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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怒瀚txt下载     怒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三八章:弱者的逆袭

    孤寒的夜,标志战祸的火在一些地方升起,嘶喊打杀的声音此起彼伏,当时针走到某个位置,一批有着明确目标的精锐战士加入其中,人们夺取同类生命的效率陡然间拔高,也将混乱如潮水般推向高峰。

    军官与负责通讯的士兵最先遭殃,暴徒趁机冲卡,还有人假扮军人朝他们原本应该保护的对象开火,此前向军人求助的人也都放弃希望,纷纷拿其武器自卫。枪声引来更多枪响,混乱导致更大混乱,混乱参杂到一起,如水池中涟漪共振生威,无人能阻。到这时候,承受压力最大的军队不仅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还成了需要救助的对象,龟缩在各自能待的地方等待增援。

    察觉到情况不妙,军营确曾朝城区增派人手,结果刚出军营就被打黑枪,搜剿时非但没抓到枪手,反而被隐藏在黑暗中愈来愈多的人伏击,不得不狼狈不堪地退回来。等到这边再想做出反应,郊外那一侧的观察哨忽然发来报告,说是发现“可能是机甲”的怪物;这套消息令军营长官大惊失色,当即朝还能保持联络的队伍下令固守。

    众所周知,城外几股联邦机甲纵横,行踪诡秘来去如风,由于得不到有效支援,绝大部分哨卡乃至据点都被他们清除,现如今,那些机甲已成为军营的最大威胁,这样漆黑混乱的夜晚,正适合他们发动突袭。

    有了这重担忧,军营不敢轻易出兵,已经派出去的人只好只求多福,军营、监狱周围枪声不断,不知道多少人准备发动。局势正如林少武分析的那样,区区几百人虽不能强攻军营和监狱,但在黑暗中也能把它们封死,令其不敢出动。

    此次发动的三大目标:救援战俘、展示力量、找到福生,现如今,第二项已基本实现,第一条虽然走了迂回路线,但却有了“与三巨头接触”的额外收获。值得一提的是,三大目标当中第二条才是最主要的,假如不能对“战俘留言”做出有力回应、或者今晚行动失败,刚刚归附的黑帮、佣兵势必离心,导致整体局面朝不利的方向发展。

    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甚至有些满。身为指挥者中的一员,林少武心里明白这点,因此在“是否强攻”的选择上慎之又慎,之后当阻击顺利的时候也没有像小托马斯那样头脑发热,力阻其趁胜追击的建议。就是这种品质,林少武虽然起步不如韩林儿、林杰等人惊艳,却能一直保持前进的势头,在未来将才迭出的军界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同样道理,作为一军之统帅,牛犇必须从全局考虑问题,把私人情感放在次要位置;然而当混乱初成,大局未定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足以将任务、使命、大局等等词汇从脑海中逐走的消息。

    福生从清水桥逃走。

    那里有令人闻之色变的黑榜杀手。

    自己刚刚答应小美会把他的男人带回家。

    来不来的及......

    友情多数会随着时光变淡,然而对两个有着不同艰难的少年来说,岁月会把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沉淀下来,长大后的回忆更加珍贵。因而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当人们的理智被血与火吞没,只有牛犇牢记着这一切的源头与起因。

    “谁!”

    “站住!”

    “啊!”

    黑暗被灯火撕成无数块,一条黑影高速穿梭,沿途将惊呼与喝问抛在脑后,将拦截的士兵撞飞。

    追赶落日的速度,只为了将两个字写出深刻。

    挺住!

    ......

    ......

    片刻战斗,福生全身数十道伤口,血肉模糊。之所以现在还没死,很大程度在于运气,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求生**,进而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与生命力。

    沸水浇头,无孔不入,大面积疼痛使得身体自动做出反应,红袍青年大叫一声,情不自禁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啊!”

    杀手、武者,战斗技能虽然强大,身体依旧是血肉之躯,滚烫的水湿透衣裳,顺着脖颈侵入胸口,一路上水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再被手一抹,水泡纷纷破裂,血水四溢,惨不忍睹。

    “我的脸,我的脸......该死的啊!”

    脸上仿佛扎了千万根针,血刃内心的惊恐比身体的伤痛更甚。仓惶中他犯了不该犯的错,忘记了指尖夹有刀片,摸脸时虽然醒悟,依旧拉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险些连眼睛都瞎掉。趁此机会,福生双手各提一把菜刀,冲过去一通乱砍。这时候,血刃本该后退暂避攻势,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开水烫晕了头,还是因为恨怒失去理智,他忽然原地下蹲,以极快的速度把身上的红袍从头顶褪了下来。

    脱衣为的是散热,血刃一刻都不能忍受开水在身体流淌的感觉。随后是一连串沉闷的声音,菜刀砍在血刃的头上、脸上、还有肩膀,竟然没能在红袍上留下哪怕一道口子。这件特制的衣物的作用绝不仅仅是耍帅扮酷,比防弹衣更坚韧,比棉衣更保暖,还能阻隔能量,想用菜刀将它砍破,得换成小托马斯那种蛮力惊人的怪物才行。

    不幸的是,菜刀虽不能斩开红袍,力量却完全由身体承受下来,考虑到被砍的部位之坚硬的头部,钝击造成的震荡甚至比伤口更大。

    嚎叫声越发凄厉,仿佛恶鬼。

    被这一通狂剁头晕脑胀,血刃忙乱中沉腰拒马,朝疯狂挥刀的对手打出一拳。

    蓬!

    仿佛被高压电击中的效果,福生猛地弹起,五官抽搐,体内五脏六腑拧在一团,就连双臂也因此失力将菜刀丢到地上。

    “我杀了你!”血刃猛地掀掉红袍,本来英俊的面孔鲜血淋漓,形如恶鬼。

    身在半空,福生用力咬破舌尖,以剧痛驱散麻痹的感觉,接着脚下发力,如野兽般撞入怀里。下一刻,福生则用双腿为钩将血刃死死缠住,左手抱肩,右手直插其双眼。冲力使得两人同时摔倒,尚未落地,血忍扭头、大喝,闪电帮捣出三拳。

    “滚开!”

    两人翻滚着摔倒在地,血刃三拳打断福生三根肋骨,福生在其脸上挠到几把,放在平时顶多几道口子,如今却仿佛抓到被煮熟的烂肉,血肉模糊。

    泼妇般的打法给血刃造成极大恐慌,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脸现在什么样,只好收回手来招架;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绑起一条手臂,换来对手远离自己。然而福生像个黏皮糖一样挂在身上,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血刃躲了几下,找到机会捉住对方的手指,刚刚发力将其折断,猛地又挨到一记头槌。

    原本高挺的鼻子顿时塌了进去,鲜血长流。看到这招有效,福生索性把头贴上去,在其满是血水火泡的脸上揉、撞,无所不用其极。

    “滚开,混蛋......啊,呜......”

    软骨被撞碎,酸、麻、痒、痛参合在一起,血刃叫喊的声音如猫儿哭泣般无助。到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没有要折磨的想法,只想尽快摆脱、或者杀死对手;然而双方现在赤手空拳,抱成一团翻来滚去,几大致命部位都被彼此“掩护”着,哪有那么容易夺命。

    要知道,福生虽然不精于格斗,拼命的经验却相当丰富。他很清楚绝不能给对方空间,无论自己受到多大伤害,始终固守着锁腿、缠腰、抱肩这三事,稍懂搏击的人都知道,这几个部位受到限制,十成力量顶多发挥出两三成,方位还只有那么几个。

    这种情况下想快速杀死对手,最好的办法是用嘴咬。例外的人不是没有,武者中有人精通寸劲、钉拳,于方寸之间巧施杀手......血忍并不擅长这些,他若想杀死对手,必须承担一些风险。

    比如,失去一只眼睛。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休说眼睛,血刃连一片指尖都不舍得。

    舍得舍得,舍小得小,无舍无得,两人在雪地里不停翻滚,拼命殴打对手,喷溅的鲜血,粗重的喘息,尖锐的嘶吼与嚎叫,分明就是两头野兽。

    “嗷!”

    猛然间,血刃发出狼嚎般的悲吟,高举右手向下捣出一记重肘,咔嚓脆响中,福生已经被打中多次的左肩如同破碎的屋子般塌下来,手臂随即软绵绵垂落,无力锁住对手。血刃落肘时顺势张开五指抓福生的腰间髋骨,拇指准确地按在腹股沟动脉上行之处。接下来,他又曲膝顶背,左手配合强行发力,终于能够成功摆脱。

    “死开啊!”

    有些含糊的嚎叫,福生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紧贴着地面平平飞出,腰弯得像虾米。之前战斗的位置,一个看不清五官、形如厉鬼般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唇开合,双手不停颤抖。

    凄寒的风灌入口中,再从别的地方吹出去,血刃感觉到了异常,试探着用手去摸。

    左边脸上是一个血洞,右边脖子上一个血坑,如果距离再往中间去一些,喉管就会两段。内心被惊恐充满的血刃有些茫然,抬头时发现福生正剧烈咳嗽,呕血,一边还吐出肉块。

    那是谁的血?

    那是我的肉?!

    忽然意识到真相,血刃仰头哀嚎,一最最坚定的决心发出誓言。

    “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不,不能杀,杀死你太便宜,我要......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我要把你放到锅里煮熟,煮烂!”

    仇恨带给他额外力量,恍惚间,似乎连伤口都不像刚才那么疼;地上,福生的双眼都肿成一条线,呕了几口血之后试图支撑着站起来,但是最终,腰部重伤的他无力倒下,再无余力。

    看着他在地上挣扎,血刃抬腿慢慢走过来,眼里闪着疯狂的光。

    “准备叫吧,你会求着我杀死你!”

    “我还没有死!”

    福生心里大喊,用仅能行动右手四处扒拉,有些意外地抓到一把菜刀。但他的好运到此为止,未等收回,血刃已经大步上前,一脚踩住手腕。

    “叫啊,求我杀你!”

    地上,福生侧身猛地咬向血刃的脚踝,张口欲咬,结果被一脚踢在脸上。

    “还想咬,你竟然还想咬......好好好,我想把你变成人棍,在敲碎你的牙!”

    无法形容内心多么愤怒,血刃踩着福生手腕的那只脚开始渐渐发力,忽然间,他听到院子里有“嚯嚯嚯......”的怪声,微微一愣。

    那个声音并不强大,相反显得极其虚弱,但却包含着浓郁的怨毒与仇恨。起初,血刃以为是福生终于忍不住惨叫,低头看时发觉他依旧死死抿着唇,那道声音却好似恶鬼的呼吸,越来越令他身体发寒。

    “嚯,嚯嚯......”

    “谁?是谁!”

    终于找准方向,血刃猛地转身,与此同时,地面上福生也有所察,勉强睁开眼睛去看。

    不可思议的一幕。

    被刺穿咽喉的女人真的没死,此刻,她的喉管上插着一个不知是不是化妆品的短管,那种“嚯嚯嚯......”是她呼吸时发出怪声。

    更为关键的是,她手里握着那把枪!

    ......

    ......

    夜色凄凉,寒雪飘飞,世界大部分地方干干净净,唯独这个小院一片狼藉;血污中,两个男人一站一卧,茫然地看着那个浑身被鲜血涂满的女人用颤抖的双手举起枪。

    这个时候,在场三人的感觉极不真实,神情都似在发呆。

    她能不能开枪?

    她敢不敢杀人?

    她......这是要瞄准谁?

    生死关头,血刃首先冷静下来,眼里疯狂的意味慢慢褪去,代以怜悯与祥和。

    呼!

    “......杀人这种事情,不......”

    砰!的一声枪响,能量火球在夜色中撕出一线光明,两人身前的地面多出一个坑,雪与乱石齐射。

    “嚯嚯......”女人身体摇晃了一下,再度把枪举平。

    “你敢!”血刃拔腿欲起,眼里首次浮现出惊恐的神情。

    砰!第二声枪响,接着一串火蛇飞窜。

    血刃的身体连连摇晃,心中充满悔意。

    不该因为一点疼痛就脱掉衣裳,现在只能躲避,同时祈祷女人不要打得太准。

    “开枪!”福生第一次大喊,侧身、猛扑,一口咬住刚才没能咬住的腿筋。

    血刃怒吼,提腿,狠狠跺脚。

    “砰!”

    血色乍现,并有一股焦臭的气息,血刃像被犀牛猛撞一次,身体后仰。

    跺下去的脚失去力量,福生终于能够抽出右手,奋起全身的力气向上挥舞,砍在血刃的两腿之间。

    “啊......”

    一串不连续的红线,血刃发出最最凄厉的长嚎,摔倒地时身体还冒着烟。这边福生颓然倒地,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刚好看到女人转移枪口,朝自己这边瞄准。

    还是要死了吗?

    为保她的命留下,结果却死在她手里,似乎有点冤枉。

    真不想死啊......

    小美,英子,六哥,牛犇......

    时间变得极慢,福生脑子里飘过一个个念头,恍惚中看到女人不顾破穿的喉管朝这边低吼,不知是在痛骂在地面抽搐的血刃,还是在诅咒自己。

    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冷,比在河中的时候更难忍受,与此同时,昏睡的**不停催促,福生抬手朝女人指指,随后默默摇了摇头,准备放弃。

    算了算了,自己要是不进来,她也不会有此遭遇。

    女人低吼着,举起枪,手指渐渐加力。

    “把枪放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起初飘渺似乎远在千里之外,但是每个字都变得更加清晰。一同前来的那条身影,竟然比声音更快!两句完整的话说完,其人已如标枪般坚定地插在院子中央,如盾牌横亘在两个人中间。

    “福生,你不会死。”

    世界突然改变,天不再黑,夜不在浓,凛冽的风变得无比温柔。

    福生瞬间分辨出来人,张开嘴,抬抬手,极为干脆地失去意识。

    一次噩梦。

    一场好眠。

    ......

    ......(未完待续。)

二三九章:无双魅力,铁石心肠

    凌晨,三道杠医院,人们以奔跑的速度进进出出,神情紧张而凝重。伤者、亲朋、医护,到处能听到尖叫、呼喊与呻吟,时而有人以仇恨的目光彼此对视,竟然都能按压住火气,没有像外面那样大打出手。

    索沃尔有一条不成文规则,无论多大仇恨都不能在医院动武,更不能攻击医护人员,尤其三道杠医院,胆敢违背规则的人会成为众矢之的,后果极其严重。城内那么多强人凶徒依旧会自觉遵守规则,很少在这里惹是生非,原因与其说尊敬,不如说是惧怕。三道杠是索沃尔唯一的“正规”的民用医院,不来这里治病疗伤,就只能去那些私人诊所......那里从医生到药物都属于三无产品,心肠如墨汁般黑。

    只看这些,不知内情的人多半认为这里的医护水平如何如何高超、医生如何如何慈悲,服务如何如何周到,人们如何如何尊重。很遗憾,这种想法大错特错,三道杠确实有几个专家级医者,但其整体水平与文明世界的差距很大,服务周到更是扯淡,相反这里的医生、护士个个心狠手辣,基本不拿伤病患者当人看。,比如做手术经常不打麻醉——因为药品珍贵,理由倒也充足,相反黑诊所的病人经常无声无息......的死掉。

    为了活着,人们可以忍受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虽然伤者的凄厉惨叫如同正在被肢解的肉猪,三道杠的“生意”依旧火爆。要知道,在索沃尔生活随时可能会受伤遇害,到时自己的小命就得交给这里的人,此外还有,既然大家都靠这家医院,意味着每个医生、护士都有不少“感恩”患者,没准儿其中就有自己惹不起的大佬。

    从昨夜到凌晨,医护迎来最为忙碌的一晚,在家的人也都赶来帮忙。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举动并非都因为敬业,更多是因为医院更加安全。街上没人知道你是不是医生,当暴徒从进家门,也不会先问身份才作恶。每当场内出现混乱的时候,很多有经验的人会想方设法到医院,甚至有人自伤。

    这里没有枪声炮火,没有挥刀相向,对那些缺乏勇气搏杀的人来说,以小伤求得一时平安,不失为一条求活之路。

    今次与以往不同,习惯的规则似有被打破的迹象,院内随处能看到对峙的身影。手术室外是集中人最多的地方,来自各个势力的武装人员把守着各处要害,使得这个本该充满悲悯的地方变的沉闷而压抑。

    科比奇教授专属手术室外的走廊,牛犇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待,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身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闭目养神,旁边有栾平带着两名保镖,还有几人佣兵打扮,最奇妙的是,门口还站着一名穿着星盗军装的中尉军官,神情既害怕又担忧,没头苍蝇般走来走去。

    最外面一大帮壮汉,背炮挎枪,表情冰冷,活脱脱拿这里当成战场。偶尔有人经过附近,探头没来得及观看便被冷喝制止,稍稍流露出反抗的意思,就被冰冷的枪口顶住脑门。

    “站住。”小托马斯拦住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

    “我要看病,我受伤了......”

    “到别处看。”

    “......医院有规矩......”

    “想死?”小托马斯伸出胡萝卜粗的手指在那人脸上戳,神情仿佛巨龙俯瞰蝼蚁。“滚蛋。”

    那人畏惧地往后退了两步,刚好小杰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不甘心的样子,微微皱眉。

    “别是奸细?抓过来问问。”

    听他这么讲,那人扭头一溜烟地跑了,小托马斯抱着膀子冷笑,神情不屑。

    “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要说奸细,咱们才叫名副其实。别管了,抓也抓不完。”

    “倒也是。”

    小杰走到托马斯身边,探头朝里面看着,一边压低声音道:“天亮了,弟兄们在撤退,林少叫我来瞧瞧,师座啥时候能走?”

    “估摸着......至少得手术做完。”

    提到师座,小托马斯很是恼火:“破地方医疗水平不行,几个小时连点消息都没有。”

    小杰忧心忡忡说道:“这里可是敌占区啊!小马哥,你去劝劝?”

    “早劝过了,牛大不睬我。”

    “要不多叫点人过来?”小杰试探道。

    “别,牛大不让。连牛二和屠夫都被撵走,不是我力争,连这些人都留不下来。”

    “军营很近啊!天一亮,用人推也能推过来,不能让师座一直待在这里。”

    “谁说不是呢。”小托马斯思忖道:“这样,你去外面安排几个阻击位,三人一组,彼此要能看到,火力也要猛。一旦发现军营有动静,火速报告。”

    “好嘞。”

    这边两人商量着,忽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名护士慌慌张张跑出来吆喝。

    “血浆不够,快叫人送......”

    话未落音,周围七八条壮汉呼啦一声围过去,全都卷起袖子。

    “我来!”

    “用我的,我o型。”

    “还有我。”

    吵嚷中,小托马斯两个也想过去,忽然间,门口那位白发老者轻轻挑眉,距离通道口最近的小托马斯也感受到身后传来异样气息,豁然回头。

    “谁!”

    通道口上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走路颤巍巍的老妇,身后跟着的人全身被黑袍笼罩,难见其容。

    “站住!”

    说不清什么道理,托马斯忽然觉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弯腰把sm37提到胸前。身旁的小杰没什么感觉,看到托马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意外。

    “只是个......算了,我去问问。”

    说着便走过去伸手一拦,“老人家,你......咦!”

    眼前一花,老妇已经“通过”封堵,小杰反手去抓但却落了空,刚回头,那个全身被黑袍笼罩的人连走路的姿态都没有改变,竟如空气般穿了过去。

    啊?

    有那么一个瞬间,小杰几乎要怀疑自己是空气,要么对方是幽灵。

    “站住!警戒!”

    音量陡然拔高,小托马斯横身移位,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前方。与此同时,围在门口的壮汉们轰的散开,以令人眼花的速度找到各自位置,哗啦啦一片枪栓连响。

    一点五秒,十余人全部找到阵位,有站有蹲,有卧有伏,有人枪口指窗,有人抬头关注通风口,还有人紧贴两侧房门——虽然那些房间之前都被检查过,此刻依旧虎视眈眈。余下的那几个分明不属于这支队伍,此刻全都站其身来,眼里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衡量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是否强悍,首先看的就是应变,最先赶到这里的栾平等人知道,这批军人赶到后并没有刻意分派任务与阵地,然而刚才的那一下竟好像演练过无数次,彼此间的默契与了解达到顶峰,阵型更是无懈可击。

    最受惊吓的是那名催要血浆的护士,前一刻她的面前七八条粗壮手臂,闹哄哄如同菜市场,下一秒全都没了踪影,等到视野重新定格,周围的气息已然变得肃杀冰冷,仿佛凝固住了一样。

    “盛名不虚。”

    被这么多凶器指着,老妇与身后的女人不得不停下来,老妇准备说话的时候,被等在门口的牛犇抢了先。

    “别紧张。”

    说着点出两名士兵,“你们进去输血。”接着忍不住问了句:“伤者情况如何?”

    “......内脏出血......不算太好......”护士的脸色煞白,可又不敢不说。

    呃。牛犇脸色没什么变化。旁边那个中尉忍不住问道:“娜娜怎样?”

    娜娜就是那个被连累的女人,巧合的是她是三道杠的护士,正因为她用手写出建议,牛犇才把她和福生一起送到三道杠,经历一番周折后把科比奇教授“请来”,并且独霸了这间手术室。

    “娜娜的情况已经稳定......就是发声会受些影响。”小护士与娜娜是老相识,望着军官担心样子,末了补充道:“母子平安。”

    “谢天谢地!”听到后面那句,中尉情不自禁双掌合十,忽留意到周围人目光不善,才意识到眼下做这个举动未必合适。

    牛犇看了他一眼,诚恳说道:“恭喜。”

    “谢谢!谢谢......”中尉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胆怯地让到一旁。“您请,您请。”

    牛犇迟疑片刻,抬起头对小护士说道:“麻烦你转告教授......算了不用说什么。总之,一切拜托。”

    “嗯。”

    小护士用力点着头,一边用手拍拍胸口,才去招呼那两名自报万能输血的汉子。

    “跟我进去......武器......就不带了吧。”

    “哦。”

    两名战士有些窘迫,赶紧把身上的武装丢给同伴。这边,牛犇才又回头示意小托马斯让开位置,朝老妇做出相邀的手势。

    “呵呵,下马威。”

    被晾在这里这么久,老妇心里高兴不起来,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谈不上。”牛犇推开旁边休息室的门,说道:“既然来了,请进来坐。”

    老妇还想再说,身后那个全身黑袍的人忽然走出来,径直向前。

    持枪的人神色漠然,纵然得到长官指示,依旧虎视眈眈。经夜未散的杀戮气息混合到一起,将数十米长的通道填满,没有人会怀疑,但凡两人做出什么过界举动——比如再像刚才那样“穿越”一次,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黑袍走在前面,步伐稳健,虽不能说视周围人如无物,但也称得坦然无惧,老妇似乎差一些,在从经过人群当中经过的时候,身形微微摇晃。身后小托马斯瞳孔收缩,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感到不安。相距这么近,他竟然感觉不到老妇的重心,集中精力看久了甚至头晕、胸闷、恶心,晕车一样想要呕吐。

    “屠夫说的黑榜高手就是她?另外那个是毒寡妇?也是高手?”

    与星盗的军队交手多次,说实话,正规军都有理由鄙视他们,然而双方接触以来,涌现出来的强者比比皆是,譬如屠夫、栾平,甚至那些普通黑帮成员也都心狠手辣,不容人随意忽视。昨夜更是接连遇到超级强者,毫不夸张地讲,随便哪个都有改变一场小型战斗结局的能力。

    随便拧出一个都不错,组合到一起偏偏就成了废物,想来三巨头自己也很郁闷,明明都是不错的手下,就是打不赢。追究起来,恐不仅仅因为缺乏纪律,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星盗世界的整体生态环境;这里遵循着**裸的丛林法则,坐在首领位置的人都要经历无数血腥搏杀才能上位,手腕再高,天赋再好,总有一个成长、学习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个体是否强大决定着能不能活下来,精力自然会发生转移。试想一下,在一个能打能杀的人掌握权力,运筹帷幄者常常半路夭折的环境,谁有心情研究韬略?当真有人特别出众,势必会威胁到更多的人,接下来超级强者上阵,行刺、暗杀、乃至强杀。

    一句话,星盗世界无法诞生真正的将才,纵有也活不长。

    关于这些,小托马斯的智慧无法想到通透,经过一系列遭遇,他和周围军人一样收敛了对星盗的轻视,颇为感慨。

    幸亏如此。

    ......

    ......

    来到休息室的门前,黑袍停下来转向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半响不动。从开始到现在,老者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睁开过眼睛......考虑到在场众人的身份,架子着实有些大。

    老妇早已注意到这个人,凝视片刻后忽然动容。

    “你是......天听?”

