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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小仙有毒txt下载     小仙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淘汰

    顾小军压低声音,不徐不疾的说:“徙尔小镇毗邻纳木错湖,它不在交通线上,没有游客落脚不算稀奇,但是连一个路过的朝圣者都没有,这就不对劲了吧?”

    纳木错是藏传佛教的圣地,每年春夏之际,都会有大批的信徒从四面八方去朝圣,其中不乏为表虔诚一路苦行而至之人,这些苦修者才不会理会什么交通线公路,在他们心里,脚下的崎岖是就是功德、视线尽头的纳木错就是归宿。

    可是这些苦行之人,到了小镇边缘,都会绕开,不会穿越而过,更不会在此投宿。

    “因为这个小镇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佛徒。”顾小军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重。

    西藏的宗教历史源远流长,却并不发杂,源自藏地的苯教与舶来的佛教结合而成现在的藏地佛教,温乐阳虽然不了解西藏,但是他也知道,藏民的信仰大都虔诚,无论是布达拉宫还是纳木错湖,早在一千多年里,成为了藏民的精神的寄托和信仰的归宿。

    顾小军继续说:“这个小镇紧靠着纳木错湖,但是镇上的人却不是佛徒,在许多藏民眼里,这本身就是一种罪孽,所以没有人愿意进来。”

    小沙把眼睛都快眯没了,摇着头满脸疑问:“那也不对劲,藏民民风彪悍,会容下一群不信佛的人住在圣湖边缘?”

    顾小军冲着他一瞪眼,相比之下老头的眼睛显得很大:“圣湖边缘,岂容打打杀杀,这里的人虽然不信佛,但是也不毁佛,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两不相干!你以为藏地高僧都像你似的,动不动就打架?”

    温乐阳这才知道,原来小沙也是个爆脾气。

    “不过……”顾小军语气一转,又把话锋兜了回来:“倒是有记载,曾经在七百年,有些藏民曾经要他们搬离这里,险些就酿成了冲突,不过被当时正在湖边转经的格西大喇嘛制止了,从那以后,也就没人在理会这个这里。”

    非非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问:“七百年前,就有这个镇子了?”随即看着温乐阳满脸的纳闷,微笑着解释:“一个偏荒小镇,历经七百年,要么会发展壮大,要么就会消亡无踪,特别是这里,几乎与周围格格不入,要是能传承七百年,可真就稀奇了!”

    温乐阳倒是不觉得怎么样:“温苗骆三家以前也不和外人接触,传承了两千多年。”

    非非摇摇头:“不一样,你们三家是隐世,但是不是绝对的与世隔离,温家的姑娘要出嫁,温家的男人也会把外面的媳妇娶回来!就算最封闭的青苗,也会和附近的苗人通婚,要真的算起来,你们三家在外面的支脉,可也不得了呢!”

    顾小军从旁边点点头:“没错,徙尔镇子里的人,一来几乎不和外人接触,二来外人也不会和他们接触,别说几百年或者更长,就是几十年,按理说都坚持不下来!”

    温乐阳举着半截胡萝卜,脸上都是纳闷,看上去很不聪明:“那他们都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都……”说着半截,突然想起来一个让他无比惊骇的可能性:“不会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精吧!”

    在现在的修真道上,不算大小兔妖、黑白岛剑仙这些怪物,一般的高手能活个二三百岁就算是高寿了,无论是已经去世的三百岁的紫雀真人、还是二百多岁的大慈悲寺希觉老和尚,都在修真道上大有地位。

    要是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是千年修行,那实力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

    顾小军摇摇头,神色虽然凝重,但是没有一丝气馁:“这就不知道了,藏地神秘,流传下来的经史本来就不多,关于徙尔小镇的记载就更少了,反正咱们已经来了,想不出所以的东西犯不着瞎猜,走着瞧就是了!”说着,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了一个不算小的书包递给小眼睛小沙,跟着,温乐阳居然发现,平时都那么一本正经的老头儿脸上,现在正流淌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小沙不明所以的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好像折叠起来的塑胶口袋似的东西,随即哎哟怪叫了一声,脸色瞬间通红。

    非非也惊叫一声,跳起来就往帐篷外面跑,没想到正和闪身进来的秦锥撞了个满怀。

    秦锥身形灵巧,伸手轻轻扶住满脸通红的非非,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了小沙手里的玩意,满脸好奇的笑问:“这个做的真灵巧,干什么用的?”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个口袋上的气嘴用力吹下。

    修士的气息果然不同凡响,嘭的一声,一个真人大小的、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手感一流的充气娃娃霍然出现在秦锥的手里!

    顾小军努力维持着满脸的严肃,对着小沙说:“少瞎想!今天就是月中,九归门人要祭祀的日子!现在所有的邪教就在这里,没有祭品,你们糊弄的过去吗?”

    温乐阳哭笑不得:“用充气娃娃祭祀,这不是糊弄,这是直接往其他邪教脸上抽大嘴巴!”

    非非却红着脸摇了摇头,指着小沙:“他…他有办法!”

    小沙的脸都快变成红布了,苦笑着望着温乐阳:“民间小术里,最多的就是障眼法,有个这个在手里……”说着,拍了拍充气娃娃:“过关问题不大!”

    温乐阳哪肯相信,在‘九归’的献祭里,一个活人要被分成:皮、骨、血、肉外加五脏整整九份,来祭奉柳相的九个头颅,而且先不论高深莫测的小镇居民,就这些外国邪教徒也都不是普通人,眼力自然不差,想用充气娃娃蒙混过关纯属胡闹。

    不料小沙却扬起了下颌,傲然笑道:“你看不出我那四桶水喝到哪去了,等到晚上也自然不会知道这是个充气娃娃!不过……”小沙突然泄气了,冲着他们领导直抖手:“过程好办,但是其他的东西,皮肉骨血什么的,你总不能让我凭空往外变吧?”

    顾小军嘿嘿一笑:“那些东西我早替你预备好了!来之前找医学院弄得。都在行囊里,到时候你还得弄点热气出来!”他们跟着邪徒们一路游山玩水,进入藏地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了,晚上的气温不过几度,鲜活的血肉都会蒸腾起热气。

    温乐阳和秦锥两大修真道的年轻高手对望了一眼,各自在脑门上串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小沙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箱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一个小格子,分门别类的装着小工具、草药、颜料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比着一个杂货铺还全,小沙挑挑拣拣的往自己身上藏东西,准备着晚上祭祀的时候大显身手。

    非非看着温乐阳满眼好奇的目光,笑着给他解释:“小沙精通的民间术,也叫江湖术,说穿了就是旧时候的江湖人本事,江湖上的戏法,分为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小八行,都是靠着技艺混饭吃的。”

    温乐阳挑了挑眉毛,大感兴趣:“细致点说!”

    “金是算命、皮为走方郎中,彩是耍戏法的、挂是打把势,平是口活指的说书相声,团是乞儿、调是吹鼓杠房,柳是梨园行(小八行的出处来自《奇门怪谭之骗术江湖》一书)。这八门里的手艺人各有各的本事……”

    秦锥打断了非非,不以为然的笑着:“别的还好说,说书相声这一门有什么绝技?”

    他话刚说完,耳边突然想起了温乐阳轻蔑的骂声:“锥乃蠢人,榆木脑袋!”

    秦锥霍然回头瞪着温乐阳,温乐阳刚忙摆着手摇头苦笑:“不是我说的!”话音未落,秦锥的声音在帐篷里又响了起来:“说的没错,锥乃实心的蠢人!”

    秦锥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吓得怪叫了一声,手握唐刀警惕的望着四周。

    跟着,一阵喝彩和着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再看顾小军和非非,两个人都嘴角含笑站在原地没动,小沙则一直在收拾着自己的工具,嘴巴闭得紧紧的。

    秦锥憨直,可不是真傻,很快就琢磨了过来,用刀柄轻轻捅了捅小沙的屁股,嘿嘿笑着挑起一根大拇指:“了不起,这些声响怎么弄的?”

    小沙也笑了,还是原来那句话:“吃饭的本事,不能告诉你们,不过这就是平字门传下来的伎俩。”

    秦锥大开眼界,意犹未尽的追问:“那梨园行有啥绝技?”

    “名伶百变,一人千面。”小沙简单的解释了下,跟着伸出左手,现在在跟前放着的充气娃娃身上抹了一下,旋即右手握住短刀出手如电,在娃娃的脖颈中狠狠的插了一刀,立刻一声惨叫响起,整个娃娃都颤抖了起来,刀子拔出的时候,娃娃不仅没爆开、泄气,甚至还随着刀锋飙起了一蓬鲜血。

    秦锥明知道是假的,可是额角还是凝出了几滴冷汗。

    小沙却喜滋滋的看着领导:“假人的几个大关节做的真不错,都活络的很,很好摆弄。”

    顾小军笑得满脸猥琐:“当然,这是最好的!”

    小沙点点头充满职业态度的说:“成了,一会我把它打扮成活人没问题了。”

    顾小军大喜:“好!完成任务以后,这个娃娃就奖励给你!”

    温乐阳对小沙佩服的五体投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本事教给我几样,我拿自己琢磨的方子跟你换!”

    秦锥也立刻凑过来:“我教你练刀,咱俩也换。”

    三个小伙子嘻嘻哈哈的商量着互换绝技,温乐阳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侧头望向顾小军:“晚上其他邪教要是也用活人祭祀,你管不管?”

    顾小军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胸有成竹的一笑:“放心,这一路上我都弄明白了,你没看他们的队伍里,人越走越少吗?”

    温乐阳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用自己人献祭?!自愿的?”

    顾小军点点头:“都是一群魔障,死了还觉得光荣,老子才懒得管!咱们不用去看他们,只按着‘九归’门宗的程序走就成。”说着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秦锥:“你不是在外面监视那些人么?怎么……”

    秦锥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啥跑回来的了,急忙对着大伙说:“一伙子镇上的人,开始挨个串营,进去说上几句话就走,随后我看老外们就开始各自商量了。”说完,秦锥的脸红了,讪讪的笑着:“镇子上的人说的是藏语,老外们说的外国话,我都听不懂。”

    顾小军的眼色里有几分兴奋,有人找上门,总比这么傻等着要强得多。小沙则手脚麻利的把充气娃娃的气给放了,往自己的睡袋里一塞,随即开始着手选择衣服和颜料,准备把假人化妆成真人。

    没过多少时间,他们帐篷的门帘一挑,几个藏民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走了进来,眼神根本就不看他们,只是盯着地面,用藏语淡淡的说了几句什么,跟着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转身就走了,不知道是因为温乐阳一行人少,还是营地的位置原因,几个藏民在去过所有九头怪信徒的营地之后,才来到他们这里。

    顾小军、非非姐弟都懂藏语,几个藏民一走,顾小军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皱着眉头开始沉思,非非低声对着温乐阳翻译着刚才对方来说的话:“现在一共来了快二十拨人马,但是最终只能留下九支队伍!藏民说咱们是自己离开,还是把别人赶走或者打死,他们不管。”

    温乐阳拧着个眉头:“因为九头怪物,所以要留下九支队伍?那要是杀红了眼,剩下了八支队伍怎么办?”

    非非耸了耸肩膀,做了个无可奉告的俏皮笑容:“这个不知道,他们还给了期限:明日黎明开始,三天内结束,如果到时候剩下的队伍还超过九支,他们就不管我们了。”

    温乐阳眯着眼睛:“什么意思?”

    非非还是那副无奈的神情:“我想应该是去办什么事情吧,剩下九支队伍可以通行,要是剩下十支,他们就干脆一个也不带着去。”

    秦锥哈哈大笑,满脸的不在乎:“留下九支队伍?这么多,就算留一支也用不着担心!不过你打架的时候小心点,”说着用刀鞘敲了敲温乐阳的肩膀:“掐准了数儿,别打的只剩下八支队伍,少了一个可不好凑。”

    顾小军可不想秦锥那么没心没肺,神色凝重的摇着头:“留下来不难,但是想要不引人注意……”

    而此刻,外面明显比着刚才要乱了一些,脚步声和说话声随着高原上的风,不停的飘荡传摇着,温乐阳等人走到帐篷外,远处其他的营地之间,已经开始有人互相走动、串联。

    温乐阳失声笑骂:“路上都跟活死人似的,原来是装酷!”

    邪徒们进藏之后,都麻木而冷漠,但是现在一听说要举办淘汰赛,马上就开始活跃起来。

    徙尔小镇上的藏民似乎占据了什么先机,明显处于主导的地位,即便是那些拜奉九头怪物的邪徒,对他们说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反对,而是纷纷忙碌了起来,开始拉帮结派,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厮杀,所有人都是狂信徒,千里迢迢来到藏地,绝不肯轻易退去。

    其他的邪徒们互相走动,却没有一个人走向温乐阳营地,相反,在偶尔望向他们的眼神里,多少都显出了一丝野兽觅食的凶狠,秦锥忿忿的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为老子们人少好欺负!”

    其他的队伍少则十余人,多则几十人,只有温乐阳一行,加上充气娃娃才六个人,而且除了新来的顾小军,其余几个都是年轻人。

    特别是温乐阳,被小沙挤过脸之后看上去才十五六岁,脸上都是少年的青涩。在其他的邪徒眼里,他们的实力最弱,不仅没人来拉拢他们结盟,反而此刻他们已经成了第一家被猎杀的目标。

    顾小军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小沙使了个眼色,小沙会意的点点头,拉上秦锥去其他的营地了,一会进去一会出来,秦锥脸上的忿忿之色越来越明显,到后来再被人家轰出来的时候,秦锥已经开始指着对方破口大骂,要不是小沙死乞白赖的拉着,他没准真飞起一刀,把人家的帐篷挑了。

    顾小军根本就没想着能有人和他们结盟,但是姿态总是要做一下的。

    非非这时候突然笑了,用下颌指着几个垂头丧气的非洲人:“跟咱一样,都是受甩的主儿!”

    十余个身材细高、满脸菜色的黑人,已经串过了大部分营地,按理说他们人数也不算少,不知道为啥,其他人都不愿意和他们结盟,看见有人和自己待遇一样,顾小军的老脸上明显露出了笑意。

    在串过五六家之后,秦锥满脸铁青的拉着小沙回来,说什么也不去其他的营地串了,顾小军哈哈大笑:“人家是狼子和狗子结盟,本来就是为了杀兔子,当然不会带着兔子一起玩……”说着,回头瞪了刚刚拎出一根胡萝卜的温乐阳:“你还真够配合的!”

    温乐阳哈哈大笑,钻回帐篷里去了,反正明天太阳一升起来,就是一场纷乱的搏杀,到时候自然见分晓,温乐阳自忖即便成了众矢之的,想要自保也不是什么难事,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一旦知道他们这几个主场信徒不是美味的肉排而是咯牙的石头,内乱马上就会开始。

    看上去不利的形势,似乎并没有太多可怕的地方,温乐阳真正担心的是几百上千年里始终没有稍变的徙尔小镇居民,对那群外国贼,还不太担心。

    高原上,太阳早已落下了,可是天空依旧明亮,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寄居在小镇里的十几伙邪徒,几乎同时在营地里摆放起错落的火堆,开始了他们对九头蛇的祭祀。

    是夜,正是十五月圆!

    不知道是因为信仰的虔诚,还是为了明天恶战的祈祷,所有的信徒都专心举行着各不相同的拜奉仪式,并没有人去看其他的营地,徙尔小镇的原住民也关闭了门窗,好像早早进入了梦乡,平静了不知多久的小镇上。

    小沙的表现,真正让温乐阳膛目结舌,几个人明知道正在被献祭的是个假人,可是小沙一路下来剥皮割肉、放血抽骨,每个动作都毫不含糊,而且假人也真的在不停的挣扎着、抽搐着,嘴巴一张一合,荡起声声的惨号,其他几个人根本看不出来破绽,等到祭祀结束的时候,小沙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

    就在祭祀结束、小沙把营地里乱七八糟的一切刚刚收拾好的时候,那几个和他们一样没人愿意结盟的倒霉蛋黑人,表情严肃的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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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更新还得晚点,今天晚上够呛能码出明天的更新量,估计最迟到了周末,也就调整过来了^_^,大伙多包涵哈……

第五十六章 黑人

    温乐阳记得以前还在县城读书的时候,看过一部叫做《上帝也疯狂》的电影,里面的主角和眼前突然造访的黑人,外型上极为相像:他们的肤色在黑中透着一层黄灰,个子很高所以后背都有些佝偻,也许是生存在草原上的原因,他们的身材并不魁梧,相反还显得有些瘦弱,短短的卷发紧贴头皮。

    皱纹和眼神间永远泛着淡淡的悲哀,但是偶尔扬起的笑意,可以马上让人坠入他们淳朴的世界。

    这些非洲人看上去并不可恶,也没有什么邪气。

    为首的一个黑人,迈步走向了顾小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瘦骨嶙峋的胸膛,发出了梆梆的钝响,同时嘴巴里发出了几个叽里咕噜的音节。温乐阳生怕他一使劲,把自己的胸骨拍断了…或者胳膊折了。

    顾小军看了非非一眼,两个人一起无奈的摇摇头,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啥。不过非非能看出对方的心情,低声告诉大伙四个字:“焦虑、沮丧!”

    非洲首领摇了摇头,继续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反复念叨着:“巴迪斯、图塔吞忒,巴迪斯、图塔吞忒!”

    顾小军试探着问:“名字吧?巴蒂斯图塔…吞忒?”

    非洲首领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欢喜,纠正着断音的位置:“巴迪斯.图塔吞忒!”

    顾小军笑着点头,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顾小军!”

    非洲首领大喜,立刻用力点头,伸手指了指顾小军:“顾小裙!”又回过手指指了指自己:“巴迪斯.图塔吞忒!”随即顿了顿,似乎先自己的名字太长,又缩短了一些:“图塔吞忒,图塔吞忒!”

    小眼睛小沙哈哈大笑:“小裙?还大裤头呢……”刚笑了两声,就被顾小军铡刀般的目光给切断了。

    温乐阳就聪明多了,从旁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阳!”

    另外几个年轻人也嘿嘿笑着学温乐阳,也都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锥!”“非!”“沙!”

    巴迪斯.图塔吞忒的记忆力很不错,温乐阳等人说一遍他就全记住了,挨个指着人叫了一遍,发音准确,唯独到了顾小军跟前,依旧是:“顾、小裙!”

    顾小军嘿的叹了口气,心里踏实了,小裙就小裙吧,听惯了还挺文艺的。

    图塔吞忒在认识了众人之后,脸上洋溢起由衷的笑容,突然比划了起来,像只大鸟似的,双臂不停忽闪着作出飞行的动作,嘴里还发出了一声正经的鹰隼的厉啸,看得顾小军一头雾水,图塔吞忒‘飞’了半天才停下来,举起自己的‘左翅’,指了指自己;又举起自己的右翅,指了指‘顾勺准’等人,随即满脸期待的望着他们。

    温乐阳恍然大悟,他和阿蛋相处过一段时间,对肢体语言还比较了解,侧过头跟正犹豫着是不是也要学鸟扑腾翅膀的顾小军说:“雄鹰,一只翅膀是他,一只翅膀是咱,跟手足的意思差不多吧?”

    非非拼命忍住笑,用极缓的语速问图塔吞忒:“朋……友?”跟着做出了一个两手互握的动作。

    图塔吞忒来中国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一句国语不会,但是多多少少也听了不少中国话,似乎是理解‘朋友’的意思,脸上的皱纹里都挤出快乐的表情,生涩的大吼着:“朋…友!”随即伸出手指了指双方,又用试探的语气,低声重复了一遍:“朋友?”最后,伸出一只手凝在半空,望着顾小军。

    这些非洲人看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众多‘列强’早已划分了阵营,现在就剩下两队小羊羔,一队非洲黑羊羊,一队亚洲黄羊羊……

    顾小军笑着点点头,伸出手和巴迪斯.图塔吞忒紧紧相握,笃定的说了声:“朋友!”

    哗啦一声,图塔吞忒从自己的颈下摘下来一串不知是狼是豺还是豹子鬣狗的獠牙穿成的项链,珍而重之的挂在了顾小军的脖子上,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朋友,朋友……”语气一遍比一遍重。

    顾小军苦笑着摸了摸身上,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也没有,最后还是秦锥笔走龙蛇画了张平安符,送给了非洲首领,图塔吞忒的居然拿着符箓在自己额头比划了一下,看来是看过僵尸片的。随即才喜滋滋的把符贴身收好,回头对着同伴高举双手。

    一下子,十余个非洲人一起纵声欢呼,仿佛真的找到了最值得信赖的盟友似的,图塔吞忒对着他们挥了挥手,那些人立刻忙活了起来,就像矫健的草原跳鼠,不停的搬运着东西,把他们的营地迁到了温乐阳等人的帐篷旁边。

    顾小军突然一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呵呵笑道:“咱都犯傻了!”随即对着图塔吞忒说出了一串藏语,小镇居民通知其他人‘淘汰赛’的时候,用的就是藏语,非洲人显然是听懂了。

    不料图塔吞忒却摇了摇头,满脸的茫然,他根本听不懂藏语,这下秦锥也大奇,语气坚定的对着温乐阳等人说:“那些藏民通知他们的时候,说的都是藏语,错不了,肯定不是外国话!这些人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藏语和外语我还能分清。”

    温乐阳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懂藏语的非洲人,却能听懂小镇居民的话,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解释,因为共同信仰,所以超越语言的沟通方式。

    虽然这种说法很玄,但是并非没有存在的可能。

    非非看了一眼温乐阳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点点头用只有自己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你想的是对的,那这下面还有两种可能:一是其他队伍之间,虽然各说各话但是也能够无碍沟通;二则是徙尔镇上的居民才可以和柳相信徒无碍沟通,队伍之间不行。”

    顾小军的语气无比肯定:“是第二种!要是第一种,图塔吞忒绝不会和咱们结盟。”

    这时候巴迪斯.图塔吞忒却始终忙忙碌碌的,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长串小人。

    温乐阳一看就乐了,非洲人画得是来到徙尔小镇上的各支邪教队伍,一个人像就代表着一支队伍。非洲人的画虽然线条简单,但是寥寥几笔里,把几乎所有队伍的特征都勾勒出来,比如高棉人身材矮小、脸上棱角分明;韩人眼睛距离极小;欧洲人的高鼻梁;印度人缠着头巾等等。

    秦锥指着一个脸上贴了符的人像,纳闷的问:“这是谁?”

    图塔吞忒露出一嘴小白牙,指了指顾小军等人,笑了。

    随即指着一个背靠九头蛇手执长梭的挺拔人像,又指了指自己,继续欢笑。

    温乐阳等人在这边哭笑不得,图塔吞忒依旧画着自己人像,最后在一排小人上,画了五个圆圈,把不同的人像都圈了起来。顾小军早就看出了门道,笑着点头:“咱这非洲同行也不简单啊,白天各个营地转了一圈,虽然没拉到盟友,可是人家看出事儿来了!”

    图塔吞忒画得,就是现在这些邪教队伍的结盟形式,同时每个圈子里,都有一个人像被他打上了重点符号,看样子应该是首领或者说是领导者的队伍。

    邪教的结盟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和地域、人种毫无关联,一共十八队邪徒,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分成了五个势力,中非友好联盟就不用说了,其他四个势力的首脑分别是希腊队、印度队、高棉队和来自西亚的古波斯遗民。

    这四支队伍无一不是人数众多,另外那些人数比较少的邪教三三两两的依附在他们周围。在非洲人搬家的时候,别人也在迁移着自己的营地,几个实力几乎一目了然。

    现在人最多的队伍,就是希腊代表队的联盟,人数远远超过济辈。其他三个势力人数都差不多,只有温乐阳他们人最少,加起来不过十几个人,显得分外可怜。

    图塔吞忒看顾小军明白了自己画的意思,裂开嘴巴又笑了,伸出大脚板飞快的抹掉了地上的画,又拍着胸口做了个信心十足的动作,最后强调了一遍:“朋友!”

    温乐阳真的有些不忍心,这些非洲人看着也许未必善良,但是绝对的淳朴,完全没有传说中因为九头蛇而带来的邪气,也许九头蛇在他们的图腾中,根本就与善恶无关,只是他们对力量的膜拜吧、

    顾小军哈哈笑着点点头,领着四个小字辈钻回到帐篷里去了。

    非洲同行们却顾不上休息,忙着在双方营地的周围不停的忙碌着布置,图塔吞忒偶尔抬起头,看着中国人已经熄了灯光的帐篷,表情挺郁闷的,不明白生死一线之下,他们居然还能安心睡觉,由此开始充分怀疑,自己这个结盟,是不是错了。两只羊羊在一起,对于狼来说,根本不是阻碍,反而是更大的诱惑……

    顾小军等五个人,在帐篷里躺成了一排,就算是个盗墓贼摸进来也得吓一跳,几个人还都没有睡,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神秘的小镇和即将到来的乱战。

    全世界的九头蛇邪徒,都在同一时间得到了神谕,在最初的时候,温乐阳直接联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九头蛇即将脱困而出。但是到了小镇之后,一种新的可能性又出现了。

    徙尔镇上的人,毫无疑问和被镇压在黑白岛的柳相有着莫大的关联,他们在纳木错旁苦守了不知多少年,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守护着什么,抑或是为了寻找着什么。

    还有镇子上从未变化的规模、能够和所有柳相虔诚信徒沟通的力量……

    顾小军则低声提醒着大伙:“这场不知深浅的仗,也许不会太难打,但是注意两个事情,一来不能表现的太抢眼,咱们不能被淘汰,但是也绝不能让徙尔的藏民怀疑。第二,小心非洲人,嘿,要是最后剩下了十支队伍,他们用非洲刀子捅咱们肯定没有一点的犹豫!”

    说完,顿了一下之后,又望向了温乐阳,低声说:“保护好非非和小沙。”

    温乐阳不是个喜欢表决心的人,闻言点点头恩了一声:“那你呢?”

    顾小军很不高兴的冷哼:“当然也得保护好我!”

    高原的天黑的早,亮得晚,都已经早上七点了,外面依旧是沉沉的黑夜,温乐阳等四个人都睡不着了,唯独顾小军,还在呼呼大睡,时不时还会扯起一阵鼾声。

    秦锥扛着唐刀,用丝毫不能商量的口气对着温乐阳说:“打起来以后,你负责保护他们姐弟,要是有个闪失,唯你是问!”他到哪都是急先锋,生怕被人拖累了手脚。

    温乐阳挑开门帘,深深的吸了一口沁凉如水的空气,笑着回答:“放心,别让我连你一起保护了就成!”

    小眼睛小沙跟在温乐阳身后,淳淳的叮嘱着:“不用管我,我有自己的手段,但是务必保护好我姐姐!”

    非非却一点也不客气,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谦让的时候,对着温乐阳点点头:“你多费心,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温乐阳笑了,和这样的队友配合,感觉很愉快,虽然他们打架的本事,在温乐阳眼里和小白兔差不多。

    外面的非洲人显然一夜没睡,脸上的菜色更加浓郁了,手握着一根和他们肤色差不多的短棍,警惕的盯着四周。

    在两片连成一体的营地中,黑人用了一夜的时间,在地面上画出了一条粗狂狰狞的巨大九头蛇。在一堆堆篝火的摇曳下,巨蛇宛若活转,目光森严。

    依旧是黑暗,在黎明前的寂静前夕,其他的营地里,已经悄无声息的弥漫起一股让人心烦意乱的躁动,一群群邪徒,按照自己的教派无声的聚集着,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黑羊羊和黄羊羊……

    终于,一道璀璨的银霞,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冲上苍穹,大片的黑幕崩离散碎!温乐阳从未见过这样的黎明,从浓稠的黑暗到透沁的天光,只在眨眼之间!

    漫长的等待,在日出的瞬间变成了激昂的爆发,图塔吞忒和自己的黑人同伴几乎同时发出长声刺耳的尖叫,每个人都好像是遇到强敌的猎豹,低低的压伏起身体,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投射出凌厉的光芒,像冰针一样,死死的盯住了远处早已集结完毕的四队敌人。

    不知何时藏民也都走出了家门,老人、壮年、女子、孩子……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聚集在一起,冰冷而麻木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小眼睛小沙走到了图塔吞忒身旁,拍了拍他干瘦的肩膀,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双唇上,苦笑着摇头:“别叫了……”从天亮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分钟了,黑人不停的尖叫,但是敌人却并没有围拢上来。

    非非对着温乐阳小声笑着:“他们谁也不想先上。”

    这时候顾小军才满脸不耐烦的从帐篷里钻出来,刚才黑人们的啸叫太尖利,就算是头大象也会被吵醒。

    温乐阳心悦诚服的看了顾小军一眼:“你早知道开始没人上?”

    顾小军打了个哈欠,睡眼稀松的回答:“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儿,咱们看上去最弱,但是未必第一个就被宰!谁都想最后上,没准到能把咱们给成全喽。”说着,他又满脸轻松的回过头对着小沙吩咐:“吓唬一下,让他们再明白明白,谁先上谁肯定得吃亏!”

    小沙哈哈一笑,在非洲战友诧异的目光里,抱着膀子走到营地边缘,双足岔开大模大样的一站。小沙站在营地外一动不动,可是在他左右,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排巨大的脚印,仿佛正有一群隐形的巨人列队在他身旁。

    这个戏法温乐阳曾经见过,但是当时是小沙自己留下的大脚印,而且只有一行。这次则是几十个脚印,好像隐形的保镖一样,紧紧护在了小沙身旁,同时还有几个脚印在不停的移动着。就算温乐阳的灵识,都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营地内黑人同伴脸上的惊喜与对面那些邪徒的惊讶鲜明的对比起来,而藏民的表情,始终冷淡漠然,仿佛这世间根本就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动容。

    羔羊似乎在片刻之间,变成了毒蛇……

    别说这些半吊子外国邪徒,就算是温乐阳或者大小兔妖,如果不知底细也会被小眼睛小沙给唬住,眼睛里明明看见来回走动的脚印,可是灵识里根本抓不到巨人战士的影子。

    图塔吞忒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盟友的表现如此惊人,一个小眼睛青年就有这样的实力,在惊喜的眼神里,悄然掺杂了一丝担心,有些心虚的跟顾小军嘱咐着:“朋友!”

    顾小军哈哈一笑,拍着黑人的肩膀给他宽心:“朋友,朋友!”

    想象中的杀戮黎明并没有到来,镇子里的气氛,也随着大脚印的来回走动,从紧张萧杀,渐渐变得有些尴尬了。

    秦锥握着唐刀,等的满脸不耐烦,侧头问身旁的非非:“打不起来了?”

    非非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邪徒们的表情,听见秦锥的话,微微摇了摇头:“不好说,有人不甘心,想试试!”

第五十七章 灭团

    上温乐阳这一行人,一共有十八支信奉九头蛇的邪教)+小镇,其中会有九支留下来,因为疯狂信仰而带来的执拗坚持,被淘汰的队伍似乎只有死亡的下场。

    就算温乐阳不知道在他们来到中国之前,究竟得到了怎样的谕示,现在也能明白这些邪教的狂信者已经把留下来,当成对信仰最好的试炼。

    每支队伍都宁死也不愿被淘汰,所以现在的小镇上,气氛很诡异,大家都虎视眈眈,却又都等着别人动手。

    这事儿要是有个主办方出面组织的话很容易解决,十八支队伍剩下九个,两两对抗也好,分小组比积分也罢,总之都不是啥难事,可镇子上的居民偏偏不说话,一大早就聚集起来在旁边看着,连早饭都不吃。

    小沙突然冷笑了一声,转头走回了营地,在他身边的几十只大脚印也同时消失。

    温乐阳愕然,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小沙斜忒了他一眼:“废话,我姐说有人不服,我可不得赶紧回来!”

