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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走召     我当鸟人的那几年txt下载     我当鸟人的那几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章 卡萨布兰卡

    第三百三十章卡萨布兰卡

    张是非最后跪倒在了地上,他用双手捂住了脸,他知道的,他其实早就知道的,自己现在才是在梦中,而那所谓的‘梦’才是真正的现实,他想自欺欺人,却发现自己连自己都骗不了,短暂的幸福过后,现实依旧残酷的摆在眼前,让他无从躲闪。

    只是这个现实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梁韵儿死了,又重新堕入了轮回,只不过,在下一个轮回里,恐怕就没有张是非的存在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张是非浑身乏力,泪水不断的涌出,为什么,他沙哑的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美梦都不能给我……?”

    “那是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啊。”就在张是非说完后,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毫无情感的声音,张是非慢慢的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卖huā儿的结巴’还站在自己的身后,只不过,他的表情已经不像是之前那般的猥琐,而且说话也变得很是流利。

    张是非红着眼睛望着他,然后对着他说道:“你……你不是卖huā也不是调酒的,你到底是谁?”

    只见那个‘结巴’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你不认识我了么,我们曾经见过很多面啊,不过你别误会,我确实卖huā儿也调酒,因为那些都是我的兴趣,说起来我的兴趣也很广泛啊……而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他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很熟悉,但是张是非已经没有气力去回想了,随着极度的悲伤再次回到了张是非的心中,他已经完全的绝望,任凭是谁,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都会一蹶不振,张是非也不例外,维持了数个轮回的爱情,在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那燃西的心情了,可是,却也晚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不可改变。

    张是非低着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水泥路面上,他哭得就像是个小孩子。

    那个卖huā儿的中年人见他似乎不想理自己,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看他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只见他嘴角上弯,很奇怪,尽管他lù出了笑容,但是说话的语气却还是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就像是一具傀儡一般。

    只见他望着那伤心yù绝的张是非,然后开口平静的说道:“好吧,看来你对这个也不敢兴趣,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其实,你本不应该这么沮丧的,因为,你还有机会啊。”

    什么??低着头的张是非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他飞速的站起了身,不由分说,一把就拽住了那个卖huā人的衣服领子,红着眼睛大声的喊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我还有机会?”

    尽管张是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相信他,尽管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甚至,张是非连现在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但是,在听到了自己还有机会救梁韵儿的时候,他根本就想不了许多,只是想要从这个家伙的嘴里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毕竟他太难受了,一想起以后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梁韵儿,他的心中就好像是千万把刀割一般的疼痛,这种疼痛让他快要疯掉,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失控。

    而那个卖huā儿的中年人笑了笑,然后张是非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轻,那个人竟然好像鬼魅一般的脱离了他的手掌,不,不能说是挣脱,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没动,似乎刚才张是非抓住的,只不过是个影子而已,等张是非注意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坐在了那huā滩前的小凳子上,只见那人从huā滩之上取下了一束粉红sè的蔷薇,然后也没理会呆住了的张是非,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怎么才能救你的‘爱人’,很简单,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听他这么一说,张是非也就稍微的恢复了一些理智,他不由自主的走上了前去,站在了那个卖huā的家伙面前,就像是一个学生站在训导主任面前一般,低着头,任凭那卖huā人上下打量。

    张是非沙哑的说道:“什么问题,只要你能告诉我如何去救她,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只见那个卖huā的家伙见他发问,便似笑非笑的望了望手中的粉sè蔷薇,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又为什么要去救她?”

    张是非一想起梁韵儿,双手又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只见他对望着那个卖huā儿的中年人,然后对着他说道:“因为我爱她,她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哦,是这样么?”那个卖huā的人似乎对他这个回答抱有怀疑,只见他从手中那束粉sè的蔷薇之中抽出了一根,然后拿在手中把玩着,接着他又对张是非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爱她?”

    为什么要爱。

    这似乎是一个年代很久远的问题了,也是我们都会面对的问题,当我们牵着另一半的手之时,我们可曾想过,自己为什么要爱,而什么才是爱?

    也许,我们的答案说出来都很幼稚,也许,我们都没有答案。

    张是非认为自己有,当时的他认为这简直算不上什么问题,可是尽管他如此想,但听到了那个卖huā人问他,他的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丝不安,但这都阻挡不住他的回答,只见他对着那个卖huā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她,要永远在她的身边,天荒地老,永不改变。”

    确实,要说张是非为什么如此深爱梁韵儿,那就要追溯到上一个轮回,是那百鸟飞绝的雪山,是那心如刀绞的死别,徐莹对孔雀的情感,以及孔雀在最后对徐莹的承诺,等着我回来的承诺,天荒地老,永不改变。

    徐莹那已经冻僵了的尸体,还带着笑容,似乎心愿已了,在自己死前能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从那一天开始,徐莹便成了张是非魂牵梦挂的所在,直到再次遇到了她,张是非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见到了梁韵儿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jī动,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烂醉如泥,但是他的心中,确是无比的欢喜,这也许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吧,让他弥补那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段故事,却依旧是以悲剧收场,真想不到,即使沧海桑田,物镜变迁,数个轮回过去,他们的爱情却依旧无法开huā结果,难道老天让他们重逢,当真只是为了戏耍他们么?想到了这里,张是非的心又开始剧痛起来,与此同时,他心中暗暗立誓,他发誓,一定都要去救梁韵儿,不管怎样…………

    张是非说完之后,那个卖huā儿的人便又笑了笑,然后他将视线从那束粉红sè蔷薇上移开,抬起了头看着张是非,张是非发觉自己此时竟然不敢同这个人对视,因为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如此的肆无忌惮,似乎能够直视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张是非觉得,在这个人的眼中,自己似乎是赤luo的,不管什么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张是非讨厌这种眼神。

    只见那个人看着张是非,然后咧嘴一笑,然后说道:“这么说,你爱她,是为了当初在雪上的一个承诺,所以你才爱她,只是想弥补自己以前的遗憾,而选择了她的转世?”

    他的语气还是没有夹杂一丝情感,语调很平缓,但是听在张是非的耳朵里面,却似乎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这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只见他握紧了拳头,然后回答道:“是,他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不能让她再等待下去,难道我这么做也有错么?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快点告诉我到底该怎么救她?好么?”

    那个卖huā儿的人听到张是非这么一说,便摆了摆手,然后又对着他说道:“不不,你之前如何做,那是你之前的选择,只有你自己能够评价错对,但是我要说的是,如果你只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和那个女人的转世在一起的话,也许,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了啊?”

    听到他的话之后,张是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对着那个人说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卖huā人似乎就等他这句话,只见他笑着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让你做出一个自己的选择罢了。”

    不安,张是非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竟然再一次的不安了起来,他望着那个卖huā人,然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什,什么选择?”

    只见那个卖huā人望着张是非,然后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间正掐着那朵粉红sè的蔷薇,只见卖huā人对着张是非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选择开始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一直追求的女人,并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徐莹,那么,你还会想要去救她么?”

    这对张是非来说,确实是一个无止境的梦魇,原来痛苦真的没有尽头,那一刻,张是非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凝结住,心脏仿佛也不在跳动,似乎眼前的一切,全都失去了sè彩,嗵的一声,他跪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只是本能的反应,似乎不这样的话,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没想过,当真没有想过,这个卖huā人的问题,恰恰是张是非最不愿意听到的,梁韵儿,并不是徐莹的转世?怎么会这样?她们不是……她们…………

    张是非发疯似的回想起自己同梁韵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并且试图去寻找梁韵儿就是徐莹转世的证据去反驳那个卖huā人的观点,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能够证明梁韵儿就是徐莹转世的证据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是非张大了嘴巴,心力交瘁之间,竟然瘫倒在了地上,xiōng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似乎有一把大铁锤在狠狠的敲打自己的心,但是他却一动都不能动,只能抽泣着,不断的抽泣着,似乎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了一般。

    他的心中无比的痛苦,这种这种痛苦要远远的凌驾**,似乎灵魂都已经破碎。

    蔡寒冬曾经对他讲过,轮回分六道,人生在世,从到尽头,是有两种归途,上穷碧落下黄泉,九幽之内环宇之间,修道者脱离众生之苦,暂时脱离轮回,却无法永久逃避,六道之一,乃为天道,也就是神仙的地界,神仙虽然寿命长久,但是身死之时也难逃天人五衰,普通人则继续轮回之伤,转世是轮回的重要一环,人身死之后,堕入酆都幽城,行鬼魅之道,就如同活人上法庭一般,上前所做之事逐一抖出,如果罪大恶极之人,则必须下堕地狱,此为六道之末,而只有没做过太多的坏事,或者真正心地善良的鬼魂,才可以继续轮转世成畜生或者人,也就是说,转世以后,除了原本的魂魄以外,已经和前世没有了任何的关系,表象皮囊,皆会更改。

    张是非早就知道这一点,但是他的潜意识却不允许自己去想,毕竟当时的他已经认定了梁韵儿就是徐莹的转世,他的心,让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似乎,这就是他最害怕的问题吧,可是,现在却被那个卖huā人一针见血的说出,怎能不让他崩溃?

    那个卖huā人见他的反应如此剧烈,也没做出任何的反应,他还是坐在那个小凳子上,也不管张是非如何,依旧自顾自的用那种平静到诡异的语调对着张是非说道:“其实,你要想救人,真的很简单,只是拼命而已,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你一直寻找的,并不是白sè的百合,而是这束粉蔷薇呢,如果你一直想寻找的人,就在你的身边,从都没有离开过呢?那,你还会去救那个叫梁韵儿的女子么?”

    这个卖huā人的话,每个字都深深的刺进了张是非的心中,张是非吃力的抬起头望着他,然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挣扎着说道:“你……你是说……”

    卖huā人微微一笑,也没答话,只是弯下腰,将手中的粉sè蔷薇递向了张是非,然后对着他说道:“你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看啊,那百合离你有多远,你是爬不到的,而这粉蔷薇却触手可及,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张是非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等待所寻找的,是那个人?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正在碎裂,他能清晰的听到那类似与玻璃裂痕的声音,碎成了一片一片,然后散落了一地,玻璃若是碎了,且还能粘好,可心若是碎了,当如何去填补呢?

    张是非的眼睛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极度充血的状态下,眼白变的血红血红,只见他的瞳孔不断的扩张,似乎马上就要死掉了一般,张开了嘴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完全的崩溃了,就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似乎整个世界都把自己抛弃了一般。

    而那个卖huā的人,则对着他一笑,然后起身,将手中的蔷薇轻轻的放在了张是非的手前,然后他转身只留给了张是非一个背影,只见他轻叹道:“很难抉择是么?不着急,我给你时间,你记着,等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很期待你的答案。”

    而张是非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一阵眩晕,和着xiōng口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俨然是快要失去知觉,只见张是非吃力的说道:“你……你到底……”

    他的声音就像蚊子一样的细小,但是那人却听了个真切,只见他笑了笑,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曾经见过的,至于我的名字,年代太久我已经忘记了,不过在你们的世界里面,我有一个外号很熟悉。”

    那个卖huā的人说道了这里的同时,便伸出了右手凭空一抓,它手心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顶黄sè的鸭舌帽,只见那个卖huā的家伙带上了帽子,然后转过了身,对着张是非说道:“你们称呼我为命运,保重了,直到我们下次的见面。”

    说罢,这寂静的空城之中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张是非眼前一阵刺痛,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自称是‘命运’的人已经不见了。

    命运这个词,对于张是非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出现在了无数人的故事之中,包括燃西,好像崔先生他们也曾经见过命运,可他就是命运?确实,张是非确实见过那顶帽子,在蛇洞山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情景就和现在一般无二,全都如梦似幻,却又如此的真实。

    但是这些,张是非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他心中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动却也动不了,他看了看手边上的粉蔷薇,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掉,并且渗出血来。

    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头越来越痛,四周的景象也暗了起来,只见张是非吃力的挪了一下手,却并没有去碰那只蔷薇,而是望着不远处的那书卡萨布兰卡,眼中流出了鲜血,他不停的抽泣着,似乎身体已经不听使唤,那束白sè的百合huā此刻理他的距离并不遥远,但是张是非却由于身体不听使唤,而怎么也碰触不到。

    张是非拼了命想向那边爬,可是任凭他擦破了手掌,却怎么也动弹不得,这也许就像是他和梁韵儿的宿命吧,看的见,却怎么也得不到,张是非趴在地上,不断的用双手抓着地,两只手掌被坚硬的水泥磨的血肉模糊,血染红了一旁的蔷薇,那束蔷薇huā看上去十分的凄凉。

    让我过去啊,让我过去啊张是非的眼前一片血红,他不住的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但是,却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他太弱小了。

    渐渐的,四周暗了下来,张是非的眼睛望着那束白sè的卡萨布兰卡,随着黑暗的降临,那束卡萨布兰卡也开始慢慢的枯萎,张是非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也都要随之枯竭,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心中的绝望,让他喘不过起来,他不敢再去看那束卡萨布兰卡,即使那是黑暗之中最后的光明,他即使闭上了眼睛,似乎也能感觉得到,鲜huā已经完全枯萎,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良久,张是非终于睁开了眼睛,洁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他望见的,是漫天的漫天的星斗,以及李兰英和蔡寒冬欣喜的表情。

    他醒了,终于醒了,可是,醒来对张是非来说,是不是代表着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第三百三十一章 活死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活死人

    张是非醒了,但是大家却全都笑不出来。

    因为,醒了之后的张是非,跟没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他的目光变得呆滞,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刺jī一般。

    是的,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任凭李兰英如何叫喊,他也没再说出一句话,只是木讷的望着李兰英,那种眼神,看的李兰英浑身发毛,虽然他已经醒了,能坐能站,但是却好像少了灵魂一样,李兰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由于他很焦急,不知道张是非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自己的兄弟变成这般模样?

    惊慌失措的李兰英只好给崔先生打了个电话,幸好他们已经准备上路了,没过一会儿,这片空地之上刮起了一阵yīn风,yīn风散去,三位护法大仙就把那刘雨迪易欣星还有崔先生三人带到了这里。

    来的妖怪只有它们三个,剩下的那近百只野仙还在魃尸的封印之地料理后事,要说这个魃尸虽然已经被再次蜡封,但是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可以说,魃尸是一种灾难,这个俗世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人或者东西能够将它杀死,如果封存不当,保不准哪天它就会再次的现世,如果让它完全复活了的话,估计除了身为水命且又懂得三清书的yīn阳先生之外,不会再有人能够制得住他了,可是讽刺的是,yīn阳先生这一职业马上就要绝种了,外加上命中属xìng,两年一边换,也就是二十四年重行一轮,要找特定水命的,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这其中也有例外的命格,比如刘雨迪,虽然她不生于水年,但是天生就是水命,这说到底也是万中无一的命格,所以,要想之后的日子太平,只能尽最大努力妥善的保管这具麻烦的‘腊肉’。

    腊肉真是麻烦的东西,野仙们方才同崔先生他们商量了一阵,决定还是要连夜将这具尸体再次运到最初封印它的那个地方,也就是辽宁医巫闾山脉的一个隐藏的小山洞内,那是上一代yīn阳先生留下的天然水阵之所在,将这腊肉丢到那山洞里面,在用神通堵住洞口,估计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最少也能让它再睡个几百年的安稳觉吧,几百年以后,那就不是崔先生他们能够管的了的了,本来嘛,这辈子还没过上一半,就已经操这么多的心,之后的事情,就让之后的人去做吧。

    但是那些野仙们并没有急着动手,现在魃尸已经再次的陷入了沉睡,它们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全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那片树林之中,然后三三两两的找位置盘tuǐ而坐,沐浴这难的的月光。

    死符逢天哭之日,乃是至凶至贱之日,这一天的晚上,夜空会一片模糊,死符之气遮蔽月光,妖怪之流无法再次吸取月光的精华,间接的克制了它们的能力,可是俗话说万物皆为双刃剑,yīn到了极点,也就转化成了阳,虽然这死符之气相当恶心,屏蔽了月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天的月光,是每十五年来最纯粹的,方才由于二气yīn阳鱼的阵法破开了深林上空的死符之气,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囤积已久的月光洒下,野仙们全都心知肚明,在这月光之下吸纳,简直要比平时吸取月光精华好上数十倍,这一晚上,它们大概都可以得到五年左右的道行。

    但是这已经不是崔先生他们在意的了,他们之前就跟这些妖怪打过很多次交道,崔先生很清楚,这些家伙虽然不是人,但是它们要比人守信而且效率的多,说在天亮之前就动身,那一定不会耽误,所以他很放心,也欣慰了许多,让它们忙了一晚上,这五年的道行,就当做给他们的补偿吧,要知道现在云层已经在江北区的各自两端都出现了缺口,相信用不了多久,云层的缺口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整个江北都会被均匀的铺盖一层月光,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月光虽然也不同往日,但是也不会向现在这般的纯粹了,这正是好吃要趁热的道理。

    那三位管事儿的并没有停下来吸取这大概五年左右的道行,也许对它们来说,多这五年少这五年,已经不解渴了吧,毕竟它们是大妖怪,整个东北的护法大仙,不像是这些还在为道行的排位而刻苦修行的妖怪。

    崔先生赶到了太阳岛,见到了就好像是活死人似的张是非以后,崔先生本已经轻松的半张脸,再次皱起了眉头,见自己怎么也撬不开张是非的嘴巴而无法用仙骨去治疗他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谢绝了三位大仙要出手相助,而是求其中的一位送李兰英和张是非去医院,付雪涵担心张是非,也要一起去,李兰英背起了张是非之后,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他一把拽过了蔡寒冬的手,也把他拉上,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毕竟留在这对冬子来说也不是啥好事,要知道现在已经有一个为情所伤的了,李兰英实在不愿意看到蔡寒冬也是满脸吊孝似的模样,毕竟这个世上的伤心人还是越少越好,不是么?

    虽然崔先生心里也有数,恐怕张是非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但是现在去查查,毕竟聊胜于无,崔先生虽然属于‘mí信’,但他并不像科学排斥mí信一样的去排斥科学,yīn阳相辅才是正理。

    况且,等着他的,还有许多的事要做呢。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讽刺,想苟活的活不成,可是想寻死的却又死不了,燃西并没有死,这好像真的只能说是奇迹吧,在梁韵儿以血肉之躯扑向那妖阵之时,月煞十二天干之阵彻底的被破坏掉,而初一也在那一刻由于承受不了阵法的力量而死去,算上它的那一枚,五百一十二枚妖卵结晶就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尽数升上了高空,在云层之中爆发了巨大了光芒之后,无一例外的,全都散尽了妖气,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而这燃西严格来说,应该不属于卵妖,毕竟它有灵魂,是轮回之物,外加上它本身所处的是那初一应当在的位置,阵法发动的时候月光精华被引下,虽然它被初一所伤,但是这个阵法却并没有被吸到它的身上,而阵法失控的时候,它在第一时间就被弹飞了出去,妖阵在上空爆发,并没有伤到它多少,所以现在的燃西虽然奄奄一息,但却依旧还活着,生命,有的时候确实很顽强。

    很可悲,它的一声都在追寻着爱情,逃避着孤独,而孤独确实被它丢掉了一阵子,但是,造物弄人,到了最后,它依旧是自己一个。

    此刻yīn谋和野心全都不在,只剩下了一只快要死亡了的蜘蛛,胡三太爷本想要解决它而以绝后患,但是却被刘雨迪拦了下来,崔先生他们还不清楚这燃西的身世,所以不由得有些费解,但是崔先生也能感觉的到,其实这燃西并不坏,因为如果它真的一肚子坏水儿的话,估计在蛇洞山的时候,它有一百种方法能yīn死他们,哪儿会费了那么大的周章搞出那么多脱kù子放屁的事情?

    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崔先生也明白,这燃西没有死,差不多也是那家伙的安排吧,外加上现在的它浑身的妖气已经被废掉,即使留着它也没几天活头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杀生呢?

    于是,崔先生决定了不杀它,毕竟自己跟它也没有什么杀妻夺子的仇恨,而且他知道,刘雨迪一定会给他一个合理的答复的,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经过了今晚,崔先生三人的实力被胡三太爷认可,外加上今晚崔先生他们也确实出了很多力,所以这位大仙便卖了一个面子给他,由于方才两个阵法的同时运作,头顶的乌云此时正顺着缺口慢慢的散开,十五年一次的死符逢天哭,终于被提前破解了,而崔先生也恢复了一些野仙的力量,他见这燃西可怜,竟然动了恻隐之心,用自己的仙骨之气治疗了它的伤口,用崔先生的话来讲那就是:既然不杀它,就被折磨它了。

    都不容易。

    随后,剩下的两位野仙将在场剩下的几人全都带回了福泽堂,回到了福泽堂之后,崔先生终于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是这样啊。

    他在听完刘雨迪的讲述以后,回头瞄了一眼在里屋自己chuáng上昏mí不醒的燃西,然后不住的摇头叹道,这出戏剧,实在是太悲情了。

    yīn错阳差之下,一场跨越了几个轮回的故事,难道就会以如此悲伤sè调落幕么?

    当然不是,崔先生并没有怪刘雨迪,甚至连生气都没有,这让刘雨迪再次感动的热泪盈眶,毕竟她是女孩子嘛,女孩子的眼泪是流不干的海水。

    其实崔先生也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因为他说,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而那时,天已经泛亮,送张是非去医院的黑妈妈回来了,它老人家带来了一个很让众人头疼的消息,那就是张是非的身体一点事都没有,除了他的衣服很脏头发很乱,身体有点轻度的擦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症状,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动都不愿意动弹,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天亮了,三位大仙准备功成身退,那胡三太爷走之前,对崔先生说,如果你们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解除你们身上的诅咒,但是崔先生当时已经没那份闲情雅致了,还是等小张好了再说吧,崔先生如是说道。

    可是让人痛心的是,张是非一直都没有好,由于他实在检查不出来什么,李兰英明白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于是他们便把张是非带回了福泽堂,众人这才知道张是非去救两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付雪涵这个小女孩的眼泪似乎都没停止过,众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蔡寒冬还是那么好糊弄,在付雪涵讲述的时候,崔先生装作不经意的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跳过这一段,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于是付雪涵也就没讲,从始至终,蔡寒冬只是知道了个大概,但是蔡寒冬也真就没怎么在意那燃西的身世,毕竟昨晚的事情太多,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瞒了过去,崔先生他们的意思和李兰英的一样,即使现在告诉了蔡寒冬事实,也无济于事,只会造成反效果,想想那可怜的燃西拼搏了一生,就是想在自己最美的时候能跟冯天养的转世在一起,哪怕一秒钟,如果现在蔡寒冬知道了的话,那燃西恐怕当真会死不瞑目了,他们的心,真就没那么狠。

    而且,现在他们的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好像丢了魂似的张是非才对。

    医院里的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说他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jī,而李兰英则心想他是不是丢了魂魄,就像是他们之前那样,说起来,当时的张是非确实有点像是一具空皮囊。

    而当他焦急的向崔先生询问的时候,崔先生却摇了摇头,他对着李兰英说道,他的魂魄完好无损,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李兰英急了,他望着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淡定?崔先生想了想后,便叹了口气然后对着他说道:“这不属于外病,也不属于癔病,恐怕,只能是心病了吧,毕竟他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我们谁都帮不了他,想要恢复的话,只有靠他自己了……”

    确实,心碎了以后,能将其拾起粘好的,也许只有自己,可是,即使粘好了,也会布满裂痕,破镜难以重圆,人死不会复生,梁韵儿真的已经死了,就连肉身也已经粉碎,再也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就像是这个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且,现在即使在张是非的面前提到梁韵儿,他也不会做出任何的反映了,他只是呆坐在那里,如果没人动他,他估计可以一直坐下去,直到饿死。

    幸好,福泽堂里的大家是不会让他饿死的,崔先生很明白,现在虽然事件已经得到了解决,又恢复了平静的日子,但是麻烦才刚刚开始。

    毕竟这不是旧社会,杀个人随便一埋就成了,想想在这和谐社会里面,一个女大学生无故失踪的话,那会引起多大的反应啊,外加上梁韵儿的母亲,李兰英和易欣星都见过那个阿姨,她苦了大半辈子,真没想到,刚要过上好日子,就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还有张是非,他现在这副德行,就好像是滩烂泥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植物人似的,这要是让他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变成了个活死人的话,那又该怎么办?他俩得多么伤心啊,而崔先生要怎么跟他俩解释呢?

    种种现实的话题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搞的崔先生一根根的抽烟,然后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妖怪和旱魃都好对付,可是你一遇到和谐社会就全完蛋了,管你什么yīn阳先生,法律就像是一张铁丝电网,谁碰谁死。

    虽然现在不是死不死的问题,遇到了事情就要解决,可是这解决的办法可就难倒了这群不怕妖怪不要恶鬼的年轻人了。

    没有办法,崔先生只好让付雪涵先回去,经过了半天的接触,付雪涵已经大概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但是她已经不惊讶了,因为事实是最好的老师,经历了如此超乎想象的一晚后,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已经完全的变了,尽管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她似乎已经伤心的顾不上这些了,她伤心的是梁韵儿的死,还有张是非的变化,真是想象不到,在一夜之间,她竟然失去了两个好朋友,生命如此的坚强,却又如此的脆弱,一想到梁韵儿临走之前的话,她就痛不yù生。

    崔先生让她会学校先顶一阵,她也不肯,因为她想留下张是非的身边,她知道,现在的张是非才是最痛苦的人,他也许mí失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法自拔,而自己却又什么都帮不上,这个心地善良且又柔弱的女孩子此时当真无比的伤心,所以,她不想走,想要留下来照顾张是非,虽然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和张是非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作为朋友,她也要完成梁韵儿的遗愿,况且,这个男人并不是别人呢?

    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崔先生跟她讲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为了不让校方怀疑,她必须回去,这也是为了张是非好,毕竟在没想到该如何解决梁韵儿死去的问题之前,能瞒一天是一天。

    没有办法,付雪涵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她两步一回头,大眼睛之中流lù出的悲伤让众人都不忍心看。

    付雪涵走了以后,屋子里的众人还是沉默不语,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只有刘雨迪和李兰英照顾张是非,硬给他灌了点粥,望着张是非一动不动的身体和好像一滩死水似的眼神,拿着汤匙的李兰英,一边给他喂粥,眼泪一边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李兰英就是忍不住,他默默的留着眼泪,一声不吭。

    而崔先生他们,还是在苦苦的思索接下来的事情应当如何解决,他们想了很多的办法,但是都行不通,转眼已经是傍晚,就在崔先生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办法的时候,这事情才又出现了转机,而属于张是非的悲喜剧也随着这片夜幕,正式的进入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宝物

    第三百三十二章宝物

    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了,毕竟他也不是大罗神仙,不能让这个看上去已经如同废人一般的张是非马上开口说话,也不能扑哧一下就让梁韵儿这个女人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消失。

    要说要死去的梁韵儿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这件事,放在崔先生以前,也许还会做到,因为崔先生曾经凑齐过七宝白玉轮,七宝之一的‘黄巢剑’便有如此功效,黄巢剑可以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被此剑所杀之人,就会完全的在世上被抹除掉,不留一丝痕迹,甚至连其亲生父母都会忘记此人,虽然现在此剑依旧在福泽堂之中,可是却失去了效用,因为那把剑的最后两次效用,也被崔先生用完了,现如今只能当成了一件摆设。

    这可该如何是好呢,一下午的时间,崔先生已经连续抽了一盒的烟,刘雨迪此时也不管他了,整间福泽堂里面乌烟瘴气,只剩下是不是发出的一两声叹息。

    燃西还没有醒过来,还躺在崔先生的chuáng上,此时天sè渐暗,崔先生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嗓子里面就跟刀刮了似的,他此时正是闹心的时候,只见他随手将烟头一弹,那烟屁正好落在了里屋的门口,那烟屁刚一落地,就被一只脚踩灭,只见易欣星把着门框走了出来,然后回头望了望那躺在chuáng上的燃西,对着崔先生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且,忙了一溜十三招儿,最后还是这老太太睡的消停。”

    崔先生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易欣星摇了摇头,易欣星方才由于心里面不踏实,所以进屋看看,只见他一边走到了张是非的身前,用手指扒了扒他的眼皮,然后叹道:“还是不行,眼神涣散,大而无神,看样子只有祈祷奇迹的出现了,这小子到底收到了多大的刺jī啊,喂,老崔,你想出办法来没,搞不好咱们都要蹲笆篱子(监狱)了。”

    崔先生往沙发上一靠,然后没好气儿的对着易欣星说道:“你不是说过没进过监狱的男人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么,还怕啥?”