    “过奖。”老者知道说的是自己,稍稍转身,却依旧不肯睁开眼睛,并且朝黑袍那边欠了欠身。

    “夫人,好久不见。”

    没有人知道老人是否睁开过眼睛,假如没有,他的默认能力着实奇特,对此黑袍女人似乎并不觉得奇怪,轻轻叹了口气。

    一声轻叹,周围人忽然有种“受伤”、乃至悲伤的感觉,就好像最最亲近的人离自己远去,最最尊敬的长者表达失望一样,把人心里最深处的遗憾生挖出来。

    白发老者的感触无疑最深,但也最为从容,其余人的神情皆有变化,四周虎视眈眈的士兵不知不觉将枪口挪开,望着黑袍的视线柔和起来。

    牛犇不禁为之动容,内心微凛。

    叹口气就令人心肠变软,露脸、说话会怎样?

    幸好,黑袍女人并未停留太久,在老人承认身份后立即转身进屋,步伐比之前还要快一些;但其身后,老妇却不肯轻易放过老者,冷冷看着他好一会儿。

    “少君对你怎样?”

    “情义如山。”老人毫不犹豫回答。

    “但是你......”老妇胸膛微微起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

    “情非得已。”老人的回答总是这么简单,连周围人都觉得他过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妇实在没办法过多纠缠,楞了一会儿忽然把视线转向牛犇,神情有些愤怒,似乎还带着嘲弄。

    “连龙门客栈的顾问都能拉拢,难怪师座这么有把握。”

    “呃?”牛犇莫名其妙。

    这名老者根本不是他邀请来,如果不是老妇说出来,牛犇甚至还不知道他属于龙门,而且地位看来相当高。值得提到的是,在对老者的印象上,牛犇虽觉得他气度不凡,作风独特,但似乎不具备强大的力量......除非他已经强大到完全无法感应到压力,如神话传说中的返璞归真,道法自然。

    以牛犇现在的五感敏锐程度,那基本不可能。

    结合老妇与黑袍的表现,只能解释为老人与她们之间有些恩怨,

    “婆婆误会了。”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佣兵站出来,主动替牛犇解除误会:“霍老先生是我邀请来,纯粹生意上的事情。”

    “你是谁?”老妇皱眉看着他,明显不信。

    这次牛犇接过去道:“洛克,代表佣兵界。”不等老妇再说什么,牛犇干脆拦在前面,再度请她进屋。

    “......”

    老妇没法再说什么,临近门时尤自回头狠狠瞪老人一眼,可见内心之不甘。可惜老人自始至终闭着眼,这番表情也是白费功夫。

    不过,周围人全都注意到这点,众人去后压力一松,粗线条的军人没了约束,纷纷胡猜乱想。

    “啥情况?”有人好奇询问。

    “旧相好。”有人言之戳戳。

    “老情人,算旧账。”小托马斯抬高音量,一边拿眼睛去瞅那个老头。

    老人端坐纹丝不动,微合双目,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装神弄鬼。”

    小托马斯忍不住暗骂,有些担忧的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这样一帮牛鬼蛇神,牛大一个人搞不搞得定?”

    ......

    ......

    科比奇教授的医术如何有待验证,但从一些细节能够看出,他在三道杠医院的地位首屈一指。比如这间休息室专门为其准备,虽小巧但足够舒适,茶点齐全,旁边还有张按摩椅,牛犇一眼便能看出,那是来自文明世界的高档货。

    把老妇与黑袍请到里面,牛犇随后进来,身后跟着栾平,洛克,还有洛克带进来的朱莉;这种场合,朱莉能加入显然是因为性别优势,进屋后自觉充当起服务生的角色,为大家倒茶递水。

    老妇回头看到他们几个,神色又有些不愉。

    “他们也......”

    “栾营长与洛克是保安公司的原始股东。既然我们要谈索沃尔的将来,他们两位应该在场。”

    “保安公司?”老妇一头雾水。

    牛犇解释道:“是对索沃尔未来的一点构想,他们两位已决定参与、并为之努力;两位既然来了,很快也会了解到。”

    老妇微讽说道:“师座这么有把握控制索沃尔的将来?”

    牛犇望着她平静说道:“我不会控制索沃尔。”

    自打见到那位霍姓老者,婆婆的情绪就不大对头,明明昨夜已有折服迹象,今天却仿佛换了个人,不仅态度变得强硬,语气更连礼貌都算不上。牛犇不想与之计较,但如果任凭她这样夹枪带棒地挑衅,难免落了气势。

    想着这些,牛犇补充道:“假如婆婆指的是否有把握赢得这场战争,答案是:是的,我有。”

    “呵呵,你还没有......”

    老妇正待反驳,一旁的黑袍忽然加进来,“算了婆婆,师座既然这么说,想必又掌握到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一边说着,黑袍女人大大方方在茶几旁边坐下,再伸出手邀请三人入座,并且主动表明身份。

    “我就是外面常说的那个寡妇,师座可以叫我少君。”

    听着这番话,牛犇纵然有所准备,心里仍禁不住一跳,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旁边栾平与洛克更加不堪,愣怔半响不能回神。

    不是因为她反客为主,也不是因为对方亲切,纯粹因为声音。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听着却很有张力,声调柔而不魅,温而不软,言辞语气都透着果断。听过后,牛犇下意识地想要形容一下,回味片刻竟然想到两个不相关的字:耐嚼。

    她的声音与爱娃的容貌具有等同效力:听过或者见过一次,都绝对不会忘。

    做出这番姿态,黑袍女人已经抬起头,露出面孔,遗憾的是她的脸上罩着厚厚黑纱,纵然以牛犇的眼力也只能看到大概轮廓。

    越是这样,人们内心越是好奇,越是想一睹真容。此外还有那只露出来的手,很白,皮肤细嫩,但不像一般女人那样纤细,相反有些宽大,有点像男人。

    这就是那个艳名与凶名在外,令无数人、尤其男人谈之色变的毒寡妇?

    值得一提的是,毒寡妇历来深居简出,关于她的传言无数,能够证实者极少,甚至连见过她的人也没几个。比如栾平与杰克,一个是响当当的黑帮头子,一个在佣兵界享有盛名,两人在索沃尔混迹多年,但都没见过毒寡妇的面。今天见到,两人才知道传闻并非全部都是假的,毒寡妇的确能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幸好这时候朱莉端来茶水,让人有机会调整心态。

    “我这次来有些冒昧,希望师座不要见怪。”说着从朱莉手中接过茶来,毒寡妇客气地道了声谢,接着撩起面纱轻啜一口,露出同样洁白细嫩的肌肤,与两片嫣红的唇。

    咕哝一声,或许是两声,栾平与洛克咽了口口水。

    太诱人!

    毒寡妇的外貌或许够不上倾城倾国,但其言谈举止每个动作都透着优雅与端庄,高贵但没有丝毫傲慢的感觉,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仿佛天生,让人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在混乱世界闯荡多年的女人,而且是个寡妇。

    所谓三巨头,说白了就是土匪头子,与栾平的差别仅在于部下多寡,实力强弱,哪有什么真正的贵族范儿。这样的人,平时在民众面前做做样子,端一端身架,大家都能做到,可要是真的上台面,立马就会暴露本色。毒寡妇显然与别人不同,简单的几个动作和几句话,无一不让人怀疑她是否出身于贵族之家,要不就是受过高端教育。

    但那必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难得的是,在星盗世界混这么久,毒寡妇并没有被江湖染缸同化,也没有因为艰难而放纵自己,依然能够保持本色——假如这就是其本色的话。想到这些,大家心里都忍不住叹息,星盗毕竟是星盗,索沃尔毕竟是索沃尔,无论毒寡妇有着怎样辉煌的家世,此刻只是个艳名远播的寡妇,而且与黑帮头子待在一间屋子里。

    想着这些,洛克竟然又想咽口水。他明知道这样不对,也清楚自己这样的表现等于示弱,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对他这样一直在黑暗世界打拼的雇佣兵来说,高贵与端庄就像毒品一样诱人,像新的世界一样新鲜,无论如何提醒自己、甚至在心里痛骂,都抑制不住要想入非非。相比之下,旁边的栾平情形稍好,但也需要暗暗咬牙才能压制冲动,避免当场出丑。

    毫无疑问,两人这样的举动令老妇大为恼火,本来态度就谈不上重视,如今更多了鄙夷与不齿。可是当她转向牛犇,发现这位更年轻的男人神态平静的时候,心里又添了许多不忿,暗想这货一定是在强装,少君的魅力哪个男人抵抗得了。

    “夫人的勇气叫人钦佩,哪能见怪。”牛犇开门见山问道:“夫人这次来,是否已经有了决定?”

    “师座只手扭转乾坤,不止勇气让人惊叹,智慧更是少有人及。”彼此都算得上真诚的赞叹,毒寡妇并不打算这么快进入正题,问道:“师座的那位朋友,情况如何?”

    “还在抢救。”提到福生,牛犇止不住心有些乱,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毒寡妇诚恳说道:“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比如药物之类,师座尽管开口。”

    牛犇叹了口气,说道:“谢谢。先看吧,至少等手术结束才能知道。”

    毒寡妇柔声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师座不要太担心了。你的那位朋友既然能杀死双星,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死神收走。”

    牛犇听出言外之意,摇了摇头:“福生只是普通人。昨晚能够活下来......很走运。”

    毒寡妇微微一笑,说道:“除了师座,谁又敢说自己稳胜黑榜中人。”

    不得不说,毒寡妇绝不是那种徒有其表的花瓶,简短几句问候便把双方关系拉近不少。站在牛犇的角度,虽然明白那些只是客套话,内心仍比刚才放松,之前问话时的锐气自然也被消除。

    就在大家以为交谈会朝“拉锯”方向走的时候,毒寡妇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到桌子上,低着头轻声道。

    “之前婆婆告诉我说,师座已经进军孤山?”

    “......没错。”牛犇不太适应这种转变,语气虽硬,坚定的程度却有些不够。

    “还能挽回吗?”毒寡妇低垂着头,姿态看起来无比柔弱。

    “箭已离弦,哪有收回的道理。”牛犇深深吸一口气,语调慢慢变得平稳。

    “可是师座这样做,等于刨了我们几个的根,一边还要谈回归,岂不是强人所难。”毒寡妇

    “唯有绝了后路,才有可能面对现实。”真气在体内流转,牛犇彻底平静下来,淡淡说道:“冒昧问一句,假如我们不来,索沃尔一直这样不变,夫人愿不愿意?”

    这是一句击中要害的话,毒寡妇立时陷入沉默。

    端庄,优雅,高贵,这些特质使得毒寡妇与众不同,并且成为她的武器,但也因此暴露弱点,被牛犇牢牢抓住。

    闯荡这么多年,毒寡妇没有被改变,分明是在刻意保持过去,既如此,她又怎么会喜欢做星盗,怎么可能满足于牛犇所言的现状?假如她真的有过显赫身世,如今这样的生活该如何解释,为何会发生?无论当中有着怎样的曲折,可断定的是,成为索沃尔三巨头之一只是毒寡妇的一个阶梯,一个继续“向上”的台阶。

    听明白牛犇的话,栾平等人暗自赞叹,同时不禁对毒寡妇产生怜惜,有些不忍心看她那低头无助的样子。

    良久,毒寡妇才又抬起头,望着牛犇幽幽叹息道:“师座生具慧眼,实在叫人佩服。但也真的是......铁石心肠。”

    前面的话很正常,后面那句却令气氛大为改变,旁边的栾平与洛克面面相觑,心里止不住生出“进来错了”的念头。

    牛犇倒没有像他们这么想,平静说道:“我相信,夫人如果能推动索沃尔回归,得到必定比失去的多。”

    毒寡妇嫣然一笑,孤苦辛酸的印象荡然无存,隔着面纱依旧能偶感觉到温暖:“那要看师座的回归方案是怎么样的。”

    牛犇说道:“正想和夫人解释。”

    “先等一下。”

    摆手拦住牛犇,毒寡妇继续笑着说道:“我怕师座的计划过于诱人,听了就会忍不住想加入,所以......有些事情要说在前面,还有些问题想要先问。”

    看似赞美,牛犇却从中听出几分寻衅的意味,微微挑眉:“请说。”

    毒寡妇缓缓说道:“首先,我已经联合泰坦与铁骑,下令军营立即出动,增援孤山。”

    这是意料中的事。牛犇并不觉得意外,点头后说道:“站在你们的立场,理所当然该这样做。换成我是你,昨夜之后应该会派精锐到医院来,看能不能击杀主将。”

    毒寡妇幽幽说道:“那样的话,我担心再也不能与师座坐下来商谈。相信泰坦有同样的顾虑,只是还没有下决心过来,当然,也可能是他还不知道师座仍在这里。唯有铁骑极力主张加大搜捕力度,甚至建议要全军主动。”

    留意着牛犇的神情变化,毒寡妇继续说道:“铁骑这样做,我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双星已死掉,决心要与姬鹏捆绑在一起,与师座斗个你死我活。”

    牛犇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毒寡妇无奈说道:“师座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还是对自己的部下太有信心?”

    牛犇轻轻摇头道:“担心没用,为什么要担心。至于信心,鬼见愁一战,我们一百破三千。”

    事实比任何话都更有说服力,毒寡妇无奈说道:“攻坚与野战不同,我们几个在孤山经营多年,对那里的防御也很有信心。”

    “那就打过再说。”小托马斯不在,牛犇红脸白脸一块儿唱,神情淡淡说道:“讲句得罪夫人的话,你们没有真正懂得用兵的人,甚至没有懂得兵的人。”

    “你说话客气点!”纵然对面坐的可能是征服者,老妇仍看不惯牛犇如此嚣张。

    毒寡妇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提牛犇开脱:“师座说的是实话,实话通常不客气。不过有一点师座讲的不对,我们不是找不到好统帅,而是不能用。”

    牛犇心头微动,无端想起门外那位霍老先生。除此之外他还想到,即使真有将才被发掘出来,三巨头势必因其发生争夺,赢了的人固然高兴,输掉的却要担心被人夺走军权,接下来不用说,各种为难各种绊子,纵使神人也难发挥。

    毒寡妇无奈说道:“我们自己人不能用,反倒外来的没有顾忌,结果导致更大麻烦。我想和师座说的第二件事情,现如今军营被姬鹏人保持,已经快要脱离我们的掌控。”

    看成石破天惊的内容,牛犇反而不像之前那样吃惊。

    “正常。”

    “正常?”讲话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毒寡妇大感意外,同时又很失望。“师座连这都算到了?”

    “不是算到。只是不奇怪。”牛犇的回答不够明了,所幸还有解释:“你们连战连败,士气几乎跌到零。姬鹏国势强大,带兵又不像你们的人那样胡来,收服军心有什么奇怪。另外我想提醒夫人,大厦将倾,下面的人都会想办法寻找出路,眼下的局势很明显,无论跟着姬鹏人、还是投降联邦,都比为三巨头卖命强。照我想,姬鹏教官只要稍稍许些承诺,你们的那些士兵就会变成姬鹏帝国的外籍军团。当然,姬鹏帝国有他们自己的规矩,我不知道姬鹏教官会不会这样做,或者干脆空头支票,哄骗来为一时之用。”

    听了这番分析,老妇忍不住暗自叹气,毒寡妇却把目光转向栾平他们,轻声道:“就像离队他们做的那样?”

    栾平神情微变,洛克轻挑双眉。

    “不一样。”

    牛犇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联邦与姬鹏帝国完全不同,我与姬鹏教官完全不同,更关键处在于,我与你们商谈的事情、承诺的内容会以公文形式发布到全世界,有成百亿双眼睛监督。”

    稍顿,牛犇继续说道:“夫人心里有疑虑,我可以理解,但我想提醒夫人,联邦军队渡河已经成功渡河,最多一周便可围城。”

    这番话称得上石破天惊,但又在情理之中,连日来星盗的守河部队纷纷放弃阵地退回索沃尔,已注定无法阻碍联邦军队渡河,只不过没想到时间这么快。

    牛犇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而且他知道,联邦军队虽然过了河,情形却不是太乐观,而且围城与攻占不同,假如三巨头决心死守,还会有很大波折。

    以栾平等人的见识想不到这些,听后不禁面露喜色,为自己当初的果断感到庆幸。毒寡妇再度陷入沉默,良久才说道:“了解回归计划之前,我能不能对师座提一项要求?”

    “当然可以。”有希望在三巨头当中打开缺口,牛犇心中抑制不住喜悦,“商谈,就应该是你来我往,凡事商量着来。”

    令牛犇没有想到的是,明明已经无路可退,毒寡妇竟然变得强硬起来,神情气势都发生变化,坚定,不容置疑。

    “我的这个要求,不能商量。”

    “呃?”牛犇感到意外,本已放松的精神重新收拢。

    “我的要求是......”

    先是深深吸一口气,毒寡妇忽然抬起手,一把掀掉脸上的黑纱。

    刹那间,惊呼声四起。

    ......

    ......(未完待续。)

二四零章:黥面

    面纱被掀开前,屋子里的人、包括朱莉在内都在心里猜测毒寡妇的外貌,各自的结论竟然很相似。

    她的样子或许不是太美,但是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好看。

    寡妇的声音过于出众,气度如此不凡,已到了让人不敢有“与声音一样好的样貌”、或者是“还要更好”的期待。抛开心理方面的因素,毒寡妇气质优雅,脸部轮廓只要不是“丑”得过分就能让人觉得“好看”。其本人非常了解、并且很好的发挥了这些优势,每个看到她的人都禁不住会有想“看到”、甚至想“偷窥”。这种**难以压制,且远远超出了对“漂亮女人”本身的期待,比“肉欲”更容易影响到人的行为。

    有人说,女人、尤其是那些美丽的女人,最强大、也是最可靠的武器是自身,毫无疑问,毒寡妇拥有趁手而且出色的武器,但她谈判才刚刚开始就掀了面纱,却显得有些愚蠢,聪明的做法是保持悬念,同时不断增加诱惑,对重要目标如牛犇可以适当放些甜头,等等诸如此类。

    然而......当毒寡妇掀开脸上的黑纱,人们心底的意外刚刚滋生,就被另一种震惊彻底冲垮,再没有此类想法。

    两道纵横伤疤将面孔分割成几块独立区域,就像摔烂的瓷器碎片随意粘合到一起,翻卷的皮肤,怪异的形状,犹如两条活着的蜈蚣。

    岁月没能让毒寡妇变老,她的肌肤雪白,红发似火,宝石般的眼睛水润依旧,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副无可挑剔的山水画,整个人就是标准版的童话公主,但那两条伤疤毫不留情地破坏了一切,扭曲,狞恶,恐怖,让人既不敢、也不忍心去看。

    “脸是我自己划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毒寡妇的声音平淡冷漠,似乎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残忍,也没有什么失望、伤心,然而谁都知道,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貌的女人,当她对自己都如此残忍,其心中的仇怨该深厚到何种程度。

    看出众人心头不解,毒寡妇淡淡说道:“阿拉木罕、图巴拉、西奇玛丁古斯。”

    “......”

    栾平莫名其妙。

    牛犇心里一跳,隐约记起某个可怕的传说。

    “......黥面誓......黑寡妇......”

    死一般的沉寂中,见多识广的洛克如垂死之人发出呻吟,声音压抑且充满着恐惧。

    砰!的一声,朱莉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

    ......

    黥面誓,黑寡妇,与这两个词汇相连的是一段真实发生的历史,然而在各种历史读物当中,那段历史被有意模糊,渐渐演变成传说。

    人类首次星际战争带有一定的宗教色彩,军队除了争夺地盘,抢夺资源资源,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寻找收集神国遗物。

    那时候的科技不像现在这么发达,神国传承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远远超出现代,而且被很多人看成信仰。彼时候有一个名为秀灵的部落,文明落后,却以女子容貌而闻名于世。但若只是这样,秀灵族顶多承受“性别输出”的痛苦,偏偏他们还有一件不该拥有的神国遗迹,并且倔强地将其看做圣物。

    接下来的事情不问可知,秀灵族顽强地保卫圣物,承受了数之不尽的灾难。期间牺牲了无数勇士,求助过无数人、无数个势力与国家,然而每一次当他们以为能脱离苦海,事后都会发现原来那些拯救者不是为了拯救,而是为了把寄托全族信仰的圣物占为己有。终于,他们的土地被来自世界各地掠夺者瓜分,族人也在一次次战争中消耗殆尽。

    星际战争,悲惨的事情比比皆是,被灭族者不再少数,然而论及过程之曲折、悲壮,能与秀灵族相比者不多。或许因为自己也意识到不光彩,事后每个与秀灵族发生关联的国家、组织或者个人,事后都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文字记载者寥寥。

    直到最后,秀灵族作为种族已不复存在,方才告一段落。就在人们以为事情就此终结,星域各地却突发爆发一连串自杀式的袭击,规模一次比一次大,死伤一次比一次惨烈。最为严重的一次,某国刚刚当选的总统举行就职典礼,他的妻子竟然以自身为炸弹,将参加典礼的国家高层来了个一锅端。

    刚开始,人们把这些袭击看成单个事件,纵有也联系也没想太多。直到那次,人们注意到总统之妻引爆炸弹前做的一个举动,才促成全世界的查案者首度联合。

    那位本该享受无上荣光的夫人先是取出黑袍披在身上,接着用刀子划破面孔,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在人们惊慌的时候引爆炸弹。

    “阿拉木罕、图巴拉、西奇玛丁古斯。”

    这次事件直接导致那个曾经强盛的国家分崩离析,某种角度讲,这是以一人之力毁灭一个国家。事后总结,人们发现发生在别处的很多案件与之又相似处,黑袍、黥面、誓言和女人是其主要特点。

    直到这时候,人们方才回想起来,当初那个被灭族的部落有一个古怪而血腥的传统,若其亲人全部蒙冤遇害,幸存的女人会用黥面的方式矢志复仇。

    星际战争数十年,秀灵族女性遍布星域,已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各自在哪里。可以肯定的是,面对这种落后、血腥、残暴的传统,每个有“良知”的人都对其进行严厉的谴责,以最最坚决的态度将之抹去。接下去经历更多波折,有关秀灵族残余向世界复仇的真相慢慢被发掘,在全世界共同努力下,当初那些被“贩卖”“掳走”“出逃”的秀灵族女人被一个个找出来,有点处以极刑,有的被关押到最森严的监狱,终身与世界隔绝。

    时至今日,秀灵族早已成为传说,没有人相信她们依然存在,更别说亲眼见到。

    然而今天,在这件屋子里,秀灵族女人再现,并且当中掀了面纱。

    诚然,没有人相信秀灵族还能如当年那样掀起恐怖狂潮,但也没有人敢怀疑黥面誓的力量与决心,非要找个词汇形容,便只有四个字。

    不共戴天。

    ......

    ......

    片刻后,掀开的面纱重新盖住面孔,毒寡妇不想长时间暴露**,周围人也不想一直看,当黑纱将丑陋与缺损遮挡起来,人们没由来地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前的那段时光,那两道伤疤仿佛会从毒寡妇的脸上飞出,跑到自己脸上乱爬,连那数十只脚划动带来的冰冷与麻痒都无比真实。

    呵......

    慢慢吐出胸中浊气,栾平抬手擦把脸,喃喃自语着“空调太热”之类无聊的话,洛克面沉似水,目光游离,好一会儿不能聚焦。

    与他俩相比,牛犇与毒寡妇正面对坐,感受最为直观清晰,神情也最凝重。

    牛犇心里知道,对方掀开面纱的目的不是展示丑陋,而是为了表达决心。她即将开出的条件不容更改,而且很艰难。

    好的一面,公开血誓表明这位夫人诚意足够,只要能满足其要求,三巨头形成的平衡就将被打破;由其之前的话推断,泰坦对毒寡妇此行多半有所了解,此刻正在自己的堡垒里等待结果。如此便意味着招安阻力减少大半,反之一切皆休,两大巨头死心后破釜沉舟,招安计划成为空谈。那样的话,三巨头绝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对西区放任不管,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们都要将渗透到城内的联邦军人清理干净,此后还会与姬鹏帝国更紧密合作,和联邦大军血战一场。

    仿佛是验证,这边牛犇思考着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小托马斯随后匆匆走进来,低声在牛犇耳边说了两句。

    “外面不大对劲,少武请师座先离开,换他、或者别的人来......和她们谈。”

    讲到后来,小托马斯瞪着对面两个女人,目光不善。可惜毒寡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身后老妇神情轻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她是黑榜高手,没有了狙击手的威胁,没有理由惧怕一名年轻人,况且这里正在谈判,总不好随便掀桌子抓人。

    “不用。福生怎么样?”

    牛犇拒绝了林少武的提议,顺口问了问手术室的情况。当他获知里面传出“暂时平安”的消息,输血的两名战士也已出来,心里稍稍放松。

    “叫他们俩回去,给小美报平安,福生受伤的事情先不要讲,就说......和我在一起有事情做。”

    “可是这里......”栾平欲言又止。

    “这里没事,放心去。”牛犇淡淡说道。

    军令不容置疑,小托马斯无奈只能离去,这边牛犇默默想了片刻才又抬起目光,神色已然恢复宁静。

    “夫人想借助联邦的力量,一雪过往恨事?”