    秦锥扛着自己的唐刀,两眼放光的问非非:“不服的在哪?”

    客观地说温乐阳这一行人,分工还是很明确的,非非负责观察表情获取第一手情报、小沙负责吓唬人、温乐阳和秦锥负责打人、顾小军什么都不管……

    不用等非非说话,温乐阳好像已经现了什么,冷笑着说了声:“我先来!”随即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向后跳着退开几步,像是在给自己留出助跑的距离。

    而与此同时,从对面希腊人的队伍里,一个壮汉横乍着膀子,咬牙切齿跳出来,仿佛怒的公牛,向着温乐阳等人的营地大步怒冲。

    小沙一下没忍住。当时就笑出了声:“斗牛要不要?这是……”他地话还没说完。突然闭上了嘴巴。神色间闪过了一丝震鄂!

    从邪徒到他们营地地距离。不过几十米。公牛般地壮汉跑地也并不快。但是片刻后。整个小镇都回荡起隆隆地脚步声。随着壮汉每一次蹬地。地面都会在呻吟中颤抖一下!

    图塔吞忒再次带领着自己地手下开始大声地尖叫。就像一群现了危险正在不断靠近地猴子。表情狰狞四肢摆动。

    大地颤抖地越来越激烈。营地上地篝火残堆和小一些地石块都被震得四处翻滚。遽然一声叱喝。温乐阳也力跑了出去。迎向身材比他要壮硕三倍地大汉。

    不远处所有地希腊人。在脸上都挂起了残忍地笑意。他们知道。就算是奥林匹斯山上最坚硬粗壮地松柏。也挡不住大汉地一只胳膊。

    温乐阳跑地并不快。只是正常人地度。双手大张。嘴里和着非洲同盟地尖叫大声吆喝着。就像一只奋不顾身地松鼠。毅然决然地冲向它挚爱地巨熊。

    就在温乐阳堪堪要装上大汉的瞬间,身后劲风掠过,秦锥已经过了他,哈哈大笑着和希腊大汉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打架的事情,谁能让秦锥排在第二?

    秦锥把唐刀挎在身后,就这么毫无花俏的撞了上去。嘭,一身仿佛压爆了空气的裂响,即便是残忍而冷漠的邪徒,也不约而同的生了一声惊骇到极点的低呼,愕然长大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力量与坚硬身体著称的希腊大汉,根本就无法承担两个人狠狠碰撞而荡起的巨力,身体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在两人接触的瞬间轰然炸碎,片刻前还威猛无匹的壮汉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堆残肢碎肉,四散纷飞!

    温乐阳冲上去的时候一直押着步子,按照大伙事先商量好的,既要击败敌人,又不能太抢眼,不管是比力量、比身体还是错拳或者用毒,就算他站着不动也有的是办法让扑过来的邪徒一声不吭的死去。但是秦锥可不管那套,他的冲锋充满了奥林匹克精神,同时也给予了对手足够多的尊重,全身的力量一点没藏着掖着,直接把大汉给撞碎了。

    一蓬血雨四溅,温乐阳身形一晃,用比着冲出去快了不知多少倍的度撤回到顾小军身边,身上一滴血也没沾到。刚才虽然没撞上,不过温乐阳现在心里也有数了,其他人不好说,那个壮汉的本事,比着散修里的牛力士还不如,就是自己两个出家人徒弟来了,想要胜他也不费事。

    直到这时,营地里的非洲盟友们,才把尖叫变成了嘶哑的惊呼,那声音听上去,好像他们刚刚抢食了三吨咸盐似的。

    秦锥也闪开了漫天的血雨,站在营地和邪徒之间,很有些意犹未尽的问:“完了?”他的目光游散,东瞧瞧西瞧瞧,反正他的目光看到哪,哪的邪徒就不由自主的觉得头根紧。

    顾小军突然大声的吆喝道:“秦锥别停!”

    非非一直在顾小军手底下当兵,马上就明白了领导的意思,低声给还有些纳闷的温乐阳解释:“咱的本意是让敌人知难而退,但是刚才那一下,在其他几支队伍看来,是希腊人太弱了。”

    温乐阳最近学着动脑子,脑筋灵活了很多,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希腊人要想保住地位,就得拼命反扑。”

    非非

    的赞了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与其等希腊人还不如咱们先帮别的队伍一把,把他打散再说。”

    除了中非联盟之外,其他四个联盟里希腊独大,是恶兽中的老虎,另外三支联盟则是恶狼,顾小军的意思很明显,让恶狼明白这只老虎是假的。

    秦锥在狰狞的狂笑的里,带着目光无法企及的度,狠狠插进了希腊人的队伍,在对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里,就已经被他砸飞了十几个人,队形一下子的大乱。而秦锥在跑了一阵之后,步伐也渐渐缓慢了下来,这群希腊邪徒无一例外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而且身体里都积蓄着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好像一块块坚硬的岩石,在被撞得粉身碎骨的同时,也把足够让秦锥难受一阵的力量毫不留情的送进了他的身体。

    撞一个很轻松,撞十个稍显吃力,撞到二十个就觉出疼来了……现在情势已经从他撞别人人,变成了一群邪徒拼命往他身上撞。

    非非皱着眉头对温乐阳说:“希腊是崇尚力量的民族,无论是远古的神话还是民间的信仰,他们信奉的都是刚性的力量。秦锥现在有些吃力了。”

    温乐阳心里有些得意,这些希腊人练功的路子和他有点像,但是威力可就差得远了。

    小沙从旁边接口笑道:“秦锥算是合了那句老话了,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你是不是上去帮帮他?”

    温乐阳胸有成竹,秦锥的斤两他比谁都清楚,摇摇头笑道:“没事!”

    果然,被撞得摇摇晃晃的秦锥,双臂一扬从背后接下了自己的唐刀,在愤怒的咆哮中,一刀斩下!

    所有被欺负得红了眼的希腊邪徒嗷嗷怪叫着,正要冲向秦锥,突然觉得整个天地,周围的万事万物,都随着那一刀,汇聚成奔腾的激流,兜头盖脸的向着自己砸了下来!最前面的几个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就瘫软成一团,唐刀虽然没砍在他们身上,但是天地之势荡起的浩然巨力已经毫不留情的压爆了他们所有的骨头。

    温乐阳呵呵笑着:“秦锥自己对付他们足够。”

    顾小军闻言却笑了:“要乱,好事!”其他三个势力,已经在不经意间调整了方向,狼一样的嗜血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从‘中非联盟’的营地,转到了希腊邪徒的团队上。

    与希腊人结盟的几支队伍,此刻也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们的‘盟主’,迅的退开,组成了新的同盟。

    希腊人已经坚持不住了,根本没有人能够冲进秦锥的‘势’,堪比五福掌门的神通之力,足以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原本近百人的希腊邪徒在秦锥的一阵冲杀之下,几乎死伤了一半,堪堪就要散碎了,顾小军正想让温乐阳把秦锥喊回来,遽然一声凄厉的长嗥,从希腊邪徒的队伍里冲天而起,一个脸上密密麻麻刻满周围的雄壮老汉,就像一头年迈的狮王在仰天怒吼,旋,一丛焦黄色的火焰突兀的在他身上熊熊燃烧,怒吼转眼变成了惨叫!

    火势雄壮,却不足以遮挡目光,希腊领在烈火中很快变成一堆焦骨,而吸饱了血肉的烈焰也在尸骨倒下的瞬间里轰然炸碎成数十条火蛇,霸道而威武的占满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围几个跃跃欲试的队伍立刻后退,生怕被不知名的火蛇波及。秦锥也挥舞唐刀,把自己稳稳的护住。

    焦黄色的火蛇并没有想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去吞噬敌人,而是分别缠上了一个希腊人,整个天空都仿佛一震,空气迅的颤抖了着。

    被火蛇裹住的希腊人仿佛骄傲的矿石,死死的咬住牙齿一声不吭,在邪恶之火的淬炼下,正渐渐脱变、成钢!有的‘矿石’最终经不住炼化,随着半声痛苦的哀号变成了黑色的焦炭,而火蛇则带着死者的诅咒,融入了对其他人的炼化。

    秦锥扛起了自己的唐刀,看着正在被邪术不停强化的希腊人,表情越来越兴奋。

    倒下的希腊人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五个人,终于挺过了邪火,当尘烟消散时,他们的身影再度氤氲而现。

    希腊人变了,不是外貌,也不是眼神和表情,而是气势,仿佛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石头,但是此刻已经被领和同伴的生命之火锻造成了钢铁!秦锥根本没不废话,跨步、举刀、吼声如雷!

    一个希腊人也同时低吼,竟然一抬手,稳稳的抓住了秦锥的唐刀!在啪的一声轻响里,两个人同时凝立不动。

    小眼睛小沙急得直跺脚,站在远处乱出主意:“拔刀,捅他!”

    顾小军从旁边点点头,看来很赞同手下的意见。他们都不知道,秦锥的刀就是刀鞘,根本没法拔出来捅人。

    温乐阳长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皮肤倏然紧绷。

    非洲人此刻也回过味来了,再度开始惊声尖叫,不过脚下站得位置早就散乱了,以图塔吞忒为,各自在营地里找了个高点看比赛。

    顾小军苦笑着看了非非一眼:“和着咱们找了个拉拉队当盟友?”

    非非笑着点头:“我估计咱们非洲伙伴应该是没

    本事,要不谁都不愿意和他们结盟呢。”

    图塔吞忒的队伍人数虽然少,但是总有十来个,不像温乐阳他们就五个人那么可怜,而且在十几支邪徒中,两外还有两三支队伍人数和他们差不多,人家就能够顺利结盟。

    终于,在足足几分钟的停顿之后,秦锥和希腊人的身体同时一震,两行弯弯曲曲的血迹,像蚯蚓一样缓缓的从秦锥的双耳中爬了出来,而希腊人却像个突然见到阳光的古尸,肉眼可见的迅枯萎、干涸,转眼变成了一堆枯骨!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模棱了一下牙齿,低低的说了声:“邪教!”

    在邪火中走出来的几个希腊人,早已经断绝了生机,他们的力量和行动,都是源自邪恶法术的支持,这个希腊人的力量被秦锥击败之后,法术随之破灭,人也变成了被烈火烧灼后的焦尸。

    邪教归邪教,但是被唤出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一个人就能拼伤了秦锥。

    秦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向另外四个希腊人,沉声说:“下一个!”

    话音刚落,秦锥猛地怪叫了一声,身子迅后退,不是下一个,而是下四个。

    四个希腊人目光冰冷,身上的肌肉都仿佛被刀斧凿出了棱角,在第一个同伴死后,一起向着秦锥扑去!

    秦锥刚才拼过一个之后就已经明白了,这些被邪术淬炼后的希腊人,一个能胜、两个能平、三个勉强自保、四个必死无疑。他是武痴,但是憨人也有坏心眼,一看对方四个人一起扑上来,身子一兜唐刀开路,鬼魅般就钻进了距离他相对最近的印度代表队里去了。

    印度人和盟友们气的破口大骂,任谁都明白,希腊人完了。人数最多、以力量著称、最不可一世的队伍被败在了一个丑到让人没法看的东方人手里。

    就好像一只看似强大的巨象,被一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螃蟹,给掀翻了。

    现在剩下的几个希腊人,根本就不用管他们,等到邪术耗尽自然也就死去了,结果没想到,中国人挥舞着唐刀领着四个怪物冲进来了。

    印度的领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巴瘦老头,满嘴咖味的大声命令着自己人和盟友不要出手赶紧散开,稍微跑慢了的邪徒们,要不被秦锥撞飞,要不就被希腊人撕碎,印度人和盟友个个目眦尽裂,偏偏谁都明白自己不能冲上去报仇,要不就是一场乱战,无论是凝聚着希腊人最后精华的四个武士还是满脸坏笑东方人,和他们血拼的代价,就是在实力大损之后成为其他几个势力盘子里的肥肉。

    印度人的队伍被冲的四分五裂,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变成一团散沙,老山羊胡子的眼睛里厉芒一闪,缩起身子藏到了几个高大的同伴身后……

    秦锥正跑的高兴,突然觉得脚底下毫无征兆的一紧,一股柔软但是坚韧的力量,就像一条无形的软皮蛇,奋力的缠住了自己。秦锥赶忙站住身体,低吼了一声,唐刀重重戳进地面,啪啪的脆响接连响起,缠绕的他力量被奋力击碎,但是就缓了片刻间,四个希腊武士扑了过来,强壮的身体牢牢的遮挡住湛蓝的天空,秦锥只觉得眼前一暗,想也不想直接撩起唐刀,一刀砍出个天地!

    不过秦锥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拼足全力的一刀,居然斩空了,刚刚迎头扑上来的希腊人就好像灵活的大鸟,完全不符合惯性的在半空中诡异的兜了个圈子,随即翻着跟头嗷嗷怪叫着把自己砸向印度领。

    四个希腊武士接踵飞起,尾相衔着在半空划起了一连串的弧线,跟流星赶月似的,都向着印度代表队的核心位置飞了过去。

    最后眼前一花,温乐阳出现在他身边,秦锥苦笑着问:“你干的?”

    温乐阳呵呵一笑,指了指印度的山羊胡子领:“他刚才害你。”温乐阳就算再想隐藏实力,也不能让已经受伤的秦锥涉险。

    秦锥倒是潇洒得很:“没事,我害他在先!”说着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度笑道:“刚才打的不错!”然后拉着温乐阳溜溜达达的回营地了。

    四个希腊人就像铁砣子一样砸在印度领身旁,跳起来之后就是一场乱打,印度人一时逃不开,只好叫苦不迭的战斗着。

    温乐阳和秦锥回到营地的时候,得到了非洲助威团的盛大欢呼,图塔吞忒望向两个中国小伙子的眼神里,充满了由衷的崇拜,心里也明白了,这个粗腿自己可得抱住了。

    秦锥伤的不算太重,但是一时半刻之间,也不适合在出手,回到营地之后也不废话,直接钻进了帐篷里调息疗伤,他刚才的出手足以扬刀立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估计谁也不会再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来了。

    而这个时候,一个柬埔寨人,和一个波斯人,分别从自己的队伍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刚刚摆出来的僵硬微笑,来到了他们营地的外面。

    非洲盟友再度开始警惕的尖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八章 盟友

    一直以来,温乐阳的戒备之心全都放在了徙尔小镇的藏民身上,没把这些邪徒太当回事,就冲着他们按人数分拨,就上不了台面。当初几百个散修人多势众,结果在斩雁峰被人家大慈悲寺的一个高手神通砸下来,全都变成了睁眼瞎子,撞山的撞山、坠崖的坠崖。

    不过希腊人最后的邪术,威力却颇为惊人,剩下的五个战士连秦锥都对付不了,要是放在修真道上,也足以掀起一场风波了。如果温乐阳没有上海画城那一番遭遇,没被生死毒重塑身骨,刚才能不能救得下秦锥都不好说。

    不过最后的希腊邪徒已经是活死人了,在最后一段没有意识的生命里,杀戮变成了本能。

    希腊人垮了,他们的联盟在分裂之后,至少从人数上说已经变成了弱势群体,另外三个联盟中,印度人正在围剿剩下的四个希腊战士,柬埔寨联盟和波斯联盟不约而同的派出代表,来到了他们的营地。

    顾小军终于受不了了,指着非洲盟友问非非:“能不能跟他们说说,别跟树猴儿似的一看见有人过来就叫?”

    非非笑嘻嘻的摇头:“我才不去说嘞!”双方的语言不通,但是非非能够通过表情和声音判断出对方的心情和心理的变化,所以在沟通上,只要不是太复杂的事情都能够比划的差不多。

    和其他的邪教队伍相比,波斯人的形象无疑是最突出的,在他们的脸上,都纹饰着古老的经文,淡黄色的眼睛偶尔转动,荡漾出淡淡的邪气,波斯人走到营地门口,根本无视越叫越响的黑非洲们,毒蛇一样的目光,缓缓从温乐阳等五个中国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年岁最大的顾小军身上,伸手做出了一个请出来说话的动作。

    顾小军才不肯单独跑出去和脸上都刺花的邪徒面对面,站在原地也不管波斯人听不听得懂,大声吼道:“有话你就说!”

    这时候柬埔寨人的代表也走到营地外,和波斯人麻木的对望了一眼,非非却冷笑了一声,低低的对着其他人说:“他们俩有默契。”

    顾小军皱了一下眉头,一点没客气的下命令:“拆穿他们!”

    非非一笑,伸出双手指了指营地外两个势力的代表,跟着双手合拢,又做了个握手的手势。

    柬埔寨人和波斯人同时一愣!

    这两支分别地处东南亚和西亚的邪教徒,从远古时代就有着来往,几乎相同的教义让他们早已认同了彼此的存在,到了徙尔小镇之后,两支队伍却并没有直接走到一起,而是各自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同时以九头蛇的名义诅咒,要在今天的战斗里互相守望。

    单纯从人数上看,表面上势力最大的是刚刚被打散拆散的希腊人联盟,但是实际人最多的是柬埔寨高棉人和西亚的波斯遗民两个暗中勾结的势力。

    两个来到温乐阳营地前的邪徒代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东方人居然看出了他们背地里的小动作,一时间全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片刻,高棉人才在黝黑枯瘦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非非说:“眼力,很好!”

    高棉和中国有着长久的文化交流,柬埔寨人大都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

    顾小军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总算来了个会说话的,有事就说!”

    印度代表队依旧乱成一团,四个濒死反扑的波斯人连秦锥都打不过,更别说普通的邪徒了,毫无疑问印度人也有自己的杀手锏,但是谁也不想浪费在这些就快完蛋的野兽身上,印度首领老山羊胡子已经在教徒的护卫下抽身离开了战团,看到两外两个势力都派人去了中国的营地,也忙不迭的派出了一个代表,快步向着温乐阳这边走来。

    高棉人的代表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充满异国情调汉语,急得自己满脸是汗,结果温乐阳五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听懂。几个单词高棉代表还行,长篇大论可就没戏了。

    波斯人似乎听得不耐烦了,指了指自己,伸手比划了个四,又指了指高棉人,再度比划了个四,一指顾小军,比划了个一,最后四加四加一,等于九!

    高棉人也伸手向着远处的印度人、不久前刚从希腊联盟里剥离出来的其他几支队伍,简洁有力的说:“我们,来杀!”

    顾小军还没说话,波斯代表倏地大喝一声,翻手拔出自己的弯刀,身子灵活之极的一转,一刀把刚刚靠近过来的那个印度代表砍成了两段!与此同时,远处的波斯首领也充满战意的凛然大喝,集结在他身旁的波斯邪徒在仓的一声响中,同时拔出了弯刀,刀锋直指刚才印度人的队伍!

    波斯使者收起弯刀之后,脸色却异常古怪,他砍翻印度人不过是一弹指间的事情,但是在那个瞬间里似乎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威胁霍然逼近,旋即又消失无形。

    温乐阳呵呵一笑,一步跨到了他的跟前,跟着又退回到了非非姐弟身边。波斯人根本就看不清温乐阳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多出了个人,转眼又消失了。这才明白他刚才暴起拔刀,温乐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已经闪电般欺身而进,在看到他是要对付印度人之后,又悄然退走。

    图塔吞忒突然不叫了,眼睛里充满了不安,甚至有些怯意的看着顾小军几个人,在终于得到温乐阳目光的回应之后,赶忙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操着生涩的汉语不停的说:“朋友!朋友!”

    两个代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们的结盟里各自有四支队伍,在加上顾小军五人,正好是九支队伍,其他的邪徒,由波斯人和高棉人负责,中国人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

    温乐阳他们的非洲盟友们,处境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

    顾小军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目光来来回回的梭巡着非洲人,图塔吞忒就像只待宰的羔羊,目光朴实而悲哀,静静的看着顾晓军,眼珠偶尔转动一下,在眉宇间留下了几分惶然,久久也散不开去。

    温乐阳向着图塔吞忒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这些只会哇哇怪叫的非洲人在昨夜布防的时候,连中国人的营地一起圈了起来,虽然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用处,但是这份心意,被温乐阳看在了眼里。

    顾小军看出了温乐阳的心思,低声提醒:“所有的邪徒,都是敌人。”

    非非突然跨住了一步,也不等自己的领导再开口说话,自作主张的笑着对图塔吞忒点点头,用力说:“朋友!”跟着把目光望向波斯人和高棉人的代表,坚定的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和非洲人,五指并拢攥拳。

    非洲人大喜,在首领的带领下,继续尖叫……

    波斯人的代表却笑了,对着顾小军点点头,毒蛇一样的眸子里,带出了一丝欣赏的赞扬。

    非非用极低的声音对着正冲她瞪眼睛的顾小军解释:“藏民不喜欢背叛盟友的队伍,刚才希腊人遭到盟友背叛的时候,藏民的表情很生气。”

    顾小军愣了一下,满腹狐疑的看着非非:“真的?”

    非非无比委屈的眨巴的眼睛,嘟囔着回答:“当然是真的!”

    顾小军点点头,对着不远处的代表浩然大吼:“中国人,不放弃盟友!”听得温乐阳身上串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柬埔寨人琢磨了一下,再度把手指向印度人和另外那支小联盟:“他们,我杀,你们,等着!”

    温乐阳乐了,要是不看柬埔寨人满脸的迫切与期望,光听他说话还以为他想说的是:等杀完了别人再来杀你们。

    顾小军也哈哈笑道:“那敢情好!”

    秦锥一个人,就让整个希腊代表队灭了团,逼着希腊人用自己的性命放出了最后的邪术。跟着温乐阳鬼魅般的出手,就连邪徒的首领都没看清,那四个暴戾的希腊武士究竟是怎样就被他扔飞了。而更让邪徒们感到恐惧的是,拥有‘隐身巨人’侍卫的小眼睛还没出手,神秘的老人与少女似乎压根就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五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啊!

    因为五人组的异军突起,在打破平衡的同时,又建立了更加强大的平衡。波斯人和高棉人都想出手速战速决,解决掉现在正乱的印度代表团,和已经失去主心骨的希腊代表团,但是谁都怕东方人背后害人,这才派人来谈判,就算拉拢不成,至少要暂时安抚,等打垮了其他人以后,十选一就简单多了。

    高棉人还想说什么,看样子似乎是要顾小军诅咒或者发誓,而波斯代表却哈哈一笑,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扭头回归本队,曾经横扫欧洲的战士后裔,因为东方人不肯背弃同盟而信任了他们。

    波斯人的举动,也让温乐阳对他们的印象大好。

    非洲人首领图塔吞忒走了过来,一会指了指自己、一会指了指老顾、时不时还指向外面,比划了半天,非非终于恍然大悟,笑着回头对顾小军说:“他们说,如果在有人来攻击咱们,他们要出战……”

    顾小军哈哈大笑:“快歇了吧,现在没人敢打咱们的主意,告诉他们,咱两家一起顺利晋级!”既然小镇的藏民喜欢讲义气,顾小军决定把义气讲到底,说完顿了片刻,又赶忙嘱咐非非:“让他们别叫了,再叫咱就散伙!”

    波斯的首领并不是老头,而是一个年轻的战士,只穿着一条皮裤,精赤的上半身纹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在听过代表的转述之后,先高举弯刀,向着顾小军致意,随即刀锋猛地在斩断了空气,一个跟头从队列中跃出,嘴里嗷嗷嘶吼着,双手擎刀冲向了印度人!

    波斯人似乎根本没想用什么邪术,只是要通过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来搏杀敌人!看他们的装束与武器也全都是战士。和希腊人大同小异。

    波斯同盟里另外三支队伍,分别来自南美的苏里南人、婆罗干人和一支古迦南人,他们的同盟明显要比着一遇到危机就散掉的希腊联盟要坚固的多,就在波斯人冲锋的同时,其他三支队伍也同时散开,从三个方向协同主队一起冲向印度人!

    高棉人的首领是一个四十多岁、瘦小枯干的中年人,身体比猿猴大不了多少,但是动作比着猿猴要灵巧上百倍,此刻正率领了他的手下和同盟,从侧面扑向了原先的希腊联盟,混战转眼爆发。

    温乐阳自从出道以来,经历过的多方势力的乱战,自己都快数不清了,难得赶上一次置身事外的大场面,表情轻松的站在营地里,摸出了一根新鲜的胡萝卜。

    顾小军还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带着几分鄙夷的冷笑:“这帮子邪教徒没啥本事,就会耍胳膊根……”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大地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几十块比着屋子还大的巨石,像流星雨一样,轰轰然砸进了小镇,巨大的炸裂声瞬间湮没了老顾轻蔑的嗤笑。

    坠落的巨石根本没有方向可言,纯粹是乱砸一气,高棉人、波斯人、印度人全都被巨石给削了,甚至还有两块石头砸进了温乐阳等人的营地,虽然没伤到人,但是也震趴下了一片黑非洲。

    巨石落在地上,立刻碎裂开来,直到这时候温乐阳才骇然发现,每一块巨石中,竟然还包裹着一头相貌丑陋、龟身獠牙、残翅利爪的石头怪物,看上去很有些像中国古代用来扛碑的赑屃,但是样子可要狰狞凶狠的多。

    温乐阳脚下盘踞的至金流毒立刻卷扬开来,把自己人都在其中,嘴里稍有惊骇的随口问:“这什么东西?”

    非非倒是挺镇静,就站在温乐阳身旁,一边思索着一边说:“这个东西,有点像吴哥窟里的‘獠甲兽’,像是高棉人唤出来的……”

    果然,在石头獠甲兽摇头摆尾着活动身体的时候,一声声尖锐的哨音,从高棉人的队伍里凄厉的响起,獠甲兽立刻仰头,发出好像病牛似的怪叫,随即撒开四足,在身上残破的翅膀的帮助下,不停的纵跃着冲向了敌人!

    酝酿已久的混战终于爆发,和顾小军想象的样子大相径庭,这根本不是一场肉搏战!

    印度人始终无法摆脱四个希腊武士,在面对着波斯人疯狂进攻的时候,山羊胡子首领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的叱喝着自己的队伍,奇怪的唱咒声连环响起,刚刚平静了片刻大地,再度随着印度人怪腔怪掉的祈祷而颤抖起来,不过短短的十几秒钟,一片丛林突兀的拔地而起,把印度人同盟全部遮掩了起来!

    就算是骆驼也能猜到,这片丛林是印度人的地盘,足以杀死任何敢于侵入的敌人。

    波斯战士用诡异的姿势舞动着自己的弯刀,与其说是挥舞,倒不如说是在进行一种古老的仪式,随着他们年轻首领的一声叱喝,所有人都奋力把刀子插进了松软的土地,在急速的奔跑中,刀锋下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条狰狞的裂纹。

    干枯的手掌,挣扎着从波斯战士划出的裂缝里伸了出来,随即奋力的撕开了地面,一只只身体纯黑、恶臭四溢的干尸跳出来,毫不犹豫的跟随在波斯武士的身后冲进了树林!

    其他的邪教徒,无论在什么阵营中,此刻也都唤出了自己的法术,有的摆弄火焰、有的召唤刀魔侍鬼、有的借来野兽之力……徙尔小镇上,一片鬼哭狼嚎!

    秦锥伤的并不重,调养了片刻就基本恢复了,走出帐篷之后先是吓了一跳,说了句:“奶奶的,真不能小看这帮子外国人!”

    温乐阳也点了点头:“这些法术、神通,要扔到修真道上去,就算到不了五福的境地,普通的小门派也是比不了的。”

    小镇上十几个邪教各显神通,唤出来的法术都不简单,不过要是一对一,谁也没有昆仑道万剑朝宗的声势和霸气,不过一般的小门宗遇到他们,肯定会吃大亏。

    小沙虽然是普通人,但是一直和修真道打交道,附和着温乐阳的话笑道:“这个镇子上可是集结了全世界最厉害的邪教徒,当然不简单…….你、你、你干啥去!”

    秦锥不等小沙说完,就已经举起了唐刀向外冲去,要不是被温乐阳拉回来,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和邪徒们打个痛快了。

    非洲伙伴们现在也不喊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乱成一团的战场,图塔吞忒的脸上都是冷汗,似乎终于明白了,中国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波斯人和同盟全部冲进了树林,具体的情形除了温乐阳泼散如水的灵识之外,没有人能看得清楚,但是一声声充满愤怒的咆哮和巨大树冠的轰然散碎,不停的把血腥的味道抛洒向天空。

    高棉人的战斗则直观的多,也壮观的多,各种奇形怪状的外国怪物在主人和敌人之间咆哮撕咬、愤怒的火焰直冲天际、充满了力量的战歌与撕心裂肺的惨叫汇聚成了一团……

    那几支抛弃了希腊人的邪徒奋力抵挡着高棉人迅猛的攻击,一边咬牙战斗着,一边虔诚的祈祷,想要得到九头蛇神的帮助,不过很明显,九头蛇对自己的信徒一视同仁……他们坚持了整整一个白天,在日落西山的时候终于尽数崩溃,被高棉的势力屠杀殆尽。

    获胜的高棉人并没有停留喘息,立刻指挥着所剩不多的獠甲石兽和盟友,一头扎进了丛林,丛林里本来渐渐低微下去的呼喝咆哮再度高涨!

第五十九章 搜查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高大挺拔的巨树突然开始迅速枯萎、树枝树叶劈里啪啦的向着地上掉,没过多长时间就散碎成了一地残绿,波斯人和高棉人勾肩搭背,一个个神情萎顿狼狈不堪的走了出来,虽然身上还有淋漓的伤口,脸上还沾染着黑褐色的血迹,但是无一例外都笑的很开心,他们胜了。

    小镇上那股子让人讨厌的咖喱味,尽数消散。

    波斯的年轻战士首领,和高棉的中年头目,肩并着肩走进了温乐阳的营地,笑着对顾小军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那个略通两句中文的高棉翻译官也在乱战里活了下来,一瘸一拐的跟在自己的首领身后,眉宇间也是一片轻松,指着身后幸存的邪徒笑着对顾小军说:“我们七!你们二……”

    小沙觉得他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小声嘀咕了句:“你们二!”

    顾小军笑着点点头,波斯同盟里的婆罗干邪徒,虽然站对了队伍,但是依旧没能逃脱被灭团的命运,在森林里被强大的印度人剿杀了干净。

    这倒解决了个不算太大但是足够棘手的问题,因为其他邪徒队伍对五个东方人的轻视,终于成全了来自非洲草原的图塔吞忒,现在正好剩下了九支队伍,达到了藏民的要求。

    不过黑人盟友们扪心自问,要是自己家来的人多些的话,他们也照样会看不起温乐阳这一行人……

    不久前还在勾心斗角、拼命搏杀的邪徒们,在此刻居然变成了一家人,个个都是一团和气。

    非非低声对着大伙说:“是正经的真诚,不是装的……也许他们认为剩下来的人,都是九头蛇选定的!”

