳帮忙。
为了保住自己重见天日的希望,裹环几次出手催动法宝救温乐阳,而且玉刀受创、自己妖元受损,都是货真价实。玉刀现在已经碎裂出几条口子,无法再**天雷之力,只能当做一般的魂器,要说裹环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小了。
在画城乐羊甜垂死前对温乐阳描述往事的时候,裹环刚好醒来,明白自己的谎话已经被揭穿,就此不再说话。
后来靡续的尸煞、掠落的后人纷纷登场,最后连玉符里拓斜留下地训言都被温乐阳知道了,裹环的谎话就更圆不回来了。
直到刚才急冻而起,玉刀本来已经脆弱不堪,裹环生怕自己唯一的容身之也被冻炸了,这才唤出法宝,连着温乐阳等人一起救下了。他自从上次在销金窝重伤之后,已经恢复了很长一段时间,能随心所欲的指挥自己的阴错阳差。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玉刀裹环才最终硬邦邦的笑了一声:“小子,你听好了,我刚才救你是为了保住我自己的身体,不是为了你!”
他无奈之下唤出法宝,本来也准备了一套说辞想要暂时把以前的事情糊弄过去,可是有个非非在场,才刚一开口就被拆穿了,裹环不知道非非的本事,还以为这个丫头会读心之类地邪术,干脆也不再编谎话,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别人都不明白前因后果,根本听不明白。只有大穿山甲在见到阴错阳差之后,想到了两千年前那个和苌狸本事不相上下的大妖裹环。
裹环自己也不知道,当年打伤自己的人是掠落,他就在当年的真相上加了个‘最后拓斜救我’,就把所有人都骗了,更让温家众人对他感觉又愧疚又亲切。
温乐阳地双手一直稳稳的捧住玉刀,过了半晌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摇头苦笑:“你们这帮子老妖怪,个个都是骗人地祖宗!”说着,又把玉刀小心翼翼的挂回到自己地脖子上,笑呵呵的问:“你那个室友呢,现在过得咋样?”
阴错现在已经把那个白袍人拖了过来,和阳差一起并没有敛于空气中,而是不怀好意地围着众人打转,褐竹竿吉松满脸戒备,但是淬厉的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恐惧;黑竹竿图塔吞忒却充满好奇,看样子恨不得上去摸摸这对法宝到底是啥材料做的。
裹环有些愣,顿了片刻才问出了一个字:“你……”
温乐阳呵呵笑着伸出手指头,一桩一桩的数到:“玉刀吸敛青鸟老道的雷光道法、镇住紫雀老道的日月双劫、抵挡哭佛的巴掌、还有销金窝里、在加上刚才,不管是玉刀还是裹环,救我的次数一个巴掌已经快要数不过来了……好歹我总要帮你找回分身,不过你要是想找我师祖报仇,先得来打死我才行!”
说完,温乐阳顿了片刻,又没心没肺的笑了:“其实你觉得我还不错,对吧?”
裹环早就醒了,也早就恢复元力,要想指挥法宝偷袭,温乐阳就算有二十条命现在也剩不下。
裹环沉闷了半天,一直都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沉闷的嘿了一声,瓮声瓮气的答了温乐阳刚才的问题:“那个元魂一直睡着,不醒!”,语气里似乎有些开心。
温乐阳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裹环救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不过一个为了自己着想的谎话,他才懒得计较,而且就算裹环找到了自己的分身从此重见天日,功力也将大损,对苌狸师祖根本构不成啥威胁。
顾小军也喜形于色,老狐狸明白,自己这一行人又添强助,胜算大增,一直等温乐阳和裹环说完了,才望向地面上那个重伤的白衣人,瞪着眼睛森然问:“为何害我们,你们到底有什么图谋!”
白衣人的皮肤和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少年一样,都是冰晶水嫩,但是眼角眉梢处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唇间下颌都蓄有长须,看上去年纪不轻了,浑身颤抖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表情痛苦,听见顾小军的话霍然睁开了双眼,狠狠的盯住面前的所有人,嘶声低吼着:“你们,都要死!”——
-
推荐一本新书哦_
书号
绝对秒杀
作者醉民
仙侠小说《绝对秒杀》讲述了一个小偷得到修真秘籍后修真装逼,泡妞打宝的有趣故事。文笔不错,故事也相当精彩,不看可惜了哦!
连接
第三章 追踪
哈哈,一百万字了,庆祝一下^_^
-------------------
中年白衣人在充满怨毒的骂过一句之后,就仅仅闭上双眼,任凭别人问什么都不予理睬,小沙问的不耐烦了,回头向顾小军请示:“领导,上手段吧?”
昆仑营地上千弟子消失的莫名其妙,这个花家的好手又沉重他们重伤发动奇袭,如果不是裹环及时出手,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
在小沙看来,唐古拉山中的隐修花家,多半在和那个神秘邪修有所勾结,现在已经打算严刑逼供了。
顾小军沉吟着还没说话,非非就先摇了摇头,对着自己的弟弟说:“看神情…不像!他根本没把咱们的生死放在眼里。”她能通过表情和语气分析对方的真实想法。
来杀人的却没把被杀者的生死放在眼里?
顾小军对非非异常信任,点点头对吩咐小沙:“先绑起来,需要上手段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小沙也不矫情,立刻去准备绳子,裹环本来就爱说话,现在终于有能随便开口,从玉刀里硬邦邦的笑了一声:“阴错一斩,早就吸干了他的灵元,三五个月之内他就是个废人,不用绑……”
一群人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这个花家弟子,黑人兄弟图塔吞忒却异常忙碌,一会像个斥候似的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一会又像只猎犬一边嗅着地面一边迅速的爬来爬去,在半晌之后突然低吼了一声,猛地弹了起来,随即对着温乐阳叽叽喳喳的怪叫起来。
可能是在‘淘汰赛’里温乐阳最后的表现太抢眼,黑人兄弟最信任他,有什么事都先和他说,非非马上走过来,有些恼怒的想要赶走图塔吞忒,怕他打扰温乐阳疗伤。
温乐阳却笑着摇摇头:“没事,问问他想说啥?”他的功法特殊,身体里的生死毒根本不用自己指挥,就已经从四肢百骸之间钻了出来,开始忙忙碌碌修补着他的身体。不用像破土和让炯那样,必须凝神忘我,一心一意引导自己的真元。
就算温乐阳说话或者思考甚至吃胡萝卜,都不耽误身体的迅速痊愈。
现在破土和让炯都已经五感自封,闭目入定开始指挥真元运行疗伤,以求尽快痊愈,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地,根本不知道身外发生的事情。
非非平时和图塔吞忒的沟通还算顺畅,可是这次跟着对方比划了半天,非非还是满脸饿纳闷,小沙从旁边没心没肺的对着温乐阳笑道:“看来这次遇上不少生僻词……”
图塔吞忒越说越着急,干脆找了个碎冰块,蹲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图案: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圈,后面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要是放在以前,非非一定会喝问他一句:你画个气球干啥?可是现在,大伙在看到这幅图案之后,无一例外都皱起了眉头。
小沙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低声问他姐姐:“他画的是…冰隙里的怪蝌蚪?”
图塔吞忒画完之后还不肯罢休,指了指刚画好怪蝌蚪,然后把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像条泥鳅似的扭动着身体,蹭蹭的在冰面上向前窜,然后又爬起来,指了指雪顶深处。
就连吉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几分惊愕的说:“有个怪蝌蚪,正从咱们脚下的冰面里向着前面跑?”说着满脸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冰面,不过随即又冷笑了起来:“让炯老友说过,这种虫子是真水至性的怪物,修士的灵识都发觉不了,就凭着你?能发现它的踪迹?”
图塔吞忒根本不懂吉松在说啥,裂开嘴巴对着自己的竹竿兄弟憨厚的笑了,露出一嘴白花花的大板牙。
非非却眯起了秀气的眼睛,笃定的对温乐阳说:“图塔吞忒没说谎。”
老顾从旁边咳嗽了一声,表情挺无奈。小沙哈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对着非非说:“下次有发现先向领导汇报,温乐阳又不发你工资!”
小沙一句话,挨了顾小军、非非和温乐阳三个白眼,有些讪讪的搓着手心岔开了话题:“图塔吞忒以前应该没见过这种虫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出来的……”
吉松还不服气,看样子平时也是个喜欢抬杠的主儿:“说不定他在山里遇到过,你们能遇到,他自然也能遇到!”
温乐阳摇摇头:“花家术士发动袭击之前,图塔吞忒还在破土之前发现异常,也许他真有什么办法,能……”说着,温乐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联想着非洲代表队在‘淘汰赛’里的表现,表情霍然开朗:“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本事!”
温乐阳真猜对了,图塔吞忒这支非洲邪徒,论神通论打架都不值一提,但是他们有着比野兽还要更加敏锐的感觉,能提前发现危险,甚至连修士灵觉都无法发觉的怪虫子,也能被他们发现。
非非却没理会温乐阳的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倒在一旁的白袍中年人,温乐阳也不打扰他,费力的摆动胳膊,对图塔吞忒做了个继续的手势,让他接着往下说。
图塔吞忒看见自己被温乐阳认可,一下子信心大振,往前跑了几步,在怪蝌蚪之前,又画了一个极大的圆,伸手指着雪顶远方,继续比划着,这下温乐阳可没办法了,只好把非非喊过来,请她帮着翻译,两个人比划了许久之后,非非才回到温乐阳身边,好像有些故意似的,把声音放开,要让所有人都听见:“怪蝌蚪是在追前面的东西,那个东西很大,不过图塔吞忒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非非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始终放在重伤的花家弟子身上。过了片刻之后,非非才再度开口,认真的对着温乐阳说:“这件事……”刚说了三个字,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闭上嘴巴,又转向顾小军,才继续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因为,”说着伸手一指花家弟子:“他露馅了!”
那个花家弟子的表情,在温乐阳等人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却瞒不过非非,从图塔吞忒发现虫子开始,花家弟子的表情就开始有了细微的改变。
非非也只能看出,他对这只虫子和前面那个‘大圈’的关注,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至于具体的原因,也只能严刑逼供才可以。
小沙根本就不废话,抓起俘虏就往一个帐篷里拖,这个时候,图塔吞忒突然又嗷嗷怪叫了起来,满脸惶急的向着众人不停的比划,到最后干脆一跺脚,从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长嗥,整个身体都躬了起来,就像一支黑色的利箭,飞快的冲向了小沙身边,一肩膀把他远远的撞了出去!
小沙满脸愤怒的骂了声:“搞什么鬼!”人已经摔出了几米远,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毫无征兆的突出了一根尖锐的冰刺!如果不是图塔吞忒,小沙现在就已经被扎穿。
图塔吞忒的身体也异常灵活,就像一条机敏的鱼在半空里猛地一兜,虽然最后还是重心不稳,被巨大的惯性甩向一旁,但到底躲开了冰刺。
老顾和非非现在也反应过来,一起惊叫了声:“有人偷袭!”飞快的拔枪,向着小沙赶去想要接应他,就在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个白衣人突然从冰盖下钻了出来,伸手扶起了那个重伤的中年人。
顾小军等人立刻站住了身形,举枪瞄准,小沙的身体一接触冰面就立刻弹起,也擎起了自己的枪。
图塔吞忒和吉松两个人一左一右,会同老顾等人,像个扇子面一样排开和对方对峙着。
来救人的,温乐阳他们都曾经见过,就是不久前遇到的那个白袍少年。
白袍少年根本无视眼前的几个敌人,自顾自的检查着那个中年人的伤口,过了片刻之后,才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图塔吞忒的脸上:“丑鬼,能看透我的真身和遁术?”
图塔吞忒不知道他说什么,坚定的摇摇头。
白袍一愣,似乎有些纳闷:“你看不透?”随即不再和图塔吞忒纠缠,声音因为愤怒而更加嘶哑:“哪个伤我泉叔,滚出来受死!”