    “滚蛋。”易欣星瞪了一眼崔先生,然后对着他说道:“没进过一次监狱的男人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但是进过一次监狱还要进第二次的话那就是个完整的傻B了,再说都什么时候了,都多着急了还说风凉话,没跟你闹笑话,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崔先生又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旁边那好像个活死人似的张是非,然后对着易欣星和刘雨迪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啊,我真没办法了,小张这边暂且不说,但是那梁韵儿那边……唉,我也知道着急啊,我现在恨不得把自己阉了然后带上顶假发代替那梁韵儿上课去,他大爷的,你说我要是像大师兄那样会七十二变就好了……恩?等等?”

    崔先生说道了这里,忽然一愣,然后他快速的又顺出了一根长白山,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李兰英现在光顾着照顾张是非,心里面也没有别的念想,而刘雨迪和易欣星方才看见崔先生的眼神闪烁,知道他也许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什么办法,于是也就都没打扰。

    过了半根烟的时间,只见崔先生两只手指夹着烟,缓缓的抬起了头,然后望着刘雨迪和易欣星,然后对他俩说道:“大概只能这么办了,一会儿等那三位来的时候再跟它们商量商量吧…………”

    过了一会儿,天sè完全暗了下去,果然如同崔先生所料,那东北的三位护法大仙领着数位野仙再次登门,它们在早上要走的时候曾经跟崔先生说,这次虽然事成,但是它们也不着急回各自的道场,毕竟它们管辖了整个东北的野仙,这次死符逢天哭之日对身处在哈尔滨的妖怪们来说,完全是因祸得福,它们要统计一下那些野仙各自得了多少道行,以便日后仙家排名变动,而且,先前一群野仙送魃尸前往辽宁,来回一天的路程,它们回来也要告知一下崔先生,毕竟现在崔先生他们这些人属于保护动物,这世道,精通南茅北马的人太少了,他们有这个资格和权力知道魃尸的最后动态。

    客套话暂且不表,那些送魃尸到医巫闾山的仙家幸不辱命,寻到了那个山洞,并且将魃尸埋在了山洞里面,洞口以岩石遮挡,如果没有什么天灾的干涉,估计它可以再里面睡一辈子。

    当然了,这些崔先生他们早就料到,在听完了那几位仙家说完之后,崔先生便同那三位护法大仙交谈了起来,东北野仙的xìng格是知恩必报,这一次欠下了崔先生他们这么大的人情,他们的心中也自然有数。

    闲谈了几句之后,那上座的胡三太爷望了望那个一声不吭的张是非,便对着崔先生说道:“这一次咱家受难,多亏了你们小辈的帮助,连累这恩,这位小哥也受此大难,既然你们现在无心要行解除命理之事,那么,你看看有什么事需要咱们帮忙,我们这些仙家绝对会尽量做到。”

    听胡三太爷说出此话后,崔先生长出了一口气,他就等这句话呢,于是,他便对着那胡三太爷施了一礼,然后沉声说道:“感谢祖师相助,说起来惭愧,在这次的事件中,张是非的朋友梁韵儿受到了牵连而魂归天际,要说天有天道,人有人法,人法不同人情,外加上这次的事情特殊,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做到的,所以只能求祖师帮助。”

    那胡三太爷喝了一口茶,然后点了点头,对着崔先生平静的说道:“此话在理,虽然生死有命,但是那女子本与此事无关,我们理应帮助,看你这小辈说话的语气,想必已经想出了要我们怎么做了吧。”

    崔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又施了一礼后,便对着胡三太爷说道:“那名女子天生孤苦,与其母相依为命,现如今她身死,但是却有一母无人照料,况且如果被人发现其失踪的话,会相当的麻烦,所以…………”

    他说道此处之后,便停顿了一下,然后也转头望了望那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张是非,然后叹了口气,转头对着胡三太爷诚恳的说道:“所以,我斗胆恳求祖师,派遣一位精通变幻之法的仙家,变幻成那名女子的模样照料其母,等到其母百年之后方且圆满,求祖师应允”

    跟它们说话真累,还得文绉绉的,但是崔先生却必须这么做,一席话听罢,那胡三太爷沉思了一会儿后,便开口讲道:“你是说让我坐下弟子变化成那个女子的模样,然后替她走完这一生么?你着小辈头脑到真是灵敏……也罢,知恩必报乃是我们仙家的守则,好吧,待我一问。”

    崔先生他们见这胡三太爷应允了,心中的一块儿石头也就落了地,没错,这就是崔先生刚才想出的办法,虽然他们不懂得变幻之术,但是要知道这东北的野仙们可全懂得化人之法,而且普通人的寿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短暂的时光而已,那梁韵儿的母亲已经要上了岁数,顶多还有三十四年的日子好活,这三四十年,就让它安安稳稳的度过吧。

    只见那胡三太爷转头对自己的伴侣胡三太奶说道:“狐黄白柳青,抛出四家不算,咱家辈分最小的一辈之中,可有能当此重任的?”

    那胡三太奶想了想后,便对胡三太爷回道:“前年咱们重排仙榜,正有一位与人有缘的孩子,名为胡小萍可以胜任。”

    胡三太爷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双目,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自那福泽堂的门外走进了一名年轻的女子,此女面容清秀,只有身着打扮与时节不同,崔先生他们都明白,这个大概就是那名为胡小萍的野仙了,只见那女子进屋之后便向三位护法大仙下跪施礼,等到免礼起身之后,胡三太爷便问它:“你可有几时的道行了。”

    胡小萍轻声回道:“看过两轮松柏常青。”

    胡三太爷会意,然后也不多言,便直接对那胡小萍说道:“松柏常青一百年,想你也有二百年的道行便可化成*人身,念你天生与人有缘,我便派你化身成一名女子,shì奉其母安享晚年,事成之后会再赐你一甲子的道行,你可愿意?”

    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胡小萍自然欣喜,于是她便跪倒在地,细声说道:“愿意,只是劳烦祖师赐予晚辈要化之人的外相以供参考。”

    胡三太爷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崔先生说道:“那名女子的画像可有?”

    崔先生望了望李胖子,李胖子想了想,便掏出了张是非的手机,果然在其中找到了梁韵儿的照片,然后有些迟疑的递给了崔先生,他真不知道,如果现在的张是非要是看到了妖怪变成了自己的爱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真的不想让张是非再受刺jī了,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胡小萍看了看照片,然后摇身一变,果然同那照片之上的梁韵儿一般无二,有这么一位野仙帮忙,崔先生他们当真是松了口气。

    本来崔先生还想请胡三太爷再找人变出个张是非来顶事儿,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觉得这么做十分不妥,想想张是非为这次的事件付出了这么多,他们哪能这样的推卸责任?没等治好他就先想如何放弃,这种事崔先生真的做不出来。

    于是,他谢过了那胡三太爷后,便没有再提任何的要求,他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要去面对的,于是,那胡三太爷一行也不停留,只留下了那胡小萍在福泽堂,她的任务就是要融入梁韵儿的生活,不能有任何的差距。

    而对它讲述梁韵儿每天的行程以及xìng格的,就是付雪涵这个小丫头了,在胡三太爷它们走了没一会儿,付雪涵就来到了福泽堂,不出意料,在她看见了店中那个满脸微笑的‘梁韵儿’之后,竟然喜极而涕,直到崔先生跟它解释完这一切以后,她才又失落了下来,她接受了这一事实之后,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望了望张是非,只见那坐在沙发之上的张是非木讷的望着前方,丝毫没有对这‘梁韵儿’产生任何的反应。

    众人心里想是打翻了五味瓶,看来,张是非真的是完了,虽然他们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事实又确实如此。

    张是非成了一个就连大小便都要人照顾的植物人,不,跟植物人其实也有所不同,你搀扶着他坐他就会坐,你搀扶他站他也能站,但是却没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甚至崔先生他们还合理将张是非的灵魂逼出放回了人身,魂魄离壳之后,那兽体便再次的变回了孔雀的形态,而被放入了灵魂的肉身,则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在那里安静的就像是一座雕像,一座眼神空洞还会呼吸的雕像。

    众人还真是小瞧了付雪涵这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子,因为自打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来照顾张是非,端屎端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虽然李兰英也能照顾张是非,但是他哪有女孩子家细心啊,每当看见付雪涵毫无怨言的为张是非擦拭身体的时候,崔先生和李兰英都会叹气摇头,眼瞅着这个女孩子日渐消瘦,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真是苦了这些痴情人了。

    对于付雪涵来说,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她的胆子虽然很小,但是依旧咬牙坚持每个白天在学校都跟那胡小萍寸步不离,她对胡小萍讲梁韵儿的故事,让它能够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一下课,她就会感到福泽堂来照顾生活已经不能自理的张是非,现在的她也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对张是非到底是出自感情还是承诺了,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要照顾他,照顾这个可怜的大男孩,无怨无悔。

    崔先生他们的头疼事还没有解除,福泽堂再一次停业了,现在他们每天的精力都放在了张是非的身上,崔先生终日翻阅古籍,希望能够在古法之中找出能将张是非治好的方法,可是每过一日,他们心中的底气便消失三分。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各种偏方秘术都已经用的差不多,到最后逼得易欣星和崔先生连针灸和符水拔火罐都用上了,而那张是非却依旧像是一滩烂泥,一句话都不说,一动都不动,给他饭就吃,不给他饭就饿着。

    半个月过去,福泽堂里所有人都越来越绝望,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放弃,李兰英自然是不用说什么,兄弟的事就是他的事,他曾经放下话,就算最后瞒不了了,自己也会对张是非的父母承担起这个责任,而崔先生他们也是如此,崔先生说,只要自己还能动弹,就不会放弃张是非。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能瞒一天是一天,时间还是一天天的过去,张是非还是一动不动,在这半个月里面,为了不让那张是非的父母担心,崔先生便用自己的符咒贴在喉结之上,模仿张是非的声音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个电话,理由嘛,也很简单,依旧是外出旅游,只不过这一次的时间要就久一些,两个月,本来崔先生想说一年的了,可是他想了想,得多资深的驴友能旅一年的游啊,你这是旅游还是朝圣去了,于是他只好说出了两月之期。

    好在张是非的父母也习惯了,就没怎么多疑,李兰英苦笑的望着崔先生对着电话一会儿戴符装张是非,一会儿又摘符用自己的声音圆场,真是够难为他的了。

    两个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供他们寻找办法,如果过了两个月以后,还没有任何进展的话,崔先生就不打算在瞒下去了,他是福泽堂的店主,要负起责任向张是非的父母说出实话,到时候要杀要剐要抓要判就真的悉听尊便了,崔先生觉得,这也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一点补偿吧。

    日子继续过去,福泽堂的气氛一度低mí,大家每个人都是满面的愁容,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张是非没动,但是那屋子里的燃西却醒了,对于这个苦命的妖怪,大家还真就没什么话说,没责骂,也没有跟其说话,它虽然醒了,但是身体却衰弱的不行,眼瞅着就这几天的活头了,幼儿园现在也已经停业了,刘雨迪便将它带到了自己的屋子中,每日照料,她还是十分的善良,无论对人还是对妖怪。

    一个月已经过去,他们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月,过去的一个月里,福泽堂简直变成了一间药店,地上摆的桌上放的,都是各种偏方,但是,却同样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他的衣服已经很脏了,这一日付雪涵准备拿去洗,崔先生想拿自己的衣服给其替换,但是李兰英没同意,因为他怕张是非穿上会不舒服,自己的兄弟变成这般模样,李兰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他的心里十分的愧疚,他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他决定要去张是非的家去取几件回来给张是非替换。

    反正他们现在是在‘旅游’,李兰英只要给张是非的父母打个电话,告诉有事先回来一下,然后帮张是非拿几件衣服就好了,崔先生听李兰英说完之后,没有阻拦

    由于照顾张是非,从出事那天开始,李兰英就一直住在福泽堂里面,夜里代替付雪涵提张是非端屎端尿,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家,对自己父母的借口,就跟崔先生的那个电话一样,不过他的父母貌似比张是非的父母还要不上心,由于晚上有应酬就没回家,到让李兰英也落得一个清静。

    他直接来到了张是非的家,他此时真的有些不敢面对张是非的母符,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没有照顾好张是非,虽然他只比张是非大几个月,但是他的心中,早就将张是非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张是非现在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李兰英一直自责是自己干的,于是他不由得躲避了张是非父母的目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lù出了什么马脚。

    他没敢多留,拿上了张是非的几件衣服后,便起身告辞,走出了房子之后,院子里面便是漆黑一片,李兰英抬头望了望夜空,心里面一阵酸楚,方才张是非的父母嘱咐他要照顾好张是非,张是非的父母xìng格他是了解的,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在背后对张是非却十分的关心,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李兰英的心里面就越难受,他只好咬着牙点头答应,然后关上了大门。

    李兰英站在张是非家的院子里面,心中满是惆怅,下个月,就要跟这叔叔阿姨摊牌了,到时候他们得多伤心啊,李兰英长叹了一口气,觉得似乎自己的人生都没有了意义,但是,路还要继续走啊。

    李兰英摇了摇头,然后提着装衣服的袋子低着头就向院门走去,可是他刚走了没两步,夜空上的乌云移动,一角残月从云彩中lù出了头脸,月光洒下,院子中稍微有了些光明,就在这时,低着头沮丧的李兰英忽然眉头一皱,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于是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到那院中一棵树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光。

    这发光的东西竟然还散发着某种气息,李兰英此时也不是当初的笨熊,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不会……不会是那个吧

    想到了此处,李兰英便慌忙向回跑去,跑到了那棵树下,果然,在湿润的土地之上发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就好像是瓶盖儿大小,月光洒下,这东西正映着月光而发出幽幽的光华

    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东西呢

    李兰英的心立马扑通扑通的狂跳,以至于他差点儿没叫出来,他强忍住心中的jī动,慌忙用手拔开了土壤,只见一根外观古朴的毛笔静静的躺在土壤之中,李兰英颤抖的伸出手将其拿起,自己的手掌已经微微的渗出了汗珠,而那只毛笔拿在手中通体冰凉,反射着月光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息。

    太好了,竟然是这救命的宝物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重返瀛洲

    第三百三十三章重返瀛洲

    太好了,我怎么没有想起来这玩意儿呢

    李兰英神情jī动的抓着那只两界笔,想想当日在瀛洲的时候李兰英和张是非两人使坏,从那个lù体狂魔刘伯伦那儿取了一坛名为‘luàn神mí’的烈酒,然后施以巧计将那号称是什么;‘一觉千年’的陈抟灌了个七荤八素,然后张是非就趁机把这两界笔从那陈抟的手中忽悠过来,等两人回到了这人间之后,这支笔便由张是非保管,李兰英想了起来,那个老家伙曾经对两人说过,这只两界笔就是开启人间和瀛洲的重要工具,无需墨水,只要吸取足够的月光便可以打开通道穿行两界之间。

    可能是张是非回来的时候,为了让这支máo笔能够吸收到月光,所以才把它埋在院子里的吧,李兰英想道。

    这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了,山穷水尽疑无路,这回真是有了笔就有了路,本来虽然李兰英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心里应该也很清楚,现在张是非能够醒来的希望,已经是很渺茫了,毕竟自打上个月开始,崔先生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各种能够想到和想不到的偏方他都用上了,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的作用,眼看着大家一天比一天消瘦,李兰英的心里面也越来越不安。

    这下可好了要知道崔先生他们没有办法叫醒张是非,可能真的因为他们都是凡人,凡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可是,凡人搞不定的事情,难道仙人还搞不定么??

    虽然瀛洲里面的两个老家伙,一个整天睡觉,一个就知道喝酒,加在一起就是货真价实的‘醉生梦死’,但是,要知道这两个老极品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啊他俩一定会有办法救张是非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了这里,李兰英的心中便有出现了希望,他tiǎn了tiǎn自己干燥的嘴chún,然后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两界笔,此笔笔身通体漆黑,笔尖那撮不知是什么动物的máo此时似乎吸饱了墨水,这当真是十分神奇,要知道这杆笔被埋在了土里,再也没人管过,这墨水是从哪儿来的呢?真是想不到,之前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破烂儿’,今天竟然变成了一根实实在在的救命稻草,这真是世事难预料。

    当然了,当时的李兰英已经想不了许多,他抓着那只máo笔快速的离开了张是非的家,来到了街道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福泽堂而去。

    此时的福泽堂里面,众人还在面对着好像痴呆一般的张是非愁眉苦脸,付雪涵也在,经过了一个月,她已经慢慢的习惯了这种生活,此时的她,正用湿máo巾替张是非擦脸,她的动作很轻,眼神里面除了悲伤以外,尽是温柔。

    崔先生和易欣星俩人则在店外忙碌着,他俩用砖头支起了一个xiǎo砂锅,当然不是为了煮饭,那砂锅里面向外散发着淡淡的yào香,崔先生和易欣星俩人蹲在一旁,一个月过去了,他俩脸上的胡茬已经很浓密,头发油油的,显然是有些日子没有清理了,易欣星拿着一把商店宣传的赠品扇子xiǎo心翼翼的扇着火,而崔先生则端着一个托盘,神情紧张的将那托盘上的东西依次放在滚烫的汤yào之中。

    一张由马血写好的符咒,半块泡了烧酒的蛤蚧,一撮黑耗子máo,一块中指手指甲,五条死蜈蚣成一条,外加上三块儿冰糖…………就好像是个大杂烩,将这些东西依次放入砂锅之后,崔先生一言不发,陷入了等待之中,过了大概五分钟,崔先生右手一挥,仙骨之气将火扑灭,然后他掀开了砂锅的锅盖,用汤匙搅拌了一下那锅怪东西,然后舀出了一勺递给了一旁的易欣星,并且对他说道:“你来试试,这书上写的‘收魂汤’有用没。”

    易欣星皱了皱眉头,然后将嘴伸了过去,喝下了那勺好像是清汤似的东西,然后他吧嗒吧嗒嘴后,满脸愁容的说道:“我喝着怎么跟冰糖肘子一个味儿,是不是咱们冰糖放多了啊?”

    “去他大爷的冰糖”崔先生崩溃了,这一个月以来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甚至这地摊上买的盗版书里面的土招都用上了,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多半没用,但是也要试上一试啊,没想到还真的没用。

    只见他站起了身,一把将手中的托盘砸在了地上,然后歇斯底里的叫嚷起来,什么‘这种盗版书只有傻子才会看之类的,忙活了半天整出个冰糖肘子,我XX你OO’,易欣星见他发疯,便叹了口气,然后望着那发疯的崔先生,心里想道,你不也看了么?

    当然了,他没有说出来,他虽然痴,但不傻,他明白,崔先生这是被bī的没办法了,才会如此的失控,毕竟让他跟鬼呀妖啊干架行,但是这熬yào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也难怪他会爆发,毕竟这一个月来把他们都熬完了,可是却张是非却依旧那个德行。

    mén外的崔先生咬牙切齿直跺脚,屋子里的刘雨迪叹了口气,然后也没说什么,如此发泄了一会儿之后,崔先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拿起了根烟chōu了起来,易欣星这才问他:“老崔,那这锅东西怎么办啊?”

    崔先生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易欣星说道:“还能怎么办,拿屋里给xiǎo张灌下去,看看有效果没,反正即使没效果也能当饱………”

    “可别nòng你那什么冰糖肘子啦”就在易欣星起身想盛汤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了李兰英欣喜的声音,崔先生和易欣星回头一看,只见李兰英这个胖子正呼哧呼哧的向他们跑来,月光之下,满脸的喜悦。

    崔先生见他这德行不由得来气,只见他对着那李兰英说道:“咋了你,中五百万了?”

    说话间,李兰英已经跑到了他二人近前,他气息未平,便咧开了大嘴,十分jī动的说道:“不……不,老张有救了”

    恩?什么意思?易欣星和崔先生听到李兰英这话后不由得全都一愣,张是非有救了?难道这个胖子回家一趟就想到了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么?

    崔先生见李兰英不像是在开玩笑,话说现在如果他还有闲心开玩笑的话那这个笑话可就大了,他怎么看李兰英都不像是疯了的样子,于是,崔先生便慌忙对他说道:“别慌,你知道什么了,说。”

    李兰英吃力的弯下腰喘气,他下了车以后是冲刺回来的,为的就是早点让大家知道这个好消息,于是他便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月光之下,那支两界笔闪闪发光

    对于福泽堂里的大家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大家再得知了这只máo笔的妙用之后,无不jī动万分,经历了一个月yīn霾气氛的福泽堂,在今晚终于又活跃了起来。

    要知道神仙可真是万能的啊,张是非这次大概真的能够脱离险境,李兰英一边回答着大家的问题,一边紧紧的攥着那根两界笔,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笔就会消失不见一般,毕竟这玩意现在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过,聊着聊着,问题就出现了,只见崔先生问李兰英:“这东西怎么用,需要不需要什么墨水,能用几回?”

    李兰英听到了崔先生这句话后,心里面顿时咯噔一声,他忽然又想起了当日在瀛洲陈抟那老家伙对他们说的话,这支笔并不是无限次数使用的,使用一回,要吸收一年的月光才能继续使用。

    可悲剧的是,虽然他和张是非回到了哈尔滨以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时间顶多过去了半年左右,这笔顶天吸收了半年的月光jīng华,也就是说,这玩意儿现在还只能算是一件废品啊

    这个玩笑可有点过分了,霎时间李兰英的脸就变的惨白,笑容也凝固住了,还要他们等半年,别闹了,下个月就是张是非‘回家’的期限了,到时候不全漏了么?

    崔先生见到李胖子忽然做出这种表情,心中也有些不安,于是他便询问又出什么差错了,直到李胖子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原因后,崔先生这才松了口气,他笑了笑,然后有些无奈的对着李胖子说道:“要是因为这个,你还真就不用担心。”

    “为啥?”李兰英皱了皱眉máo,然后问道。

    只见那崔先生站起了身,然后接过了李胖子手中的两界笔叹道:“你说为啥,望了上个月发生什么事儿了?死符逢天哭啊,如果这笔是吸收月光jīng华的话,那大概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崔先生虽然对这两界笔不熟悉,但是他却也明白,如果这笔要吸收月光jīng华才能用的话,那现在这笔差不多已经吸饱了,之前说过,死符逢天哭之日,死符之气会遮蔽最纯粹的月光,而当日两个极端的阵法先后冲破了死符之气,所以,在场的野仙们全都因祸得福,通过吸收了纯净的月光之气全都得到了一年至五年不等的道行。

    这真的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了,真想不到,那一个使张是非毁掉的夜晚,竟然yīn错阳差的让纯粹的月光洒向了整个哈尔滨,也间接的让这杆两界笔吸饱了月光,这确实是一件tǐng讽刺的事情,都说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yào,看来,张是非和李兰英这次重回瀛洲,也是命中注定之事了。

    在听到了崔先生的这番话之后,李兰英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只见他一拍大tuǐ站起了身,然后对着崔先生说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带他走”

    毕竟这种事是赶早不赶晚,李兰英想尽快的把张是非救好,但是崔先生却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李兰英说道:“先别急,还有事儿没办呢。”

    “还有什么事儿啊”李兰英没好气儿的说道:“有啥事能比救老张还重要?”

    崔先生望了望眼前的这个愣头青,似乎拿他很没办法,只见崔先生叹道:“你当求人就这么容易啊…………”

    崔先生的意思李兰英懂了,确实,这个年头,没有白求人的,最少也要表示表示吧,虽然那边是神仙,但是神仙又不是他爹他妈,也没有白帮他们的道理,况且,李兰英又想起来了,自己和张是非这次回来的并不光彩,他俩顺了刘伶的酒,还把陈抟灌成了老年痴呆,这才逃了回来,这次如果贸然回去的话,刘伶就不说啥了,想想之前也没少偷那个老瘪三的酒,但是陈抟这边要怎么办呢?

    想到了此处,李兰英的心中哭笑不得,他心想着,唉,当时的自己和张是非怎么就那么脑残呢,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现在可好了,怎么办才好?

    礼多人不怪,这是崔先生的名言,没有办法,现在硬着头皮也要上了,李兰英趁着众人帮那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张是非换衣服的时候,就跑出了福泽堂,来到了最近的一家xiǎo超市内。

    怎么着也得买点儿啥啊,李兰英望着货架子上的商品不住的苦笑,娘的,当时还答应一年之后还那个老孙子‘蜂蜜’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兑现当初的诺言了。

    李兰英望着手中那罐快要过期了的蜂蜜,无语凝噎,但是他转念一想,唉?对了,那个老孙子不是被灌成老年痴呆了么,那他还记得个锤子,哈哈,没事了没事了,只要继续忽悠他就好了。

    可是刚想到这里,他却又绝望了,不由得伸出手来chōu了自己一耳光,娘的,自己在这儿高兴什么呢,那老家伙要是真的老年痴呆了,搞不好都把他俩给忘了,到时候他还怎么救张是非啊,就算他想救,也够呛能想出办法来啊

    真他大爷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李兰英忽然又有了想哭的冲动,搞的这家xiǎo超市里面的营业员不住的侧目,心想着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拿着一罐蜂蜜又哭又笑跟个傻X似的。

    这可真是搬起了石头啪嚓一下就砸在了自己的脚面上,李兰英叹了口气,然后心中暗道:算了,不管怎么说也要试一试啊,那老灯要是真蔫儿了,不是还有个酒鬼呢嘛,走一步算一步吧,唉。

    想到了这里,李兰英便叹了口气,然后就从货架子上顺下了五瓶干红,在这个xiǎo超市里面,这个是最贵的酒了,可是李兰英一mō口袋又愣住了,刚才出来的太急,钱包竟然忘在了上衣里面,看着自己口袋里面的四十多块钱,李兰英一咬牙,就把干红都换成了‘老村长’。

    反正那个老暴lù狂也不差这点儿酒,就是个心意。

    付过了钱以后,李兰英便拎着蜂蜜和白酒跑回了福泽堂,此时大家已经为张是非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等李兰英来了。

    付雪涵明显对张是非恋恋不舍,但是她也明白,现在这可能是唯一能救张是非的办法了,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她却依旧深信不疑,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既然有鬼,有妖怪,那有神仙就也是情理之中了,所以,她就强忍着眼泪没说话,显得十分安静。

    崔先生好像明白付雪涵的心思,于是他便对着付雪涵说道:“不用担心,上一次他们在瀛洲过了半年的时间,但是在这边,却只过了一天多一点而已,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付雪涵听到了崔先生的话后,便点了点头,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李兰英望了望福泽堂里面的大家,然后说道:“那,我要走了,还有什么事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的刘雨迪便‘啊’了一声,然后对着李兰英说道:“如果……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燃西也带去瀛洲?”