    温乐阳看了非非一眼,目光里充满了由衷的赞许,有个随时能看清敌人心情的战友,实在太方便了。

    非非豪爽之极的哈哈一笑:“看出来了,你真心夸我!”

    图塔吞忒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不好意思,走到顾小军身边比划着,似乎在说他们也愿意战斗,不畏生死。

    其他几个邪教的首领都拿眼角斜忒图塔吞忒,他们都是用拼命换来的‘晋级’,温乐阳等人是一上来就施展手段技惊四座,唯独这帮子非洲黑人,只能说他们运气好不劳而获。倒是波斯那个年轻的首领,用力拍着图塔吞忒的肩膀,大笑着说了几句什么。

    他这几句话差点把那个半吊子高棉翻译急死,连比划带说了半晌,温乐阳才明白,波斯人的意思是:不用自责,一切都是神祗的安排;不用自责,睿智的眼光比得上锋利的刀剑;不用自责,未来我们一起大显神通!

    温乐阳听完哈哈大笑,伸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波斯首领大声说:“温乐阳!”

    波斯首领明白他的意思,也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大笑,抱上了自己的名字:“瓦希德!”

    高棉人首领看不上黑人,但是对中国人却充满了尊敬,自己就拍着胸口抱上了名字:“吉!”

    国外信奉九头怪物的邪徒,来到徙尔小镇的时候,总数超过了五百人,激战过后只剩下了一百人出头。

    剩下的九支队伍,分别是亚洲的中国人、波斯遗民、高棉人、古迦南人、非洲的图塔吞忒和手下、南美的苏里南人、北美的一支印第安分支、澳大利亚的一伙土著,还有几个欧洲的哥特遗民。

    其中人数最多的两支队伍、高棉和波斯,也仅仅各自剩下了二十多人,其他的队伍或者十几人,或者七八人,人数最少的还是那五个中国人。

    大家语言不通,凑到一起连比划带说,特别是那些刚刚共同战斗的邪徒,表情亲热而兴奋,为了自己能最终被九头蛇神选中而兴高采烈,大吼大叫。

    而藏民也不理会他们,在战斗结束后就各自散去了,既不提什么时候出发,更不说到底去哪里。

    剩下的邪徒也不多问,把营地凑到了一起,开始自顾自的欢庆和祭祀。

    到现在为止,温乐阳对九头蛇信徒千里迢迢来到西藏的神秘小镇,所为何事还一点也摸不到头脑,几个人商量了几次,都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同时因为语言不通,也很难从其他的邪徒嘴里去套话,干脆也就踏实了,反正只要跟住了队伍,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温乐阳过的无比惬意,中午和非洲人吃半生不熟的烤肉、晚上跟波斯人一起喝酒、喝着半截又被高棉人拉去唱歌……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每天就在营地里尽情欢笑,直到三天之后的黄昏,几个藏民突然来到了营地。

    和上次宣布‘淘汰赛’的时候一样,一个藏民低垂着眼皮,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说完以后也不管邪徒们能不能听清、听懂,转身就走。

    藏民走后,邪徒们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果然就像温乐阳不久前猜测的那样,不谙藏语的邪徒,能够无碍的听懂小镇藏民的话!

    也许是因为至高至纯的信仰之力、也许是因为某种邪术,这种以藏语为载体、又凌驾于语言之上的沟通方式,让温乐阳又惊又骇,所幸顾小军、非非姐弟三人能听得懂藏语,否则他们还真麻烦了。

    顾小军在听了藏民的话之后,立刻就沉下了脸,低声对着温乐阳翻译着:“刚才他们说,其他邪徒准备行囊,马上随他们出发。”

    小沙没和他们说话,而是挨个帐篷去串,几乎是个每一支邪徒的首领都去告别一下。

    温乐阳愕然:“其他邪徒?啥意思?”

    顾小军哼了一声:“就是不包括咱们,他要咱们五个人留在镇子上阻挡敌人!”

    温乐阳的脸色惊疑不定,秦锥一听说要打架就开心,神色关切的追问:“有敌人来?什么样的敌人?”

    非非帮着顾小军回答:“藏民说前几天的打斗已经惊动了这里的敌人,此刻正在他们正在向着镇子赶来。”说完顿了片刻:“我估计着,藏民嘴里所谓的敌人,应该是喇嘛,密宗的人很少在内地走动,也根本不参与修真道上的事情,对于你们这些修士来说,密宗应该算是个大大的隐修吧。”

    温乐阳苦笑着拎出一根胡萝卜,一掰两段,分给了秦锥一段,随后问顾小军:“你在喇嘛界有熟人吗?”

    顾小军一肚子怨气,瞪着温乐阳不耐烦的说:“我还想问你呢!”

    温乐阳笑了,他现在实力斐然,只要敌人不是苌狸、天书那个层次的老妖怪,什么样的对手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不拿打架当回事,而是继续追问:“那藏民带着邪徒去哪?”

    顾小军摇了摇头,显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难事:“藏民没说,不过有小沙在,没问题的。”说着,老顾顿了一下,脸上充满了疑虑,神色很不好看,低声问非非:“会不会是藏民发现咱们……”

    非非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肯定:“不会,藏民看向咱们,和看着其他的几支邪徒的神情没有一点区别,如果藏民真对咱们起疑心,脸上装的再怎么冷也瞒不过我的。”

    顾小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神色轻松了一些,秦锥嘿嘿的笑道:“把咱留下来阻挡敌人,当然是因为咱们实力强。”

    温乐阳可没他那么乐观,这个事情乍一想没什么,可是仔细琢磨之下,处处都透着诡异,摇着头低声说:“要是这样自然最好。可是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留下来杀敌?这些邪徒的手段也都不简单…藏民领着八支队伍先走,就不怕咱们被人家灭了?要是咱们被灭掉也没关系,那又何必选出九支队伍……”

    秦锥听得头昏目眩,翻手把身后的唐刀擎起来,嗖的一声剁进了地面:“想不通的事情,还想他作甚,反正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温乐阳笑着摇头:“捉摸不透的事情的确不用想太多,可至少咱得知道哪些事情透着古怪不是。”

    秦锥愕然,张着嘴巴想了想温乐阳的话,没听懂……

    顾小军点点头附和了一句:“这话说的对!”跟着再次望向非非:“藏民看剩下的这九支邪徒的时候,是啥心情的?”

    不料一向能轻易看穿别人内心的非非,这次却摇了摇头,迟疑着说:“我也看不懂…那种心情,不在喜怒哀乐之列……好像不是人的心情!”

    这次温乐阳顾小军一起和秦锥张大了嘴巴。

    没过多长时间,小沙就笑呵呵的回来,对着大伙满脸得意的说:“八支队伍咱都留下暗号了,这样的地方,三百里之内追不丢,不过……咱们真留下来?”

    顾小军叹了口气:“留下来!说句实话,咱留下来,比他们留下都强!”

    温乐阳也苦笑着点点头,他明白顾小军的意思,当然不是在自夸实力,而是此刻正赶来邪徒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朋友,由温乐阳等人去拦阻,总比这些喇嘛被邪徒埋伏了强。

    可问题是,温乐阳拿喇嘛当朋友,喇嘛也会这么想吗?

    想了想当初他和乐羊家打交道的过程,温乐阳觉得这个事有点悬。

    顾小军琢磨了一会,突然拉着非非跳起来,挨个去找那些正在整理行装的邪徒们,连比划带说,要对方留下来帮着自己御敌,温乐阳觉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老顾这么做到底是啥意思。

    其他几支邪徒的首领大都面有难色,似乎不敢违背藏民的意思,只有图塔吞忒和波斯首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答应顾小军去找藏民谈谈,结果毫无意外,藏民神色冰冷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顾小军却没有一点沮丧的意思,温乐阳直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老顾是在试探藏民。

    至少说明,留下来狙击敌人的,最多只能是一支队伍;跟着藏民离开小镇去往下一处目的地的,必须是八支队伍。

    顾小军是个老狐狸,温乐阳能想明白老狐狸的意图,至少也不算是傻小子了。

    只一会的功夫,藏民就和其他八支邪徒一起离开了小镇,向着圣湖纳木错的方向走去,天也彻底的黑了下来。

    剩下的邪徒有一百多人,小镇的居民大约二三百人,凑到一起快四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却没有一丝声音,默默的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直到这时温乐阳才愕然发现,这些居住在徙尔小镇上的藏民,连一只狗、一头牦牛都没有,镇子上除了人之外没有一样活物!

    藏地上的徙尔小镇,在几天之中,先是沉默冰冷、随即勾心斗角、热血杀戮、欢腾快乐,直到现在,变得似乎寂寞了起来,当小镇只剩下五个同伴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空旷了。

    顾小军等藏民和邪徒离开以后立刻下令:“先搜镇子!找找看还有没有人留下来,另外留意藏民用过的东西。温乐阳和非非小沙一起,秦锥和我一起。”

    其他人都没废话,只有秦锥嘟囔着:“我想和温乐阳一组……”当然,领导不同意。

    温乐阳呵呵笑着说:“应该不会有人,找找看有什么显眼的东西吧!”镇子很小,温乐阳如水播撒的灵识能够牢牢的覆盖它,身边的非非姐弟,不远处的顾小军和秦锥,都鲜活的跳跃在他的灵识里,一旦伙伴有事,恐怕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他就能驰援到位。

    普通的高手在他的灵识里根本无所遁形,如果镇子里真的隐匿着超一流的高手,就凭着他们用眼睛搜,干脆也是白搭。

    五个人分成了两组马上忙活了起来,老顾自西向东、温乐阳由南向北。

    不知什么时候,高原上起风了,远处的叠叠冰峦就像无数把狰狞的尖刀,把风声割得四散粉碎,再传到镇上的时候,风声似哭……

    徙尔小镇的房子,并不同于藏南碉房、藏北帐房等富于民族特色,甚至连一点特殊之处都没有,灰白色的墙壁、灰黑色的屋顶。从外面看上去,屋子的排列没有任何规律和章法,整座镇子就像一副刚刚被推倒的麻将牌,乱七八糟的摆在地上。

    小沙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取出罗盘和星象图,对应着天上的盏盏繁星算计着,非非在一边给温乐阳解释:“不管是什么门宗,在建筑上都会有一个布局,越是看似凌乱、越暗藏玄机,有的要押住天地气运,有的要暗合玄机阵法,各门各派都不相同,要是能看出镇子的格局,多少能查到这些藏民的出身。”

    非非的声音压得很低,整个镇子都太安静了,置身其中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轻声低语,仿佛脚下是一头头沉睡了千万年的兽。稍不留意就会被惊醒。

    温乐阳点点头,整个镇子都乱的邪行,不光房子东一座西一座,朝向也是各不相同,除了安定医院病人自主建设宿舍之外,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样来建小镇。

    几分钟之后小沙抬起了头,神色里充满了纳闷:“这座镇子根本就没有格局可言……它、它就是这么乱!”

    非非呵呵一笑,一点也不着急:“恩,纯天然的!”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最近的居屋,抬手推开了屋子的木门,打量手电走了进去,温乐阳和小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十几平米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垫子、一张桌子和一个灶台,四处都收拾的纤尘不染,除此之外一无他物,小沙皱着眉头,藏地多风少水,一般的藏居绝没有如此的干净。

    这么简单的陈设,根本就不用搜,几乎一目了然。非非提起鼻子仔细的嗅着,有些纳闷的问:“闻到了吗?”

    温乐阳轻轻点头:“放心,不是毒!”他一进门就已经嗅到,屋子里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好像咸鱼腌制的不到家的那股味道。

    墙壁里没有夹层、地下没有暗道,屋子就是屋子。而其他的屋子也都如此,甚至连家具和摆设的位置也全部相同。

    几个人搜索的速度越来越快,没过多长时间就彻底搜查了小镇。

    一个小镇,百十间房,没有其他人,找不到丝毫能够证明居民身份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东西可找。淡淡的鱼腥味、没有一丝灰尘的家具和房间,徙尔小镇的每一间屋子里都有着这些明显的可疑之处,可温乐阳偏偏查不出真相。

    顾小军那边也一无所获,几个人都是满头雾水,这个时候,温乐阳一直遍布小镇四周的灵识微微一震,一队人脚步轻捷,正向着镇子赶来!

    温乐阳居然感到如释重负,有敌人来,至少证明那些藏民说的是实话,提起精神对着同伴们低声说:“敌人来了!”他被生死毒重塑身骨之后,灵识暴涨,覆盖的距离比着原来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顾小军也和温乐阳一样,长出了一口气:“真的有敌人就好!”跟着看见秦锥满脸的兴奋,已经抓起了唐刀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迎敌,又赶忙提醒他:“可别真拿人家当敌人…….”

    而温乐阳突然皱起了眉头,他如水蔓延的灵识,此刻已经清晰的把来者的样子,丝毫毕现的反馈进他的脑海,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怎么是他们……”正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起秦锥掉到小沙跟前,低声而郑重的说:“快,拍他!”

    小沙满目的愕然,直到温乐阳又补充了一句:“拍他脸!”,小沙才明白过味了,二话不说抬手在秦锥脸上劈里啪啦的拍了几下,而且用的力气还不小。

    秦锥瞬间变了个样子,依旧丑得让人苦不堪言,不过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秦锥了。

    顾小军皱着眉头,低声问温乐阳:“来的人认识秦锥?”

    温乐阳苦笑着摇摇头:“不止,也认识我!”他的话刚说完,居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炸起在繁星璀璨的夜空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染成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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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锥望着半空中炸起的神光,一扫平时那副浑浑噩噩的神情,眯起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低声问温乐阳:“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了?”秦锥突然发现,温乐阳的脸色灰败而难看,就连身体都因为恐惧而在微微的颤抖着!

    温乐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恐惧,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了的力气:“是……是来要…….要推荐票的!”

第六十章 自然

    徙尔小镇上的藏民,无论来历还是做派,处处都透着诡异,到现在为止,温乐阳这一行人就参加了一场‘晋级赛’,跟黑人兄弟吃了几天烤肉,随即就被指派留在镇子里阻挡敌人,即便顾小军没想着和追来的人大打出手,但是想要继续把案子查下去,也只能按着藏民的命令,把追来的敌人赶走。

    前来追杀邪徒的人,也有两种可能,一是佛家高手单纯的维护治安,纳木错圣湖附近,岂容邪教信徒放肆;二是有修士发现了九头蛇信徒的阴谋,赶来阻止。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没什么可说的,反正也没法解释,直接动手把他们打跑,然后温乐阳等人再去追赶邪徒;如果是后者,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许双方能达成同盟,温乐阳等人也能知道藏民和邪徒究竟想要做什么,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想一想也就算了,最好别做奢望……

    秦锥抬头看着天上的赤色流光,先前眼中的兴奋迅速黯淡了下来,泄气的说:“这神通也不怎么样……来的到底是谁?”

    对方的脚程极快,温乐阳顾不上和他解释,低声对着顾小军说:“我们尽量少说话,由你应付!谈不拢的时候我再出手轰人,放心,这些人没啥大本事。”

    这时候秦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张丑脸上突兀的洋溢起由衷的快乐:“来的……莫不是十九?”

    温乐阳哭笑不得的啐骂:“是夏老大!”

    秦锥心眼憨,真没听出来温乐阳的嘲讽之意,愕然道:“他老人家也来了?”秦锥对未来的老丈人,在语气上很尊敬。

    秦锥的话音刚落,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冷冷的喝道:“刚刚阁下品评我坐下弟子的技艺,必是得道高人!老道今天得见高人,何其幸哉!”说着,一个矮小的人影,出现在了小镇的边缘,双目炯炯有神,牢牢盯住了顾小军。

    顾小军微微一愣:“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

    对方的目光又移到了小沙的脸上,冷笑着回答:“老道也没跟你说话!”

    小沙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满脸纳闷的问对方:“那您是跟我说话呢?”

    对方的目光再度转向了顾小军:“丑汉,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站在顾小军身旁的秦锥随口回答:“我脸上难受……”他刚被小沙拍过,总觉得脸上不舒服,说完之后又皱起了眉头:“你老问我呢?”

    一直在旁观的非非此刻恍然大悟,低声对着同伴说:“我知道了,他…他斜视?”

    对方双目如电,霍然盯住了温乐阳:“小丫头少说话,须知祸从口出!”

    温乐阳苦笑着对非非点了点头。此刻正站在小镇之外的道人,白眉白须白发,五短的身材,高不过三尺,神态却威严凛冽,正是祁连仙宗的掌门人。

    当初温乐阳带队去祁连山销金窝的时候,没少和他打交道,他们离开的时候,侏儒老道被锥子重伤昏迷不醒。

    在老道的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了二三十个年纪轻一些的道人,看着大都面熟,这些人基本上都在销金窝里和温乐阳照过面。锥子复活、带着冰林破茧而出,整个销金窝的气势被毁掉,天下至厉的金行之地也随之湮灭,祁连仙宗两千年美梦到头来变成了一场空欢喜,只是不知道,老道们为何离开了祁连山,跑到西藏来抓邪徒了。

    温乐阳和秦锥都被小眼睛小沙‘拍成了别人’,就连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一点也不担心被侏儒老道认出来,祁连仙宗和温乐阳的仇怨极深,要是直接见面,对方上来就得死拼。

    秦锥也曾经在销金窝边缘修行过,按理说他被认出来倒没什么,但是温乐阳怕他解释起来再说漏了嘴,干脆也易容省得麻烦。

    在侏儒老道的身边,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袍、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胖大喇嘛,看上去就不是善类,脱了僧袍拿起剔骨刀就是个屠夫。

    秦锥在望向大喇嘛的时候,目光明显一亮,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大喇嘛也跟个怒目韦陀似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恶狠狠的瞅着秦锥。

    祁连仙宗的人和大喇嘛都没进入镇子,而是在镇子边缘,虎视眈眈的看着镇子里的五个人。

    非非用极低的声音把对方神情里表现出的心态告诉同伴:“胸有成竹和不信任,故意看着咱们表演说谎。”

    小沙苦笑着点点头,也低声嘀咕着:“人家就是来抓邪徒的,当然把咱也当成邪徒了!”

    温乐阳却突然惊叫了一声,比铁石还要坚硬结实的上身狠狠的抖动了一下,他的四个同伴一齐吓了一跳。温乐阳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是狂喜,最后居然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好像一件久久悬着的心事,终于在此刻放了下来,笑呵呵的对着大伙摇摇头:“没事,没事!”

    非非的目光在他脸上凝视了片刻,温乐阳的心情全都落在了她的眼底,笑着问:“大好事儿?”

    温乐阳哈哈大笑,一点不避讳镇子外面虎视眈眈的祁连弟子,对着非非点头:“不错,大好事儿!”

    顾小军不再搭理一惊一乍的温乐阳,仰天打了个哈哈,望着喇嘛和老道随口乱扯:“诸位是路过?投宿?这个镇子没有主人,也没有吃喝,咱们也是途经此地。”

    黑胖的大喇嘛的眼睛眯了一下,闪电般从温乐阳等人的脸上掠过,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追问:“镇子里的人,去了哪里?”

    在大喇嘛的目光扫过的瞬间,温乐阳真就觉得脸上一凉,同时心神巨震,好在对方很快就把目光放缓。被人家看一眼就觉得心旌动摇,这样的感觉温乐阳以前只有在对战‘哭佛’的时候感受过,眼刀!

    说实话,顾小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忽悠,总不能直接告诉人家真相,再说对方也肯定不信,只能往下说着看了,笑呵呵的摇摇头:“镇子里的人去哪,我哪会知道!”他说的到的确是实话,身边的几个同伴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顾小军顿了一下,继续笑着问:“大师怎么称呼?在哪座大庙修行?”

    一边说着,老顾一边躬身,施了一个纯正的藏民礼仪。喇嘛在藏民心中拥有很高的地位,是善良、正义、仁慈的化身。

    侏儒老道的眼神,也不停的在温乐阳等五个人身上来回的巡梭,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在看谁……

    大喇嘛一点也不怠慢,立刻还礼:“让炯。我不在寺庙修行。”他的声音发闷,还带着几分嘶哑,本来说不出的难听,但是语气却中正而平和,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身体、放松了心情,完全忽略掉他难听的嗓音。

    非非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对温乐阳解释:“让炯在藏语里自然、天成的意思。”

    温乐阳还没明白非非的意思,随口附和道:“自然喇嘛?”语气里稍稍带着一丝轻佻,他倒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古怪好笑。

    非非却神态凝重,歪着脑袋仔细的思索着:“我以前好像从古籍上看到过让炯喇嘛……”

    让炯麻辣的目光此刻变得和煦而温暖,也不急着说话,而是微笑的看着非非。

    非非想了片刻,终于恍然,笃定的对身边四个同伴说:“让炯喇嘛不是名字而是封号!”随即像背课文一样,低声的咏颂着:“行走在松软的大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呵护着娇柔的花朵,播散着微凉的清风!从不在黑暗里闭上眼睛,从不在光明中心安理得……让炯喇嘛,高原上的天行者!”

    非非说完这些抽象的,又追加着补充了句具体的:“法力高深,很厉害!”

    最后七个字,把秦锥说的心花怒放。

    让炯喇嘛望着非非笑了,一脸横肉的恶人相在笑容里,竟然也变得慈悲而亲近起来:“学识渊博的人,会拥有辨识善恶之眼,能够看穿深谷中的迷雾,能够找到自然中的宁静,让炯不劝人向善,只劝人心安。”说着,微微顿了一下,逐一看过五个人,最后笑着问:“你们,心安吗?”

    五个人一起点头回答:“心安!”

    话音未落,侏儒老道遽然霹雳般的怒啸了一声:“心安个屁!”双手一错,矮小的身体高高跃起,狠狠的盯着非非怒骂:“奸徒,束手就擒吧!”旋即一道火光倏地划破夜空,宛如一条火蛇,刁钻狠戾的直追温乐阳!

    非非差点吓晕了,看到老道出手才想起来,他斜视……

    就在老道出手的同时,他身后的弟子也同时捏起剑诀,几十柄飞剑冲天而起,在半空里汇聚成一条熊熊燃烧的赤炼,毫不留情的打向温乐阳!

    整个天空在刹那间都被妖娆的火光烧得通红。让炯大喇嘛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尽量别伤人。”

    任谁也没想到侏儒老道说打就打,温乐阳身子一晃,立刻护着顾小军三人后退,而秦锥则一步跨出,手里的唐刀翻卷起天地之势,狠狠的迎向漫天飞剑!

    在轰然巨响中火光四处翻飞,秦锥和祁连仙宗的道士们一起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拼了个势均力敌。

    温乐阳有些意外的发现,祁连仙宗的神通威力,比着在销金窝的时候长了不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当初在金行之地,祁连弟子的火行道法收到利金的限制,威力不能尽情发挥。

    秦锥这一下打得浑身上下都无比舒坦,哈哈大笑着赞道:“不错!再来!”说着唐刀猛劈,一连数十刀,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的攻向敌人!

    侏儒老道带领着祁连弟子也毫不示弱,纷纷纵跃攻入小镇,指挥着空中的飞剑和秦锥打在了一起,刹那里漫天飞火呼啸叠叠,老道们的咆哮和秦锥没心没肺的狂笑交织在一起。

    让炯喇嘛也轻轻迈步,踱进了小镇,若即若离的跟在祁连弟子身后,但是目光却始终不离开温乐阳。

    小沙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被秦锥和祁连弟子的滚滚恶斗震惊,而是略显意外的问顾小军:“领导,不是说虔诚佛徒从来不肯进这个镇子吗?”

    顾小军哪有心思跟他纠缠这些小问题,没好气的回答:“那他就不虔诚!”

    让炯喇嘛却丝毫也不生气,呵呵笑着说:“虔诚和双脚踏在哪里,没有关联的……”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神色一凛,整个人突然变得好像恶魔般狰狞,嘴里大吼了一声:“住手!”身子晃动间,就像一片火云霍然卷进了秦锥也祁连道的战场!

    温乐阳也瞬间目眦尽裂,发出了一声穿金裂石般的长啸,闪电般冲向了让炯喇嘛!

    他的灵识看不出修士的修为,但是喇嘛在一动之间,温乐阳就明白了,他的力量与功法绝不逊于自己!如果让他一巴掌打在秦锥身上,丑汉子轻则吐血、重则无救!

    就在让炯喇嘛冲入战团抬手握住秦锥唐刀的同时,温乐阳吐气开声,好像一头怪鸟飞扑到喇嘛身旁,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另一只粗壮的胳膊,错拳荡漾着生死毒力,水银泻地般的功了过去。始终盘踞在他脚下的至金流毒也卷扬而起,帮着秦锥挡下了铺天盖地的火行神剑

    而此刻一双巨大的爪子突兀的冲碎泥土钻出了地面,准确而稳定的抓住了温乐阳的双脚!温乐阳的灵识一直播撒在四周,他不是没发现地下还有敌人,而是对方遁地来的太快,几乎在冲入灵识范围的同时,就已经到了他的脚下。

    温乐阳纵声长啸,双足用力拔地而起,秦锥、让炯喇嘛和他互相拉扯着,也一起高高的跃起!

    噗嗤一声,一只长满了鳞片的大穿山甲,被温乐阳想拔萝卜一样拽出了地面,穿山甲的个子太大了,上半身破土而出,下半身还留在了泥土里,温乐阳心里暗骂自己大意,既然侏儒老道来了,那祁连仙宗的护山神兽又怎么会不来。

    只不过温乐阳曾经和破土相处过一段时间,当时双方相处的还算愉快,在他心里早就没再把破土当成敌人。现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闪念,自己易容了,人家只知道他是邪徒,不知道他是温乐阳。

    就算破土知道他是温乐阳,拓斜一脉,和祁连仙宗在两千年里旧恨新仇层层累积,也说不定破土恶恨难消,真就不再理会苌狸的威胁、只求报仇雪恨也说不定!

    破土的修为,还在老兔妖善断之上,再加上和温乐阳本领不相上下的让炯喇嘛,温乐阳和秦锥两个人一下子就被对方牢牢的控制住。

    温乐阳人在空中连续挣了几挣,始终无法脱身,咬着牙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仿佛正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铿锵断喝:“放手!否则我断你一臂!”

    死死抓住他双脚的破土裂开大嘴嘿嘿一笑刚要说话,突然笑声变成了惊呼,好像在地下深处,有只更大的怪兽正在奋力扯着它的尾巴似的,大穿山甲破土在摇头摆尾的挣扎里,嗖得一下子又被拽回到泥土中,只来得及留下两个字:“救命……”

    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破土忙着挣扎,在它被拉回地下的时候放开了温乐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算温乐阳也反应不及!

第六十一章 误会

    大穿山甲刚刚露头,就怪叫着被一股大力抽回了地下,消失的比出现时更震撼。

    故技重施……温乐阳在愕然之间,脑海里唯一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上次在销金窝的石林边缘,大穿山甲就演过这么一出。

    温乐阳、让炯大喇嘛、丑汉子秦锥三个人似乎都被突兀起来的变故惊住了,在落地之后立刻就分开,各自瞪着地面一时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地面上依旧平平整整,甚至连个裂隙都没有。

    大穿山甲钻山遁地靠得是法术,所以无论是破土而出还是钻地而入,只要身形消失,地面也就恢复正常,并不会留下个大洞。

    一声愤恨到了极点的怒啸,惊醒了还在发呆的众人,侏儒老道须眉怒张,眼角都快被自己瞪裂了,施展出一连串的神通,狠狠的轰击地面,一时间泥土翻滚巨响连天,哪里又有大穿山甲的影子!

    侏儒老道狂砸了片刻之后,再度高声怒啸,恶狠狠的望着秦锥…就向着温乐阳扑过来了:“狼心贼子,仙宗已经被你害到这般田地,竟然还不罢手,恁地歹毒的小妖!”

    温乐阳却愣了一下,侧身闪过侏儒老道的扑击,皱着眉头反问:“你认出我了?”他的脸被小沙拍过,彻底变了个样子;骨头被生死毒重塑,功力突飞猛进,无论从外貌还是从功法,祁连仙宗的弟子都不可能认出他来的。

    侏儒老道还想再冲,让炯大喇嘛就像一头骤然发怒的马熊,暴躁的怪叫了一声:“住手!此间有邪魔作祟。”说着身形一展,肥大的身躯像做大山似的,牢牢的把双方隔开。

    大穿山甲破土身上鳞片饱满,能顺利突入温乐阳的灵识,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就抓住了他的双脚,显然上次被锥子打出的重伤已经痊愈。

    在老兔妖不乐还是个兔宝宝的时候,破土就已经是凶名满天下的仙宗神兽,上次在石林边缘,把他拽回去的是锥子,那这次是个什么怪物?不管是个什么怪物,都肯定是他应付不来的。

    侏儒老道冷笑着回了大喇嘛一句:“不错,这个小妖就是邪魔的同党!”说着继续掐起剑诀,指挥着天上的飞剑一个劲的向着温乐阳和秦锥招呼。

    不料大喇嘛却笃定的摇摇头:“不可能是同党!”说着回过那颗满是肥肉的头颅,问温乐阳:“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镇子上的人呢?”

    听大喇嘛的话,根本就没把他们当成邪徒,似乎也不知道镇子上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斗。温乐阳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伸出双手五指如轮,飞快的把奔袭至身边的飞剑敲落,一边皱着眉头反问:“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大喇嘛平时笑呵呵的时候,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现在却变得无比暴躁,眼看着双方隔着他还不停的互相攻击,跟隔着张网子打羽毛球似的,暴跳如雷的再度大吼:“大恶当前,真要全都死无葬身之地才肯罢手吗!”

    侏儒老道手里的剑诀一缓,脸色铁青的问大喇嘛:“害我仙宗神兽的,当真不是他们?”说话的时候,森冷的目光却一直钉在秦锥脸上。

    秦锥还以为老道在看他,迎着对方的目光大摇其头:“当然不是!先动手的又不是我们!”

    侏儒老道咬牙切齿的回答:“若不抢先动手,难道等着你们施展诡计,再害我仙宗两千年不成!”说着顿了片刻,火气再度上涌,大声责问:“祁连仙宗与你们无冤无仇,自两千年前你们就出手坑害我们,到了现在为何还不罢休,就算世上再无祁连仙宗,与你等究竟有什么好处!”