话音刚落,倏然一道惨白色的光芒擦着他头顶一掠而过,巨大的阴错月刃已经出现在半空,裹环硬邦邦的冷笑着:“乳臭未干,耀武扬威,不知道天高地厚,真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
白袍少年的表情明显一惊,一眼就看出来裹环的阴错月刃是厉害的法宝,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根本不再犹豫,拉着那个叫泉叔的花家中年人,身子一晃就遁入冰盖,转眼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句狠话:“你们毁我家法术在前,伤我家长辈再后,谁也不用再想着能活着回去了!”
任谁也没想到,半空里的阴错月刃却根本没动,就任由对方逃掉了。
温乐阳恨不得当场就把玉刀砸了,怒道:“你怎么让他跑了?”
裹环毫不示弱的反骂:“你懂个屁!如果真要令阴错阳差出手伤敌,就得消耗真元!雪山里处处危机,好钢当然要用到刀刃上!”
裹环虽然恢复了,可说到底还是个妖魂,对法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平时唤出来晃晃倒是无所谓,但是每次动用法宝,玉刀受损不说,元魂之力也会大大消减,用不了几次就又要沉睡修养。他自然不舍的把一次雷霆万钧的攻击浪费在白袍少年身上,吓退了对方也就算了。
温乐阳也明白,把阴错阳差用来对付最后的邪修,比对付这个白袍少年的性价比高多了。
白袍少年劫走了俘虏,有惊无险的退走了。
就像温乐阳猜测的那样,图塔吞忒修炼的本事,唯一的用处就是有敏锐的感觉,不仅能发现怪蝌蚪,就连真水之身的花家弟子施展遁术,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面对着小沙和非非的感谢,图塔吞忒无比憨厚的笑着摇头,芦柴棒似的胳膊用力乱摇,示意他们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片刻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开始表情急躁的比划了起来。
非非低声给其他人翻译:“白袍少年,怪蝌蚪和那个奇怪的大圈子”说着,非非指了指黑人刚才画在地面上的大圆圈:“他们行动的方向都是一致的,看上去应该是大圈子在前、一只怪蝌蚪再追大圈、白袍少年救了人之后也追了下去!图塔吞忒说,如果咱们现在不马上动身去追的话,一旦对方跑远了,他也没办法再查到他们的踪迹。”
温乐阳一愣,皱着眉头说:“那个大圈子也是活的,会跑会动?”
非非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望向了自己领导。
顾小军很有些为难,昆仑、花家、邪修、九头蛇、水行怪虫,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乱成一团麻,想要把事情理出个头绪,眼前的线索无论如何也要去追;可现在要追下去,就凭着他们几个普通人,和送死没有一点分别。
裹环明白大伙的心意,一点不客气的说:“别想歪了心思,老子除了温乐阳的脖子地下,哪都不去!”
温乐阳岔开了话题,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裹环:“动用法宝对付敌人的话,你还能支撑几次?”裹环平时不舍得发动阴错阳差,但是生死关头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温乐阳对这一重倒是有信心。
果然,裹环也不隐瞒,没点好气的回答他:“两次,最多三次!”
温乐阳的笑容里,多少透着点心虚,试探着说:“其实…能再用一次就不错了,是吧?”裹环说话总有点习惯性吹牛,上次在销金窝裹环信誓旦旦能用‘阳差’帮助温乐阳抵挡铜蚂蚁的流毒,结果阳差只出来晃了两秒钟就消失了,差点把温乐阳害死。
吹牛这种事情,吹着吹着自己就当真了……
裹环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骂回去,突然想到了温乐阳的目的,赶忙表明立场:“你要追自己去追,别打着老子法宝的主意!我不去跟你冒着没来由的险!”
温乐阳笑着直接耍无赖:“那你走,你走,你走!”
裹环真恨不得用自己的月刃照着温乐阳来一下子,呼呼喘了一会,努力把声音放得舒缓一些:“你走了,要是来了敌人,他们都得死,你要恢复也不过一天的功夫……”
温乐阳没再说话,而是看着身边两位重伤的同伴,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定。
这时候,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你放心去追,这里我来守!”不知何时让炯喇嘛已经从入定中醒来了,正目光炯炯的看着温乐阳。
温乐阳想的当然是让图塔吞忒他带着自己去追踪虫子和花家人的下落,他现在伤的太重难以御敌,但是有裹环相助,即便真有危险想要自保也不成问题,不过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一离开,其他人就全部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让炯喇嘛看温乐阳还在犹豫,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若有敌人偷袭,喇嘛大不了废掉一身修为请不动明王法相现身!与其在这里干耗磨时间,不如查出敌人的线索!快滚!”
说完之后,喇嘛顿了一下,又把目光望向了吉松,看样子是想让吉松帮着温乐阳去追。
吉松左右顾盼,假装没事人。
温乐阳也不再废话,对非非点了点头,非非虽然不愿意温乐阳去冒险,但是也没再阻拦,对着图塔吞忒比划着说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
图塔吞忒欢天喜地的跳过来,把温乐阳背在身上,向着绵延无边的浩浩雪顶撒腿就跑!
其他人则留守原地,等着他们回来,老顾非非小沙都是凡人,跟不上图塔吞忒的速度,也知道自己跟下去纯属添乱。
大圈、虫子和两个花家弟子在冰面中急遁,图塔吞忒在雪顶上狂追,不一会就消失了踪影。
图塔吞忒长着一双大长腿,背着温乐阳就好像一头大鸵鸟,奔驰的速度极快,温乐阳也不说话,尽量把灵识铺满四周,努力想找到些什么,可是身边只有除了冰雪与狂风之外,一片空空如也,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一直追到了天色黄昏,图塔吞忒才满头大汗的缓缓站住脚步,把温乐阳放在身旁,随即又开始趴在冰面上又是听又是嗅的忙活了起来,裹环在玉刀里纳闷道:“他啥意思?”
温乐阳看着图塔吞忒的表情,苦笑着摇头:“看样子,像是追丢了!”
果然,没过一会功夫,图塔吞忒就爬了起来,脸上全是沮丧,先对着温乐阳耸了耸肩膀,先指了指冰面,随即伸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深度,示意那些什么大圈、虫子和花家隐修,都潜得太深,他已经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格拉丹东峰顶的冰盖厚度何止百米,对方如果在浅处遁行,图塔吞忒还能勉强跟上,但是到了这里,人家突然深深的潜了下去,黑人兄弟这下也没辙了。
温乐阳摸着下巴上这几天里长出的短须,满脸不甘心的苦笑,一路追踪过来,眼看追到了地方但是没想到人家已经全都跑到地下去了,现在他身体恢复了不少,但是还远不足施展错拳打透坚冰。
裹环当然不肯把自己的法宝用在砸冰窟窿这种事情上。图塔吞忒还不甘心,对着温乐阳比划了几下之后,试探着问:“你要找冰隙,攀下去找找看?”
图塔吞忒坚定的摇摇头,然后连蹦带跳的跑到距离他们几十米开外的一条冰隙旁,手脚麻利的攀了下去。
裹环哈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没过一会功夫,图塔吞忒又顶着一脑袋冰渣钻了出来,两只手手腕并拢,手掌绷直斜斜分开,这次裹环开口问:“裂隙越向下越窄,你下不去?”
图塔吞忒再度坚定摇头,又找了另外一处冰隙跳了下去……
温乐阳算是明白了,人家摇头的意思是听不懂你说啥,不是对你说的啥做判断。
雪顶之上,有不少裂隙纵横交错,而温乐阳所处的这一片冰盖,裂隙尤其多得可怕,好像蛛网似的遍布着,可见一段山顶地势似乎崎岖狰狞,但是偏偏这些裂隙都不太宽,又都是正漏斗的形状,根本就下不去太深,图塔吞忒似乎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异常重要,始终不肯死心,不停的从一条条裂隙中窜上窜下。
还有时候他从一条裂隙下去,片刻后从相邻的裂隙中钻了出来,虽然明知道这些冰缝之间会有连接的天然通道,温乐阳还是觉得图塔吞忒这么做很诡异,看得久了之后突然有种冲动,恨不得那个锤子等着,只要图塔吞忒一露头就把他砸下去……
在附近的裂隙都试过了之后,图塔吞忒又跑到了更远的地方,温乐阳的表情也从开始的苦笑变得有些感动了,这个黑人兄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只是受人所托,就能不辞劳苦。
从黄昏时分开始,一直到玄月斜挑,累的自己已经快要直不起腰来,图塔吞忒还在不停的忙碌着,瘦高的身影,现在在温乐阳眼里已经变成了火柴棍大小。
温乐阳现在伤势痊愈的很快,估计等到天亮时分,自己就能用错拳破冰,如果等到明天正午,自己的身体就能基本痊愈。
图塔吞忒背着他从清晨追到了黄昏,现在再回营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等他们赶回去天也大亮了,那时候就算让炯和破土没有完全恢复,面对敌人的时候至少也有自保之力了。
温乐阳放开声音,对着远处的图塔吞忒大声招呼,想要喊他回来,等到明天早上自己用错拳破冰下去看,图塔吞忒却远远的冲着他挥动起了胳膊,脸上都是喜悦,用力指着自己的身前,双臂夸张的张开,示意这个裂隙很大,随即翻身一跃,就像一只灵巧的猴子,迅速的爬了进去。
十几分钟之后,突然一声略带窒闷的尖叫,从远处的裂隙中穿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之后图塔吞忒就像火烧屁股似的,连滚带爬的冰隙中冲回冰面,脸色惊慌哇哇怪叫着冲向温乐阳!
温乐阳对他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费力的站起来一边迎向图塔吞忒,一边对裹环说:“遇到麻烦了!”
裹环大模大样的笑了:“钻的洞子多了,迟早得惹上大虫!”他的话音刚落,温乐阳倏然身体一震,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灵识竟然发现了敌人!
在温乐阳的灵识中,七八条身影如飞,就像被激怒的鹰隼,正从裂隙中急速掠上来,这些人也不是白袍花家,而是衣衫陈旧的小镇藏民!
这些小镇藏民一直隐匿身形,静静的潜伏在那条宽大的裂隙之下,不知道有什么图谋,结果正好被急着找虫子和隐修的图塔吞忒给挖了出来!
第四章 鞭炮
温乐阳觉得头都大了,他们追查邪徒聚集的原因,结果在徙尔小镇上追出来一个藏在狗头雕里的猴子里的人;他们追邪徒的行踪,结果追出来八个尸坑和一个被剃羊毛的图塔吞忒;他们进山追藏民和邪修,结果追出来一个隐修花家和怪蝌蚪;他们和吉松一起追杀雪蛛的人,结果追出了昆仑道空荡荡的营地,顺道追出来一次谋杀和一个裹环撒的大谎;现在他们追花家弟子、怪蝌蚪和不知名的‘大圈’,结果又追出来了一群小镇上的藏民!
这些藏民都是传说里格萨尔大王的手下,遁出轮回之后先被戾气侵蚀,最后被邪修收服,个个神通修为都极高,速度比着图塔吞忒快出了太多,要不是图塔吞忒有预知危险的本事,早早就发现了敌人立刻跑了回来,根本就无从逃脱。
温乐阳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这个过程是对于战力来说是先弱后强。并不是说他需要恢复一天,那一个时辰之后他就恢复了十二分之一的战力。到现在为止,他根本没法子和藏民动手。
藏民依旧是原来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除了浑浊的瞳孔中偶尔闪烁起一丝妖邪的戾气之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如果说藏民像迅猛的巨雕,那图塔吞忒的速度最多也只能算是只松鸡,等他一路呱呱怪叫冲回来再抱起温乐阳的时候,徙尔小镇的藏民已经距离他们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一声硬邦邦的断喝,在温乐阳的耳中就像大日如来的救世梵音,无比动听的在怒风吼吼中播散开来!巨大的阴错月刃在夜空里炸起一汪惨烈的白,遽然划所有的藏民!