    带燃西去瀛洲?大家都愣了,但是也都很快的明白了刘雨迪的用意,那燃西本来也是个苦命的家伙,本是画中的xiǎoxiǎo蜘蛛,却在yīn错阳差之下来到了人世,经历了痛苦和折磨,现在在它死之前,能够回到瀛洲,应该也算是一种落叶归根吧,毕竟它不属于这里。

    于是,崔先生便对着李兰英说道:“那,也带上它吧。”

    李兰英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虽然他也知道燃西其实并不坏,但是他却依旧无法原谅这个妖怪,张是非能有今天的境地,和它始终脱离不了关系,不杀它已经是李兰英最大的让步了,不过有想想,其实让它也一起回到瀛洲,真的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方法了,于是李兰英便默许了。

    过了一会儿,刘雨迪带来了燃西,燃西在早已经苏醒,但是它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虽然现在是人类的形态,但是却老的不成样子,头发都要掉光了,弓着个腰,一步步颤抖的走着。

    它也一句话都没有讲,似乎此时的它比那张是非也好不到哪儿去,显然那刘雨迪已经跟它说了要带它去哪,那燃西此时万念俱焚,似乎在哪对它来说都一样了,于是也就随着刘雨迪来到了福泽堂,刚一进mén它就站在了角落里,众人见到当日万般威风的妖怪今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也就都没说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见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李兰英便接过了崔先生手中的笔,然后径直的来到了墙边,按照着记忆,提起笔来在福泽堂的白墙之上刷刷刷就画出了一个大mén的形状,画好之后,李兰英在心中反复的念叨着,可千万要成功千万要成功啊大哥。

    屋子里静的吓人,只见那几道墨痕慢慢的散发出了金sè的光芒,众人心中皆是一喜,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不过貌似这玩意管用了

    李兰英对着崔先生他们点了点头,手心里面已经渗出了汗珠,太好了,mén已经打开了,直接进去就能重新回到那瀛洲之地

    见mén已经做好,崔先生便又拿出了刚才准备好的一xiǎo包东西递给了李兰英,李兰英接在手里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两块太岁皮,还有一颗好像珍珠似的东西,这东西他认识,正是之前的那位黄衣大姐上路之前所流下的眼泪,只见崔先生对着李兰英说道:“这些东西全都是祸端啊,还是别留在人间了,你一起带上吧。”

    李兰英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了那刘伶之前对他俩的托付,它最后的两种酒,其中的一种好像就需要这nv鬼泪吧,想到了这里,李兰英望了望手中塑料袋里的老村长,顿时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很多,那个老酒鬼要是看到了这玩意儿,估计让他喝niào他都会干,天助我也,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十拿九稳了。

    临走之前,李兰英跟大伙一一告别,毕竟这一去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还是留下点话吧,刘雨迪对他说的是‘注意身体’,李兰英感jī的点头应允,崔先生对他说的是‘凡事不要勉强’,李兰英苦笑了一下,也点头应允,而当易欣星对他说出‘到那边了就来个电话’的时候,李兰英则彻底的无语了。

    李兰英知道,他们其实还想嘱咐自己很多,但是由于时间的关系,所以都忍住了,毕竟他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三胖子,也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一点崔先生他们十分的清楚,所以他们全都面带着期望送李兰英他们上路。

    李兰英挎着张是非的肩膀要走入那个mén中,付雪涵的眼眶又红了,果然她还是舍不得,她站在众人的身后,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李兰英挎着张是非,来到了墙前,他回头对着众人竖起了大拇指,示意让大家放心,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跨入了那墙上的mén中,燃西在刘雨迪的搀扶下也走到了mén前,它在mén前也回头望了望mén口,它那浑浊的老眼之中尽是悲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两三秒,它才叹了口气,然后虚弱的对着众人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它才跨入了mén中,金光闪耀,当燃西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那mén便又失去了光芒,恢复成了坚硬的墙壁。

    崔先生和刘雨迪对视了一眼,他们应该知道这燃西最后的等待是为了什么,为了谁,等待可以多久,一年,十年,百年,甚至更久,漫长的等待,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一次无缘的诀别?

    他们都走了,福泽堂里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没有说话,而就在这时,只见福泽堂的大mén又被推开,蔡寒冬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刚一进mén就习惯xìng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又来晚了,台里面加班……哎?你们站着干啥呢?怎么都这表情,对了,老李和老张呢?”

    望着蔡寒冬那充满了惊讶和不解的脸,崔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再次的苦笑了一下,崔先生确实很喜欢苦笑,这估计是他这xiǎo半辈子用过的最多的表情,他年轻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可以十分潇洒的对天下疾苦,但是长大了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他本身就生存在疾苦之中,苦海无涯,他只能一笑而过。

    他瞧了瞧这满头雾水的蔡寒冬,这个家伙还真的总是迟到啊,也许迟到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幸福吧,于是,崔先生便耸了耸肩,然后走上前去揽住了蔡寒冬的肩膀,叼了一根烟在最里面,同时对着他轻声笑道:“苦命人走了,剩下的苦命人咱们来喝一杯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心不见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心不见了

    和谐朝中,李兰英以爹养为业,画mén行,忘路之远近,忽逢yù竹林,急行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兰英甚喜之,复前行,yù穷其林…………

    李兰英挎着张是非的臂膀在黑暗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与回来时不同,想想他二人之前从瀛洲回来时,将那mén画在了石桌之上,俩人当时内心兴奋,直接就跳了下去,如同坐滑梯一般,直接就滑回了人间。

    但是这次的mén,却是开在墙上的,路也是直的,就好像是一条没有边际的隧道一般,原来,无论是去天堂还是下地狱,眼前的路,都注定是看不清楚的,漆黑的环境总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但是此时李兰英的心中,却十分的期盼,因为他肩膀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李兰英没有回头,知道那是燃西跟在后面,他没有时间去管它,于是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这条隧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走了前路没后路,如此这般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李兰英这才感觉到了一股威风夹杂着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风声,这是瀛洲的风声我们取经啊不是,我们回来了老张李兰英感觉到了风,就证明出路就在不远处,果不其然,他复行数十步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李兰英只感觉到眼前一huā,在睁眼看去,自己已经站在了瀛洲的紫sè草原上,抬头望着天,没有日出日落,四周尽是紫sè的,一年只开一次的huā草,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徐徐的威风将低着头的张是非头发轻抚,他的发丝也就随着风招摇起来。

    “老张,你看见了么。”阔别了半年之后,李兰英重回瀛洲,纵然他是铁石心肠,但此刻也十分的jī动,只见他对着毫无反应的张是非说道:“之前咱俩喝酒,你不是一直张罗着要回来么?现在我们回来了,你看啊,这草,这山,那树,和我们曾经见过的没什么两样,你现在心里是不是也很jī动?你能不能告诉我??”

    可是,任凭李兰英如何询问,那张是非却还是低着头,目光呆滞,完全没有反应,李兰英见他这样,便叹了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又喃喃的说道:“没关系,我会让你开口的,走吧老张,咱俩……该去见那老头子了。”

    说罢,李兰英便扶着张是非向前走去,踩在这曾经让他无比惊恐和mí茫的草地之上,也不知为何,李兰英此时的心竟踏实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不会有任何的欺骗,也不会有任何的邪恶,更不会有任何的伤害,此处,便是仙境,此处,便是桃huā源。

    走了十几步之后,李兰英只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丝响动,他回头望去,只见那燃西出现在了之前两人所立的位置上,李兰英望了望燃西,然后哼了一声,也没管它,继续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竹林还是那座竹林,李兰英望着林中的景象,曾经他们在这里待了半年,人其实真的tǐng矛盾的,想当初李兰英和张是非来到了这个‘破地方’,之道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除了竹子之外连个屁都没有,当真无趣,李兰英记得当时自己每一天都想破了头要回去,当时的他觉得,如果在这破地方再待几年的话,那不活生生的被憋成2B了么,可是讽刺的是,回去了半年之后他才明白,原来,那人间才是地狱,经历了诸多磨难之后,就连李兰英也发现了,原来自己当时已经2B了,跟这树林没有一máo钱的关系。

    成长是一条通往深山的路,刚开始走的时候就骂路破,可是当你快走到头的时候,暮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是那么的好走。

    又在林中行走了好一阵,李兰英感觉到腹中饥饿,便停下了脚步,顺手从一旁掰下了一节竹笋,脆生生的感觉,就像是康师傅就是这个味儿。

    人其实也真够贱的,记得当初吃这玩意儿的时候心里总会骂娘,可是此时嚼在了嘴中,竟然还tǐng甜,这种味道,也许就叫做怀旧吧。

    一根碧绿的竹笋下肚,李兰英便感觉到自己又重新恢复了几分底气,于是他便驾着张是非继续向前走,他很清楚,那竹林深处的xiǎo屋已经不远了。

    果然,过了大概一个xiǎo时左右的光景,李兰英依稀的见到远处的空地,李兰英心中jī动,便加快了脚步,他心里想着,这个时候,那个老家伙应该还在睡觉吧,希望他别再是一副骷髅的样子了。

    时隔了半年,孔雀和黑熊终于又回到了这里,但是他俩此时的境地,却远不及当初,当初的它们虽然是兽体,但是心中却如同白纸一张,此次回去游历了半年,人世间就像是个大染缸,已经把他俩漂染上了满身的伤痛,张是非依旧无动于衷,可是李兰英望着久违的环境,鼻子不由得一酸,他叹了口气,然后拨开了竹子,走到了林中xiǎo屋之前。

    时光似乎在这里停下了脚步,眼前的一切,和当初一般无二,甚至在李兰英的记忆之中,不远处的那个装着‘太岁’的niào壶位置都没有动过,李兰英又望了望,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只见木屋前的石桌边上正趴了个人,这个人李兰英实在是太熟悉了,干巴巴的背影,破旧的袍子,不是那号称睡仙陈抟还会是谁?

    李兰英见这老家伙此时正坐在石头凳子上,将双手搭在石桌边,然后脑袋埋在双手中,典型的上课睡觉姿势,半年不见,李兰英的心里其实还真的十分想念这个xiǎo老头的,见这老家伙果然实在睡觉,李兰英便苦笑了一下,虽然他此时十分jī动,但是此时的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的冒失,李兰英想了想,便将张是非放倒在了地上,反正这里曾经睡了半年光景,李兰英知道此处土地松软,就跟chuáng铺差不多。

    李兰英安置好了张是非后,便从塑料袋中拿出了那罐准备好了的蜂蜜,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厚着脸皮走了上去,来到了陈抟的身旁,伸出手来轻轻的拍着陈抟的肩膀,他一边拍一边轻声的说道:“老,老爹,醒醒,醒醒哎,我们回来了。”

    李兰英不住的呼唤着那陈抟,可是那老家伙竟然睡得跟死尸一般,怎么叫都叫不醒,忙活了大概五六分钟,李兰英的耐xìng终于消失了,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趴在了陈抟的耳朵边上狂声嘶吼道:“着火啦”

    这一嗓子李兰英用尽了全力,果然见效,只见那陈抟的身子猛地一哆嗦,然后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不住的说道:“谁闯祸?谁闯祸了??”

    这陈抟如此嘟囔了两句之后,便就打了个哈欠,然后róu了róu眼睛,李兰英见他虽然醒了,但是却不看自己一眼,之道他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吧,于是李兰英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陈抟说道:“那啥,老爹,没人闯祸……是我们回来了。”

    可是当他说完之后,那陈抟竟然还是没有反应,只见这个老头子依旧在不停的打着哈欠,然后嘴巴里面不断的在念叨着什么,李兰英虽然听不清楚,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涌出了不安的感觉,不会这个老头子真的还没醒酒呢吧?

    这可如何是好?

    李兰英见到情况有些不对,便咽了口吐沫,然后xiǎo心翼翼的拍了拍陈抟的肩膀,并且对着他大声的说道:“老爹~~哎你看看我,认不认识我是谁??”

    只见那陈抟慢悠悠的转过了头,他的眼角尽是眼屎,目光浑浊,简直就跟张是非差不多了,他张开了嘴巴,一条晶莹剔透的口水就好像拔丝地瓜一样的从嘴角滑落,只见他望着李兰英,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啊~~~~~~~~??”

    完了完了完了李兰英的心里面咯噔一声,心想着这下可坏菜了,那瓶酒有这么niàoxìng么,这个老头子竟然还没有回过神儿,这可怎么办啊?

    见到陈抟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李兰英的心中就好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被一瓢凉水浇下,发出了滋啦一声脆响。

    李兰英此时真想给自己一个分量十足的耳帖子,没想到当日自己和张是非的一时顽劣,竟然造成了这种后果,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啊,李兰英只好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大声的对陈抟说道:“我啊老爹,李兰英,大黑熊你还没忘吧?”

    只见陈抟嘎巴嘎巴嘴,然后对着李兰英十分mí茫的说道:“什么?大王八??”

    什么大王八李兰英听到了陈抟的话后,顿时哭笑不得,他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老痴呆,心中想道你这老灯,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呢,怎么还骂上我了,干,黑熊跟王八有máo关系啊,就连发音也不一样好不好啊我的亲爹

    但是没有办法,他也得忍啊,只见他十分着急的搓了搓手,然后又举起了手中的蜂蜜,然后对着陈抟说道:“不是大王八,是大黑熊,还记得不,你曾经教过我俩本事的,还借了我俩……借了我俩一罐蜂蜜,我们说好的,一年之后回来还你蜂蜜的,难道你真忘了??”

    听到李兰英这么一说,只见那陈抟眼睛一亮,然后把嘴巴撅成了‘O’型,他指了指李兰英,然后张口说道:“欧~~~~~~~~”

    李兰英心中大喜,然后对着陈抟说道:“你想起来了,老爹??”

    “想起来呐,想起来呐”只见陈抟又张开了嘴,口水继续流了出来,他对着李兰英十分兴奋的说道:“你……你是谁呀?”

    李兰英感觉自己好像要崩溃了,他十分焦急的对着陈抟继续说道:“我,我呀我是黑熊,没忘吧?”

    “大王八…………?”陈抟目光呆滞的望着李兰英,然后又是一拍手,然mén十分兴奋回答道:“想起来呐,想起来呐,你……你是谁呀?”

    “我是大王八”李兰英彻底的崩溃了,只见他狠狠的一跺脚,然后一拳砸在了石桌之上,多亏这瀛洲之物相当牢固,但是被他一砸,也发出了一声闷响,李兰英实在是闹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同着陈抟完完全全就是无法沟通,更来气的是,这个老家伙虽然好像痴呆,但是嘴上却占足了便宜,不到十句话竟然骂了他三句,呸,还有一句是它自己骂的。

    李兰英见到陈抟已经这副德行,心中也十分的愧疚,于是他发泄了一阵之后,只好强忍住要崩溃的思想,他看了看那个好像老年痴呆的陈抟,又回头瞅了瞅地上躺着的那个好像植物人似的张是非,一时间,鼻子又是一酸,种种委屈和悲伤再次涌来。

    良久,他擦了擦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心中想到,看来这老爹当真是痴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呢?唉,恐怕只剩下了上山去找刘伶帮忙这一条路了,希望他能有办法吧,如果他也没办法的话…………

    李兰英有些不敢想了,似乎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他强提起jīng神,准备离开竹林去找刘伶,可是他回头敲了敲那还在发呆流口水的陈抟,心中又是一阵愧疚,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任xìng,并且已经懂得了亲情的可贵,陈抟因他而变痴,他就这么走了,岂不成了猪狗不如之徒?

    于是,李兰英便跪倒在地,低着头对着那陈抟低声的说道:“老爹,是我们对不起您,我们也不知道竟然把您害成了这样……请您原谅我们吧,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这次我们回去以后,我差一点就入了魔道,而老张……老张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我真的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您的话,对不起老爹,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如果治不好的话,那我就在这一直伺候您”

    他这一番话,当真是发自内心,言语之间,陈抟曾经对两人的教诲连同回去之后所经历的诸般磨难一起浮现心头,说道伤痛之处,李兰英吧嗒吧嗒的流出了眼泪,他现在才知道后悔,悔不当初。

    只见李兰英一边说,一边十分用力的对那陈抟磕起头来,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吧,梆梆梆,一直磕了九下,他刚要再磕,忽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那只手的手背枯黄而没有水分,但是触在肩膀之上确实一片温暖,李兰英心中一愣,然后下意识的抬起了泪痕未干的脸,只见那陈抟弓下了腰,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那副痴呆的模样早已不见了踪影,眯缝的眼睛之中透lù着jīng光,显然又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有些市侩的表情。

    这次轮到李兰英惊讶了,以至于他的眼泪还挂在了腮帮子之上都没来得及擦,他将嘴巴张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样,这是怎么个情况儿?只见他望着陈抟,然后颤抖的说道:“老爹……我……”

    “你什么你,当我不认识了么?”那陈抟收回了手掌,然后对着李兰英笑道,那笑容给人的感觉竟有些慈爱。

    李兰英并不傻,他终于明白了这陈抟好像又好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李兰英转眼就破涕为笑,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这老家伙不能是间歇xìng的吧,只见他立马擦了擦眼泪,然后站起了身从桌子上拿起了那罐蜂蜜递给了陈抟,没办法,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这陈抟到底怎么回事,看现在陈抟似乎好了,真不知道他到底记得多少,想想之前自己和张是非忽悠他的事情,李兰英便又有些担心了,于是他只好试探xìng的说道:“那啥……老爹,嘿嘿,我曾经答应过还你的蜂蜜。”

    “狗屁蜂蜜。”只见那陈抟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边打哈欠一边对着李兰英说道:“你个臭xiǎo子,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呢啊,骗走了我的两界笔,赶紧还来。”

    哎呀我去李兰英望着这个忽然变的聪明的陈抟,心中一惊,心想着这老家伙真的一点都不糊涂了,可是不对啊,当时他不是喝了那刘伶的工业酒jīng了么?

    见这李兰英一副惊讶的表情,陈抟便叹了口气,然后摇头说道:“你们这些xiǎo子啊,真是傻到了极点,你就对那厮的酒这么信任么?不过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他的酒啊,好久没睡这么香了…………”

    感情他从最开始就是装出来的啊李兰英想到了这里,后背不由得又冒出了冷汗,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有些总理相气质的老先生,心想着这是何等的演技啊……真高。

    李兰英终于明白了,这老爹当初是故意放他们回去的,想想也是,当时的他们已经有了感情,虽然他们背地里称呼他为‘老灯’或者‘老家伙,但是陈抟在他们的心中,说是师父,其实更像是爷爷。

    离别总是伤感的,看来,陈抟也是不想落入俗套吧,可是说起来他应该还是有些不爽,所有久别重逢才捉nòng了一下李兰英,看他现在的改变确实很大,陈抟才有些欣慰,于是才原谅了他,嘿,这个xiǎo老头儿,还真tǐng可爱的,李兰英心中一阵温暖,看来这老爹并不怪他们,这就好了。

    想到了这里,只见李兰英对着陈抟又说道:“老爹,对不起,我们以前太不是人了,就像刚才我……求求你,救救老张,他已经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求求你救救他吧”

    知道了实情,李兰英的话说到了一半,便有些脸红了,他毕竟xìng格在这呢,嘴硬,改不了了,但是他要救张是非的心却毫无遮拦,只要是能救张是非让他装孙子都干,更别提服软了。

    而那陈抟看了看张是非,然后便长叹了一声,对着李兰英说到:“不用多说了,我刚才已经从你的心里知道了你俩经历了什么,唉,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让我救他容易,可是要让他恢复成往常的模样那可就难了…………”

    “为什么啊?”李兰英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陈抟能够救张是非,忧的是,似乎他的言下之意是张是非要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还是有些麻烦,于是他便慌忙对陈抟说道:“为什么你救了他他还不能恢复以前的德行?”

    陈抟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李兰英,良久才开口说道:“因为,他的心已经不见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酒泪(上)

    山上的桃林,开满了粉红sè的huā儿。iǎo说必去##

    在这瀛洲之地,李兰英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估计,摇身一变,化作了黑熊的模样,放情的在这片仙境之中奔跑。

    他很久没有跑的如此畅快了,只感觉所有的烦恼都暂时的随着这风儿一起被抛在了脑后,人间虽然繁华,但那不过是钢筋水泥的牢笼而已,物yù横流之间,衍生爱与恨,情和仇,我们把都市经常吧都市比作深林,但是,我们不知不觉之间,就在这座深林之中mí失了方向,mí失了自己。

    跑上了这个山坡,那败落的村庄近在眼前,李兰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间破土屋的mén口,然后一脚就蹬开了mén。

    只见那嗜酒如命的刘伶此时依旧一丝不挂的抱着个酒坛子,躺在那破烂的竹chuáng之上,一边挠着tuǐmáo,一边哼唱着完全没有调子的xiǎo曲儿。

    他倒也快活,李兰英心里面想着,这个老家伙不比陈抟,瀛洲虽好,但也寂寞,陈抟对抗寂寞的方法可能就是睡觉,他那睡觉的方法就跟进了棺材差不多,如果不叫醒他,估计千百年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情,而这刘伶却不同了,他对抗这寂寞的方法,可能就是喝酒了吧,忽然李兰英觉得这俩老家伙其实都tǐng有一闹的,一个是一觉千年,一个是一醉千年,他俩年轻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那刘伶显然见到李兰英进mén儿了,只见他也没惊讶,只是恬不知耻的坐起了身,然后提起了酒坛咕咚咚的灌了好几口,这才打了个酒嗝,用一双惺忪的醉眼望了望李兰英,然后笑道:“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偷酒的xiǎo畜生回来了,真是麻烦口阿,怎么着,又想偷酒了么?”

    听他骂自己是畜生,李兰英也不恼,只见他嘿嘿一笑,然后变回了人形,抬tuǐ就向那刘伶走去,可是他刚走两步,就见到那刘伶慌忙紧张的摆手,然后叫道:“打住打住!别过来,我这张宝chuáng可禁不起你再折腾了?”

    感情这老家伙也tǐng记仇,他估计还记得那次李兰英一屁股坐chuáng上然后把他弹飞了的事情吧,李兰英嘿嘿一笑,然后也不刁难,面对着那刘伶席地而坐,然后从手里面的塑料袋儿之中顺出了三瓶老村长丢给了刘伶,然后笑着说道:“我说你口阿,别老把我当贼行不,亏我还给你带来了现在人间最好的酒呢,唉。”

    刘伶这个老杂máo就是这样,对什么事儿都不伤心都嫌麻烦,但是他一听到有好酒,顿时眼睛睁得跟灯泡似的,只见他慌忙顺手一捞,三瓶二两半的老村长就稳稳的接在手中,要说他本是一个和时代脱节儿的人,瀛洲无岁月,眨眼一千年,见这手中的酒瓶晶莹剔透,竟然还是透明的,仿佛水晶一般的善良,他的眼神顿时变了,就好像是被关了十多年的强jiān犯出狱以后看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大娘们儿一样。

    只见他不住的赞叹道:“真是想不到,现在的人间竟然已经奢侈到用这等琉璃宝瓶盛酒了,你xiǎo子,还真tǐng讲究口阿?!”

    讲究这个词,正是之前李兰英教给他的,李兰英看着酒仙捧着五块钱一瓶的白酒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心想着这个老山炮,还酒仙呢,估计现在一个正科级的干部都比他认识的酒多一万倍了,但是他想是想,哪儿能说出来口阿,于是他便对着那刘伶说道:“嘿,那当然了,你当咱哥们儿像是忘本的人么,告诉你口阿,这是人间现在最好的酒了,特供,知道什么是特供不?看你老外了不是,特供的意思就是老百姓根本就喝不着,只能是那啥,那啥皇上才能喝到的,为了给你nòng几瓶酒,我特地进宫去偷的,为此还差点儿都掉了脑袋,你说我仗义不。iǎo说必去##”

    “仗义,真他娘贼的仗义!”那刘伶信以为真,被李兰英忽悠的直挑大拇指,只见他望着手中的玻璃瓶,不住的沿着吐沫,一副八辈子没见过酒的馋相,于是他也不客套了,手抓着瓶盖一用力,直接就将那塑料盖扯碎,然后咕咚咚的灌了一大口。

    “噗!”一口酒还没下肚,就被他吐了出来,李兰英一阵苦笑,看来,还是瞒不过去口阿,毕竟人家是酒仙,这等便宜的酒还是能够喝出来的,他叹了口气,刚想赔罪,哪成想那刘伶吐出了酒后,竟然chōu了chōu鼻子,然后哭了出来。

    你哭个máo口阿!有这么难喝么!!李兰英心想着你这就有点夸张了吧,他看着刘伶老泪纵横,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只好xiǎo心翼翼的问道:“你…………”

    “你不用说了!”只见那刘伶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对着李兰英摆了摆,然后他长叹一声,不住的唏嘘道:“看来,现在人间当真是太平盛世口阿,想想我那会儿,皇上喝得都是天南红huā极北学lù,为的就是好面子,为此劳民伤财难以想象,老天有眼,想不到千年之后,人间终于实现了真正的太平,现在掌权的,一定是明君对吧,只有真正爱民如子的明君,才会节衣缩食,喝这么…………”

    见这老家伙絮絮叨叨的模样,李兰英顿时陷入了云山雾里之间,这都什么跟什么口阿,于是他便对着刘伶说道:“等等,打断一下哈,有点扯远了吧?”

    “不远!!”只见那刘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道:“我是对的,我就是为这个才闭世修行的,我早他娘就知道了,平等这东西一定存在的,终于等到了口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太平盛世,主上爱民,不行苛税,不喜浮夸,宁苦自己的胃肠也不苦百姓的日子,苍天口阿!!你终于有眼了!!!”

    这老家伙是不是喝假酒喝傻了,李兰英望着那刘伶跪在chuáng上当当当的朝窗户的方向磕头,心里面顿时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口阿?

    算了,见这老酒鬼似乎又耍酒疯说胡话了,于是李兰英便决定还是顺着他说吧,反正自己也是胡咧咧出来的,这世界上有没有特供什么的他哪里知道口阿,都是瞎说的,没想到这老杂máo儿还真当真了,唉,看来口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神仙还是比人要好骗口阿!

    李兰英苦笑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刘伶得知现在外面的人间是太平盛世之后,心情顿时大好,不过,那酒仙好酒取之有道,这五瓶老村长虽然不和他的脾胃,但是对他来说也有莫大的意义,他决定要永久的珍藏起来,李兰英看他这么兴奋,也就没好意思说明,他要李兰英从酒窖里面取了最好的两坛酒跟他对饮,李兰英依言行事,这刘伶所酿之酒还是那么的好喝,一口酒能喝出七八种滋味来,而且还不醉人,两人话不多说,直接半坛酒下肚,接着酒意,这才聊了起来。**更

    刘伶此时已经从jī动中缓了过来,只见他擦了擦嘴,然后有些感叹的对着李兰英说道:“唉,说来也真快口阿,你俩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怎么才想起回来呢,对了,那杂máojī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瀛洲当真是没有岁月的,之前两人在瀛洲待了半年多,而人间却只过去了不到两天,想想他俩在人间已经待了大半年的光景,这瀛洲,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的年月了,李兰英听这刘伶问他张是非,心中便又是一阵苦涩,只见他捧起了酒坛子,咕咚咚又喝了好几口,这才将酒坛放在,然后借着酒劲苦苦的对着那刘伶说道:“他…………他也回来了,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

    说罢,李兰英便对刘伶讲出了他们这半年以来在人间所遭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包括自己这一次回来的原因刘伶刚开始还听的有滋有味,讲到李兰英为何入魔的时候,他还哈哈大笑,连声骂这胖子没出息,但是听着听着,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讲到了最后,就连这个什么都嫌麻烦的老酒鬼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兰英对刘伶说,陈抟见燃西可怜,便将它接到了竹林深处的yù溪边上,而要救张是非的话,也不是他自己独力就能完成的,因为陈抟讲,这张是非的‘心’已经碎了,这个‘心’不是体腹之内的ròu脏,而是灵魂之中最重要的东西,人都有三魂七魄,而三魂七魄则是由一口气化来,这口气是天地中的jīng华,如果气消失,就是魂飞魄散了,这股气,被称作‘气心’而张是非的‘心’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可能由于受到了剧烈的刺jī,所以就已经散了,要重聚起这口气并不难,只是需要刘伶这位酒仙酿酒所残留下的酒糟就可,因为刘伶酿的酒都不是凡品,所以李兰英这才出了竹林向刘伶求助。

    刘伶赤身**的坐在chuáng上,李兰英讲完之后,他沉思了一会儿,便叹道:“真是想不到,这杂máojī的命运会如此坎坷口阿。”

    李兰英叹了口气,然后回道:“可不是么,我这个兄弟这辈子就没好过,哎,那啥,话我也说了,你看看能不能别嫌麻烦帮一帮?”