    一个女人主动暴露被毁的面容,除了想复仇,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心里思索着这件事,牛犇没有对伤势刨根问底,只探听对方如今的想法。

    对女人来讲,这算得上一种“体贴”。

    “是。也不是。”

    毒寡妇心里早有计较,淡淡的口吻说道:“我当然想借助国家力量,但,华龙联邦一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以毒寡妇的势力,身边有黑榜高手为臂膀,竟然奈何不了导致其面孔被毁的人,可见其仇家势力之大,实力之强。加上这番话,牛犇心里渐渐有些不祥的预感。

    “给您伤害的是华龙人?”

    考虑到可能牵扯到联邦要员,而这个屋子里还有旁人,牛犇没有直接询问毒寡妇的仇家是谁。

    “不是。”毒寡妇的回答毫不犹豫。

    牛犇稍稍松了口气,再问道:“是联邦盟国里的......重要的人?”

    “不是。”

    “对方行踪隐秘,难以查找?”牛犇又问道。

    这次毒寡妇想了想,回答道:“行踪的确隐秘,但也不是太难找。”

    牛犇挑眉说道:“如果是这样,夫人为何肯定华龙联邦一定会拒绝?”

    好望角战争打到现在,不仅仅关系到数万联邦军人的性命,还有将来战略大局;毫不夸张的讲,毒寡妇的态度对胜负的影响极大,几可以说是决定性的。牛犇不是战略家,但他知道,为了如此庞大的利益,联邦政府、军部绝对愿意就此付出一定代价,做出某种牺牲。甚至于,即便毒寡妇的仇人出自联邦,只要不是动不得的那种,都可以拿来考虑。

    毒寡妇看了一眼栾平与洛克,淡淡说道:“只要我说出名字,师座就会明白原因。”

    这句话带有很深的意味,也给牛犇留出空间,假如坚持询问,则表示其会承担栾平等人在场引发的不便,答应要求的可能性大增,另外,屋子内的其他人也要做好准备,听到必须承担后果。

    或许,他们也会成为毒寡妇复仇的助力。

    栾平、洛克都是人精,听出意思后稍稍显得犹豫,牛犇默默思考片刻,继而问道:“夫人既然断定联邦不会答应,为何还要到这里来?又何苦提出要求?”

    “我没有别的办法。”毒寡妇声音有些苦涩,“大军压境,无论输赢,我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儿都已被砸烂,连后路都被师座刨掉。即便我打赢了、或者打输之后逃走,也没有勇气从头再来,所以,我只能赌一场。”

    聪明的女人擅长把悲苦转变成力量,毒寡妇更是其中翘首,温婉的语调,恰到好处的柔弱,略带凄苦的言辞,无一不在拨动人的心弦。等到这番话说完,栾平、洛克纷纷低头,心里莫名生出愧疚,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牛犇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铁石心肠。

    稍顿,毒寡妇叹了口气,望着他继续说道:“另外有人告诉我,师座可能会愿意帮助我,而且具有这个能力。”

    这句话令牛犇豁然动容,立即追问:“是谁这样讲?”问着的时候牛犇心里已然在思考可能与不可能的对象,比如一定不是毒寡妇身后的那位婆婆,那人一定对自己相当了解,甚至有可能知道自己身后还有更加强横的存在。另外还有,那人宣称自己可能会答应毒寡妇的要求,莫非她的仇人与自己还有关联?

    “抱歉,我不能说。”毒寡妇断然拒绝。

    意料之中的回应,牛犇倒也没觉得失望,又问道:“夫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他的话?”

    两个问题,关注点完全不同。

    黑纱的遮挡下,毒寡妇柔声道:“师座不用试探了,我对那人了解不多,没见过他的面,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牛犇淡淡说道:“在我看来,夫人并不想隐瞒那人的存在,相反故意让我知道。”

    “的确如此。”

    “为什么?”

    “这也是那人的意思。”

    毒寡妇幽幽说道:“他告诉我,若只是提出要求,师座多半会拒绝,哪怕因此要面临一场战场亦在所不惜。但如果说是有人举荐,师座就有可能改变主意。”

    牛犇皱眉说道:“连这种话夫人也相信?”

    毒寡妇认真点头,说道:“那人讲的话,很少有谁敢不信。”

    那人讲的话,很少有人敢不信。

    截至目前,这是最有价值的线索。

    牛犇心里默默记下来,没再强求毒寡妇透露更多信息......此刻他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很可能就是像她说的那样,对举荐自己的人了解不多。

    可能她知道的只是一个代号,黑暗中流传的名字,甚至只是某种联络与发布的方式。

    世界上这样的人、或者组织并不少见,比如红黑双榜,上面的每个字都令观世界关注,然而谁知道制作黑榜的人是谁?假如有人以类似途径给毒寡妇传递信息,她纵有再多疑惑也只能选择相信。

    心里把这些放到一边,牛犇回过头考虑毒寡妇的要求,踌躇难决。

    政府肯做的事情,牛犇未必愿意做,政府不肯做的事情,牛犇也不是绝对不能做,这不是问题,但在做与不做之间,可能带来某些影响,可能是很重大的影响。

    利益是国家政策的基点,联邦一定不答应,说明不符合国家利益;控制变数是政府的本能,就好像人一生下来要吃奶,老鼠天生爱打洞一样,没有道理可讲。两者相加,牛犇必须谨慎权衡,自己该不该听毒寡妇继续往下面讲。目前为止,联邦政府对牛犇与梅姑娘的态度称得上“克制”,换成别人,谁敢这样“为所欲为”。之所以如此,一方面因为梅姑娘强大,也与牛犇的表现和地位有关,当这些因素发生改变,政府的态度势必也会改变。

    例如霍青,其身后虽然没有梅姑娘,但有庞大的霍氏集团,有前朝皇族之身,于是在壮年时因一点瑕疵归老。现如今,牛犇接手三十八师,开始军中积累威望。这个时候,若他因为毒寡妇的请求与联邦政府发生摩擦,结局可想而知。

    事实上,联邦政府多半、不,是肯定制订好几套对付牛犇与梅姑娘的方案,得福曾就此做过推演,最极端、也是最简单的手法是找个借口把两人集中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把太空战舰调到头顶,一记重离子炮打下来,万事皆休。事后,意外丧生的联邦英雄会得到极其隆重的丧礼,会有不少高官出席,一篇感人肺腑的祭文等等。

    寻常人得意时不会想到这些,纵想到也不会如此严重,自然也谈不上防范,然而牛犇与别的人不同,成长不同,身边的人不同,尤其得福......只需要一秒钟就能调出上百个案例,由不得他不当心。

    那个给毒寡妇建议的人看得极准,假如没有刚才那番话,不是增加“举荐人”的份量,牛犇想都不会想,绝不会做,甚至不会听“联邦一定不会做”的事情。

    现在,他想听一下再做决定。

    在把几种可能淘汰后,牛犇心内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

    “夫人要复仇的对象到底是谁?”

    “他啊......”

    毒寡妇没有马上回答。她先看一眼栾平与洛克,接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慢慢念出一个名字。

    “山、本、雄、一。”

    “这不可能!”

    栾平还在犯迷糊的时候,洛克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来,俨然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人早就死了!”

    与此同时,牛犇瞬间就明白了,为何毒寡妇肯定、或者是那个向其推荐自己的人为何如此肯定联邦不肯答应其要求,自己却有可能主动承担。

    那个向毒寡妇举荐的人,对自己的了解该有多深。

    ......

    ......(未完待续。)

二四一章:弥天大谎,帝国之花

    山本雄一这个名字,姬鹏人眼里是英雄,外人眼中是传奇。在一个有着森严等级差异的帝国,拥有皇族姓氏的他生来高贵,本该尽情享受荣华富贵,然而不知是他受到的教育导致的结果,还是真如传说的那样少有大志,总之从资料中看,其人自幼年就与众不同,走出一条常人难以想象的人生道路。

    十三岁那年,山本雄一凭借出色的成绩与天赋被帝国皇家军事学院选中进行定点式的培养,不出意外,将来的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皇家将领,遗憾的是,山本在学习的过程中逐渐对体术表现出浓厚兴趣,渐渐偏离了导师、家庭、乃至皇族的期待,一心追求突破身体极限;更遗憾的是,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出众,虽然拜访了很多名师,自己也很刻苦,却始终不能达到顶峰,充其量是一名较为出众的武者罢了。

    这样的山本令人失望,少年时期顶着天才光环渐渐退去,当他本人意识到这点,非但没有悬崖勒马,反而走到更极端的道路。

    他把目光转向别处,开始疯狂地研究生物基因学。

    准确地讲,他研究的具体方向是生物学的禁区:基因改造!

    山本希望借助基因改造技术改变自己的身体,从而突破人类极限。

    当时,基因改造属于前沿学科,不仅艰深,而且面临着伦理方面的指责,山本虽然呕心沥血,取得的成就依然有限,那个时期的他处在人生的最低谷,不仅落魄,连神智似乎都受到影响,后来整个人神神道道,已快要变成疯子。再后来,他竟然试图窃取帝国基因储备库中的特殊基因,被皇家警卫捉了个现形。

    从那时起,山本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如果不是后来回归,外界很快会遗忘这个人,纵想起来也只认为他正在某个阴森的监狱里等死,而不是别的。

    二十年前,山本雄一突然出现,一出手就是几篇震惊世界的论文,接着就被皇家科学院选中,在帝国最重要的基因实验室主持研究。

    需要提到的是,这个位置的人通常只有天皇才能拍板决定人选,而在当时,山本刚刚三十岁出头,由此便可想象那几篇论文的份量有多重。

    山本没有辜负天皇的期望,从他负责开始,皇家实验室不仅研究成果丰厚,并且很快实现应用,接连推出一系列基因药物;其中两项在全世界临床,使得原本被公认为绝症的病症治愈成为可能。

    山本本人虽然不是医生,但凭这些,他就有资格得到医学界的尊敬。更重要的是,他的出现直接将姬鹏帝国推到基因强国的地位,譬如目前军方普遍使用的“潜力药物”,以姬鹏帝**方使用的效果最强、最稳定,而且副作用最小。

    两种药物救命,一种药直接提升军队战力,因为这些成就,年纪轻轻的山本成为基因学泰斗级人物,到此可以说,他是姬鹏帝国当之无愧的英雄,皇家的骄傲,家族的标志,等等一系列能够想到的荣誉。

    然而,山本本人并不满足,甚至可以说这些根本他本人想要的东西......从涉足基因领域开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类的基因改造。

    文明世界内,这是不容触碰的禁区!虽然有国家偷偷摸摸地搞,但是像山本这类公认的基因学专家,姬鹏帝国基因学级人物,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引起轰动,想要无声无息地研究、甚至进行**实验,几乎没有可能。

    山本自然不会甘心,他屡次请求帝国、天皇给予支持,与一切反对者辩驳,并因此得到“改造狂人”的称号,然而在国际社会的强大压力下,天皇也不敢独断专行,关于扩大研究范围的讨论旷日持久,始终看不到结果。终于,心灰意冷的山本不愿再等下去,也不甘心以目前的成就被人类铭记,做出匪夷所思的决定:辞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山本的行踪变得飘忽不定,偶尔发表几篇文章,内容不像过去那样惊艳,有时参加学术讲座、或者到实验室参观指导工作,身份也与以往不同。再后来,皇室为了表彰其他对帝国的卓越贡献,特别授予其帝国科学院终身教授的称号,并由天皇亲自授予最高奖章。

    帝国之花。

    从那时候起,山本雄一便处在半退隐状态,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几乎被遗忘。期间有传言说,山本秘密组建了自己的研究队伍,甚至有人说他在某个角落建立了实验室,正在进行**实验,然而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在没有实据的情况下,时间一长,渐渐没有人在意。

    直到三年前,山本突然死了。

    当时他受邀去某个实验室参加活动,在有针对性的恐怖袭击中丧了命。事后,姬鹏帝国给予这位国家英雄极高礼遇,据说天皇万分悲愤,亲自参加了山本的丧礼,还当场落泪。

    关于这件事,牛犇知道的远比别人多,原因很简单,那场所谓有针对性的恐怖袭击出自梅姑娘的手笔。

    换言之,是梅姑娘亲手杀死山本。

    今天,少君夫人认为山本没死,要求牛犇帮忙再杀一次。

    这样的事情......叫他从何说起......

    ......

    ......

    客观讲,山本雄一对人类做出过很大贡献,然而站在华龙联邦的角度,却巴不得这个人早点死掉。牛犇至今还记得,当初元东在向自己讲述梅姑娘在姬鹏帝国大肆破坏的时候特意提到过这次事件,言辞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意思。作为一名政客,只谈利益不讲人道,山本的改造计划虽然没有得到实施,但他只要活着就令华龙联邦如鲠在喉,说不定哪天这个家伙实施改造并且成功,对联邦形成巨大威胁。

    像这类专家级人才,有时一个人的影响堪比一支a级舰队,甚至还要大;山本之死令联邦大感快意,牛犇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山本死了,联邦政府意识到将来可能有类似借助梅姑娘的地方,才不惜以全部间谍为代价,掩护梅姑娘出境。

    然而一码归一码,梅姑娘以制造恐怖的方式杀死山本,不代表联邦政府一定支持她这样做,更不代表联邦可这样做。尤其目前,华龙联邦为了争取时间整顿国内,正与姬鹏帝国展开和谈,有很大可能签订和平协议。

    与山本武道完全不同,山本雄一是有公开身份的帝国英雄,关乎国体颜面与民族颜面;而且山本有自己的政治主张,加上开发对军队有利的基因药物,在姬鹏少壮派军官当中有着极高威望。当初梅姑娘独闯龙潭,谁都没办法把她与国家行为联系到一起,山本的死活该倒霉,但如果他没死,华龙联邦朝其下手,无异于宣战!

    需要特别提到一点,好望角的战争并不一定能影响两国大局,事实上,华龙联邦之所以发动这场战争,一个很重要的战略目的就是和谈,而不是为了扩大战局。当然,签订和平协议并不代表两国一定不会发生战争,占领好望角可以帮助联邦取得更好的战略态势,一举两得。

    因此,少君夫人断定联邦不会满足其要求——这些分析可能出自别人之口,比如那位举荐人。牛犇此刻担心的是,那位神秘的举荐人到底了解自己到何种程度,其目的是什么。

    “山本雄一。”

    心内有些沉重地想着,牛犇以缓慢的语调念着这个名字,“夫人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还活着?”

    这是当前最关键的。牛犇目前没办法联络梅姑娘,纵能联系,估计也问不出结果。毕竟梅姑娘当时只管立威,不可能先问名字再核实身份,所谓山本雄一死于袭击中,其实是由姬鹏帝国发布出来。由此衍生出一个问题,假如山本雄一真的没死,姬鹏帝国的举动就很值得推敲,必将引发一系列问题。

    牛犇想到的,周围人也能想到,洛克旁边说道:“天皇亲自宣告,那个疯子一定死了。话说回来,要是他真没死,事情就......很麻烦。”

    听了这番话,牛犇扭头看了洛克一眼,暗想洛克似乎对山本没什么好感。

    毒寡妇同样注意到这点,目光警惕起来。

    “你与山本有关联?”

    “呃?没有,当然没有。”洛克连连否认。

    “没有?”毒寡妇声音转冷,身后老妇身形摆动,蓄势待发。

    “这件事很重要。”牛犇淡淡说道。显然他不能一味维护,必须道洛克说出实情。

    “唉......”随口一句话惹来很大麻烦,洛克内心懊悔,不得不讲出往事:“当初我们接过一个单子,还没真正开始就失败了,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什么单子?”毒寡妇追问。

    “这个......绑架山本。”

    啊?

    惊呼之后是面面相觑,大家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是这种关联,反过来想想,这种事其实蛮正常,以山本当年的声望地位,想得到他的人、组织乃至国家绝对不少,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着手实施。

    做佣兵,没单子做很麻烦,有任务也不能随便接,接了单子却完不成,损失的不光是金钱,还有声誉乃至性命,从洛克口中能够听出,当初他们对任务难度估计不足,结果恐怕不是灰头灰脸那么简单。

    思考着的时候,毒寡妇身后老妇问道:“谁委托你们绑架山本?”

    “亏你问的出来。”洛克冷冷看她一眼,“这种事情随便对人讲,我们怎么在佣兵界立足。”

    这番话看似强硬,其实是解释,且主要是向牛犇解释。好在这种事有迹可循,毒寡妇或许没办法查到,牛犇却可以通过国安局调查相关线索,得到验证。

    那是将来的事情了,当下牛犇更关注别的方面,问道:“为什么还没开始就失败?”

    “这......”洛克面孔微红,支支吾吾半响才说出大概。当初他还年轻,在别人的领导下做事,接到绑架山本的任务,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研究学术的普通人,身板虽然有保卫力量,但只要从其兴趣上着手,应该不难做到。

    “山本有个弱点,好色......”

    说着偷看一眼毒寡妇,洛克犹豫说道:“我们专门请来一位专家,安排她与山本巧遇,计划再找机会把山本约到设计好的地方......”

    “呵呵。”

    “哼。”

    屋子里接连响起冷哼,洛克有些说不下去。

    “后来呢?”毒寡妇的面纱轻轻抖动,声音听起来更加沙哑,听起来就像沾了血的抹布在粗糙的木板上摩擦。

    “后来......后来她死了,我们也被追查,不得不放弃任务,分头逃走。”

    “死了?”

    “嗯,死了。”洛克深深低下头,艰难的声音道:“巧遇之后,山本直接叫人把她带到自己住的地方,然后,然后......她就死了。”

    屋子内安静下来,没有人询问那位专家究竟怎么死,绑架队伍怎么逃,有没有别的人落网,等等。

    这些事情,或许从洛克的表情、以及他在提到山本时的样子推断一二,不必再问了。

    过了好一会儿,毒寡妇开口打破寂静,轻轻道出一声。

    “愚蠢。狂妄。”

    “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们也不想的。只能说山本是个疯子,他......”洛克试红着脸图争辩,但被毒寡妇无情打断,冷冷说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山本是什么人,就像绑架他,不是愚蠢是什么?其实你们、尤其是你应该觉得庆幸,正因为你们的那位专家没能把山本诱到陷阱里去,你们才有逃跑的机会、并且活下来。”

    “什么意思?”这番话完全不讲理,洛克一脸的莫名其妙。

    “山本有着不下于黑榜杀手的实力,而且经过基因改造,具有某些非人类的特长。这些你懂吗?如果你连这都不懂,我可以请婆婆告诉你,黑榜究竟意味着什么。”

    纵然隔着面纱,依旧能够感受到毒寡妇眼里的轻蔑,“当初你能活下来是运气,但是你这么多年居然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已经蠢到不可救药。”

    “什么?”

    “黑榜?”

    不单单洛克大吃一惊,牛犇也被这番话惊到,挑眉问道:“夫人的意思,山本早已经掌握基因改造技术,并且实施到自己身上?”

    毒寡妇回答道:“前者不一定,后者却很肯定。山本对自己实施过改造,实力强大;至于他有没有彻底掌握基因改造技术,倒还不算一定。”

    听了这番话,牛犇皱眉陷入沉思,估计可能性、与带来的严重后果。旁边洛克忍不住叫起来:“这不对吧?如果没有真正掌握,他怎么敢在自己身上实施?”

    “这我不晓得。也许就像你说的,他是个疯子。”

    “疯子也不能......”洛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毒寡妇说道:“师座刚才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山本依然活着,实话讲我拿不出可靠的证据,我只是相信,当初去实验室参加活动的如果是山本本人,袭击者别说杀死他,自己都无法全身而退。另外我相信,山本雄一是八岐暗忍之一,而且是最最神秘的夜忍。”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常常是敌人,或者仇人。看过黥面誓,没有人怀疑毒寡妇对山本的仇恨,因此对其了解也最多,提供的资料也最为可靠。但在接连听到这番信息后,众人依旧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沉寂。

    转念想,假如山本不是那么强大,拥有黑榜高手相助的毒寡妇怎么会一筹莫展,这么多年无法复仇?

    那么就是真的?

    山本雄一是八岐暗忍,实力堪比黑榜,而且经过基因改造具备非人天赋,当初制造那场震惊世界的混乱的袭击者......因为幸运才得以脱身?

    通盘思考后,在坐的人大多接受这些观点,牛犇自然不会反驳毒寡妇说运气好的其实是山本,无论他是不是暗忍之一,有没有经过基因改造,当年只要出现在那个实验室,一定逃不过被杀的命运。从验证的角度,牛犇只要问问梅姑姑当年有没有遇到实力特别强劲的对手就可以,当然那不是现在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得等到来年。

    “死过的人......”

    沉吟中牛犇慢慢抬头,“山本是否还活着,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证实。但是夫人这样肯定他经过改造,有什么证据?”

    毒寡妇沉默很长时间,身体不知为何颤抖起来。身后,那名老妇的眼里流露出悲哀的神情,把双手放在其肩头,给予无声安慰。

    良久,毒寡妇咬牙说道:“我就是证据。”

    “你?”牛犇楞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变得锐利无匹,挑眉如刀。“夫人的意思是......”

    “我被他改造过,极幸运才能活下来。”

    嗬!

    周围又是一阵惊呼,栾平、洛克、朱莉都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瞪大双眼,脑海一片混乱与茫然。

    改造人,基因战士!只在传闻中存在的基因战士,如今活生生地坐在眼前,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牛犇倒没有这种感觉,因他早就见过、相处过,而且不止一个。此刻,他没办法再就此发问,改口说道:“之前姬鹏帝国插手索沃尔,夫人为何会同意?”

    “呵呵,为何会同意?”毒寡妇的笑声有些凄凉,微嘲说道:“一个山本雄一就让我无可奈何,师座难道让我把仇恨转嫁到姬鹏帝国身上,宁死不与之接触?”

    牛犇平静说道:“我的意思是,夫人与姬鹏人接近,是否有什么针对性的计划。譬如查找山本的下落......”

    “没有。”毒寡妇断然说道:“一来,这里的姬鹏人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层面。二来我是外人,他们只想吞掉我,哪会反过来被我利用。”

    这番话倒是清醒。

    牛犇放下一桩心事,思忖说道:“好吧,假定山本未死,这样强大而神秘的人,又是八岐暗忍,我......”

    “师座用不着谦虚。那即使没有人推荐,我也相信师座具备这种实力。”毒寡妇身后,那名老妇突然开口:“当年您才十六岁就能杀死山本武道,龙门客栈再度击败血月夕阳,并将其追杀。山本雄一再怎么厉害,总归不是主战,八岐当中,师座既然已经杀死两人,想必不在乎多杀几个。”

    这番话多少有些酸溜溜的味道,究其原因,堂堂黑榜杀手竟然奈何不了一名非战类暗忍,别人才二十就干掉两个,让人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牛犇不想与她争辩,委婉说道:“我的意思,山本既然假死,如今必定隐藏得极深,其背后可能还有帝国皇室的影子。这种情况下,纵然我有心帮忙也没有把握,甚至都没有办法找到。所以我不能随便答应夫人......”

    “师座误会了。”毒寡妇忽然抬手打断道:“复仇不是一朝一夕,我没有要求师座现在就出手帮我杀人。至于怎么找到山本,关键就在师座身边。”

    “什么意思?”牛犇一时难解。

    “屠夫。”

    他?

    牛犇越发困惑,兼有些警惕,不禁为之深深皱眉。

    ......

    ......(未完待续。)

二四二章:身系万条命

    “为什么他是关键?”

    很多人觉得屠夫是个可怕角色,牛却一直没有真正重视过他这里的重视指不拿他当成“叛兵”防范。比如在运用屠夫帮助作战时,牛显得极其大胆,就仿佛以前的屠夫只是卧底,如今回归了一样。究其原因,牛认定屠夫是孤家寡人,实力强又很怕死,叛逃意味着“除了替联邦卖命没有任何出路”,等进到城里,知道屠夫在麻古母女身上有感情牵挂后,牛对他越发放心,自然不需要特意防范。

    屠夫是侏儒,但同样是感情生物,七情、六欲、思想、感触一点不必正常人少,这种“看似无来由”的信任给了他很大压力与动力,那种刻意强调的尊重也取得效果,截止目前,他对牛交代要办的事情可谓尽心尽责,条条落在实处......包括此刻正在办的事。

    勐然听毒寡妇说寻找山本雄一下落的关键在屠夫,牛下意识地反应是:屠夫与姬鹏帝国有很深关联,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山本雄一诈死埋名,无非是想毫无顾忌地进行改造实验,想找他,首先要找到足够先进的基因实验室。”

    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毒寡妇继续说道:“屠夫是红孩儿的人,颇受其信任。云潮时期通讯中断,索沃尔发生的事情,红孩儿不会知道,屠夫身上发生的事情,红孩儿同样不知道。”

    “然而这两者之间......”

    “红孩儿拥有一座基因改造实验室,并且与姬鹏帝国有过合作。”

    啊?