    温乐阳和秦锥面面相觑,全都一头雾水。让炯大喇嘛看他们不再动手,认真的叮嘱双方:“千万莫在起什么争执,等我片刻!救人诛妖我自有主张!”随即身形纵跃,在小镇上乱七八糟的房屋之间迅速穿插,动作快的让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顾小军也明白事情非比寻常,快步走到温乐阳身后低声问:“他们是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

    温乐阳苦笑着摇摇头,长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对着侏儒老道缓缓摇头:“两千年间种种过往都不是我能管的,我只知道早在祁连山销金窝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身受重伤无力再战,若要害你们也根本不用等到现在。破土神兽助我在上海寻找师祖,拓斜门人对他只有感激,绝无加害之意。”

    侏儒老道皱起了眉头,目光依旧牢牢的盯住秦锥:“那你们为何在此,又乔装易容,不是再等我们吗?”秦锥被他看的浑身难受,悄悄移动脚步,错到了温乐阳的另一边,结果发现侏儒老道的目光依旧没有转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确定他刚才看的不是自己。

    温乐阳赶紧摇头:“这里有误会。”跟着招呼小沙过来把自己拍回本来面目,这才诚恳的望着侏儒老道:“求仙长解惑!仙宗弟子为什么来了这里。待让炯大师回来以后,咱们一起协力救人。”说完,温乐阳看来顾小军一眼。

    顾小军神色坚定的点点头,对付藏在地下的厉害妖怪,不光是为了救秦锥,也是为了弄明白徙尔小镇上的藏民到底为什么要他们留下来。他当然明白,拖走穿山甲的东西不好对付,但是如果让炯喇嘛肯出手,再加上温乐阳、秦锥和祁连弟子,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侏儒老道想也没想就轻蔑的冷笑了一声:“狂妄!”能把破土抓走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温乐阳的笑容却笃定而温和,对着侏儒老道用力点头:“仙长放心,只要让炯大师能带咱们找到那个东西,晚辈就算拼了全力,也要救出破土神兽!”

    秦锥从旁边没心没肺的笑了:“要是穿山甲死了呢,还咋救?”

    温乐阳瞪了他一眼:“那就报仇!”

    侏儒老道看着温乐阳满脸的信心,突然恍然大悟,脸上先是乍起一层喜色,随即又变成了犹豫。拓斜门人的背后,还有个苌狸猫妖,这小子这么有把握,看来背后还有高人,也说不定就是传说里两千年前的那个矮冬瓜……大仇人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能帮着自己救回神兽的,又非这个大仇人莫属。

    温乐阳等了一会,结果老道自己低头,时而紧张而是欢喜时而愤恨,自己从边上想起了心事。

    直到顾小军等的不耐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侏儒老道才如梦初醒,又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的开口了。

    从销金窝荒败之后,祁连仙宗美梦落空,重振声威无望,想要报仇更是无望,侏儒老道心灰意冷,遣散了坐下弟子。祁连弟子大都散去,只有二三十个忠心门徒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侏儒老道也就由了他们跟在自己身旁,随即众人干脆离开了祁连山,四海游走以求心静自然。

    大穿山甲破土本来就耐不住寂寞,回山之后知道徒子徒孙们‘看破红尘’了,自然大喜不跌,盘起尾巴就跟着他们出来了。

    修真之人不慕世间繁华,在侏儒老道的眼里,现在的天下到处是狼藉一片,本来是散心的,结果越散越闹心,大穿山甲破土在几千年里几乎走遍了世界,为了让门人能够开心,就引着他们上了藏原。

    果然在高原上,祁连弟子立刻被头顶的湛蓝天空、脚下的芬芳泥土、周围的清凉空气和视线尽头的巍峨雪顶所吸引,这里虽然没有当年祁连山聚拢的天地灵元,但是纯洁的自然模样,也让他们大感畅慰,最近一段时间里,就一直流连在西藏。

    后来祁连弟子偶遇让炯大喇嘛,双方虽然各有信仰,但都修天之人,对自然之道的理解各占胜场,畅聊之下一见如故,让炯大喇嘛本来也居无定所行走无踪,干脆就当了半个导游,领着祁连弟子和大穿山甲在高原上四处游历。

    去纳木错观光,每年只能在四到九月之间,否则高原上雨季来临会封住道路,不过喇嘛和老道都不是普通人,不用在乎这些顾忌,在雨季时赏览纳木错,更有一番滋味。这次路过小镇,就是为了去纳木错湖。

    顾小军和温乐阳几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苦笑着摇头。直到此刻大家才彻底明白,让炯大喇嘛和祁连弟子是无意间路过,根本就不是小镇藏民口中所说的‘敌人!’秦锥看大伙都摇头,赶忙也跟着摇头,神态凝重而沉痛,这副样子让温乐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两个傻叔叔。

    侏儒老道说道这里,冷冰冰的哼了一声:“若只是发现你在这个镇子里,老道说不定会绕道而行!你不过是个晚辈,就算报仇,我们也会找上苌狸、拓斜!”

    温乐阳笑了,侏儒老道说得话虽然又冷又硬,但为人倒是恩怨分明,在销金窝的时候,温乐阳不只是对祁连弟子饶而不杀,而且还救下了大穿山甲和侏儒老道的性命。

    秦锥却一百个不服气,瞪着老道大声质问:“那你们还进了镇子,没说两句话就出手伤人?若不是我悟出了藏势……”

    侏儒老道目光如电,陡的从温乐阳身旁的空气转到了顾小军脸上:“那是你自找!”祁连弟子在刚刚出手的时候,都是向着温乐阳下家伙,是秦锥自己跳出来挡住的。

    顾小军被斜视老道盯住,也觉得脸上发痒,一个人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瞅在自己脸上,太让人难受。老顾笑着摇摇头,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仙长继续说!”

    温乐阳功力大进之后,灵识覆盖的范围也大大的增加,在侏儒老道发现他们之前,就已经认出了祁连弟子,不过别忘了,侏儒老道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穿山甲破土了!温乐阳一直先入为主,以为对方先前根本没发现自己,全没想到早在他搜索小镇一无所获、和顾小军等人凑在一起嘬牙花子的时候,破土的灵觉早就盯住了小镇,他们的五个人的行踪,也全被人家祁连仙宗查知了。

    温乐阳虽然易容,但是声音没变,破土还是很快认出了他,不过当时按照破土的本意,也是绕开就算了,可是随即温乐阳也发现了他们,跟着说了声“敌人来了”,这还不算完,还拉着秦锥也去易容。

    秦锥曾经在销金窝的边缘修行,他没见过祁连弟子,但是祁连弟子可认识他,温乐阳为了防止误会让秦锥去易容,结果弄巧成拙,一切都落在了人家眼里,自然而然就把温乐阳这五个人当成在刻意埋伏他们。

    非非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啥这些人刚到镇子边缘的时候,从神态上表现出来的心情都是那种:明知道你在说话,偏偏不去拆穿你,要看着你表演下去的样子。

    这种神情也被非非误以为他们把自己这五个人当成了邪徒,这才误会越闹越深。

    就算大穿山甲破土对温乐阳印象还不错,也不能忍他来安排着暗算自己人,原本也没想把事情闹太大,只想着抓住温乐阳之后教训几句也就算了。

    大喇嘛让炯更不会介入他们的仇怨争斗,上来说了两句,看化解不开就退开了。不过大喇嘛很快发现镇子里有厉害的怪物,这才出手拦阻双方,但是又被温乐阳误会成他要出手伤秦锥……直到破土被不知名的东西抓走,双方这才停止了争斗。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不过要是不说出来,任谁也不会自己想明白。

    祁连仙宗来青藏高原是个温乐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巧合;而侏儒老道自然也不会想通温乐阳那一句‘敌人来了’的背后,还有着一个无比复杂诡异的大前提。

    温乐阳这一行五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侏儒老道可不明白,在说完自己这边的经历之后,厉声追问:“你们又怎会在这里,抓走我仙宗神兽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乐阳和顾小军对望了一眼,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己这边的事情也告诉对方,倏然眼前红影翻涌,大喇嘛让炯已经勘察过徙尔小镇,回到了众人身边,神色无比的凝重,目光炯炯的直视温乐阳:“这个妖孽非比寻常,镇子上的人哪去了,你们为何会在这里,还请如实告之!”说着,居然庄重无比的对着他们五个人行了一个大礼。

    侏儒老道看大喇嘛回来之后并没有说怎么救人,而是追问事情原由,自己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老脸通红,让炯大师赶忙伸出一只肥厚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老道的肩膀上:“只有月上中天,我们的影子全部缩回到自己脚下之时,才能破掉这个镇子,去找那只邪魔。”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还斜在半空,正缓缓爬升的月亮。

    让炯喇嘛的声音,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每一个字都像大地般沉着而稳重,让人不由自主的安下心来。

    侏儒老道嘿的叹了口气:“护山神兽危在旦夕,老道如何不急!”说话的时候侏儒老道又捏起了剑诀,看样子要领着弟子们再去挖大坑。

    让炯喇嘛的手依旧牢牢按住老道,平和的语气中满是笃定:“那只邪魔的来历我有所了解,神兽暂时无恙。”

    非非也在旁边跟着安慰:“让炯大师是高原上的天行者,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里,他说无恙,就一定无恙,仙长还请稍安勿躁,咱们一起想办法对付那个怪物才是!”

    侏儒老道愣了一下,这才咬着牙点点头。

    顾小军却拉过了温乐阳,用极低的声音问他:“如果喇嘛不是好人,你对付的了不?”说着顿了片刻,寒声说:“我是指…杀人灭口!”

    顾小军倒不怎么怀疑祁连仙宗,毕竟老道的背景比较单纯,不过对这个来历不明的让炯喇嘛他可不放心。

    温乐阳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呵呵笑道:“放心,小菜一碟!”

    虽然答案很让人满意,顾小军还是满脸的狐疑,认真的说:“我知道你平时不吹牛,现在关键时刻,更不能吹牛……”毕竟刚才在混战的时候,温乐阳在全力出手之下对大喇嘛也没占着便宜,老顾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

    温乐阳咳了一声,心说人家把自己当二百五了,笑着摇摇头:“你对喇嘛实话实说就好,让非非注意喇嘛的表情,如果有问题我随时出手,立马拿下!”

    顾小军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键是让非非看出喇嘛的心情!”

    身边能有非非这样的战友,在尔虞我诈风波诡异的江湖上,实在是一种幸福。

    顾小军和温乐阳商量完,又回到众人身边,一点也没有隐瞒,从邪徒聚集国内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不过隐瞒了他和非非姐弟的政府背景,把自己说成了一个专门对付邪教的民间组织,毕竟修真道上的人,大都不愿和‘朝廷’打交道。

    让炯大喇嘛始终没有开口,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目光里毫不掩饰的透射出深刻的愤怒与惊骇。非非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他片刻,最后对着顾小军缓缓摇了摇头:“没问题!”

    秦锥看大喇嘛低着头沉思不语,心急火燎的催问:“喇嘛,镇子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让炯大师这才抬起头望向众人,没有直接去提怪物的事情,而是先说到了这个小镇:“这座镇子,它不是邪徒聚集之地,而是忠义者舍身擎天的所在!”

    这句话一说,温乐阳五个人全都糊涂了,徙尔小镇来历神秘,居民行事诡异,紧守着密宗圣地却不信佛祖,连周围的居民都把他们视为叛逆,现在让炯大喇嘛居然说他们都是好人?

第六十二章 密宗

    温乐阳一行人,全都被让炯的话给说懵了,一时间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想要问个清楚却有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着大伙满脸的纳闷,让炯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支尺长的笛子。

    温乐阳一看让炯手里拿的东西,立刻模棱着牙齿把同伴全部挡在了身后。祁连仙宗的几个年长道士也同时变色,一起亮出了飞剑指向喇嘛!

    他们都一打眼就看出来,让炯摸出的笛子,是用人骨所制!骨痕斑驳,一端包银,在凄厉的月光下霍然氲起寒冷的萧杀!在中原,只有邪教的妖人才会用这种骨器制作法宝。

    非非对藏地的佛教极为熟悉,生怕温乐阳会贸然动手,赶忙小声给他解释:“人骨笛是密宗法器,非大修行者不能使用,这可不是邪器,千万别误会了!”

    让炯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人,把人骨笛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一声宛如厉鬼惨嚎的尖啸立刻划破长空,远远的飘散开去……

    那曲高寒草原,在夜色下显得无比静谧,遽然一声佛调长吟,金色的佛光涌动。草原上一座毫不起眼、连牌匾都已经破落不可辨的小庙里,猛地焕起了七色流光,几位年老的都快要无力喘息的喇嘛,无声的从破庙中走出,目光凛然的望着纳木错湖的方向,随后都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倒开始低声咏念金刚顶经。

    小庙里乍起的圣光一闪寂灭,那曲草原又恢复了平静……

    雅鲁藏布大峡谷东侧,千年里香火旺盛的大吉祥寺,一个小喇嘛脸色在惊慌中带着几分激动,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主持大喇嘛的禅房,连门都忘了敲。一向严厉的主持大喇嘛却没有向平日里那样斥责弟子,而是脸色凝重的望向小喇嘛,低声问出了两个字:“让炯?”

    小喇嘛忙不迭的点头。

    主持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庄严吩咐:“阖寺弟子做护身法事!”

    本已漆黑的大寺刹那间灯火通明,数百名弟子忙碌了起来……

    南迦巴瓦峰半山腰上,一个衣衫褴褛却神色安详的苦修者,本来正在微笑而恬静的仰望夜空,倏地耳垂急颤,随即翻身跃起,迅速取出篆刻着密宗真言的金刚撅插在自己四周,跟着开始大声咏唱咒言,字字如雷直轰天角……

    雪灵山下,有人吹响法螺,音彻四方!

    藏布巴东大瀑布之上,有人转动着尼玛轮,狂躁的水声无论如何也无法湮灭**转动时低低的苍鸣。

    日喀则草原的帐篷里,有人击杵摇铃,降魔天音并不响亮却远远播散!

    ……

    一声人骨笛,藏原皆惊!

    让炯大师缓缓收起笛子,侧头倾听了一会,这才对着还不知道高原上所有修持之人都已经忙碌起来的温乐阳笑了一下(这句子真长啊^_^):“我唤四方修成,助我降妖除魔,月上中天时即为佛力大成时,嘿,格萨尔王未尽之事,不知喇嘛可不可为!”

    温乐阳不知道格萨尔是谁,听着笑呵呵的点点头没啥表示,而顾小军、非非和小沙三个人却同时变了脸色。

    让炯大师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觉得时间还早,干脆盘腿坐了下来:“现在邪魔不会再出来”,又伸手拍了拍地面示意大家也坐,然后才缓缓的开口:“有人知道《格萨尔王传》吗?”

    顾小军、非非和小沙都对西藏文化非常熟悉,三个人一起点头,小沙补充了两句,主要是说给温乐阳听的:“传说远古藏地妖魔横行、灾难不断,天神下凡化身格萨尔王斩妖除魔、造福百姓,才有了今天这般宁静的高原,格萨尔王在功德圆满后又返回天界。”

    让炯大师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他的神态间一派祥和,似乎根本没把即将发生的降妖恶斗放在心上。

    小沙傻眼了,呐呐的回答:“还说啥?说完了啊。”

    非非噗嗤一声就笑了:“大师方才问的是《格萨尔王传》,不是格萨尔王!总是这么毛躁。”

    小沙这才恍然大悟,讪讪的笑着继续解释:“《格萨尔王传》就是歌颂这位下凡天神的史诗,内容从格萨尔王出生开始一直到他返回天界,是世界上最长的史诗,一共有几百万字。”

    秦锥啊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确认了一句:“几百万字?!”

    小沙一边点头,一边偷偷看了让炯大师一眼,大喇嘛还是那副神态,好像小沙这次说的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非非能察言观色,已经猜到了让炯想听什么,笑呵呵的接过了弟弟的话题:“这部史诗主要是通过说唱艺人世代口口相传,一直流传至今,现在还在艺人们口中传唱的,总有几百个版本了。而且还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说着,非非努力压力了声音,在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摆出了一副神秘的模样:“就是‘神授歌者’!”

    非非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巴,目光炯炯的望着温乐阳,表情写满了期待。

    温乐阳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的,赶紧跟着捧场:“神授歌者?什么意思?”

    非非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接着向下说:“有许多藏地说唱艺人,都自称在梦中得到了格萨尔大王的旨意,他所唱的事迹都是格萨尔亲口的诉说,这样的人,就是神授歌者。”

    温乐阳一下子就泄气了,神授歌者这个头衔听着挺大,但是解释起来,挺像稽非老道给人家算命时候的开场白。

    非非一眼就看穿了温乐阳的心思,丝毫不以为意,笑着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有的艺人为了挣钱吹牛,但是确确实实有些目不识丁的小孩,在大病一场之后,突然就能咏颂几百万字的《格萨尔王传》,这个现象到现在也没人能解释,位列西藏十大神秘事件之首。”

    秦锥听得津津有味,忙不迭的追问:“那其他九件古怪事都是啥?”

    让炯大喇嘛吓了一跳,生怕话题就这么被扯远了,赶紧咳嗽了一声,沉稳的开口了:“神授歌者确有其事,虽然没有传说的那么多,但是百十年里,总会出现一个。”

    顾小军眼睛一亮:“大师您就是神授歌者?”

    让炯大喇嘛满脸的莫名其妙,看着顾小军使劲摇头:“我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巧!”

    这次不光是温乐阳,所有人都一块泄气了,侏儒老道满脸的焦急,用力瞪着秦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不是什么歌者,又说这些来作甚!”

    秦锥还是有些不习惯,本能反应的回了一句:“不是我说的……”

    让炯喇嘛还是一点也不着急,笑着安抚大伙:“莫急!事情要慢慢说来,这座徙尔镇子,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成立了多少年。镇子里的人不和外界往来,既不信佛更不礼佛,镇子又紧挨着圣湖,始终被高原上的信徒视为叛逆之地。在古时,不时就会有虔诚的藏民、甚至佛徒来要求镇子搬迁,镇民一概不予理睬。”

    大喇嘛终于说回到镇子身上,虽然稍显啰嗦,不过大伙还是聚精会神听着他缓缓诉说:“直到七百年前,徙尔小镇终于引起众怒,大批藏民集结成军,想要一举铲除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让炯大师突然苦笑了一下:“当时已经有人探明,徙尔小镇上的人,都有些神通本领,很难对付,所以,有当时三座大寺联袂出头,一共组织了九千藏兵!密宗信徒相比显宗弟子来说,处理事情的手段要更激烈一些。”

    温乐阳对九千藏兵没有太多的概念,但是顾小军可足足的吃了一惊,西藏地处高原地广人稀,在七百年前,一下子集结起九千藏兵,已经算是一件大事了。

    温乐阳觉得光让喇嘛大师一个人说,似乎有点冷场,点头笑道:“这事我听说过,后来被一位正在绕湖诵经的大喇嘛给阻止了。”

    顾小军在追到藏地的时候,查到了当年这件事情的记载,不过当时他们可没想到,冲突的规模就然这么大。

    “是格西大喇嘛。”让炯微微一笑,对温乐阳摇了摇头:“其实格西大喇嘛是众人推举的首领,他在纳木错湖不是为了绕湖诵经,本意是要统领藏兵击溃小镇的。”

    大伙更不明白怎么回事了,古代的记载和真实的事实,差异得实在有些太大了。

    让炯大师的语气依旧平缓而朴实,每一个字听上去都那么温和,和他满脸横肉的长相毫不相称:“集结九千藏兵不是一件小事,从谋划到召集人马,前前后后一共用了快一个月的功夫。不过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个月里,在藏原上,几乎同时出现了十几位神授歌者!”

    小沙皱了一下眉头:“是真的神授歌者?”让炯大师点了点头:“当然!”

    其他人没在追问,藏地神秘,神授歌者的现象无法被解释,但是对于修持之人来说,肯定也有鉴定真假神授歌者的方法。

    真正的神授歌者的确存在,但是出现的极少,一百年左右才能出现一位,唯独在七百年前,三座大寺召集藏兵准备对付徙尔小镇的时候,高原上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位货真价实的神授者,而这些歌者咏颂的长诗,无一例外都与徙尔小镇有关。

    在这些神授歌者的口中,唱出了一段以前《格萨尔王传》中从未有过的记载。

    格萨尔王,本来是神、龙、念三者合一、半人半神的英雄,为了拯救众生脱离苦海而下凡人间,在战斗中无往不利,终于有一次遇到了劲敌:一个强大而邪恶的妖怪。这个妖孽生性残忍而顽劣,以杀人为乐,无论谁落入它的手里,都会被折磨整整九天,受尽痛苦之后才会最终被杀死。

    秦锥没心没肺的笑了:“所以大穿山甲一时半时死不了。”

    小沙也没有个眼眉高低,根本没注意侏儒老道铁青的脸色,接口说:“但是肯定得受罪?”

    让炯大喇嘛微微笑了笑,继续向下说小镇的往事。

    格萨尔王率领着忠勇的武士杀进了怪物的巢穴,在一翻惊天动地的战斗之后,终于抓住了妖孽,但是他的二百七十七名战士却全部战死。

    在抓住妖怪之后,格萨尔王发现它很难被杀死,所以格萨尔王就羁押着妖怪来到纳木错湖边,利用圣湖的纯洁之力和永远不停积攒的虔诚念力,把怪物镇压住。而死去的那二百七十七位战士,也放弃了转生轮回的机会,成为了行尸走肉,留在纳木错边缘。用自己的戾气与圣湖的纯洁编织成枷锁,永远的看守着这个怪物。

    说到这里,让炯大喇嘛叹了口气:“这些人遁出轮回之时,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间,和煦的阳光与他们来说是烈火的烤灼、清凉的月色又变成了寒冷的冰刺,他们为守住妖物而永受炼狱之苦,所以我才说,这里是忠义擎天的所在。”

    小镇里的居民,在神授歌者的咏唱里,已经遁出了三界五行,说好听了是不受佛法的约束,说难听了就是被佛陀抛弃。故而他们不礼佛不拜佛。

    神授歌者传唱的,是神祗的声音,在古老的藏地,他们口中的每一句歌词都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十几位神授歌者同时传唱的歌谣,从四面八方最终汇聚到藏兵首领格西大喇嘛的耳中,大喇嘛不敢怠慢,在反复确认之后,最终取消了攻打徙尔小镇的念头。

    在这件事情之后,几座大寺联袂颁下法旨,不许任何人打扰徙尔小镇的清宁。

    因为集结藏兵攻打小镇这件事,有损当时策划者的颜面,所以在后世的记载中,也把它淡化了许多,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越来越少。

    让炯大师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微微停顿了片刻,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可是在那次事情之后,再出现的神授歌者口中,再也没有了关于这个小镇的记述。”

    这些听众里,顾小军的脑筋最好,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您的意思是,当时那批神授歌者,还是有问题?”

    这件事情太巧合,之前和之后的神授歌者唱得《格萨尔王传》里,都没提到过小镇和二七七战士之魂,只有在当时,大喇嘛集结藏兵准备摧毁小镇的时候,突然冒出来那么一批歌者。

    让炯大喇嘛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说着伸手一指小镇里错乱复杂的房子:“的确是一座密宗坛城!但是……”大喇嘛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镇守坛城四隅的法器已经被人破坏了,所以怪物才能再度肆虐!”

    顾小军和小沙几乎是直接从地面上弹了起来,语气里一万个不乐意:“刚不是说怪物暂时不会出来了!现在又说坛城被破坏,怪物又来肆虐?”爷俩一边抱怨着,一边目光警惕的盯着四周,生怕怪物突然扑出来把他们抓走。

    让炯大师看着他们俩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挺高兴,笑呵呵的说:“不用担心,坛城还在,不过法阵已经势弱,怪物虽然能够移动,但想要冲出地面重返人间总还要挣扎一阵,刚才神兽被抓走,和它在地下游走有关。”

    怪物暂时还冲不破地面,大穿山甲破土要不是因为在地下乱钻,也不会被抓走。

    让炯大师又把话题拉回到小镇身上:“当时的歌者真伪早已无从辨别,可据我所知,镇上二七七人,从不曾多一个,也从不曾少过一个。”

    秦锥却突然嘿嘿的笑了:“镇子上的人瞅着都邪门古怪,不过夜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当年格萨尔王就带着这么一支老弱残兵去降妖除魔?嘿,要说到最后就格萨尔王自己活下来,还真不稀奇。”

    非非狠狠的瞪了秦锥一眼,格萨尔王在藏民心中至高无上,他这番话要是被藏民听到立刻就会拔刀子拼命。

    让炯当然不会和一个混人计较,脸上的神情不变,耐心的解释:“萨尔歌王有天神护佑,神力加持,他的勇武足以抵得上一千头白牦牛,他的战士不需要举起巨石的威武。他们都是心灵纯净之人,蓝天映在他们的眼中,依旧湛蓝;清风拂过他们的身体,不曾有丝毫的浑浊。”

    秦锥听了个似懂非懂,犹豫着点点头:“反正也是一种神通就对了。”

    让炯哈哈一笑:“也可以这么说,纯净之人自有纯净之力。现在时间快到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说完,再次抬头望天,月亮已经渐渐升至了众人的头顶,原本斜长的影子,现在已经变得又短又胖,有些可笑,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诡异。

    侏儒老道一跺脚,瞪着秦锥问:“说了半天,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没说!”

    大喇嘛居然做了个委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诗歌和记载里都不曾提到过!”他脸膛黝黑满腮横肉,按理说这么一委屈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可是就连心急如焚的侏儒老道在内,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让炯的表情,无论欢笑愤怒还是惆怅犹豫,都如婴儿般自然,和他的长相没有丝毫相关。

    顾小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好!”

    无论七百年前那些‘神授歌者’所唱的到底是真是假,能够让破土都没有反抗之力的怪物必定是凶悍无比的邪魔,要是知道了它的真面目,说不定倒会把众人的勇气击碎。

    秦锥这次难得的聪明,居然明白了顾小军的意思,豪迈的笑道:“这叫蒙着被子跳井,反正要跳,就别看井有多深!”

    温乐阳还是那副笃定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地下肯定要比他更强大的怪物。

    这个时候,一直在计算着时间的小沙终于开口,低声提醒着众人:“到时候了!”

    明月皎洁,正当空!把所有人的影子都赶回了脚下。

    于此同时,在四面八方猛地乍起了诸般密宗佛音,如惊涛骇浪一般瞬间把小镇里让人窒息的死寂砸的粉碎。

    希尔小镇边缘的凄惶短草无风自动,仿佛最虔诚最谦卑的信徒,把自己瘦弱的身体拼命的伏向地面,迎向了天空中一层层翻涌波动的流光神彩,一个身材伟岸、金碧辉煌的天神法相在密宗天音与汹涌佛光之下渐渐成形,五官狰狞、六臂六首六足,神眼中甭放着炽烈的怒意,从天空中鸟瞰着徙尔小镇!

    非非的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大威德明王!”

    密宗八大明王中镇守西方的大威德明王,有大威德力,能断除一切魔障,摧伏一切毒龙!

    在人骨笛的召唤之下,藏地佛徒同时顶礼持法,终于在月上中天的同时法成,唤请出大威德明王法身!

    明王法相显于天空的刹那,整座徙尔小镇仿佛受到了巨力的重压,所有的房屋一起发出了一声让人牙酸的呻吟!

    让炯大喇嘛一跃而起,吼喝之声如天雷滚动:“我结密宗苦修之力,请动西方明王法相,借以镇压秽物,你等速速拔去小镇中的屋子,要紧记得,是拔去,不是毁掉!”说完,双手翻转着盘结密宗手印,撒开双脚开始围着阵子大步跑动,不停布下篆刻着密宗经文的法器。

    徙尔小镇是密宗施法的坛城,在镇压怪物的同时,也将怪物与外人隔绝,想要寻找怪物诛妖救人就必须先要破解坛城封印。

    可封印一破,怪物变会桎梏全消破茧而出,所以让炯大师才以人骨笛传音,向全藏的密宗高手求助,在月轮最为饱满之时请动大威德明王法相,代替小镇坛城镇住怪物,防它逃逸。

    让炯大师佛法精湛、心怀慈悲,这里和黑白岛相似,徙尔小镇的坛城密法已经被破坏,怪物脱困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才毅然下定决心,要在今夜拼尽全力降妖除魔。

    让炯大师现在已经忙活起来了,不过其他人却都站着没动,尤其温乐阳、秦锥和侏儒老道,三个功力神通最大的高手,站成一圈各自面面相觑……侏儒老道的眼神总也和他们俩对不上。

    温乐阳苦笑着大声问正撒腿乱跑的让炯喇嘛:“大师,拔房子?怎么拔……”

    让炯百忙之中回了句:“跟拔萝卜一样!”

    顾小军急的不行,伸手抱住了身边的小沙,做了个往上提的动作,对这让炯大吼:“是这样不?”

    让炯大声回答:“差不多……”温乐阳也不废话了,闪身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房子跟前,双手抱住墙角,试探着向上用力一提,墙壁没碎,房子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好像夜枭被射杀般的惨叫,屋角下的泥土也跟着松动了一下。

    温乐阳一看有门,全身较力发出了一声破空断喝,一座房子霍然在他的神力之下,挣扎着被拔出了地面!旋即一股粘稠的黑血随着房屋被拔出而喷涌四溅!先前飘荡在小镇屋子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淡淡腥膻刹那变得浓烈而湿滑,被黑色的脓血荡漾卷扬,刹那弥漫了整个小镇!

    房子被拔出来了,任谁也没想到,这座小镇上的房子,就像亘古怪兽口中正渐渐腐烂的牙齿,被拔出的同时,还伴随着脓血、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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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九月,受宠若惊。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写好故事,把它当成长假的礼物,送给你们。

    祝兄弟姐妹长假快乐,中秋团圆。

    你们,威武!

第六十三章 破法

    围着镇子大步跑动的让炯大师大声喊道:“就是这般,把所有的房子一一拔除,自外而内,最中央的一间最后再拔!”

    秦锥和侏儒老道各自晃动起身形,学着温乐阳的样子,像拔萝卜一样,在不断的呵斥中,把徙尔小镇上的房子,一幢一幢的‘拔’了出来!

    房屋中空但却浑然一体,墙壁屋顶并不随着巨力的加持与震动而碎裂,温乐阳等人拔下一幢房子,随即躲过喷溅而出的脓血,然后把手里的房子随手一丢,继而扑向下一个目标。

    每一栋房子被拔出的时候都会荡起一蓬恶臭的脓血,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但是片刻之后,大洞就消失不见,地面又复平整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镇里的地皮,好像神仙的皮骨似的,有着神奇的愈合能力。

    三个高手通力合作,不过一会功夫,错综凌乱的房子就被他们拔出了一大半,而整个小镇也越发的狂躁起来,在他们脚下,仿佛藏着一头已经被天钉镇压了万年的兽,正昂昂的嘶号着,不停的拱起身体,想要挣脱牢笼!

    温乐阳的灵识里除了自己人之外,根本察觉不到什么,但是一阵阵伴随着脓血恶臭而肆意喷涌的邪淫气息,就像无数张看不见的大网,一层又一层的套在了他的身上,勒得他难以呼吸,勒得他筋骨欲碎!

    压在天顶的大威德明王怒像狰狞,佛家降魔之力无形而有质,仿佛万顷骇浪,在奔涌咆哮中毫不留情的砸向小镇,可是叠叠的浩然正气最终撞碎在那看不见的黑色礁石上,散碎飘零……

    倏然一阵苍脆而愤怒的震鸣,几十把飞剑卷扬着炽烈火光冲天而起!祁连弟子手中的飞剑法宝,都感受到了炽烈的邪意侵蚀,纷纷挣脱了主人的控制,飞跃到半空中怒啸欲击。

    三人在拆除镇压怪物的密宗坛城,而喇嘛唤来的大威德明王之力,却似乎难以压住怪物的躁动,温乐阳怒吼着把怀里的一幢房子扔到远处,昂首对着让炯大师焦急的大喊:“这样不行!怪物就要出来了!”

    让炯大师不知道已经围着整个镇子跑了多少圈,全身都氤氲起白色的水汽,大声回应他:“莫得停,莫得停下片刻,否则坛城之威反噬伤人,其他的你不用管!”