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急剧的响起来。
阴错月刃抛碎身体的撕裂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狂风的怒嗥击成了粉碎,藏民连惨号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一滩一滩散碎的骨血烂肉,让温乐阳最为震撼的是,这些藏民的身体里竟然藏着根本无法容纳的鲜血,每一个人在被斩杀的时候,都像一只突然爆裂的血罐子,蓬勃喷涌出冲天的血柱!
用烟花般的鲜血喷涌,庆祝着什么?
裹环一出手就扫平了所有的敌人,可是图塔吞忒的表情也没有一点缓和下来的意思,继续怪叫着,把温乐阳扛在肩膀上拼命的奔跑!
黑人兄弟这份义气,很值钱!他还没跑出去多远,温乐阳突然感觉地面猛的一跳,图塔吞忒立足不稳,连温乐阳带自己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嘎啦啦的巨响不停,仿佛整座雪顶都要崩裂了似的,都在疯狂的跳动着,温乐阳和图塔吞忒别说继续逃跑,就是站起来都不可能。
温乐阳满眼惊骇的看着四周,愕然问裹环:“地震了?还是……雪崩?”
裹环刚才悍然发动月刃,精神明显萎靡了不少,在玉刀里喘息着:“小子,大难临头了!”他的话音刚落,遽然一片铺天盖地的白,突兀的冲入了温乐阳的眸子!
漫天繁星和皎洁弦月一下子就被这片狰狞而磅礴的白彻底的吞没了,温乐阳在愣了一瞬间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处一片巨大的冰盖,被人连根翻了起来,正挟着万钧之力,排山倒海似的向着自己砸了下来!
雪顶上的万年玄冰,厚度超过百米,眼前正呼啸着排下来的冰盖,比着一座冰山的体积也毫不逊色,温乐阳从眼里到脑中都是一片没边没檐儿的白,就算他钢筋铁骨,这下要被拍实在了,以后也只能溜着门缝进屋了。
图塔吞忒也不跑了,坐在地上紧紧的抱住了温乐阳,远远一看哥俩跟海尔兄弟似的……
“断妖身!”裹环的断喝铿锵有力,温乐阳的脖颈间又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旋即阳差日刃跃然而出,炽烈的黑色光芒在刻不容缓之中,把从天而降的巨大冰盖啪的一声击了个粉碎!
温乐阳还没来得松一口大气,就愕然发现,砸向自己的玄冰巨岩并不是一块!一共十几块足以填平小湖的冰岩,从远处接踵而至,毫不停留的砸来,仿佛远处正有个暴躁的巨人,正掀碎雪顶,不把自己砸成肉酱决不罢休!
“断妖身!”裹环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想吐血,阳差黑芒不减护在温乐阳身前,阴错月刃则咆哮而起,向着冰盖袭来的方向一路旋转呼啸,不停的击碎玄冰,闪电般激射而去!一时间茫茫雪顶上尽是连珠的爆响,玄冰碎裂成无数巨大的冰块,四散纷飞轰轰然夯进了地面!
裹环这几个月恢复了元气是不假,但是也仅仅能支持使用两次法宝,第一次在的营地对付白袍中年人发动的低温奇袭,刚又指挥阴错杀藏民、阳差护住温乐阳。在元气耗尽之后,就只能发动类似天魔解体的妖门神通‘断妖身’,通过自毁身体来催发灵元发动宝贝。
月刃咆哮而去,如果不铲除了偷袭他们的敌人,海尔兄弟早晚得让人家拍死,果然,一蓬蓬炽烈的血光连成一片,仿佛末世的烟火般,从地平线上卷扬冲天!
那十几块小山似的玄冰被击碎之后,再没有冰块被扔过来。
远处的月刃好像受伤之后又喝醉了的秃鹰,歪歪斜斜的飞了回来,这种天才地宝当然不那么容易受伤,真正被伤到的是裹环。温乐阳用力把图塔吞忒推开,低头看着挂在胸前的玉刀,又添了两道明显的裂纹,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散碎破裂的样子,裹环的声音从玉刀里传了出来:“是徙尔镇子里的藏民施法害咱,一共三十多人,现在都弄死了!这把刀子…呆不下去了,小子,快找我洞…洞府,找…找我那个分身吧!”他的声音依旧是硬邦邦的,但是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乎无力为续,要断续几次才把话说完。
周围依旧是乱糟糟的巨响,温乐阳没太听清裹环的话,正想继续追问突然反应过来,冰块已经砸完了,为什么嘎啦啦的闷响还不停歇……温乐阳还没来得及再向周围看看,整个身子突然一沉,在轰然暴起的冰渣雪屑中,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冰盖的裂隙异常的多,本来就不是太结实,在连番巨力的撞击之下,终于满足了温乐阳的心愿,不用等他错拳破冰,现在就直接塌陷了。
爆裂的巨响就像一根根粗糙的木桩子,毫不留情的楔进了温乐阳的耳朵,温乐阳和图塔吞忒抱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摔了下去,温乐阳几次想在途中发力改变下坠的势子,可重伤之下都没能成功,终于在嘭的一声闷响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温乐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两颗眼珠向外一挣,差点就崩出去了……
图塔吞忒满脸不好意思的从温乐阳身上爬起来,他运气不错,把温乐阳垫在身下,连牙齿都没摔掉一颗。
温乐阳试着用力,自己站了起来,顾不得看四周的情况,指着上面对图塔吞忒比划着,示意要他想办法找到爬上去的路径。
图塔吞忒满脸的纳闷,刚才还想方设法的要下来,现在下来了又想回去?
温乐阳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苦笑着骂了声:“糊涂!”原来他们能依仗玉刀裹环,那个白袍少年对他们根本不算威胁,但是现在裹环裂了……温乐阳还没比划完,冰盖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两个人再度跌了下去,依旧是图塔吞忒在上,温乐阳继续当肉垫,第二次爬起来之后,温乐阳有点怀疑他这个黑人兄弟是成心的了……
这次他们的身下,已经不再是妖冶的玄冰,而是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一层层悠然璀璨的蓝色不停的闪烁着,温乐阳心里一松,明白这次已经从冰盖上摔到底了,脚下踩着的是格拉丹东真正的山顶!和上次发现怪蝌蚪的冰隙底部一样,他们正站在一片水晶石的矿脉上。
图塔吞忒在第二次摔落的时候,好像被碰了头,正呲牙咧嘴摩挲着自己的脑袋。
温乐阳却低低的惊呼了一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一跃而起!他本来正伸手要给图塔吞忒拿伤药,却在无意的一瞥中发现,两侧的冰面中,密密麻麻站满了无数个人影!
外面是黑天,百多米之下的裂隙底部也是黑漆漆的一团,图塔吞忒不像温乐阳有夜眼,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温乐阳的惊叫急忙摸索着想要找人。
温乐阳伸手拉住了正摸向冰壁的图塔吞忒,打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扔在了地面上。
他身上没有老顾非非那些现代装备,但是生老病死坊的火折子不是凡品,火苗不大但是光线充足,明亮程度丝毫不逊于冷烟花,而且没有那种晃眼的跳闪,火苗稳定的好像凝固了一般,燃烧的时间也足够长。温不做以前就说过,要是有一天他因为废话太多被赶出温家,他就在临走前偷上一箱子火折子去买,也能当个小富翁。
柔和而足够充足的光线瞬间击碎了冰盖之下的黑暗,图塔吞忒这才充满了骇然的发现,两侧厚重的冰墙之内,赫然站着数百人,正表情各异的望着他们。
青袍、道髻、斜背飞剑,冰壁中的人,全是昆仑弟子!
这种情形温乐阳可不陌生,只不过上次是十几个昆仑弟子,而这次却是洋洋数百人!甚至可能是全部昆仑弟子!温乐阳拉着图塔吞忒尽量站到中间,和两侧的冰壁都保持了几米的距离,在搜寻了片刻之后,终于放弃了徒劳的努力,他想找出小掌门刘正,但是人影憧憧几百人互相遮挡着,除了第一排的人之外,根本看不轻后面的情形。
昆仑道的弟子们表情各异,或微笑或皱眉,但是所有望向温乐阳和图塔吞忒的目光却都表达着一种含义:饶有兴趣。
仿佛已经在手里握着一个苹果的孩子,正看着桌上的梨子,琢磨着要不要换一换。
裹环已经无力再发动自己的阴错阳差,不过还没严重到需要马上沉睡养神的程度,前面几个月里他都在装聋作哑,可是对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声音有些干涩的说:“怪蝌蚪!突袭昆仑营地的果然是这些神出鬼没的虫子。”
不用说,这些昆仑弟子也都被那种怪蝌蚪控制了,只不过温乐阳还想不明白,这些虫子就算违反自然法则,繁衍了极大的种群数量,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弟子都控制,营地里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没有打斗反抗的痕迹。
在几百道‘饶有兴趣’的目光之下,温乐阳只觉得心浮气躁,恨不得跳起来破口大骂,牙齿被他自己咬得咯咯直响,在极度安静的冰盖之下,异常的清晰。
前后都被刚刚散落的冰岩堵住,两侧只有滑溜溜的冰面,温乐阳等人已经被困住,不过即便他现在就恢复了体力,也无法攀岩而上,连大穿山甲破土那样的修为,还在接触接触冰壁之后被怪蝌蚪控制的昆仑弟子拉了进去,更毋论其他人了,冰盖中,就是虫子的天地!
温乐阳找不出回到冰盖上面的办法,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全身都放松了下来,盘膝坐下了,图塔吞忒一看他坐下了,赶忙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起腿跟着坐下来,不过黑人兄弟不太会盘腿,做不太稳当,身子总晃,跟震动手机似的。
温乐阳赶紧取出伤药,费力的帮着图塔吞忒处理伤口,一边对颈下的玉刀说:“要是能坚持到明天中午,我的身体就能痊愈。”
裹环嗯了一声,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破冰,刘正在画城救过我,我总不能看他门下弟子的尸体,就这么被虫子糟蹋!”说完顿了一下,又眯起了眼睛:“反正也上不去,拼拼看吧,也许…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这些怪蝌蚪的身体里含着至性水毒,对温乐阳是极好的补品,可是真要是冲进冰面,恐怕不等他捏爆几只,虫子就会拱进他的身体,把他也变成行尸走肉。
温乐阳刚说完,突然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十几米之上的冰面里穿了出来:“你若冲进来杀虫,这些道士就真该变成尸体了!”
说话间,那个白袍少年已经抱着重伤无力的同组,从高处的冰面跳了下来。
温乐阳一愣,顾不上惊讶两个人突然出现,立刻追问着:“这些昆仑弟子没死?”
白袍少年小心的把怀中的长辈安放在地上,这才对着温乐阳点点头,温乐阳马上又追问了一句:“他们…还能恢复如初?”
白袍似乎对温乐阳已经没有了敌意,笑着继续点头,这个少年本来就长得冰晶雪润,一笑之间显得无比纯洁灿烂,可是一开口说话,再漂亮的笑容也被嘶哑的嗓音扯碎了:“你我之间,好像有误会!”
这时候图塔吞忒才恢复了清醒,充满警惕的站起来,身体微微躬起,好像随时要扑向对方,不过他偷偷拉着温乐阳胳膊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随时准备带着温乐阳跑路。
温乐阳这时候才想起来,白袍来之前,自己的黑人兄弟没叫,侧头满脸纳闷的望着他:“图塔吞忒,这次怎么不灵了?”