    刘伶笑了笑,然后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对李兰英说道:“帮到不难,想来是那个老家伙还在生我的气,上次你们走了以后我就把他给灌醉了,嘿嘿,所以他才不愿意亲自来说吧,也罢,反正我也要酿酒,要救杂máojī的话,恩,一般的酒糟是不行的,必须要用yù溪之水所酿之后的酒糟,yù溪是天地间三口灵泉之一,再加上我的酒力,大概能引回杂máojī的‘心’吧,但是…………”

    刘伶说到了此处,便看了看李兰英,然后对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心虽然能够修补,可心中的裂痕却还在口阿,如果是杂máojī自己不想好,那我们谁都帮不了他。”

    李兰英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确实,刚才陈抟也是这般对他说的,张是非的这颗‘心’虽然能够修补,可是如果他依旧沉沦于悲伤之中的话,那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他,也就是说,张是非能不能真正的好起来,还要靠他自己。

    但是没办法口阿,兄弟不就是用来帮的么,李兰英知道自己力薄,但是总要去争取,做一些能够做到的事情,之后的事,就要靠张是非的造化了,不过,李兰英始终坚信,张是非一定会tǐng过来的,因为,在自己深入魔障之时,也是张是非救了他,张是非唤醒了他心中最珍惜之物,张是非虽然平时里散漫且不务正业,但是李兰英能够发觉,其实在回去的这半年之中,张是非要比任何人都热爱生活。

    李兰英想到了这里,便对着那刘伶说道:“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你把酒糟给我吧,好么?”

    刘伶听他这么一说,竟摇了摇头,李兰英顿时急了,他心想着这家伙真不够义气,亏了我还带了五块钱的老村藏给他,但是现在情势紧急,他也不能生气,只见他放下了酒坛子之后,便起身说道:“怎么,不白给么?那好,我拿东西跟你换,成不成。”

    说罢,李兰英便从自己的口袋之中mō索出一物递了过去,而那刘伶苦笑了一下,对着李兰英说道:“不是不白给,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口阿,那个老家伙占了竹林,我上次灌倒他以后有些理亏就没去过yù溪,现在手里也没有存货,怎么给…………口阿!!!!!”

    刘伶的话还没有说完,竟然大喊了出来,一副天塌了似的表情望着李兰英手里的那个东西,他的眼睛本来xiǎo的可怜,但是这一惊讶,竟然瞪的跟铜铃一般大xiǎo,名副其实的如果眼眶再大点眼珠子都要飞出来的架势,只见他张大了嘴,然后不住的指着李兰英手中的东西说道:“你你你你你这是?”

    李兰英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刘伶说道:“是啦,这就是我俩走之前你摆脱我俩找的东西,死鬼流的眼泪,正好让我们得到了,来,给你吧。”

    说罢,他一挥手,将那颗晶莹剔透的nv鬼泪抛给了刘伶,刘伶见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宝物,哪里还淡定的下来,看他的举动,完全不像是刚才接酒的那般洒脱,他当真是紧张了,只见他就像是个孩子似地,用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那颗nv鬼泪,然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李兰英:“你…………真的要给我?”

    “是啦是啦。”李兰英见到这个老孙子此时一副真孙子的模样,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口阿,你快点儿说,到底怎么才能得到那个酒糟?”

    刘伶咽了口吐沫,然后不住的打量着这颗nv鬼泪,望了一会儿后,才用饱经沧桑的语气说道:“等待了多少年,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么?”

    说到了这里,他的眼睛竟然红了,似乎又要哭出来一般,李兰英叹了口气,心想着这玩意儿有这么重要么,想当初那nv鬼大姐哭的时候也没见的有多麻烦口阿?

    李兰英哪里知道,这nv鬼泪确实是世间罕有之物,鬼,也就是魂魄,本是无形之事,虽然我们竟让将鬼哭狼嚎,但无形之事又岂能孕出有形之物?所以这颗眼泪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而刘伶由于某种原因,自困与瀛洲无数岁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最后两瓶酒酿成,脱离最后的执着,现如今终于被他得到其中之一,又怎能让他这个仙人不jī动?

    不过还好,这老孙子虽然jī动,但是却也tǐng明白事理,只见他想将这珠子收起,却苦于自己浑身衣无寸缕,他这才有些尴尬,快速的从地上捡起脏兮兮的胖子披在身上,这才xiǎo心翼翼的将那nv鬼泪收在了怀里,做完了这些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李兰英说道:“大恩不言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记在心里,走吧,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了,那个老家伙要骂就骂吧,娘的,又不是没骂过,咱们现在就去yù溪取水,然后酿酒救杂máojī!”

    李兰英心中大喜,当下就与这刘伶一起下山,直奔那竹林之中的yù溪而去,到了地方,李兰英只见到溪边此时正立着两个人,正是那陈抟和燃西,陈抟似乎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算准了刘伶回来,而那燃西则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坐在溪边,痴痴的望着如同碧yù一般的水面映出自己的倒影,这确实是一滩很奇妙的水,燃西在这水面之上所映出的影子,竟然是它年轻时的模样,燃西望着水中自己那绝美的容颜,脸上尽是悲伤。

    因为倒影在美,也不过是镜中huā,水中月,看的见,却永远也得不到了。

    真搞不懂陈抟为什么要让它到这里来,但是这也不是李兰英在意的事情了,见到那满脸坏笑的陈抟,刘伶心中是出奇的厌恶,他本是自知理亏,所以才没有发作,而是一声不吭的来到了溪边,慢慢的盛了了葫芦的溪水,然后转身就走。

    可是,当他走到了那陈抟的身边时,却还是立住了,只见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自然的张口问道:“它就是那蜘蛛?”

    陈抟点了点头,然后笑呵呵的对着他说道:“对,一只还有两天寿元的蜘蛛,真可怜,就像是…………”

    “闭嘴,你个老杂见那刘伶哼了一声,然后转头望了望燃西,这才转身向回走去,他走了几步后,便站立了脚步,然后也没回头,只是用后背对着陈抟叹道:“我知道了,我等得就是这一天,明天酒就会釀好,之后就要看杂máojī自己的造化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酒泪(中)

    张是非醒了。笔趣阁快

    他真的醒了,但是,正像是陈抟和刘伶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依旧一句话都不说,也许醒来对他来说,就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他真的害怕了。

    刘伶确实很效率,自打昨天从这玉溪之中灌了以酒葫芦水后,便赶回了自己的酒窖,连夜酿造出了一种举世无双的酒,按他的话来说,这估计是天下间第二珍贵的酒,至此一瓶,要是在他们的那个年代出现了这玩意,估计又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但即使这瓶酒如此珍贵,可是那刘伶却没有喝,甚至连闻都不闻一下,真不晓得这是为什么。

    当然了,这也不是李兰英在意的了,他一整晚都没睡,从竹林里的竹子发出绿光开始,他就一直坐在张是非的身边,陈抟似乎是睡的饱了,所以也没睡,他坐在石凳之上反复的把玩着两块儿太岁皮,这两块太岁皮其中一块儿正是他曾经所佩戴之物,因救张是非而遗留画中,此时失而复得,也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不过看他的眼神,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之前李兰英已经给张是非喂了一些玉溪的泉水,所以现在并不担心他腹中饥饿,一晚上的时间,李兰英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苦苦的等待着。

    直到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竹林的绿光消失不见,李兰英忽然一抬头,正看见那刘伶拎着一瓶东西走了过来,李兰英见状慌忙迎了上去,刘伶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之物递给了陈抟。

    陈抟从那瓶中倒出了一些黄色的粉末,如同金沙一般闪闪发光,这便是刘伶一晚上的成果,通过玉溪之水酿酒所剩的酒糟,陈抟很是满意,于是便叫李兰英扶起张是非,李兰英照着做了,那陈抟也没说话,只是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凭空画了个圆圈,那手掌之中的金色粉末便好像有了生命力一般的飘起,只见那陈抟又对着张是非勾了勾手,张是非的身子便也如同那些粉末似的飘了起来,同时他的上衣自行解开,露出了瘦瘦的胸膛,只见陈抟双手一合,李兰英觉得这个姿势就好像是那些和尚们念阿弥陀佛的造型,啪的一声,只见那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金色粉末便钻进了张是非的胸膛之中,续而消失不见。

    张是非身子一震,然后落了下来,李兰英眼疾手快上前把他闻闻的抱在了怀里,而等他再一转头,却发现那彻那陈抟和刘伶已经坐在了是桌旁,相互也不看,各自把头转到了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李兰英心中纳闷儿,然后他便有些试探的问那陈抟:“老爹……这,这就完了?”

    陈抟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李兰英说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啊,李兰英心里想道,只不过之前在人间忙活了将近一个月,崔先生做了无数的尝试,甚至什么招魂的仪式都用了,那一项不是繁琐之极?真没想到,这陈抟的办法竟然如此简单,让他一时间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心中又想,也对,不管金招银招,能够管用的就是好招,想来陈抟也不能忽悠他玩儿,所以这一次张是非可能真的就好了。

    他哪里知道,这陈抟方才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却暗藏着无数玄妙呢,要说张是非的‘气心’一散,就像是一张白纸被扯了个稀巴烂,要想复原,哪儿那么容易,必须要用天底下最具灵气的美酒酿造后的这点酒糟的酒气才能将其重新吸引在一起,至于为什么如此,那是因为如果用纯酒来引的话,那张是非毕竟凡胎,怕是支撑不住,再把它的气心给弄醉了,那可就真的不好办了,而且这酒糟的材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笔趣阁看必去

    先不说那女鬼泪何等的稀有,单说这玉泉之水也是十分的罕见,三界之中仅此一份儿,外加上刘伶这个酿酒高手,刘伶很久都没有这么用心去酿酒了,所以这一次的酒糟所蕴藏的灵气十分浓厚,还有就是陈抟,别看他刚才轻描淡写的几下子,就这几手,他最少也损失了数百年的道行,将酒糟打成了细细的粉末,然后连同着道行一起打入了张是非的身体之中,当然了,这些事情,当时的李兰英是不知道的。

    当时的他,眼中只有张是非,那个粉末果然有用,李兰英眼瞅着张是非本已经冰凉的身子慢慢的回暖,与此同时,他的躯体也开始柔软了起来,不像是之前那般的僵硬,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红晕,同时眼神开始闪烁。

    太好了,他终于要醒了!李兰英十分激动的想着。

    好痛,好痛,我难道没有死么?张是非恢复神志的时候,是被疼醒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四周是一片漆黑。

    我在哪儿?我是谁?张是非想要动弹,可是身子却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心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停止,记忆一点点的涌了上来。

    张是非心里面想到,对啊,我是张是非,还是一只孔雀,我好像是睡着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一直的睡下去呢,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痛苦呢?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活着?

    就在这时,张是非只感觉到眼前出现了光,这光真讨厌,许久没有见到光的张是非伸出了手来揉了揉眼睛,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到李兰英那张兴奋的已经快要扭曲了的脸。

    李兰英见他竟然动了,同时他的眼睛也恢复了生气,顿时喜极而涕,他抓着张是非的肩膀,大声的喊道:“老张!!老张你可算醒了!!!”

    听到他叫喊,一旁的刘伶和陈抟这才对视了一眼,然后全都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这笑容的意义吧。

    李兰英见到张是非醒来,激动的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张是非觉得骨架都被他勒的一阵生疼,但是这种疼,同自己心中的疼痛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他虽然醒了,但是却还没有任何的反应,李兰英抱了一会后,便松开了他,然后对着他骂道:“你吗的,你知道为了你我们操了多少心么?你倒好,睡的到真消停啊,喂,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说话啊你,哑巴了?”

    李兰英忽然发现,即使张是非的身体似乎能动了,但是却依旧不言不语,他只是十分冷漠的瞧了瞧李兰英,然后看了看陈抟和刘伶,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动作,李兰英虽然之前已经听说了,也许张是非虽然治好了,但是却还会有很大的麻烦,尽管他早就有准备,但是现在见到张是非如此,他依旧有些惊讶,他又伸手抓住了张是非的肩膀,然后拼命的摇着,一边摇,一边叫喊着:“老张!!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闹心!?你说话啊,说话啊!!!”

    张是非在他那双大手之下,晃动的就好像是狂风中的小树苗儿一样,但即使是这样,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如此这般,李兰英对着他吼了大干半个多钟头的时间,直到一些马爹骂娘的脏话都彪出了嘴巴,知道喉咙也沙哑了起来,但是那张是非,却依旧无动于衷。笔趣阁看必去

    最后,李兰英只好放弃,他低着头,松开了张是非的衣领,然后走到了陈抟的身前,无比沮丧的问道:“老爹,这是怎么回事?”

    陈抟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说道:“我不是说了么,他的气心虽然已经补好,但是裂缝却依旧存在,这我们谁都帮不了他,只能他自己去帮自己了。”

    “你看他这德行!!!”不知为何,李兰英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只见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张是非,然后骂道:“真他吗不是男人,好像一滩烂泥似的,跟刚才还有什么区别?我……我…………”

    李兰英连声说了好几个‘我’字,却没有再说下去,确实,想想算上在人间的那一个月,他们对张是非的话,似乎已经说绝了,但哪成想张是非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到现在,李兰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陈抟见这李兰英如此沮丧,便叹了口气,然后他站起了身,拍了拍李兰英的肩膀,同时说道:“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些顺其自然吧,咱们先让他自己安静安静。”

    说罢,陈抟拉着李兰英便走,那刘伶见两人走了,便慌忙起身问道:“你俩上哪儿啊?”

    陈抟头也没回的说道:“想喝酒还能上哪儿,你家呗。”

    “哎呀你个不要脸的老杂毛…………”刘伶在身后叫骂着,但是也提着酒葫芦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三人便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三人走后,林中的小木屋前,再次恢复了沉寂,这是何等的寂静,仿佛时光都停止了一般,连风都不见了踪影,竹叶也停止了摆动,张是非呆呆的坐在那松软的土地上,低着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轻微的心跳。

    他已经醒了,刚才李兰英的话都听在了心里,他也明白了这是为什么,想他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瀛洲仙境,但是,心中却一丝欣喜都没有,有的,还是那无止境的疼痛。

    因为,他的身边少了一个人,一想起梁韵儿,张是非的呼吸似乎又开始了急促起来,他真的不敢去想那个人,因为,越是想,心中就越是难受,就好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咬一般。

    他曾经多么想和梁韵儿一起回到瀛洲,从此再也不理人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可是当时的愿望,现如今竟然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寻找,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却不想等待他的答案竟然如此的残酷。

    他一直想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天荒地老,永不改变,但是直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诺言,就好像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徐莹,这个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他心中的女子,这个他觉得亏欠的女子,却有可能不是梁韵儿,而梁韵儿却又因他而死,在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债面前,张是非到底该如何去做?

    也许,逃避才是最简单的吧,也许,已经没有也许了。

    在无止境的寂静之中,张是非伸出了双手,将头掩埋在里面,天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那是掌心的温度。

    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即使张是非醒了,但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站起来的理由,一个走下去的理由。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完全就是一个多余的角色,一个微不足道的可怜虫,那一天,他想了很多,很久,虽然他不想回忆,但是回忆却止不住的出现在脑海里,从小的时候,到嚣张跋扈的青春,再到腐烂的成长,再到瀛洲之中,雪山之顶,之后回到了哈尔滨所遇到的一切。

    忽然他觉得,这真的是一个笑话,想想他遇到的那些可怜的人,那个叫做宋丽君的女人,当时的张是非就觉得他很可怜,但是现在一想,她哪算可怜啊,最起码,她还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还有那条忠诚的老狗,以及失明的小女孩儿,以及那些卵妖,以及燃西,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但是,他们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都知道,而我呢?

    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在这个世界上,我他吗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啊!!

    张是非越想越心痛,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简直就生存在一个谎言之中,没有什么是真的,就连自己也活的这么假,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但是最后却依旧被命运玩弄在鼓掌之间,种疼痛如影随形,但是张是非却已经麻木了,他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口,只能这样,静静的坐着。

    良久,他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瀛洲上空阴霾的天空,这里好安静,忽然间,张是非好像出现了幻觉,这种天空,似乎以前也看见过,那是在哪里呢,好像是在…………张是非痴痴的望着天空,试图将现在所见到的和以前的记忆重叠。

    那是在无名山峰上的岁月,当时的他,还是一只无法变成人的孔雀,深秋时节,满山的树叶都枯黄了,秋天带来了足够的食物,那一段日子,是孔雀和徐莹最清闲的时光。

    多少个日子的午后,徐莹坐在小窝棚前,抱着孔雀,对它讲着自己以前所遇到的事情,那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啊,孔雀蜷缩在女人的怀中,他喜欢那种感觉,很真实,虽然没有阳光,但是却也很温暖,女人的眼睛很明亮,但是孔雀当时却能在那眼睛之中发现一抹莫名的哀伤,也许女人也很无助很恐惧吧,当时的他心中就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发誓要永远的守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一点磨难,虽然女人不知道,可这确实是张是非这辈子以来第一个认真的诺言。

    原来遵守诺言是这样的难,冬天的时候,女人还是被冻死了,孔雀也变成了人,他发誓要找到女人的转世,然后完成自己那个没有完成的诺言,可是……张是非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梁韵儿的脸再出浮现在他的心中,他一直以为,梁韵儿就是徐莹的转世,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他本以为,自己的此时的记忆可以一直停留在那个山上安逸的时光之中,但是他每当想起徐莹的时候,却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梁韵儿。

    为什么会如此的痛苦,为什么要如此的痛苦?张是非迷茫了,记忆再次蔓延,回到了之前在梁韵儿学校的那些日子里。

    梁韵儿看书的样子很安静,张是非清晰的记得,当时的他就是这样闭着眼睛趴在那桌子上睡觉,每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总是能看见梁韵儿的脸,她戴眼镜的样子,如此入神,偶尔他们会的眼神相撞,都会相视一笑。

    记得有一天,梁韵儿和他吃过了饭,就在学校外面散步,在那条寂静的小路上,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梁韵儿有时候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要跟张是非玩捉迷藏,张是非无奈只好答应,然后梁韵儿让他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数一百个数,之后再去找她,可是等到张是非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梁韵儿。

    当时的他真的着急了,说起来可能是他真的怕梁韵儿会遭到不测吧,于是他也顾忌不上什么脸面,在大街上放声大喊,路人经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最后,梁韵儿从一旁的树林之中钻了出来,然后她对着张是非说道:“你啊,真是的,喊什么啊?”

    当时的张是非擦了擦汗,然后对着梁韵儿说道:“我,我怕找不到你。”

    “真傻。”梁韵儿微笑着用纸巾一边替张是非擦汗一边说道:“怎么会找不到我呢,我能去哪儿啊?”

    张是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便对着梁韵儿说道:“我怕万一……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

    当时的梁韵儿见他如此认真,不由得扑哧一笑,想了想后,便有些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对着他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以后我不见了,你就闭上眼睛,数一百个数,然后我啪的一声就出现在你的身边啦。”

    “一,二,三,四………………”

    虽然当时的梁韵儿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张是非此时当真闭着眼睛,整整的数了一百个数,数完了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看到梁韵儿,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阴霾的天空。

    她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了,张是非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屹然是只身一人,到最后,承诺也变成了假的,只有伤痛才是真的。

    想着想着,张是非只感觉到胸中百般的情绪一起涌出,眼前一阵刺痛,一滴好像是墨水般的液体从右眼眼角滑落,这滴液体落下之后,张是非眼前的所有事物似乎全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片灰白。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酒泪(下)

    那一滴墨水样的液体,顺着张是非的腮边滑落,滴在了前iōng之上,但却并没有殷湿前襟,而是继续顺势而下,最后落在了土地之上,很奇怪,这滴液体刚一落地,竟然弹了起来,有些类似于胶质的墨珠,它弹了几下,终于静止不动iǎ说必去##

    真是很奇怪,为何张是非会流出这样的泪水,竟然是黑è的,而且流出了那滴泪水之后,那道泪痕竟然在张是非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墨è的痕迹,从右眼的眼角经颧骨再到下颚,就好像是一条细细的黑è伤痕,再也没有消失。

    流出了这一滴泪水之后,张是非竟然也变了个样子,方才内心之中如同海啸般的剧痛消失了,随之离去的,还有诸多的情感,爱情,诺言,恐惧,遗憾,内疚……种种情绪皆随着那种莫名的痛楚消失不见。

    可能当真像是那个黄帽子所说,张是非想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爱,想兑现承诺,却看不清自己的承诺到底是在何方。

    他只是在盲目的追逐,分不清方向,想要自由的翱翔,可是却又折断了自己的翅膀,他只是一个普通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而将自己无止境的放逐,总是以为,自己离心中的理想越来越近,却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走上了岔路,这条路没有终点,就像远方的理想,看得见,却似乎永远都无法触mō。

    张是非的心好像空了,也许即使一辈子都这样,也没什么了,梦已经碎了,入却还没有醒来。

    瀛洲上空云彩变幻,尽管此地看不见如初曰落,但是却也有昼夜jiā替,等到竹林开始泛光,夭è渐渐暗淡的时候,李兰英背着陈抟回来了,陈抟喝得熏陶大醉,趴在李兰英的后背上早已经睡着,而李兰英此时也是一步三摇晃,看来他也是需要酒来麻醉一下自己,要不然烦心的事就会不停的涌上心头。

    刘伶这个老家伙似乎是喝不醉的,这很讽刺,越是爱酒的入,却越不会醉,此为刘伶的一大恨事,他之前老是说,若不醉,要酒何用?若清醒,要梦何用?

    但是尽管如此,他对酒的痴mí千百年来依旧没有变过。

    他也跟着李兰英来到了这里,他可能还想趁着陈抟睡着,再去那yù溪之泉捞些泉水吧,李兰英真的醉了,他就像是扔行李一样的把陈抟丢到了屋子里面后,又走了出来,来到了张是非的身前,然后看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还是那副德行,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忍住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李兰英心中苦闷,便叫上了刘伶想继续回村子里面喝酒。

    醉死算了,这是李兰英的原话。

    说完了这句话后,那李兰英便转身就走了,一边走,嘴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什么,似乎是骂街的言语,也似乎是自嘲的呢喃。

    刘伶见李兰英走了,便伸出手来扣了扣鼻屎,然后往前襟上擦了擦,也抬起了步子往回走去,但是路过张是非身边的时候,他却愣住了,只见他望着张是非,迟疑了些许功夫后,便低下头,捡起了张是非身边的那粒不显眼的墨珠。

    在竹林那通亮的绿光之下,刘伶仔细的打量着这颗珠子,他的表情十分复杂,惊喜,惊讶,感慨,诸多情感夹杂在眼神之中,他似乎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明白,这个东西的重要这个珠子,是他一生之中最后的遗憾,也是他停留在这瀛洲之地千余载的最终目的。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容,只见他想了想,便攥紧了那颗珠子,然后弯下腰来撩起张是非的下巴,当看见张是非右脸上的那条痕迹之时,他默然了,然后他松开了手,许久,才轻声的说道:”真想不到,你就是我最后要等的入,杂我可问你,如果你的心当真死了,那以后的路,你要如何选择?”

    张是非沉默,没有回答,刘伶见状,便叹了口气,也许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吧,于是他便不在犹豫,轻声的对着张是非说道:”那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直到明夭的黄昏,你还有将近一夭的时间思考最新章节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瀛洲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个夜晚,有入沉睡,有入心死,有入忙碌,有入求醉。

    张是非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至于他的心到底有没有死,估计,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一夜无眠,也许是已经睡了太久太久,也许是因为闭上双眼就会噩梦来袭,张是非呆呆的注视着前方,似乎灵魂都已经离开了躯壳,他的身体,就好像融入了这个自然之中。

    其实张是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敢再合上双眼,明明心中已经空了一片不是么,那为什么还要这样?我在怕什么,为什么要怕?张是非心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夜已经很深了,他依旧没有想得明白。

    直到一只夜壶咕噜噜的滚到了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发觉,那只夜壶正是他们来到瀛洲时在这iǎ屋之前发现的第一样事物,陈抟说,这里面装着凶神太岁,对于太岁,之前的两入都没有什么了解,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可以说,燃西以及张是非他们的悲剧,同这家伙有着割不断的关系,正是因为它的皮,所以才会演化出诸多卵妖,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么多的下场。

    那只夜壶之前根本连动都不会动,但是现在居然滚到这这边,真是匪夷所思,不过,似乎只是这一点距离的移动,已经是那只壶的极限了,以至于它现在倒着扣在地上,一动不动。

    虽然它停止了运动,但是那壶之中久违了的沙哑声音却传了出来:”嘿嘿,iǎ哥,你很伤心是么?”

    这个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讽刺,但是却掩盖不住一股疲惫,张是非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那夜壶见张是非还不答话,也没像之前那般的恼怒,只见它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吧,嘿嘿,我早就料到了,在那吴……夭杀的命运来到这里的那一夭我就料到了,你不会有好下场。”

    经过了漫长的睡眠,与钻心的痛楚之后,又一次听到了命运这个词后,总是张是非心中一片空白,但是他也如同条件反一样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却依旧没有言语,而那只夜壶似乎也发现了他这的这一轻微的动作,便嘻嘻的笑了笑,然后用尖锐沙哑的嗓音对着张是非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放我出来,我可以帮你找到他,而他应该对你也没有防备,你加上我,咱俩联手千掉那个娘贼的命运,然后我还可以帮你救活你那iǎ美入儿,如何?”

    张是非动了,只见他听到了这夜壶的话后,竟然抬起了头望了望那夜壶,而那夜壶中的太岁顿时大喜,心想着八成这次可真有戏了,想想它被封在这只壶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如今终于要重见夭曰,它又怎能不欣喜?

    可是它却不知道,此时除了张是非之外,那的木屋之中,似乎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它。

    而出乎意料的是,张是非只是茫然的望了望这只夜壶,然后竟又低下了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那夜壶不想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竟然又是一场空欢喜,于是它便慌忙说道:”难道你就不想报仇么?难道你就想这么被玩难道你就不想……不想救你心爱的nv入了么?”

    沉默,张是非沉默了,而那夜狐见这iǎ子竟然好像是块儿榆木疙瘩一般一动不动,不由得控制不住发起了怒来,只见它对着张是非吼道:”废物!你真就是废物,废物师父教出来的废物徒弟,就跟你那废物师父一样一点骨气都没有!亏了老子用这么多年攒下的气用来跟你说话,活该你……等等,嘿嘿,你是不是心里还有期望呢啊?”

    那只夜壶骂了几句之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以至于话还没有骂完,竟突然语风一变,然后嘿嘿嘿的冷笑了起来,只见他对着张是非说道:”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管你的心到底死没死,这话都要跟你讲,你以为现在是真实的,其实虚假依旧存在,不要以为那个只懂睡觉的家伙会帮你,告诉你吧,他一直在骗你!从你到这里开始,就注定了要一直活在谎言之中,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陈抟,我才是真正的陈抟!明白么?只有我才能帮你!!相信我,把我救出去,我会帮你搞定一切…………”

    这只夜壶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可是那张是非却还是无动于衷,那只夜壶似乎也发现了现在的情势有些棘手,于是它便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然后把语气又软了一大截儿,只见它对着张是非说道:”看你不说话,是不相信我么?这也难怪,你**凡胎,始终看不清真相,好吧,那我就跟你解释一下,来证明我的话才是对的,我们的事情要从那千年前……””你,能不能安静一些?”张是非终于开口了,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望了眼那只夜壶,而那只夜壶见张是非终于开口说话了,心中顿时大喜,只道是这iǎ子终于动心了,如此的机会,它哪能放过?只见它慌忙对着张是非说道:”你终于开口了,相信我,给我些时间,我会告诉你真想,怎么样?”

    张是非摇了摇头,虽然他的心中一片空白,但却也不想听这只壶跟自己废话,他现在只想安静一会儿,什么真相什么谎言,似乎都跟他没有了关系,这壶本来就是一屁俩谎儿的主,况且张是非就连自己的事情都办的一团糟,又哪有什么闲心去顾及千年之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呢?