    温乐阳吓了一跳,恼羞成怒的怪叫了一声:“你又不早说!”跟着忙不迭的又冲向还没有被拔起的房子。

    秦锥已经拔掉了十几幢房子,身上都裹满了腥膻粘稠的黑血,嘴里却替让炯喇嘛说话:“这你都不懂?破阵之势不得稍停片刻……”

    温乐阳没学过这些修真基础知识,他是真不懂。

    让炯大喇嘛终于布置完了围镇的法器,在疾速奔驰中说停就停,双腿一并霍然就像一根钉子似的,牢牢把自己钉在了原地,双手盘结法印弓背弯腰,仿佛拼出了性命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口大吼,然而,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

    在旁边紧张观战的顾小军和非非姐弟看到这个场景,都觉得心口一阵憋闷到极点的窒息,恨不得用一把刀子抛开自己的胸膛让声音发出来才痛快。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却好像天长地久!

    就在他们被自己心中的窒闷,憋得几欲成狂再也坚持不住的刹那,一连串九天神雷般的浩浩断喝,猛地炸碎了夜、炸碎了月、炸碎了天地、炸碎了小镇上似乎已经胶着万年的无边邪佞!

    让炯张嘴拼命嘶吼,而声音却从天上的大威德明王法相口中迸裂而出:嗡!木!班!则!日!萨!多!哄!

    密宗金刚萨埵心大咒!八字咒言好像八根从天而降的神锤,霍然砸在了暴躁的小镇之上,温乐阳只觉得身体一轻,让他越来越难以挣动的邪气枷锁,全被明王法相的密咒摧毁,脱困的温乐阳,轻快得好像要飞起来一般。让炯大喇嘛施展咒言,终于压住了不知名的怪物躁动,随后毫不停留,一头冲进镇子中心,和温乐阳等人一起不停的拆除着坛城,十几分钟之后,整座徙尔小镇房屋东倒西歪,只剩下镇子中央最后一间房子。

    让炯大师高喝了一声:“一起!”四个人身法如电,各自抱住了房屋的一角,彼此对望了一眼点头示意,同时吐气开声,奋力向上拔起。

    小沙和非非忍不住同时惊呼了一声!

    最后一幢房子已经随着四个高手同时迸发的神力而冲向天空,但是却并未脱力地面的桎梏。

    大地在此刻变得又软又韧,像胶皮糖一样,不甘的使出全部力气,死死拉扯着最后一间房子不肯放松!

    让炯大喇嘛神情焦急,用藏语连珠的大声吆喝,鼓励着其他三个同伴无论如何也要把房子拔出来,否则功亏一篑,坛城被毁的同时他们几个人还会被封印反噬。

    侏儒老道最先力尽支持不住,对着下面的弟子长啸了一声,仙宗弟子立刻结成剑阵,奋力托住掌门再度向天急冲;秦锥也翻手抽刀狂斩地面,借着藏势一斩重新蓄力,而温乐阳和大喇嘛则同时怪叫,借着即将耗尽的余势,拼出全身的力气,把房子玩了命的像天上扔去……

    终于,啵的一声轻响,最后一间房子在四人合力之下,挣脱了地面!

    一声来自冥冥中的凄厉嘶号,刹那湮灭了小镇上密宗、道法、势等诸般神通,就那么张扬的、放肆的、毫无顾忌的撕裂所有人的耳膜,像一把锈迹斑斑的残刃,狠狠的砸进了脑海深处。

    漫天长剑同时哀鸣,一窝蜂似的四散奔逃,根本不理会主人的指挥;顾小军和非非姐弟跟演练过似的,同时两脚向天后背着陆,哇哇怪叫着被厉啸放倒……

    旋即,浓厚和黑血,比复活的火山还要暴躁,从最后一座房子被拔出后留下的伤口中喷薄而出,粗大的血柱直直冲上天空数十丈!

    其他的房子被拔出,黑血只是溅起,而现在这最后一间房屋之下,仿佛藏了个火山似的……

    站在镇子边缘观战的祁连弟子纷纷大声叱喝着,指挥自己的飞剑躲避污血。

    一般的修士法宝,最怕污秽之物的侵蚀,顾小军和非非姐弟一人撑起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雨伞,血水砸在伞上,邦邦直响…….

    好在黑血虽然气势惊人,但是却无毒无害,就算粘在身上也只是黏糊糊的难受,并不致命。

    小镇中的镇妖坛城,终于被摧毁了。他们的工作效率,能让拆迁办哭三天……

    让炯大喇嘛的神情,在凝重里带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颤抖着长吸了一口气,对着其他人庄严的说:“若诛妖,随我来!此去难回,细思量!”说完不再废话,身子一跃迎着喷涌的黑血,竟然顺着最后一间房子被拔出后留下的大洞跳了下去。

    秦锥紧随其后,姿势难看的像一头笨拙的鸭子,扎手扎脚的冲开黑血,跃下了地洞。

    侏儒老道回头对着坐下弟子断喝:“律令,不得随我而入!”他的目光斜出了自己的弟子很远,但是眼神里的安详与慈祥之意,浓稠的宛若凝固!祁连弟子哗然,几个年纪大些的道人正想开口,侏儒老道突然眯起了眼睛,慈蔼之色转眼被严厉与决绝涤荡得一干二净:“住口!律令之下岂容多言!三日后若不见我踪影,尔等便不用再等!”说完也纵声长啸,追着秦锥和大喇嘛的身影,冲进了黑血的泉眼。

    温乐阳排在了最后,望着打起雨伞的顾小军问:“你们也要下去?”

    顾小军用力点头,二话不说走到温乐阳跟前,手脚灵活的爬上了他的后背,回头对着非非姐弟说:“在这等我……”

    非非姐弟同时摇头,顾小军两眼一瞪:“这是命令!都少废话,那个……三日后若不见我踪影,尔等便……便向总部汇报!”

    温乐阳哈哈大笑着,对着非非姐弟点点头,嘱咐了句:“小心!”,纵深跃入喷薄的黑血之中,逆流而下冲入了地洞。

    在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天空中的明王法身似乎短叹了半声,徐徐降下,把不停喷涌的黑色血柱段段击碎,最终法身轻震,稳稳的压住了最后一间房子被拔出后、大地上留下的伤口。

    与此同时,一阵梵唱从天际响起,不久前让炯大师围绕着小镇边缘摆放的诸多法器都轻轻的震鸣着,七彩流光不算浓烈但层层分明,把已经变成一片狼藉的徙尔小镇笼罩了起来,在流光与明王法相消失前,镇子之下镇压的邪物就无法脱困而出。

    已经退至阵外的祁连弟子们收回了飞剑,彼此对望着,任谁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安模样。终于为首的一人唱诵道号,率领着师弟们盘膝坐定,一动也不再动,静静地等着掌门人与神兽再度出现。

    非非姐弟则扛着帐篷,跑到祁连弟子们旁边安营扎寨。

    温乐阳冲透黑血跃入地下,在下落了十几丈之后双脚才踩到了地面,随即低低的哼了一声,一股比地面上的黑血还要浓烈万倍的恶臭,一下子包围了他,就算是他从小与剧毒打交道,胸口也不由自主的一窒,身上的顾小军干脆一声不吭,直接被熏晕了。

    在他身前,秦锥、侏儒老道和大喇嘛全都捏着鼻子,秦锥一个劲的抱怨着:“臭!这是个他妈大粪坑!”

    温乐阳赶忙挑起清心解毒的药粉,敷在自己和身上的‘乘客’鼻端。

    顾小军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悠然转醒,根本没有从温乐阳身上爬下来的意思,望着四周呐呐的问:“这里怎么这么臭……下次得带着防毒面具。”

    温乐阳又把药粉分别敷在另外三个修士鼻下,皱着眉头说:“尸臭!”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缓缓的开阖着,灵识四散蔓延。

    修士不惧毒、臭,是因为身体里的真元能消弭毒素,但是消耗功力不说,自己也觉得难受,有了温家的解毒清心的灵药,都觉得身体里一阵清凉,胸肺间无比泰然。

    除了浓浓的恶臭,周围只有漆黑一片的空旷,无论是温乐阳、还是喇嘛老道和秦锥,一来有灵觉护身,二来早已练出了夜眼,视线根本不受光线的影响,只有顾小军拿着个手电筒照来照去,讪讪的笑着说:“军用,RRT2,有效照程三百米……”

    而温乐阳的目光根本没随着手电的光柱投向远方,反而闭上眼睛皱起了眉头,在过了几秒钟之后,才霍然张开双眼,望着大喇嘛向身后一指:“哪里是什么?”

    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温乐阳的灵识,勉强在能够触及的边缘,发现了一片斑驳高耸的巨石,让炯大喇嘛摇摇头:“我和你们一样,对徙尔镇之下一无所知!过去看看也就知道了!”说完一马当先,撒腿向着巨石的方向跑去。

    一行人连连纵跃,快的不可思议,在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中发力疾跑,远方的巨石在众人的灵识里越来越清晰,而他们的脸色也愈发的惊骇起来。

    终于,顾小军诧异的咦了一声,在手电光程的尽头,出现了一排好像高楼大山般的石笋,在无边的黑暗中狰狞直立。

    温乐阳等人一直跑到石笋之下才站住脚步。

    石笋下粗上尖,在远处还能勉强看出形状,现在众人跑到跟前,仿佛就站在一道道直上直下的淬厉山峰之下,满眼都是峥嵘。几十根石笋排列整齐,每一根的底宽都将近百米,彼此之间的空隙却才不过半米。

    顾小军也被眼前的异象震惊,用力压低了声音对温乐阳念叨着:“世界之最!世上最大的石笋底宽一百三十四米,高六十多米,不过那就是一根!这些石笋虽然没有那根那么大,但是咱这是一排,根根都小不了多少……”说着,突然咦了一声,横着身子从两根石笋的空隙间钻了过去。

    在石笋之外不过几米的地方,是一排从上垂下的巨大钟乳石,石尖直戳地面,顾小军虽然看不清山洞的顶端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从位置上也能大概判断出,前面这排钟乳石和后面那排石笋,大小应该差不多。

    石笋和钟乳石都是尖锥体,不过前者自下而上生长,后者则恰好反过来。这种地质现象在溶洞中随处可见,可是像这里,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彼此交错,放眼天下独此一家!

    顾小军仰着脖子看了半天,呵呵笑了:“你们看这两排尖石,像不像头大狗的一嘴牙……”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锥就吸溜着凉气,接口道:“应该…不是狗。”

    顾小军哈哈一笑:“那是什么畜生?”说完停顿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整个人一下子都跳了起来,满脸惊骇的瞪着面前的四个修士,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怪叫着:“真是牙?这两排石头柱子…真是牙?!”

    哐当一声,顾小军的手电筒掉地上了,黑暗中的光柱随着电筒不停翻滚,而过掠过双目,荡起一片刺眼白……

    温乐阳、大喇嘛、侏儒老道和秦锥在修真道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灵觉早就把这片黑洞洞的地方探查的一清二楚,那一棵棵宛若天笋般尖锐高耸的石柱,正是上下两排狰狞的獠牙,正死死的咬合在一起!

    温乐阳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徙尔镇下压着一只不知名、不知形的巨兽骸骨,仅巨兽的头颅,就比着一座小城还要大!”

    让炯大师接过了话题:“镇子里布下的密宗坛城,应该就是为了封印这个畜生。咱们刚才跳下来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头巨兽的天灵顶!”说着,伸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指了指。

    秦锥站在上下牙之间,张开双臂量了一下距离,笑得没心没肺:“这么大的空子,它以前吃啥活的?”

    先不说上下牙之间的距离,就是随便两只獠牙的牙缝,刚好能被一头牦牛塞住。

    让炯大师皱着眉头,和其他人一样不得其解,最后才无奈的说:“徙尔坛城结印大定智慧,为的就是镇压这头怪兽,这是错不了的,持法之人,功德无量。”

    顾小军不是个糊涂人,所以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一定会想法弄清楚了:“不管怪物多大,现在变成骨头了,总算是死了吧?当年格萨尔王降伏的怪物,现在已经烂成骨头了,那抓走穿山甲的另有其人?”

    说完,顾小军不等别人回答,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对,神授歌者们唱的,是这头怪物难以被杀死所以才封印,会这么容易就老死了?妈的,都烂成骨头了怎么还这么臭!”

    下来之后就一直不曾开口的侏儒老道突然插了一句:“这里比着刚下来的那里,味道已经好得多了!”

    秦锥没理会身边的臭味是浓是淡,大大咧咧的帮顾小军解答难题:“这也没什么难的,这个变成骨头的怪物是格萨尔王抓住、镇压的;刚刚掳走大穿山甲、后来又想冲出地面的怪物,也是格萨尔王抓住、镇压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满脸认真的总结:“坛城一共镇压了俩怪物,死了一个,还剩一个。”

    顾小军眼睛一亮,笑着点头:“这个说法靠谱!”

    让炯大喇嘛摇摇头,否定了秦锥的话:“你不知道《格萨尔王传》到底详细到什么程度,如果是两只怪物,就一定会唱出来。”

    秦锥撇着嘴巴冷晒:“连那个《格萨尔王传》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连大前提都不能确定,他们的讨论根本就没一点意义。

    过了片刻,让炯大师的声音重新响起:“那些神授歌者出现的虽然可疑,但是七百年前密宗鼎盛,神授歌者是真是假,逃不过真知佛徒的慧眼,若有假,又怎么能让格西大喇嘛收兵。”

    顾小军急得直跺脚:“大喇嘛,到底啥意思啊!”

    让炯大笑:“只有一个怪物,否则诗人会唱出来。我们眼睛看到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怪物化成了白骨,却依旧存在!”

    秦锥大笑着点头,不过还是被迷茫混沌的目光出卖了,这小子根本没听懂喇嘛在说啥。

    顾小军嘿了一声:“你是说,都烂成骨头了,怪物还没死?”说完琢磨了一下,试探着用到了一个他以前好像听小沙说过的一个新词儿:“亡…亡灵系的?”

    让炯越笑越响亮,全没有一丝烦恼的羁绊:“不知道,大概明白什么意思就行了,反正怪物还在,而且和这具骸骨脱不开干系!勿用多想,杀妖救人!见到那个妖物自有分晓!”说着,转身就要带领着大伙向巨兽的咽喉方向走去。

    顾小军却站在地上没动,认真的提醒着让炯:“到底是一只还是两只,大师最好能想清楚在做打算!要是一头咱们自然向着骸骨深处去追,如果是两头的话……咱们在它的臭骨头架子里跑来跑去没有一点用处,说不定抓了穿山甲的妖物在外面!”说着,伸手一指巨兽的牙齿之外。

    侏儒老道这时候冷哼了一声,瞪着秦锥说:“你自己看看外面。”

    秦锥这阵也习惯了,笑嘻嘻的望向顾小军:“他说你呢!”

    顾小军哦了一声,扒着从天顶直刺地面的‘钟乳石’,打着手电从期间的缝隙里向外张望。

    牙齿之外,依旧是空洞洞的黑暗,可是穿透力极强的军用手电,却无法把光柱松出哪怕一公分的距离。而顾小军在眯着眼睛向外瞧了几秒钟之后,突然低低的闷哼了一声,外面那种浓稠到了极处、根本无法被光线穿透的黑暗,仿佛在刹那间把他层层包裹起来,从他皮肤上每一个毛孔、缝隙悄无声息的涌入了身体,让他的血无法流动,让他的肺抽不进空气,强烈的窒闷几乎憋炸了他的胸膛。

    一时之间,神经比钢丝还要坚硬的顾小军,竟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让炯大师手疾眼快,一把拉回了顾小军,伸出拇指在他的膻中穴上轻轻掀动了几下,助他活血回气。顾小军这才缓过神来,指着外面那多看一会就足以致命的黑暗问:“那…那是什么?”

    秦锥看着顾小军的样子,高兴地乐不可支:“外面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是一片虚空!这里游离于天地之外,是密宗修持之力开拓出来的所在,专用封印巨兽的!所以除了向着巨兽肚子里去找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所以咱们在上面的时候,无论怎么挖也挖不到它,只有毁掉坛城破法而入。”让炯大师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向着骸骨的咽喉走去。

    一行人几乎不停的纵跃着,顾小军早就爬到温乐阳后背上去了,看他苦着脸的表情,似乎在想着等回去以后,要给温乐阳身上装个安全带……

第六十四章 蜣螂

    比十几层楼还要高的獠牙,小城一般大小的头颅……

    颅骨实在太大了,即便温乐阳等人已经置身其中,也难以判断这是个什么怪物。他们只能以管窥豹似的,按照灵识勉强能够触及到的地方,来估计着头颅的轮廓。

    一行人都跟在让炯大师身后,全力放开了脚程,快的几乎看不到影子,渐渐从头颅中穿过了巨兽长长的咽喉,进入了胸腔。

    越往深处走,尸臭就越浓烈,温乐阳惊骇的发现,巨兽遗骸并没有完全腐烂,而是好像有着一个从头到脚的顺序:唇颚天灵只剩森森白骨。脖颈间却还残存着些腐肉,当他们走到巨兽的胸腹中,头上脚下到处都变成了正在发霉腐烂的血肉,像正在融化的蜡、又像墙上挂不住的稀泥,在让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声中,笨拙而缓慢的流淌着。

    上面时不时就会有裹杂着脓血的腐肉大片大片的掉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四溅,发出啪啪的声音,也幸亏温乐阳几个人早就把灵识铺满四周外加反应神速,这才没被砸着。

    如果换成普通人,就算不被臭死、吓死,也早就陷进脚下比沼泽还要湿滑腐肉中淹死了。

    几个人都提气而行,身体变得比落叶还轻,飘身在无边的腐肉之间,偶尔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随后继续向着深处急行。

    一向胆大包天的秦锥,行走在满是烂肉的沼泽间,脸膛也变成了苦胆的颜色,侏儒老道的脸色倒是没变,但是眼神早就飘散了……

    顾小军四肢用力,把自己死死绑在了温乐阳的后背上,嘴里还不停的嘱咐着‘司机’小心行驶。

    温乐阳负这个人倒不成问题,不过心里那份好奇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侧头问身后的顾小军:“你到底有啥本事?现在就别瞒着了。”

    顾小军淡然一笑:“就是乒乓球……”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喇嘛、温乐阳、侏儒老道和秦锥四个人几乎同时发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各自歪着头仔细倾听。

    秦锥很无奈的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唐刀,愁眉苦脸的看了温乐阳一眼:“我不想在这里打。”

    侏儒老道居然也附和着秦锥的话,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们敢下来就不怕凶险,但是谁也不想在这片正腐烂着的臭肉中打斗。

    咔嚓,一声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腐肉沼泽中显得分外刺耳,顾小军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抽出一支92式,娴熟把手腕交叠在一起,枪口和手电光柱保持平行,嗖嗖的瞄来瞄去,在确定周围没什么可以之后,才迎着众人鄙夷的眼神问:“什么东西?”

    秦锥张开嘴巴刚想说话,突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怪叫了一声:“这么多!”

    侏儒老道也一点没有得道高人的风范,气急败坏的怪叫:“快跑!”身形一震向着前面就冲,刚刚迈开步子,猛地眼前一团火云滚动,两只大手重如泰山似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让炯大喇嘛拦住了他,语气低沉的说:“没用,已经被围住了!”

    侏儒老道又惊又怒,比刀子还要更加淬厉的眼神从大喇嘛脑袋边上斜了出去:“你怎么领得路……别按了,小腿肚子都陷进去了!”

    喇嘛赶紧双手用力,把被他按得陷进腐肉的老道拎了出来。

    温乐阳的表情还是挺轻松,只是侧着头小声提醒顾小军:“一会你开枪的时候,躲着点我耳朵。”

    顾小军急得都头发根都硬了:“到底是什么东……”

    啵,一声轻响,打断了顾小军的话,在距离众人不远处的地方,爆起了一个井口大小的血泡泡,声音清脆,随即,两只粗大的红褐色长须,摇晃着探了出来,看着跟外星生物的天线似的……

    一只虫子笨拙的挣扎着,把自己肥胖的身体,从腐肉沼泽中挣扎了出来,随后用力跳了几下,把挂在身上的碎肉和脓血抖落干净,露出黑红色的甲壳,这才错动着脚步,饶有兴趣的围着温乐阳等人打起转来。

    温乐阳微微侧过头,用下颌指着虫子,低声问顾小军:“眼熟不?”

    顾小军都快把枪柄攥瘪了,抻着脖子吞了口唾沫,低声回答:“眼熟!就是……就是太大了。”

    褐色的虫子,六足、重甲,身体的形状看上去很像老式的军用水壶,头上长着有一只扁铲似的前颚,即便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也能轻松的认出来,就是一只粪龟子,也叫屎壳郎,学名叫做蜣螂,一般来说大个的也就一角硬币大小,从北极到赤道,这种小虫子随处可见。只不过这只蜣螂,似乎是在黑暗中生存得太久,眼睛已经退化,变成了一对黑色的实心肉疙瘩。

    而且现在正伸着触角忽进忽退,玩的不亦乐乎的虫子,比其他的同类来说,实在太大了。

    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蜣螂?

    比起牙齿大过小山的死巨兽,一只老黄牛大的活蜣螂无疑更加震撼。

    甚至在一时间,温乐阳等人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错觉,不是怪物、虫子太大,而是自己这一行人都被缩小了。

    没人抢先动手,都瞪眼看着大虫子自己跳来跳去的忙活着,在发现了大虫子并不会被他们的说话声音惊动以后,顾小军轻轻松了口气,点着头嘱咐大伙:“没错,别惹它,虫子再大也还是虫子,这种东西天生食腐,所以才会在尸体里,咱都是活人,它应该不感兴趣。”说着,又顿了片刻,低低的干笑了两声:“爬出只蜣螂,总比爬出只大肥蛆来的好些。”

    显然,大蜣螂对他们现在兴趣浓厚,一时半时还不打算离开,似乎在琢磨着,这几块肉为啥都在站着。

    几个修士都凝立不动,当然不是怕了这只虫子,而是在他们灵觉里,眼前漫无边际的腐肉沼泽中,密密麻麻的藏满了这种东西!这些虫子藏在腐肉中不动的时候,根本就无从察觉,直到他们一路飞驰而过,不知何时惊动了这些东西之后,他们才豁然发现,自己早就被虫子们包围了。

    现在,正有无数只大蜣螂悄无声息的从深处浮上来,一直潜到众人脚下一两尺的距离,才停止不动,仿佛在等着上面的‘哨兵’报告,这几个人究竟是川菜还是杭帮。

    让炯大喇嘛常年在高原上行走,对藏地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但是这么大的虫子也是头回见,接着顾小军的话,再度低声嘱咐大伙:“这个畜生在探看咱们,莫惊扰了它,过一会它看不出什么稀奇,自己…应该就会走吧?”喇嘛的话,连他自己听着都没信心。

    地下的蜣螂越聚越多,但是始终没有再跳上来一只。温乐阳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一个随时会喷发大屎壳郎的火山口似的,虽然谈不上害怕,但是身上的汗毛也刷刷的发抖。

    秦锥的唐刀,始终对着那只蜣螂,纳闷的问喇嘛:“大屎壳郎吃大尸体,这算配套来的,倒不怎么稀奇,不过我不明白,这头巨兽的尸体,被密宗坛城封印,这些虫子是怎么进来了?”

    尸体里有虫子不稀奇,稀奇的是虫子怎么进来的。

    巨兽不是被埋在土里的,而是被密宗法力开拓出的虚空之境所镇压。

    让炯大师耸了耸满是肥肉的肩膀,一脸的无奈:“我也不知道!”

    顾小军摇着头着说:“别小看蜣螂,古埃及人就崇拜过它们,在金字塔的壁画里就有蜣螂,地位尊崇。传说古埃及人还有饲养这种虫子的秘术,可以让它们千万年都不死,用以来守卫天地的奥秘,所以这些屎壳郎,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出现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温乐阳回头看了顾小军一眼,笑着说:“你懂得倒多,这就是你的专长?”

    小沙擅长民间术、非非会察言观色,温乐阳一直觉得顾小军麾下这支专门对付修真者的特勤小组很神奇,所以对顾小军到底有什么本事,始终怀着强烈的好奇心。

    顾小军也笑了:“现在信息爆炸,懂得多点早就不算特长了,你就甭问了,我压根就没特长。”

    温乐阳摇头不信,正想继续追问,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转头把目光投向了让炯大喇嘛:“破土神兽是在地下出入,跟这个封印怪兽的空间,不搭界吧?”

    虫子怎么来的温乐阳并不关心,运气好就能安然走下去,运气不好就是一场血战,反正这个事情控制不了,不过怪兽不是被埋在地下,大穿山甲无论怎么钻,应该也不会被抓走。

    大喇嘛还没说话,侏儒老道就冷冷的结果了话题:“神兽的遁土神通,是法术!”破土刚刚消失那会,老道心急欲狂方寸大乱,所以才指挥着弟子挖大坑,现在早已冷静下来,他也是个心智颇高之人,否则也当不了祁连仙宗的掌门:“遁土神通不是用手脚刨土挖洞,而是接引厚土之力破碎虚空,只要有土的地方,就能穿行无阻。”

    让炯大师的笑容里带着些意外,似乎在诧异温乐阳本领不小,但是却一点基础知识没有:“遁土实际上是在土中破空,神兽在施展的时候,可能牵动了封印,无意中掠过此处,所以才被妖物掳去。”

    大蜣螂围着五个人转了足有几分钟,其间几次都把触须搭到过他们身上,好像终于确认这些人不好吃,转过头摇着屁股,慢慢悠悠的走了。

    顾小军嘿嘿轻笑,语气里都是欢喜:“虚惊一场,虫子不打算对付咱们……”他还没说完,倏然那头大蜣螂突然回过了头,嘴巴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是对着众人挤出了一个笑容,奸笑!

    旋即,众人脚下那一片漫无边际的腐肉沼泽,就像开了锅一样,无数个巨大的血泡爆开,成千上万只巨大的蜣螂,纷纷挣扎着钻出来,震动着肥大的身体,眨眼之间就把众人层层围困!

    任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秦锥怒啸了一声:“好狡猾的虫子!”手中的唐刀呼啸,荡起滚滚的风雷就是一斩,蜣螂们刚才根本不是在等同伴的讯号,而是用一只蜣螂去拖住‘食物’,然后开始集结……聚餐。

    今儿是八月十五,虫子也想吃顿好的……(请忽略这句~)

    现在就算他们想跑,也得先从这一望无际的虫海里趟出一条路!

    一旦动手,秦锥立刻恢复了悍勇本色,一刀势若奔雷,就算面前密密麻麻冲过来的都是非洲犀牛,也要被撂倒上一片,可是任谁也没想到,在轰然一声巨响之下,只有正面迎上刀鞘的一头虫子,被唐刀上荡起的巨力拍了个粉身碎骨,就连温乐阳都感觉到凛冽的藏势之斩,对周围的虫子没有一点用处。

    秦锥的刀势席卷天地,无论是对付一个人还是对付一群人,是一样的威力。但是刚才那一刀的效果,根本全无神通可言,完全是靠着蛮力打碎了一头虫子。

    秦锥一下子愣在了当场,根本就不管周围什么环境,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苦苦思索着问题出在哪里,他的藏势神通明明已经施展开来……

    武痴秦锥在思考,食客们可不停留,两头大虫子几乎同时扑向了他,喇嘛和侏儒老道现在已经各自展开神通,开始抵御潮水般的虫子,温乐阳怪叫一声,身影一闪正要扑上去拉开秦锥,突然耳边响起了两声巨响,顾小军的开枪了。

    枪声之下,肮脏的汁水四溅,两只刚刚扑跃而起的虫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脑袋轰得被炸了个粉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秦锥也一惊而醒,一边用袖子抹去脸上黄黄绿绿的汁液,一边满脸惊骇的看着顾小军手里的枪:“这么大威力!”说着,拳打脚踢的掀翻几头大虫子,冲回了自己的队伍。

    顾小军笑得挺客气:“是子弹好!”他的九二式手枪配发弹药,根本就没有名字,但是在实战中侵彻威力极大,能够在五十米距离内射穿头盔钢板后,在穿透五十毫米的松木板,杀伤效果比着国际最著名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更好。

    高穿透、高速度、高稳定三个性能,保证了枪弹在击穿虫子头部的瞬间,引发虫子体压失衡,把自己炸了个稀烂。

    让炯大喇嘛、侏儒老道和秦锥怒吼连连,对着虫子大打出手,唯独温乐阳不敢稍动,他身形一旦展开速度太快,生怕顾小军来不及反应,别回一枪再把大喇嘛给打翻了。

    秦锥唐刀连砍,和刚才一样,每次都是一刀拍死一只虫子,除了正对他的虫子之外,势神通根本影响不到其他的蜣螂,在片刻之后秦锥突然开心的哈哈大笑。

    侏儒老道百忙之中抽了个空子,大声问他:“想到退敌的办法了?”

    秦锥大笑着回答:“不是,我想明白为啥老子的神通对虫子不管用了!”

    侏儒老道回头就瞪了温乐阳一眼……

    坛城封印之下自成空间,相比出来乍到的秦锥来说,虫子才是这里的主人,被秦锥神通引发的天地之势,对于虫子来说就是生存的环境,秦锥想用这里的势来对付本地虫子,就好像想用水来淹死鱼、想把鸟扔到楼下摔死是一个道理。

    秦锥却越笑越开心,到了后来干脆不打了,跑到温乐阳身边说了句:“我得琢磨点事儿!”跟着就在他背后躲了起来。

    这些虫子没什么神通,不过一是力大,指甲盖大小的蜣螂就能滚着乒乓球大的粪球满世界跑;二就是甲厚,蜣螂还有一个俗名,叫做铁甲将军,身上的甲壳无比的坚硬,即便是高深的修士,想要打碎它也要花点力气。

    让炯大师已经杀了几十头巨大的虫子,满头满身都溅满了虫子被打爆时泼起的浓汁,正咬牙犹豫着是否要耗费真元发动一个大神通。黑压压的虫子一望无际,要是不发动大神通很难杀出去;可是现在连正主儿的影子还没摸到,就把真元消耗掉大半,他又有些不甘心……

    连珠枪响,冲过来的虫子就像放烟火似的,不停的在现代火器下被毫不留情的爆头狙杀。温乐阳被震得两眼发花,好容易挨到顾小军开始换弹夹,赶紧把他揪下来往秦锥怀里一塞,自己身形急闪,把另外两个同伴都拉到了自己身后,心念转动,一直盘踞在自己脚下的至金流毒霍然流转,悄无声息的向着四周巨虫悄然蔓延而去!

    吱吱的惨叫声,瞬间大作!

    至金流毒所过之处,巨大的蜣螂先是长腿一软,六只脚刹那就被剧毒腐蚀殆尽,厚重笨拙的身体一头栽进了流毒里,痛苦的滚动片刻之后,再也一动不动!

    顾小军刚换上弹夹,看到眼前的虫子一片一片栽倒,失声问道:“就这么简单?!”