图塔吞忒不算傻,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能明白温乐阳的疑问,讪讪笑着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脑袋,又指了指两侧冰壁。冰壁中所有昆仑弟子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移动着。
图塔吞忒的这个本事不是本能,而是积年累月修炼出来,施展的时候需要全神贯注,刚才他又碰了头,又见到了几百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冰里冲自己不怀好意的笑,早就把什么虫子什么白袍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疏神之下就没发现人家。
温乐阳这时候找图塔吞忒说废话,为的就是理清一下思路,此刻又转回头望向白袍少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的那位长辈不分青红皂白,趁着我们重伤,发动神通差点把我们都杀了,也是误会?”
白袍少年哈哈一笑用力点头:“没错,是误会!”
温乐阳很想念非非,要是那个丫头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出白袍说的是不是实话。
白袍嘶哑的笑了一会,才继续说:“我要是不想谈,或者像偷袭你们,大可不用现身。”
温乐阳晒然一笑:“等你想到办法对付我的阴错阳差,在说偷袭的事情吧!”说着毫不客气的伸手指了指伏在白袍身边的那个中年人。阴错阳差不能用,这个事情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当然不能泄露。
白袍少年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又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是看你动手杀了藏民,才知道可能有误会。”说着,上身微微前倾,清冽的目光直视温乐阳的眸子:“你若不想谈,我立刻就走。”
温乐阳痛快无比的说了一个字:“谈!”跟着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把自己的新手机摸了出来,打开了录音功能,他还想着如果能离开这里,把录音给非非听听,就能知道白袍的话是真是假。
上次他在苗疆跟苌狸学了经验,买了个超长待机的,进入藏区的时间虽然长,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没信号干脆关机,现在受到老顾的启发,开机录音……
白袍少年愣了一下,满眼好奇的看着:“这是什么东西?”
温乐阳那有心思给他解释这个,摇着头笑道:“说说吧,到底怎么个误会法!你觉得我们和藏民是一伙,我倒看你们和藏民更像同伴!”
白袍少年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似乎是在琢磨着从什么地方说起,温乐阳笑着提醒:“从头说,先说你们花家的来历!”
白袍少年点点头,也没在废话,痛痛快快的开口:“我们花家本来是中原的隐修,世代参习水行道法,不过在一千三百年前,十几位祖上的高手在追寻天水灵精……”说着,白袍顿了一下,目光里带出了一丝讯问。
温乐阳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天水灵精就是冰魄水魂,这个我是知道的。姜根迪如冰川是长江之源,应该就有天水灵精。你家先祖追到了这里找到了天水灵精,所以就安定在此?”
温乐阳平时听人讲述,很少插口猜这么一大堆废话,不过这次为了给自己恢复身体争取时间,也开始学习温不做了。
白袍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差不多吧,不过哪有怎么简单!”
花家源自中原,修习的是水行道法,世世代代不知道多少先祖都在寻找水行至宝‘天水灵精’,足迹遍布天下,湖波池泽去过,名江大河的发源地自然也去过,可是‘天水灵精’说穿了,就是一滴不知道多大的水,混在江河中根本无法被准确的找到,在姜根迪如冰川也是一样,天水灵精有可能是脚下的碎冰块,也有可能是正从冰钟乳上滴落的一滴水,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一千多年前来到格拉丹东的一群花家先祖,不仅没能找到天水灵精,反而被那种大蝌蚪似的怪虫子袭击。
白袍少年说着,一双白皙水嫩的小手一翻,掌心上赫然趴着一只拳头大小的怪蝌蚪,温乐阳模棱了一下牙齿,要不是重伤未愈,早就出手把这种鬼东西捏爆了。
白袍少年呵呵笑着:“这种东西,我们叫他‘鞭炮’。”
温乐阳失声笑道:“鞭炮?恩,果然,这东西一炸了,很响!”
白袍少年伸手摸了摸‘鞭炮’,表情无比温柔,显然是喜欢极了这种邪物,随即手心微微一蜷,怪蝌蚪的听话程度堪比我服了,身子颤抖了一下顺着他的衣袖就钻了进去。
温乐阳皱了皱眉头:“这么邪的东西,你们把它当宝贝?”说着,猛地眯起眼睛伸手一指冰壁:“这些昆仑弟子你们怎么说”
白袍少年急忙摆手:“听我说,都能说清楚,花家要想入世害人,也不用在唐古拉山里呆上一千多年!这些都能说得清楚,到时候是敌是友你自己分辨!”
温乐阳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这种东西,真是虫子?是活的…生物?”
白袍少年点点头:“当然是活的,在你们眼里看来,因为它深蕴至性水毒,又能控制别人,自然会把它当成邪物,可是在我们花家眼里,它们可都是乖宝宝!你要听我说完,保证和我一般的念头!”
温乐阳举得自己的汗毛有些发硬,做了个让他继续的手势:“把你那乖宝宝收好,接着说,你家先祖被虫子袭击了,之后怎样了?”
图塔吞忒听不懂俩人在说啥,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第五章 虫性
花家原本是中原的隐修,世世代代都在想尽办法寻找天水灵精。一千多年前,十几位花氏先祖循着长江,一路逶迤西行,来到了格拉丹东南坡的姜根迪如冰川,结果没找到天水灵精,却遭遇了怪蝌蚪的袭击。
这种怪蝌蚪在钻入人的身体之后,就会立刻控制宿主潜回冰层中,如果再离开冰层,会像被破土抓住的那些昆仑弟子一样,张开嘴吐出虫子,随后自己也变成了一具干尸。而怪蝌蚪则会再找新的宿主。
即便是修行水行道法的花家,也从未听说过这种格拉丹东的土特产,一下子七个人被虫子控制了之后逃入了冰盖,剩下的花家人为了营救同族苦追不舍,最后几经周折,又搭上了三条性命,总算抢回了其中六具同族的尸体。有一个叫做花老高的先祖,被虫子带着逃脱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找到。
温乐阳忍不住笑了:“花老高?这名字……”他时不时的插嘴打断,还是为了能多拖延一会时间,莫说正午,到了天亮的时候,他就能恢复不少的战力,到时候就算白袍少年有什么诡计也应付的来。
白袍少年根本没看出他的心思,也笑着摇摇头,也觉得这个名字好笑:“我们是隐修,名字就是个代号,反正记得谁对谁就可以了。”
那次花家损兵折将,家族中的顶尖高手几乎折损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人不敢再在冰川逗留,带着亲人已经干枯的尸体,颓丧的回到中原。
说到这里,白袍少年的脸色突然明亮了起来:“可是谁也没想到,时隔不久,那位曾经被虫子控制住、逃入冰山伸出的花老高先祖有回到了家里,他老人家没死,而且神智尽数复原!”
虽然不确定白袍少年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是温乐阳也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了,指着冰壁两侧密密麻麻的昆仑弟子:“被那种怪物…被‘鞭炮’寄生之后,人不会死?”
白袍用力的点点头,声音越来越兴奋:“花老高先祖不仅没死,而且功力大进,炼成了天水之身!”
这种怪蝌蚪见人必扑,只要一入身体就无从反抗,大活人立刻就会变成虫子的傀儡,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过程并不是寄生,而是共生!
虫子是水行至性的怪物,水行润泽,万物共生!被虫子钻进身体不仅不是灾难,相反恰恰是件极大的福缘。
那位花老高先祖先被虫子钻入身体,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但是意识犹在,能清晰的感觉到虫子在进入身体之后,身体也被慢慢改造成水行真身,等身体的行属变得和虫子一模一样的时候,虫子就会离开他的身体。
但是这个过程不能被打扰,在身体没有被改造完之前,虫子一旦离开‘宿主’,就会把对方身体里的全部水分都抽干。
温乐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们先前不懂这个缘故,破土把那十几个昆仑弟子都弄出了冰层,反而倒害死了他们。
“我在西北坡的冰隙里找到了十几个被掩埋的老道,”白袍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声音虽然嘶哑难听,但是语气里却充满安慰:“你们不懂鞭炮的特性,不用责怪自己的,莫说你们,我家世代修炼水行道法,在遇到‘鞭炮’之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救人反而变成害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遁冰水来去无踪的虫子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何况这种虫子还蕴有水性至毒、能够控制人身,更惊人的是在一段时间之后,虫子帮助宿主改造完身体之后,还会把自由身再换给人。
温乐阳叹了口气,没再继续纠缠那十几个已经殉难的昆仑弟子的事情,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这种虫子身蕴至性水毒,虽然量少了些,可是纯到了极致。”
白袍一愣,饶有兴趣的看着温乐阳:“你怎么知道?”水毒也是无形之物,除非中毒否则都难以察觉,但是这么至纯的水毒,一般情况下中者立毙,这个概念就好像‘没有人知道他的车骑得有多快,见过的人都被撞死了’。
温乐阳没顾上回答,苦笑着继续向下说:“我是想问,虫子帮着‘宿主’锻造真水之身,也会把它的水毒传给‘宿主’吗?”
白袍笑得更加愉悦了,说话的时候却故意买了个关子:“莫急,听我一点一点往下说,反正时间还早。”
炼成真水之身,不仅能‘真水无形’从此逃脱其他修士的灵觉,而且对他们修炼水行道法的修士,真水之身就好像习武之人先被易筋经洗髓一样,以后再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花老高先祖因祸得福回到家里,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花家的族长立刻决定举族西迁,他们隐修以得天望道为终极目标,打算逃离地球的人当然没有什么家乡故土的概念,从此花家就从中原隐修变成了唐古拉山隐修。
就像温乐阳说的那样,虫子在寄生期间,不仅帮着宿主改变体质,而且还会把至性水毒传给宿主。
花家先祖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摸索,这才最终成形了现在花家弟子的修炼方法,先和‘鞭炮’同生,以此获得真水之身,同时也从虫子那里得到一些至性水毒,随后再用他们花家的功法,慢慢将体内的水毒炼化成真元,借以提高功力。
温乐阳皱了一下眉头,完全是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把水毒炼化成真元?”
白袍点头:“这是我们花家的独门功法,化水毒为真元,鞭炮的水毒虽然很少,但可贵在至纯,层层炼化之后,炼出的水行真元也极有威力。”
温乐阳笑着摇摇头,没说啥,把至纯的毒力炼化成真元,在他看来就好像用上好的茶叶沏水,泡过几遍之后,把所有的茶水都倒掉,留下早就没味的茶根嚼吧嚼吧吞掉一样。
白袍少年不知道温乐阳心里想的啥,继续说着:“但是归根结底,鞭炮中蕴含的水毒太少,传到同生之人身上就更少了,为了增加真元,每过一段时间,我们都把鞭炮‘养’上一段时间,只为了吸敛它们身体中的水毒。”
温乐阳的脸色有些纳闷,有点没听明白。
白袍少年却无比的耐心,笑呵呵的哑着嗓子,仔细的给他解释。
‘鞭炮’喜欢占据人身,但是被鞭炮占据过的身体,其他的虫子也就不会再碰,对于花家人来说,第一只‘鞭炮’,也是他们一生里唯一的一只‘鞭炮’。
第一次鞭炮会帮宿主改造身体、传递水毒,然后休养一段时间之后,鞭炮的毒性还会再度恢复,这时候花家弟子会再度把它引入体内,然后钻进玄冰再次吸敛毒素,炼化真元,以后都如此往复。
而‘鞭炮’在第一次完整的‘共生’之后,就会认主,从此变成了乖宝宝,再不会去钻其他人的身体。
温乐阳这辈子新鲜事已经见得太多了,连人都能被封进猴子中,然后再封禁狗头雕身体,‘鞭炮’的事儿虽然离奇古怪,但是也能轻松接受,笑呵呵的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身子一晃,在白袍少年万般惊愕的眼神中,一根手指已经稳稳的按在了他的眉心!
到现在为止,两个人说的事情虽然不算曲折,但是涉及到功法和‘鞭炮’,解释起来颇费时间,温乐阳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这个白袍少年修为尚浅,依仗的只是真水之身带来的鬼魅身法,出其不意的被温乐阳制住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了。
温乐阳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只要稍一发力,就能一个窟窿捅进去!