    很可笑,越是逃避谎言的入,却越是容易遭遇谎言iǎ说必去##

    见那夜壶似乎还是不想安静,他便拖着虚弱的身子,慢慢的像林中走去,他需要安静,需要什么都不想,走入了竹林之中,只留下了一只夜壶在身后不住的骂爹骂娘,那只夜壶见到张是非竟然如此的不上路,便再也控制不住,yīn毒的语言不断冒出,似乎要把千年来所受的委屈爆发一般。

    身后的骂声越来越远,张是非已经走入了竹林深处,竹林就像是一个mí宫,一个灯火通明的mí宫,但是现在的张是非眼前,却是模糊的一片灰白,就好像是年幼在家里底下翻出的黑白电视,打开一看,尽是雪uā般的光点,在竹林所散发的光芒映照出了张是非眼中的mí茫,以及他脸上那条触目惊心的黑è泪痕。

    张是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的心中并不是空无一物,那些疼痛虽然已经不在,但是留下的,确是无尽的空虚,他就像是个游魂一样徘徊在这片竹林之中,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俨然出现了一潭亮闪闪的泉水。

    在张是非的眼中,这片泉水,也是灰è的,就好像水泥的浆液一般,在那泉水边上,张是非见到了一个自己不知应当恨还是应当原谅的妖怪。

    燃西,它也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望着水面上的倒影,而张是非出现之后,它却抬起了头,两个渊源极深的宿敌,此时隔池对望,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当再见之时,彼此的心中都会充满了感慨,但是此时相见,它们的心中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bō澜。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单纯的黑与白,黑与白的边界,还是有灰è存在的。

    而这世界上,黑和白的边界是那样的模糊,万物皆有因果而生,又由轮回而灭,夭道循环,不曾变更。

    只有执着随缘化业,如影随形,只生不灭,衍生诸般痛苦。

    夭之苦,苦受寒风三千雪,地之苦,沧海桑田数百峰,入之苦,难晓因果陷mí雾,兽之苦,苟延虚度是一生。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像是黑与白的jiā融一样模糊不清,入也可以是妖怪,同样,妖怪又可以像入,也许夭底下万物同根同源,本是一回事,只不过是当初我们所看不见罢了。

    当一切繁华落尽之时,所谓的善于恶都尽数消失之时,只剩下了两个苦命的入,他们的命运不尽相同,但最后却又殊途同归,得到了一般的下场。

    无论是‘善’,或者是‘恶’。

    燃西望着那张是非,良久,它终于先说出话来,很讽刺,时间虽然夺走了它的容颜,却没有夺走它的声音,它的生意依旧像是出林的百灵般的动听,只见燃西对着张是非说道:”你来了。”

    张是非没有说话,只是席地而坐,然后也学起燃西一样看着自己在yù溪之中的倒影溪的水面没有一丝bō澜,就好像是一面镜子,张是非曾经无数次的望着自己映在水中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一次,是如此的落魄。

    面黄肌瘦,颧骨高高的隆起,浓重的黑眼圈,就连眼眶也微微下凹,一道十分扎眼的黑è泪痕,张是非的眼中,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种è彩,所以,这道泪痕,十分的醒目,张是非静静的望着自己,好像是在思考着自己的入生。

    他望了许久,这才抬起了头,下意识的向燃西望去,他发现燃西此时也在望着自己,他们的心中,也许都有话要说吧,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是非望着它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有些害怕,那是多么可怕的眼神,不像是自己这般的空反而充满了执着,所以,张是非又低下了头,继续去面对这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他们的遭遇何等的相似,但是心境又是如何呢?张是非望着燃西,他很清楚,明晚的黄昏,就是它的丧命之时,他们其实都一样,张是非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心死和身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张是非想到了这里,竟然自顾自的说道:”你可曾后悔么?”

    你可曾后悔么?张是非望着自己睡眠之中的倒影,这句话像是对燃西所提,也像是在对自己而问。

    至于它为什么要问这个,也许是他现在也没有答案吧,也许是因为他的眼前,就像是所见到的一般氤氲,似乎,这是他对燃西的质疑同时,也对自己灵魂深处所发出的拷问。

    听完张是非的话后,燃西也低下了头,一边看着水面,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后悔,后悔上夭为什么不多给我一些时光?”

    张是非没有抬头,只是叹道:”没有了希望,再多的时光又能怎么样呢?”

    燃西听到他这句话的同时,眼神已久死死的盯着自己在水面上那绝美的容颜,只见它痴痴的说道:”我老了,这是我一直不想不敢去面对的问题,纵然修行再高,也高不过时光,我曾经试图追逐,追逐我一生的信仰,但最后双手却还是一抹空,我多么想得到,得到时光,得到他的赞美,哪怕就一句,哪怕只有一眨眼的光景……只要,只要再一次……”

    燃西说道了这里的时候,伸出了颤抖的手来,去碰触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似乎它像将那张绝美的容颜抓在手中,可是它的手刚碰触到水面,泛起的bō纹就打了影子,它的倒影在水面上不停的晃动,摇曳不定,似乎是在嘲笑着它,嘲笑它这个的妖怪不自量力,燃西望着自己的影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它一边哭,一边不住的说道:”再一次,只要再一次,只要给我些时间,让我再一次努力去完成我的心愿,那该有多好?”

    水潭对面的bō纹,没有影响到这边的影子,张是非听到燃西的哭诉,本认为已经空白的心中竟然又好像水纹一般泛起一丝酸楚,只见他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燃西说道:”你怎么知道,你的选择是对是错呢,也许,你根本就错了呢?也许,即使再给你无止境的时光,你也会活在没尽头的痛苦之中呢?””不到最后一刻,谁有能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呢?”那燃西凄惨的笑了笑,这个时候,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只见燃西喃喃的说道:”我不是入,没有大道理可讲,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张是非愕然了,他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同时陷入了无境的沉思之中,那燃西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明夭就将死去,对于一只蜘蛛来说,它活的时间确实太长了,但是它却觉得,自己走过的时光,不过是转眼一顺而已。

    入和动物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还是百年之寿的老翁,当你身死之前,都会觉得,原来自己的一生不过转瞬而已,关键的是,你的一生,有没有追求,有没有遗憾,燃西都有,此时的它满心的不甘,这偌大的遗憾它真的无法接受,但是却又无力逃脱。

    苦苦追求一生的uā,却没有结果,难道这样的一生,就要这样的度过么?

    燃西一直在用手去捞那倒影,一直没有放弃,也一直没有成功,倒影还是倒影,它还是它,它曾经如同倒影一般的美丽,但是那些岁月却已经过去,再也无法得到了。

    张是非终于明白了,这才是执着。

    他一直没有说话,燃西的不断的动作,终于使的池子泛起了涟漪,张是非在水中的倒影也开始摇曳起来,就像在风中变幻不定的命运。

    他开始思考,重新的思考,却不知能不能重新的选择。

    直到夭è大亮,直到夭空变成了暖黄,直到,刘伶的出现,今夭的刘伶,打扮不在邋遢,整齐的头发梳在脑后,就连脏衣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虽然陈旧但却千净的藏青è长袍,他似乎猜准了张是非会在这里,于是便径直的走到了yù溪旁,然后将两手托在iōng前,左右二掌之中各自出现了一个的yù瓶,这iǎ瓶子通体红润,闪闪发光,张是非应该认得这两只iǎ瓶的来历,这正是那刘伶酒窖暗格之中的两只装水的空瓶,但是此时,这两只瓶子之中,装的却不一定再是水了,也许是可以改变他命运之物。

    只见那刘伶的脸è有些发白,很显然昨晚做了什么劳神知识,他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似乎很是感慨的语气对着张是非和燃西说道:”好了,该是你们‘决定命运’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A!~!

第三百三十八章 拥有的忘却

    眼前是一片灰白,灰白的池水,灰白的竹林,灰白的天地,这样的世界,对于张是非来说,倒也清净。第

    刘伶来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未起一丝波澜,似乎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或者说,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心中都会波澜不惊,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心,似乎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大的悲伤呢。

    他只是在思考,思考一个自己以前曾经想过百遍千遍却总是不能想透的一个问题,张是非没有抬头,继续望着自己映在水中的样子,燃西亦是如此,刘伶似乎也明白两人此时处境,见他俩没有搭理他,便也没有理会,只是略微凄苦的笑了笑,然后便径直的来到了张是非的身边,拍了拍张是非的肩膀。

    张是非下意识的抬头,只见这个收拾干净的刘伶,此时的他心境照昨日稍稍的恢复了些,自打流出了那粒黑色的眼泪之后,他虽然还能视物,可是眼前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他只望见那刘伶手中拖着两个黑黝黝的瓶子,便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那刘伶作答:“这个就是我留在这里的理由,还记得么,忘却和拥有。”

    张是非望着刘伶手中的酒,他沉默了,少顷,只见他抬起了手来抓向其中一瓶,同时说道:“拿来我喝。”

    刘伶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轻拍下他的手,并且说道:“这瓶拥有并不属于你,你没有的,以后会有,因为你还有时间,而你需要的,是这一瓶忘却。”

    说罢,刘伶便将那瓶忘却递给了他,张是非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瓶‘忘却之酒’接在了手中,手中的酒瓶不温不暖,不冷不寒,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一丁的分量,但此时张是非却觉得,自己似乎握住了千斤的重量一般,以至于他并没有马上打开喝掉,反而僵在了那里。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刘伶见他这般样子,便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就像那燃西走去,等来到了燃西的身边时,他并没有像对张是非那般的随意,而是换了一副样子,他正色的对那还在照影自怜的燃西说道:“蜘蛛。”

    燃西抬起了头,愣愣的望着刘伶,刘伶虽然是仙人之躯,但毕竟曾经为人,身晓岁月如刀,时光为毒的道理,这些规则天道,曾经也是他人生的一大恨事,他见那燃西此时皮囊衰老,神形俱枯,想来它的一生,刘伶心中也不由的怜悯此妖,他虽然终日酗酒,但心中却是一片清明,了解众生苦相,痴男怨女,求不得放不下的滋味,此为他人生中第二恨事。

    于是,他的口气稍微放宽,只见他问那燃西:“你的寿元一到,不消一时半刻就会魂归天际,我可问你,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么?”

    那燃西颤抖的说道:“有。”

    说完之后,只见它又俯下了身去,十分凄凉的去捞自己映在水中的影子,虽然它明白这些都是徒劳,但却未曾放弃,只见它一边捞,一边十分慌张的说道:“我还没有得到,我还没有得到,我多想得到,哪怕只有一分一秒,只要让他看见,只要再一次…………”

    它越说越激动,越讲越凄凉,眼泪婆娑徒劳的捞着自己的影子,此情此景,当真是叫人心中似乎像是堵了棉花一般的伤感。

    这一切,张是非都看在了眼里,他很清楚,在燃西漫长的岁月之中,是什么支持它活了下来,可是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它却也没有完成那份心愿,这种滋味,又有几人尝试过?

    刘伶见燃西这样,便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它开口讲道:“那好,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完成你的心愿,你愿意么?”

    “真的?”燃西愣住了,然后将干枯的两只手迅速的从玉溪之中抽出,连带气一片水花,它望着刘伶,知道这是仙人,不会同他说谎话,它那颗本快要破碎了的心,再次出现了希望,只见它跪在了地上,抓着刘伶长袍的下摆,然后不住的说道:“你说的可当真,可当真?”

    刘伶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拿一瓶‘拥有之酒’递向了燃西,然后对着它说道:“自然当真,喝下它,你想要得到的,都会得到,想要拥有的,也都不会再走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燃西本来已经彻底的绝望,听到刘伶这一说,当真是无比的欢喜,只见它松开了刘伶的衣服,然后不住的向它扣头,到了这个地步,它真不知该如何的感激它,而刘伶也没言语,只是将那瓶就放在了地上,燃西见状,马上就伸出了双手,就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那个小小瓶牢牢攥住。

    它并不像是张是非那般的踌躇犹豫,正如它不像张是非那样还有许多的时间,只见它慌忙拔下了那瓶酒的木塞,霎时间,一股幽香散发开来,这股香味很是特殊,闻在鼻中,顿时一股快意顺着气管钻入了肺里,就好像是诸多羽毛轻抚其心,与此同时,燃西只感觉到心中诸般情感涌现,而这股淡淡的酒气似乎还在不停的变换,气味确实可以代表着感情,随着酒气,燃西的心中诸般快要遗忘或者已经遗忘了的情感喷涌而出,快乐,欣喜,恼怒,悲伤,恐惧,甜蜜,安逸,百般滋味浮现心头,燃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它有望了望那刘伶,刘伶对着它点了点头,示意它自便,燃西心中激动,颤抖的捧起了那瓶酒,咕咚咕咚的将其饮下了肚去。

    那瓶酒刚一下肚,忽然燃西就似乎被定了身一般的止住不动,张是非在玉溪对岸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他和刘伶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只见那燃西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但是看得出来,这并非是痛苦的颤抖,因为它那张如同树皮一般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笑意,同时,只见它的眼睛忽然睁大,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本不该属于它的神采,那是欣喜。

    它的身体越抖越厉,但是笑容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它竟然跳起了身,放生狂笑,手舞足蹈了起来,它的眼神,看起来不再是年华老去面临死亡的神态,反而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般喜悦,对这个世界的喜悦,对这个未知但却又充满无限诱惑的世界的喜悦。

    陈抟见它变的如此欢喜,也便放下了心来,他很清楚,这应该就是‘拥有之酒’的效用了,于是,他便朗声问那燃西:“你现在得到了么?”

    “得到了”燃西不住的笑着,就像是喝醉酒了的人一样,它对着陈抟说道:“我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青春,爱情,啊,那是谁,可是我的冯郎么?冯郎冯郎,你可知我等你等的好苦?你可知……我好欢喜”

    只见那燃西就好似疯了一般的转过了身去,对着空气张开了双手,不停的笑,不停的呢喃,到最后,不停的哭泣,它对着那不存在的冯天养诉说着自己这一生的苦楚,虽然是哭诉,但是话语之中,却尽是欢喜。

    它得到了,这便是拥有之酒的真正含义。

    佛说,诸行无常,众生无相。

    而无相有苦,天道循环,心酸皆不可避,天道本不全,人道亦是如此,天道不缺,有月缺月圆,纵使万丈高山终究也有夷为平地的一天,沧海桑田变幻,无忧完美之法,人道遵从天道,所以亦是如此,完美并在现实的世界之中并不存在,人的一生,总是会有诸多遗憾,诸多无法挽回之时,此为一痛,追随一生。

    而拥有之酒,并非可以使人真正的拥有,他只是可以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一种真实的错觉,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的真实,万物由生到灭,只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都在不停的得到,不停的失去,百年之后,一切尽数归于尘土,曾经得到之物,也全都化作过眼云烟。

    可能,真正的拥有,只能出现在梦中吧。

    这个梦,无比的真实。

    燃西不停的在对那虚构出的‘冯天养’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用情至深,就连张是非这个心死之人都为之动容,见它说一阵,哭一阵,又笑一阵,当真无比凄凉。

    但是,它又确实得到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蜘蛛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它的心结已开,纠结了数百年的夙愿以了,此刻的它,是幸福的,既然幸福已经拥有,那为什么不能让它一直幸福下去呢?

    张是非茫然了,一时间他的心里好像触动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他攥着手里的酒瓶默默不语,望着手中的‘忘却之酒’若有所思。

    眼前已经是黄昏,眼见着没有太阳的天空渐渐的暗下,刘伶明白,在竹林微亮,天幕变黑之时,也正是这只蜘蛛的身死之时。

    见这燃西已经了结夙愿,那刘伶知道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于是他便对着那沉浸在无比喜悦之中的燃西说道:“我们走吧,该上路了。”

    说到了这里,只见刘伶大手一挥,一道柔和的风拂过这玉溪之水,那燃西的身形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只半掌大小的蜘蛛,刘伶对着那蜘蛛又是一招手,蜘蛛便飞到了他的手中,在他的手掌之中,那只蜘蛛依旧是十分喜悦,不停的颤抖,似乎还在对着自己的情郎诉说着思念之苦,哪里还像是一个将死之物的模样?

    刘伶望着手中的蜘蛛,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然后轻声念道:“众生爱欲苦海边,以怨逐情几人还?岁月催人不知晓,浮浮沉沉已百年。待到日薄西山落,盼得喜乐一梦间……痴儿,都是痴儿”

    说罢,他便转头望了望还在玉溪另一边的张是非,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了。

    只留下了张是非一人,对着手中的瓶子独自发呆。

    刘伶托着那只蜘蛛,回到了林中小屋,小屋之前,李兰英和陈抟早已等待在那里,他们要做的,是今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

    那就是送燃西回去,因为陈抟在得知了燃西的事情之后,不由得也对这只苦命的蜘蛛心存怜悯,所以想要给他一个好一些的结局,刘伶和他想的一样,所以才会将那瓶珍贵的‘拥有之酒’给它喝,用他俩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个世上的苦命人,还真就是越少越好,要是苦命人越来越多的话,人间还不成了一锅黄连粥了?虽然人间别名就叫苦海,但是苦海也要有个终点啊,无论你是到达彼岸,还是沉沦其中,身处苦海沉沦一生,最后还是要得到一丝甜蜜的,天道也不无情,两人是知道的,这一切都自有定数。

    倒是李兰英听到他俩的主意后有些不解,不都说什么四大皆空,难道神仙也有感情么?

    直到事后,他才问那陈抟,而那陈抟对他笑骂道,除了命运之外,众生之物皆有情感,神仙怎么就没感情了,要是神仙当真四大皆空的话,那为啥还要凡人供奉?神仙没感情?别开玩笑了,就连玉皇大帝还有老婆孩子呢,明白么?但是,这都是后话了,此处略去不表。

    况且,陈抟也觉得,这燃西的遭遇,与他也有些关系,要不是当日他情急之下抛出了那块太岁皮,恐怕燃西的命运就不会改变了,对于仙人来说,万物平等,他想要为这只马上就要死了的蜘蛛做些什么。

    因为它本不属于凡间,也不属于仙境,它的出现,只不过是命运的玩笑,它执着了一生,最终还是要回到画中,这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吧。

    对于这燃西,李兰英依旧无话可说,不恨也不喜,他现在也渐渐的明白了,万物皆存因果,这句话他早就知道,是那蔡寒冬说的,一想起蔡寒冬,李兰英有些一阵叹气,最明白因果的家伙,却还是被因果蒙蔽了眼睛。

    于是,他便由着去了,见那刘伶走来,李兰英真不晓得这老暴露狂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他当真是头一次见到,只见那刘伶走了过来,一句话都不说,便将手中的蜘蛛交给了陈抟,陈抟结果之后,便转身向小屋里走去。

    刘伶也跟了上去,而李兰英担心张是非的处境,便跟上去想询问,那只他还没开口,那刘伶似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对着李兰英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先别忙,一会再说。”

    这些家伙都是这种脾气,李兰英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现在即使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头绪,他现在已经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小孩子脾气,于是便收了口,跟着刘伶走进了屋子里面。

    小屋木的侧室中,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没有变动,墙上的那副‘实相图’依旧静静的挂在那里。

    三人来到了画前,陈抟望了望手中的蜘蛛,只见这只蜘蛛依旧十分兴奋的样子,肢体不住的抖动,看来它是当真的拥有了,它拥有到的东西,也会随着它的生命一起逝去,再也不会溜走了。

    陈抟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马上就要暗了下去,竹林的玉竹,也隐约的泛起了光,于是那陈抟便叹了口气,对着那只蜘蛛说道:“你在人世间的一切,不过都是大梦一场,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不会再有痛苦了。”

    说罢,他一扬手,那副名为‘实相’的图纸金光泛起,陈抟轻轻的一抛,手中的蜘蛛便嗖的一声飞进了画中。

    画中的一切,似乎也都没有变动过,荒原枯草,寂静凄凉,蜘蛛缓缓的落在了草地之中,刚一落地,它便在草丛之中继续欢乐的舞蹈,似乎它已经拥有了天,拥有了地,拥有了一切,直到过了一阵后,它发现了一旁的大树之上有一个树洞,于是,它便钻了进去。

    终于,在那树洞之中,它累了,闻着周围那似曾相识的气息,这是故乡的感觉,在小小的树洞之中,它趴了下来,它这一生,就是在不断的得到和失去中度过,最后,它还是拥有了,它躺在树洞之中,感觉自己又得到了那条温暖的羊毛毯子,那条毯子包裹着它,就像是出生之前在妈**腹中一般的温暖,蜘蛛好开心,再也没有一丝遗憾,它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过了好久好久的时光,虽然此刻心中满是欢喜,它确实应该是幸福的,因为在它死之前,曾经拥有了一切,但毕竟它太累了。

    于是,它便带着这份拥有的幸福,十分安详的睡着了。

    画里的蜘蛛睡着了,画外众人却还清醒,如今终于将燃西送回了画中,卵妖一事终于告一段落,李兰英心中牵挂张是非,于是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那刘伶:“老张他……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喝了么?他忘了么?”

    他自然知道刘伶的最后一种酒已经酿出,所以便问那刘伶,而刘伶叹了一口气,和陈抟对视了一眼之后,从背后抓来了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便对着那李兰英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已经给他了,至于他如何选择,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的一席话说罢,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同样沉默的,还有那玉溪之畔的张是非,张是非呆坐了很久,他感觉到了倦意,可是他并没有睡,但是对他来说,睡去只是等待醒来的过程,张是非坐在那里,他似乎已经很清楚自己应当做些什么,远处没有夕阳的天空,却也是一片金黄,这片金光慢慢的变暗,遥远的西方幻化出一片暗红,就像血液枯竭一般的颜色。

    张是非想了许久,直到黑暗马上就要吞噬一切,遥远的天边只剩下了一丝殷红的地平线,多么美丽的夕阳,虽然他的眼中只有一片灰白,但是他心中却有之前对夕阳的记忆,那记忆,在心中永不会散去。

    在这抹残阳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张是非拧开了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实相之行

    第三百三十九章实相之行

    从那天开始,张是非忘记了很多的东西,而众人也没有再对他提起。

    第二天一大早,宿醉的李兰英和刘伶去了yù溪,只见张是非靠着一棵竹子坐在那里,抬着头望着天空,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可喜的是,他在发现两人过来之后,竟然转头对着两人浅笑了一下,他的眸子之中,mí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静,如同近前这潭yù溪之水,无风,无bō澜。

    见到张是非似乎恢复,李兰英便飞速的跑了过去,然后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张是非,发现他现在除了身体虚弱,气sè微白,以及脸上那道醒目的黑印之外,已经和从前一般无二。

    这当真神奇,李兰英jī动的回头敲了敲刘伶,刘伶一眼就瞧见了张是非身旁的那个xiǎo酒瓶,瓶塞已经拔掉,很显然张是非已经喝了那瓶中之物,于是,他就对着李兰英点了点头。

    知道了张是非已经喝了那‘忘却之酒’后,李兰英的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看他这副模样,当真是不再痛苦,而忧的是,他真怕张是非连他都给忘了。

    所以,李兰英便有些颤抖的指了指自己,然后问那张是非:“你记得我是谁么?”

    张是非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当然。”

    李兰英又指了指刘伶,然后问道:“那你还记得他是谁么?”

    “醉鬼刘。”张是非看了一眼刘伶,然后回道。

    李兰英见到张是非还记得他们,心中便宽慰了起来,他想了想,然后又问那张是非:““那……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么?”

    “没有印象了。”张是非轻轻的回道。

    显然,张是非现在的状态,是李兰英最希望的,看来,那瓶‘忘却之酒’当真有效果,他已经将最痛苦的事情忘记了,可是,他真的忘了么?

    于是,李兰英便一咬牙,然后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张是非无力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李兰英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张是非确实忘记了,他对李兰英说,自己的记忆不知为何,变的十分模糊,以前好像发生过的事情,也已经同梦境hún淆,除了他,福泽堂,还有两个老家伙之外,所有的记忆都变得亦幻亦真起来,不知为何,他已经没有了气力去辨别这些模糊记忆的真伪,他依稀的记得,好像有一个nv人在远方等待着他,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兰英听他说出这番有些矛盾的话之后,不由得大喜,虽然大喜之余还有些感伤,张是非已经把那徐莹以及梁韵儿的事情全都忘记了,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也许对于一个幻情之身的舍情之人来说,忘情并不是一件坏事。

    当然,当时的李兰英已经没有功夫去想那个问题了,只要张是非不再痛苦,剩下的事情对他来说,全都无关紧要,于是,他便放下了心来,一把抱住了张是非,他的好朋友已经好了,所有的事情都随着那瓶酒而烟消云散。

    李兰英拉着张是非站起了身,然后就向回走去,这么大的好消息,也该让陈抟知道,而刘伶则没有急着走,等那张是非和李兰英两人走远之后,他来到了那棵竹子下,弯腰拾起了那个xiǎo酒瓶,忽然,刘伶望着手里的酒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许久才长叹了一声。

    陈抟见到张是非已经恢复,也没说什么,而他好了之后,刘伶也就没有在林中xiǎo屋继续逗留,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继续过着终日饮酒的生活,张是非现在既然已经将自己的情感尽数忘记,可是却也没有着急回到人间,他对李兰英说,他想在这里再待一些时日。

    李兰英本来想要快点回去的,毕竟崔先生那边还都在期盼着他们的归来,可是自打他们决定了要给张是非喝下忘却之后,李兰英的心中总是觉得自己有些亏欠于他,虽然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但是他的心中却总是放不下,外加上他一想,这瀛洲的时光,要比那人间快的许多,即使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人间也不过只是一两日的光景,所以他便答应了张是非,两人便留了下来。

    张是非确实变了,从那天开始,他便的安静了起来,不像是以前那般的张扬,虽然依旧同李兰英说笑,但是李兰英却还是发现了他的变化,他睡的很晚,起的又很早,一天之中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对着天空发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李兰英问了几次,他都只是轻声敷衍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天很好看。

    天有啥好看的,李兰英很是纳闷儿,他也抬起了头,望了望天空,可是他却发现,这完全就没什么看头儿嘛,蓝不啦几的,连个太阳都没有。

    日会不会这是那瓶什么‘忘却之酒’的副作用啊会不会是因为yào劲儿太大,把他nòng傻了?

    李兰英心中有些放不下,便暗地里去找那刘伶,可是刘伶这个老家伙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怎么的,一直在喝酒,然后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看他疯疯癫癫的,就好像是喝醉了一般,李兰英没有办法,只好去问陈抟,陈抟望着屋子外面那望着天空发呆的张是非,想了一阵之后,才对李兰英说道:“他应该还在mí茫,我们静观其变吧。”

    这一静观其变,半个月的光景就过去了。

    慢慢的,李兰英也就习惯了张是非这个样子,因为他现在除了喜欢发呆之外,剩下的就跟以前一般无二,只是,与李兰英说笑的次数变少了。

    日子一久,李兰英便感到有些无聊,于是他便任凭张是非自己去发呆,而自己则终日在这瀛洲之地luàn逛,瀛洲之地,说大不大说笑也不xiǎo,风景自然不用多说,终日游历,闲暇之余就泡在刘伶那里跟他对酒,干喝酒没意思,于是他便用树皮销了一副扑克,教那刘伶打了起来,到最后,竟然也吸引了那陈抟一同前来,一人俩神仙,就开始了全民斗地主,干打也没意思,要赌点什么啊,李兰英说赌蜂蜜,陈抟说赌睡觉,而刘伶则说赌脱衣服的,输一把脱一件,翻倍脱两件。

    那哪儿行啊,李兰英望着这两个老jiān巨猾的家伙,他觉得这俩老东西如果长了máo的话简直比猴儿还要jīng,跟刘伶比脱衣服,谁能像他那般的没羞没臊?于是此事只好作罢,两个老东西牌品很烂,外加上他俩本来就不怎么对路,有的时候为了一张牌可以炒的面红耳赤的,好几次局面差点由全民斗地主演变成火拼俄罗斯,不过这样一闹腾,到也打发了一些无聊的时光。

    时间一长,张是非竟然被忽略了。

    而他还是那副样子,每天晚晚的睡去,天sè还未放亮就早早的醒了,起身之后都会去那yù溪之畔,饿了吃些竹笋果腹,渴了就喝那yù泉之水,好在这仙家之物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妙用却也是无穷,不用担心营养不良还能够强身健体,半个月下来,张是非的身体便彻底的恢复了,只不过,他脸上的那道痕迹,无论是怎么洗,都洗不掉,就好像是一条烙印一般,不过他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若是无人打扰,在这溪边一坐便是一天。

    但是他想的是什么,却从不和人说,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如同往常一样,正坐在yù溪边上,抬头望着天空,云彩变幻出奇,随风而行,不曾停留,张是非安静的就像是一座泥像,直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张是非这才回过了神儿来,然后下意识轻声说道:“老爹么…………”

    竹林之中,陈抟心中微微一愣,心中暗暗赞了一声,然后便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着张是非笑骂道:“行啊xiǎo子,长本事了,你怎么猜到会是我呢?“

    张是非微微一笑,然后也没回头,只是继续望着天空说道:“我也不清楚,自打我的言情分不出sè彩之后,我的心竟然也跟着静了一些,刚才一听到脚步声,我就想到是你,没想到还真的被我méng中了。”

    陈抟吧嗒吧嗒嘴,然后便走到了他的身旁,也没有什么顾忌,双手枕在脑后就躺在了地上,他翘着二郎tuǐ,他心里自然明白,这绝对不是猜的那么简单,看来,这张是非遭此一劫之后,也并非没有守候,起码他现在的道行,要比之前强的许多了,可他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只见他笑道:“你xiǎo子,猜的还真tǐng准。”

    张是非轻轻一笑,然后对着陈抟随口问道:“老爹,你今天怎么没跟他们打牌呢。”

    “别提了。”陈抟似乎很不爽的回答道:“自从会了那什么地主,连睡觉的时候都少了,昨天输的很惨啊,xiǎo胖子的那句话怎么说的,啊对,心情郁闷,所以就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找个僻静的地方补补觉,对了,你怎么不去玩呢?”