    本来在动脑筋‘琢磨点事儿’的秦锥,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抬起头目瞪口呆的望着虫子们大群大群的跌倒、挣扎。

    至金流毒被分成两份,一份圈护住大伙,另一份则肆意流淌,哪里虫子多就流向哪去。温乐阳笑着回答顾小军:“都是些普通的虫子,就是个头大点。”

    至金流毒是两头大铜蚁在金行之地采集了多少年的剧毒,就连普通的修士都抵挡不住,更毋论这些虫子。蜣螂虽然个头大,但是毕竟还是算是普通的生物,一点修行真元没有。

    如果比赛杀这种东西,随便一个温不草弟子,都能赢过修真道上的高手!

    虫子被剧毒杀得苦不堪言,似乎终于明白了,这几个热气腾腾的人难以吃到嘴里,终于在悉悉索索的碎响中,又都钻回了腐臭的血肉沼泽中,没过一会就退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在众人眼前留下了一层还在慢慢腐烂的焦臭尸体。

    秦锥还不解恨,咬牙切齿的问温乐阳:“能不能追下去,把这帮王八蛋全都毒死拉到!”

    温乐阳笑着点点头:“追下去倒是不难,就是太耽误工夫……”至金流毒平时盘踞在温乐阳脚下并不发作,但是一俟爆发几乎无坚不摧,温乐阳如果指挥毒潮沿着腐肉一层层腐蚀下去追杀虫子,理论上倒是可行,问题是这头遗骸实在太大了,估计等温乐阳头发白了这活也干不完。那样的话,等着过门的小易和慕慕非得变成09版的苌狸不可,满世界去找郎君……

    温乐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惊叫!

    顾小军现在正趴在秦锥的后背上,极具专业素质的左手搭右手,枪口随着手电不停的移动、搜索,过了一会才愣愣的问:“在哪?”

    几个人中功力最高的温乐阳和让炯大喇嘛的脸上,都是一派凝重,一前一后把另外三人护在了中央,刚才那声尖叫,是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的,就连他们都无法分辨,出声的人在哪。

    又过了片刻,那个声音才再度响起,嗓音尖哑、语气生涩:“你真能把那帮王八蛋都杀干净?”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微微的颤抖着。

    顾小军霍然抬手,把枪口对准了怪兽胸肺的深处,低声喝道:“什么东西,出来!”

    这次那个声音没有再隐藏方向,连老顾都能分辨清楚。

    那个声音出人意料的、无比痛快的答应了一声,随即再无声息。整个巨兽的骸骨之内,都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修士屏息凝神,把自己的灵识远远的播撒开去,直到几分钟之后,灵识范围最远的温乐阳和大喇嘛彼此对望了一眼,脚步错动一左一右夹住了侏儒老道,各自深处一只手伏在老道的肩膀上,大喇嘛低声嘱咐:“仙长稍安勿躁。”

    老道满脸纳闷的横了秦锥一眼,秦锥替他把目光折射了一下。

    果然,片刻之后,侏儒老道倏地怒吼了一声,身子猛然颤动,不过还是咬着牙,站在原地没动。

    随即,一阵拖拉重物的声音,急促而迅疾,远远的传进了顾小军的耳中!

    在视线的尽头,一只不过两尺高矮的红色猴子,正拖着大穿山甲破土,脚步轻快的向着众人颠颠跑来!

    顾小军握枪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压低了声音问温乐阳:“五十米射程,我能爆头,打不?”

    温乐阳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摇头,心说顾小军和小易肯定有共同语言。能拖着大穿山甲破土满世界乱跑的怪物,怎么可能被手枪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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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姐妹们中秋快乐!

第六十五章 猴子

    两尺不到的猴子,拖着小山似的大穿山甲,在刚刚进入他们的视线之后,就停下了脚步,张开嘴巴发出又干又涩的声音:“你们能把这些虫子都杀干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一头抓耳挠腮的猴子说口吐人言,而且还是汉语不是藏语,温乐阳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猴子的身体是火焰般的红色,但是一双大眼睛,却隐隐透着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冰冷而淬厉。

    大穿山甲就趴在猴子身后一动不动,半截身子都陷进了腐肉的泥沼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秦锥手里的唐刀遥指猴子,略带纳闷的低声问其他人:“火红色的猴子,是什么精怪?”,他后背上的顾小军也把手电和枪口一起对准了猴子,不过现在距离太远,手枪根本就谈不到什么杀伤力。

    让炯大喇嘛摇摇头,这种猴子他也没见过,犹豫着低声说:“天下有四种神猿,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万物皆明。这只猴子我看……”

    正拿着手电筒照猴子的顾小军突然乐了,接着大喇嘛的话说:“大师说的不错,想那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第一种灵明石猴……大师,您说的这四种猴子,都是西游记里写的!您这…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让炯哦了一声,呵呵笑了:“好多事情,我都是听来的传说,现在那个妖物距离我们太远,等近些了就可施展密宗五眼神通,看它真身。”

    几个人在见到敌人之前都神色紧张,现在终于见到了对方,却全都放松了下来。谁也没理会猴子的问话,自顾自的低声交谈着。

    猴子也不着急,正在借机观察着他们,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顾小军的手上,似乎对手电筒格外好奇。一直等几个人不再说话,猴子才再度开口,拖了拖身后的大穿山甲:“这个东西,和你们是一伙的?”

    一提到破土,侏儒老道就站不住了,踏上了一步对着猴子森然开口:“把神兽给我,再说其他的事情!”

    侏儒老道当然知道这只来历古怪的猴子绝不容小觑,也明白自家的宝贝神兽不是那么容易要回来的,他就是想逗着对方多说几句,至少先探明穿山甲的生死。

    不料猴子却裂开嘴巴一笑,痛快之极的点了点头:“你要就拿去!”说着,突然跳了起来,好像耍大锤一样,把比幢房子还要大几圈的穿山甲,抡圆了狠狠的砸向众人!

    温乐阳这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事出仓促但是个个都反应神速,彼此大声呼喝着一跃而起,侏儒老道、秦锥和大喇嘛让炯三人合力去接轰轰然砸过来的穿山甲,温乐阳则闪身上前防备猴子趁机偷袭。

    大穿山甲翻着跟头摔了过来,冲在最前的温乐阳先让过了穿山甲,身上皮肤开阖把灵识远远的播撒开,目光牢牢的盯住视线尽头的火红猴子。

    猴子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裂开嘴巴笑呵呵的看着他们,直到秦锥、大喇嘛和侏儒老道三个人眼看着就要接下穿山甲的瞬间,它才猛地怪叫了一声,红色的身体在温乐阳的灵识里留下了连串的残影,闪电般向着众人扑来。

    温乐阳甚至连警示都来不及发出,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等他错拳与至金流毒同时击出的时候,敌人早就冲过了他的防线,继而身后呼喝连连,还夹杂着嘭的一声枪响!

    等温乐阳咬牙切齿的转身想要追击猴子支援同伴的时候,眼前猛地炸起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随即劲风呼啸掠过,在温乐阳眼前,又只剩下了喇嘛、老道和扛着顾小军的秦锥。

    猴子又回到了原处,大穿山甲依旧生死不知的躺在它身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现在猴子的手里,又多了两样东西:手枪、手电。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猴子先扔过穿山甲,在他们就要接下的刹那突然发动,冲过温乐阳的身边,把大穿山甲抢了回去,顺道还从顾小军手里抢走了手枪和电筒。

    原本趴在秦锥后背上的顾小军面色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刚刚电光火石间的刹那,他只觉得手背上一烫,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双手,一眨眼之下枪和手电全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老顾才回过神来,用商量的口气对温乐阳说:“你来背着我成不?”

    老顾觉得秦锥背上太不安全了。

    温乐阳也不废话,直接接过老顾,和另外三个战友小心翼翼的向着猴子一步步迈进。

    红猴子现在的全副精神都放在手电和手枪上,又闻又咬,根本不管其他人,鼓捣了一会之后,把手电正对着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想要看明白,那个炽烈的光柱是怎么发出来的。

    军用手电,在近距离内直射双眼有暴盲的攻击效果,但是猴子却丝毫不以为意,喜滋滋的摆弄了半天,突然一翻手,把手电照向了温乐阳,温乐阳立刻站住一动也不再动,后背上的顾小军咧开嘴巴,对着猴子做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猴子挺有礼貌,对着老顾还了个笑容,笑得呲牙咧嘴,比鬼脸还吓人,声音依旧干涩的好像两张砂纸在互相摩擦:“这是什么法宝?”

    要是温不做的话,一定告诉猴子这是‘大日如来追妖佛光照’,老顾没他那么不着调,眯着眼睛没说话。

    猴子也不以为意,又开始摆弄手枪,依旧和刚才一样,在咬了几口觉得不好吃之后,猴子又把自己的眼睛凑到了枪口上……终于嘭的一声枪响!

    枪口上冒起一缕青烟。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模棱了一下牙齿,只有他和喇嘛能看出来,在猴子扣动扳机、激发枪弹的刹那,脑袋飞快的向着旁边一闪,近在咫尺、瞄着自己眼睛的一枪竟然打空了!

    猴子的表情索然无味,评论了句:“动静挺大,就是太慢!”说着一挥手,把枪和手电全都扔了,再度把目光投向温乐阳等人,嘿嘿的笑着问:“你们还有什么?”

    猴子的表现顽皮好动,但是语气越老气横秋。

    本来正横刀斜指猴子的秦锥闻言吓了一跳,立刻把自己的唐刀藏到了背后。

    红猴子居然对着秦锥摇摇头:“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正笑嘻嘻的说着半截,猴子的表情突然变得狂躁了起来,挥起两只干瘦的拳头,跳着脚狠狠砸在了身下湿软滑腻的腐肉沼泽上,轰然一声巨响里,几十只大蜣螂都被震得飞了出来。

    温乐阳等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眼前红色的闪电纵横交错,啪啪的爆响不停,不过扎个眼睛的功夫,所有震出来的虫子都被红猴子一拳打爆!

    猴子似乎还不过瘾,嗷嗷怪叫着不停纵跃,一直到把所有的虫子都撕成了碎片才善罢甘休,又落回原地,恨恨的一跺脚骂道:“杀不干净的王八蛋!”说完,对着温乐阳等人一挥手:“这里太脏,里面去说话!”随即转身拖起大穿山甲,脚步轻快的向着巨兽身体的深处跑去。

    温乐阳等人对望了一眼,谁也没废话,全都跟在了猴子身后,在顾小军极力的要求下,温乐阳帮着他把手电和手枪都捡了回来。

    猴子拖着穿山甲,走的不快不慢,刚好是一行人里功力最差的侏儒老道竭尽全力才能跟上的速度,周围一片沉寂,只有大穿山甲在巨兽的血肉间摩擦的钝响,和顾小军四处乱照的手电光柱。

    渐渐的,众人脚下的烂肉开始变得整齐、结实,一根根粗大的血管与筋骨穿插纵横在众人脚下,冲鼻的恶臭也清淡了许多,巨兽的后半段身体似乎还没开始腐烂,血肉还很新鲜。

    温乐阳低低的哼了一声,被压在徙尔坛城下的巨兽,一颗头颅已经腐烂殆尽只剩下骨头、脖颈间还剩下些腐肉残皮、胸腔这在高度腐烂的过程中,而现在所在的不知道是腹腔还是屁股,都还完好无损,显然还没烂到这里。

    红猴子终于找到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大眼睛灵活的转动着,目光在几个闯入者的脸上扫来扫去。

    猴子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意,回手拍了拍大穿山甲,嘶哑的笑道:“这个东西没死,放心好了!”说着,又伸出了一只爪子,先点了点大喇嘛让炯:“你想杀我,嘿!”

    跟着又指向了侏儒老道:“你想救怪物。”

    老道愣了片刻,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和猴子比起来,穿山甲算什么怪物。

    猴子的爪子又指向温乐阳、老顾和秦锥三个人:“你们下来,想找答案!不过……”说着,红猴子做了个神手托腮好像在思考的动作:“你们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想找答案?”

    猴子装人的动作滑稽可笑,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红猴子轻轻的几句话,把所有人的心事全都点明,特别是温乐阳等人,他们冒充九头蛇信徒拉到小镇,本来想找出这些邪徒齐聚此地的原因,结果先是参加‘淘汰赛’,随后被留下来‘狙击敌人’,现在又跟着让炯大喇嘛钻进了千万年前留下的坛城封印,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到现在为止,温乐阳搞不清楚,徙尔镇子上的藏民把他们留下来,到底和徙尔小镇的坛城封印有没有关系。

    被坛城封印的猴子、能抓走破土神兽的猴子、住在巨兽尸体里的猴子、通晓汉语的猴子、讨厌蜣螂的猴子、会读心术的猴子?

    秦锥满眼都是惊骇,瞪着猴子问:“你…能看透咱们?”跟着又转头望向了身边的顾小军:“应该把非非也带下来,咱这样太被动!”

    现在周围的环境比较干燥,脚下的巨兽血肉也算结实,顾小军已经从温乐阳背上跳下来了,对着秦锥低声骂了句:“放屁!非非不会看猴子!”

    红猴子却摇了摇头,嘶哑的回答秦锥:“看透?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秦锥大摇其头:“那你怎么知道咱们的想法!”

    猴子人模人样的站着,还仰天打了个哈哈:“我被密宗的坛城封住,几千年里不见天日,不过镇子里的事情,我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一边说着,猴子一边瞪起眼睛向着天上望了望,似乎真的在看镇子里的情形:“二十六个老道坐得象片树桩子,小眼睛在呼呼大睡,小丫头在……”

    猴子说道非非,表情很纳闷,用两根手指头虚夹放在唇边,比画了个姿势,然后才继续说:“喷云吐雾?”

    温乐阳愕然,侧头望向老顾:“非非还抽烟?”

    老顾有些心疼的笑了笑:“看透人心,任谁练成了这样的本事,也就别想再开心了!除了没人的时候抽根烟,这孩子也找不到其他的排解。”

    秦锥有些奇怪的看了老顾和温乐阳一眼,不明白大敌当前这爷俩怎么还这么轻松,顾小军倒还好说,他现在的角色就相当于西游记里的唐僧,说白了就是个肉馒头,啥事都有别人去拼,反正也帮不上忙,自然也不用跟着着急,看西游记里,唐僧啥时候着急过。

    但是温乐阳,从在徙尔镇子知道要下来对付强敌的时候,就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藏了什么杀手锏。

    顾小军和温乐阳说完话之后,霍然抬头望向了红猴子:“你能看见镇子里的事情,那镇子里前阵发生过什么,你都知道?”

    天下邪徒一起来到高原小镇,在之前镇子里肯定发生过什么,顾小军他们就是为了追查真相才来的。

    红猴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神色,大模大样的点点头:“你们想要知道镇子里的事情,大可以问我。光头想要杀我尽管过来。矮子老道想要回这个妖怪,也不是没得商量,只不过,”说着,猴子眯起了眼睛,望向温乐阳:“你真能把这里的虫子都杀光吗?”

    一只猴子在自己面前老气横秋,比佛祖架子还大,让温乐阳又无奈又难受。

    温乐阳还没说话,老顾就抢着替他回答:“他是用毒的行家,刚才杀虫的手段你也看见了!他要不能杀光虫子,天底下就没人办得了这件事情了!”

    侏儒老道从旁边冷哼了一声,又把话题扯回到穿山甲的身上:“神兽无恙,才有的谈!”

    猴子霍然回手,一把从破土的屁股上扯下了一把鳞片,一直毫无动静的破土倏然惨叫了一声,巨大的身体都抽搐着跳了起来,随即又轰然摔倒,再度昏迷了过去。

    侏儒老道勃然大怒,叫骂着:“妖物你敢!”亮出飞剑就要扑上去拼命,倏地肩膀一沉,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让炯大喇嘛又把他按住,脸色凝重的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他不是妖物,他是人!”

    一下子大伙都愣住了,过了半晌,遽然一串凄厉的长笑,从猴子的口中爆发了出来,猴子一边歇斯底里的大笑着,一边伸出爪子指向让炯大师:“好喇嘛!能看出老子是人,好,好,好!”

    连串三个好字,像惊雷一般,在巨兽的身体里滚滚回荡,不知包含了多少不甘,多少怨毒!

    顾小军对着温乐阳使了个眼色,低声嘱咐:“把事情问清楚!”随后又望向让炯大师:“到底怎么回事?”

    温乐阳点了点头,从兜里摸了摸,让老顾略感意外的是这次他拿出来的不是胡萝卜,而是自己的手机。

    当初密宗坛城封印怪兽的时候,可没连着移动基站一起封进来,手机在这里根本就没用,而温乐阳却一笑,手指灵活的开始按键盘。

    让炯大师从怀里缓缓的取出了一副骨珠,目光冰冷的盯着红猴子,口中淡淡的回答老顾:“只能问他!”

    猴子倏然收敛了笑声,不过在转眼间,表情就恢复了正常,大眼睛里满是狡黠,像个精明的商人似的,伸出五指,挨个的算着:“我有大穿山甲,喇嘛想知道我的来历再决定杀不杀我,你们想知道镇子上发生的事情。”算完了自己的筹码之后,又开始计算温乐阳等人的筹码,这次只说了四个字:“杀光虫子。”

    虽然不知道猴子为什么如此憎恨那些大蜣螂,温乐阳还是摆出了一副傲然模样:“杀光虫子,不在话下,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我帮你杀光虫子。”

    大喇嘛皱着眉头刚想说话,温乐阳就把手机举到了喇嘛眼前,屏幕上编辑了一行小字:问明后如该杀,则杀。

    大喇嘛却摇摇头,接过温乐阳的手机又按了几个字:妖言不可尽信,我与他同归于尽。

    让炯大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无论一会这个‘化装成’猴子的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等温乐阳把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问明白之后,他就要拼了全身的修为,和敌人同归于尽。

    让炯大师下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连当年格萨尔王都无法杀死只能封印的妖物,用普通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

    温乐阳没想到让炯居然也会按短信,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最后按了六个字:有我,大师放心。

    顾小军从旁边打着哈哈随口乱扯,掩护着温乐阳和让炯按手机。

    红猴子根本不搭理顾小军,抻着脖子笑嘻嘻的看着温乐阳,一直耐心的等他们按完了手机,才不紧不慢的问:“商量着杀我的事儿呢?”跟着又轻松的咳了一声:“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的,咱这事就是这样,我把你们想知道的说了,把大个的穿山甲还给你们;你们帮我把虫子杀干净了,一只也不许剩。然后有啥事咱再说。”

    说完,猴子琢磨了琢磨,才继续说:“杀干净了虫子的时候我肯定心情大好,你们要抓住机会求饶,我也许放你们滚蛋,切记切记,要是错过了时辰,我可也帮不了你们!你们如果非要杀我……还是别杀了,你们真杀不死我的。”说话的时候,它的表情诚恳,语气殷殷。

    顾小军跟着点头,对着猴子说:“我们到时候再看……既然是做买卖,你说的话要句句属实!”

    猴子的笑容无比的高傲,此刻,它已经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而是一只高高在上的猴子(从此刻至猴子部分敬请无视…):“我用不着骗人,你们也没什么值得我来骗。”说完,好像按捺不住兴奋、迫不及待的要开始交易似的挥了挥手:“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就问吧!”

    这桩交易明码实价,温乐阳等人负责杀光虫子,猴子归还大穿山甲、把知道的事情尽数说出来。然后大家在拼死拼活各不相干,可是温乐阳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

    “慢着!”秦锥突然开口了,望着红猴子:“你若抓住我们,难吗?”

    猴子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挺无聊:“实话实说,举手之劳!”

    温乐阳的表情霍然开朗,想明白自己究竟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果然秦锥继续追问:“那你又何必做什么买卖,直接抓了我们,逼我们去杀虫多简单!”

    温乐阳从旁边附和着点头,在自己这一行人里,秦锥的心眼最少,想得问题也最简单,最直接。

    猴子的回答简洁明快,只有四个字:“这样好玩!”

    秦锥乐了,这个答案很意外,不过让人没法在继续反驳,又换了个问题:“我们杀干净了虫子,你就会功力大进……”

    他的话还没说完,猴子就不耐烦的摇摇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虫子跟我的功力没点屁关系。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一会再一股脑的跟你们说。若不信我也没办法,现在我要抓要杀你们,不费半点事!就算杀光了虫子我功力大进,对你们有区别吗?”说完挥手一抡,抓起大穿山甲就扔给了他们:“你们的本事,加起来也比不上这头穿山甲,而这头穿山甲在我眼里,比着一只小猫也差不了多少!”

第六十六章 买卖

    侏儒老道和让炯大喇嘛立刻飞身而起接住了破土神兽,破土只是昏迷不醒,身上却没有多少伤口。侏儒老道又是喂灵药,又是度真元,破土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红猴子从旁边还笑嘻嘻的提醒:“你扯它鳞片,扯一次就能醒来一次。”

    侏儒老道勃然大怒又要跳起来拼命,被秦锥死活拉住了,让炯大师森然瞪着红猴子:“你究竟怎生折磨……”

    红猴子不等喇嘛说完,就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我就逼着它吃虫子,才吃了几只,这个东西就大叫了一声晕过去了。”

    侏儒老道闻言一惊,望着秦锥问:“那些蜣螂有毒?

    秦锥对着温乐阳喊:“他问的是你!”

    温乐阳摇摇头:“蜣螂的那点毒性,对神兽根本无碍,我想他是急怒攻心。”堂堂的仙宗神兽,居然被一只猴子按着脑袋掰着嘴巴去吃大甲壳虫,这份侮辱换了谁都受不了。

    红猴子却还是无辜的摇头:“穿山甲本来就是吃虫子嘛,我抓他进来,一半是因为无聊,一半是因为好玩,还有一半就是因为他会吃虫子!”

    秦锥恶狠狠的呸了一口口水:“三半了!”

    让炯大师则冷冷的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杀虫子?凭你的本事,在这里千百年,总能把虫子杀个干净吧!”

    不料红猴子还是摇头:“这个事情说起来也麻烦的很,我说出了原因,你们又会想出新的问题,也留到一会一起说!”

    秦锥气的一挥唐刀:“都留到一会一起说,还有什么可问的!干脆你自己说,从头开始说……从你到底是人是猴子开始说!”

    红猴子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到温乐阳跟前:“你真能杀虫子?”

    这次连顾小军都急眼了,跺着脚骂道:“真他妈的一只啰嗦猴子!怎么这么多废话。”

    红猴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猛地一伸手拉住了温乐阳,跟着身形一晃,抓着他就刚才胸腔腐烂的方向跑去!其他几个人各自怒喝,除了顾小军之外,全部跳起来猛追了下去。

    温乐阳只觉得倏然从手腕上传来巨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更无力反抗,两耳灌风被猴子拉着,像个风筝似的跟在猴子身后急掠,速度比自己发力奔跑还要快得多。

    就在温乐阳以为自己遇到偷袭,准备拼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猴子的笑声:“莫怕、莫怕!你施展些杀虫的手段给我看看,咱们这买卖才能做的下来。你若真能杀虫,我可不舍得伤了你!”

    猴子、温乐阳、喇嘛等人或追或逃,顾小军可跟不上他们,跳着脚怒骂了两声之后,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只剩下了他和大穿山甲。

    又过了片刻,大穿山甲突然睁开了眼睛,顾小军吓了一跳:“你是刚醒还是装晕?”

    破土低声骂了句:“废话,哪有这般巧合,猴子刚走我就醒来!”

    穿山甲的拿手好戏除了开山钻洞之外,就是装死诱食,这是他们用得最娴熟的伎俩,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事,所以破土装死,不是道法而是本能,就连红猴子都看不出来,现在等众人离开,立刻睁开眼睛。

    破土不认识顾小军,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它全都知道,当下顾不得废话,直接低声对着老顾说:“这只猴子修为高深,比起当年的苌狸或许稍有不如,但也不遑多让,你一定嘱咐温乐阳和我仙宗弟子,不能贸然出手,一旦偷袭不成大伙谁也活不成!”

    顾小军退下弹夹看了看,从兜里摸出几颗子弹,一边动作娴熟的装弹,一边摇头叹气:“还偷袭个屁,一会猴子回来老子就跟他拼命!温乐阳现在可能已经被他撕巴碎了……”

    大穿山甲破土摇摇头:“他要想杀你们还用挑地方?他是想试试温家小子杀虫子的手段!只要温小子能过关,一会他们还得回来。”

    顾小军也不傻,很快就把事情想明白了,笑着点点头。

    破土这才继续说:“偷袭的机会我来找,这期间无论那个猴子多嚣张,你也要拦着温家小子和其他几个人,千万别自己扑上去找死,等我动手,大家一起发难!”

    ……

    温乐阳这边,被红猴子拉着飞驰了一阵,才顿住了身形,抬头一看又回到了那个腐烂腥臭,到处都是脓血与臭肉的胸腔里,红猴子伸手往前一指:“给我杀几只虫子看看!”

    现在的温乐阳,脚下有至金流毒、生死毒又重塑了经脉与身骨,放在修真道上已经算是超一流的高手,平时对敌基本已经用不到温不草的那些手段了,但是每次下山,他都会把施毒的材料与工具携带齐备,这是温家弟子的象征,无论何时也不会丢弃。

    半截灰色的枯草,一撮红色的药粉,一只干瘪发黑的蜜蜂尸体、最后是一片碧绿的好像快要滴出水来的树叶,温乐阳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来之后,从每一样东西上,都小心翼翼的捏下来一点,然后放在手心里开始缓缓挫动。

    猴子踮着脚尖看着温乐阳的手,满脸的好奇:“这些什么东西?”

    温乐阳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炼方子了,心里一股说出不的感觉,既有些亲切又有些感慨,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变得轻松而快乐,耐心的给猴子解释:“枯草叫心儿慌,这种东西一经点燃,就会发出让人心慌恐惧的味道,虫子睡得再深也会被惊醒;干蜂叫蜜儿香,无论虫豸蚂蚁还是飞鸟畜生,都抵不住它发出来的蜜香、树叶叫眼儿媚、能让虫子发情。”

    猴子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温乐阳:“这些东西,哪能采得到?”

    温乐阳咳了一声,笑着回答:“哪里都采不到,这些东西都是千辛万苦炼出来的,就说蜜儿香,蜂蜜给蜂王吃掉之后,会在头顶沁出蜂王浆,用来喂食幼虫,想要炼成蜜儿香,这幼虫必须吃足六年的蜂王浆才可以。”

    猴子点点头,跟着马上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有摇摇头:“不对!小蜜蜂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长大了,哪还有蜂王肯给它蜂王浆吃,而且蜜蜂也活不到六年……蜂王也活不到六年…吧?”

    温乐阳哈哈大笑:“当然没那么长命,所以还要炼别的方子,让蜂王活的长些、让幼虫不能长大,直到幼虫吸足了六年的蜂王浆,再换一到方子,让它在三天内变成成虫,才能炼成这个蜜儿香!这里面的方子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且即便前面一切顺利,在炼制的时候也要小心加小心,用一个时辰之内采集的露水、三个野山峰的蜂房、还有花露蜜露林林总总,总之麻烦的很!”

    猴子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摇摇头,伸出爪子指了指红色的粉末:“那这又是什么?”

    温乐阳满脸的得意:“辣椒粉!心儿慌、蜜儿香、眼儿媚合在一起,足以把所有的虫子都引出来,但是却没有一丝毒性,要是加进一点辣椒粉,嘿嘿……”说着,双手猛地一挫一扬,无比满意的点头:“好了!这道方子叫魂儿勾!”

    这时候秦锥等人也追了过来,看到温乐阳跟猴子正有说有笑的聊天,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几样东西都已近在他手里被挫成了细细的粉末,温乐阳又从皮囊里摸出了一盏巴掌大小的玉锅子,把混合均匀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放进锅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架住开始烘烤。

    猴子提着鼻子嗅了嗅,狐疑的看着温乐阳:“什么味道都没有?”

    温乐阳略带不屑的一笑:“给虫子闻的,又不是给猴子闻的!”

    本来已经平静的血肉泥沼,在玉锅被烘烤的同时,猛地躁动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无数头巨大的蜣螂纷纷钻出了腐肉,发疯似的冲向了锅子,根本就不理会温乐阳等人!而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头蜣螂在冲到锅子前,身体就会猛地一抽,好像发了羊癫疯一样,吱吱怪叫着翻过身体,六根粗壮有力的长足拼命的抽搐着,片刻后,从嘴巴里流出一股黄绿色的脓水,就此死掉。

    而活着的虫子则继续前仆后继,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向玉锅,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锅子周围就堆积了足足几百头虫子的尸体!

    终于,锅子里的魂儿勾被火苗蒸发一空,钻出腐肉还没来得及冲向锅子的大蜣螂身体都猛震了几下,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开始不怀好意的向着猴子和温乐阳等人围拢过来。

    猴子的眼中都是兴奋,抬头望着温乐阳:“继续啊!”

    温乐阳笑呵呵的摇摇头:“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说!”,说着,卷扬起脚下的至金流毒驱散虫子,俯身把锅子捡了回来。

    他刚才之所以耐下心,把温家毒方的奇妙之处讲给猴子听,一来是自己怀旧,二来,更重要的是要让猴子觉得神奇,让猴子对自己杀光虫子有信心。这里的大蜣螂恐怕要以十万计,单凭这温乐阳身上带着的、专门对付虫子的药材远远不够。

    红猴子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更加欣喜,哈哈大笑着一把又扯起温乐阳:“我们回去说!”随即撒腿向回跑去。

    秦锥、喇嘛和老道一起在心里叫了声苦,又回头追了下去……

    顾小军正着等得着急,倏然眼前一花,猴子已经拉着温乐阳回来了,又等了一会,让炯秦锥等人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猴子看到温乐阳杀虫子的手法神奇,心情变得极好,不停的抓耳挠腮,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秦锥被往返跑惹了一肚子气,站在旁边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猴子,咱们杀虫子的手段你认识了,你的事情也该说了吧!”

    红猴子无比痛快的点点头:“我原本是人,本名……”刚说了三个字,猴子突然又愣住了,仿佛曾经发生的事情太久远,他真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猴子的脸色无比的痛苦,不停的伸出爪子,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力敲击,其他人谁也不敢出声打扰他,足足过了几分钟之后,猴子的脸上才倏然显出喜色,突兀的哈哈大笑起来:“千仞,我本名千仞!”

    笑声狂躁而响亮,直到半晌之后才渐渐停歇,猴子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凄然而清淡,继续说了下去:“我在华山末头窟隐世修行。那时到现在究竟多少个年头,早已算不出来了。”说着,猴子转动金色的眼珠望向众人:“末头窟这个名字,你们可曾听过?”

    侏儒老道到底是名门嫡传,对于远古时的修真秘闻了解的极多,闻言点了点头:“华山末头窟和祁连销金窝一样,同为五行极致之地,不过销金窝是金行,末头窟是木行。可惜……”侏儒老道的脸色很有些痛心:“现在都已经荒败了!”

    叫做千仞的猴子略带赞许的看了侏儒老道一眼:“你这娃娃懂得也不算少了。”老道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其他人都脸色古怪,拼命忍住了笑意。

    千仞继续向下说:“我不问世事,只一心在末头窟中修行东尊木系的仙法,因为心无杂念,又有木行极地的庇护,所以进境还是不错的,不过我自己却不满意,总盼着能再快一些!我已经身在末头窟,想要再找到更好的木行辅助之力,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秦锥站在旁边,满脸内行的摇摇头:“你总算老一辈的隐修,怎么会不明白,修天望道循序渐进,心急反而适得其反。猴子,我等修天……”他的话还没说完,倏然一声厉啸从红猴子千仞嘴里炸响,跟着红影一闪,猴子已经抬手一拳,砸在了秦锥的胸口上!