白袍少年又惊又怒,大声的问他:“为何!”
温乐阳呵呵笑着:“你连花家修炼的功法都告诉了我,不用说,是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了。”
修炼的方法,无论在那个门派都是极为重要的机密,别说修真门宗,就是一般的武林门道,遇到偷师之人也会追杀千里,轻则挖眼挑筋,重则砍头挖心。谁也不会像白袍这样,美滋滋的把自家功法的修炼方法一股脑告诉别人。
白袍少年似乎有些不解:“那你怎么现在才动手,早把你那个月牙刃唤出来,早不就制住我了?”
温乐阳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说点啥,心里已经隐隐觉得有点不妙,自己这次冒充老江湖似乎要丢人……
无论在营地唤出阴错月刃威胁白袍,还是不久前在上面的冰盖以阳差抵挡冰岩、阴错杀戮敌人,在外人看来温乐阳无疑先是了极大的实力,白袍少年当然不知道犀利法宝已经过了保质期。既然人家肯来和他谈,就已经把生死抛到了一边,至于目的无外乎两种:往好处想就是要化解误会,救昆仑道人;往坏处想就是要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来坑掉他这个强大的敌人。
白袍少年究竟是善意或者恶意,现在还无从分辨,但是人家既然敢现身就已经不怕死了,自己这根手指头对于白袍来说,和凄厉的阴错月刃没有半点区别。
果然,白袍少年的表情,已经变得愤怒而委屈:“我告诉你的,都是皮毛!花家功法最关键的地方,是如何用水行道法化解鞭炮的剧毒为真元,这还是其一!”少年说完停了一下,后面的那句话,才真把温乐阳吓了个元魂出窍!
“其二则是,外人就算知道我家修炼的法子也没有用,花家在这里养了千多年的虫儿,早就熟识了它们的性子,只要我一声唿哨,保证所有的鞭炮都会从宿主的嘴巴里爬出来,把那些偷虫练功的人变成一捧枯骨!”说着,白袍手一翻,动作极快的把一至淡蓝色、好像水晶制成的哨子叼在嘴里,目光炯炯毫不退让的瞪着温乐阳。
其实,只要花家掌握了第二个窍门,这天地下除了他们家之外,就再没人能用‘鞭炮’来练功,谁也受不了正改造着半截,花家人一吹口哨,虫子带着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就跑了。所以白袍少年在说起家族功法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忌惮,这门子功法,别人没法偷!
温乐阳立刻缩回手指,满脸讪笑:“我错了,和他们无关!你可千万别吹哨子!”
他倒不是不能夺下哨子,而是觉得白袍说的有道理,花家的修炼方法就是泄露给别人,别人也不敢冒险去练,白袍少年说的这些,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白袍少年明显被温乐阳气的够呛,鼓着嘴巴瞪着眼,好像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吹哨子,温乐阳表面上放松,但是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紧绷了起来,只要对方稍一用力,在哨音响起之前他就能一把捏碎白袍的咽喉!
终于,白袍收起了哨子,皱着眉头横了温乐阳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疑,我若想杀你,也不是没有法子!”
温乐阳当然不会和他这种话来较真,不停的赔礼道歉,心里挫折感极重,要是温不做的话,肯定不会像他这么莽撞,至少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出手。
白袍少年的性格很不错,这种误会的事情也怎么摆在心上,过了一会也就算了,把话题拉回到现在的情形上:“花家的来历和功法,便是如此了,我家世代隐居在格拉丹东,极少和外人来往,一直平安无事,可是……”说着,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怨毒与愤恨,反问温乐阳:“那些藏民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你先把这些给我说清楚。”
温乐阳也不废话,直接问他:“你听过说柳相吗?”
白袍少年的脸上,浮现起了仔细回忆的神情,看样子应该是觉得‘柳相’二字颇为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再哪见到过,一直就这么沉默了十几秒,他才恍然大悟:“天地同源,洪荒作祟的九头怪物?我以前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大家就当说故事的,还真有这个东西?”
温乐阳点了点头,从发现世界各地的九头蛇信徒齐聚高原小镇开始,捡着有用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把藏民、昆仑弟子、和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也都讲的明明白白,最后还加重语气的强调了一遍:“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唐古拉山里还有个花家!更毋论和你们为敌。”说完之后顿了一下,还不甘心的补充了一句:“倒是你那个……泉叔,一出手就想置我们于死地!”
白袍少年居然嘎嘎的笑了,脸上都是乐不可支的表情,对着温乐阳摇摇头:“你别着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说……”
温乐阳嘿了一声:“你说了半天,到现在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微微曙光,他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先前估计错误,拖时间拖得有点长了。
白袍少年收敛了笑声,继续说着:“花家太平千年,直到大约十天之前,一群藏民突然进入了唐古拉山,这些人处处透着邪戾之气,但是我家从不在外结仇,也没放在心上,他们不来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和他们作对……”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袍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仿佛泄愤似的狠狠一拳砸在了地面上,一片蓝色的水晶矿被砸的土石翻飞。
藏在他衣服里的那只鞭炮突然钻了出来,包裹住了一小块水晶矿石,摩擦的咔咔作响,没一会功夫就把水晶矿石吃掉了一大半。
白袍少年笑呵呵的说:“鞭炮最喜欢吃雪山水晶石……”
这时候温乐阳身上突然想起了忽忽的叫声,我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饱了已经醒来,猛地发现有一只水行的虫子在外面大摇大摆的吃饭,扎着全身的硬刺就冲了出来,那只鞭炮前不久刚把毒性传给白袍少年还没回复,不敢和我服了拼命,抱着半块水晶石不肯放开,连滚带爬的往主人身边跑。
相比之下,火行爆裂,我服了就像个不良少年,呼呼怪叫气势汹汹;而水行柔挚,鞭炮就像个保护抱着苹果的老实孩子,跌跌撞撞叫苦不迭。
自从上次宿醉醒来一次之后,我服了就染上了嗜睡症,天天缩在温乐阳的胸口呼呼大睡,很少醒来。上次温乐阳和怪蝌蚪对上的时候它还在梦中,对外面的事情懵然无知,这次见到了水火不容的对头,马上来了精神。
我服了一冲出来,图塔吞忒就将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猴子,遽然跳起了起来,嘴里喳喳喳喳的尖叫着,瘦脸都扭曲了起来,拼命的指着两侧的冰壁!
白袍则伸手把自己的‘鞭炮’收回到怀里,同样脸色惶急的跳了起来,嘶哑的嗓音厉声叱喝:“你怎么还带着这种火行的虫儿,快收起来,快收起来!小心酿成大祸!”
我服了一现身,那些在冰壁里安安静静的‘昆仑傀儡们’,突然都躁动了起来,原本古里古怪的眼神变得犀利而锋锐,表情转眼狰狞,纷纷挣扎着,想要冲向外面!
我服了看见大对头就冲出去要干仗,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深入敌后的独胆战士,根本不用主人召唤,一身硬毛瞬间变得软塌塌,一溜烟的跑活到温乐阳胸口,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了……
我服了是有灵性的虫子,早已认主,平时只要一藏进温乐阳的胸口,他的火行之戾就会被主人的身体掩藏,就连高深的修士都很难发现温乐阳的胸口上还藏这条虫儿,现在一躲回老窝,刚才荡起的气息就消失无形了。
‘昆仑傀儡’们好像失去了目标,神色变得彷徨起来,动作也迟缓了许多,但是依旧有些躁动。白袍少年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顾不得去骂温乐阳,嘴里不停的呼哨着,伸手迅速的在冰壁上划着一个个古怪的符篆,忙碌了半晌之后,那些傀儡们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白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摸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回头瞪了温乐阳一眼。
温乐阳嘿嘿的讪笑着,开了个玩笑:“这次我家虫儿输了,下次带着你家的鞭炮,去我服了的地盘……”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白袍没注意他的表情,而是笑道:“我服了…这个名字…”想了片刻眼睛就亮了起来,哈哈的大笑着:“你这人心眼太坏,这个虫儿的名字,坑人!”
温乐阳有些机械的跟着笑了一下,随即皱眉开口,他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情:“你那鞭炮也好,我的我服了也好,这种虫子都是异种,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就连火头蜈蚣、鬼脸蜘蛛、青眼蝎子这些比着‘我服了’差着两个档次的毒虫,都是稀世之珍,根本不会像‘鞭炮’似的,乌泱乌泱的一大群,当初温乐阳等人在营地,之所以不敢断定昆仑弟子被这种怪虫子袭击,就是因为按理来说,天下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这种怪虫。
就算鞭炮因为环境所限,不能离开格拉丹东,如果要是种群这么庞大的话,那雪山上什么生物都甭活了。
白袍少年笑得无比得意:“鞭炮本来也不多,只有一两只,但是我家先祖寻访千里,在蜀地找到了一伙侍弄虫豸的高手,不过这些人性情古怪,和咱们一样从不肯和外人接触,先祖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他们,求得了他们的帮助,终于找到了繁殖鞭炮的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乐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把胸膛挺得极高充满了自豪的问白袍少年:“你家祖上求到的人,是不是在川西九顶山,温不草,温家!”天下间摆弄毒虫,还有谁能比温家能出色,更何况又是四川的地头上。
白袍少年被温乐阳突如其来的大笑声吓了一跳,等他说完之后,也忍不住失笑:“说的什么胡话?什么九顶山温不草,我家祖先是在蜀中七娘山下,跟一伙青苗求的办法!”
温乐阳的大笑声戛然而止,呃了两声之后,又干笑着:“那是苗不交,跟我们温家也是同门,亲如手足。”本来这是实话,但是因为温乐阳前面的判断错误,现在听着跟说谎套交情似的。
果然白袍少年一脸的不信,撇着嘴角说了句:“若是误会能澄清,咱们本来就是同仇敌忾,用不着编这种谎话。”
说到用毒、炼制、饲养毒物,温家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号,但是如果单纯抡起摆弄虫蛇,擅长秘蛊的苗不交才是真正的大行家!
给温家一只蝎子,温家能毒死一村子人;但是给苗不交一只蝎子,人家能养出无数只蝎子……
温乐阳今天和白袍少年两次自作聪明,结果主动变被动,苦笑着赶忙换话题:“藏民进山之后呢?”
“藏民进山之后不久,又有大批的道家弟子进山,我们更加确认,是这两伙人之间的恩怨,一追一逃这才进了大山,为了不让对方误会,我们就撤回了监视的弟子,没想到却酿成了大祸!”说着,白袍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你还记得几天之前,咱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突然一声厉啸响彻山谷,我即刻撤走了。”
温乐阳点了点头,白袍少年继续说:“那是家里的示警,家里,出事了!”
温乐阳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这个少年立刻脸色剧变,不再废话马上离开……但是温乐阳又有些纳闷:“那你还有心思要夺回袍子?”
白袍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你们突然出手彰显敌意,我家的袍子一人一件独一无二,越是危殆之时,我越不能让这种能作为信物的东西落在你们手里!否则你们若有歹意,真坑了我家,我万死莫赎!”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白袍临危不乱,心思缜密,由此明白了,这座冰窟窿里,可不止他一个老江湖。
第六章 虫潮
外面骄阳初升,温乐阳被营地禁制砸出来的一身重伤,在一天一夜之间尽数愈合,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的感觉让他心情大好,甚至觉得白袍少年那副嘶哑之极的破锣嗓子也好听了许多。
白袍少年根本没注意温乐阳身体和神情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向下说:“鞭炮是大雪山上的异种灵虫,本来数量稀少弥足珍贵,不过我们从蜀中苗疆的高人那里学来了繁殖、饲养、和控制它们的法子……”白袍提到苗不交的时候,从语气到表情都是尊敬与感激:“我家开辟了一座山洞,又派了一批弟子,专门负责侍候鞭炮,一千多年下来,到了现在,我家饲养的鞭炮足有几千只了!”