    周围人目瞪口呆。

    所谓“基因改造实验室”,说白了就是基因人改造基地,姬鹏帝国好歹是文明世界的正常国家,怎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

    抛开伦理方面的争论,基因改造乃是世人公认的尖端学科,基因实验室更是需要以国力支持才能建立和运转的机构,且不说需要耗费的金钱是天文数字,技术、人才、设备、能量、样品等方面全都存在严重的限制,其艰难足以令那些实力不强的国家怯足;纵然这些全都有了,还有改造样本、监督压力、国际风险,等等等等。

    诚然,总有狂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星盗本就无法无天,想干并且敢干的人不在少数,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国家与他们扯到一起。根本原因一句话就够:做这种事情,会成为人类公敌!

    “这不可能。”牛连连摇头,“姬鹏帝国不会这么做。”

    毒寡妇平静说道:“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师座进到蓝色海里面,找合适的人打听一下就行。你还可以问屠夫,或许他也知道一些。”

    牛沉默下来,心里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但又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关于这件事,屠夫知不知道其实不是太重要,知道不足以证实,不知道也不足以否决,当下牛考虑的是它有没有合理的地方,能否在逻辑上站住脚。就情感而言,说姬鹏帝国与红孩儿合作建立基因实验室,牛宁可相信他们卖给星盗一支a级舰队。退一万步讲,假如真有这种事情,势必会以最最严格的方式保密,怎么会弄到“人尽皆知,流言满天飞?”

    沉默的时候,栾平在一旁感慨说道:“如果是这样,姬鹏天皇应该知道。他......”想来想去,只有一句,“他真是个疯子。”

    “即便他是疯子,也没有必要与星盗合作。”洛克也觉得难以置信,说道:“大可找个无人烟的地方......”

    对面,毒寡妇打断他们,“你们不了解基因改造,不了解姬鹏人,更不了解山本雄一。”

    回头她对牛说道:“师座觉得,基因改造的关键,不对,应该这样问,要怎么才能保证基因改造的研究顺利进行?”

    牛微微皱眉,看着对方没说话。

    毒寡妇说道:“资金,技术,设备,人才......这些都很重要,然而对对山本雄一而言,这些并不是绝对无法实现,真正的难题是:当他活在外面的世界,就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人体试验。”

    改造需要先进行实验,人类基因改造意味着把活人送上手术台,这种事情当然不被允许,然而牛已经知道有这种事情存在,甚至有“成品”流露世间。

    他试着反驳毒寡妇,说道:“拿活人做实验固然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比如死囚,失踪人口......”

    毒寡妇挥手打断他,问道:“师座觉得,这种实验需要多少对象?”

    “多少?”

    “成千上万。”

    商谈以来,牛真正、也是首次被惊得呆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且是每年。”

    稍顿,毒寡妇加重语气说道:“不仅如此,实验对象还不能有明显缺陷与疾病,而是越优秀越好,最好是小孩。”

    后面补充的话使得“改造”听起来极度残忍,不止牛,栾平等见惯血腥的人也都深深皱眉,然而从研究的角度考虑,这些其实是正常需求,基因改造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更加强大、更有智慧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抛弃伦理观念,不可以拿人当“人”看。

    制作美味佳肴,首先要从选材下功夫。

    毒寡妇接着说道:“师座或许会问,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基因改造的种类极多,理论上有多少种生物,就有多少种改造方式,每种都值得一试,那些有价值、又有希望成功的改造方式需要更多实验对象,以便观察与对比。至于第二条,不用我说,师座也能想到吧。”

    牛默默点头。

    “死亡率。”

    “是的,基因改造的死亡率极高,高到让人心寒。”

    死亡几率令人心寒,对常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句包含警戒的话,然而在牛这里,他立即想到牛山训练营的师弟与师妹。

    爱娃,珍妮,铁头......他们会是多少人中的那个幸运儿?到底从哪种地方出来?

    说来奇怪,以往牛不是没想过这些,但都形成不了太具体的概念,今天与毒寡妇一番对话,哪种危险与残忍、还有幸运与噩梦全都变得清晰起来,似乎能看到他们曾经和无数同伴轮流被人送上手术台,泡在玻璃水箱,身上插着管子......外面是一双双冷漠窥视的眼。

    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不管山本还是天皇,或许他们能找到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建立实验室,但在运转起来之后,如何解决实验对象的难题?在你们的世界,假如每年有那么多健康、聪明、甚至是天才儿童无端失踪,会不会被人察觉,会不会引起国际关注?”

    牛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既不是山本也不是天皇,不了解他们怎么想,但从常理考虑,这些问题无法回避。

    “蓝色海是什么地方?我们叫****你们称之为混乱地,盗贼窝,星盗巢穴......无所谓称唿,还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建立改造基地?还有哪里比这里更方便收集实验对象?我可以告诉师座,就在你们进军之前,索沃尔每年都有一艘走私飞船去往蓝色海,运的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人,其中就有很多小孩。另外我想问问师座,外面的世界也有儿童失踪,你能断定他们的去向?”

    牛依旧没办法回答。接连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不单脑子有些乱,连情绪也受到影响,此时他的心情......不应该叫愤怒,而是莫名的烦躁与厌恶,就好像最讨厌的人正在面前做着最讨厌的事,躲不开、避不了,叫不出来而且无法阻止,极度的压抑无处宣泄,他打精神无法集中,连体内运转的真气似乎都变得狂暴起来,如烈马般奔腾。

    而在外人眼中,现在的牛虽然安静,但与刚才明显不同,有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弥漫在身体周围,就好像被压缩了的火焰,狂躁欲动,不断积累着力量,随时可能爆发,喷涌。

    假如将屋内灯光关掉,会发现牛的身体隐隐在发光,而且颜色发生变化,先如薄雾慢慢浮现、升腾,浓郁后微微颤动,渐渐如同燃烧起来,炽烈无比。

    老妇最先察觉到这点,目光不知不觉变得锐利,忍不住将双手搭在毒寡妇的肩头,暗示她控制一下,缓一缓。

    她同样感觉到了牛的变化,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感受甚至比老妇更加清晰,但她没有听从婆婆的劝告,带着一些刻意继续撩拔。

    “师座或许想知道,我为什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没错,我想从中查找到有关山本雄一的线索;其次,贩卖人口在星盗世界很寻常,索沃尔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最后,相比蓝色海,索沃尔只是一个小地方,做与不做,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稍顿,她看着牛冷笑说道:“忘记提到一点,华龙联邦进行这场战争的口号之一,就是要解救被欺压的广大平民,师座如果想......”

    “不用说了。”

    牛摆手阻止她往下面讲,冰冷的目光直射过来,仿佛要刺透毒寡妇的内心。

    “首先是老问题,要有证据,没证据就只能先收集证据。我会找屠夫了解与此有关的一切情况,会去找龙门客栈、六月梅,不管是委托还是购买,将来我还会把此事向联邦上层汇报,命国安局进行相关调查。”

    “我会联络佣兵界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了解。”洛克在一旁说道。

    “得注意方式。”栾平抓住机会,顺带也提醒牛:“这种事不能明着来,”

    “我有分寸。”

    牛深深吸一口气,望着毒寡妇的眼睛认真说道:“夫人手中如果有比较确实的证据,现在就可以拿出来,我想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不会因此后悔。”

    毒寡妇感受到某种压力,先是低头想了想,才又抬起视线缓缓说道:“直接证据我没有,但是我有一个人。”

    一个人?

    “不是说我自己。”看出众人眼里的疑惑,毒寡妇苦笑说道:“我经的事情有些不同,算了,总之不是说我。我说的那个人叫莫瑞斯,也是基因学界的专家,如今......怕已经在师座的掌握之中。”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好在毒寡妇马上给出解释,原因倒也简单。

    那个人在孤山,和另外几个专家一起做研究。现如今,城外三百铁甲全部过去展开攻击,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拿下,那个叫莫瑞斯的专家要么死掉,要么已经是牛的阶下囚。

    “你也研究基因改造?”洛克忍不住问道。

    “方向不同。”毒寡妇淡淡的声音道:“山本对自身的改造并未完全成功。对我也是,因为改造导致身体有很大遗患,找他来就为了解决问题。”

    改造没有完全成功。

    牛记住这句话,眼下却不适合多问,随即关注别的:“他有证据?”

    毒寡妇回答道:“莫瑞斯在蓝色海生活多年,去过很多地方。而且他是真正的专家,俗话叫圈内人,不管是调查还是只从技术角度,都应该很有用。”

    “明白了。”牛点头,心里想这类人我也有,只不过......“医生”毕竟是杀手,算不上基因学专家。

    “莫瑞斯,莫瑞斯......我会告诉他们留意。”

    念过两次,牛望着毒寡妇严肃说道:“少君夫人,你真的把山本雄一当成同意回归的条件?”

    “师座不答应?毒寡妇反问。

    牛平静说道:“我想答应,但又实在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首先,回归是眼下的事,您要的承诺却没有办法很快兑现,甚至永远都无法兑现。其次,即便夫人所讲的一切都被证实,而且知道了山本的下落,您觉得我该怎么帮你复仇?难道要我带军队进入蓝色海找到那个基因改造基地,用炮火将其轰平?”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假定一切如毒寡妇所讲,山本雄一在红孩儿的帮助下建立基因改造基地,背后有姬鹏帝国为背景,则其防卫力量可想而知。此外,红孩儿不是三巨头这类草头王所能比,放眼整个蓝色海,无数个星盗势力,他算得上霸主级人物,不仅拥有军队,还有成建制的太空舰队!

    也难怪毒寡妇束手无策,红孩儿这种势力,即便国家力量都未必对付得了,哪里是一两名高手就能解决。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忘了他的老巢在蓝色海,那里不是一两个可供人居住的星球,而是一片连接双盟、无比宽广的星域!

    用心找的话,红孩儿的大致势力范围不难圈定,但说到攻击、击败、抓人,其难无异于登天。之后还有时间,无论怎么想,这种事情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乃至更久,没准儿等到山本老死,这边都还没有实质性进展。

    毒寡妇显然考虑过这些,神情无奈,声音还算平静:“师座了解黥面誓的意义吗?”

    牛听后为之皱眉,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毒寡妇幽幽说道:“我不会改变条件。”

    牛沉声说道:“夫人同样改变不了大局,等到联邦军队攻城......”

    “十万吨炸药。”毒寡妇忽然说道。

    “什么?”

    “十万吨炸药,其中有能量块,有老式火药,还有粗糙配置的化学药剂,易燃易爆的那种。这些东西,已经被埋在城内地下各处,西区也有一部分。”

    毒寡妇的眼神有些疯狂,一字一句说道:“师座想不想知道埋藏的位置?”

    嘶!

    牛倒吸一口气寒气,双拳不知不觉握紧。旁边栾平脸色惨白,与洛克两个大张着嘴巴,半响无法合拢。

    之前目睹黥面誓重现,两人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才真正体会到其可怕,进而弄明白,当年为何全世界那么多国家、组织会全部联合起来,共同对一群女人展开围剿。

    牛的变化,毒寡妇尽数看在眼里,摇头淡然说道:“即便师座天下无敌,也不可能阻止我做这件事。”

    这是实话,大实话。

    生平最厌被人威胁,牛依旧没办法这这件事情上痛下决心,他甚至不能确定,毒寡妇的这番话到底是真实状况,还是吹牛煳弄自己。

    总不能赌一把。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三个男人全都沉寂的时候,朱莉忽然站出来,尽管看上去有些胆怯,依旧坚持说道:“请问夫人,您难道是要牛师长不管索沃尔,陪你去蓝色海找人复仇?就算那样,现在也根本进不了太空,怎么可能呢......”

    “我没有要求师座现在就着手去做,我也不知道师座能怎样做。”毒寡妇截断说道:“我要的是一个承诺。”

    “仅仅一句承诺?”栾平觉得不可思议,暗想如果是这样,牛师长的魅力未免太大。

    “当然不能只是口头。”

    毒寡妇的声音带有一丝丝柔媚的意味,缓缓说道:“请师座想个法子,只要让我相信你一定会履行诺言,我、和我的麾下就归你所用,还会全力帮助你解决其余两家。”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听了毒寡妇这番话,栾平与洛克全都把目光转向牛,殷切地盼望他能说出一些有力量、能让人坚信的话,此刻如换成小托马斯,兴许会用大手狠拍胸脯说道从此小马哥就是夫人的人,哪怕出卖**也无话说。

    牛没有那么做,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遗憾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有那种办法。”

    “师座......”毒寡妇的黑纱微微颤动,透出来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似还有些别的。

    牛微微皱眉,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夫人......”

    “师座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替师座找出办法。”

    “哦?”牛当真没想到这点。

    “请师座交给我一个人,我保证,会像你一样照顾他,保护他,对待他,直到师座履行诺言的那天。”

    言罢不等牛开口,毒寡妇的目光投向门外。

    “那个叫福生的,很合适。”

    这句话刚刚讲出来,休息室的门便被推开,小托马斯急匆匆进来,声音透着惊喜。

    “师座,福生醒了!”

    ......

    ......(未完待续。。)

二四三章:小人物,老爷们儿

    听到“交一个人”的时候,牛神色平静,眼睛稍稍眯到一起;此刻屋子里的人忽然有种感觉,就好像刚刚混熟的朋友变得陌生,需要重新结识。

    “我会好好待他,保护他,重用他......”

    少君夫人道出想说的话,听过后,牛的目光更加沉静,大家随即觉得那种“陌生”感稍退,但却固执地不肯消散,这个时候,小托马斯进来汇报说福生已醒,屋内气息随之一松,那股陡然滋生的不安也慢慢消失。

    “吉人自有天相,恭喜师座。”

    出自女人的敏锐直觉,少君夫人意识到牛的情绪波动,极为谨慎的语调开口道:“兄弟情深,如果师座信不过我,或者觉得有什么不便,还可以换成别的。”

    “什么别的?别的什么?”小托马斯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从那句“兄弟情深”听出几分味道。

    “夫人看中什么了?”牛淡然的目光望着毒寡妇,唇角弯出一丝弧度。

    “怎么能说看中,顶多只是保管。”少君夫人柔声说道:“比如师座身边那个机器娃娃,样子乖巧,听说智能程度也很高,既管用又可爱。师座知道我们与外界沟通不便......”

    “你想要二少爷?”小托马斯先是一愣,抬起手指着毒寡妇,扭头问牛:“师座,这娘们儿是不是疯了?”

    “放肆!”老妇厉声断喝。

    “呵呵......”

    “别胡闹。”

    抬手拦住小托马斯,牛望着毒寡妇说道:“这个条件是那位举荐人的意思吧?”

    “师座怎么这样想?”毒寡妇微微皱眉,头上面纱轻轻晃动。

    牛没有回答的意思,接下去说道:“要牛二是举荐人的意思,夫人并不认可,所以提要求要福生,之前觉得可能不大才又改回去。对吗?”

    毒寡妇轻声道:“师座想多了。”

    牛继续说道:“我再猜猜,举荐人是不是答应过,夫人如果把牛二要过去、交给他,他会替你复仇。”

    一番话令栾平、洛克等人大惑不解,兼有些震惊,他们想不出来,当前的索沃尔有谁、或者说哪方具备那种能力。

    毒寡妇自己不行,三巨头加起来都不行。

    姬鹏帝国倒是强大,可那是山本的靠山。

    龙门客栈?它的强大更多体现再生意上,打仗真不见得强,再说龙门绝无可能做这样的事。

    六月梅?幕后老板颇为神秘,但也只是神秘罢了,况且,六月梅完全可以自己找牛,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

    除了这些,索沃尔城内居然隐藏着能撼动红孩儿的人?作为最熟悉这里的人,这样的发现令洛克栾平难以接受,看着牛的目光满是疑惑。

    蒙人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想,毒寡妇轻叹道:“看起来师座心里认准了是这样,何需还要问我。”

    牛停下来想了想,发觉她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说道:“有些道理。”

    “那么师座的意思......”

    “我的答复。其一,我不会交给你任何人,福生不行,牛二不行,随便哪个兵蛋子都不行。其二,我会认真考虑夫人的条件,并在合适的时候给出详细回应。”

    牛站起身来说道:“第三,夫人显然觉得复仇最重要,但我还是建议你听一听我的回归计划。这方面,请他们两位先与你介绍,以便进行更深入的接触。托马斯会陪在这里,夫人放心,虽然托马斯职位不高,但他是联邦正规军任,当下是得到我授权的正式代表,可以作为见证。”

    “他们?”这种安排,怎么看都有些不正经,少君夫人稍觉愕然:“......师座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福生。”言罢牛径直去门口,

    “我?啊......对对对,师座赶紧去。”

    小托马斯先是发呆,接着哈哈一笑,大步过来坐到牛的位置上,热情招唿。

    “来来,咱们重新开始。”

    ......

    ......

    不同地方的病房似乎都一个样,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大多是旧货,这些不算特征的特征令牛有些失神,也可能是因为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险些把这里当成军校医院。

    刹那失神,鲜于失态的鲜牛有些情不自禁。

    “三年了......”

    自幼年起,除了军校那次,牛很少有机会躺在床上被人照顾,原因并非无病少灾,而是“生活所逼”。以往在那个残忍狡诈的胖子手下训练的时候,受伤到卧床程度的次数不少,但都只是“治”而不是“养”,完全体会不到伤号的“优越感”。要提到的是梅姑娘对这类情况不太管的,只要训练不危及到牛性命、或有可能致残,她更愿意看到胖子严格的一面,自己教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结果往往是牛遍体鳞伤依旧咬牙坚持,一步步磨练出来今日坚韧、狠辣、稍嫌冷硬的性子。

    对这些,幼小的牛不是没有过抱怨,但都只能去唯一的小伙伴福生那里寻找安慰,也把安慰回馈给对方;相比之下,上官飞燕虽然很关心牛,牛却不太愿意在其面前表现脆弱,受伤时甚至会刻意躲着对方。回想起来,儿时的那些纯真情感固然让人恋恋不忘,训练中经的磨难也很珍贵,些许怨言早已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感激。遗憾的是这种感激全部沉淀在梅姑娘身上,与那个胖子基本无干。

    偶尔想想,那位自诩俏郎君的胖子其实挺冤枉,师徒斗智斗勇多年,他在牛身上付出很大心力,得到的除了折磨就是无奈,物质、感情都没落到什么好。

    胖子现在在哪儿呢?有没有因为喝醉酒后摸女孩的屁股被人大骂......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牛想起洪飞的次数比较多。

    “快四年了。”

    “......呃......”

    回应将牛惊醒,抬头望着那张苍白而且不再熟悉的阴柔面孔,牛迈步过去坐到床边,神情关切。

    “受不受得了?”

    “这不还活着。”福生被绑得像个粽子,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还破了一大块皮,形容称得上惨不忍睹。由于被固定在病床上,他的视野受到限制,需要转动眼球才看得见牛的脸,很是费力的样子。

    “多亏你的药。”

    这句话带着些许怨气。原本福生没这么快从麻醉状态醒过来,然而在手术时,他由于大量失血而生命垂危,为了激发他的生命潜力,科比奇将牛提供的两支基因药物注射到福生体内,加上牛在事发现场就注入过一支,等于说剂量足足超出两倍!强烈的药效固然帮助福生保住性命,但也带来很严重的副作用,药效过去之前,他没有办法入睡,等到药效过去之后,又恐怕会经一次“长眠”,甚至有可能存在危险。

    那毕竟是后面的事情,眼下来说,重伤,手术,麻醉,清醒......这样几个词汇同时出现,福生不仅虚弱,而且承受着极大痛苦,牛注意到他脸上有汗不可能是热出来。

    “怎么也没个人看着。”

    嘴里说着,牛又站起来去拿毛巾,心里想着要不要再给医院多一点压力,忽然身后福生叫住他,声音稍显急迫。

    “是我叫她们不用管。牛,回来。”

    “嗯?”牛楞了一下:“有事儿?”

    “赶紧给我说说,这些年你咋过的,怎么混这么牛x,变化这么大。”福生苍白的面孔透着兴奋,来阴柔的目光都热烈起来。“赶紧说给我听,免得接下去我万一醒不来,留了遗憾。”

    听了这番话,牛再度有些失神,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

    “将来要混出人样。”

    “嗯,一定要牛x......叫那帮孙子看看。”

    “娶个漂亮媳妇。”

    “还要报仇。”

    “对,要报仇。”

    儿时梦想其实都差不多,即便身怀仇恨,单薄的脑海中想最多的仍是那些普通**,出人头地给大家看,娶最漂亮的女孩做媳妇,等等。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人的位置有了差异,能力显出高低,忙碌中便会忘记那些事,偶尔回想付诸一笑,道一声幼稚,说一声岁月无情。相比常人,屋子内的两人都算得上不同寻常,甚至称得上人杰,然而此刻回忆童年的时候,牛的感受不在于时光变迁,而是留意到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眼中的那抹愧疚,还有一丝淡淡提防。

    之前片刻表现出来的亲密流于痕迹,有刻意为之的味道,性格阴狠的他表现如此激动,也显得不寻常。

    想想福生的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身为“名人”,牛的主要人生轨迹暴露在众人面前,只要是心里记挂着的人都有办法知道。福生之所以抢着要听故事,恐不只是为了听,而是不想说。

    入城之后,牛第一时间想办法让得福给福生留言,但没有得到回复。较真的话,福生此次险死还生与之不无关联,假如事先有过沟通,恐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种事......讲起来简单,有时却很变得异常复杂,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恋人争吵很多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纯粹是误会,只要一方做出姿态、开口就能化解,可偏偏就是不肯。朋友与兄弟虽然与恋人不同,产生隔阂的原因却有可能一致,而且很奇妙的,感情越是深厚越容易出现这类问题,很难想找到合乎逻辑的解释。

    该说什么呢?

    信任常常依赖于联络,那种十年不见、不见依旧两肋插刀的故事,或许真的只是故事。

    “还不就是慢慢混。”

    转身时目光已恢复平静,牛用毛巾沾去福生脸上的汗,笑着说道:“你都没问小美怎么样,还有老六。”

    福生也笑起来,可惜嘴角刚一牵动便忍不住剧痛,轻笑变成呻吟:“刚刚彪子他们进来过,好几个大人物,哎呦......”

    “哎!小心。”

    “......没事。”喘了口气,福生接着道:“小美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不放心。至于六哥,六哥救出来了?”

    “还没有。”牛静静看着他,“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劫狱的难度太大。我打算从别的方面着手。”

    “这事儿怪我。”福生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别多想。”牛拦住他,稍带漠然的语气说道:“经过昨晚的事情,老六在对方眼里会应该很有价值,不会那么快死。”

    “你准备怎么办?”

    “当下有几件要紧事先办掉,之后看看情况......总能找到办法。”不想在这个时候讲那些劳心事,牛忽然一笑:“倒是你,今后成了黑榜杀手,麻烦大了。”

    “黑榜杀手?”福生一头雾水。

    “哦,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么回事,你干掉的那两个家伙......”

    将黑榜及黑榜规则大概讲一遍,福生听到瞠目结舌,身体轻飘飘的,连痛疼都比刚才轻了不少。

    “黑榜杀手,世界前一百?哇呜,这下厉害了......那两个双星什么,排名多少?”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居然还关心排名。”牛没好气地说:“祈祷你的名字不要被排上榜,否则,不知会有多少高手来抢。”

    “是啊,大概就数我这个黑榜杀手最好欺负。”福生语气酸酸说道:“管他那么多,高兴一会儿是一会儿。再说祈祷有什么用,除非认识排列榜单的人。”想了想,他又道:“实在不行只能找个大腿抱抱,看能不能吓退那些人。”

    “什么样的大腿吓得了黑榜杀手。”

    “就是你呀。”福生阴柔的眼睛里透着光芒,“等他们找上门,我就大声吆喝:咱兄弟是牛,四个牛!这样做,你觉得不会不会管用?”

    三言两语,一时片刻,儿时嬉闹的情景仿佛回到眼前,那时在探讨人生壮志后,两人常常会像现在这样叫嚣我的兄弟如何如何,如今......

    “管用,保准管用。”牛忍不住笑骂道:“管用个屁!”

    若有认识的人在,此刻必定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牛会这样与人讲话,也不会知道病床上的那个青年平时多么阴冷。

    “管不管用都得试试,总不能坐地等死。”这样讲着,福生故意叹了声,炫耀的语气道:“总算有件事走在你前面,如今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说死就死。”

    这番话的语调轻松,牛听着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说道:“知道有家就对了。我看这么着,等你身体恢复,估计战争也已经结束,干脆回来参军,怎么样?”

    “当真怕我被人干掉,用军队保护?”福生一眼识破伎俩,笑得很大声。

    “我怕小美变成寡妇。”牛望着福生说道:“隔壁就有一个寡妇,即可怜又变态。你要不要看看她什么样?”