    秦锥惨叫了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重袭打翻在地。

    温乐阳等人同时大惊失色,有的去匡护秦锥、有的则展开身形扑向猴子,老顾急得直跺脚,心里一个劲的骂大传山甲,这些怪物一起动手,他能拦得住谁啊。

    好在秦锥伤的不重,一翻身跳了起来,举着刀子就要冲过去拼命,红猴子千仞背着手站在原地,根本无视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的高手,冷冰冰的说:“先前,你们叫我猴子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某的名字,若再敢以对我说出猴子两个字,我保你碎尸万段!”

    说完,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了秦锥。

    秦锥听见千仞的话,在愣了片刻之后却放下刀子嘿嘿的笑了:“是我错!活该你打我!”秦锥为人憨直头脑简单,但是讲道理。

    红猴子千仞摆了摆手:“算了!”随即继续往下说:“当年,我有个至交好友,名叫孔弩儿。”

    千仞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想上半天,可是说到孔弩儿的时候,却好不犹豫,足见两个人感情至深。

    末头窟和销金窝一样,都是五行至纯之地,千仞虽然是隐修,但是能占住末头窟这样的木行宝地来修行,神通之高自然不言而喻。

    他对世事毫不关心,除了一个叫做孔弩儿的修士之外,根本没什么亲人朋友,一副心思也全都放在了功法的修炼上,不过即便占了末头窟这样的至木之地,千仞还是对自己的进境不满意,千方百计的想要寻找其他辅助的手段来提高修为。就在这时候,他的那个好友孔弩儿突然造访,还给他带来了一颗‘句芒种’。

    侏儒老道的目光明显一震,对着红猴子千仞认真的问道:“当真是‘句芒种’?”

    千仞的表情挺纳闷,看着老道试探着问:“你跟我说话呢?”老道的目光,以三十度锐角划过千仞的脸,投向远方……

    温乐阳从旁边追问:“句芒种是什么东西?”

    “东方木神,句芒大尊!”老道的语气好像梦呓似的,整个人已经被‘句芒种’这个宝贝彻底震惊了:“句芒是传说中的天神,掌管天下木行,在他得道之前本是日出之地的一棵神树,句芒种,就是神树的种子。”

    温乐阳乐了,老道其他的话都还算靠谱,但是‘日出之地’这四个字,实在是不讲究了。

    红猴子千仞没理会温乐阳的表情,继续向下说:“没人见过句芒种,谁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不过孔弩儿带来的种子,如翠玉无暇神光盈盈,种子一进末头窟,连天古木尽皆俯首!我以神识探之,其中的木行之力纯净若天浩瀚如海!”

    秦锥的脸色有些古怪,犹豫着打断了红猴子千仞的话:“猴…那个千仞,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好像他刚说的客气话就是放屁似的,直接一股脑的向下说:“这个句芒种如果真是天下难寻的灵犀异宝,孔弩儿又怎么会巴巴的跑来把它送给你……”说到这里,秦锥闭上了嘴巴,他倒是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

    千仞露出了个‘该有此问’的笑容:“一来,孔弩儿是我唯一的挚友;二来,孔弩儿修习的是天地之法,悟得是斗转星移日月交叠之力,这枚宝贝对我的用处,比着他来说大得多了;三来……嘿!这枚‘句芒种’摆在面前,哪个修行之人能不动心!自然也会把事情往着好的地方去想。”

    说着,千仞望向秦锥:“如果有人给你送来这样的宝贝,只要随便给你个解释,你就会相信,嘿,利令智昏!”

    秦锥嘿嘿笑着,他被千仞打了一拳之后,态度上却和对方亲昵了很多:“提我干嘛,这里没我啥事,你接着说。”

    红猴子千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抑着自己心中的激动:“我正愁功法进境不能如意,看到这样的宝贝,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对着孔弩儿千恩万谢,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肉血骨都剥下来给他吃……”

    千仞也不是莽撞之徒,在得到句芒种之后,反复的试探这件宝贝,在确认了其中的木行之力至纯至烈、对他的修行百利而无一害之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始汲取句芒种间的神力炼入己身。

    千仞身处末头窟,又有句芒种相助,功法进境一日千里,自然大喜过望,琢磨着等自己登仙望道之后,一定要摘颗星星回来送给好朋友孔弩儿……直到突然有一天,他再从灵种之中汲取神力的时候,灵种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其中蕴含的巨力犹如大海倒翻,根本无法阻止的向着他身体里狂涌而入!

    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灵种里的浩然巨力,全都硬生生的塞进了千仞的身体!

    在场的除了顾小军之外,都是炼化外力为己用的大行家,闻言无不吃了一惊,任谁都知道这种事的下场只有一个,行功之人身体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力量,最终爆体而亡,连一寸骨头渣都剩不下。

    红猴子此刻笑容,看在众人眼里,说不出的诡异。

    千仞的身体根本消受不了灵种里的巨力,不过他也是得道高人,一身木系仙法傲藐天下,在惶急之下立刻施法,把法身与整片末头窟连为一体,让末头窟中无边至木来帮助自己一起消耗句芒种里的力量。

    一时间末头窟开始疯长,几乎吞没了大半个华山,天地煌煌风云变色,无数巨石被冲天而起的巨木挤碎、山涧瀑布被狰狞长草掩埋,万顷神木在一夜中惊现于天地之间!

    句芒种之力,巨大多数被末头窟消解,但是仍有一小部分留在千仞身体里,被千仞运功暂时封住。

    被他封住的神力,千仞自己根本无法化解,只能算是苟延残喘,多则半年少则三月,等千仞再也镇压不住体内神力的时候,就只有闭目等死了。

    千仞炼化句芒种不成,自身反受其害,不仅没能得道成仙,寿数也只剩下了短短的几个月。他所在的天下木行之地末头窟也在一夜之间暴涨,灵种在当时爆发出冲天灵气,几乎惊动了天下所有修真之人。

    所有人都把华山上的重大变故,误会成天才异宝重现人间,一时间各路高手都赶往华山,就算是那些不入流的修士也趋之若鹜,盼着能从华山占些便宜、胜过自己苦修百年。

    而千仞突遭变故,性情也变得暴戾残忍,只要有人敢踏足华山,他就立刻动手杀掉!

    说到这里,红猴子千仞突然狞笑:“不过,我虽然被灵种害得苦不堪言,可是也得了一样好处!末头窟经我法身,汲取灵种之力得以壮大,在无意间已将它的灵根和我的性命连成一体,我若死,则末头窟转瞬枯萎!”说着,顿了片刻之后又嘶哑用力的重复了一边:“我要是死了,它就只剩荒败了。哈哈!”

    千仞的笑声若疯若狂!

第六十七章 毒计

    发生在华山的往事,年份太久远根本就无从考证了。

    当时赶往华山的修士中,也有为数众多的名门高手,千仞虽然有末头窟为依仗,但是连番杀戮之下,很快就到了强弩之末。

    远古时修天之道盛行,天下的修士何其之多,就算再有一百个千仞也杀不光被末头窟引来的修者,就在他功力耗尽只等体内灵种神力爆发、和整片末头窟同归于尽的时候,那个带给他灵种的孔弩儿赶来了。

    两位好友见面之后抱头大哭,孔弩儿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千仞虽然已经变得暴戾残忍,却始终没有责怪自己这位好友一言半语。

    当年千仞的道行高深,孔弩儿是他唯一的挚交好友,神通自然也不会逊色,而且和孔弩儿同来的,还有大群以前根本不曾听说过的高手,千仞得了这些人相助,暂时守住了自己的末头窟。

    其实就算守住末头窟,千仞也只有等死一途,但是两个月后的一天,孔弩儿在下山杀敌之后,满怀惊喜的回来,找到正在行功压制体内神力的千仞,把一卷从敌人尸体上缴获的简牍给他看。

    红猴子千仞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的回荡在巨兽尸体中,既没有喜悦也不沮丧,但是就在平平淡淡的语气之下,却仿佛隐藏着随时会炸碎天地的力量:“简牍上,记载了一种藏身西域的异兽下落,这只异兽……哈哈,哈哈,哈哈!可恨我到了此刻,还以为孔弩儿是为了我好!可恨我鼠目寸光,到了此刻还没看出来孔弩儿的狼子野心!”

    秦锥烦腻透了红猴子千仞说一会就要怪笑两声,一点没客气的摇头打断了他:“你自己行功出了意外,也许是你功法运用不当,也许是你不了解那件宝贝的神属,总怪不到你那个好朋友身上吧?”

    红猴子千仞突然抬起头,凄厉的大声狂笑:“那时我当然不会把事情怪在孔弩儿身上,我始终当他是我好友!当他赶来助我的时候,我还对他嚎啕大哭,指着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告诉他,我本想成仙之后摘下来送他!”

    红猴子千仞笑得宛若泣血,就像凄厉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割碎了众人的耳鼓,久久不歇!千仞一边惨笑着,猛的伸出爪子狠狠撕扯自己身上的皮毛,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把自己全身撕扯的伤口淋漓:“简牍上记载的这只西域异兽,就是现在的我,金猴子!”

    金猴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连见闻广博的让炯大师和侏儒老道都不知道,一行人面面相觑,都知道事情即将出现重大的变故,期间的牵扯,很可能是千仞从隐修变成猴子的关键。

    千仞是远古的隐修,虽然后来心性骤变,但是掀起的杀戮都是围绕着末头窟。修士之间为了争夺宝物,千万年里不知纠缠过多少仇怨,千仞的所作所为,说到底也是修士间的恩怨,并没有涉及普通人,照理格萨尔大王也管不到这些,史诗里也没唱过格萨尔大王去过华山。

    千仞终于收敛了笑声,语气又恢复了平淡,但是就此多出来的那一抹至深的怨毒,无论如何也再掩饰不住:“金猴子,是金行的异兽,本身没什么神通但是身体结实的难以想象,天性又狡猾残忍,只是故老传说里的东西,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的记载,当时我看过简牍,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而孔弩儿却帮我…嘿!不错,就是帮我!帮我想出了一条匪夷所思的主意。”

    五行之中,刚胜柔故金能克木,千仞是因为自己身体之内的木行神力太过磅礴,所以不久之后就会爆体而亡。

    而金猴子,是天下极为少见的至金异兽。孔弩儿想出的办法就是:入体!

    秦锥愕然张大了嘴巴:“什么入体?”

    红猴子千仞露出了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笑容:“就是融进金猴子的身体里!”

    秦锥觉得脑子乱哄哄的,根本就理解不了千仞说的话,试探着问:“是…是夺舍?”

    千仞重重的摇头:“放屁!夺舍是以元神夺下别人的肉身,老子一来没练到元神出窍、二来是身体里积压了消解不了的力量,夺舍既做不到,也没有用!老子想要保住性命,就要保住肉身!”

    秦锥不爱听了,摇着头说:“别少跟我老子老子的,否则老子以后跟你说话也自称老子!”

    红猴子千仞怒极而笑,没根秦锥在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孔弩儿所说的,是入体,以法术让我的肉身直接融进金猴子的身体里去,猴子的金行淬厉,能够化解掉我身体里的木行至力!”

    秦锥还不甘心,两手不停的比划着:“你那么大个人,钻进这么小的猴子身体里……”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的先看了侏儒老道一眼,随后才再度望向红猴子千仞:“你为人的时候…有多高?”

    侏儒老道气的脸色铁青,发狠似的瞪着顾小军,咬牙切齿的说:“你我若能重见天日,老道一定领教阁下的势神通!”

    顾小军哭笑不得两手乱摇:“您说的不是我吧?”

    “当然不是你,我说的是丑八怪!”老道目光陡转,瞪着让炯大喇嘛对顾小军说。

    无论是道法、科技还是学究,在传承、进化的过程里,永远都有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实用!

    所以远古的法术和后世的道法比起来,可能在威力上颇有不如,但是绝对比现在花样繁多、无奇不有,其中一大部分没什么大用处、既不能对敌也无法修身的法术,都在传承中被人为的淘汰。

    所以红猴子千仞说的‘入体’,即便在让炯、侏儒老道、秦锥这些当世修真健者的眼中也无法理解。

    但是在当时,这种‘入体’的法术虽然也是千难万险,但并非无法实现!

    当时已经没几个月寿命的千仞看过简牍,听过孔弩儿的想法之后,并没有太当回事。

    他是隐修,本来就不在乎人身或者妖身,只要能成仙得道,就算变成一块牛粪来修行他都愿意,不过金猴子这种东西,实在太虚无缥缈,抓到它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

    但是孔弩儿却一力劝说,千仞只当他排解不开他的‘无心之失’,实在推却不过,就和他离开了华山,一路远赴西域,那些孔弩儿带来的高手则留在末头窟,替千仞保卫家园。

    红猴子千仞惨然对着秦锥笑道:“我当时告诉孔弩儿,就算死,也是要死在末头窟里的……”

    让千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到了西域之后,运气竟然好的惊人,虽然也费了几番波折,但还是很快的抓住了金猴子,随即孔弩儿连夜设置法坛施法,竟然真的把千仞的肉身炼进了金猴子的身体里去。

    站在温乐阳面前讲故事的,就是一只猴子,虽然大伙都猜到事情的结果,可还是忍不住有些骇然,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了金猴子?

    还是秦锥,突然问了句不着调的话:“金猴子……是红色的?”温乐阳赶忙跨上了一步护在他身旁,生怕猴子发怒再痛打秦锥。

    不料千仞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心平气和的给秦锥解释:“原本是金色的,后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秦锥总算没再追究为什么会金猴子会变成红猴子,而是岔开话题:“你虽然变成了…….但是总算保住了性命,金猴子也是天下的灵物,你要是认真修行未必不能有所成就,这也怪不到孔弩儿身上吧?”

    千仞刚才又狂躁又愤怒,现在似乎感觉到有些累了,声音和语气都已经平静了下来,在琢磨了片刻之后突然望着丑八怪秦锥笑了:“我发现一事儿,你好像特别想知道,孔弩儿究竟怎么把我给害了?”

    秦锥笑得挺不好意思……过了一会才搔着后脑勺,又换了个问题:“这个‘入体’的法术我不懂,不过想来想去,应该是妖门或者丧门的法术,你不是说孔弩儿参悟的是天地日月之力,他能懂‘入体’的法术,你也该觉得可疑。”

    红猴子千仞居然也跟着他笑了一下,似乎很喜欢这个憨直的丑汉子:“何止这个法术,还有那么简单就抓到了金猴子,这些都是可疑之处,不过那时候我早就把孔弩儿当成了挚友知己,起了疑心之后,我还在暗骂自己是小人。现在想起来,我还忍不住要笑,傻啊。”说着,果然笑了几声,笑声里既没有愤恨更没有欢愉,就那么干涩、毫无生气的哈哈几声。

    “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我在被炼入猴子的身体之后根本就没法修炼,因为……”千仞脸上都是惨淡:“从我入体开始,我是猴子,而猴子还是猴子!”

    千仞是猴子,而猴子还是猴子?

    千仞的笑声,没有一点阴阳顿挫,却凝固不散,始终在众人耳边飘荡:“金猴子是什么样的东西?是秉承天地金行之气而生的灵种异兽!我纵然‘入体’,也控制不了它!我根本主宰不了这具尸体,只能像个寄生虫似的,与它血脉相容,小心翼翼的留住自己的元神!”

    温乐阳等人这下全都傻眼了,这件事不能细想,一个高深隐修变成了猴子不说,还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天天看着‘自己’做个畜生,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惨事!

    秦锥的脸色已然随着猴子的笑声变得铁青:“若真是孔弩儿害你,那他到底为何?”

    千仞笑过之后才继续说:“这只猴子是至金之体,在我被孔弩儿施法炼入它的身体之后,华山末头窟系在我身上的灵根,也被阻断了。”

    秦锥刚刚张开嘴巴又想说话,千仞就对着他摇摇头:“是阻断了,不是枯萎了,从此我是金猴子,末头窟还是末头窟,我就算死一万次,末头窟也不会有事……”说着,猴子走到了秦锥跟前,仰起脸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现在,你知道孔弩儿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了吧?”

    说完,红猴子千仞不等秦锥回答,又背着手走开了,在它转身的那一刹那,没有一丝绝世凶魔样子,而更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垂垂老者!

    温乐阳的脸色也不好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孔弩儿要夺你的木行之地,末头窟!”

    红猴子千仞霍然转头,脸上的表情又复狰狞:“不错!在我‘入体’之后,孔弩儿突然跪在我面前放声大哭,这才把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卑鄙小人精心安排,就是为了谋夺我的木行之地!”

    千仞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被他的牙齿嚼得粉碎,然后才从牙缝间被挤了出来,包含的恨意足以噬魂断骨:“从他送我句芒灵种开始,就算到了我有这样一天!”

    千仞入体之后,就变成了金猴子,虽然能听能闻,能感知外面的一切,但是身体还是有猴子做主,孔弩儿这时才把事情的真相对他讲明。

    孔弩儿送他句芒灵种的时候,就知道不久后,灵种之力会突然爆发,进入涌入千仞的身体,也算到千仞会凭着自己的木行道法,把这股磅礴之力转嫁给整个末头窟。说到底,孔弩儿是以千仞为过渡,让灵种催发整片末头窟。

    千仞不知有诈,这个当上的实实在在,不过也因为传力的关系,末头窟虽然被催发疯长,但同时灵根也系于千仞之身,千仞死则末头窟瞬间枯萎。

    孔弩儿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在送灵种之前就率领高手费尽周折,控制住了金猴子,随后赶来帮着已经重伤垂死的千仞御敌,找了个机会把事先准备好的简牍给千仞看,又说动了他起身奔赴西域。

    等他们到了西域,金猴子自然手到擒来,孔弩儿施法,让千仞‘入体’,成功用猴子的金行之身阻断了末头窟系在千仞身上的灵根,从头到尾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孔弩儿的苦心安排,为的就是谋夺千仞的木行至地,末头窟!

    红猴子千仞把自己从人变成猴子的前因后果说完,无论是温乐阳秦锥还是让炯大喇嘛,都已经脸色森严,这个孔弩儿计谋深沉,用心毒辣,端的该杀!

    就在这个时候,倏然一阵呼呼的喘粗气的声音,诡异的响了起来,喘息声就像鼓足了的风箱,坑强而有力,就算温乐阳肺活量再大十倍也喘不出这样的动静。

    温乐阳等人正纳闷的时候,猛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闷雷般的怒吼:“气煞我也!”一直躺在地上的大穿山甲猛地翻身跳了起来,两眼赤红浑身鳞片倒竖,看上去果然又几分仙宗神兽的煌煌天威。

    包括红猴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顾小军顿足大骂:“猴腚里夹不住个枣儿的东西!这么点小事就露了行踪!”

    大穿山甲破土晃了晃尖尖的脑袋,声音比打雷还吓人:“忍不住了!世间还有如此卑鄙的小人,谋夺朋友的洞府宝地也就罢了,还要把朋友变成猴子,这般居心险恶之徒,老子见一个杀一个!”仙宗神兽,还是个直脾气。

    红猴子千仞侧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破土,语气古里古怪,听不出是挪揄、鄙夷还是愤怒:“居然会装死,居然还瞒过了我?很好,很好!”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顾小军:“猴腚里夹不住个枣儿又是什么意思?”

    顾小军赶紧后退两步,躲进温乐阳、让炯等一众高手的保护下,小心翼翼的赔了个笑容:“就是…就是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酥油……”

    秦锥咳了一声,没想到顾小军还懂这么多俏皮话,皱着眉头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问千仞:“你被困在这里,也是那个孔弩儿所为?”

    他的话音刚落,让炯大师倏然怒喝:“住口!格萨尔大王在高原的功德大逾蓝天,岂是那个孔弩儿能比的!”

    秦锥最近一直在问问题,脑子变得好使多了,看见大喇嘛真生气了,也不争辩立刻又换了个问题:“那你怎么没死?孔弩儿把你害成这样,也不差多费那一道手,把你直接弄死一了百了,多好!”

    千仞本来满腹怨毒,表情和眼神都凄厉到了极点,结果还是被秦锥最后这个‘多好!’给气乐了:“他杀我?我已经入体金猴子,凭着他怎么杀得了我!金猴子是天下至金淬厉之身,谁能杀得了它!不过孔弩儿也知道我控制不了猴子,自然没机会找他报仇,在阻隔了末头窟系在我身上的灵根之后,就把猴子放了。”

    这时候顾小军突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孔弩儿夺你的末头窟做什么,他练得又不是木行的法术。”

    连秦锥都觉得这是个傻问题:“就算不修木行道法,天下五行至纯之地对修炼也大有进境,我的势神通,就是在销金窝修炼才突飞猛进,我修的也不是金行法术不是?”

    红猴子千仞却摇了摇头:“也不尽然,他以前总算是我唯一的朋友,要是想在末头窟修炼,我总不会拒绝他。他是想借我催长末头窟,这才想出了连环的毒计害我,在放走猴子之前,他倒是说了句,抢我的末头窟,是为了炼制一件宝贝。”

    人已经变成了猴子,秦锥听完了前半段故事,虽然气的呼呼直喘但是也没耽误了自己的好奇心,一股脑的催促着千仞继续向下说:“那现在怎么落得了现在这般地步?这头巨兽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千仞的怨毒,全都系在了孔弩儿的身上,在把孔弩儿的事情说完之后,就已经变得淡然了许多,其中又有大穿山甲破土的搅局,不知道是几千年还是几万年前的往事,现在终于一吐为快,居然对着大伙露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笑容:“我和猴子融为一体,不管怎么说,这条性命总算留了下来,金猴子的身体也的确化解了我体内的木行至力。”

    千仞‘入体’金猴子,不光他难受,猴子也不舒服,特别是还有一股木行的力道裹杂在身体里,虽然能够慢慢化解,但是期间的金木相克、两股至纯之力的冲突带来的痛苦,说一句噬魂腐骨也毫不夸张。所以猴子常常会狂性大发。

    金猴子本来就是天地异种,每到发狂的时候就为恶作孽,造成的危害极大,而千仞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直到过了不知道多少年,金猴子终于惹恼了一位高原上拥有大神通的修士,决定出手除去此害。

    温乐阳费力的吞了一口唾沫,试探着问:“格萨尔大王?”

    千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难不成你抓猴子的时候,还会先自报家门?”

    温乐阳失声而笑,千仞才继续说:“不过,金猴子此时已经不同往日,它的金行之体融合木行之力,已经实力大增,虽然还是头畜生,不懂修天的法门,但是就算是顶尖的修士,想要对付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后面千仞说的事情,基本上都和让炯大师所知的《格萨尔王传》能对上,在连番苦战之后,金猴子终于被高原上的极道修士捉住,但是修士的二百七十七名门人弟子,尽皆丧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乐阳突然如释重负的开口问道:“你是说…为害西域的,是金猴子,不是你?”

    千仞点了点头:“这个自然,那时我若能控制猴子,哪有闲心去祸害别人,早就想尽办法去找孔弩儿拼命了!”

    让炯大师沉吟了一会,也沉声开口:“你怎么证明,当时格萨尔大王镇压的是金猴子而不是你!”

    在从徙尔小镇的坛城下来之前,所有人都已经先入为主,把下面封印的东西当成邪佞的妖物,但是听了猴子千仞的话,他的遭遇实在是亘古未有的惨事,就连被猴子逼着吃虫的大穿山甲都义愤填膺的跳了起来。

    对于其他人还好说,但是对于大喇嘛来说,却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他下来就是想要和这个怪物同归于尽的,格萨尔大王费尽辛苦才镇住的妖孽,不可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能重返人间。

    千仞却突然森冷的一笑,再度背起双手,一副得道高人的可笑样子:“何必证明,等做完了买卖,你就当我是金猴子,过来杀我就是!”

    秦锥从后面轻轻扯了扯大喇嘛的衣服,随后用下颌指了指猴子,又用手指头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示意他猴子受刺激了,不用计较。

    让炯大师微微一笑,对着千仞说:“你继续讲吧!”

    丑八怪秦锥立刻用力点头:“对对,继续讲!这头巨兽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那些大蜣螂打哪来的,你现在又怎么能做了猴子的主?”

第六十八章 转性

    金猴子的身体里,被人施法硬生生塞进来了一个大活人,再加上金、木两行至纯之力彼此相冲相克,这只本来就顽劣残忍的畜生变得更加暴躁,在西域四处为祸,最终惹来了高原上拥有大神通的高手出手。

    (我怎么有点在写西游记的感觉内?)

    大王率领忠勇卫士捉着猴子这段事迹,只在七百年前藏兵准备攻击徙尔小镇的时候,昙花一现似的出现过。在之前与之后的神授歌者中,都不曾唱过这样的情节。现在这些事情已经不可考证,不过当年出手击杀金猴子的人,无论是不是格萨尔大王,都肯定是一位心怀天下的仁义修士。

    金猴子虽然被击败,但即便是这位高原上的修士,也没法子直接杀死它。金猴子是秉承天地间至金极行而生,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要了它的性命。

    既然没办法把它杀死,这位高原修士就想了一个办法,永久的镇压住金猴子:

    修士抓住一只火行‘狗头雕’,又把金猴子封进了‘狗头雕’的身体中!

    ‘狗头雕’远古时期曾经肆虐西域,这种狗头鸟身的怪物大小不一,小的不过秃鹫大小,以小畜为食,性情狡诈可是胆子却很小,对百姓的危害不大;但是大的狗头雕能遮天蔽日,吞烟吐火,以巨蟒和凶蛟为食,算是火行的灵兽,就算天龙遇到狗头雕也要避让三分,传说里嫉恶如仇的金翅大鹏鸟,只要见到狗头雕就必会大怒杀之。

    说到这里的时候,红猴子千仞突然一跳,如临大敌的瞪着秦锥:“你别问我这只狗头雕是从哪来的,当初那个修士一句话也没对猴子说,我自然也不知道!”

    狗头雕在五行之中,属火行奇兽,刚好能够克制住金猴子的锐金之行。狗头雕的火行属性,远不如猴子的金行那么纯烈,虽然有五行相克的之属,但狗头雕的身体,也只能镇住猴子一时,短则几百年,长则千余年,猴子迟早还是会冲出桎梏。

    所以这位修士又施展秘法,干脆把金猴子和狗头雕融为一体,这个法术与孔弩儿把千仞炼进猴子身体的‘入体’法术颇有相似之处,不过孔弩儿是让千仞与猴子的身体骨血都融为一体,让千仞彻底变成了猴子;而这位修士用的法术,是把猴子变成了巨兽身体的一部分,猴子在狗头雕的身体里能四处行动无碍,但是却无法自己离开大鸟的身体。

    温乐阳等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所处的巨兽尸体,是一只狗头鸟身的大怪物。

    狗头雕虽然也是桀骜不驯的怪物,但是比起金猴子来就要好对付的多了,这位修士把囚禁了金猴子的狗头雕封在纳木错湖边缘,以密宗坛城接引纳木错湖的纯水之力,镇住了火行狗头雕。

    一个被困在猴子身体里的人,一只被困在大鸟身体里的猴子,一只长着狗头的大鸟……

    以金行破木行,以火行困金行,以水行镇火行……

    孔弩儿为了催长、谋夺末头窟施毒计把千仞炼入了金猴子的身体,金猴子为祸西域,被高原上的高手抓住封禁了火行狗头雕之内,最后又用圣湖结印密宗坛城,镇压住狗头雕,曾经追随着修士除妖的二百七十七名勇士在死后遁出轮回,变成活死人来守卫徙尔小镇。大体上的事情,猴子千仞已经说清楚了,但是还有几个关键的问题没弄清楚,比如蜣螂从哪来、比如现在千仞为何能占据猴子的身体,以及小镇上后来发生的和九头蛇有关的事情等等

    不过现在谁也顾不上追问那些大蜣螂的来历,别说温乐阳和顾小军这样的半吊子,就是秦锥、侏儒老道这样一直在研究五行神通的大行家都,都听得一头雾水,猴子千仞这时候也闭上了嘴巴,面带笑意的望着他们,似乎在给他们时间消化一下。

    直到过了半晌,丑八怪秦锥才试探着开口说:“这事……不对劲儿吧?”

    猴子放声大笑,满脸的期待:“当然不对劲,不过你得说出来,哪里不对劲!”温乐阳也不明白千仞为什么和自己的丑八怪朋友这么投缘。

    秦锥一边翻着小眼睛琢磨着,一边磕磕巴巴的说:“猴子成了狗头雕身体的一部分,这个法术虽然神奇,但是在这位修士的想法上有个大大的破绽。”

    猴子千仞的眼睛一亮,吐气开声好像炸雷般的断喝:“说下去!”

    秦锥受了莫大的鼓舞,挺起了胸膛继续说:“两头异兽共存一体,再加上五行相克,金猴子本身就强于狗头雕,迟早有一天,金猴子会彻底占了狗头雕的身体,到了那时,猴子虽然还是没办法冲出狗头雕的身体,但是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狗头雕的主人……”说着,秦锥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够贴切,又换了个说辞:“到了那时,狗头雕无论是生还是死,就已经变成了猴子的…肉甲!没错,狗头雕在开始的时候,是猴子的牢笼,但是迟早会变成猴子的铠甲!”

    猴子千仞痛快之极的仰天大笑:“不错!你这个娃娃虽然丑陋,但是脑筋上还有些可取之处!不是‘到了那时’,而是‘早已’!早在几百年前,猴子就已经控制了这只狗头雕,正如你所说,这只雕从那时起就成了猴子的肉甲!”

    秦锥被表扬了,表情也挺高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大煞风景:“不过变成铠甲又有什么用?狗头雕有纳木错湖的坛城结印镇着呢,甲胄不能动,还不是和牢笼一样!”

    侏儒老道在学术讨论的氛围里,也暂时忘记了双方的仇怨:“你身体中的木行,被猴子的金行消融、猴子的金行又被大雕火行抵消,大雕则被圣湖水行镇压,你若想重见天日,只能从坛城封印或者纳木错湖下手,先破掉水行的镇压,水行不破,什么都是白搭!”

    猴子千仞对侏儒老道的态度可要恶劣多了,大眼睛一瞪:“糊涂的笨蛋!火行之力,以火焰之形现于世间,但是却不是火焰!乙木之力,容身于树、草,也不是木头!”

    温乐阳听了个一塌糊涂晕头转向,但是侏儒老道和秦锥的眼睛在迷茫中渐渐明亮。

    千仞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老师,把对面两个修士当成了自己的斜眼大徒弟和丑八怪二徒弟,在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放缓了语速耐心的解释:“五行相克,单以最简单的水克火为例,五行之水不是水,五行之火也不是火,它们只是以水和火的形式存在于世间。以水克火说的不是一盆水泼下去,就能把火浇灭了那么简单,而是至水之力能包容阳火至威!”