温乐阳知道对方说到关键之处,却突然又把话题转到了‘鞭炮’身上肯定有原因,正耐着性子等白袍继续往下说,但是在听到‘鞭炮’数量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忍不住问他:“怎么这么多?你们花家有多少人?”
一个人一辈子只能被一只鞭炮‘共生’,现在花家养着几千只鞭炮,难不成花家也有几千人至多?这个数量未免也太大了些。
白袍少年本温乐阳的问题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我家当然没有那么多人!不过鞭炮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伙伴,于敌人来说是致命的煞星,而且虫儿们灵性十足都很听话。自然多多益善能养多少就养多少!”
鞭炮有极强的‘宠物’意识,没有主人的鞭炮见人就扑。对被扑的人来说这当然是好事,可是扑进去之后如果再被花家的人吹着哨子喊出来,那后果就太严重了。如果有人想要对花家不利,花家根本不用出手,把虫子放出来就万事大吉,连让炯大喇嘛那样的修为都差点被鞭炮拿下,更何况一般的修真门宗。
温乐阳这才恍然大悟,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盯住了白袍少年:“你们放出鞭炮,想要对付藏民和昆仑弟子?”
先前裂隙底部的十几个道士,还有现在身边的数百昆仑弟子,都被虫子袭击,不用说就是花家施展的手段。
不料白袍少年却摇摇头:“这些道士是被鞭炮袭击没错,但是不是我们花家操纵的!”说着,他顿了片刻:“虫子和花家的前因后果你都大抵了解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温乐阳赶紧点点头,明白终于要听到戏肉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里,先是邪气凛然的小镇藏民、再是满身杀意的昆仑弟子,随后又是温乐阳这一行奇人异士接踵进山,虽然花家弟子觉得事不关己对他们不闻不问,但是这个白袍少年却按捺不住好奇心,跳出来拦住了温乐阳几个人,想要问清楚他们到底因为什么进入唐古拉山,就在那个时候,花家的示警长啸响彻山峦,白袍知道家里出事了,也立刻把所有进山的外人都当成了敌人。
当然,当时温乐阳等人的表现,任谁也都会把他们当成敌人。
白袍少年夺回袍子,顾不得再和他们纠缠,急匆匆的赶回家才知道,他们饲养鞭炮的山洞受到了袭击,二十多负责守卫和侍候虫子的花家弟子被杀,行凶的正是藏民。
藏民在摧毁山洞之后,只是把所有的鞭炮都放走了,随后自己也迅速撤离,等花家的其他高手赶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片废墟和一群同族的尸体。
说到这里,白袍少年对温乐阳解释道:“‘鞭炮’天生会遁水、冰,所以我们用火行的法宝,把饲养他们的地方和外面的冰盖隔绝开来,这样才能防止它们逃逸,那些藏民杀人之后,毁掉了法宝,又将冰盖与山洞相连,放跑了所有的虫儿。”
温乐阳皱起了眉头:“藏民们图谋的是这种雪山上的怪虫?他们和虫子一起离开了?他们也会驱赶‘鞭炮’的办法?”
白袍恨恨的摇摇头:“不是!他们不是把虫子抢走,而是把虫子都放掉了,就好像打开笼子,把养在里面的野兽放跑一个概念!”
白袍少年的表情既愤怒又纳闷,继续说:“我们不明白那些藏民为何要对付我们,更想不通见人就扑的鞭炮,为什么不攻击他们!”
温乐阳还没说话,在他颈下的玉刀裹环突然冷笑着开口了:“这有什么难解之处!那些藏民都是遁出轮回的活死人!你家的‘鞭炮’只扑活人,对这些行尸走肉不感兴趣。”
白袍少年啊了一声,不知是被裹环吓着了,还是被裹环的话给惊呆了,过来一会才喃喃的问:“那些藏民…都是尸煞?”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鞭炮虽然性情特殊水毒凌厉,但是对藏民来说根本没有一丝威胁。
裹环略带轻蔑的哼了一声,加重语气说道:“活死人!”显然尸煞和小镇这伙遁出轮回的活死人之间有什么区别,不过裹环懒得解释,只催促着白袍继续往下说。
出了这样的大事,花家上下震怒,除了正在冰层里和虫子共生的弟子之外,所有人都出来追杀敌人,同时寻找逃走的鞭炮。
隐修和门宗中修行的修士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隐修修炼的是单纯的升天之道,他们的功法里并没有太多用来争斗、御敌的手段,就好像天算门的尾末,一身本事全在算数上,五福里随便一个修行过几年的火工弟子,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而正是门宗的修士,身处修真道的恩怨是非之中,功法中往往追求大威力大神通,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修天望道对于大门宗的弟子来说,已经成了细枝末节。
要论起飞升成仙的可能性,自然隐修要大一些。但是成仙的几率本身就小,万分之一和百万分之一,虽然相差百倍,可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如果论起争斗、打架来说,大多数隐修的功法,比着牛力士、红姑婆等散修还远远不如,更毋论和正式门宗相比了。
花家弟子有真水之身,行踪比鬼魅还要更加难以捉摸,功法在战力上也有可取之处,对付吉松这样的修士绰绰有余,但是一对上早已遁出轮回深受戾气侵蚀的藏民,立刻就吃了大亏。
这个道理好像鹰隼远比笨熊灵活,但是鹰隼永远也休想杀死笨熊一般。
所以花家弟子找到藏民并不难,但是双方接触了几次,最终都未能报仇,反而又伤了不少花家弟子。
裹环的阴错阳差一出手,的确是把几十个藏民打得粉身碎骨,可阴错阳差那是何等犀利的法宝,当初就连苌狸也要先偷了这对宝贝,才敢招惹裹环。
这时候温乐阳笑着摇摇头,安慰了白袍一句:“你们花家的神通也不简单,你那个泉叔发动的那场急冻,差点把我们全都冻成了冰柱!”
白袍少年苦笑着摇摇头:“那是我们花家这些年淬炼出来的威力最大的法宝,本来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就算用来对付藏民,恐怕效力也还差得远。”
温乐阳笑了笑没再说话。平心而论,如果当时温乐阳、破土或者让炯三人中有一个没受伤,都能稳稳挡下那场急冻的神通。
花家遭遇强敌,虽然对付的无比吃力,但是依旧分出人手去追捕‘鞭炮’,这些怪虫子是他们修炼的根本,不尽快去追捕,以后要想再抓住这些能遁在冰盖中肆意游走、能逃匿于修士灵觉之外的虫子可就难了。
而且现在雨季已至,用不了多久大雪就会覆盖高原,到了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些虫子,会不会借着冰雪逃出唐古拉山,如果真让它们跑进了人间,那又是一场大乱。
好在‘鞭炮’有向群的特性,并没有成鸟兽状四散逃逸,除了极少的一些脱离大队之外,剩下的虫子都集中在一起,它们都在山洞里被困得久了,终于能见天日,就在雪顶上悠哉游哉的四处游移。
“西坡冰裂地下的十几个道士,应该是遭遇了游散出的小股‘鞭炮’。”白袍少年的语气里也有些恻然。
昆仑道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追踪着徙尔小镇的藏民进入唐古拉山,他们名门子弟素养极高,行军的时候当然那不会像散修那样乱炸炸的一团就往山尖儿上冲,大队弟子之外,还分出了十几队弟子在外围游移着,负责探路和警戒。其中一队昆仑弟子遭遇到那些游散出来的十几只‘鞭炮’,温乐阳等人误打误撞,本无害人之心,结果还是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温乐阳一想起这事就从心眼里别扭,叹了口气又指了指冰壁两端:“那他们…是在营地里被大群的‘鞭炮’袭击了?”
白袍少年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昆仑派流年不利命犯唐古拉,小队尖兵遭遇小股怪虫,大队人马碰上大片的虫潮……
温乐阳还是有些想不通:“昆仑道弟子的修为都很不错,就算是大片的虫子蜂拥而至,他们或许会最终尽数被‘擒’,但是绝不会毫无反抗之力,营地里一片整齐,根本就没有打斗的痕迹。”
白袍少年微笑着给温乐阳解释:“这种虫子是真水之身雪山异种,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滴水…一滴水遇到另外一滴水,还是一滴水,不过是大了些。”
温乐阳琢磨了一下之后悚然而惊:“你是说这些虫子能彼此相溶在一起…变成一只大虫子?”
白袍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还是千万只小鞭炮,不过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只大个子。几千只鞭炮挤在一起,会把他们的水行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一汪湖泊。”
温乐阳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虫子不是一只只、一队队或者一股股来的,而是连成一片,悄无声息的从冰面下冒出来,瞬间把整个营地都湮灭了!
‘鞭炮’性喜扑人,在游玩途中一下子见到整整一个营地的‘主人’……
“几千只鞭炮,差不多近千昆仑弟子,那剩下的虫子呢?”温乐阳惊讶的时候也没耽搁算算术。
白袍少年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扑到主人的鞭炮,立刻带着人跑进了冰盖深处,也就是这里,”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其他的冰壁里表情各异的昆仑弟子,然后继续说:“剩下的鞭炮却没离开,也许是心有不甘,还想等等看有没有人再回到营地里,它们尽数沉在营地的冰盖之下!”
温乐阳抽了一口凉气:“我们到营地的时候,它们…就在我们脚下?那它们怎么没钻出来扑我们?”
白袍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鞭炮们不喜欢阳光,除非受到惊吓和刺激、或者我们刻意驱赶,它们很少在白天扑人。其实我泉叔,已经在你们之前发现了这一大群的鞭炮,正在布置法宝法术,你们就来了,跟着又引发了营地里的禁制……”
昆仑营地中的禁制察觉不到真水无形的鞭炮们,但是盯温乐阳等人却灵敏的很,他们一进营地立刻引来了昆仑道法天崩地裂般的洗礼,同时也惊动了蛰伏在冰层下的几千只‘鞭炮’,大群的虫子蠢蠢欲动,美滋滋的看着上面的几位主人,开始缓缓的升上冰盖。
大群的虫子正上浮的时候,触动了花家那位泉叔设置的法术,牵动了法宝,由此引发了急冻之术。
鞭炮是雪山冰川中的水行异种,也只有这种急冻的法术能暂时定住他们一阵,随后花家的高手用移冰走水之术,再把它们运回到火行法宝的禁制中,这才算大功告成。
温乐阳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愕然问道:“泉…泉叔发动的法术,是为了捉虫?不是为了对付我们?”
白袍还没说话,温乐阳又抱怨了一句:“那总有时间通知我们一声吧?好歹也等我们撤到急冻法术的范围之外,你们花家也太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了!”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已经从不满变成了质问。
白袍少年毫不示弱,瞪起明亮的眸子和温乐阳对视着:“初见的时候你们就想要对付我,自然是敌非友,莫说花叔,任谁都会把你们当成和藏民一路的货色,真要冻碎了你们也不冤枉!”
温乐阳的眼神不那么坚定了,渐渐的开始漂移,他们一进山就想抓白袍,让人家误会成敌人一点也不冤枉。
白袍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泉叔的确有想杀你们之心,事情既然都做了,我们也犯不着不认!不过…嘿,没想到你们破掉了泉叔的法术!”
泉叔的急冻之术没能覆盖那一大片雪顶,他们花家的法宝比起裹环的阴错阳差也差了几个档次,法术没能最终成型就被阳差之力反震,花家法宝散碎,大群的‘鞭炮’在被冻住了一会之后又能活动了,这些虫子都无比聪明,知道有人来抓它们,顾不上再去‘抓主人’,立刻开始逃亡。
白袍少年也在追捕着‘虫潮’,他利用这种怪虫的向群性,放出自己那只已经认主的鞭炮,一路追了过来,赶到营地附近的时候,正好赶上小沙要严刑逼供,想也没想就跳出来救下泉叔,随后又被裹环的月刃吓得够呛,不敢报仇再度施展遁法,继续在自己‘鞭炮’的指引下,去追赶虫潮。
温乐阳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圈,问图塔吞忒:“你画的这个大圆圈,就是连成一片的虫潮?”