    福生静下来望着牛,很久没再开口说话。

    牛目光平静,神色坦然,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别抬杠,不要在我面前卖狠。你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多运气......等你好了可以试验,不用黑榜杀手,我在军中挑一百个人出来,你随便挑一个试试。”

    听了这番话,福生的神情变得有些奇异,狠倔有之,失落有之,似乎还有欣慰,像是放下什么心事。

    人与人的命运不同,机会不同,有些东西无法强求。譬如福生,为了强大付出的绝不比不牛少,但却不具备他的力量。可以预料的,除非天上掉下来神果仙丹,这种状况会一直持续。

    牛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从未有过的苦口婆心:“活着是最重要的。回国参军,妻女得到安稳,你有机会学到更多东西,我也有一些东西,你可以试试能不能练。等将来有了自保之力,大不了再次转行。而且我不明白,做星盗真有那么好,值得为之拼上一切?”

    福生摇了摇头。

    牛松了口气,预感自己的说服即将成功:“既然这样......”

    福生打断说道:“我不能回去。”

    牛楞了一下,皱眉道:“为什么?”

    福生笑了笑,说道:“天上的神仙给我安排好了去处。”

    牛完全摸不着头脑,问道:“莫名其妙。你要去哪里?”

    “就是你说的那个寡妇。”

    “我说的......什么?!”

    牛勐地站起来,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这怎么可能?”

    毫无疑问,福生听到那边的谈话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这明明不可能,除非他拥有比冷彬更敏锐的耳朵。

    难道被人监控?

    然而明明做过检查,牛很难想象,区区一家医院的休息室会有连军中专家以专用设备都查不到的监控,退一步讲,即便真是那样,福生难道能适时收看,边看还边思考怎么做?

    这太扯了,完全没有可能。

    “你想不到的,还是我告诉你好了。”

    福生知道牛心里疑惑么,幽幽说道:“刚刚你进来之前,有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对我说话。索沃尔现在的情况,那个寡妇的条件,还有你的回复,全都告诉我。”

    牛因这番话目瞪口呆,生平首次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

    福生继续说道:“说实话,当时我觉得很不开心,后来想想,这样其实挺好。一来可以解决难题,二来帮助六哥,三来替我自己考虑。说真的,做星盗对我来说,以前是梦想,现在是追求......我不喜欢被人领导,希望开着自己的飞船,有自己的领地。”

    “跟着那个寡妇不是被领导?”牛插了一句。

    “那是暂时的。我指的不是要背叛,而是......她不是只想着复仇的吗?我在她身边不是做人质,而是可以帮着做事,打天下,也可以帮忙查找那个山本雄一的下落。”

    听到山本雄一这个名字,牛脸色阴沉,知道福生的确了解全部。

    福生继续说道:“我做星盗三年,掐头去尾只有两年多一点点,混到现在这样,说明我不是废物,而且很适合这个行当。在毒寡妇身边,我会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不会落到被人当宝宝养。将来她心愿了结,我也有了基础,离开、或者合作不就是了。在此之前,我需要借助她的势力,人脉,以及对蓝色海的熟悉,慢慢发展于我的力量。对了,这些话我会在见她的时候就说出来,免得引起误会。”

    “总之,我认为这是一种交换,而不是扣押。反过来讲,那个声音告诉我,毒寡妇身边有黑榜高手保护,她自己也有很厉害的天赋,既然她要我做筹码,就得为我的安全费费心;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讲,我会比在军队更加安全?”

    看到牛想要开口,福生截住说道:“我知道你厉害,比她们俩加起来还厉害,除非你愿意像寡妇那样保护我,那我没话说。”

    这番话令牛哭笑不得。

    “当然问题不是没有,比如那个声音,神仙什么的,开玩笑的啦,我弄不懂它怎么会响在我的脑子里,得交给你去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也交给你。对了,还有小美......你知道吗,小美对我做什么没有意见,但是她一直埋怨我一件事。”

    “什么事?”牛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不该和姬鹏人搅合在一起。”

    “小美做的对。”

    “呵呵,是啊......只要是华龙人,没有几个不恨姬鹏。其实我也是这样,可......”

    谈了这么久,药效渐渐退了,虚弱的感觉很快令福生感觉到疲惫,双眼微合,声音变得发软。

    “现在我这样做,往小了说是帮助兄弟,大了讲算得上是为国效力,小美应该会支持、会高兴的吧。”

    “......”

    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冷冷说道:“福生,你是不是非要证明什么?”

    “我是个男人啊!”福生睁开眼,声音越发无力:“我是爷们儿,这辈子总要证明点什么。你说呢?”

    牛没办法回答这句话。事实上,他在心里把自己放到福生的位置,除了“不会把做星盗当成梦想”,其余基本一样,选择也差不多。

    既然这样还能说什么。难道直接对福生说:没有我的保护你就不能活?

    牛没有资格说那种话,也没有权利。

    心内混乱,病床上福生渐渐支持不住,勉强用摇头的方式招唿道:“别再费心了,我已经答应那个声音,而他会通知给寡妇知道,刚才不告诉你是因为......算了算了,要是不急着去办事,就给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只知道大概,总比不了你亲口说出来。”

    疲惫与困倦如潮水般勐扑,福生的声音渐渐低沉,强睁着的眼皮合到一起。

    “别忘了,你再怎么厉害,也要叫我哥的啊......”

    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牛热泪盈眶。

    “嗯......”

    陈旧的病房有断续的讲述声音,持续的时间不知多久,隔壁房间,栾平滔滔不绝讲述着未来的规划,谈到学校、银行、移民、护航等内容的时候,情绪不知不觉变得激动,小托马斯偶尔插嘴,所讲不过是外界常见的事物,然而要在这个地方实现,顿时都变成无比艰难的伟业。

    起初,毒寡妇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有几次想要离开,然而随着讲解深入,她从中发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精力渐渐投入其中。

    医院周围,到处是凄厉的警报,军队渐渐收复失地,将昨夜闹事的人驱赶向远处,或者抓起来。

    这是繁忙的一天,城东一幢高大建筑内,巨人对着远方眺望,一边摆弄着自己的长刀。

    “谈这么久,看样子有谱。”

    南方三百里,三百台机甲浴血冲锋,被认为不可能攻破的孤山摇摇欲坠。

    塞纳河边,漫上河堤的水流冲刷着大地,形成近百里宽的泛区才又慢慢回归河流,成功渡河的联邦军队几乎浸泡在水里,前方更是一片无法通行的泥泞。无奈之下,军队不得不堆满尸骸的星盗驻地上落脚,同时下令将刚刚筑成的长堤挖开,以便河水回归。即便如此,他们还要等到岸上的水退去,再被冰冻到足够坚硬才能重新启程,奔向那个早该抵达的城市。

    “挖了堤,可就没有后路了。”有人提出意见,得到不少人响应。“该做个桥才对。”

    “后路?现在还想着后路!”雷鸣中将怒而拍案:“全军能量储备只能用十天,甚至都不够打一仗,食物还剩下两周。这种情况还想着后路!我看有人脑袋里装的都是屎!”

    骂过之后,雷鸣下达一项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命令,把全军还能筹集的装甲部队全部集中到一起,加上一部分精锐步兵,凑出总计五千人的队伍,驰援铁木堡。

    “为什么?”

    “这是我们仅有的力量啊!”

    “走了他们,主力就只剩下轻武器和人,该怎么向索沃尔进攻?”

    无数质疑涌向指挥部,负责监督的政治部人员当面与雷鸣对拍桌子,换不来丝毫改变。

    “攻占索沃尔?别想了。攻占铁木堡还有点希望。那里兵力空虚,再说牛栋早就跟过去,只是他的兵力实在太少,一点都拼不起。只要这五千人及时过去,铁木堡唾手可得。得到它,我们在西岸就有了支点,这场战争就不算失败。”

    “那索沃尔呢,不管了?”

    “索沃尔的军队如果决心抵抗,原有的加上河岸退回去的兵力足足数万,不仅占据着坚固工事,弹药更是充足。我们现在是空架子,留下那五千人无济于事,相反如果他们同意归,我们只需要做做进攻的样子就可以。”

    “这么说,一切都要看......”首次参加最高级别军事会议,黄君安的脸色微微发白。

    “没错,一切都看那位联邦特使。”

    隔着泛滥的河水眺望远方,雷鸣抹一把脸上的泥,忽然大笑起来。

    “小人物,十万兵,四头牛,拉不动......嘿嘿,哈哈......”

    笑声苍凉,宛如无助的老狼望天悲嚎,四周的人相顾迷惘,黯然低头。

    ......

    ......(未完待续。。)

二四四章:连计

    从医院撤出的时候,得福回到牛身边,把方方面面的情况汇报一遍,获知各方进行的比较顺利,牛心里的灰暗有所减轻,暗暗松了口气。

    “......外面好几百人,好几百台机甲,藏不了太久。另外我听说,联邦大军虽然过河,情况却不是太好。反过来军营每天收拢溃兵,人越来越多......”

    “嗯。”

    “......孤山大局已定,应该能吸引住注意力。我这边,放心,休说这种落后地方,哪怕在联邦境内,也能搅得天翻地覆。不过林少说,现在城内人心惶惶,需要的是控制,而不是制造更大混乱。”

    “大治大乱。乱中求胜。仁慈......算了,这些道理他懂,只是不好接受。”

    “......屠夫跑去找铁骑,说是要尽点人事......那家伙是不是又想叛?”

    “要叛早叛了,等双星死了才叛,没道理。”

    “可是他那样的人竟然想着尽人事,真是怪啊!”

    “......当成他的私事好了。该防范的还得防。”

    “已经安排下去了。”得福的神情转为郑重:“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宜早不宜迟,最好是马上,可是有些条件还不具备......刚刚有件怪事,你听听看什么情况。”

    “奇怪的事情?”

    “这么回事,少君夫人提出条件......”

    获知有人打自己的主意,二少爷勃然大怒,非闹着要去找寡妇约架,劝都劝不住;直到后来,又听牛说起福生遇到的怪事,得福的注意力才发生转移,神情颇为吃惊。

    “听声不见人......如果没被催眠,应该是腹语术。”

    “腹语?”牛更加难以置信。“真有这种事情?”

    当年刚开始养气,得福为了鼓舞牛斗志,讲过一大堆修炼真气的好处和运用方式,其中就有腹语术,那时牛根本不信,即便后来真气有成也没想过尝试,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的竟然可能是精通腹语之人。

    “当然有。”得福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直和你讲,修行才是第一要务,其余如机甲、权谋等等,皆小道尔。”

    牛不理他胡说八道,问道:“这么说,有别的人练成真气?”

    德福说道:“神国文明流传这么多年,范围这么广,个把人根据遗迹练点气有什么奇怪,不过你放心,绝对不如我教的正宗......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达到入密。”

    “入密?”

    “一群人当中说话,想让谁听到谁才能听到,别人一概不知。”

    “这怎么可能?”牛大吃一惊。

    “有什么不可能。”得福冷笑说道:“有科学依据的......真气为管道,声波只在管子里传递到指定的人就成了。你修炼的是正宗功法,如今也是能够外放的人,别动不动大惊小怪。”

    这是不讲理。牛化气为劲隔空取物,不仅能力有限、距离也不能及远;如得福所讲把真气拢成管道封闭声波,那条管道完全实质化,比牛现在的境界不知高了多少。当然二者本质都是外放,非要说成一致也不是不行。

    想着可能有这种高人,牛既沉重又觉得疑惑,问道:“真气能隔断空间?阻止声波穿透?”

    “多大点事儿啊!真气还能封火挡水,飞天遁地......”

    好久没有能令牛低头的机会,得福大肆吹嘘如同讲童话故事,“嘿嘿,想不到这个地方居然藏龙卧虎!”

    是很厉害。随意设想腹语术的几处运用,牛暗自心惊。

    “这东西最适合装神弄鬼,但也不用把它想得太神。有真气做基础,学习腹语术只需要多练就能做到,存心想破解也不是太难。”

    “怎么破?”牛疑惑问道。

    不管是嘴巴还是肚子,有声音就一定有声波,不到入密,借助感应设备完全可以探查波动,找出起始出处也不是太难。然而设备是死的,人是活的,会腹语不等于必须用腹语,在只有怀疑对象的情况下,人家只要不用肚子讲话,还能逼迫不成?

    “腹语靠真气发动,同样修行真气的你当然能察觉,即使达到入密,声波虽然被隔断,那根真气管道依然存在。其中关键要看谁的功力更深厚,更纯粹。”讲到这里,得福恶狠狠说道:“把可疑的人列出来,挨个试探一下。我倒很想看看是谁这么本事,凭一些残缺的东西摸索出这么多门道。”

    牛沉吟道:“说话的人似乎没恶意。紧要关头,暂时不要节外生枝。”

    “有没有恶意,现在判断有点早。”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得福说道:“看起来那个寡妇是关键,要不我去见见、哄哄她?”

    牛果断摇头:“她求上门,这边占据主动,事情才好办;一旦反过来,能办成的也会办不成。现在这情况只合压服,不可以示弱。”

    当他知道索沃尔有人觊觎得福,心里的警惕无以复加,如果不是担心欲盖弥彰,便会考虑用什么法子把他藏起来。这种时候,怎么能允许得福与之毒寡妇深入接触。

    “她是改造人,融合什么基因、具有什么天赋都不知道。”牛严厉警告得福:“不要觉得你聪明,与真正的人斗心眼,还差得远。”

    “我是人,是真正的人!”得福愤怒说道:“我也不会让那个寡妇觉得我在求她。”

    “别想了,绝对不行。”

    “那好吧。”看到牛态度坚决,得福怏怏不乐:“压力太大,你不怕她精神崩溃,破罐子破摔?别忘了那十万吨炸药......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这番话令牛沉默下来,眉宇间神情稍显沉重。

    片刻后,牛深深吸一口气,神情恢复漠然。

    “黥面女人哪会轻易崩溃。她与我初次会面,那些柔软的、悲惨的话,只能看成是武器。”

    “女人身上的事情不好讲呵,万一呢?”

    得福笑容满面,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树大招风,小心战后有人借机治你的罪。”

    牛说道:“治罪从不会缺少机会,而是要权衡力量与得失。”

    得福说道:“城里的人会恨死你。”

    牛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他们。”

    得福说道:“刀笔无情,倘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将来怎么都要记你个冷血残毒。”

    牛说道:“声后名......我不是圣人。”

    平静的语调讲着极为冷酷的话。说到底,毒寡妇在城内埋再多的炸药,威胁最大的依旧是那些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是她的“子民”,如果她面对的是道德君子、慈悲圣人,用这种法子或许有效。

    如果遇到不计身后名的人,便也只是噱头。

    至少目前是这样。

    ......

    ......

    午后,天色昏沉,雪花渐密,街头混乱得到控制。

    白雪覆盖了一切,地面上的血水、泥水、以及昨晚留下的痕迹都没了踪影,城市变得如新的一样。街道两侧商铺照样开业,伙计、行人、客人,不时看到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模样,并不显得特别慌张;就连那些“有损失”乃至死过人的商家店铺,也都尽力维持运转,实在没办法开业,门口也会竖个牌子,写上“内部整顿、择日重开”之类的话。

    刚刚经那样的一晚,此刻都还有零零散散的尸体被发现、运走,外人难以理解这里的人怎么能这么快忘记恐惧,仿佛没事儿一样。其实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和监狱周边相比,西区人真正称得上“淡定”,以往那里每天晚上都打来打去,天一亮日子照样过,近来这种事情少了,反有些不习惯。

    军营行动起来,与此同时,一辆辆铁甲巨兽驶出营房,分成无数支流到各个路口,工程车开始构筑工事,联机火炮安放在阵位,让人怀疑是否要打一场真正的战争。

    面对这种状况,街头的人们收敛了不羁,只有胆大的孩子指指点点,其中最勇敢的人会朝军队发出嘲笑与谩骂。

    昨天夜里缩在钢筋水泥工事中,如今凶手撤了才跑出来耀武扬威,这种行为的确称不上光彩,更何况消息已经传开,凌晨赶往孤山的队伍正在原路返回。

    孤山有事......城内一小部分人察觉到秩序溃灭的气息,正在用各自的办法寻找出路,至于那些找不到出路的人、随波逐流的人、和那些希望看到崩灭盛景的人,他们都在眼睁睁望着这一切,亦或吐两点口水。

    “不得不说,这是一群坚强的人。”途中目睹沿途状况,林少武颇为感慨。

    “真是一群贱种!”在车中望着街道两侧,独狼暗暗发誓。

    不多时,车辆抵达监狱门口,独狼跳下来,直接把手谕拍到出来迎接的狱长怀里。

    “人呢?”

    “在里面。”

    “审过了?”

    “明二教官说这个人......”

    “别管他怎么说,把人带来。”

    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闪着凶光,独狼怒气上涌,喷一口浓烟,再恶狠狠吐口浓痰。

    “贱货!忘恩负义!”

    ......

    ......

    王小六的身体无痛无伤,只是精神不太好,极度困倦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样子。看守带着他到独狼面前,王小六脸上的黑痣颤了颤,如同噩梦初醒。

    “老大!你终于来了!我招供,我投降,我全都说......昨天来看我的那个女人是福生。”

    “......混账!”

    看守破口大骂,姬鹏教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望着王小六的眼神仿佛烙铁。从昨晚事发开始,监狱对王小六的“训问”几乎没停过,只是出于某些考虑一直没上刑。话虽如此,负责讯问的人全是老手,其中报货姬鹏军队中专攻此道的专家,号称仅用言语就能将人的精神摧毁等等。

    大家的看法,这个老六只不过是街头泼皮,又曾亲手杀死过战俘,基本可以算自己人;本次事件,大家觉得他多半贪财谋利被人利用罢了,只要把厉害关系讲清楚,没理由不主动交代。然而结果大大出乎众人预料,高手低手轮番上场,好话坏话全部说尽,威胁利诱心理推敲,都只换来装傻充愣,看似滔滔不绝,有实际价值的信息半点都没有。

    这么多专家做不到的事情,独狼刚刚露面就解决,看守们羞怒交加,教官更是颜面无光,悔不该这样心慈手软。

    “呵呵。谢谢你还认得我这个老大。”

    长了脸,独狼并不高兴,嘴里骂着,独狼忽然上前,一把捉住王小六的脖子将他按在桌子上,再从腰间拔出军匕,狠狠刺下。

    刀光疾闪,王小六扶着桌子的右手被刺穿,他的眼睛骤然瞪大,神情难以置信。

    “老大,干什么呀!我......”

    独狼理也不理,反手拔出军匕,又是一刀,将王小六伸过来的左手钉在桌案。

    “啊!”

    鲜血此刻喷出,惨叫声惊天动地。周围人个个目瞪口呆,为见到的这一幕感到震惊。

    折磨人、杀人,这里每个人都做过,但是像这样不讲理还是头一次,明明犯人答应招供、甚至都开始说了,为什么还要下手折磨?

    仅仅为了泄愤?

    “住手!”

    明二教官神色极为震怒,站出来喝止:“独狼,控制你的情绪。”

    人犯如果失去希望,为什么配合折磨自己的人?弄死一个老六无所谓,要是他现在决定什么都不说了,那才叫冤枉。退一步讲,仅仅想找人发泄的话,监狱里有的是人可以选择,何苦在这个关键的人身上发疯。

    “不识好歹的东西。”

    对狼对明二的喝叱充耳不闻,视线始终不离开老六。他提起右脚踩住王小六的手腕,一点一点把军匕拔出,中间不知想到什么,恼恨地撬断了老六的中指指骨。

    “嗷!”

    白色骨茬被活生生掘出血肉,王小六险些疼昏过去,黑痣如被绳子牵着一样狂跳。纯乎本能,他用被刺穿的右手去掰那只踩住左手的脚,独狼冷笑着反手一挥,切断两根手指后落在王小六的脖颈。

    冰冷的钢铁涂满鲜血,带着温度与血的主人相接,刀锋特有的锐利感渗入肌肤,独狼的话比刀锋更寒冷。

    “狗东西,老子揭了你的皮!”

    “独狼!”

    一只枪口抵住太阳穴,明二教官的眼睛在喷火。

    “我命令你,放开他!”

    这个举动带来连锁反应,唿啦一声,周围独狼带来的人与监狱的人、还有军队的人纷纷举枪,喝叱声一片。

    “放下枪!”

    “妈的,谁敢动!”

    唿喝声中,独狼在枪口下缓缓转头,目光轻蔑,用脑门顶一顶枪口。

    “小东西,凭你也敢命令我?”

    “这个人有大用,放开他!”迎着独狼的眼神,明二心里有些犯憷,加上左手才使得枪身稳定下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独狼轻蔑地看着他,“怕我、恨我、咒我的鬼子见得多了,小野见我都礼让三分,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这番话其实不算错,星盗与两大帝国联盟之前,独狼是星盗中对抗姬鹏的主力,双方足足打了好几年,死在独狼手里帝国人不知多少,当年为了取他的命还曾派人潜入索沃尔发布佣兵任务,可惜没能成功。

    单单从战争的角度,独狼是星盗中少有具备战略眼光的人,譬如这场战争,当华龙联邦大军进军后,独狼最先看出联邦此次的目标是消灭而不是击退,同时断言星盗无力与联邦对抗;随后,他首先提出、力主并且推动了与帝国的联盟,以其往日与姬鹏帝国的关系,实可谓惊人之举。

    联盟形成之后,小野成为联军最高长官,对这位曾令帝国无比头疼的星盗悍将,小野给予其相当高的礼遇,地位几不弱与三巨头。

    不需要太多理由,这样的一个人,眼里根本不会有一名监狱教官的位置,哪怕他出自姬鹏帝国、以往深得小野信任。

    “来来,你倒是说说看,这个混混有什么用?”说着独狼收回踩住王小六的脚,头对枪口向前顶出一步。

    身经百战,独狼双手无数血腥,从战斗的角度,双方这种距离,对高手来说,拿枪未必比得上用刀,独狼相信,自己只要稍稍偏一下头,顺势就能抹断对面那个年轻军官的咽喉。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独狼百战沉淀下来的杀气,明二眼里虽然有敬畏,身体却没有被顶开。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条腿后腿半步、踮脚,身形微躬,双手持枪顶住独狼脑门,以缓慢而坚定的动作拉开保险。

    周围一阵枪栓保险的声音,屋内气息仿佛凝固。

    独狼脸色未变,身体却停下来,没有再向前逼。

    明二知道独狼的分量,更重要的是,独狼这次来就是小野所派,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与之翻脸。

    默默平息胸中气息,明二看着独狼严肃说道:“首先,我们需要口供。其次,我们还需要用他引诱敌人,如果他主动配合最好......”

    “滚你娘的蛋!”

    心中莫名火起,独狼噼头盖脸骂道:“你以为老子在做什么?”

    明二认真回答道:“我认为你正在失控,已经威胁到犯人性命。即便你有别的打算,或者有更好的计划,也应该向我通报,协商论证后以稳妥的方式执行。”

    “......”

    要说的话被说完了,独狼望着明二认真的样子,心情有些失落,还有些小小的钦佩。从内心讲,他很看不起这种死板作风,同时又很羡慕这股子较真劲儿,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的纪律感。

    星盗的军队如果具备这些,又怎么会打不赢联邦,怎么会需要依赖帝国。

    良久,独狼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你们这些正统军人,永远不会懂我们是什么人,也不懂这个家伙......”

    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六,独狼心里不知不觉又恼恨起来,表情狰狞:“看看他,是不是很可怜,很害怕,很软弱?我告诉你,这个老东西看着老实,现在心里想的其实是能不能咬我一口,扎我一刀。”

    “我没有!”王小六大喊起来:“我投降,我......”

    “闭嘴!”明二喝断他的话,回头对独狼说道。“他没有那么做。”

    “那是因为他想活下去!”独狼咬牙切齿说道:“他是个贱种,混混,滚刀肉,为了活着什么事情都肯干,不过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威胁一下就会听话,得先灭掉多余念想......我们这些人和他一样,根本不吃你们那一套。”

    “只要他配合计划,我会让他活着。”明二不肯让步,坚持道:“我知道福生是你带出来的人,如今背叛了你。大局为重,不能因为私人仇怨影响全局。”

    “全局全局,老子为的就是全局!”毕竟缺少耐心,独狼低吼道:“对付这种人得用我们的法子,懂吗!”

    明二说道:“除非小野长官下令,由你全权负责。否则,你的法子必须得到我的同意。”稍顿,明二补充道:“况且你根本没告诉我,你的法子是什么。”

    “我操......”望着明二坚定的面孔,独狼胸痛剧烈起伏,片刻后无力吩咐道:“把他带回牢房,和战俘关在一起。”

    这番话令所有人感觉意外,王小六神情微变,想要大喊,被独狼带来的人一拳打在脸上,顿时没了声音。

    明二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担忧:“那些战俘会杀了他......”

    “死掉最好。”独狼用力挥手:“带下去!”

    巴不得事情就此缓解,看守们发觉教官没有反对的意思,赶紧行动起来。

    “给他包扎一下。”明二忙着补充。

    ......

    ......(未完待续。。)

二四五章:背水

    “五,四,三,二,一......起爆!”