    说完猴子千仞断了片刻,又语气铿锵的断喝:“水克火,不是五行阴水把五行阳火击碎剿散消于无形!阳火犹在,只是失去了表现的形式,被溶于水形之内!包容,才是相克的至理,若按照你们想的,相克就是毁灭,又怎会还有五行相生?猴子的锐金消融我身体的木行,也不是把木行之力打散,而是将其裹于其中,让它没了形式,就此伤不到我了。你们明白了?”

    只有老顾和温乐阳,两个完全听不懂千仞说话的人,站在旁边表情正常,满脸讪讪,其他几位修士包括大穿山甲在内,都是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他们从小读过的典籍,师长传授的道理中,五行相克就是一行干掉了另一行,而千仞此刻的说法,却仿佛当头一棒,把他们彻底砸晕了,仿佛正有什么关键之处,正在他们眼前飘来飘去,可偏偏就抓不住,摸不着。

    最后还是顾小军先开口了,对着猴子千仞试探着笑道:“您还是有事说事儿吧,道理这个东西,让他们慢慢领悟。”

    千仞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全都两眼无神,也觉得挺打击积极性的,嘿了一声,摆摆手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都别再多想了,一会谁要是走火入魔老子还得给他治伤!那个修士以密宗坛城接引的圣湖水行之力,也只是个暂时的办法,最多也就能管用几千年,但是迟早有一天,在猴子控制了大鸟之后,还是会破茧而出!”

    猴子控制大鸟之时,就是千仞的木行、猴子的金行与狗头雕的火行融为一处的时候,到那时狗头雕本身汇聚五行之中木、金、火三行之力,早已经变了属性,纳木错湖的水行再大,对它或者说‘他们’也就无效了。

    猴子千仞说道这里,呵呵一笑:“这些事情,早在那位修士镇压猴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猴子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掌控大雕的身体,而这时大雕就已经死了,所以他就在封印狗头雕的时候,也同时施法封进来一些蜣螂异种,一俟狗头雕死掉,这些蜣螂就会破法而出!成形的狗头雕是火行的灵兽,尸体不会腐烂,即便被撕掉了血肉,也还是会重新长出来……”

    蜣螂是吃死肉的虫子,所以狗头雕在死后,会先被虫子啃成骨架、随后虫子没了食物尽数被饿死,不久之后骸骨上再度长出血肉,而蜣螂留在骨缝中的卵也开始孵化,新一代的蜣螂再度爬出来开始啃噬尸体……

    狗头雕巨大的尸体,就在被啃光、长出肉、再被啃光之间反复循环,而猴子就算与狗头雕融为一体,也始终没爆发巨力挣脱封印。穿山甲破土之所以被猴子抓住,也是因为在遁地时进入了狗头雕的身体,猴子千仞于狗头雕身体之外的东西完全无能为力,但是在身体之内,却可以神通无碍。

    这下子所有人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有人也都真正的变了脸色,深深的骇然于这位高原修士的手段。

    当年的高原修士镇压猴子的手段,实际上是分成了两个步骤,徙尔小镇上接引圣湖水行之力的坛城封印,只是在前期保证狗头雕活着的时候,不会冲破封印逃走。

    在猴子彻底占据了狗头雕的身体之后,狗头雕就已经丧命,巨大的身体变成了猴子的肉甲,这时候蜣螂开始爬出来啃噬尸体,让猴子始终没办法利用自己的‘肉甲’。

    可以说,在最初的几千年之后,徙尔坛城就已经没有用处了,现在真正桎梏住‘狗头雕形猴形人’的,是数以十万计的大蜣螂!

    不管封印中蕴含的五行道理怎样,至少秦锥是把故事听明白了,伸手指了指千仞的身体:“那现在猴子的身体又你做主了?”

    千仞笑着点了点头:“本来我也以为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金猴子是至性金行的灵物,秉承天地气运而生,按理说根本就死不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畜生是离不开天地灵元的,被重重封印隔绝在这片虚空里,对它的身体无碍,但是对他的元魂却伤害极大,几千几百年下来,它的元神渐渐枯萎,最终魂飞魄散,剩下这个无主儿的身体,自然也就归我了。这个结局,无论是孔弩儿、那个高原修士,他们可都没想到!”

    千仞被封进猴子,猴子被封进狗头雕,经过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终于变成了猴子控制了狗头雕,千仞控制了猴子。

    金猴子自然是金色的,不过水、火、金、木四种五行之力在它身上交融,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红毛金眼。

    大穿山甲破土现在已经变成方头大脸的人形大汉,甩着粗大的尾巴,仔细端详着猴子,最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意思再明显不过,猴子这样的变化还算不错,总比一撮黄、一撮红、一撮绿、一撮蓝乱七八糟的样子要强得多了。

    秦锥苦笑着摇摇头,总结了一句:“千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啊!”

    猴子千仞也的确倒霉到了极处,先是被好友孔弩儿的连环毒计所害,从人变成了猴子身上的寄生虫;随后又被一位心思缜密的大高手以诸般手段并用,牢牢的封住了他;好容易在不久之前翻身做了主人,还要日日夜夜忍受着蜣螂吞噬自己血肉的苦楚。

    猴子千仞不由自主的伸出爪子,在自己的脖颈间抓挠了几下,旋即呵呵的笑道:“跟猴子在一起呆了也不知道多少年,难免染上了猴子的顽皮性格,要不也不会看见大穿山甲掠过,就欣喜难耐的把它抓进来,更不会逼着他去吃虫子,哈哈!”

    穿山甲狠狠的把一口唾沫啐到脚下,瓮声瓮气的责问:“那些虫子,你怎么自己不去抓?抓干净了虫子,你就能……”

    千仞的猴脸上挤出了一个苦笑,看上去无比难看:“狗头雕尸体,是我的肉甲,说白了也算是我的身体,杀一两只虫子倒还不难,可是要我钻进自己的皮骨中把所有的蜣螂都杀掉,再从骨头缝中把虫卵剜除,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倒难怪,别说千仞现在是只猴子,他就是神仙,也未必下的去手从自己的身体里翻开血肉捉虫、剔开骨缝挖卵,只能借外人之手。

    这时候秦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怪叫了一声,气哼哼的瞪着猴子千仞:“你让我们帮你灭虫,狗头雕从此为你所用,让你重见天日不说,你的功力更会大进!”说着,好像把自己给说乱套了似的,晃晃了脑袋:“我不是怕你跑出封印,老子是气你为何骗我,现在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老子看你怎么收场!”

    猴子被秦锥骂的愕住了,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会,才纳闷的问:“老子什么时候骗你了?”千仞是不肯吃亏的猴子,一定要‘老子’回来。

    秦锥忿忿的一挥唐刀:“你不久前说过,捉尸体里的虫子和你的功力没点屁关系!实则虫子一尽,你的功力便尽数复原!”

    千仞闻言豁然,扬起小小的脑袋放声大笑:“我又何曾骗你!鸟身只是肉甲,如果鸟身不能复原,对于外物我的确无能为力,五行之力再怎么浩瀚也使不出来,不过你们现在可不是外物,和我一样在大鸟肚子里,真要动手,你们要对付的也是鸟肚子里的猴子,不是外面的大鸟。”

    秦锥愣了下:“你还是说,大鸟和你没关系?”

    猴子急得狠狠蹦了两下:“哪里来的蠢材笨蛋,对付鸟身之外的东西,我浑身的力量都只能靠着大鸟那副身体才能使出来,对付鸟身之内的东西,猴子自己就可以!”

    秦锥乐了:“你别总鸟啊鸟的,听着跟骂人似的。”

    猴子气的眼睛都红了,其他几个人都被秦锥这句四六不通的二百五话给逗乐了。”

    猴子的身世,与九头蛇没有丝毫的相关,于顾小军、温乐阳来说他们真正关心的是镇子上最近的变化,天下九头蛇的信徒为何齐聚此处,镇民带着信徒们去了哪,又为什么单单把他们‘九归’一脉留在原地,把他们留在这里坛城封印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顾小军的额头上,每一道皱纹里都夹着二十个问号,正眼巴巴的盼着猴子能给出解释,赶紧踏上了一步直接把先前的事情揭过,进入下一话题:“猴…千仞,小镇上最近出了什么事?”

    而温乐阳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仿佛有些恐惧,又有些忐忑不安,几次想开口说话,后来又都忍住了。

    当初双方的约定就是他回答问题,然后这群人负责除虫。猴子是个很有商业道德的生意人,哈哈笑着回答:“镇子上的居民,都是当初追随高原修士追杀金猴子的人,你们也都知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不过他们应该在生前与那个修士达成过什么协议,自愿遁出轮回,那个修士施法,让他们的肉身不死不蠹,就这么天长地久的守在镇子上,防止外人破坏坦诚封印。不过,那位高原修士,虽然神通广大,但还是漏算了一样!”

    顾小军立刻全神关注的追问:“哪一样?”

    猴子千仞斜忒了他一眼:“你这表情太做作!”跟着也不理会老顾脸红讪笑,继续向下说:“这里纠结着五行中的水、火、金、木,唯独缺了一行,嘿嘿,百八十年的还无所谓,但是千万年下来,这里实际上已经变成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锥就抢着说:“五行少土,天残地缺,漏尽天下戾气!”

    天地五行自有平衡,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但是小小的徙尔镇子上,日日夜夜被四种至纯的五行之力蒸着,唯独缺了最厚重的土行,这在修炼五行之力的修士中,有个说法,就叫做天残地缺之势。

    猴子千仞哈哈一笑,用力的点头:“不错!久而久之这个镇子已经变成了天残地缺之势,高原上的戾气,都会漏到这里来!不过圣湖近在咫尺,又有无数高僧沿湖转经,将其中大部分戾气都消解了……”

    顾小军一跺脚:“你说点正经的行不行!”

    猴子丝毫不以为意,仰头哈哈一笑:“老子不知道多少年没说过话了,不给你们说得详详细细,对不起我自己!”

    小镇的地势险恶,吸敛戾气,就算圣湖化解了大半,但是积年累月之下,也慢慢的侵蚀了镇子上的‘人’。

    让炯大师的眉毛一跳,眼神明显变得淬厉了起来,低声给温乐阳等人解释:“镇子上的人,之所以能够遁出轮回、置身三界六道之外,是因为他们生前心地至纯至善,但是如果被戾气日夜侵蚀,性子也会变,而且最重要的是……”

    猴子笑呵呵的接过了让炯喇嘛的话:“重要的是,戾气侵蚀之下,这些活死人就再也守不住死时的宁静与纯洁,更守不住死前的心愿!现在你们明白了,是他们自己不再守着徙尔坛城,镇住坛城四隅的密宗法器,也是他们自己破坏掉的!”

    千仞的语气听起来挺无所谓的,毕竟现在困住他的,已经不是什么密宗坛城的发力,而是身体里那些永远也吃不饱的大蜣螂。

    在下来之前,大喇嘛让炯的估计也完全错误,现在这头被封印的怪物能否重见天日,已经和坛城没有一点关系了,说穿了,单单对于镇压千仞来说,徙尔小镇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可以光荣退休了。

    当然,徙尔小镇的居民没有退休,而是选择了转业,大伙一起忙活九头蛇的事情去了。

    说到现在,温乐阳也有些着急了,小镇居民被戾气所侵,毁掉坛城也好,或者干脆炸掉高原也罢,这些都和九头蛇信徒齐聚于此没有半点的关联。

    猴子却喜滋滋的看着温乐阳等人满脸的着急,直到半晌之后,才心满意足揭开了谜底:“这些人身染戾气,受不住自己内心的纯净,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另一个至戾之身,给收服了!”

    温乐阳模棱了一下牙齿:“什么叫至戾之身?”

    千仞呵呵笑道:“是一个以天下至戾之气炼神的修士!现在徙尔镇子上的居民,早就不在是当年那位高原修士手下的兵了,他们,换东家了!”

    在猴子千仞语气轻松的一句话之后,突然从让炯大喇嘛的嘴里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旋即,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弯弯曲曲的流淌下来。

第六十九章 邪修

    这周的精华又用光了……谢谢发帖的同学^_^,争取下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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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锥勃然大怒,手里的唐刀一横就对准了红猴子千仞:“你偷袭?”

    让炯大喇嘛却摇了摇头,伸手拦住把唐刀按住,沉声说:“不干他的事!”跟着低下头,把一颗和着鲜血的牙齿吐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在史诗中,只忠于下凡天神的卫士,在被戾气侵蚀之后失去了纯净之心,被另外一个人给收服了?

    大喇嘛一怒之下,霍然咬断了自己的牙齿!

    让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森然的对着猴子说:“继续说下去!”

    顾小军也赶紧跟着点头:“你说的细致点,别跟挤牙膏似的,把人急死!”

    千仞居然呵呵一笑,对着让炯大师点点头,劝了一句:“别着急!”,猴子在千万年里厄运不停,虽然心性大变,但是本性的脾气似乎还挺好,一点也没在意喇嘛的语气,要是温乐阳的那位苌狸师祖奶奶,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她早就伸手把对方撕吧了。

    猴子很配合的努力回忆了一会,这才缓缓的开口:“差不多几十年前,我就看出来镇子上的人已经不对劲了,外表看起来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已经开始躁动。你们看过被圈起来的狼吗?它们永远在大笼子里不停的转来转去,一刻也不肯停歇,狼,就在他们的心里!”

    千仞用了一个高原上最通俗的比喻,温乐阳却和秦锥对望了一眼,哥俩同时想起来,在刚到徙尔小镇的时候,非非曾经观察过镇子里居民和其他邪徒的表情,说了一句:狼,喝到血却还没有吃到肉的狼!

    “我不懂他们高原上修行的那一套法术,不过这些人在戾气中,也始终不停的挣扎着……”千仞的语气平淡,镇子里的居民究竟是天兵天将还是勾魂使者,本来就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直到十几年,突然有一群慌不择路的羚羊,冲进了小镇!”

    秦锥努力把小眼睛瞪得老大:“啥意思?羚羊?”

    猴子千仞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也冷漠了许多:“不错!就是羚羊!”

    小镇的居民毫不犹豫,把羚羊都赶了出去,可是羚羊并不肯远走,而是聚集在小镇周围,双目祈求泪流满面的望着镇子,直到天黑……

    当天夜里,一群饿狼追踪而至,把所有的羚羊全部杀死,仿佛欢庆的狼嗥响彻小镇!

    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让炯大师,深深的锁起了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

    几天之后,已经退去的狼群突然再度造访,可是这次它们却不是捕食者,而是像当初的羚羊一样,夹着尾巴缩起肩膀,逃进了小镇。

    居民依旧把狼群赶了出去,上百头狼都畏缩在小镇边缘,嘴里的长嗥变成了凄厉的哀嘶,有一头母狼发疯似的想要把自己的狼崽送进镇子,却始终未能如愿,到了晚上,一群藏民打扮的猎人骑马而至,雪亮的刀光纠缠着腥臭的狼血,泼洒在小镇之外!

    让炯大师突然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猴子:“猎人后来是不是也死了?”

    猴子千仞点点头:“和羚羊、雪狼一样,不几天之后猎人想进村子避难,也被他们赶走。”

    杀死猎人的,是一群修士。

    这次,修士在杀死猎人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抛起漫天法宝,摆出诛妖大阵杀尽了小镇,小镇居民立刻施展雷霆手段予以还击,可是就连当时在封印里兴致勃勃观战的千仞也没想到,那群看上去神通了得气势汹汹的修士,根本就不堪一击,一个照面之下,就全被小镇的居民杀死。

    所有的修士都在临死前,无一例外的发出孩子的啼哭与惊叫!

    让炯大喇嘛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爆吼了一声:“妖孽的歹毒心思!”,双手左右抡起合掌成锤,向着脚下狠狠的砸去,仿佛胸中积累了天地之怨,不这样不足以发泄!

    红影一闪,一直站在一旁的猴子突然出现在大喇嘛跟前,伸出一只小小的爪子,稳稳的托住了喇嘛那仿佛要砸碎大山的锤拳,森然冷笑着:“你要出气,也犯不着打我吧?”

    喇嘛双目圆睁:“哪个要打你……”说着半截就闭上了嘴巴,他们脚下不是泥土,骨头是猴子的骨头、血管是猴子的血管、肌肉是猴子的肌肉……

    猴子千仞也放开了喇嘛的拳头,继续向下说。

    这些修士在杀猎人的时候,各个神勇非凡,但是一碰到小镇居民的反击,就变得好像纸人一样脆弱,一个照面全部身首异处。

    在镇子居民检查尸体的时候,才惊愕的发现,这些修士竟然全都是三五岁的娃娃!

    “法术!”猴子不等众人发问,就沉声给他们解释:“这些娃娃都套上了障眼的套子,如果不是被打死,外人绝难发现他们不是成人,娃娃也都被人蒙住了心窍,变成木偶,使出的道法扔出的法宝,根本就不是他们干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猴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冷笑着继续说:“羚羊、雪狼、猎人、娃娃般的修士,从开始就是人家安排好的。”

    让炯大师从旁边接口:“为的就是彻底破去这些忠勇卫士内心最后一道平静之堤!”

    秦锥皱着老大的眉头:“这有什么了?狼吃羊、猎人杀狼、邪修杀猎人,天经地…地那个啥。”

    猴子千仞有些不耐烦的摇摇头:“这些事情在你看来当然无所谓,但是镇子上的居民,本来就被戾气侵蚀内心摇摆不定,在连番拒绝导致无辜被杀之后,心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到最后又失手杀死一群孩子,立刻化身成魔,从此与善分道扬镳!”

    镇子上的居民一夜成魔,内心的纯净宁静彻底被戾气吞噬,而他们本身就遁于轮回之外,一下子变成了孤魂野鬼,旋即一个在红猴子眼中至邪的修士进入小镇,很快就收服了镇民。

    镇子里的居民破坏了镇守坛城四隅的法器,在想要继续拔房子的时候,却被那个邪修给拦住了。红猴子千仞耸起肩膀笑了:“我看他也不知道封印下面镇着的是什么,他有大事要办,犯不着再放出来一头怪物跟着添乱”

    镇民毁掉护坛法器,可以算是一个仪式,和远古圣贤、和纯净内心说再见的仪式。

    在邪修看来,护坛的法器虽然被毁,但是坛城还在,下面的怪物没个百八十年根本挣脱不出来,他当然不知道,早在几百年前,镇住猴子的就已经不再是坛城的密宗之力,而是虫子的力量。

    邪修不在乎小镇里封印着什么,他看上的是这群高原修士留下来的门人弟子,那个邪修在十几年前露过一面之后就此消失,镇子里的居民听从他的吩咐留了下来,继续当行尸走肉。直到差不多一年前,那个邪修才回到了小镇上。

    说到这里,千仞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在收服了镇子里的人之后,彼此之间根本就不用说话,甚至连比划都没有,邪修来了,就往镇子中心一站,所有人都围着他,像一片树桩子似的一站一天,应该是啥仪式,反正我是看不懂的,过了差不多一年,你们这帮子人就来了。”

    千仞说完,顿了片刻之后,又琢磨了一会,最后确认着点点头:“该说的都说完了。”

    猴子自己的经历一波三折荡气回肠,足足说了半晌,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可是关于镇子上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总结一下就两句话:有邪修背后主持、小镇居民坠身魔道。

    温乐阳和顾小军还没说话,秦锥就瞪大了眼睛:“这就完了?你就知道这么点东西?”

    猴子千仞没理会秦锥,而是眉花眼笑的把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大穿山甲,我还给你们了;我的身世来历,讲给你们了;小镇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说完了。”说着,背起了双手:“你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开始杀虫子了?”

    回话的依旧是秦锥:“虫子杀光之后,你是不是就能破除封印?”

    猴子千仞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个自然,虫子一除干净,狗头雕很快就能重新长好。”

    秦锥的脸上,摆出了一副温乐阳从未见过的慎重表情,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猴子千仞,语气里一派凝重:“你若无法证明,当初格萨尔大王镇压的是金猴子而不是你的话,这个虫子还真不能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猴子就挥了挥爪子没点耐心的打断了他:“哪有你这个糊涂蛋说话的份,闭上嘴巴一边呆着去!”

    侏儒老道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冷笑着随声附和:“糊涂的小子,你真当是听故事不用动脑子了?或者你根本就没脑子!”

    秦锥怪叫了一声,唐刀指着侏儒老道的鼻子:“等出去了,咱俩比划比划!”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刀子一横又指向大穿山甲:“你不许给他帮忙!”

    让炯大喇嘛摇头苦笑着,迈步站到恨不得现在就动手的秦锥和侏儒老道之间:“千仞先生如果要骗我们,也不会告诉咱们那些虫子对他桎梏的真相了。”

    秦锥一愣:“啥意思啊?”

    顾小军也满脸不耐烦,语速极快的解释:“猴…千仞如果骗你,也犯不着告诉你,现在密宗坛城已经对他无效,镇住他不能一飞冲天的是那些虫子了!”老顾从语气上,已经把自己划到了猴子阵营里。

    秦锥的小眼睛霍然一亮,丑脸上布满了由衷的喜悦,用力点头:“有道理!”

    千仞本来是木行道法大成的修士,却受到朋友陷害,最终沦为猴子置身封印之下,千百年里忍受着身体一遍又一遍被蜣螂啃噬干净的痛苦,遭遇可怜到了极处,如果能帮他,秦锥自然大喜过望。

    让炯大师深深吸了口气:“当年金猴子肆虐,累你被大王封印,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要怪在你的佞友孔弩儿的身上,喇嘛盼着先生在重见天日之后……”

    猴子千仞被害了千年万年,性情本来早已变得执拗而暴戾,但是这次这么多年来,终于把自己的遭遇一吐为快,心里对面前这几个人也有些亲切的感觉,对现在这样的大团圆结局也比较满意,呵呵笑着点点头:“待除虫之后,你们若不敢杀我,就滚吧!”

    让炯大师宽厚的一笑,转头望向温乐阳:“就请温先生现在除虫吧!”

    所有人的目光,或热切、或微笑、或期许、或鼓励的望向了温先生,温先生却哭丧着个脸摇了摇头:“那麽多虫子……我、我、我那杀得干净啊!”

    此言一出,包括红猴子和大穿山甲在内所有人,全部呆若木鸡……

    狗头雕身体里的蜣螂,以十万只计,温乐阳身上带着的那点毒药根本就杀不干净,更何况还有骨头缝隙间隐藏的虫卵。

    温乐阳的声音比蚊子还小,结结巴巴的给众人解释:“开始我以为千仞是恶行累累的妖邪,想着迟早一战,姑且先答应了下来……”

    猴子千仞的每一步,都让整个狗头雕的尸体重重颤抖,一直走到温乐阳跟前,才抬起头淡淡的问:“刚才你那些心儿慌眼儿媚魂儿勾什么的,现在都不好使了吗?”

    温乐阳苦着脸如实回答:“好使,不过太少,几百只虫子还好,上千勉强,但是绝杀不了两千只……不过,”温乐阳放开了声音,斩钉截铁的说:“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准备妥当,定然能把这里的虫子一举杀光!”

    猴子根本就不说话,就背着手站在温乐阳跟前,冷冰冰的看着他。

    空气沉重而凝固,好像彻底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团,就算用足了力气也难以把它抽进肺里。

    顾小军突然笑了,语气干涩的让人恨不得往耳朵里倒点香油:“小温说的有道理,准备充分了咱在回来,一下子把那些屎壳郎杀干净!”

    大穿山甲破土这时候也顾不得摆神兽的架子了,满脸讪讪的跟着干笑:“有道理,有道理!”侏儒老道满脸的狐疑,一向威严的仙宗神兽突然满脸媚笑,让他很不习惯,破土冲着他一瞪眼:“看个屁,笑!”

    修士、神兽、特勤领导,一群人笑得一个比一个难看,倒不是他们没骨气,主要是猴子的经历太惨,结果现在又被他们给骗了,要不干笑心里实在说不过去。

    顾小军一边讪讪的说话,一边抬腿踢了秦锥一脚。秦锥这才反应过来,也用力的点头附和着出主意:“其实我看,虫子难除的根还在虫卵身上,等温乐阳配了灵方回来,这次身体应该也被啃得差不多了,那时候虫子没地方藏……”

    遽然一声凌厉凛冽到了极点的怒啸,轰然炸碎了秦锥的声音,猴子瞪着所有人,桀桀的狞笑起来:“我保你们暂时死不了,我保你们亲眼看着自己被虫子一口一口啃成骨头架子,在脸上最后一块肉被啃掉之前,你们谁也别想死!”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影闪烁,劈里啪啦的拳肉交际声与咆哮声接踵响起,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不过一眨眼间,猴子已经把所有人全部击倒在地,随即厉声怒喝:“都给老子爬起来!哪个最后爬起来,我就挖他一只眼珠、在逼他嚼碎了吞下去!”

    温乐阳这一行人实力已经空前强劲,放在修真道上几乎可以横扫一气,但是在猴子跟前根本就没有一丝还手的机会。

    而猴子的力量也拿捏的恰到好处,对面的一群人功力高的有几千年的大穿山甲,实力差的则干脆是个凡人的顾小军,要把撂倒破土的力量放在顾小军身上,一百个顾小军也得甭想活。

    每一个人都被猴子打得钻心剧痛,却没有性命之忧。

    温乐阳怪叫了一声翻身跃起,嘴里大吼:“要找就找我一个,他们也不……”话音未落,整个人惨叫着再度摔倒,从头到脚被猴子连续重击了不知道多少下狠的,而他甚至连施展错拳的机会都没有!

    秦锥跳起来欲拦阻猴子,却在啪的一声爆响中,像条死鱼似的从半空摔落,他的唐刀竟然被猴子一把夺去撅成了两段!

    法宝毁,秦锥重伤!

    顾小军气急败坏的连声怪叫:“莫在犹豫,先制伏了……”猴子轻轻一拳抹在了顾小军的咽喉上,老顾只觉得自己的喉结似乎要从嘴巴里挤出来一样,原先的叫喊立刻变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猴子冷笑着一脚踢翻了扑过来的大喇嘛,回手伸出爪子击碎了侏儒老道的两根肋骨,又捉住大穿山甲的尾巴把他重重的抡起,这才再一伸手,往老顾的喉间一捏,给他顺好了骨位,嘿嘿笑着:“放心,说过你们一时之间谁也死不了,谁也甭想死!”

    顾小军面如死灰,大口的呼吸着浑浊的空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猴子根本没用神通,就是拳打脚踢,转眼第二次又把众人打到,站在原地狞笑着望向侏儒老道:“你是最后一个跳起来的吧?”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眼珠:“左眼还是右眼,你自己选!”

    侏儒老道呸了一声,想要挣扎着再起来拼命,身体却无法稍动,霍然一股厚重的力量,从背后稳稳的扶住了他。

    温乐阳左手搀着秦锥,右臂护着老道,目眦尽裂的瞪着猴子千仞。猴子停住了脚步,微微扬起了下颌,很享受似的感受着温乐阳的目光。

    这一架打得憋气无比,不光是温乐阳,几乎所有人都在刚遇到猴子的时候,以为最后必会有一场血战,谁也没真把什么‘买卖’放在心上,结果没想到大伙这次遇到的不是什么妖孽,而是一把血泪史的倒霉蛋。

    千仞就是因为轻信了朋友,所有才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现在又被人骗,愤怒可想而之,如果只是温乐阳自己,也没准还真就让他痛打一顿来出气,当然,打死可不行。

    可是到了现在,秦锥和侏儒老道几乎在一瞬间便受重创,顾小军更是在阎罗殿门口转了一圈,温不草不出产木头疙瘩,刀子已经摆到了脖子上,温乐阳哪还再管什么是非对错,扶着两个重伤的同伴,瞪着猴子嘶声喊道:“我,服了!”

    重伤的秦锥嘶声怒骂:“我不服!”

    在温乐阳背后正满眼期待着他爆发的顾小军,眼睛霍然明亮,他是画城恶战的半个参与者,知道我服了能召唤巨剑。现在流金火铃还被他蒙着大毡子斜插在画城里呢。

    猴子千仞也在愕然中放声大笑,眼神里充满了戏谑的看着温乐阳:“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温乐阳胸口的衣服啪的一声尽数炸碎,一条红色的虫子忽忽怪叫着,才半空中投出一条炫目的弧,闪电般射向了千仞!

    千仞灵活的一挥爪子,火弧遽然消失于无形……

    温乐阳这才怪叫了一声,他是在叫虫子没错,不过是想让虫子来唤流金火铃的巨剑,没想到虫子自己扑出来了。

    我服了运气还不错,没被猴子一把直接捏死,正在猴子攥起的拳头里,扎着一身硬毛左冲右突。

    猴子望向满脸焦急的温乐阳,恍然大悟:“这虫子叫我服了?”跟着又有些不太高兴的问:“你打算用这个东西来对付我?”

    我服了在上海夜店狂野过一回来着,随后在画城乐羊温施展的巫蛊天地中,唤来了巨剑流金火铃,杀掉佞蛟救了温乐阳,而乐羊甜的巫蛊天地也因此而毁灭,最终和三味老道的分身同归于尽。

    从那次之后,我服了就开始宿醉不醒,始终趴在温乐阳的胸口没有半点动静,不过每次温乐阳用手指逗它的时候,它都会不耐烦的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直到温乐阳不久前在徙尔小镇里,遇到了让炯大喇嘛和侏儒老道等祁连弟子的时候,我服了才突然醒过来,当时温乐阳还怪叫了一声,把非非小沙等人一起吓了一跳。

    我服了虽小,但是身后耸立着一柄巨大的神剑,让佞蛟连挣扎的机会没有就被砍掉脑袋的流金火铃!

    所以温乐阳才开始大包大揽,什么都不怕了,即便下到密宗坛城的封印之中,也始终是一派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

    就算对猴子千仞有着一万斤的不忍,温乐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人一个一个打成重伤然后拉去喂蜣螂,这才最终咬着牙唤出了我服了。

    我服了果然一叫就出来,可是巨剑流金火铃呢?

    猴子千仞攥着虫子,本来笑容已经渐渐变得森冷,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翻起眼睛向着上面张望起来。

    温乐阳心里又紧张又欢喜,身体微躬把两个重伤的同伴交给顾小军,随时准备死扛流金火铃砸下时猴子的濒死反击。

    流金火铃没来……

    猴子也把眼神收了回来,张开手心把虫子放到眼前,开始仔细的观察期虫子,我服了重见天日霍然大喜,肥胖的身体走马弯弓,用力的蜷了起来,摆出一副随时弹射而出的模样,对准了红猴子的金色的大眼睛。

    温乐阳赶忙呼哨一声,示意我服了‘冷静’,温乐阳自问,我服了速度虽然快,但是总也快不过九二式子弹的击发瞬间。

    流金火铃还是没有来,温乐阳保守估计,它可能来不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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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有毒介绍:
这是一个快乐的修真故事——
用毒的高手,未必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温乐阳就挺厚道,一天到晚笑呵呵的,能不毒就不毒。
当他无意中现,修真并不是传说的时候,一副波澜壮阔、在平凡中处处涌动着神奇的瑰丽画卷,已经悄然展开在他的眼前。
温乐阳的遭遇前无古人,即便是真正的剑仙,也看不出他是修炼者。
所以,温乐阳的出现,严重扰乱了修真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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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未必都是坏人,坏人更不一定都是敌人。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温乐阳是个乐观、天真、厚道的青年。小仙有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仙有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仙有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