图塔吞忒看着这个大圆圈眼熟,裂开嘴巴厚厚道道的笑了。
温乐阳冲着他挑起一根大拇指,由衷的夸奖了一句:“了不起!”
图塔吞忒简直就是个高灵敏度的雷达,能预知危险,也能发现连修士灵识都对之无效的这些水行怪虫。当然,雷达在碰了头之后会短路,现在的图塔吞忒头上缠着两圈用来裹住伤口的布条,看上去跟索马里民兵似的。
虫潮受惊之后虽然匆匆逃走,但也并没有慌不择路,而是向着刚刚绑架了近千主人的同伴逃去,‘鞭炮’的集体性很强,它们发现有危险靠近之后,立刻和刚刚‘认主’的虫子们汇合,以保护正在同化过程中的同伴。温乐阳在图塔吞忒的带领下,这才一路追赶了过来。
温乐阳又吓了一跳,几乎是呲牙咧嘴的瞪着周围:“这附近…几千只没主儿的鞭炮?!它们…怎么没扑我们?”现在外面天亮不久,他们到此地的时候还是晚上,虫子们居然没扑掉他们?
白袍少年的笑容略带得意:“当然是我们!你们两个来这之前,我家的不少兄弟姐妹们就已经赶来了,费了不少周折总算安抚住了它们,不过……那群藏民还是不肯罢休!”说着,他的脸上充满虐气,但是望向温乐阳的目光里,又含着几许期望。
花家的人总算及时赶来,把大批鞭炮成功控制住,可是几十个藏民也随之出现,当时他们已经潜下冰隙想要破解花家的对虫子们的禁锢,也就是这个时候温乐阳赶到此地,图塔吞忒上下忙活着终于一头扎进了马蜂窝,把藏民们给引来了,裹环两次施展断妖身,阴错阳差大展神威一举击杀了所有藏民。
直到此刻花家弟子才明白,温乐阳和藏民不是一丘之貉,这个白袍少年和温乐阳见过两次,每次都是充满敌意,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出面才最能代表诚意,所以才现身出来。
白袍少年总算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我说的能对付你不是虚言妄语,刚才如果想伤你,我只要解开法术,放出几千只虫儿,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的。”说着,白袍突然想到了‘我服了’赶忙伸手指着温乐阳的胸口,语气里充满凝重:“千万看好你那条火行的虫儿,水火相冲,它要出来的话很容易激起鞭炮的性子,真要挣脱了我们的法术……”
白袍少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笑了:“其实也没事,大不了就当你捡了个便宜,送你一副真水之身!刚才你击杀藏民,总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温乐阳赶忙摇头:“小事儿,不用谢。”水行之身这事太悬,谁知道花家弟子会不会等鞭炮钻进他身体之后,再吹哨子给喊出来……
白袍没看出来温乐阳的小心眼,继续说:“族里的长辈们都在想办法对付敌人,这次赶来止住虫子的,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字辈,论神通,我们不是那些藏民的对手,‘鞭炮’又对他们无效,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们只好逃走,任由他们再度把鞭炮放出去,而且,”说着,白袍又指了指昆仑弟子:“这些道士也凶多吉少。”
温乐阳伸出一只手捻了捻自己已经皱得发酸的眉心:“徙尔镇上的藏民不是为了对付你们花家,只是要放走虫子?”
白袍少年可不像他把两件事分得这么清楚,昂然冷笑道:“放走虫子,就是要了花家的命!”
温乐阳咳了一声,低声问玉刀里满腹心机的老妖精:“藏民放虫子,会不会和他们要找的那一味水行宝贝有关?”
裹环知道前因后果,语气中大模大样:“除此之外还能为了什么?他们都是活死人,不会无聊到看鞭炮可怜千里迢迢跑来大雪山放生!”
白袍少年有些好奇的插口问了一句:“什么水行的宝贝?”
不等温乐阳说话,裹环就没好气的回答:“愚笨不堪的后生小子!这里除了天水灵精,还能有什么水行的宝贝!”
白袍的表情充满了惊讶,长大了嘴巴愣愣的摇头:“你是说通过鞭炮能找到天水灵精?!不可能!花家这一千多年里专心饲养鞭炮是不假,但是也从没放弃过寻找天水灵精……”
裹环不等他说完就冷冰冰的笑了一声,声音比雪顶深处最坚硬的万年玄冰还要硌牙:“所以说你们这些后生没有半点见识!单凭一座大雪山,就能养出这么古灵精怪的虫子?鞭炮也好,蝌蚪也罢,这种异种至行的虫子,肯定和天水灵精有关!”
白袍少年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那…如果放出虫子…循着它们,就能找到天水灵精?”他的嗓子本来嘶哑的让人难受,现在语气激烈,声音又陡然尖锐了起来,听得温乐阳从心眼里觉得发毛。
第七章 碰撞
裹环的回答一点也不客气:“不知道!去问藏民!”
事关重大,温乐阳的态度也庄重了起来,问白袍少年:“鞭炮们离开你家山洞之后,有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向?”
白袍摇了摇头:“它们从姜根迪如逃出来之后,沿着山坡爬上雪顶,然后就开始四处游荡,根本没有啥方向可言……还请前辈指点迷津!”后半句是对着裹环说的。
裹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少在老子面前聒噪!你们家自己养的虫子反来问我,天下哪有这个道理。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裹环自生出来就不会骗人!”
裹环的话,说得温乐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袍少年的表情有些失望,一时间坐在原地有些出神了。
温乐阳现在伤势大好,对花家的事情也了解到了大概,心里有惦记着同伴的情况,看到白袍沉思不语,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咱们就这么呆着?”
白袍少年这才一惊而醒,暂时把天水灵精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我们已经制住了‘鞭炮’,几个兄弟姐妹去通知家里的长辈,等他们一到我们就施法,先把虫子们弄回去再说,藏民那里……”说着,白袍目光炯炯的望向温乐阳,声音虽然嘶哑,但是语气非常陈恳:“同仇敌忾,请你们助我花家!”
花家自己对付藏民力有未逮,而温乐阳这一行人的神通,白袍亲眼所见,他冒险现身来找温乐阳,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最终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结盟。
白袍少年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无论是雪顶还是姜根迪如,我家弟子都了若指掌,又有水行道法护身,藏民根本逃不出我们的追踪,你们得我家相助,对付敌人易如反掌。铲除藏民之后,我央求家里长辈,送你们真水之身!我若食言不得好死……”
温乐阳听见对方在发誓,赶忙笑着打断了他:“不用发誓,这件事我总要问过同伴才能决定,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们和花家并肩对付敌人!”一边说着一边把录音手机收了起来,他还得靠着这个东西去向非非确认白袍的话。
白袍也不再多废话劝说什么,痛快之极的点头笑了,从怀里取出一根小指长短晶莹剔透的冰凌,冰凌中封着一道氤氲着银色雾气的符篆:“把这个捏碎,我就会赶到你身边,敬候佳音!”
大凡修真门宗或者世家,都会有类似于飞剑传书之类的法宝,在相对较小的范围内联络。温乐阳要是拿着这根冰锥跑到夏威夷去捏,白袍说啥也感觉不到。
温乐阳把冰凌小心的收到怀里,这种法宝当然不会被体温捂得融化掉,伸手指了指那些昆仑弟子:“他们…需要多久才能……”
白袍琢磨了一下:“我们修炼水行道法的人,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可以,这些道士要想重获自由,怎么也要三五年。”
温乐阳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谁也控制不了,昆仑弟子能留下性命已经是万分侥幸了,只盼着真想白袍少年所说的那样,几年之后醒来能得到一个真水之身!只不过也不知道,真水之身对于修炼本门功法的昆仑道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乐阳在身体中流转生死毒,看着两侧密密麻麻的昆仑弟子,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鞭炮们扑到主人之后,为什么还要抓人?”他们在上山途中第一次遇到被控制的昆仑弟子,大穿山甲就被拖进了冰壁。
“虫儿们那是在帮着别的虫子抓主人,这些鞭炮都挺懂事的。”说话的时候,白袍用手在冰面上轻轻滑过,那些昆仑弟子的表情无一例外都很享受,好像刚刚伸过懒腰猫。
温乐阳笑了:“这些虫子扑主人、帮同伴,到头来图的是个什么?自己也能增长功力?”
白袍摇头笑道:“怎么会,不仅不能增长功力,还会消耗他们本身的水行之力,天性如此罢了!”
温乐阳哈哈大笑:“这些虫子不该叫鞭炮,应该叫学**!”清朗的笑声在冰壁之间来回回荡,里面的傀儡听见笑声,也全都变得笑眯眯的,看上去异常诡异。
白袍少年哪懂这么高深的话,也跟着傻笑了几声才说:“我送你上去!”
温乐阳点头答应:“我想看一眼那些冻成冰的虫潮,然后去汇合同伴。”白袍少年明白他要证实自己的话,痛快无比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倏然喀的一声脆响,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声音虽轻,但是却像一把锋锐之极的剃刀,一下子把冰层深处的寂静寸寸划断!随即,两侧的冰壁明显一震,所有的昆仑弟子都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带着一层深深的惊惶!图塔吞忒一跃而起,开始喳喳怪叫,一张瘦脸都被恐惧扭曲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隆隆的闷响与层层颤抖从远方传来,好像上面的冰盖再经历一场巨大的雪崩!
白袍少年在错愕了一下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大声喝问:“怎么回事!”他们花家还有不少少年弟子在四周布防,周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即便真有雪崩出现,也不该如此突兀。
一个同样嘶哑的声音立刻回答:“花小三、花小茶已经去探了!”
白袍少年显然在同族兄弟中地位尊崇,声音不停布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小朵小司小封三人去接应小茶他们,马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花小呆花小咪下来安抚正在认主的鞭炮;花小柳花小竹去迎家里的长辈,他们也该到了!其他弟子结印守住虫潮!”
一片嘶哑难听的应喝齐声响起,一男一女两个瓷娃娃般俊俏的白袍少年闪身从高出的冰壁里跃出来,对着温乐阳略略点头,随即在冰壁上不停的绘出古朴繁复的符篆,不停的安抚着已经有些慌乱的昆仑弟子们。
温乐阳眯着眼睛仔细把灵识如水铺开,但是震动的地方距离这里还太远,他够不到。
白袍少年背着手,目光里充满凝重,口中却笃定的安慰温乐阳:“过不了多久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稍安勿躁。”
温乐阳点点头,又指向冰壁两次的昆仑弟子:“务必保住他们,这些道士是友非敌,为了追杀藏民才进入雪顶的。”
白袍少年认真的说了两个字:“放心!”
温乐阳和花家的少年弟子们都忧心忡忡,等待着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裹环却没有一点担心,自己在玉刀里念叨着:“花老高、花小司……嘿,你们家长辈可够懒的!娃娃,你又叫什么?”
白袍少年知道这把玉刀是大有来头的东西,虽然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勉强笑着回答:“花小腰!”
正在冰壁前安抚傀儡弟子的那个花家男孩回头笑道:“我们都叫他小妖儿!”也许是花家的功法会对嗓子有什么特殊的伤害,这些花家的人,无论是那个重伤的泉叔、还是这群少年弟子,全都是一副破锣嗓子,而且还不是个囫囵破锣,最多也就是半个破锣。
温乐阳愣了一下,不管是小腰还是小妖,都是女孩家的名字,再仔细看眼前的白袍,长的晶莹剔透俊美异常,但是因为年纪还小身体还没发育,单纯相貌灵秀到了这个份儿,还真不容易辨出男女,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声:“花少爷?花小姐?”