    一声令下,沉闷的轰鸣声接连发生,大地瞬间被掘开数十个喷口,河水混合泥土冲上天空,爆射的碎石雨点般飞向四面八方。片刻后,烟尘徐落,连日被堵的河水滚滚而下,庞大的冲力将巨大的石块卷在浪头,在重力的牵引下跌落河底。咆哮的水浪继续向前,一米高的落差被迅速填平,那般壮观的场面全都淹没于水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水流浩荡,过于宽阔的河面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窄,河堤渐显,泛滥失去源头。三十分钟过后,长堤以上的河岸基本暴露在空气中,西岸百里洪区的水位逐步降低,并在极寒的天气下慢慢冻结。

    雷鸣中将站在高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他的脚下踩着用尸骸与石块砌起的墙,脸上是烈火难融的雪,白眉凝聚着冰碴,凛风将他身上的湿泥吹得僵硬,像一层铠甲缚手缚脚,连行动都魂苦难。

    “时间估计?”

    “预计五天后可以通行。”技术军官的手在光脑屏幕上滑动,嘴唇冻得发紫。“如果再冷一点,时间还能缩短。不过将士们会受不了,损失也会加大。”

    “受不了......”

    雷鸣低头望着皮靴和大腿上冻结的泥巴与冰粒,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动作让他感觉到痛苦,冻伤的脸孔仿佛固体一样失去活性,肌肉收缩的时候,感觉好似有几把刀子在脸上划,火辣辣的疼。全身神经都好似麻木掉了,雷鸣有时怀疑自己不再是整体,而是被切割分成几块。

    他有些绝望地抬起头,眼神充满伤痛与无奈。

    远处,白雪覆盖大地,与周边浊泥覆盖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附近,将士们踩着齐膝深的泥浆努力排水,用机械、机甲、木杆乃至身体将泥水冰碴推到河里。

    大雪,薄雾,泥泞,严寒,地面到处是能够淹没人的深坑,血肉之躯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岂止是一个“苦”字所能形容。

    “不要停,不能停!动起来,给我动起来!”

    军官们试图鼓舞部下的士气,起初威武雄壮,渐渐变得沙哑无力;寒风肆虐,人们的嘴唇布满裂口,鲜血来不及溢出便在极低的温度中凝固,变成紫黑色。到后来,人们的脑子里渐渐空白,盲目地、本能地抬腿,迈步,拽动肩上的绳索。

    偶尔有人踩到深坑,短促惊叫唤醒周围的人,虽然引来一番忙碌与混乱,但却将死气沉沉的气息驱散一部分,若能成功把人救出,兴许还能引发几声爆笑。相比之下,人们最怕听到爆炸的声音......那是星盗撤走时胡乱留下的地雷被引爆,每一次都会卷走生命。

    缺衣少食少药,极度严寒还要拼命工作,自修堤到现在不过一个来月,九万多将士在几乎没有经战斗情况下减员三分之一,损失已近三万!余下的人也都疲弱难复,很多在死亡线上挣扎。

    想着这些,雷鸣不忍再看下去,把视线转向别处。

    指挥部不远处,一面可供落足的斜坡,几团篝火跳跃着红芒,十几口大锅冒着热气,温暖的气息如磁铁般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轮换下来的士兵围在周围,一个个脸色发青,眼神僵硬,表情万年玄冰般难以融化。

    “老魏,老魏......”

    黄君安一瘸一拐地走到火堆般,招唿着将提在手里的一串“东西”扔过去,随即如散了架一样瘫倒在地上。

    “回来了?回来就好。”

    听到召唤,老魏迈步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那串东西......战士们在泥水中发现不少搁浅的鱼虾,可以拿来充饥。

    “来来来,过来一点,赶紧暖和暖和。”

    身为双引擎机甲的设计者之一,老魏无论在哪里都是顶级机械师,有资格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他失业当了伙夫,为排水大业贡献力量。需要提到底是,就这还是雷鸣中将特别关照,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其他的人,比如黄君安,政治部的军官都已下放到基层。

    “我没事......”

    挣扎着挪到老魏身边,黄君安伸出手到火堆旁,不时用嘴巴呵气。

    “老魏。”

    “嗯?”老魏忙着对付那几条鱼,没有回头。

    “你说......我们还能看到索沃尔吗?”黄君安的声音轻而且飘忽,像梦呓。

    “当然能。”老魏把刮鳞破腹、依旧带着泥水的鱼仍到锅里,囫囵炖着。在眼下,这种鱼汤不仅是难得的美味,而且富含热量,充饥御寒,增强体质。

    “能到?”黄君安看看周围一张张麻木的面孔,迟疑道:“即便能去到,有什么用?”

    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战斗力每天都在下降,再过几天,恐怕能拿枪扛炮的人都已不多了,武器装备、尤其能量严重短缺。

    这种情况下指望大家攻城拔寨,真的不现实。

    “去了再说。”老魏没那么感触,回答着,一边又朝锅里扔条鱼。

    黄君安默默叹了口气,“有牛的消息吗?”

    老魏楞了一下,说道:“你都没有,来问我?”

    黄君安说道:“量子通讯器归您管,我以为......”

    老魏连连摇头:“那东西可不能随便用,再说它也不归我管。”

    黄君安有些失望,扭头回去默默烤着火。

    “回归成不成不知道,这个截流造堤计划,可把人坑苦了。”

    “什么?”声音很轻,老魏没听清这句话。

    “没什么,我是说,牛现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个不用问,当然是和那帮星盗斗智斗勇,忙着收服他们。”老魏回答时语气坚定,豪情万丈。“等我们到的时候,没准儿那边都弄好了,只等着欢迎部队进城。”

    “......呵呵,那敢情好。”昏暗天光下,黄君安身后似乎有了影子,微微摇动着。

    “对了,既然说到牛,我可得说一句,上次你们之间有些误会,解开没,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没事。能有什么事?”

    “你可别怪我多嘴,年轻人之间红脸再正常不过,转头知道大家是兄弟,又在一块儿吃肉喝酒。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战友,不能因为一点点误会就记仇。”

    “老魏说的对,那点事情我早就忘了。”

    “这样最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嘴里说着放心,老魏其实仍不放心,试探道:“等到了索沃尔,我替你们说合说合?”

    “又不是说亲......”

    黄君安哭笑不得,正准备推辞,忽听远处中将朝身边的人大声咆哮。

    “受不了也得受!我都没死,年轻人受不了?”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雷鸣显得极为激动,疲惫黯淡的眼神恢复凌厉,面孔仿佛在放光。

    “轮班作业,加快进度,三天后必须出发!”

    军令如山,泥泞中苦挨的人们奋力与命运拼搏,只为能够有机会拉近与目标城市的距离,人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那座城内当中,更多的人同样经着命运的抉择,即将在人生最重要的棋盘上落下关键的一颗子。

    ......

    ......

    天黑得早,饭点随之前提,就在人们准备要做晚饭的时候,索沃尔发生轰动全城的大事件。

    在军队的严密护卫下,监狱提出十几名人犯,人人五花大绑,插牌挂匾,游街!

    文明世界,游街这种侮辱人格的事情绝无可能发生,但在索沃尔,犯人游街是民众的重要“娱乐”之一,以往每天都会办上一两次,次次引发万人围观。沿途路上,凡人的罪行被不断重复,那些罪大恶极者常常招来怒骂,当然也有人砸鸡蛋,仍菜叶,过分起来、淋一头屎尿也是有的。

    犯人伏法,罪恶得到惩罚,民众的欢唿,事后的回味与议论......这些有助于宣泄民愤,有利于统治更加持续长久。索沃尔这种混乱地方,人们更加需要有一个情绪的发泄点,当然......需要得到三巨头的默许。

    今次游街与以往不同,被拉出来示众的人犯全部是战俘,对那些饱尝战乱之苦,却没有亲眼看过战场什么样的人来说,能够近距离接触一下联邦战俘,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称得上是一件乐事。

    值得一提的是,三巨头也有宣传机器,每天努力发布三方联邦如何奋战,如何击败更多敌军。城内虽然涌入大量难民,但在明面上,大部分人依旧在梦想胜利,生活早点恢复正常。此次游街清楚地表明了联盟的战斗意志与决心,可以预见,至少在联邦大军围城、或者城内出现决定性的转变之前,这种状况不会改变。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消息灵通者早就着手寻找出路,平头百姓也从种种迹象察觉异兆。外患内忧,用游街的方式表明对立,以羞辱的方式激怒对手,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当游街的消息一经放出,少数人便从中读到极不寻常的信息,内心平添诸多担忧。

    “军队失控了啊......”

    星盗军队由三巨头联手组建,此后两大帝国加入,指挥权慢慢过渡到各级教官手中。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很难想象三巨头会一致同意让战俘游街,由此引发进一步推论。

    “三巨头终于分裂了吗?”

    “无论胜败,索沃尔都会变天。”

    种种猜想,城内原本就很紧张的空气越发沉郁,抛开这些担忧以及因此产生的裂隙,游街本身还算成功,不仅吸引了大量民众观看,还引发了热烈议论。

    有意思的是,议论主要集中在那个排在最前面、名为老六的人身上,原因不是他多么凶狠,而是其行为卑劣无耻,令人发指。

    即便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也鄙夷其为人。

    老六在联邦犯了罪,千方百计逃到索沃尔,苟且偷生已有三年。今年联邦大举进军,老六以报国的名义主动联络军队,不断传递联军情报,此次混入监狱充当内应,目的是为了寻找机会,配合混入城内的联邦军人劫狱。在狱中,他先后害死两名战俘取信看守,换得信任和更好的生活条件,再把信息传出像献媚华龙联邦。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像教官献策,试图将那些了解其所为的战俘全部灭杀......如此他便可左右逢源,将来无论哪方获胜都有功劳在手,没准儿会成为英雄。

    昨夜监狱周围大乱,起因就是和此人联络的细谍被察觉,三方联军英勇奋战,最终击退来犯之敌,还民众以平安。事情暴露后,老六两面三刀的卑劣人格再次显现出来,他竟然再次反叛以求活命,其懦弱、贪婪、贪生怕死之本性暴露无遗,简直禽兽不如。

    必须承认,监狱在老六身上下过很大功夫,不仅经、故事精彩,证据也很确凿,神仙也难为之翻案。另外需要提到的是,这些描述专门针对索沃尔人设计,准确戳中人们最最厌恶憎恨的那个点。

    星盗本质为江湖人,江湖人虽然缺少纪律,一盘散沙,但是重义气,尤其重视兄弟义气。老六的这些行为、或者应该叫罪行,无一不与义气两个字背道而驰,或者干脆说,他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

    他背叛了能背叛的一切,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他的每个行为都不可原谅,无论在华龙联邦还是在这里,都只有四个字:罪该万死!

    有意思的是,整个游街过程,老六一个人夺走大部分眼球,就连那些担心有事本来不想看游街的人,听说其故事后竟然专门赶过去,要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罪大恶极,看看他会是什么下场。遗憾的是,游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多人没能看到老六被播撒的屎尿淋满头脸,浑身散发恶臭的狼狈样子。

    全程一个小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游街基本没受到干扰,知晓昨夜事件的民众因此认定,即便那些与老六之勾结的联邦士兵也觉得此人该被千刀万剐,所以才没有出现。

    然而在另外一些人眼里,这件事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是给牛的挑战,他不接手下会心寒,摇摆不定的人也会回到我们身边。如果他接,我们有机会一网打尽,连那些倒戈的人一起聚歼。”

    “姓牛的家伙实力强大,弱点是极度自负,尤其经过昨晚的事情,会让他更加自负。我认为他会来,甚至会亲自来。”

    游街的车辆驶回监狱,独狼仔细检查各个路口的工事与防御,最后在一个有限几人参与的电话会议里宣告。

    “攘外必先安内,别再想那些过河军队,这次就是背水一战。”

    “胜则一举扭转大局,失败的话,我们大家一起死。”

    ......

    ......(未完待续。。)

二四六章:冷夜中绽放

    夜幕降临,喧嚣渐去,索沃尔弥漫着诡异的气息。表面看去,整座城市无比安静,街上见不到行人车辆,听不到噪音杂响,连灯光都凝固在固定的位置,然而在那死一般的沉寂中,处处透着压制不住的躁动。

    黑暗笼罩着绝大部分区域,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雪地反射的微芒打在金属物质的表面,与无数睁大的眼睛汇合出无数迷离线条。小区和宅院关门闭户,人们在家中侧耳聆听,仿佛在寻找梦中魔音;守护的警卫蜷缩在各自的岗位上,有些人拿着武器,有些故意把武器藏起来,选择的依据不是对局势判断有所不同,而是决定何去何从时表现出来的差异。

    很多人都知道,昨晚发生的冲突始于意外,动荡于混乱,结束却显得莫名其妙。由于冲突各方都在仓促中行事,谁都没有把握研究对方,更没有把握将对手彻底击溃。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军营做足准备,并以坚决的姿态发出挑衅;同样的,来自城外的进攻者有一整天时间准备、研判、组织,今天他们不动则已,动则必定雷霆万钧,血流成河。

    战争发展到这个阶段,有资格登台的人都已经没了退路,为了活下来赢得胜利,大家必须把力量投向一方,落下最沉重的一次投注。

    独狼的判断是对的,这是背水一战。

    ......

    ......

    压抑的气息一直持续到深夜,不敢放松的人们渐渐疲惫,精神有些倦怠,监狱周围主要路口,士兵荷枪实弹坚守在岗位上,身体在寒风中蜷缩成一团,眼皮不知不觉变得沉重。

    “他们真的会来?”一名士兵裹紧大衣,在机枪旁边奋力地跳着脚,旁边他的同伴低声咕哝着,语气更加不满。

    “明知道这边天罗地网,傻子才会一头撞进来。是我的话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上三五天,这边士气自然就泄了。”

    “到那时候,咱们也没法打了。”

    “谁在胡说?”教官带人巡逻回来,对手下的行为严厉斥责:“动摇军心,军法从事!”

    抱怨的士兵缩了缩脖子,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努力瞪大眼睛搜索并不存在目标。望着他们不情不愿的样子,军教官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随又压低声音补充两句。

    “耐心点,已经发现有人侦查......好好打这一场,比天天受惊吓来得好。”

    军官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过去几个小时,各个观测点纷纷传来“有人潜入”的消息,方式多种多样。按照定好的策略,事先埋伏好的猎手小心翼翼隐藏在黑暗之中,任由这些人大胆地看,放心的说。

    坂田原一郎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此刻他潜伏在一处民宅,通过红外镜头观察着三名敌方同行,甚至能通过事先安置好的装置听到他们向人汇报。

    “除了路口的简易工事,未发现别处有军人。”

    “通讯畅通,未启动电子干扰。”

    “对方可能没发现我们,如果不是他们太无能,就是故意放开口子给我们进来。”

    “监狱西侧疑似有陷阱,十三组前去确认。”

    “监狱和军营分隔,预计支援最快可在二十分钟抵达。”

    “太平道已清空,候鸟可以起飞。重复,太平道已清空,候鸟可以起飞。”

    听着这些对话,坂田原一郎脸上露出微笑,心里想象着掀牌时那几个倒霉的侦察兵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监狱周围五百多个适合观察放哨的位置全都安置有监听设备,每个位置都有如坂田原一郎这样的专人负责监控,并且埋伏有十名捕获手,只要坂田一声令下,那些人便会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冲出来,捉拿对方的侦查人员,或将其击毙。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监狱周围除了看得见的士兵,还隐藏着足足五千多人!相比之下,看似重兵驻守的监狱其实没有增加多少兵力......车队驶进监狱被很多人看到,屯兵太多,对方再狂妄也不会来。

    从城内很多事件推断,加上昨晚发生的事情,那些联邦军人看似气势汹汹,人数其实不算多,靠着虚张声势拉来大批黑榜、花钱雇来一群佣兵才闹出那么大动静。当然他们是精兵,人数虽少,杀伤力一点都不小;城市这种地方,一名军中高手打起黑枪,作用比得上一支小队,那些联邦军人如同游鱼一样散落在城内各个地方,形成极其强大的威慑力,甚至连军队都不便出动。

    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聚集到一个地方、或者某个可以控制的区域,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碾压过去,聚而歼之。

    心里盘算着这些事情,坂田对那个独狼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这个计划并不莫测,也不高深,厉害之处在于对心理的把握很高位,尺度的拿捏也很有分寸。譬如他通过白天的游街活动告诉大家,那位牛师长不用兵出神入化,为人重情好义,昨晚他为了救自己好友不惜将部下投入险地......虽然这种行为给城内军民带来很大伤害,但也令人钦佩。

    如果是外面的世界,这样的宣传是笑话加胡闹,但在星盗的地盘却很吃得开,独狼“赞美”对手后提出问题,也就是问牛:为了儿时好友,你能那样做,那么当你准备一整天之后,肯不肯为了这些饱受折磨与羞辱的联邦战俘做些事情?为听从命令入狱的老六做点事?

    与在路口瑟瑟发抖的士兵不同,坂田原一郎在军中的地位要高一些,看法也更有高度。他知道这件事情会让牛很难办,劫狱肯定要冒巨大风险,什么都不做一定会让人寒心,尤其他是新上任的师长,天赋再怎么神奇,威望终归有限。退一步讲,即使那些联邦军人服从命令,城内那些摇摆的势力呢?那些已经、或者快要被拉拢过去的组织与个人,他们怎么想。

    最后也是最最关键的,三巨头会怎么想?

    这些都在独狼的预料之中,他很体贴地考虑到对手的愿望与难处,挑选出来游街的战俘虽然面黄肌瘦,身体瘦弱,但无伤残更不会死,老六是他们当中最惨的一个,以生动的例子把“没有人来救就会如此”的信息传递给对方;另外在监狱这边,一方面要严密防范,但如果防范过于严密,陷阱过于强大,会使得对方强顶着压力不敢来冒险。

    独狼把这些都考虑到了,当游街完成、没有碰到联邦士兵来劫人,姬鹏教官、包括小野都对此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表示怀疑,独狼反倒更加确信对方会行动,甚至立下保证。

    “昨天晚上,他们仓促行动却大获成功,不但把人救走,还击毙数十名军官,连双星都被干掉,铁骑至今还在发疯。经过这样一个晚上,谁都不会再把军队看在眼里,而且说实话,咱们军队的表现窝囊透顶,不怪人家看不起,如果不是军营人数实在太多,没准儿他们会直接朝这里进攻。”

    “白天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人出现,甚至连一个冲动捣乱的人都没有。以对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这分明是受到强有力的压制才会如此,而要保证这种压制事后不影响军心,牛一定对部下、也包括盟友做出过某些承诺。这种承诺会是什么?很明显,是劫狱!”

    “我肯定对方会来,很有可能今天就会来,而不是等待我们磨光锐气!原因很简单,今天来最能出乎意料。”

    步步推导,逻辑严密,有礼有节,独狼的话令很多姬鹏军官神色震动,眼里原本一直存在的鄙夷淡去不少。

    小野指挥官与独狼接触最多,从能力上看,至少就带兵打仗这件事情,小野认为独狼远胜别的星盗。就是这个人,曾经率领那些乱七八糟的队伍与帝国七八年不落下风,轻视他其实就是轻视自己。心里深深明白这点,小野让他自己向众多看不惯的姬鹏军官解释,刻意帮助这位判将竖立权威。

    考虑到索沃尔的未来,独狼是小野极力拉拢的对象,更妙的是,独眼狼虽然能力出众,但其性情多疑,心胸狭窄,对手下常有刻薄举动......注定成不了大气候,形成不了威胁。

    感受到小野的诚意,同时知道自己的命运与之密切相关,独狼拿出全部本事,对此次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反复思索,重点强调一个地方。

    “对方肯定会侦查,作为行动与否的最后依据。我希望他们侦查后得出这种结论:即使劫狱不成功,撤退也有保证。我要提醒各位,我们要的不是这批侦查兵,而是潜入城内的绝大部分联邦军人......所以,这个阶段非常、非常、非常关键。”

    连续三个非常,重要程度无需再多言。坂田参加了那场会议,正因为明确了这点,他才以高级军官的身份加入到捕手队伍里,此刻,当听到那几个人将侦查到的情报报告上去,坂田情不自禁深深吸了口气,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躁动的心情平复。

    对方报告的都是己方想让他们知道的,包括那个被他们察觉的陷阱,依照对方表现出来的能力,那个陷阱只不过是个调味品,把“星盗军队的无能”再度渲染一次。另外从对方的话中可以知道,这次侦查派出来的人数着实不少,小组编号已经数到十三。

    唯一令坂田不解的是,几名侦查士兵汇报到最后提到的候鸟起飞......不知是何意思。

    太平道是主干道,很长,很宽,从监狱一直延续到军营,准确讲是深入到军营的一个独立单位,出于某些特殊考虑,这条道路上有多处哨卡,城区外两侧有各种陷阱真正可怕的陷阱!

    对方特意提到这条路,应该是估计军营的增援力度与时间,可是这条前面已经有了,而且那个候鸟起飞......难道指的是飞行器?

    扯谈!

    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坂田用力摇了摇头。

    局已布,饵已洒,鱼儿也已经试探性的品尝,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上司如何看待,最后那位二十岁的师长怎样定夺。

    “独狼说那个牛可能会亲自来,如果是那样......”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一次震动,极轻微,消失的很快,不注意的情况下很难察觉。

    坂田是优秀的军人,所以才感觉到了异样,微微皱眉。

    是感觉错了,还是......

    过了一会儿,震动又来一次。

    坂田眉头皱得更紧,这感觉......难道是地震?

    猜测的时候,第三次震动传来,幅度加大,频率也在加快。

    坂田脸上充满迷惑,现在他觉得那种震动当中包含着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但却偏偏想不起来是什么,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站在对面,笑容亲切,充满回忆,唯独记不起来名字。

    到底是什么呢?

    第六次震动,接着是第七次,第八次......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带着某种奇特的节奏,与坂田的脉搏糅合到一起。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坂田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涨红了脸,脑海中一个响亮的名字即将蹦出。

    就在这个时候,耳麦中传来一声惊唿。

    “我的天啊!”

    坂田认出那是港田直男的声音,充满着疑惑、震撼和恐惧,往日沉稳甚至有些木讷的他,从来没有发出过这种声音。

    就在坂田疑惑的时候,耳麦中再次传来惊唿。

    “我的上帝,这怎么可能!”

    那是迈克尔*泰比的声音,星盗部队中少数称得上精英者之一,此时只剩下惊慌失措,听着他的声音,坂田瞬间将以往的评价丢到脑后,毫不犹豫将其归纳到“废物”一类。

    然而下一秒,坂田听到更多惊慌失措、充满绝望意味的唿喊,区别在于,这一次声音不是从耳麦中传来,而是由那些寒风中执勤的士兵发出,真真切切回响在空气中。

    “天啊......救命!”

    轰!的一声,脚下的振动与炮火几乎同时响起,坂田瞪大的眼睛看到,一头熟悉的钢铁怪兽自黑暗中钻出,正迈开大步狂奔于太平道。炮火如雨点般射向建在路口据点,那个为步兵准备的工事如此脆弱,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被火焰吞噬,被爆炸轰平。

    即便那些工事不够坚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摧毁,真正原因是朝它冲过来的机甲不是一台,也不是两台、三台,而是......数十上百!甚至有好几百!

    “这不可能!”

    亲眼目睹一头头钢铁怪物冲出黑暗,如飓风般卷过太平大道,坂田的脑海一片空白,面孔神经质地抽搐着,嘴里像他刚刚鄙视过的人一样大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孤山传来的消息,城外数百机甲全部在那里,这里怎么会冒出来如此多机甲?

    联邦大军已经入城?

    这更不可能!时至今日,守河溃兵的收拢都没有完成,联邦军队怎么可能比他们还快。退一步讲,即使他们过了塞纳河,面前是百里泛区,机甲部队怎么可能通过?

    那么这些机甲从哪里来?而且它们的款式......

    烈风,樱花,还有星盗的巨拳、铁骑兵等等杂牌,五花十色,乱七八糟。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机甲只有一小部分冲向监狱,大多数奔着军营而去!

    他们竟敢进攻军营!

    他们正赶朝军营进攻!

    勐然间,坂田想到一种可能,身体仿佛失去重量一样,连魂魄都似乎飞到空中。

    “嘿,这里有一个。”

    冷漠的声音忽然传来,坂田骤然清醒过来,急忙转身。

    冰冷的刀锋抹过,一个瘦小的身影飘忽远走,坂田双手捂住脖子,视野变得血红。

    寒风无比凌厉,那些巨大的、强悍的、飞奔着的身影穿梭在黑夜,将呐喊与咆哮淹没在雪地中央。

    ......

    ......(未完待续。。)

新年祝福

大年三十,金鸡报晓,祝大家2017合心顺意,笑口常开,家业两旺,鹏程万里.......