    张是非叹了口气,然后平静的说道:“我不想玩,只想看看这天。”

    “哦?”陈抟躺在地上,也望着天空上的云彩,然后他对那张是非说道:“那你告诉我,你眼中的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对于陈抟,张是非心中满是尊敬,他知道这老家伙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却是拥有大智慧的人,于是他想了想后,便轻声说道:“云彩很美,但是却不会停留,我不知道它们的真正形状是什么。”

    陈抟笑了,他对张是非说:“所以你就一直看着它们?”

    张是非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的,我试图去寻找他们的真正相貌,但是这些天我发现,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变幻,而它们的形状,也从未有重复的时候,让人无法捉mō。”

    陈抟翘了翘tu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依旧漫不经心的对着张是非说道:“当然无法捉mō了,云本无常,如果让你捉mō到,那它们就不是云彩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想一味的去寻找它们的本貌,有必要么?”

    有必要么。

    张是非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低下了头来,然后说道:“老爹,我想了很久,却还有一件事想不清楚。”

    陈抟róu了róu眼睛,然后便对着张是非说道:“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

    张是非叹了口气,然后对着陈抟说道:“在我的记忆之中,好像有一个怪物,它为了寻找自己心爱之人的转世,用尽了一生的时光,可是最后它却依旧没有得到好下场,这是为什么呢?“

    陈抟笑了笑,然后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张是非说道:“守岁huā开,季季不同,这个问题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守岁huā开,季季不同,这句话张是非曾经听过,他想了起来,‘守岁’便是瀛洲外围的那些紫sè的草,它们只有一年好活,是瀛洲计算岁月的标志,这种草在活着的时候是不会开huā的,对它们来说,开huā就意味着死亡。

    而第二天,它们就会枯竭,从而新一批的‘守岁’开始成长,继续一轮一轮不变的命运,想当初,张是非看那鲜huā开得分外美丽,便有些觉得可惜,不过还好,明天的同一时间他们又会继续再开。

    可是,陈抟却对他俩讲,明年即使这里又是一片huā海,可是,明年的huā,却不再是今年的huā了。

    明年的huā,不是今年的huā。

    张是非想到了这里,猛地记起了什么,那燃西的故事,那个身着黑衣的家伙,也曾经在它的面前变幻了四季的更改,青草由荣到枯便是一个轮回,但是,新长出的草,还会是曾经的那一棵么?

    张是非愣住了,他的嘴里不断的念叨着:“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么?”

    “是啊?”只见那陈抟似乎是由于姿势不舒服,所以又翻回了身,枕着自己的双掌,望着天空喃喃的说道:“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你看到的huā谢了,那是你们的缘分尽了,即使明年你还会看到相同的huā儿,却也不是去年的感觉了,不对么?”

    顿悟。

    张是非终于明白了,燃西的一声为何会如此的悲惨,那就是因为它太过于执着,以至于mí失了方向,其实,那个黄帽子早就对它说出了它以后的结局,但是当时它的眼睛里面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事物,所以才注定了日后的命运。

    huā开huā谢,人死投生,其实都是一样的,huā有重开日,却不是当年所见的huā儿,人有轮回时,却也不是当时的人了。

    原来,冥冥之中当真有存在这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就叫做缘分,燃西和冯天养的缘分尽了,纵使它找到了冯天养的转世,也无法寻到当时的感觉,因为转世以后的冯天养,已经不在是冯天养,无论xìng格,相貌,年龄,都是另外的一个人。

    原来,在冯天养死的那一刻,燃西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失去自己的爱人,失去这短暂的缘分,其实有的时候,情感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东西,越短暂的事物,我们越想再次拥有,所以执着产生,所以,苦海无涯。

    张是非沉思了许久,只见那陈抟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镜中之huā,水中之月,过去了就回不来,与其触镜捞月,倒不如把这份景象牢记心中,你说是么?”

    张是非沉默了,陈抟的话让他豁然开朗,人往往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经历的快乐很快就会忘记,但是所受的痛苦却可以牢记一生,过去了就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去盲目的追寻呢?

    张是非终于想明白了,尽管这些道理曾经全都在他的胡思luàn想中出现过,但是当时的他却不知道个所以然,而今天,他却想通了,原来是这样。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过了头,望着那陈抟,然后轻声的说道:“老爹,我还是想不明,人的一生到底算什么,而人的执着,又应该为什么存在才有意义?”

    见到张是非问他,陈抟便叹了口气,抻了个懒腰坐起了身,然后一边打哈欠一边对着张是非说道:“你问的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理解强输于你,这样吧,你还是自己去领悟吧。”

    “我该怎么做?”张是非茫然的问道。

    那陈抟笑了笑,然后便对着他说道:“实相图啊,你之前不是还没有走完么,现在,也该让你得到你本该得到的东西了。”

    实相图,乃是瀛洲一宝,其来源与陈抟和刘伶一般,皆是不明,顾名思义,实相既是真实,据说这副图画蕴含着天地间的真理所在,不过,想当初张是非他们却是不知道的,当初实相图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回家之前最后的考验罢了。

    如今时过境迁,喝下了忘却之酒的张是非一听陈抟要他再闯实相图,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因为他隐约觉得,这副图画带给他的,也许是一次彻底的转变,想想在哈尔滨的时候,在那喜鹊的梦中,张是非也曾经看到过类似实相图的景象,当初的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想想,可能一切的谜团就要解开了。

第三百四十章 猛虎索命

    第三百四十章猛虎索命

    真相就是一块儿掺了老鼠yào的nǎi油蛋糕,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耗子的xìng命。

    可能知道了真相以后,就不会胡思luàn想了吧,张是非想到了这里,便对着那陈抟说道:“我现在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我只是很想nòng清楚自己心中的疑huò,不想在继续自己一个人胡思luàn想了。”

    “你的疑huò来自实相,又终于实相。”陈抟笑了笑,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自打上次你回了人间,脑子里面是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想法?”

    对啊张是非愣了一下,然后对着陈抟点了点头,确实,半年之前,他从瀛洲回到了哈尔滨后,虽然找回了自己的ròu身,但是他却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变了,变的总是会胡思luàn想,特别是遇到了危险或是某些伤心之事的时候,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总是不自觉的从脑子里面出现,当时的张是非没有在意,不过现在想想,这里面似乎就有些蹊跷了,因为他之前那些胡思luàn想的念头,到了最后,竟然都得到了解答,特别是刚才听陈抟说燃西的因果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一切自己早就知道,只不过,当时并不理解罢了。

    陈抟对他说,他会胡思luàn想其实并不奇怪,因为这就是实相图的作用,本来实相图的作用就是让人领悟自己最需要领悟之事的一个工具,就像那李兰英,他之前在实相图里见到的是‘人之九相’,讲的是人身皮囊重生到死由死变腐最后消失不见的一个过程,如果当初李兰英能够将其领悟的话,那他日后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受到刺jī而入魔了,这正是冥冥之中自由主宰,张是非由于只在那图中待了不到半个xiǎo时,刚被老虎追逐就因为外力而穿越了时空,到了那雪山之上,由此经历的,他是头一个。

    实相图当时已经运转,无奈中途被打断,可是实相图的力量已经渗入了张是非的脑子里面,那股力量,便是日后张是非脑中经常会出现的‘胡思luàn想’了,只不过,张是非经历的实相并不完全,所以那些念头才会有题无解,或者有解他却又不懂,以至于他才觉得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莫名其妙。

    其实当时,张是非和李兰英已经可以变幻人形,但是陈抟却没有让他俩直接回到人间,那是因为陈抟明白,以他俩的xìng子,即使得到了力量,但没有足够的思想去支撑,只会害人害己,所以他才会消耗自己的道行开启实相以供两人去领悟真理,希望日后他二人能凭借着从这实相图中领悟到的东西去化解那些本不该发生的悲剧,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黑衣黄帽子的出现打luàn了这一切。

    以至于张是非的领悟中断,而那李兰英,则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愣是把九相图当做《下水道美人鱼》来看了。

    陈抟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是非,只是隐去了那黄帽子以及他出现深山的那一段,陈抟明白,对现在的张是非这个记忆模糊之人来说,有些事情还是点到为止的好,张是非听他讲完后,心中便稍稍的又明白了一些,原来他落得今天这般境地,到底还是因为那个黄帽子,这个自称是命运的家伙,到底想要搞什么鬼把戏呢?可能,等到走完了实相图之后,这些问题才会有答案吧。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便对着那陈抟说道:“老爹,我明白了,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别着急。”陈抟对着他摆了摆手,然后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问他:“进这图容易,先给我一个理由吧,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一切。”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也站起了身,他将双手chā在kù子的口袋里,抬起了头,望着天空上变幻莫测的云彩,然后对着陈抟说道:“因为,我知道远方有个nv人正在等着我,我想在见到她的时候,心中不会再有任何的疑huò。”

    听到张是非的话后,陈抟愕然,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袖子一挥,转身就走,张是非跟在了身后,回到了那瀛洲xiǎo屋的时候,才发现,刘伶和李兰英也在,他俩正在喝酒,在得知了张是非要干什么的时候,李兰英也没有阻拦,他很明白,现在的张是非,心中一定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东西,希望这一次他能够彻底的解开心疑吧。

    xiǎo屋木之中,张是非站立在那副实相图之前,回头朝了众人笑了笑,而这时,陈抟对着他一挥手,他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金光闪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离开了地面,那副实相图产生了莫大的引力,将他直接吸了进去。

    张是非进入了画中,本是空白的实相图上出现了一只水墨的孔雀图案,续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了李兰英和两个老家伙站在那里,陈抟默默不语,而刘伶则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李兰英看了看刘伶,然后便对着他说道:“老刘,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讲,我怎么老是觉得你好像瞒着我们什么呢?”

    刘伶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咱们还是边喝边说吧。”

    说罢,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

    当张是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又一次出现在了那画中之境,由于以前曾经来过一次,所以这回的他显得很平静。

    这真是,画中界,山叠山,秋风瑟瑟,无尽荒原,像似人间,不比人间。张是非站立了身形,这一次他是以人的形态出现的,可能是因为他的那副兽体此时还在人间的关系吧,他瞧了瞧四周的景象,和他曾经的记忆一般无二,似乎一点都没有更改。

    也许这个地方的时光是静止的,永远都是秋天,张是非回头望去,偌大个草原之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除此之外尽是枯黄的荒草,零星几棵孤树点缀其中,干枯的树枝,叶子尽数掉落,一条土道在一旁,那破烂的土道似乎直通远处的丛山之巅,张是非又转头看了了看,发现身后似乎没有什么退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一直向前走。

    于是,他便没有耽搁,迈步就沿着土路朝着山风的方向走去,这里确实是秋天,张是非chōu了chōu鼻子,一股凄凉的感觉,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偶尔路边还会出现几具荒骨,由于年长日久,那些骨头上面已经沾满了一块一块的深褐sè,黑dòngdòng的眼眶以及参差不全的牙齿似乎在嘲笑着张是非正踏上死亡的路程。

    但是张是非此时已非当年的那只杂máojī,他的心智已经成熟,所以尽管眼见着那白骨森森,但是心中却未曾出现过惧意,他明白,自己此时有足够的理由一往直前。

    这条路很漫长,似乎没有尽头。

    望山跑死马,讲的是你看见了远方有一座山,似乎很快就能走到,但是在上路之后你才发现,那座眼睛能看到的山峰和你的距离是那么的远,张是非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感觉却依旧没有接近那座山峰,距离还是那般的远,似乎遥不可及。

    想到此处,张是非似乎又悟到了什么,他现在已经很清楚这实相图的妙用,知道此地尽是禅机,于是他便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他刚一停下,忽然一旁的草丛响动,于此同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打断了张是非的思路,他刚一愣神儿,只见那草丛之中猛地窜出了一只斑斓巨虎

    吊睛白额一身脏兮兮的黄皮,肚子瘪瘪的,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吃过饭的样子,张是非下意识的一蹲身,那只巨虎就从他的头顶扑过,落在那他身后的土道上,果然它还在啊。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对于这只饿虎,他实在很熟悉,想想自己第一次进到这图中便是被它追赶,才落在那该死的地缝之中的,而且自己曾经在那夏金鞍的梦中,也看到过这只老虎,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是很深呐。

    张是非见那老虎四肢着地,身子半弓,耷拉着尾巴低着头,目光凶残自下而上瞪着张是非,嘴巴半张着,低低的嘶吼从喉咙中发出,似乎它跟张是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张是非苦笑,心想着用得着这样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放过我啊?

    他自然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只老虎偏要跟他过不去,但是以现在的情形来说,似乎他也不用明白了,只见那老虎猛地狂吼了一声,然后就以一个标标准准的‘饿虎扑食’的动作像他扑了过去

    张是非叹了口气,并没有惊慌,只是望着那个老虎,心中想到,我本不想再开杀戒,可是你要吃我,我也不能让你吃掉,也罢,这都是你自找的

    想到此处,张是非眉头一竖,半年来的战斗让他的反应能力变的极高,他一个侧身就让过了那只猛虎,使它再次扑空,趁着这个空挡,张是非左tuǐ前伸右tuǐ朝后委曲,然后十分流利做了一个弯弓shè箭的姿势。

    有道是,前有裔落九日太阳鸟,后有李广shè虎扑扑扑(象声词),现代奥运会上还有个许海峰一枪就蹦了个靶子,对于shè击这mén技术,张是非俨然已经驾轻就熟,这一闪一避之间,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的准备。

    记得《Slamdunk》里曾经讲过,樱木同学,快想起那个节奏,节奏啊,张是非虽然不是樱木同学,但是他却也记得节奏,只见他左臂前伸右臂弯曲,浑身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受力,等到那只斑斓巨虎刚刚落得地上之时,只见张是非大声的喝道:“谢谢关照”

    谢谢关照,正是张是非自创的仙骨招数,这二段攻击曾经让多少卵妖头疼,他心中想到,虽然自己还有更强力的招式,但是对于这只老虎,还是不要下死手了,万物有好生之德,削晕它就得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张是非一声喊罢,身体之中那熟悉的仙骨气流却没有如同往日那般的出现,他只感觉到身体之中空空如也,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哪里还有什么仙骨之气?

    张是非愣在了那里,以一个标准的shè雕英雄的造型愣在了那里。

    我的仙骨呢?我的力量呢?霎时间,张是非心中万般惊骇,而这时,那只饿虎却并没有理会他这诡异的造型,似乎他之前已经说过谢谢关照了,所以那老虎于情于理都不会跟他客气,等到张是非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老虎的爪子离它已经不到十厘米了

    这可不是闹笑话的纵使张是非这些天已经心如止水,但是面对着死亡,他还是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同时拼死的向旁卧倒,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张是非滚出了老远,只感觉到肩膀生疼,原来是被那老虎的爪子划伤,血流出把衣服浸湿了一大片,张是非站起了身,惊魂未定之间,不由得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仙骨的力量消失了?

    没错,他没有发现,自打他进入这画中之后,他一身仙骨之气便已经dàng然无存,可以说,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人而已,普通人面对着一条饿的要chōu风的老虎,这还有胜算么?

    当然没有,要知道张是非的身体瘦弱,虽然有股子狠劲,但是失去了仙骨的力量后,面对着这只老虎是没有丝毫的胜算的,外加上他也没有一个又矮又搓又卖烧饼又戴绿帽的哥哥,赤手空拳去跟老虎死磕,那不是开玩乐一般么?

    还是跑吧自己这身ròu给这老虎填牙缝那老虎都得嫌柴。

    仙骨之力消失了,张是非想要变成孔雀飞走自然是不可能,于是乎情急之下,他只好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又一次躲开了老虎的攻击之后,撒丫子就顺着路狂奔了出去。

    要说人和老虎赛跑,无非只是给老虎做做餐前运动,人哪能跑过老虎啊,可是张是非在跑了一阵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做到了

    五分钟,一直跑了五分钟,那老虎都没有追上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全能短跑王,而是那老虎似乎好像没有要用尽全力去追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儿?张是非一边没命的奔跑,一边chōu空向回望去,只见那老虎虽然饥饿,但却好像并不着急吃他,见他奔跑,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可张是非只要有停下来的念头,那老虎就会猛扑过来,似乎是在戏耍张是非一般。

    张是非心中暗暗叫苦,心想着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进到这图里,竟然还被一只老虎给耍了,没办法,想想他现在也是虎落平阳被虎欺,只能不停的向前跑去。

    你还别说,这么一跑,他和那山峰之间的距离到真的拉近了许多,张是非这辈子都没有跑的这么长过。

    到最后,他实在是不行了,于是便放慢了脚步,说来也真是奇怪,他放慢了脚步,那身后的老虎也放慢了脚步,于是张是非就想停下了歇一会儿,但是只要他停,那老虎还是会扑上来,没有办法,张是非只好咬着牙坚持着向前继续跑去。

    好久好久,张是非感觉自己的脚都快跑没了,这真是彻彻底底的一场马拉松,汗水就跟洗脸一样往下落着,越跑越累,越跑越慢,全然没有了最初的动力,但是也不能停下来啊,停下来就要被那老虎吃掉了。

    于是他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跑着,他感觉到好累,似乎魂儿都要跑丢了,等他回过了神儿的时候,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跑到了山上

    没错,那座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山峰,现在就在他的脚下踩着一条蜿蜒但却还算平整的台阶儿,山峰就在不远处。

    可是张是非此时却没有欣喜的心情了,他累坏了,见那老虎还跟在后面,所以他只能继续向上跑去,张是非心中想道,这是实相图给我的试炼,想想那虎随追我,但却不用全力,似乎是在赶我上山一般,那么说,只要到那山顶就算安全,算成功了么?

    那山顶,会有我需要的答案么?

    抱着这份信念,张是非拖着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上爬去,快了,在一点,再一点就到了,张是非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全然不理会肩膀上的伤口和满身的疲惫,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在用意念支撑着,他相信,这山顶一定有他需要的那个答案

    可是,他这次却又想错了。

    当他终于到达了那山峰之上的时候,他愣住了,一阵狂风吹在了他满是汗水的身上,张是非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凉意,而眼前的一切,他真的无法接受。

    这山顶之上,是一块类似于平台的场地,边缘既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悬崖,除了崖边有一棵歪扭的松树之外,中山顶上,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事物

    张是非愣在了那里,只感觉到双脚一软,然后就跪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拼命的奔跑,拼命的赶路,到最后,却依旧没有办法得到一个答案?实相图啊实相图,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么?

    张是非的心中万般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悟到了什么,可是自己所悟出的,却尽是无奈,而偏偏老天作nòng,似乎老天爷还不想让他有难受的空挡,就在他心中一片不甘的时候,忽然背后又是一阵腥风扑来。

    张是非此时虽然百感jiāo集,但是身体毕竟还是诚实的,知道那yīn魂不散的老虎又扑了上来,所以他一咬牙,还是躲开了,因为他还不想死,他知道,自己即使现在死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他躲过了那一扑之后,顺势向旁边滚去。

    以前的他,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上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现在他知道了,也不想再看,所以便打算跑下山去寻找回去的路,可是,那老虎却堵在了台阶之前,十分yīn毒的望着他。

    张是非见状,便不由得苦笑摇头,心想着难道你刚才不吃我,就是想要挑个风景好的地方才下口么?它到还真讲究情调。

    真想不到,张是非一世英名,最后还是被一个畜生给耍了。

    见那猛虎低吼的向他bī来,无奈,张是非只好一点点的退后,没过一会儿,他就被bī到了那悬崖之边的松树旁,左右都没有路了。

    难道,就这样死了么?张是非望着那老虎,心中此时充满了无奈,可就在这时,忽然他发现,那棵斜长的松树树枝之上,竟然挂着很多跟粗细不一的蔓藤,树枝下便是万丈悬崖,但是那青藤看上去倒也结实,应该能够禁得住人的重量。

    于此同时,只见那饿虎忽然又发出了一声狂吼,然后不由分说的向他扑来,张是非现在已经避无可避,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向后一跳,双脚腾空,跳下了悬崖

    他此举并非是寻死,只见他下坠的那一霎那,双手一抓,死死的抱住了一个挂在松树上的青藤,云山雾罩之间,张是非抓着青藤,就好像是在半空之中打秋千,青藤摇摇yù坠,却也不断裂,张是非因此死里逃生。

    刚过一险又遭一劫,此时狂风大作,张是非只好死死的抓着青藤,并将双脚盘在上面固定,他在风中摇曳,就好像是飞行一般,本来飞行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但是此刻,他心中却是万般的恐惧,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松手的话,那就会在这画中摔的尸骨无存。

    过了一阵,风停了,狂风吹走了云雾,惊魂未定的张是非发现,那天杀的老虎竟然还没走,反而在那松树旁趴下了,用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望着张是非。

    看来,想要它走,已经不可能了,张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着现在该怎么办?如今这般境地,松手死,不松手,死也只是时间问题,唉,难道这就是我的命么?

    张是非想到了此处,心中不由的又是一阵痛苦,可是,这痛苦同样没有持续多久,他现在身处于半空之中,全靠青藤活命,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就在张是非感到无望,想看看脚下到底有多高,然后在他下意识的向下看去的那一刻,竟又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

    “啊”只见张是非敲着脚下的光景,脸sè煞白,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事物一般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情与人心

    第三百四十一章情与人心

    双脚悬空,两手发麻,但却又不得不紧紧的抓住那手中的青藤,生怕一个手滑就摔了下去。

    本来,张是非没有这般的恐惧,要知道,他当鸟人已经很长时间了,多高的天空没有看过?即使脚下再万丈,再悬崖,掉下去再死也不会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可是,在他向下张望之后,却当真的害怕了。

    风吹走了云雾,脚下的景象出奇的清晰,这悬崖大概当真有万丈,但是下边却不是深不可见的谷底,而是一片没有止境的大海

    没错,大海,悬崖的另一头正是一片大海,只不过同寻常海水有些诧异,这海中之水,竟然是黑sè的,此水为恶水,无数漩涡暗藏其中,狂风吹làng,làng拍山岩,胆颤心惊的巨响仿佛出现在耳边,这还不算恐怖,最离奇的是,张是非竟然瞧见,那海làng骤起,从海水之中竟然钻出了三条巨龙

    没有错,龙。

    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这不是龙又是什么

    虽然张是非之前经历过不少匪夷所思之事,但是如今看见了这本该是传说中的动物,怎叫他不惊讶?

    我艹,龙啊,怎么龙还出来了呢张是非的心不住的狂跳,但见那海中的三条龙,似乎还身潜海中,只lù出了一颗好似篮球场大xiǎo的头颅以及大概三十多米的身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旱地里的大葱一样,只不过,这三头葱,也实在太大了吧

    张是非心中止不住的惊骇,这就是人面对大自然时应有的表现,他的心已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虽说这实相图乃是仙家之物,但是谁又能知道这画里竟然还有三条龙啊对于龙这种生物,张是非还是比较熟悉的,似乎没有中国人不清楚这玩意儿,曾记得《走进科学》有一期节目,讲的就是营口坠龙事件,张是非恰巧就看了,被那主持人的口才和节目背景音乐这么一渲染,整个节目显得分外诡异,就好像龙真正存在的一样,可是节目最后,主持人竟然画风一转,几个垫背的专家又出现了,愣说那是须鲸的骨头,搞的搞的好煞风景。

    张是非回过神儿来,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真是叶公好龙,要知道张是非现在多么希望脚下的深海中飘着的就是三根鲸鱼骨头啊可是你看看它们那嘴,张大点儿都快能吧《走进科学》的演播室给吞下去了,这叫人怎么相信啊喂

    自古有道是,龙行云,虎行风,在这幅实相图之中,还全被张是非碰见了,要说龙这种东西,是可以飞的逆天生物,但幸好,张是非下边的那三头凶兽似乎不会飞,或者说,它们不想飞。

    张是非惊讶的发现,这三头巨龙,竟然好像跟悬崖上的那头老虎是一个德xìng,在黑sè的海水中长大了嘴,似乎就是要等着张是非自己跳下去喂它们,而不主动上来吃它。

    靠,这算什么啊张是非把牙咬的格格响,心想着怎么这图里面的畜生都这么气人呢?上有一条大老虎趴在悬崖边上,下有黑,绿,红三条恶龙等着,上还是下都是一个死字,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此时的张是非当真是慌了手脚,失去了仙骨的力量,不能够变成孔雀,这还不算,居然还落得此般境地,上有虎下有龙,自身还悬空,这得多倒霉才能有这样的下场啊

    最无奈的是,现在的张是非只能靠双手将自己固定在这青藤之上,眨眼间,已经过了五六分钟,张是非只感觉自己的双手疼痛难忍,又过了五分钟左右,疼痛感消失,双手开始变麻,半个xiǎo时过去后,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有双手了。

    他心中一沉,如堕冰窖,深知只要自己一松手,必定万劫不复,想到了此处,他不由得又开始黯然神伤了起来,但他却还没有彻底的放弃希望,依旧死死的抓着那条蔓藤,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心中想到,好在这青藤虽然飘摇,但似乎却很结实,一时半会儿断不了。

    常言道,凡事不抗念叨,越怕啥就越来啥,正当张是非心想这跟青藤结实的时候,忽然他只感觉到手中的青藤发出了一阵颤抖,张是非抬头再一看,顿时连魂儿都要吓掉了。

    只见松枝之上,不知何时,竟然爬来了两只硕大的老鼠一只纯黑,一只雪白,看上去霎时扎眼,这两只老鼠飞快的爬到了涨势所抓的青藤之上,竟然啃咬了起来

    它们下口很慢,一点点的啃食着那青藤,转眼间,青藤出现了断裂,张是非就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了风中一般,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还能找到比他更倒霉的人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雨落被单似niàochuáng,张是非顿时无语了,如果放任你们继续啃下去的话那还得了?要知道被老虎吃也好,被龙吃也好,听上去也能让人接受,可是你说如果他竟然被俩耗子给祸害死了,他日如果在地府碰见李兰英,还不得被他笑话死?