花小腰还没说话,上层的冰壁里突然想起了一阵玄幻,一个同样好像雪娃娃似那么剔透的少年诡异的从上面露出了半个身子,脸色充满了深深的震骇:“藏民!是藏民来了!他们…他们破冰而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围的震颤已经越来越激烈了,雪顶之下的大地在狠狠的跳跃着,仿佛有什么亘古巨兽正咆哮着想要破土而出!刚刚塌陷不久的冰盖,又开始不停的有大块的浮冰从上面坍塌滚落,图塔吞忒现在已经顾不上怪叫了,站在地面上东倒西歪,最后干脆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稍动。
花小腰的身上都氤氲起了一层寒冷的怒气,瞪着冰面上回报敌情的花家弟子怒道:“什么叫破冰而来?别慌,说的细一些!”
那个花家弟子两手不停比划,可是怎么也形容不出来到底是咋回事,急得脑门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花小腰见问不出个所以来,皱着眉头换了个问题:“来了几个藏民?”
探听消息的花家弟子赶忙回答:“不知道!”
花小腰气的怒啸了一声,咬着牙怪叫着:“花小三你开我的玩笑吗?再去探……”他的话还没说完,温乐阳突然冷哼了一声:“不用了!一共来了八个敌人!”敌人此刻已经冲进了他的灵识!
花小腰微微一愣,脸色明显的缓和了下来,藏民虽然难对付,但是凭着数十个花家弟子,想要和八个敌人周旋一阵倒不是难事。可是温乐阳的脸色却比铁还硬,伸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子,跟着又好像小朋友画太阳那样,在圆圈四周转着圈画了八条长线:“八个人,从八个方向过来!而且,人人都是破冰而来!”
八个藏民,从八个方向把他们围住,每一个人都荡起无匹的巨力,好像马力十足犀利无比的破冰船,一路荡碎百米厚的冰盖,向着他们飞快的冲来!
花小腰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脸色苍白几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凭一己之力爆碎冰盖,这样的神通就算花家最顶尖的高手也望尘莫及,更何况一次就来了八个!当下狠狠的咬牙,一把重伤伏地的泉叔扔给了同族少年,嘶哑着声音迅速下令:“所有人……扯走!”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虫子被放走了还能找机会在捉,但是人死了却无法复活,花小腰的命令无可厚非。
这些藏民的目的再明白没有,就是要冲来把虫子再度释放掉,不仅那些被凝结成冰的虫潮,还有这些正在与昆仑弟子同化的千百只鞭炮。
冰面一旦碎裂,鞭炮们就会从昆仑弟子嘴巴里逃出来,那时候所有道士全会变成一具干尸。
花小腰下令之后又望向温乐阳,低声问:“你呢?”
温乐阳摇了摇头:“先拦个试试再说!”
裹环嘿嘿的冷笑了一声:“这八个活死人和昨天被阴错阳差斩杀的货色全不一样,你可想好了!一对一谁能赢都不好说,何况一下子八个!”说完顿了一下又赶忙嘱咐着:“别指望断妖身,不能再断了!”
温乐阳哈哈一笑,深深吸了口气,遽然发出了一声闷雷般的大吼,选准了一个方向高高跃起,在越过所有昆仑弟子的头顶之后,一头扎进了厚厚的坚冰!
藏民从八个方向包围而至,但是来的有快有慢,慢的距离他们还有十几里,快的却已经不过一箭之地!温乐阳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迎了上去。
白袍花小腰同时长声厉啸,施展水行遁法紧随在温乐阳身后,其他的花家弟子也不守结印了,就像一群矫健的银鱼,在冰壁中鬼魅般穿梭不停,一窝蜂似的跟在了温乐阳和花小腰身后。
一力破十慧,在能趟碎冰盖一路狂奔而来的藏民面前,他们的结印就像蜘蛛网一样脆弱,根本没有半丝效力。
随即包括花小腰在内的所有白袍弟子都惊愕的发现,温乐阳靠着古怪拳法破冰的速度,比着他们的水遁之术竟然还要更快!
从天空中鸟瞰,这一段雪顶冰盖好像突然开了锅,两条一路爆裂崩碎无数巨大冰岩的雪线,就像两列面对面各不相让的火车,闪电般的接近接近接近,终于轰然一声冲爆天地的巨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仿佛毁天灭地的巨力跌宕,所有的白袍弟子都在哇哇怪叫中被狠狠震飞,一蓬足以与暴怒的火山媲美的冰雪激流,在疯狂的咆哮里冲天而起,一下子冲碎了雪顶上本就稀薄的阳光!
一撞之下,温乐阳全身无数关节荡漾在错拳巨力,在接触的刹那里一气呵成近百记重击,就像一蓬暴风骤雨,浩浩的砸进了敌人的身体!与此同时一股同样强大的反震之力从藏民的身上传来,温乐阳真感觉自己让火车给撞了似的,扎手扎脚怪叫着就倒飞了回去。
好在‘火车’也被他撞翻了,更让再度遁回冰层的花家弟子们欢呼雀跃的是,温乐阳口歪眼斜的又爬起来了,而藏民抽搐了几下之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温乐阳觉得自己满口牙都活动了,一抽凉气所有的牙缝都漏风,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好家伙!
玉刀裹环嘿了一声:“这门子法术,居然还有人会!”
温乐阳又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轰轰烈烈的撞了出来,裹环则不慌不忙的给他解释着:“夏铸九鼎,以镇九州,有一门子远古邪法就用了这个由头,叫做‘大夏九鼎’!被施术之人刚硬强壮若镇天夏鼎,但是不能持久,等法术消殆之后,被施术者也会骨骼尽碎。”
温乐阳气的咬牙切齿,这才明白藏民现在跟他们在玩人体炸弹那一套,明知道不用管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几个活死人就会完蛋,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过来把冰壁炸碎害死昆仑弟子……
第二蓬比灭世烟花还要宏大的冰雪怒焰在冰盖中咆哮而起,温乐阳第二次重重的摔了回来,这次撞完之后,他眨眼的时候明显感觉眼珠子已经对眼皮形成阻碍了……
第一场激情四射的碰撞之后,温乐阳向后摔了十几米,第二场碰撞之后,温乐阳直接从激情地点摔回了图塔吞忒身边,把他黑人兄弟吓了一跳,还以为温乐阳神出鬼没的功法了得来着。
毁掉两个,还有六个藏民,正四前两后,毫不停顿的冲过来。
温乐阳现在根本没心思想守得住或者守不住的问题,他正努力的想要站稳脚跟,图塔吞忒每次把他扶起来之后,一松手,他就像一个失去提线的木偶似的手软脚软的摔倒在地,偏偏图塔吞忒还很执着……温乐阳这一口气提不上来,没办法说话,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的罪过黑人兄弟……
就在图塔吞忒第三次放开他的时候,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插入了温乐阳的腋下,一个充满豪气的声音大笑道:“这场我来,你稍事休息!”说着,把温乐阳稳稳的放在了地上,又回头嘱咐了图塔吞忒一句:“别在拉他起来了昂!”
另外一个声音瓮声瓮气的喝骂:“喇嘛一向那么多废话,对头来了,并肩子…分着上吧!”话音落处,温乐阳眼前一条长满鳞片的大尾巴一甩,伴随着席卷天地的妖邪之气,一个巨大的身影一头扎进了冰层,迎向了一个藏民!
老顾、小沙、非非和吉松四人已经被穿山甲送了下来,正满脸惊愕的望着冰壁中千百名昆仑道士。
让炯和大穿山甲在天亮之后,已经恢复了不少战力,立刻启程上路去寻找温乐阳的踪迹,小沙在温乐阳离开之前早就给他拍下了‘步步玄机’的机关,一路上虽然走的慢,但是两个高手也正好借机恢复身体,直到刚刚冰面震动,八个藏民一路破冰而至,让炯和大穿山甲这才同时发力,他们的灵识远播,黑人兄弟那么显眼,是个很好的定位仪,这才在关键时刻赶来。
温乐阳两次天雷撞地火,如数反映在让炯和大穿山甲的灵识里,这两个人一个是桀骜大妖,一个讲究随心随性,一时间全都豪气迸发,大穿山甲一甩尾巴就冲出去了,让炯喇嘛猛地一翻手,一双肥厚的手掌赫然镀上厚厚的金粉,双掌交击中尽是铮铮的铁石之声,嘴里猛地吐气开声爆喝着:“:嗡!木!班!则……”肥壮的身体在真言怒吼中,一路撕碎了重重冰壁,也选了一个藏民迎了上去!
裹环霍然放声大笑:“好光头!好穿山甲!就是这般打才有味道!才有声势!才有豪气!才足够过瘾!”
霍然喇嘛的真言与破土的怒啸全都变成了放声大笑,一群老妖怪的笑声肆无忌惮的万年玄冰中层层回荡,吓死了格拉丹东这一方千载寂寞的天地!
炸裂而闷钝的碰撞声轰然响起!
狂放、豪迈、藐视天地的大笑声突然变成了惨叫……喇嘛去的时候豪气冲天如巨鹰展翅,结果一路翻着跟头就从自己开拓的兵道中滚回来了……
大穿山甲那边也想起了充满甘肃口音的大骂!
等大喇嘛咬着牙再爬起来的时候,大穿山甲又完成了一次碰撞,破土挺聪明,第一次用脑袋撞,第二次换了个方向,用身子挡住正在冲锋的藏民,第三次又换了另外半面身子,向着最近的藏民拦截而去……
喇嘛也怪叫了一声,再度施展密宗金刚咒法,以毕生修持唤请不坏真身,轰轰然冲进了冰面里去。
依旧是剧烈的碰撞声,第六个藏民也死于非命,跟着大穿山甲的骂声更响亮了:“光头喇嘛不是个好东西,你成心来晚一步!”
喇嘛毫不示弱的骂了回去:“你大可躲开……”
毫无花俏的巨力角逐之下,修为高下立判,大穿山甲自己挡住三个藏民,还能勉强骂街,温乐阳撞掉了两个之后就快散架了,喇嘛的肉身功夫最弱,撞一个还行,撞两个的确力有未逮
八个藏民,已经撞死了六个,还剩两个正从远处狂奔而至,这些藏民就像上满了发条的铁青蛙,根本不懂恐惧,只知道一味向前冲。
温乐阳的身骨结实,刚刚两次碰撞乍遇巨力,一下子好像全身的骨头都震散了,不过在生死毒的庇护下并没有受太重的伤,这种单纯角力的对抗,错拳天下称雄!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不少,大声提醒破土和喇嘛:“还有两个!”
穿山甲和喇嘛彼此苦笑着对望一眼,要是咬牙在撞碎两个藏民,也能勉强办到,可是哥俩都得身负重伤,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再修养起来就不是一天半日能够痊愈的。
破土连撞了三次,看出了门道,略带纳闷的说:“藏民身上好像是上古传承的‘大夏九鼎’,不用管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他们俩连这一仗为什么要打都不知道,他们只是看见温乐阳撞上去了、撞回来了,所以也各自咆哮着冲锋!但是说到底,只要不危及自己和温乐阳的性命,破土都不愿意拼命。
喇嘛却不管这套,小镇藏民已经被邪修收服,喇嘛此行的目的就是铲除掉他们和那个邪佞的修士,猛地一咬牙,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好像密宗怒尊似的迸喝了一声:“哪有这么多废话,来吧!”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从半空中浩浩荡荡,铿锵有力的冲进了所有人的耳膜深处!
“律令!弹剑!诛妖!”
这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在温乐阳耳中听来好像天籁般沁人心脾,温乐阳又惊又喜的跳了起来,大吼了一声:“刘正!”
雪顶上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