    老枪。

二四七章:王之蔑视

    钢铁脚爪踩在地面,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战鼓在心头敲响,房屋与楼房微微摇晃,桌子上的物品不停颤动,巨大的振动令很多人误以为发生地震。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只有太平道两侧的人们清楚地看到发生何事,思维却因为所看到的骇人景象陷入迷茫,大脑一片空白。

    巨兽飞驰的速度那么的快,攻势如狂风暴雨般降临,当轰鸣声传入军营观察哨卡里的士兵耳中,无数条红线突然出现在视野当中。黑沉沉的夜空被撕裂,那些红线如同燃烧的火箭,那些红色的、橙色的和银白色的火焰如此勐烈,仿佛巨人之手一直发力,推送着那些拥有巨大破坏力的武器冲向目标。

    那是导弹,千奇百怪的导弹;其中容易认出来的有华龙联邦的战隼,姬鹏的八岐火,霍夫曼的大力神,除此还有数量更多的杂牌、过时导弹,甚至能找到二十年前的产品。

    军营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机甲,更不用说它们从何而来,当那些代表失望的轨迹出现在夜空、并以极快的速度朝头顶延伸时,士兵们大多在为即将执行的任务做准备,勐然间看到这么多导弹,无不感到难以置信,其中甚至有人以为这是己方准备的秘密庆祝仪式,为即将到底来的特殊日子而设。

    ......不知不觉已是年底,新的一春即将到来,过去一年很多人过的不容易,希望来年有个好的开始......

    轰!

    代表死亡的唿啸刺透耳膜,第一声爆炸掀起的火焰如波浪朝四周平推。

    “敌袭!”

    “发警告!”

    误解自此中断,希望因而破灭,被重点保护的数据监控室内,负责观测雷达的士兵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瞬间瞪圆的眼眶,突出的眼球,声嘶力竭的尖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发疯,然而看看周围的人,就能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已经算正常,不,他才是这个房间里最正常的那个人......其余人全都目瞪口呆,没有一个能发声。

    ......几百台机甲,“无声无息”突进到这种距离,如果不是对方发射导弹,没有因为冲锋说必然发出的震动,或许至今都没被发现......

    这是多么大的奇迹!

    又是多么大的笑话!

    为什么雷达突然变成瞎子?

    可是不对啊!明明刚才各项数据都很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正常。

    为什么光脑不正常工作?

    “黑客攻击!”

    又一名士兵尖叫起来,同一时间,军营内所有打开的光脑屏幕上同时出现相同的景象,一个卡通娃娃裂开嘴朝大家呵呵呵的笑。他的样子如天使般可爱,左手拿一只奶瓶,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硕大的雪茄,头上戴着古时候地主家孩子常见的瓜皮小帽,鼻子上架着当代最时髦的无框墨镜。

    青烟袅袅,娃娃吸一口奶嘴,满脸享受的表情吐出一长串眼圈,接着稍稍低头把墨镜朝下扒扒,轻轻吐出两个字。

    “饭%桶!”

    说这句话的时候,娃娃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与轻蔑,人们从中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冰冷,与发自灵魂的震颤与恐慌。

    如果把这场争夺看成战争,那名以娃娃面孔嘲笑大家的黑客具备压倒一切的优势,相比之下军营里的技术人员才是真正的娃娃,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在他的无形之手操纵下,军营内不断响起惊慌的尖叫,充斥着各种“失控”“锁死”“无法启动”等字眼,那些战前被寄予厚望、被看成防范联邦大军的壁垒的各种“高、精、尖”武器通通无法使用;与之对应的结果,突击而来的机甲队伍与他们发射的各式武器几乎没有遇到阻碍,横冲直撞,一路杀入军营内部。

    当数量以百计的机甲在这种情况下冲入军营,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钢铁巨兽加速奔驰,爆炸的轰鸣此起彼伏,转瞬间在军营掀起腥风血雨,所向披靡。与此同时,军营指挥部内,联军最高统帅小野面孔铁青,愤怒地扔掉常握手中、象征权力与风度的教鞭。

    “废物,全都是废物!”

    周围,一大群军官战战兢兢,神色如同被勐虎追逐的兔子一样凄惶,望着他们满脸无助的样子,小野的心情愈发阴暗,险些按捺不住要他们全部滚出这个由高墙后壁构建的坚固堡垒,任由冷血残暴的敌人屠戮。

    不能怪小野如此暴怒,以来自文明世界的军官视角,现代军队必须、也应该为自保尽可能考虑多方面情形,即使面对世界上最强大的技术队伍,都应该具备一定的自保之力。首先,任何军队都应该具备完善的分级防御体系,面对黑客入侵不仅要保护己方不受伤害,还应立即反击锁定对方,顺藤摸瓜追踪其方位;尤其在当前条件下,那名黑客的位置其实被圈定在城内不大范围,甚至其登陆地点屈指可数,出于安全考虑,应该对所有入网节点保持监视状态,稍有异动便能察觉,进而捉人。另外,在遇到技术水平相差太大的情况......也就是当前面对的这种对手时,军队系统至少应该能够自保,比如有效的隔断与自毁,及时的把损失控制在局部范围等等;如果连这都无法做到,至少可以从硬件上考虑,比如实施分区管制,设置两个或者更多主机作为指挥中心,局部电力隔绝或者轮换等等。

    现实情况,那名“黑客”几乎控制了军营里的一切与网络相关的体系,假如不是小野上任后进行部分整合,尤其在“战略”级武器采取密匙卡控制的话,没准儿那些为敌人准备的导弹现在都已经自爆!

    无论那名黑客多么强大,哪怕他是神,这种情况也不应该发生!话说回来,之所以如此,小野自己也有责任,联军组建以来,他为了掌控那些不好控制军力花费太多精力,把一盘散撒的队伍捏合成现在这样,已经是殊为不易。

    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小野虽不情愿但也只能面对现实,苦思片刻后,他把战力最强悍的队伍派出去扭转战局,并且做出一个令大家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

    “各驻守部队就地抵抗,慌乱后撤者军法从事。近卫队出战,然后......切断电力!”

    “什么?”

    “这怎么行?”

    “我反对这样......”

    砰!

    一声枪响,提出反对意见的星盗军官仰面摔倒,瞪大的双眼显示出其临死前多么困惑,众目睽睽之下,小野用凶狠冷漠的眼神横扫周围,不容置疑。

    “执行命令!”

    一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军官们怀着各自不同的情绪跑步出门,与此同时传令兵也都行动起来,以电话、对讲机乃至口口相传的方式把长官的指令传达出去。需要强调的是,此事军营处处大乱,加上黑客入侵的影响,命令下达的效率之底可想而知,等到战斗中的将士明确意图,不知道需要多久,即便都知道了,由于内心存在疑惑,执行起来的效果也值得检验。

    眼下小野顾不了那么多,在将大部分军官打发出去后,他又朝留下来的亲随下达一连串指令,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对局势的掌控,至少要知道主要战斗部队的战斗情况,和敌军的大概规模,以及对方的战略意图。

    直到现在小野都不明白这支莫名其妙出现的机甲队伍究竟从哪里来?多少人?如果是过河的联邦大军......怎么可能呢?城外驻守河岸的部队都还没有收拢完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联邦人怎么可能飞越到城区?岸上的情况无论如何做不来假,他们总不能长翅膀飞过来,再说了,他们哪里还有这种规模的机甲队伍。

    到底是谁呢?

    想来想去,小野的目光仍然只能投向三十八师,落在那位或许已经入城的牛身上。虽然情报已经证实,三十八师主力赶往铁木堡,城外纵横的那些机甲都在孤山,但是除了他们,实在没道理还有别人。

    难道说那位新上任的师长心机深沉到这种地步,手中竟然藏着预备队一直没动用?

    想到这里,小野禁不住有些心寒,随即狠狠咬了咬牙,默默发誓。

    “就算有,规模也不会太大,这样就敢攻击军营,简直欺人太甚......我有工事,有战车,有机甲,还有两万多士兵......就算都用步枪打,用命填,也能把你们全部留下!”

    这番话听着叫人觉得丧气,但其实道出一部分事实,此番向军营发动攻击的机甲不足两百,型号杂乱,性能与状态差异巨大,有些甚至连远程武器都没有,或者能量不足。当真双方火拼到最后,军营固然会遭受难以承受的损失,来进攻的机甲却是全灭的结局。

    “不过......监狱那边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小野随即摇了摇头,将其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明摆着的道理,军营这边如果守不住,或者因攻击失去军心的话,意味着这场战争宣告终结;这种时候,哪有闲心再考虑监狱,退一步讲,对方都打到军营来了,又怎么会分兵去监狱。

    有一点小野想错了,这支队伍的目标并非打垮联军军队,而是另有他图。就在他组织部队顽强作战的时候,冲入军营的钢铁狂潮如同龙卷风一般卷过,当头的一台烈风座舱内,徐达双手如风操作机甲将一处联装火炮拆成垃圾,同时发布指令。

    “一队二队继续穿插,沿途不要不要停留......四、五队攻击指挥部。”

    自牛带人离开的那天起,徐达就在鬼见愁谷口整顿队伍,把从山谷内收集的机甲一台一台的修理......更准确的说法是拼凑到一起,苦苦忙碌、等待、忍耐这么长时间,为的是能够一鸣惊人。然而,即便是他也没想到,牛给自己的命令竟然是正面攻击军营!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徐达险些要认为牛师长公报私仇,为当初竞技时发生的不愉快朝自己下黑手。然而当他怀着赴死的心情上路,一直到攻击正式发动,徐达才意识到师长给自己准备了多大的惊喜,预备了多么惊人的后招......或许应该说是先发。

    直到自己的炮火落地,整座军营都毫无反应,一轮突击后,其内部已经有炸营的趋势,或许只要再加一把劲儿,这个有数万人驻守的地方将有可能被拼凑出来的一两百台机甲正面击溃!

    那是多么大的奇迹!想到这里,徐达兴奋得面孔通红,双眼也已经赤红。

    “指挥部就是那座......咦!”

    忽然之间,仿佛有“昂”的一声响,整个军营陡然间变得漆黑,除了各式武器发出的光芒照亮附近,其余地方瞬间淹没在沉沉黑暗之中,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居然这么搞......”

    “......想要乱战......”

    一番思考的功夫,战场上变化接连发生,首先是溃败的势头被初步遏制,各处抵抗的力度加强,接着出现了小股突击队,与战车工事一道进行阻击,再往下走,黑暗中出现真正的对手,机甲!

    机载雷达粗粗一扫,徐达意识到自己遇到麻烦,那些新出现的机甲样式统一,技术动作一看就知道老手,而且是有着良好配合意识的正规军。

    “......好吧......暂时放过你们......”

    有些无奈地压下“创造战争奇迹”的念头,徐达用力咬了咬下唇。

    “一、二、四、五队执行b计划,三大队随我冲击十七号区域,目标:军火库!”

    命令发出,黑暗中的攻击狂潮骤然一歇、再一散,给人的感觉狂奔的野牛群突然散开,变成无数股。对应的变化是,军营中的战斗无处不在,忙于战斗、但尚未完成组织的士兵、军官大喊大叫唿唤援兵,仿佛被更多敌人包围。

    这边双方斗智斗力,局势瞬息万变,而在另一方,被小野忽略、或者说放弃的监狱那边,战斗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展开,虽不像军营这边炮火喧嚣,但却更加惨烈而且无情。

    今夜索沃尔人心惶惶,天空都变了颜色。

    ......

    ......(未完待续。。)

二四八章:要记的,要记得(上)

    灯光昏黄,墙壁上许多晃动的影子,整个世界仿佛在摇曳,模煳的视线,周围一张张沉默而且漠然的面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潮湿的地面释放着发霉的气息,还有消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相比身上的恶臭,这些令人生厌的味道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当得起“美妙”相称。

    双手传来剧痛,一阵阵如脉搏般跳动,疼痛使得他忍不住皱起眉,被石块砸破的眉骨再度裂开,暗红色的血与粘在皮上的赃物混合到一起,变得同样肮脏。

    所有这一切加到一起,王小六意识到自己仍留在老地方与那些恨自己入骨的联邦战俘关在一起,而不是如梦中那样回到故乡,对着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撒野。

    “......饿啊!”

    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存在着兽性因子,又或者梦中的景象发挥作用,那些复杂刺鼻的气息的折磨并未摧毁王小六的神经,相反让他觉得饥饿,于是忍不住叫出声来。但在开口之后,他有些昏沉的精神刹那清明,不禁要在心里自嘲上辈子一准儿是难民,这种情形下仍记挂着吃。

    有特殊的味道从鼻孔钻入,还有硬物送到唇边,王小六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那颗巨大的黑痣跳动几次,不知不觉张开嘴。

    居然是食物?

    真的是食物。

    干裂的口唇轻轻蠕动,松动的牙齿来回摩擦,粗糙的面饼被磨碎,淀粉在唾液的拌合下渐渐转化为糖分,王小六用力将它吞咽到肚子里,并发出舒服的呻吟。

    “好吃......”

    入狱后“养尊处优”,王小六用不着与战俘一样靠这种最低劣的食物充饥,今日觉得格外香甜。连续吃了几口,他的体力恢复少许,脑子也加减变的清明起来,于是有更多疑惑浮现在心里,扭了扭身子。

    “......怎么会......”

    “别动。”

    漠然的声音,一捧冰冷打湿面孔,王小六本能地再次张嘴,大口将送过来的水饮尽,末了还伸出舌头,留恋地舔一舔口唇。

    “啊......呸!”

    赃物仍在,入口一股屎尿气息,陡然传来的恶心感使得肚腹里翻江倒海,全身遭受的所有伤害与病痛仿佛同时爆发,如潮水般淹没神经。巨大的刺激使得王小六的神智在瞬间恢复,身体也如弹簧般崩起来。

    “呵......呕......”

    “赫!”

    不管是星盗还是黑帮,常混其中常给人留下凶狠、强悍的印象,王小六半辈子在黑道摸爬滚打,身上自然也有这种标签。眼下这个瞬间,他眯缝的双眼闪烁着狡诈而凶狠的光,脸上的黑痣竟如野火,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个伤重的人,这时候的他就像一条孤独的狼,被人抓到笼子里,假扮温顺时不经意间暴露野性,凶威仍在。

    可惜这种样子没能维持长久,王小六的精神很快萎顿下来,并非有意示弱,而是因为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持那股强悍的气。

    “......咳咳......”

    借着干呕、咳嗽,以及瞬间爆发的少许精神,王小六看清周围十余条瘦骨嶙峋的大汉,也弄清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目光扫过周围或蹲或坐的人,全都是熟悉的面孔,最后,王小六的视线最后落到胡子身上。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上路了。”

    对着那张快要被胡须完全掩盖的面孔,王小六认命地摊摊手掌。

    “胡子,上次你叫我办的事,我可是认真地去办......给个痛快吧。”

    “给个痛快?”胡子的身体比王小六更糟,眼神却显得格外明亮。

    “这也不行?”王小六脸上的黑痣跳了两次。

    “就给个痛快。”胡子突然说道:“有什么要交待的没?”

    王小六多少有点意外,神情变得有些失落。“如今倒是有点牵挂,嗯,还是算了。哪位兄弟送我......”

    十多名战俘依次起身,排成一排站到王小六面前,行动不便的胡子也被人抬到最前方,彷如带队组成军阵。

    嗯?

    王小六有些弄不清状况,迷茫地眨了眨眼。

    军人就是军人,不管经受多少折磨,身体如何虚弱,阵型一起,肃杀之气应声而起,扑面而来的压力令王小六误以为之前的承诺是空话,不禁为之惨笑。

    “算了算了,我欠大家的债,该还......谁先来......啊?”

    刷的一声,十几名战俘集体敬礼,神色肃穆,胡子也把手掌摆放在额边,只能盘坐的身体挺得笔直。

    好一会儿,王小六只能大张着嘴巴,呆愣的样子仿佛雕像。

    “谢谢。六哥。”胡子郑重的声音说道:“谢谢您为大家做的一切。”

    “谢谢六哥!”十几名战俘集体唿应。

    “这,这......这是干吗?”

    王小六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心情一松的同时鼻子发酸,心里多出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名瘸腿战俘上前一步,把拖后的左腿亮到前面:“六哥帮我较的骨,我记得。”

    另一名战俘跟上来,拍拍自己缠着绷带的头:“六哥替我找的药,我记得。”

    又一名战俘过来,挺起胸口露出心脏的位置:“不是六哥拦着,我已经被毙了。”

    “不是六哥灌的几口汤水,我已经饿死了。”

    “六哥替我治的伤口。”

    “六哥帮我......”

    “六哥为我......”

    战俘依次上前,依次讲述着往事,都是王小六当初利用特权“顺手而为”的事情,如今仿佛时光倒流,逐个回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王小六呆呆地听着,视线从一个人转到下一个人,思维跟着声音慢跑。起初,他还能分辨这些年轻人讲述的是何时何事,有时还“呃啊”“嗯啊”的营着,渐渐地,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灵魂出窍般茫然出神,眼泪却无声地在脸上流淌。

    不知什么时候,王小六感觉到唿吸有些不便,用力抽抽鼻子后,低声呜咽起来。

    “你们,你们这......”

    “不是六哥每天过来看我,我早就死透了,甚至烂都烂透了。”

    胡子最后一个总结,幽幽的声音说道:“六哥做的事情,弟兄们都看着,也都记着。六哥入狱为的什么,大家心里明白。至于不说出来的原因,您也该能明白。”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王小六拼命点头,随后用力撸一把鼻涕,声音越来越低。“可,可我杀了你们的人......两个......”

    “是啊。”胡子揪揪腮边乱糟糟的胡子,动作加脸上的表情让人没由来联想到扣动扳机时的情景。“六哥要是不杀,咱们今天也不会坐到一起......都死光光了。”

    杀人才能救人,救人所以要杀人,为救人而杀人是否合理?是否应该被理解,或者被生者遗忘?

    王小六辨不清这些道理,他只知道,当初自己杀俘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不是为了留下命去救别人的命。出于这种自知,王小六心里有点惭愧,只好默默听着胡子的话,不敢、也不好意思插嘴。

    “当然,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胡子的话吓了王小六一跳,索幸接下去改了方向。“等咱们的人打进来,那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呃。”

    既然是那些人,想必其中不包括自己,王小六稍稍放下心来,忍不住叹息说道:“就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能!当然能!”胡子的话斩钉截铁,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之前是我想错了。从游街这件事情看,咱们的人应该是占据了主动,才会逼着独狼他们用这种不要脸的招。所以我猜想,救兵就快来了!”

    “游街的时候我看到......”一名战俘试图插嘴。

    “看到什么,什么都没有看到。”胡子扭转身瞪他一眼,将其要说的内容喝止。

    王小六没注意到这一幕,即便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心里想福生现在怎样都不晓得,哪能期待别的。

    “只怕救兵来的时候,这边独狼狗急跳墙。”

    “这就想错了。正因为救兵即将到来,咱们活着才更有价值。还有六哥你,这次游街摆明是拿你当鱼饵......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我肯定,不到实在没有希望,独狼他们不会杀你。”

    垂下目光看看自己绝无可能恢复正常的双腿,胡子语气幽幽说道:“退一步,死前看到咱们的人打进来,那种感觉一定很爽。”

    “......呃。”

    王小六不想接这句话。按照他的人生原则,能活就一定要想办法活着,之前以为必死所以才光棍,如今既然有了希望,当然不能为“求爽”而甘心受死。

    如此沉默片刻,王小六想起一件事情,犹豫着开口道:“刚刚说的鱼饵,我在想是不是因为牛的......”

    轰的一声!

    剧烈轰鸣撞入耳鼓,灯光摇曳,周围墙壁也被震动。王小六的声音被打断,身体晃动间看到周围的人喜动颜色,人人精神振奋。

    “来了!”

    “一定是他们!”

    “什么来了?”只有王小六还在迷煳,茫然问着:“你是说......”

    轰!

    又一声巨大轰鸣,接下去是高墙后壁无法隔断的喧嚣,转眼间,监狱内所有人都被惊动,随之而来的混乱急速蔓延,如飓风吹遍每个角落。

    无法形容外面的局势发展得多么快,混乱之初,有看守跑到监禁区喝止骚动的犯人不得闹事,没过多久,外面的唿喝就将他们召唤出去,也就两个来回的功夫,大批看守再度跑回来,相伴的还有很多正规军人,其中还有来自姬鹏的那些高高在上、的教官。

    “快!快快快!把名单上的犯人提出来!”

    望着那些惊慌的面孔,不光战俘,王小六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状况。

    劫狱?

    强攻?

    攻破了?

    这么快!

    刚刚想清楚来由,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如狼似虎的看守与军人涌了进来,把胡子等人带出牢房。

    “见了鬼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机甲......”

    远处传来独狼的声音,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又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别忘了那个老六,可能他是关键。”

    ......

    ......(未完待续。。)

二四九章:要记的,要记得(中)

    攻击监狱的机甲只有二十台,战斗中优势却比军营那边更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因为监狱终究只是监狱,哪怕与军营挨在一起,哪怕很多看守事实上就是军人;即使世界上最森严的监狱也只是防范人......而不是、也不应该在战场上攻城拔寨的机甲!

    当劫狱者用机关炮清理道路,用导弹轰击围墙,挥舞着离子光刀噼向那些“坚固”的铁门与栅栏,所谓埋伏、准备、陷阱全都变成笑话,在对方狂风暴雨的攻击面前,气急败坏的明二长官一边拼命向军营求援,一边号召手下发挥武士精神......在他忙活这些的时候,独狼却在一旁看清局势,暗里大骂明二愚蠢。

    “如果军营能够抽出兵力,对方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不用想也知道那边压力比这边的更大......该死,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机甲!”

    想着这些,独狼心中五味杂陈,意外、愤怒,又觉得无比憋闷。以他的性情智慧,若在外面的世界有个好出身,当有机会成长为名将,建功立业;然而在星盗的世界,独狼只能随波逐流,挣扎追求一块安身之地。千辛万苦熬到今天,当面对人生最重要的关口,看起来已经犯错。

    这又怎么能怪他?换作任何人,把好望角的局势摆出来细细研究,结论恐怕一样:星盗与两大帝国联军之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华龙联邦败局无改。非要找个对己方不利的地方,大约就是三巨头之间貌合神离,联盟赢得胜利之后也会势力大减。而这正是独狼以往苦苦追求的机会,如果没有外力可借,他便没有翻身成为第四巨头、或者独大的那一天。

    人生最怕的不是风险,而是连搏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危难时不下注,莫非要等到时局平定后见风使舵,以毫无尊严的投降换来苟且?

    独狼不甘心而且羞于做那样的事,因而力推三方联盟,一举将好望角的战略态势彻底翻转。正如其事先预料的那样,事态的发展难以阻挡,凛冬突来,连战连捷的华龙联邦瞬间进入绝境,三方联盟组建联军,只要收割掉胜利果实,他就将以推动者的身份获得必然会到来的权利与荣耀,甚至会载入史册!

    对一个星盗头子而言,这是做梦都会笑醒过来的伟业!

    谁能想到,鬼见愁一役使得局势再度变得复杂,没等人回过味来,紧接着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令人目不暇接。因忙于调和联盟方关系以便将来得到最大利益,独狼眼睁睁看着大好局面走向崩溃,内心之失望与愤怒可想而知。

    即便这个时候,独狼心里仍抱着力挽狂澜的念头,况且已经上车的人没那么容易掉头,他是联盟的主要推动者,恐怕早已经上了华龙联邦的必须清除名单。眼下状况虽不如意,但他判断大势上未改,比如联邦大军依旧面临着难以克服的难题,创造奇迹的那支装甲部队只能在城外游荡,相比之下,三方联盟依旧控制着索沃尔,并且有几万大军、以及值得期待的帝国援军。

    大厦将倾而未倾,要以决死的勇气,壮士断腕,奋而反搏,情况依旧能够扭转。事后,自己的地位会更高,声望更隆。

    权衡后下注,筹谋并且坚决执行,独狼自问已经做到最好......忽然间神兵天降,梦境瞬间破碎如残花。

    对对手的误判从来都是战场大忌,看到敌方机甲的那个瞬间,独狼意识到大事不妙,随后又从种种迹象中判断对手还用更强大的手段捆住己方手脚,内心差不多已经绝望。最终,他从那些机甲进攻时展现出来的操作水准看到层次上的超越,最后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危墙之下,独狼当机立断,撇开明二,带领亲信到狱中提人。

    对手既然分兵进攻监狱,这批战俘就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人,敌之所求即是我之说需,意味着他们可以成为护身筹码。而且在独狼看来,不仅当下需要他们的掩护,将来还可以拿来做些谋划,避免输到一无所有。

    具体该怎么做......将来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带人离开,去更保险的地方安顿。不能不提到一点,独狼早就考虑过遇“劫狱”时可能发生的最坏状况,不仅做了多手准备,还把重要人犯换地、集中关押。从目前发生的状况看,攻进来的机甲极有可能掌握着那些人犯之前的关押地点,如果没有这次调整,兴许已经得手。

    总而言之,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想到对方会用机甲强攻!