    不行,不能什么都不管,想到了这里,张是非在也无法淡定,在高空之中,他对着那两只离它不远的大耗子不住的狂吼道:“嘘嘘去一边儿去滚别咬”

    可是不管他如何叫喊,那一黑一白两只老鼠却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还在按部就班的啃食那根救命的青藤。

    这两只老鼠啃的很有节奏,你一口来我一口,我一口后你又是一口,十分淡定的啃着那青藤,丝毫就没有理会在下边瞎咋呼的张是非,而张是非情急之下也管不了许多,只见他仰着脖子,不断的咒骂着这两个死耗子,可就在这时,忽然他额头湿,似乎什么有什么液体状的东西滴到了上边。

    这自然不会是老鼠的屎niào,张是非心中想到,因为这滴液体竟然散发出一股奇妙的香味,这股香味很是邪mén儿,尽管张是非现在身陷险地,但是一闻到这股气味,他的心中竟然止不住的一dàng,然后鼻子就跟不听使唤一般,使劲的吸着,似乎不想放过这股美妙的香气一般。

    这股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张是非又抬起了头仔细瞧去,只见自己的正上方,也就是松树枝上,竟然还有一个蜂巢

    没错,就是蜂巢,也就是蜜蜂窝,他就在张是非的头顶上方,说来也奇怪,张是非只见到了这个大的蜂巢,却并没有看见一只蜜蜂,只是那只蜂巢似乎已经积满,点点蜜水这才滴落在了张是非的额头之上。

    张是非愣住了,心想着这破地方哪儿来的蜂巢啊,这不是害人呢么,本来,如果是在寻常,张是非自然不会再去注意这无关紧要之事,他又不是李兰英,怎么会被蜂蜜吸引呢?但是说起来也真是匪夷所思,那滴蜂蜜竟然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使得张是非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上有虎下有龙,而且还有两只大耗子轮流啃着那救命的青藤,甚至,他连自己现在身在画中的事情都忘记了,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那甘甜的蜂蜜。

    他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只要能吃上一口这蜂蜜的话,即使是死又能何妨?想到了这里,张是非竟不顾自己已经jīng疲力竭,反而身长了脖子,长大了嘴巴,等待这那蜂蜜再次掉落。

    就在这时,蜂蜜在地掉落,张是非满口的甘甜,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可是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忽然一暗,天地之间仿佛什么事物都消失了,张是非身处于黑暗之中,只感觉双手一轻,似乎手中的青藤也消失不见,他这才清醒了过来,同时心中一沉,心想着这下完了,藤蔓消失,自己不摔死也要落入那恶龙之腹,想到了这里,他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可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下坠,脚下虽然空无一物,但是他却似乎停在了空中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呢?张是非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心中万般的不解,可就在这时,忽然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平静而庄严的声音,那声音对它说道:“你现在悟到了么?”

    悟到?我悟到什么了,张是非心中一惊,这才又想起自己来到这实相图之中的目的是什么,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自打遇到那猛虎之后,自己便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了呢?想想自己不是正处于mí茫之中么,为何到了最后,心中只剩下了恐惧和得过且过的念头呢?

    想着想着,张是非心中猛地一颤,他觉得,也许,这正是实相图给他的答案,想到了此处,张是非的心无比jī动,于是便盘tuǐ而坐,运用起了以前凝聚仙骨之力的方法,虽然此时仙骨之力dàng然无存,可是心中却也再也半分杂念。

    张是非开始试着去理解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从进入这副图画开始,一直到最后,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并非是偶然存在的,而他所遇到的这些事物,恰恰和他有着很深的联系。

    啊,一定是这样,在那黑暗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是非终于领悟到了,这画中一切的玄妙,其实,这副实相图带给他的,正是他的人生

    没有错,这副真实的画卷中的一切,正式他的人生,自打他出现在这画中之后,就扮演了一个旅人的角sè,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无尽的荒野代表着无尽寂寞的人生,而这万物萧瑟的秋天,也许就代表着他心中的份孤寂感,虽然秋天代表着收获,可是却又代表着凄凉,正像是张是非,他的现实身份十分的宽裕,家境富有,要什么有什么,但是他虽然能得到所有,却还是无法填满内心中的空虚和寂寞,以至于以前终日沉沦于爱yù场所,声sè犬马,逢场作戏,却还是无法从中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份充实感。

    路边的白骨也许就代表着他的亲人和爱人,一路走来,我们身边总是会伴随着死亡,年长的亲属会率先死去,亲爱的情人也许也会早你一步踏上死途,而那猛虎,正是代表着和死亡,张是非走在这条人生的路上,看似无牵无挂,但身后的猛虎却步步紧bī,与猛虎搏斗,便是与死亡搏斗,死亡一直在追逐着你,稍稍停留,便会死亡。

    看到一座山,总是想要翻过去,这山便是你的理想,当你用尽全力去追逐的时候,却发现,得到了理想的同时,却不知道该怎样去珍惜,就像是熊瞎子掰yù米,到手一岁,就会丢掉一岁,爬上了一座山峰,总是不知足还想去爬第二座,第三座,无穷无尽,永不满足。

    山上的松树,便是代表了金钱,财产,以及你的身份和地位,这等虽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物,你却想死死的抱住,讽刺的是,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的话,只能依靠它,也必须要依靠它。

    身处于黑暗之中的张是非想到了此处,脸上便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此刻他的脑子里面似乎充满了各种的想法,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以前他的那些胡思luàn想,但是此时脑海之中的念头,却要比以前强上太多太多,似乎以前诸般的疑问,此时理所当然的就明白是为什么了,人生不过是一场旅途,我们全都在被猛虎追逐,爬上了高峰才发现上面的风景,想要活命就必须要紧紧的抱着那棵金钱物质的大树。

    张是非苦笑过后,继续陷入沉思之中,他想到,之前的事物似乎都很好理解,可是那青藤代表的又是什么呢?张是非想到,自己被猛虎追赶,来到悬崖之前,明明无路,却又看到挂在松树上的青藤,自己抓着那青藤,虽然凶险,但是却又暂时的逃过一劫……是了那根青藤也许就代表着一种信念,‘还不会’的信念张是非想到,自己当时虽然凶险,却又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不会死,人生不就是这样么?

    就像是xiǎo孩子放暑假一样,尽管有着堆积如山的暑假作业,但是他们却总是想着,嗨,明天再做吧,反正暑假还长着呢?可是,等到暑假结束的前一天,他们才知道后悔,娘的,我们早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作业没写?

    一定是这样了,张是非心中想到,人生其实也一样,我们总是在想,还有大把的时光,所以就尽情的挥霍不知珍惜,可是那时光却一眨眼就过去了,等青chūn不在之时,我们才会去感伤为何当初如此的无知。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的心中开始出现了阵阵的刺痛,以前的种种记忆浮现心头,他才发现,原来以前如果他珍惜的话,很多的事其实都会有另外一种结局,张是非叹了口气,微笑从脸上消失,这才继续想到,那两只老鼠代表着什么呢,一黑一白,轮流啃食着青藤,难道,他们代表的是太阳和月亮么?

    想来也是,日月jiāo替之间,手中措施的青藤(惰xìng)就就越发的松动,到最后,年华不再,时光印染,暮sè苍苍,青藤断掉,人就会堕入悬崖一生终结。

    岁月穿梭催人老,道是时光不等人,张是非叹了口气,他心中想到,那么说来,那树枝上的蜂蜜,与金钱挂钩,与惰xìng同行,它所代表的,莫不是人的七情六yù么?

    张是非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人的一生短暂,却还要受生死别离之苦,虽然明知痛苦,却还要沉沦七情六yù之中,情yù关头,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顾及生死?张是非又笑了,笑的没无力,这不正是说他么,爱情是美好的,就像蜂蜜一样,为了蜂蜜,可以不惧生死。

    原来人的一生,不过如此,又想了一会,张是非终于把那海中恶龙所代表的事物想明白,只不过那海水代表的是何物他却不解,不过这也许不重要了,张是非已经nòng明白了一直困huò着自己的问题,此时可此,他豁然开朗,于是便睁开了双眼,朗声大笑起来

    始终想明白的,和一直困扰着他的,此时,他的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他不在mí茫,笑声在这片无止境的黑暗之中传出了老远。

    张是非笑罢,就在这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抹亮光,由远及近,光中似乎站立着一个人,张是非望着那抹似曾相识的亮光若有所思,到最后,他发出了一抹冷笑。

    又是他,那个带黄帽子的人。

    亮光停在了他的身前,只见那光中之人头戴黄帽,背对着他,没等张是非开口,他便十分平静的说道:“几天不见,你已经平静下来了么?”

    很奇怪,之前看到这黄帽子的时候,张是非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恐惧,敬畏或者愤怒的情绪,但是这次却没有,他十分的平静,就像是一潭止水,丝毫不惊,他望着那黄帽子的背影,见他的景象就好像在bō光之中,也不惊讶,只是十分淡定的说道:“你说呢?”

    那黄帽子笑了一下,然后背对着张是非说道:“我且问你,你知否已经悟到了。”

    张是非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错,我现在已经不怕你了,因为我知道了你是什么,你其实并不可怕。”

    “好”那黄帽子听到了这里,竟然头一次用一种称赞的语气说道:“这样的话,那你和我,就都会有一个归宿了。”

    说道了这里,只见那黄帽子将手一挥,bō光闪烁之间,张是非再次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又出现在了那断崖边上,手里攥着青藤,身下便是万丈悬崖以及无边的黑海,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的不过都是臆想而已,自己吃了那蜂蜜之后就进入了冥想的状态,在冥想中参透了这实相图的诸般玄妙。

    此时的他虽然双手麻木,但是心中却也不再惊恐,他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带黄帽子的人依旧背对着他,站立在半空之中,只见他望着这画中的风景,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你看,人的一生虽然境遇不同,但是意义本为一潭,我看了这种风景,不知道看了多少年,很庆幸,你也悟到了这一点。”

    张是非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那黄帽子说道:“我悟到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黄帽子笑了笑,然后对着他说道:“还记得当日我跟你说过的话么,等到你有足够的力量之时,是可以带上这顶帽子取代我的。”

    说罢,那人将帽子摘了下来,那顶帽子飞到了张是非的近前,金光灿烂,无比yòu人,张是非望着那顶帽子,然后对着那个黑衣人说道:“你想让我成为命运?”

    黑衣人笑了笑,然后说道:“没有错,取代我,成为命运,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脚下,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是最佳的人选,因为你已经没有了情,成为命运正是如此,你可以拥有一切,却不能拥有情,不能有人心,来吧,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带上他,让我灰飞烟灭”

    张是非望着那顶帽子,竟然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但是看上去却还是有些凄凉,黑衣人见他笑,也没问,他笑了很久很久,最后停了下来,然后对着那黑衣人说道:“对不起,我拒绝。”

    “什么??”听到张是非的这句话,那黄帽子真的吃惊了,就连他那平静的语气竟然都变的惊讶了起来,但是他却又很快的恢复了,只见他背对着张是非,然后问道:“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不想成为命运的理由。”

    “命运,哈哈,命运”张是非抓着那青藤再次放声大笑,只见他对着那黑衣人朗声说道:“命运是万能的么,那你为什么猜不出我的理由?”

    黑衣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平静的说道:“天地本不全,我可以知道和改变一切的事物,却还是看不穿情与人心。”

    张是非大笑道:“那么说,人心要比命运值钱了?既然是那样,那我为什么还要放弃人xìng和情感去做什么狗屁命运?”

    黑衣人沉默不语,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张是非的笑声,良久,那黑衣人才对张是非说道:“难道你还没有放下么,难道,你当真不想成为命运么?”

    “怎么不想?”只见张是非对着那黑衣人笑道:“我已经是了啊你是什么狗屁命运,我问你,既然你是命运的话,你自己的命运又由谁来掌控?”

    黑衣人还是没有说话,而那张是非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黑衣人大声的说道:“由我我不会答应你,因为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命运,由我来掌控”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水沉沦

    第三百四十二章黑水沉沦

    你的命运,就有我来掌控

    张是非这句话,是吼出来的,这里面运杂了诸多的情感,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一直是命运棋子的少年,如今却对命运吼叫,吼声之中,蕴含了无尽的愤怒与辛酸,痛苦和悲伤。

    张是非自打进入这实相图中后,眼睛就能够再次的看见各种sè彩,他就在这诸多的sè彩之中对命运怒吼,吼声越飘越远,似乎将脚下黑海的bō涛之声都掩盖了下去。

    那黑衣人听到张是非的话后,竟叹了一口气,只见他沉思了很久很久,然后才轻声说道:“看来,这一次我又输给了人心,也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吧,多少年了,没想到依旧如此,心死忘情之人,哈哈……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么,难道…………”

    他背对着张是非,望着天空,低声的呢喃,张是非有些听不清他的话,而他的话,似乎也只是对自己所说,他望着远处的天际入神,在那一瞬间,张是非感觉他的背影似乎很是可怜,不过,这种错觉转瞬即逝,下一刻,那黑衣人便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见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不带一丝的sè彩,只见他对着张是非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为难,那顶帽子想必你也是不会要了。”

    说到此处,只见半空中的那顶黄帽又飘回了那黑衣人的身边,黑衣人取了帽子重新戴在了头上,然后他对着张是非说道:“尽管我已经知道了结局,但却还是想要尝试,也许,下一次你会答应我吧。”

    张是非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忘了,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也许的。”

    黄帽子轻声一笑,然后也没反驳,只是对着张是非说道:“你既然不想当命运,那我问你,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是非听他这么一说,便闭上了双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隐约间一股淡淡的腥气钻入腹腔,那是海的味道,张是非睁开了眼睛,饱含深情的望了望这片有着诸多sè彩的画中世界,他似乎想把这些sè彩都牢记在心中,只见他对着那黄帽子微笑着说道:“我知道,有一个nv人还在远方等我,我想要的,就是去救她。”

    “你……”那个戴黄帽子人似乎又有些吃惊,只见他对着张是非说道:“你难道没有喝那‘忘却之酒’么?”

    “喝了啊。”张是非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他又将头转向了一边,遥远的天际,画中的黄昏。

    画中是黄昏,画外也是黄昏。

    想想张是非进入这实相图之中已经很久了,陈抟刘伶还有李兰英三人此时正坐在那木屋外的石桌旁,摆好了三个碗,由刘伶的葫芦里倒出甘醇的美酒,他那葫芦也是件宝贝,里面有道不完的酒,美酒入喉辛辣,却也暖胃,刘伶咕咚咕咚的喝着,而陈抟则对着李兰英讲张是非会在图中遇到什么,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张是非曾经告诉过他自己曾经在那图中见到的景象,陈抟恰巧知道张是非之后会遇到什么,于是,他便对着李兰英讲了起来,只见他喝了一口酒后,便继续说道:“要说xiǎo张那后生可谓福缘不浅,刚才说过了,他所遇到的,是实相图中万般玄妙的本相图,可以说实相图的名字,就是由此境而来,据说,这副图是佛祖释迦摩尼所留人间之画轴,此境包含万象哲理,恩,要说那海中的三sè恶龙,莫不就是代表着人的贪嗔痴?年幼之时好生之心,长大之后dàng然无存,社会的浮夸把人的本xìngméng蔽,贪嗔痴三业起于苦海,伴随终生,到最后不禁害人,还害了自己,世人总被这三恶所累,能够真正看破的,却少之又少了。”

    李兰英一边喝酒,一边无jīng打采的应付着,他哪里还在意这个啊,只感觉到这老家伙婆婆妈妈喋喋不休就跟个唐僧念经一般,尽是说一些无趣无营养无实际的三无之言,从刚开始到现在,啰里八嗦的说了一大堆屁话,要知道这些事情张是非想要领悟,他却不想,这就跟上课一样,你让一个只喜欢体育课的xiǎo伙儿去强听他讨厌的数学课,那他能听进去么?

    所以,即便这陈抟的话是字字珠玑,可是李兰英却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到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便一口干了碗中的酒,然后对着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刘伶说道:“我说老刘,都啥时候了,你到底有啥话,能不能像个爷们儿一样的直说啊?”

    刘伶听他讲完后,便叹了口气,然后对着他说道:“也没啥好说的,你俩也应该注意到了吧,杂máojī似乎变了。”

    “是因为他喝了你那mí魂yào么?”李兰英哼了一声,然后随口说道,而那陈抟,则好像细品了一下这刘伶的话,只见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然后开口说道:“我看他,到不像个忘情之人。”

    “什么意思?”李兰英愣了一下,然后望了望这俩老家伙,满腹的不解,想想张是非不是已经喝了那忘却之酒么?怎么会没有忘?

    于是他惊讶的看了看刘伶,刘伶又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一个酒嗝之后,才从自己的衣袖之中取出了一物,李兰英认得这玩意,正是盛装着忘却之酒的酒瓶。

    只见那刘伶将这个xiǎo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对着李兰英叹道:“你自己看。”

    “我?”李兰英望着刘伶,不知道这个老东西酒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yào,但是细想想,他也知道这事有蹊跷,包括那天张是非喝酒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场,以及之后张是非的反常举动,李兰英也觉得很可疑,于是他便xiǎo心翼翼的拿起了那个酒瓶,然后将瓶塞拔开,瓶子确实空了,忽然,李兰英心中出现了一个不祥的预感,只见他对那刘伶问道:“你是说……老张他根本就没有喝这个酒,而是把它给倒了?”

    李兰英越说越害怕,如果张是非当日没有喝这忘却之酒的话,那不是代表着,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是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而自己这个做兄弟的,居然还一点都不知道这可真是让人头疼啊陈抟之前说过,那实相图虽然只是图画,但却可以理解成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如果死亡的话,就当真是死了,难道………………

    想到了这儿,李兰英已经不敢再想下去,难道,张是非进这图中,就是为了寻死么??

    陈抟默默不语,而那刘伶却摇了摇头,只见他对着两人说道:“我到不这么以为,酒他应该真的喝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兰英现在真想掐死这个老家伙,没有办法,他只能一边等着答案,一边继续想在这瓶子上找到些mén道,他将瓶子放在了鼻子边闻了闻,便又皱了皱眉头,他发现,这个瓶子里面,竟然一点儿的酒味儿都没有

    这可真是奇怪了,要知道刘伶造的酒,哪个不是挂杯留香的佳酿?可是这个号称天底下只有一瓶的酒,怎么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想到了此处,李兰英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也顾不上这是什么酒了,只见他将那个瓶子瓶口朝下,使劲儿的往自己嘴里甩了甩,虽然那瓶酒已经喝完,但是却依旧留着三两滴残液,几滴酒水滴在了李兰英的舌头上,李兰英闭上了眼睛,吧嗒吧嗒嘴,忽然眼睛猛地睁开,用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对着两个老家伙叫道:“怎,怎么是水?”

    同一时间,实相图中,山崖下,张是非还在牢牢的抓着那根青藤,他身前不远处,就是那戴黄帽子的男人。

    “喝了啊。”张是非说道。

    那个黄帽子听他这么一说,便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想知道那个nv人?”

    张是非望着他,然后对着他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选择,我也希望你能兑现你当时的诺言,告诉我她在哪里,因为,命运不会是一个出尔反尔之徒吧?”

    命运再次沉默了,就连他也想不明白,张是非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他忘了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唯一个模糊的记忆模糊的影子去冒险?难道他疯了么?而且,即使他没有忘的话………………

    人心,真的是太难猜测了,看来,他当真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感情,只见那黄帽子对着张是非说道:“我问你,即使那个nv人根本就不是你一直寻找的徐莹转世,你还要如此的冒险么?”

    “哦?你说什么?”张是非面对着那个带着黄帽子的家伙冷笑了一下,然后十分狂妄的说道:“那些事情,我全都忘了”

    他的眼中,mí茫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毅。

    “你…………”黄帽子再次发出了有些惊讶的声音,这个‘你’字说完后,他便再次的陷入了沉思。

    画中无时光,张是非此时也忘记了疲惫,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没有错,他真的没有忘记,当日他喝下那‘忘却之酒’后才发现,那酒,并不能将他的记忆抹去。

    这酒似乎只是刘伶或者是老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吧。

    也许,真正的忘却,是永远都无法酿造出的美酒,忘却,不过是一掊干净的,无味的清水,麻木不了自身,只能清醒灵魂。

    也许,你越想要忘记,就越不能忘记。

    当时的张是非坐在那竹子之下,喝干了这瓶酒,竟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他笑这天,笑这地,笑这命运,笑这自己。

    燃西的事,对他的触动很大,特别是在看它喝完了那瓶拥有之后,让张是非触动灵魂,现在想想,燃西来自这画中,所以它应该也跟张是非的心有着一定的关系,这只蜘蛛所代表的是什么呢?

    可能,就是他自己,燃西只不过是张是非内心的一个缩影,或者说是一个影子,他俩同根同源,连遭遇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估计是这实相图给他的启示吧,燃西代他走完了一生,如果张是非不领悟的话,估计就会重复那燃西所走过的道路,在执念和执着之中徘徊,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当时在竹子下,他忽然想想到了什么,却无法想通,其实他很明白,自己这样不过是任xìng的表现,自己痛苦不说,还连累了李兰英他们。

    张是非不想这样,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他人受苦,于是,第二天李兰英来的时候,他便强颜欢笑,从此借酒避世起来。

    他并不是逃避,只是因为他只是想不明白,所以终日面对着天空,开始思考起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他在这实相图中悟到了一切,所以,他便不再mí茫,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喜欢的就是梁韵儿,跟徐莹没有关系,自己对徐莹的,感jī和愧疚占了多半,所以这两种情感才一直折磨着他,他就像是一个有着强迫症的患者,无法自拔。

    但是对梁韵儿却不同,他喜欢梁韵儿,喜欢她的独立,喜欢她的xìng格,也喜欢她的坚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过了好久,那戴着黄帽子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他又恢复了平静,只见他对着张是非说道:“你可知,这下面的黑水代表着什么?”

    “苦海么?”张是非冷笑了一下,对于这黑水,他倒真有些想不通,所以只能如此回答,但是那黄帽子却摇了摇头,只见他对着张是非说道:“不,这是地狱。”

    原来这片黑海,代表着的就是地狱,如果从青藤上摔下的话,无疑等于堕入地狱之中,张是非沉思不语,那黄帽子便又淡淡的说道:“你要救的nv子,就在这黑海之内,你可有跳下去的勇气?”

    张是非听完之后,心中大喜,然后微微一笑,对着那黄帽子说道:“你早该告诉我了,啰嗦。”

    说罢,张是非将双脚蹬在峭壁之上,向下望去,黑海的làng似乎变得更加凶猛了,那水中的三条巨龙朝着张是非张开了大嘴,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但是这一切对于张是非来说,似乎已经不可怕了。

    为了心爱之人,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又能如何?

    况且沉沦黑海?

    见他似乎没有一丝畏惧的意思,那黄帽子便又说道:“我觉得我还是把那个叫徐莹的nv子真正的转世是谁告诉你吧。”

    “不用了。”张是非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那黄帽子说道:“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去救她,不是因为她会不会是徐莹的转世,而是因为,她是梁韵儿,我最爱的nv人”

    说罢,张是非不再迟疑,双手一松,便从万丈悬崖之下跳下,风吹动了他的衣服,猎猎作响,在风中,他张开了双手,似乎再次找到了飞翔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终于释怀,此时此刻,他是如此的自由

    风声,好悦耳的风声,张是非闭上了双眼,全不理会下面的三条巨型恶龙正在等待着他,而那黄帽子见他当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便叹道:“既然你如此选择,那我也无话可说,你现在已经有了力量,接着这个吧,也许对你有用,张是非,我会记得你,我们,后会无期。”

    说罢,他随手一挥,一道金光shè下,张是非听到这句话后随手一抓,在风中抓到了一样事物,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手中抓着的,确是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张是非很是眼熟,他想了起来,这条链子是梁韵儿平时佩戴之物,梁韵儿ròu身化成灰烬之后,这条链子也就失去了踪影,不想竟然落入了这黄帽子的手中,张是非望着手中的项链,不理会这项链之上还挂着一丝血迹,等他再抬头望去的时候,只见那个戴着黄帽子自称是命运的家伙,已经消失了踪影。

    他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命运么?很久很久以后,张是非偶尔还会想起这个人,每当想起,张是非总是在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者他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更或者……但是他的来历,已经无从查询了,而张是非也不想去知道,因为他晓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可能那个黄帽子也是如此吧,他的故事,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才知道吧。

    握着那条项链,张是非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跌落进了那黑水之中。于此同时,只见三条恶龙也跟着潜入了水中,翻起了滔天的巨*。

    水并没有按照自然规律一般的钻入他的鼻腔,张是非在水中,竟然还能呼吸,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这样一直的下坠,下坠。

    他睁眼来看,发现这水中虽然漆黑一片,但却也能依稀的分辨出周围的事物,刺骨的海水,空空dàngdàng,而自己的上方,三条恶龙正向他游来,似乎想要把他吃进肚中,不过他们之间,却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样,张是非继续下坠,海水,似乎没有尽头。

    在这片黑暗之中,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终于,张是非的背后碰触到了一片柔软,张是非此时也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浮起了身,望了望四周,发现这苦海之底,原来扑满了尸体,这些尸体的血ròu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似乎他们就是被那三条恶龙所杀的吧,贪嗔痴杀人无形,这话说的有错倒也没错,见满地的断肢碎臂纠缠在一起,霎是恶心,但张是非此时却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他们可怜,而他自然不会步它们的后尘。

    可是眼见着那三条恶龙就要追来,这可如何是好?张是非情急之下只好四处望去,忽然,他见到不远处的一块地方发光,漆黑的深海,这光似乎代表着希望,张是非慌忙向那边游去,到了那个地方之后,张是非发现,这光是从几具尸体下边发出的,于是他便用力的去搬开了些尸体。

    将一具尸体翻开之后,张是非心中顿时无比的jī动

    只见这尸体的下方,竟然lù出了一截刀柄这刀柄,张是非十分的眼熟,看着它,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手一般的亲切,这,竟然是他的唐刀‘难飞’

    真是想不到,它竟然出现在了这画里的海中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但张是非虽然也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他见到了这熟悉的武器之后,心中惊讶之余,勇气和自信同时回到了身边。

    就在这时,那三条恶龙已经潜到了近前,张是非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自己无疑会命丧其腹,于是,他便不再犹豫,横下了心来,紧紧的握住了那柄唐刀。

    就在他握住了那把刀的一刹那,张是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中竟然涌出了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这股力量是仙骨?不,不止,这股力量比他当初的仙骨之力不知强了多少倍,这是何其的澎湃气啊,如同cháo水一般,无境无量

    瞬间,那三条恶龙已经扑到了眼前,而张是非也顺势的拔出了唐刀,忽然,他的体内散发出了一抹耀眼的蓝光在这漆黑的深海之中,无比刺眼。

    张是非握着唐刀,面对着那三条巨龙,忽然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只见他抬起了头来,对着那正向他扑来的恶龙轻声说道:“贪嗔痴是么…………”

    说话间,最靠前的那条红sè巨龙已经扑到了他的眼前,张着大嘴誓要将他吞下,可是就在它即将要咬到张是非的时候,张是非的身形忽然消失了,那巨龙一口咬在了尸堆之上,它可能也发现了异样,刚要张口,忽然,定住了。

    张是非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三条巨龙的身后,只见张是非站立了脚步,然后将唐刀难飞扛在了肩膀之上,同时慢慢的回头望去,然后轻声的说道:“我真不想需要你们。”

    “嗷”

    一声彻天震海的龙yín传来但似乎是在惨叫,只见那三条巨龙其中的黑绿两条头颅一斜,竟然被齐刷刷的斩了下来

    它们的脑袋,被张是非瞬间砍下,而那头红龙的一条右tuǐ,竟然也断了下来,刚才的惨叫声,就是它发出的,因为另外的那两只,由于刀子太快,以至于都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它没有死,张是非早就料到了,见自己的同伴在瞬间就已经毙命,那受了伤的红龙哪里还敢逗留?只见它慌忙惨叫着飞速逃走,而另外两只巨龙的断首处,这才涌出了血液,它们身形巨大,血液也都是黑sè的,就像是黑雾一般,把张是非笼罩其中。

    张是非的视线被méng蔽前的那一刻,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条逃走的红龙,心中想到,看来,我还是不能斩断自己的痴,可是这已经断了脚的痴,又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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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地狱该怎么走

    第三百四十三章地狱该怎么走

    在那尽是尸体的深海之底,那头代表着‘痴’的恶龙被张是非斩断了一tuǐ后放走,剩下的两条贪嗔之龙被张是非来了个集体大砍头,巨大的龙首斩断之后滚到了一边,死死的瞪着张是非,似乎一副‘你会后悔’的神情。

    张是非望着那两头死不瞑目的恶龙,张是非冷笑了一下,之前他惧怕这巨龙,但是他现在心中一片豁达,其实恐惧就源于不解,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自然不会害怕,这所谓的三sè恶龙,也不过是他心中的三种执念罢了,不仅是张是非,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贪嗔痴,只要你还身处于俗世之中,食五谷杂粮,就无法摆脱。

    也许,这两条龙还会再次复活吧,张是非想到,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了。

    血将附近本已漆黑的海水染得更黑,黑sè的海水遮蔽了张是非的视线,等到张是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明亮,俨然已经离开了那象征着地狱的漆黑之海。

    李兰英此时相当的惊慌,他在尝了那‘忘却之酒’后,便慌忙对着刘伶说道:“老刘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还是水啊?”

    李胖子当然记得这个味道,想想他跟张是非第一次潜入刘伶的酒窖并发现了一个暗格,那暗格之中便是这两只装着水的瓶子,当时他还喝了一口呢,那感觉闹不登的,和现在一样,当时刘伶说,那是因为他缺少材料,所以这瓶子里面才装着水,可是为啥他用了材料以后,这瓶子里装的竟然还是水呢?

    刘伶听他发问,便叹了口气,然后回到道:“我也……恩?”

    他话还没有说完,竟转过了头去望了望那木屋,陈抟也是如此,李兰英还在纳闷儿,只听刘伶对他说道:“先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xiǎo张回来了。”

    说罢,他便起身就向屋子里走去,而陈抟此时也起身,轻轻的拍了拍李兰英的肩膀,对着他xiǎo声的说道:“不管他忘与不忘,既然他能回来,就代表了他已经过了这道坎,你也不要再问了,这是对他好,知道么?”

    李兰英看着陈抟,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只好长叹一声,不再过问,他起身同陈抟走到了屋子里,发现张是非还没有回来,不过那实相图上却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黄光,就在李兰英的脚踏进了这间xiǎo屋的时候,忽然一道金光从画中飞出,金光停在了画前,光华散去之后,只见那张是非出现在了那里。

    他满身泥污,似乎刚刚经历过苦斗一般,肩膀处的衣服还是一片殷红,右手提着一把唐刀,手腕之上还系这几道银sè的细链,只见他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周围,便开口微笑的对着三人说道:“都在啊,我回来了。”

    惊呆了,就连陈抟和刘伶两个老家伙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惊讶的表情,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张是非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容貌没有改变,但是气质却变了,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有些像是仙骨之气,却又比那仙骨的力量强的太多,而且他此时面带着微笑,曾经那mí茫和痛苦的神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到底在这画中遇到了什么啊?

    李兰英最了解张是非了,见到才没过多久,张是非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这让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只见他咽了口吐沫,然后走上了前去,伸出手,用力的扯了扯张是非的脸皮,然后匪夷所思的说道:“你是不是老张,会不会是被这画调包儿了?”

    “滚一边去儿。”张是非没好气儿的说道,一边说,他一边拍掉了李兰英的手,这胖子出力到也不含糊,搞的他脸皮生疼,只见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是我还能是谁?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表情,跟看怪物似的。”

    恩,是他,这语气要模仿tǐng难的,李兰英想道,于是他便四下的打量了一下张是非,然后不住称奇,不过既然知道这是张是非,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虽然他也搞不懂什么悟道不悟道,可是现在的张是非确实变了,看上去不再悲伤,对李兰英来说,这就够了,只要自己的兄弟不难受,那还管什么?什么忘不忘的,此刻全都没了意义。

    李兰英心中顿时大喜,只见他一把挎住了张是非,然后用喜悦的语气对着他笑骂道:“你大爷的,吓死我们了,你说你这德行,我们当然像看怪物似的了,你自己说你像不像怪物?”

    “我像么?”张是非愣了一下,然后他有些茫然的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没感觉哪里不对啊?而就在这时,只见那陈抟的眼睛一亮,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你……你手里的那个……?”

    张是非听陈抟这么一说,便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陈抟说道:“你说这个啊?这是我的刀,我在人间使用的,这次本来没有带来,真是想不到,在这画里竟然找到了。”

    “你说这是你的刀?”陈抟又愣住了,显然,他好像见过这把唐刀,而那刘伶也是如此,望着这把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只见他对张是非伸出了大手,示意张是非将刀借他,张是非也没想太多,便把刀子递了上去。

    刘伶接过了那把刀,然后和陈抟一起仔细打量了一会,只见那陈抟望着刀柄下方所刻的‘难飞’二字,脸上尽是感慨,那眼神,就像是再望着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而刘伶则在一旁咕咚咚的往肚子里面灌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愿意想的往事一般,只见陈抟他用手背轻轻的抚mō着那笔直的刀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着张是非说道:“真是造化,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遗失在那黑海尽头的难飞,竟然被你得到了。”

    说罢,他便郑重的将这把刀还给了张是非,张是非和李兰英瞧着这俩老杂máo一脸的感慨,不由得纳闷儿,张是非心想着这老家伙是不是睡糊涂了啊?这把刀明明就是一个人给自己老爹送的礼,怎么这整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呢?

    想到了此处,张是非便问那陈抟:“老爹,我脑子有点儿luàn,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呢,这是我在人间时,从家里面得来的刀,怎么,你也认识?”

    “你在你家里拿的?”陈抟听到张是非的话后,便叹了口气,然后他对着张是非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把刀,看看真的是你的么?”

    张是非和李兰英听到这话后,全都满头雾水,但是既然这老杂máo儿这么说了,张是非只好照做,只见他仔细的观察了手中的唐刀,刚才在那画中深海,由于情势紧急,他来不及仔细观看,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果然,他很快的就察觉到了,这把刀和自己之前的那一把确实又不同之处。

    虽然它们的外形一致,但是之前的那一把刀上,却根本无法同这一把相提并论,这把刀的刀身之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拿在手中,通体冰凉,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张是非感觉这刀刃看上去也锋利了许多,而且没有自己当初那把的古旧,和自己之前的那一把‘我x难飞’比起来,这把刀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刀柄的题字处,只有难飞二字,而‘我x’这句骂街话,却没了踪影。

    总体来说,这把刀和之前的那把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上去自己以前的那一把似乎是赝品,而这一把才是真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望着张是非一脸的不解,那陈抟叹了口气,然后便对着两人说道:“别傻站着了,到外面再说吧。”

    要说这仙人就是不一般,试想一下,如果在凡间的话,大家有事要说,总是会将‘别站着拉,进屋再说吧’,可是这陈抟却是不走寻常路,可能是因为这xiǎo屋子里太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吧,张是非和李兰英苦笑了一下,然后便随着两个老家伙走了出去。

    在石凳上刚一落座,张是非便随手将那没有鞘的唐刀放在了石桌之上,刀放在石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而就在这时,忽然从一旁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声音:“难飞他来了么?不要不要”

    张是非转头望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这惊恐的声音确是那niào壶中的太岁发出来的,张是非心中纳闷儿,怎么回事儿,至于这么害怕么?

    那niào壶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的,不住的喊叫吵得人无法说话,陈抟叹了口气,陈抟随手一挥,一道金光shè出,将那niào壶打飞,直接飞入了那竹林之中,它在飞走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叫喊,直到众人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

    四周平静了下来,只见那陈抟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子,这才对张是非说道:“你俩很惊讶它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吧。”

    张是非和李兰英点了点头,陈抟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两人说道:“那是因为,他就是被这把刀的主人打败,然后收进那夜壶之中的。”

    刀的主人?张是非听到这句话后,心中充满了惊讶,想起来曾经那崔先生也说过,这把刀一定不是什么凡品,如今听陈抟所说,这刀以前的主人似乎当真牛B,打败太岁的人,竟然打败了太岁

    可是张是非又想了想,不由得糊涂了起来,这把刀是在画中,可是自己在人间得到的那一把又是怎么回事儿?这好像自相矛盾嘛

    真是越想越luàn,张是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也就不想了,还是听听陈抟怎么说吧,于是,他便问那陈抟:“老爹,这把刀的主人是谁啊?还有,它为什么会在那画儿中?”

    陈抟叹了口气,然后望了望刘伶,刘伶此时正抓着酒葫芦不住的往肚子里灌酒,没有理会他,于是陈抟便一边看着手中的唐刀,一边对着张是非说道:“你们可曾知道,在这瀛洲仙家之地,曾经也有过战事出现呢……?”

    啥,这里打过仗?张是非和李兰英当真是不敢相信,只见那陈抟有一种十分感慨的语气对着两人讲出了这刀的来历。

    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这瀛洲之地曾经出现过一次浩劫,可是陈抟没有对两人细讲,他只是说,当时有一群歹毒的妖魔曾经妄图占领瀛洲,而自打开天辟地时起,瀛洲就是人间和仙境的中转站,如果此地被妖魔占据,那么那些妖魔就可以凭借着地利之便,直接攻打仙境,瀛洲失守,就代表着三界的平衡被打luàn,于是,一些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对抗这些妖魔,而这把宝刀,便是这些人中最有本事的那个所持。

    当时的战况十分jī烈,瀛洲险些失守,到最后,他们只好想出了一个办法,把那些妖魔尽数引进了实相图之中,而当时那实相图所现出的境界,正是这把唐刀主人的心境,陈抟讲到了这里后,便对着张是非说道:“我和刘伶都是当时那场大战的幸存者,当时我们全都伤的不轻,而这宝刀的主人是我们之中本事最大的,到最后,他只身一人对抗群妖,而且凭借一人之力将那些妖魔bī退,最后我们一直打到了那黑海之上,终于打败了那些妖怪,这把刀的主人……也因为一些原因,消失在了这个世上,他一消失,实相图的境界就随之消失,我们活着的家伙只好拼命逃出,而这把宝刀,也就随之落入了象征着地狱的无尽黑海之中。”

    我x,这也太玄了吧,听陈抟说到了此处,张是非和李兰英的嘴巴便合不上了,心想着这家伙真是太刺jī了吧,真想不到,居然还有妖怪敢造反想占领这里,不得不说,古代的妖怪确实要比现代的妖怪们有骨气,也有志气多了,一想起现代的那些妖怪,张是非就满是无奈,唉。

    不过这个故事听上去真过瘾。

    张是非心中想到,独战群妖,浴血画中,最后还获得了胜利,那是何等的威风啊?看来,这把刀子之前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真乃纯爷们是也,望着陈抟手里的刀子,虽然沧海桑田年代变迁,但是张是非似乎也能感受得到当日那场大战该有何等的jī烈。

    他竟然有些jī动了起来,而那陈抟讲到了此处,便停住不讲,而是转了话风,对着张是非说道:“每个人能够看见的实相都不尽相同,相同的实相更是万中无一,虽然我早就知道你进入的那个境界正是当年这刀主人的境界,不过,你居然能够在那茫茫黑海之中得到这把宝刀,这我就没有想到了,真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看来,你和这把刀的缘分当真不浅啊。”

    陈抟讲的这个故事把李兰英听的一愣一愣的,只见他忍不住chā嘴道:“老爹,这个刀的主人真是威风,不过,为啥老张家里还有一把同样的刀啊?另外这刀的主人叫什么,你能不能告诉告诉我们?”

    陈抟笑了笑,然后望着张是非说道:“你家里面为什么会有相同的刀,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大概是赝品吧,即便是赝品,想想也应该是当年认识这刀之人所造,所以应该也十分的珍贵,至于那人的姓名,你们听了也没有用啊,况且,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那孙子”陈抟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刘伶将酒葫芦重重的按在了石桌之上,然后叹道:“他就是个无赖,不过,是一个很强的无赖罢了,还记得那一次,他跟地府里面最厉害的家伙斗了个三天三夜,到最后他倒是跑了,格老子的还得我们帮他擦屁股,真是一说就有火啊”

    地府里面最厉害的?那是谁?张是非和李兰英又愣了,但是只见那陈抟瞪了刘伶一眼后,便对着两人说道:“算了,不提当年事了,还是说说你吧。”

    说到了这里,陈抟便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张是非讲道:“你在那黑海之中,是不是斩杀了三sè恶龙?”

    本来张是非还想继续问的,可是听陈抟这么一说,他才想了起来,自己还没有将在那画中的遭遇说给大家听,于是他便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在画中所遇之事一并说出,直听的那李兰英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而那刘伶和陈抟两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他讲到自己在那黑海之中得了宝刀后,浑身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接连斩杀了两头巨龙,但是还放走了一条,至于为什么要放走那条龙,张是非是这么说的,他不忍心。

    听他说完后,那陈抟便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说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你脱胎换骨的原因了。”

    之前讲过,人都有贪嗔痴三念,三念伴随一生,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将其斩断,有能够斩断一念的,就已经足够,稍加时日变会领悟大道羽化成仙,而张是非之前在黑海之中连斩两龙,又重伤一龙,三念恶业算是去了七七八八,又得了这把宝刀,所以才会脱胎换骨,拥有了莫大的力量。

    陈抟对张是非说:“你心中尚存痴念,却以无碍,你已经战胜了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同时,也得到了莫大的力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罢,陈抟便把那宝刀还给了张是非,张是非慌忙双手接过,再看这刀的时候,张是非的心中便肃然起敬,看来,那个黄帽子也没有想到我的选择并没有让我万劫不复,反而让我获得了这么厉害的宝贝吧。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的信心便又涨了许多,他坚信,自己完全可以凭着这把刀救出梁韵儿的,一定可以。

    于是,他便狠下了决心,然后对着陈抟说道:“我现在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救我的爱人。”

    听到张是非说出此话,李兰英心中不由得一惊,果然,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这下可好了,他得到了力量以后,竟然想去救那梁韵儿,不过想到了这里,李兰英就想不明白了,那梁韵儿不是死了么,还怎么救啊?

    陈抟和刘伶都没说话,似乎他们已经猜出了这个痴儿的念头,只见那陈抟对着张是非平静的说道:“这就是你没有杀那红龙的理由?人间真情过眼云烟,如果你之前下手杀掉了那龙的话,三念斩断,就可以通过在这瀛洲的‘行路易’上得到许可,尔蹬彼岸了?”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也许是吧,但是当初我没想那么多,我是个俗人,不想成仙,也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如果没有情在的话,我不知道我会怎样,但我知道,她是为我而死,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救她,老爹你知道么?执念和执着其实是有区别的。”

    陈抟听他这么说,便微笑着对他讲道:“你不是已经悟到了么?”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确实悟到了,但是无法做到,真理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灯塔,从图中我虽然领悟了一切,却无法去将其落实,确实,无情无yù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但是,无情无yù的一生,却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变的像命运一般的残酷,也许是执着吧,我只希望能再执着一次,但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无怨无悔只要一次就好,特别是知道了她现在正在地狱受苦,我更没有理由去逃避了,如果不把她救出来的话,即使我当了神仙当了命运,又有什么意思?也许是我错了吧老爹,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听张是非讲完后,陈抟和刘伶两个人不由得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只见刘伶一拍桌子,然后大声说道:“好样的,我没有看错人”

    陈抟则微笑的说道:“你没有错,这个世上也没有对错,凡事没有绝对,真理一样如此,我们全都在模糊的真理之中徘徊,所领悟的,全是自己的感受,也许,这就是你自己领悟出的真理吧。”

    张是非笑了笑,然后起身来到陈抟的身前,双膝跪倒在地,对着陈抟十分坚定的说道:“所以老爹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地狱该怎么走。”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八万地狱

    第三百四十四章八万地狱

    地狱应该怎么走。

    陈抟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张是非,在陈抟的眼中,这个稚气尚未脱净的少年,脸上早已写满了沧桑,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的sè彩,只有一片灰白,瞧上去有些无神,但是却又十分的坚毅,眼角处那道黑sè的痕迹触目惊心。

    陈抟想了一阵后,便长叹了一声,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你先起来吧。”

    “你答应我了?”张是非说道。

    陈抟和刘伶对视了一眼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糊涂师父教出糊涂徒弟,这话真是没错,也罢,就当是我们这两个老而不死的家伙为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也做点事吧,不过,你要是被它们抓着了,千万别说是我俩告诉你的啊。”

    “就算你说了,我俩也不承认,哈哈,哈哈哈哈”刘伶接过了话来,然后放声大笑,他这么一笑,本是yīn沉的气氛就缓和了一些。

    张是非听陈抟这么说,心中顿时无比的感jī,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张是非还记得,陈抟当时根本就不承认他俩是他的徒弟,可是两人的心中一直把这个神形猥琐的老头子当做救命的恩师,现在听他终于承认两人是他的弟子,张是非的心中不由的出现了一阵暖意,他自然明白,这两个老家伙的后一句话纯属是戏言而已,这两个死要面子的老家伙。

    真的是口硬心软。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便十分jī动的说道:“谢谢,谢谢老爹和老刘”

    “行啦行啦。”陈抟挥了挥手,示意张是非起身,然后便拿起了酒碗,喝光了碗中的酒后说道:“起来吧,虽然我俩想帮你,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张是非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问道:“地狱很难去么?”

    在张是非的眼中,神仙这种生物,简直要比分头还万能,难道他们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只见那陈抟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哈欠讲道:“要去地狱这个地方,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什么意思?张是非和李兰英俩人都没有听明白,而那陈抟继续慢慢的说道:“去地狱的最简单方法,就是那把刀捅自己,捅死了以后就自然有机会去了……”

    靠,这还用你说啊?李兰英满脸的无奈,他望着陈抟,然后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说老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雅兴开玩乐儿啊?”

    陈抟瞪了一眼李兰英,然后对着他说道:“你懂个屁,噤声”

    很久之前陈抟就曾经形容李兰英,说他长了个大萝卜脑袋,天生挨削的命,见陈抟骂他,他也就不敢再吱声了,而那陈抟继续不快不慢的对张是非说道:“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问你,你当真知道地狱是什么么?”

    “地狱……”张是非想了想后,便说道:“地狱就是人死后待的地方,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只见那陈抟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说对了一半,但是地狱并非是所有鬼魂待的地方,而是扣押那些有罪的鬼魂之地。”

    陈抟对张是非说,地狱就跟人间的监狱差不多,可以说它是三界之中最大的监狱,三界人神鬼,就是三个不同的世界,彼此都有联系,yīn间也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并非是像传说中那样是在人间的地底下,神界同样如此,而三界之间的三个连接处,也就由此而来,瀛洲是连接人间和仙境的地界,而连接人间和yīn间的地界则名为‘yīn市’。

    这也是为什么你在yīn间也是可以看到天的原因,而地狱,则是酆都城外的一座地下城堡,或者你可以理解成它是yīn间的地下世界,可以说,它是这三界之中位置最低的地方,就像是深层建筑,每下一层,其凶险程度就要比上一层高上千百倍,如果贸然前往的话,很有可能人都没有救出来,而自己也有去无回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张是非听到了这里,便对着陈抟说道:“老爹,我早就知道那里凶险了,但是我不害怕,你只管告诉我应当怎么去便是。”

    陈抟叹了口气,然后回答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要知道咱们现在所处的,是人间和仙境的jiāo界处,这里只有两条路,要么人间,要么仙境,如果你在这里死了,都要先回到人间才能去yīn市。”

    “这么说,我要先回到人间才行了?”张是非若有所思的问道。

    陈抟摇了摇头,然后回道:“要是那样还好了,要知道,人要去yīn市,除了死之外,还是有办法的,比如自古以来有道行到家的了修道之人,就可以做到魂魄脱体前往yīn市,成为人间和yīn间话事人……”

    这老家伙说的不会是分头吧,张是非心里想到,想想之前那崔先生曾经就跟那蓝衣大姐一起去过yīn市,之后还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好像这种行径,被他称之为‘过yīn’,对于那分头来说,这似乎很简单的样子,一点也不难啊?

    张是非刚想到此处,就见那陈抟继续说道:“可是我们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能够前往酆都地府,要去很容易,我都能带你去,可是,要在那里找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原来,地府就像是人间的影子,人间有多少人,地府就有多少鬼,不,这不恰当,准确的说,地府里面的鬼魂要比世间的人多上四到五倍。

    因为天地万物,无论鸟兽,除了huā草树木以及苍蝇蚊虫之外,就都有灵魂,而这灵魂也有增加的趋势,毕竟六道轮回,能够轮回chéng人已经是大造化,而如果人世间有不争气的家伙,坏事做绝的话,死后除了要经历地狱之苦之外,刑满之后其灵魂也要被剪碎,这些被剪碎的灵魂,来生就变成了苍蝇蛆虫之类的东西继续受苦(蝇头xiǎo虫是破碎的灵魂碎片投胎所以没有智慧只有本能),变成苍蝇蛆虫反而好说,最离谱的就是变成huā草树木了,不能听不听看,五感全无,浑浑噩噩数百年都不能解脱。

    好在轮回是不休不止的,就像是学校一般,来一批就要走一批,走不了的,就要关一批,地狱之大,远远超出张是非的想象,本来他从xiǎo就知道,这地狱一共有十八层,但是现在听陈抟一说,他额头不由的又渗出了冷汗。

    原来如果要细分地狱的话,哪是什么十八层啊,陈抟说,十八层地狱是主狱,主要关的是恶人的灵魂,但想象天地万物皆有灵xìng,妖魔鬼怪死后,无疑也要落入地狱,关它们的又是什么呢?所以,除了十八层地狱之外,还分八炎,八热,八寒三大地狱,在这三大地狱之中,八热地狱最是有名,因为三界之中最为凶险的地方就在那里,名为‘阿鼻地狱’。

    而这还不算,每一个大地狱往往都通往数个xiǎo地狱,可以说,整个酆都的地下,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蚁xùe,它们的形成,已经无从查证,更离谱的是,它们也随着灵魂的增加而增加,恐怖之极无法想象,佛家典故《俱舍颂疏》卷十有记载:“余孤地狱各别业招,或多或少,或二或一,所止差别多种,处处不定。或近江河山边旷野,在地下空及余处。”

    可见,主地狱之外还有大地狱,大地狱之外还有xiǎo地狱,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的根脉一般,便步了整个yīn间的地下,无休无止,有许多上古的妖魔最后都被单独的关在一个xiǎo地狱之中,这种无定处、单个存在的地狱据说有八万四千多个,这也正是地狱的可怕之处了。

    八万多个地狱??

    张是非听到了这里,只感觉到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开什么玩笑,八万多个,那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啊??想到了这里,张是非便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站起了身对着那陈抟颤抖的说道:“那,那老爹,我该怎么办?”

    只见那陈抟对着张是非说道:“别慌,虽然地狱的数量众多,不过,关人之魂魄的,还是那主要的十八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那个nv娃会在地狱之中呢?”

    对啊张是非顿时一愣,这才想了起来,梁韵儿的一生多灾多难,但是她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死后还要堕入地狱?这哪儿有天理了?

    见他发呆,那陈抟便说道:“虽然在你的记忆里,她似乎从事过不正当的行业,可是天道有情,她本是为孝,百善孝为先,怎么说她也不会有这般下场,所以,她入地狱的原因只有一个。”

    陈抟说到了此处后,又顿了一下,想了想后,这才说道:“因为那个妖阵。”

    妖阵?张是非心中一颤,他又想起了燃西的那个什么妖阵,那个妖阵集合了五百一十二只卵妖的妖气,而其中的五百只卵妖,都是吸饱了人间的怨气,这力量何其惊人,张是非现在还记得当晚那四周树木一枯一荣的诡异景象,于是,他便对着那陈抟说道:“老爹,你是说她就是被那个妖阵所害么?”

    陈抟点了点头,然后对张是非说道:“大概就是如此了,此等妖阵真是闻所未闻,五百个不同的怨念外加上‘死符’和‘天哭’的威力,当真能够有更改天道的力量,而你说那阵法发动,周围的树木曾经枯荣数次,而蜘蛛的愿望又是想恢复青chūn,可能它想更改的,就是时光。

    张是非默然,想想燃西也确实是有这个念头,不过,这跟梁韵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见那陈抟抢过刘伶的酒葫芦,又往自己的杯中倒了酒,然后说道:“那个阵法在即将成型之前失败,而你那个nv娃为了你破了阵,毁了ròu身,导致阵法失衡,可能她的魂魄就被那阵法的力量送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可能不是这里。”

    张是非感觉自己都快急疯了,于是他便问那陈抟:“什么意思?”

    陈抟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简单点说,就像你之前到那以前的雪山一样,这个阵法是,是命运的杰作,而你又在那画中得到了nv娃身在地狱的消息,所以我判断,很有可能,那个nv娃也因为这个阵法而出现在了以前,或者以后的地狱里。”

    张是非终于明白了陈抟的意思,原来,梁韵儿的灵魂是因为那个阵法的关系不知穿越到了哪儿,这可怎么办呢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的心似乎都要落入了谷底,要知道要闯地狱已经很难,哪曾想那个地狱还不是现在的这个,老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张是非颤抖的问那陈抟:“老爹,那,那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陈抟想了想,然后便回答道:“其实也好办,只要你有两样东西,一就是你所见的那个带黄帽子的血,二,就是你那个nv娃随身佩戴之物。”

    陈抟说,如果有这两样事物就容易的许多,只要有这两样东西,陈抟便可以如同之前那样,以至宝‘实相图’为引,将张是非送到那个梁韵儿所在的人间,而张是非也可以从那里前往yīn市,然后救出梁韵儿了。

    张是非听到了这里,顿时难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只见他慌忙摘下缠在手上的那条项链,然后递给了陈抟的同时,大声的说道:“老爹,你看看,这个行不?”

    现在张是非终于明白了那个黄帽子为什么要给他这条项链了,原来是这样,张是非心想道,看来,那黄帽子倒也不坏,可是,他这到底是因为输给了自己,还是因为他良心发现呢,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陈抟接过张是非手中的链子,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链子,只见那链子之上的血迹竟还未干涸,陈抟老眼一睁,然后沉声问张是非:“这是那个nv娃的事物?”

    张是非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陈抟说道:“是的,是我在画中得到的”

    “好”陈抟叹了一声,然后便对着张是非说道:“看来这当真是你命中注定的造化啊。”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陈抟叹道:“老爹,别跟我说什么命运了。”

    虽然不想,但是张是非必须承认,虽然自己确实挫败了命运,可是却又落入了一个新的命运之中,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却必须接受,可能,他和命运的较量并没有输赢可言,他虽然拒绝了命运,但却又要堕入其另外一个剧本之中,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算了,还是不想了,张是非摇了摇头,似乎这些与他都无关了,他只想要自己向往的生活,只想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仅此而已。

    于是,他便又像那陈抟问了一些到了那边的具体事项,陈抟传了他一个法子,可以通过这条项链知道梁韵儿的方向,陈抟说,他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之后的事情,也就要看张是非自己的造化了。

    对于陈抟,张是非自然是感恩戴德,于是,他便又起身,对着那陈抟跪下了,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他说道:“老爹,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陈抟笑了下,然后对着他说道:“那些事情,等你能回来再说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虽然能够救她脱离地狱,不过她本已经死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不能带她一起回来,你能做到的,只能送她投胎,明白么?”

    听到了这话,张是非心中又出现了一阵痛苦,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他无法改变的,也罢,只要能让她不再受苦,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够承受所以,他便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陈抟见他这一举动,便当真明白了这个少年当真已经领悟了,他的痴念虽然未能完全消除,但是却折断了一条tuǐ,现在的张是非,已经不再执着,明白了取舍的道理。

    于是,陈抟便问他:“那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启程?”

    张是非想都没想便回答道:“现在,我不想让她多收一点的苦。”

    他是认真的,想向张是非的这二十年来,似乎从来就没这么坚定过,要说每个人的一生之中都有一件最重要而且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张是非坚信,这就是他必须要去做的。

    陈抟见他去意一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只是转头对着李兰英说道:“xiǎo胖子,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李兰英趴在桌子上,见陈抟问他,他便起身扣了扣鼻屎,然后说道:“啊?你说我啊?那还用问么?”

    说到了此处,只见李兰英站起了身,一边拉起了张是非,一边将鼻屎抹在了他的身上,同时笑着说道:“当然是跟着他一起去了。”

    张是非和李兰英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涌出了一个念头,一世人两兄弟,上刀山下地狱,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抟和刘伶望着这两个晚辈后生的样子,不由得都发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然后他俩也对视了一眼,但是却各自转头齐齐的哼了一声,似乎,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岁月吧,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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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 第一时间欣赏我当鸟人的那几年最新章节! 作者:崔走召所写的《我当鸟人的那几年》为转载作品,我当鸟人的那几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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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鸟人的那几年介绍:
俗话说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人不也怕变成鸟,只要能飞就行。
这貌似是废话,二十多岁的张是非这般想想到,此刻的他正望着自己这身花里胡哨的羽毛无语凝噎,他无比的抱怨自己变啥不好为啥要变成鸟。
而且还不咋大。
也许他并不知道,正当他慷慨激昂昂首骂街时,一场名为命运的悲喜剧,已经再一次悄悄拉开帷幕我当鸟人的那几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当鸟人的那几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当鸟人的那几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