    谁都算不到会这样......所以,非战之罪。

    想着这些,独狼心里稍稍好过,往日临危不乱的样子于是恢复,并且大声催促手下。

    “......快!只带重要的人。”

    狱中疑为战俘的人犯数百,比成功渡河的联邦军人总数还多,独狼知道其中大部分人是“公报私仇”的产物,从未当做指望。他命令亲信只挑确定的、且有可能是军官的人,最后拉出十二个,加上王小六凑齐十三太保。

    数字不是现在考虑的事情,就在找人、提人的这点时间,监狱里战斗的喧嚣不断朝这边逼近,引擎的轰鸣,能量炮的怒吼,还有机甲冲破墙壁与玻璃震碎的杂音与狂躁,听着这些代表死亡或者解放的音符不断朝身边而来,周围看守面无人色,战俘们则都振奋莫名,一些开始用力挣扎。

    “制住他们......地下,快!”

    群体的情绪要失控,独狼甚至不得不亲自上手,干脆利索地一拳将那个挣扎最为凶勐的战俘打晕过去,随后率领众人一窝蜂般冲向地下。

    身后,明二的气急败坏的厉喝隐约可闻,看来是意识无法固守、援兵做不得指望,只好把目光也转向战俘寻求自救。这个时候,独狼已决心与帝国割裂,自也不会回去像明二证明自己有先见之明。他一边催促部下快走,一边在心里祈祷明二多抵抗些时候,几乎念着怀着时不我待的心情冲向那条保全之路。

    片刻后,监狱西北方向一处早已废弃的哨卡,咆哮般的轰鸣突然响起,六七辆浑身漆黑的装甲车如同地狱爬出来魔鬼一样窜出。本该威勐的车队显得有些仓惶,身上挂着碎石乱木,碾碎杂物,撞开风雪,最后在几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呆滞的目光注视下远去,驶入沉沉黑暗之中。

    ......

    ......

    “快,再快一点。”

    索沃尔监狱的地下不仅建有车库,配备有足以抵抗枪弹和拥有强大火力的装甲车辆,还修有极为隐秘的专用逃生通道,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如果逃生者愿意,甚至能通过这里直达军营从而得到最为强大的庇护。只不过,今天独狼不打算那样做,当他率领部下成功摆脱地面喧嚣,进入到钢铁的的守护后,毫不犹豫决定彻底脱离这块地方。

    “实心堡,快!”

    索沃尔三大标志性建筑,分别住着三个权力最大的人,少君夫人拥有观星塔,泰坦住在帝王大厦,铁骑常住的地方就是实心堡。那里不仅防范严密,更重要的是人员纯粹,从上到下几乎个个经过铁骑亲自挑选,铁杆中的铁杆。危难之际,独狼宁可甩掉拥有强大军力的帝国也要去实心堡,除了安全方面的考虑,还为了以后长远着想。

    在索沃尔,像他这种层次的星盗头子才知道,之所以三巨头的地位无法撼动,一部分原因在于经营长久,根基稳固,更大的原因在于他们每个人都有星际线路,有着更加遥远、但也更加隐秘而可靠的生存根本。相比之下,其他如独狼之流、还有栾平这类黑道头子,虽然也顶着星盗的名头,偶尔也能在太空干上一票两票,但若真的脱离地面,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那些更凶残的同行无情吞没,沦为附庸、属下,或者干脆死去。

    换句话说,三巨头即使今日事败,包括孤山的后路也被断掉,但只要他们能活着出去,仍然有办法在太空立足,甚至东山再起。比如铁骑,他与蓝色海大佬红孩儿存在关联,只要能够逃出去,最不济也有地方投靠,分到一两条航道的开采权。

    开采是星盗对劫掠的美称,凡能拥有稳定航道的星盗势力,通常意味着较为稳定的收入,实力、影响不是那些零散、只能依靠偷偷摸摸打猎过日子的势力所能比。

    独狼缺少这种资本,他在好望角算得上一方人物,但若到了太空,就如同沙滩上的一个贝壳,充其量比别的颜色鲜艳一些。

    当前这个时期非常特殊,一方面索沃尔要变天,三巨头不可避免地迎来巨大转折;另外独狼知道,铁骑身边双星已死,军权被姬鹏人夺走,眼下最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以自己的能力和带去的筹码,理应得到重用、不,理应有资格成为其真正意义上的伙伴。到那个时候,自己便触及星盗顶层,借铁骑的力量发展自身。

    毕竟现在的铁骑,除去太空里的底蕴以外,和自己没有太多区别,甚至于......反过来将其吞并,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独狼情不自禁想起福生......那个有着清秀面孔、实则狠毒决然的年轻人。以星盗的标准衡量,那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但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能放心使用,所防范的正是自己如今打算要去做的事情。

    听说双星死在福生手里,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还是要感谢他,若不然,自己即便能在铁骑身边立足,也绝对触及不到核心,更别说以“伙伴”的身份出现。如今这样,倒也说得上因果循环,自己栽培福生一场,他虽然背叛,但以这种形式做了报答。

    ......只是这个叫老六的家伙......

    偏过头来看看王小六,独狼眼睛里闪过厉色,并有些杀意难以遏制。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福生也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依旧死心塌地跟为自己做事......”

    “那样的话,我与姬鹏帝国合作,将来有取代三巨头的机会。”

    “......现在,虽说还是有机会,但是需要先找到铁骑,和他一道像狗一样逃出去。”

    只不过,和那帮姬鹏鬼子相处一阵后,独狼发觉似乎还是星盗更自在些。

    “究竟哪种结果比较好?”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远处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狂潮般的气息横扫而来,大地好似波纹般荡漾开来,沉重的装甲车仿佛树叶般起伏。

    “军营,军营炸了!”

    有人发出惊唿,声音却被什么东西生生堵在口中无法传出,而在远方,一股极其巨大火云冲上天空,黑夜中如此耀眼,而且如同即将倒塌的山峰,充满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军火库!一定是军火库!”

    终于有人发出声音,所讲的与独狼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偏偏这个时候,他还留意到战俘脸上的狂喜,连那个老六的眼里都流出欣然的神情,仿佛在为袭击者取得的巨大成就感到欢欣鼓舞。

    看着他的样子,独狼忽然体会到一种几乎不可能产生的情绪......嫉妒!

    这是为什么?

    自己怎么会这样?

    他厌烦这种感觉,偏偏怎么都难以遏制,越是想下去,内心的厌烦越是浓重,望着老六时眼里的纱衣越是真实。

    “你很高兴?”他忽然把老六提过来,漠然说道:“你要快死了知不知道?”

    “......呃......”

    老六显得没有准备,神情茫然片刻。

    独狼说道:“进攻的兵力不够,军营没那么容易被击败,我估计,他们最终还是会撤退,不,是肯定会撤。”

    老六疑惑地望着独狼,问道:“那你为什么......”

    独狼漠然解释道:“不败并不等于赢。军营被打成这样,连军火库都被炸了,除非今晚把所有进攻的机甲全部摧毁,人全部击毙或者捉住,否则到了明天,城内大部分人、包括三巨头在内,多半都会转向联邦。”

    稍稍沉默片刻,独狼继续说道:“战为不战,不战为战胜。他们做的和昨天一样,展示力量争取更多人,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

    “哦......”王小六脸上的黑痣跳了跳,忽然说道:“这么说,牛很厉害呀?”

    “牛?呃......”独狼楞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轻轻叹息道:“如果这些都是他有意做的,是很厉害。不过这与你没有关系,不敢最终结果如何,你都会死。”

    “......只有我会死吗?他们呢?”王小六这样问着。

    “他们还不知道。你一定会死。”独狼的回答极为坦诚。

    “......”王小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呀,也挺可怜的。”

    独狼阴冷的眼神看着他,神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不是吗?”也许是豁出去了,也许是真的无畏,王小六平淡的声音道:“带着我,是觉得牛会顾忌我,你想用我保自己的命。可是你又担心牛太顾忌我,会不惜代价追杀并且取你的命。所以你才会像现在这样,既要拿我盾牌,又不敢真的把我当筹码用。你得找个两全的法子......呵,这种法子可不太好找。”

    独狼没有否认这点,讥讽的声音道:“你不是很怕死的吗?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怕死。”

    王小六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活够了吗?”

    独狼没有回答,因为用不着。

    “六哥我已经活够了。真的。”

    刻意强调的口吻,充满骄傲的姿态,王小六看着独狼的眼睛认真说道:“就是刚才,六哥才发现自己活得值,所以,现在六哥已经......”

    独狼打断他的话,轻蔑而嘲弄的语气问道:“别装样了,人活的越值当,就越是想活下去。”

    “你说的对,活得值更想活得长,可要是实在活不长,也不会觉得多遗憾。”

    王小六神色异常平静,望着独狼的目光让人联想到一种名为怜悯的东西,很是古怪。“你就不同了。”他微微笑着说道:“你又自私,又多疑,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推不掉;你有几分本事,偏偏没地方施展,到处抱大腿,结果大腿一个个倒掉。所以呀,你活得累而且不值得,恨不得重新再活一次。所以,你虽然觉得军营今晚上不会输,还是提前逃跑。看起来是有远见,其实是因为......你比谁都更怕死。”

    你、比、谁、都、更、怕、死。

    独狼默默看着王小六,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黑道混混,耳边听着那段刺耳刺心的话,怎么都无法将它与眼前这个丑陋猥琐而且重伤的人联系到一起。

    “你......”他看着老六,想说几句有力量的话,哪怕狠毒也无所谓,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那张丑陋面孔上流露出来的平静有一股别样的力量,生生令独狼鼓不起勇气。

    这是多么诡异的现象!

    这是多么可怕的诡异!

    车辆疾行,身后是不断响起的爆炸与火光,前方是粘稠而浓密的黑,仿佛能够切下来装到盘子里,不知出于何种缘故,闯荡半生、月黑风高时干过无数勾当的独狼忽然有些心悸,居然对这种来被看成掩护乃至保护的黑色产生畏惧。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再度传来惊唿,令独狼的心勐的一沉。

    “坏了,实心堡起火!”

    “在打仗,是在打仗!”

    什么?有没有弄错!

    刚想喝令部下不要杯弓蛇影,一连串急刹,装甲车辆陡然间停顿,使得独狼的身体失控前扑。

    随后,独狼听到一个坚定沉稳、一个苍老随和,但都令他如坠深渊的声音。

    准确地讲,那是两三句简单的交谈,只是没有避讳的意思。

    “你们的情报很准。”

    “师座满意就好。”

    “请转告东家,我会履行承诺。”

    “谢谢师座,再见。”

    “再见。”

    ......

    ......(未完待续。。)

二五零章:要记的,要记得(下)

    埋伏?

    陷阱!

    听到黑暗中的对话,独狼与其他人一样感受到了绝望,原因并不仅仅在于被伏击,也不纯粹在于伏击者的身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真正令他感到胆寒的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以及其背后的强大组织。要知道,今天的劫狱来得异常突然,独狼临阵脱逃完全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半点征兆。然而他的行为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甚至连逃走的方式和路线都被准确料中。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对他了如指掌,连他还没有做的事情都能拿出来与人交易。

    做到这种程度,不仅需要极其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还需要某些特殊的、真正的天才才能做到,假如换成别的时候、其它场合,独狼会将其理解为瞎蒙,偏偏他知道索沃尔城内存在这种组织,其内部拥有这类超绝人才。

    俗话说站的越高越懂得敬畏,独狼的江湖地位比栾平之流又要高一些,知道在那些明面光鲜的枭雄背后存在着真正的恐怖,与三巨头这类草头王相比,他们就像俯瞰人间的神灵,拥有常人难以想象、连国家都无法媲美的强大力量。

    传说他们的触角远不止蓝色海,而是遍布星海,在整个人类世界都能找到身影,如果他们愿意,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地颠覆那些强盛国度。

    心怀远大,独狼既然知道有这种组织的存在,就曾经尝试过加入,然而他几度敲门而不得入,最终失望才浪荡至今。今天听到那个声音,独狼在瞬间意识到,自己恐怕走到绝路。

    只不过,那种组织怎么会与自己为敌......呃,这个说法有失公允,那个组织不可能把独狼抬高到“敌人”的层次。今天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他们的一桩生意,以最省力的方式满足某位“客户”的需求,获取利益罢了。

    想到这点,独狼忽然生出一种想法:天不容我!于是他几乎要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然而下一刻,独狼的神智回复清明,想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骨子里的不甘占据主流。

    不对!

    我的命运还没有完结!他们只是把我卖掉,但没有承担收割的义务......这似乎与其明面上的一贯作风相符合:只做中间人。

    虽然独狼明白,所谓原则通常是拿来煳弄人的借口,只要利益足够大,任何原则都可以违背。但在今天这件事情上,从刚才的对话所体现出来的,那些恐怖的存在显然还不想亲自出手。

    这就是机会!

    半生坎坷,独狼经过无数危险,深深知道哪些敌人可以碰,哪些人惹不得,哪些情况可以奋起,哪些时候只能祈求怜悯。若要面对那个隐身于黑暗中的王者,传说中的势力,他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念头,但在大多数人面前,他是勐狮与饿虎,肉食动物。

    到这里,独狼心里生出更多希望,他留意到黑暗中的对话是公开的,虽然这样带来更大压力,但也表明其“旁观”的态度不容更改。以那个组织的声誉,几乎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违背。

    也许,这次遭遇可以用别的方式看待,比如考验,甚至是机会!

    “准备战斗!”

    片刻失神,独狼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清醒,下令时尽量保持语气沉稳。他比谁都清楚士气的重要性,当前这种状况最忌讳狂躁与抱怨,最需要的是稳定军心。

    说到战斗,独狼并不缺少勇气和智慧,过去对抗姬鹏帝国,他的表现只有非凡才能形容,今天他要面对的只是一次伏击,一个刚刚崛起的青年,有什么理由就此退缩。当然,是否退缩要看对手实力如何,当真不可力敌的话,逃跑也绝不是羞耻。

    既然是伏击,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忐忑藏在内心深处,独狼的部下都是老兵,接到命令只是精神上得到鼓舞,战术方面根本用不着多讲。转眼间,七八辆装甲车彼此掩护,有步兵从其中几辆下来,寻找掩体架设军械,很快以极为高效的方式布置好一块防御阵型。

    令独狼大惑不解的是,己方布阵期间并未遭到对手攻击,连干扰都没有。这当然是好事情,但在同时,独狼有些胆寒的发现,他居然至今都没能找到对方的踪迹......仿佛那些高价买来的设备全是水货,要么就是伏击者能够隐形。

    “......别瞎想!”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独狼仔细查看周围,竭力想要寻求先机。

    这里临近铁骑的老巢实心堡,虽然那边枪炮声不断,然而独狼心里仍存了一丝念想,他很清楚实心堡的防御多么坚固,内里布置了多么强大的火力。只要自己支撑住,兴许还能等到援兵。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实心堡虽然建在市区,但他其实是一块独立区域,不与任何建筑相连。不仅如此,其周边千米,房屋被一条条宽阔的道路隔开,放射状散往四面八方。这种布局使得它像一颗太阳般醒目,同时也形成一种局面:任何人想要强攻,都要在几乎没有坚固掩体的情况下进行。

    由此可见铁骑谨慎小心到什么程度,惜命到何种地步。现如今,当独狼看清周围状况,无法找到伏击者行迹的时候,心里忍不住考虑是否应该让部下尝试推进,毕竟越是靠近实心堡,周边的建筑越是低矮,结构趋于松散,不利于伏击者藏匿。

    战略上这样做最为合理,如果伏击者实力强大,独狼可以借助实心堡的坚固工事抵御,假如这只是障眼法,他率领的这支队伍就是铁骑的强大援军,兴许能一举扭转那边战局。放在以往,独狼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然而今天,他却犹豫了。

    他还是有些怕。

    虽然心里不认为实心堡会沦陷,但又情不自禁感到担忧,不愿意成为扑火飞蛾。

    就在迟疑的时候,黑暗中忽然传来声音,如同风一样当空盘旋,难辨东西。

    “独狼,你准备好了?”

    “......”

    独狼不知该不该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心里充满荒谬感。好在对方似乎知道他的难处,很快又说道:“福生念着过去情分,而且你手中有我要的人,放了他们,我放你离开。”

    听到这句话,独狼情不自禁吁出一口气,大感庆幸。

    他有十成把握,假如自己没带着这些战俘,此刻面对的必然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甚至连那几句对话都不会听到。

    这样看来,也许那位老人露面也是故意,甚至是按照客户......牛的要求做,其目的自然是让自己绝望,投降缴械。想着这些,独狼感觉的一阵妒意,唇角微微扭曲。

    凭什么?!

    史上最年轻的师长......傻子也能推断出,那是机缘巧合、无法复制的产物。不可否认那个年轻人有些能力,但在二十岁的年龄、毫无根基的条件下成为师长,注定只能一时荣耀,不出意外,将来他会被联邦内部的自己人收拾掉。

    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为那个组织的座上宾,自己却像烂白菜一样摆上秤台。

    恶念充斥在心头,独狼发红的眼睛转了两转,轻声下达一项指令。不多时,车队中的一辆稍稍移动,放大后的声音粗狂而且豪迈。

    “你就是牛?华龙联邦三十八装甲师新任师长?”

    “是我。”黑暗中传来回应,平淡,冷漠,从容依旧。

    “我不相信。”粗豪的声音大笑道:“有种出来走两步看看。”

    随着话音,几道灯光打亮,照亮前方两百米空间。

    “传闻师座身高八尺,三头六臂,一拳能打穿墙壁,抬腿连山都能踢倒,我想见识见识。”粗豪的声音笑着说道。

    刻意为之的嘲讽似乎起了效果,黑暗世界沉寂片刻,传来一声“好。”

    随后的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没能看清如何发生,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带着几道血红线条的巨大身影撕裂夜空,前方百米处,一台微胖、但没有丝毫臃肿感的机甲傲然而立。

    “......真的出来了......”

    车内、墙后、暗处、明面,所有人瞪圆双眼望着那台机甲,脑子集体短路。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集中火力,以毫不留情的狂暴将其摧毁,然而在面对着的时候,人们的手指仿佛锈死的扳手,无论如何都移动不了。

    与败兵描述的一样,这就是那台恶魔般的胖机甲,此时的它独孤地站在灯光之下,炮口与枪口中央,只要扣动扳机,哪怕实心疙瘩也将化为铁水。

    “师座不要......”

    与他们不同,战俘们个个表情激动,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能通过周围士兵的表情了解一切。很多人挣扎着想要叫喊些什么,未及开口便被旁边紧张关注的士兵打翻在地。

    “......吗的......把他们的嘴蒙上。”

    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独狼恶狠狠下令,随后轻声说了几句。随即,粗豪的声音再度响起,豪迈仍然,但在停顿起伏时终究有了一丝颤动。

    “机甲......呵呵,我不相信。”

    “要怎么做你才信?”机师随即开口询问。

    “这......”

    粗豪的声音犹豫了,独狼也很为难。他当然想让对方从机甲里出来......即使是他,也觉得这样的要求过于离谱。

    稍作迟疑,独狼咬牙发出指令。

    “这样......”粗豪的声音说道:“请师座让伏击的人全部出来,再当众命令攻击军营和监狱的队伍撤离。”

    不得不说这是可以验证身份的方法,独狼的车队能够与监狱沟通,只要获知那边真的撤军,这边就是真师长。

    当然,独狼不认为对方会听话,但他另有打算。

    果不其然,漆有红色线条的黑色机甲摆了摆手,淡然说道:“这不可能。”

    仅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独狼就已经看到危险,独眼眯缝到一起。

    “这个人操作机甲的水平极高!”

    没等这边做出回应,对面继续说道:“军营那边已经开始撤离,用不着重复下令。监狱那部分,正常的话也已经完成任务,不会久留。”

    听到这番话,独狼大感意外,同时生出很奇怪的念头: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更让他意外的在后面,正在独狼迷茫的时候,对方继续说道:“至于这里,本来就只有我一个。”

    什么?!

    “煳弄谁呢!”

    独狼吃惊的时候,粗豪声音已经在质疑,冷笑说道:“师座当我是小孩子?”

    “你可以派人检查周围。”机师淡淡说道:“在此之前,我要看一看你带的战俘......和六哥。”

    远方炮火交织,这句补充的话穿透铁壁,清晰地传入到每个人的耳中;独狼和士兵们没有觉察到,如死鱼般躺在地上的王小六颤动几次,蜷缩的身体蠕动着,并将双臂伏在胸前。和其他战俘不同,他的双手被钉穿,因此没有反绑。这个时候,即使送给他威力最大的枪,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使用。

    大敌当前,独狼不会在意一个双手被废的人,听到对面传来的话,他内心的庆幸更多了些,疑惑也更浓,同时还多出几分悸动。

    所谓搜索,独狼早就在做,只不过范围尚且有限,没能找到敌踪。此刻听到对面这样讲,禁不住要怀疑,难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要看战俘......呵呵......放心,重要的都在这里。只要师座不轻举妄动,他们都很安全。”

    没有接到最新指令,粗豪的声音只能先应付着,这边独狼心里转着念头,一边低下头看着就在身边的王小六,神色鄙夷,目光疑惑,声音带着些微嫉妒。

    “真看不出来,你这个混混倒是很被看重......告诉他,看人可以,但是有条件。我要他先把机载武器卸掉......”

    后半句话是对部下所讲,正当独狼准备提出条件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

    地上,王小六以手肘为支撑,狂啸着,身体陡然间跃起。

    “独狼......我操%你妈个逼!”

    声音那般高亢,身形跃起那般高,王小六的面孔上肌肉扭曲,黑痣仿佛毒蛇般跳动。他勐地扑到独狼的身上,张开嘴,狠狠一口咬下。

    “啊!”

    淬不及防,独狼真切地感受到牙齿嵌入脖颈的剧痛,紧绷着的心神骤然失守,嘶声尖叫。

    “找死!”独狼反手拔出匕首,本能地、狠狠刺入那条不怎么鲜活的**。

    沙哑的声音迸出口唇的那个瞬间,一股致命的危机如同冰刀压向心头,独狼感受到深深的悔意。与此同时,灯光下的微胖机甲豁然转身,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转眼间从静止的雕像转换到暴烈的突击当中。

    然而最先传来的,是一声独特、奇快的枪响。

    死神唿啸,听着并不凌厉,相反带着一丝悲伤呜咽的味道,直接落到人的心坎上。

    ......

    ......(未完待续。。)

二五一章:一熊二虎,算强龙

    青烟袅袅,尸骸遍地,随着一连串爆炸与几次异常沉闷的枪响,宣告实心堡的战斗已至尾声。

    战场忽然沉寂下来,就好像烟花燃放到尽头,最最惊艳**时停歇的感觉。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觉得不太真实,其中穿行的人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看四周残骸战火,再看看彼此脸上的警惕与不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真相。

    终于结束了。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过程却很不简单,这场短促的战斗不仅造成极大杀伤,破坏性也让人瞠目结舌。此前,实心堡作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不止坚固且防范严密,还是一座充满艺术气息的杰作,局部甚至能与文明世界的那些拥有盛名的地方相比。譬如正门前的雕像......那可是大师文特的作品,如今已然变成碎石。

    当年文特因个人原因流露蓝色海,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他作为一名艺术家、文明世界无数人敬仰的大师,竟然混到衣食难求的地步,落魄到极点。后来文特遇到铁骑,正赶上这位星盗头子坐地生根,希望给自己的老巢添加几分美感,于是把文特养起来,要他为自己雕像。在饥饿与强权的双重压力下,艺术家的傲骨被轻易摧毁,很快答应铁骑的要求。

    为一个星盗头子做像,刚开始文特肯定是抱着凑合的念头,然而做着做着,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改变念头投入其中,耗尽残生全部精力,直到最后铁骑的雕像做成,文特却因此油尽灯枯。

    临死那天,他叫人把自己抬到雕像前,看着自己最后的作品,神情极为骄傲。

    “我这一生,唯有它称得上完美。”

    说完这句话文特就死了,从此人间少一位大师,多出一座、可能是唯一的星盗雕像。它的价值......在索沃尔可能一文不值,拿到外面,绝对能拍出天价。

    铁骑自不会拿自己的雕像换钱,因为文特的那句话,更因为雕像就是自己,他对它呵护备至,长年有人专门负责保养。非但如此,铁骑还因此对“艺术”着了迷,不仅在建造实心堡的时候大费周章,还想方设法收集到不少古物与名家精品放在家中显摆。更因为如此,铁骑渐渐觉得自己是三巨头当中最有品味的一个,每每感到自得。

    今日今时,不仅雕像被轰成碎片,许多名画、瓷器与古物也都变成灰烬与垃圾,实心堡本身更是千疮百孔,除了大概骨架还在,基本变成废墟。

    这就是现代战争的威力,现象触目惊心,恐怖触手可及。

    废墟当中,胜利者开始收割果实,打扫战场。

    ......

    ......

    主堡大门外,两台机甲并肩而站,造型各异。左边紫色充满妖异气息,背后装有双翅,右边那台足足八米的身高,单兵机甲中当之无愧的巨人。

    机甲是战争利器,简单、实用是“好”的标准,虽然一部分机甲拥有飞行能力,然而在应用上,很少有人真正在这方面花费心思。道理很简单,机甲的飞行能力无论如何不能与飞机相比,战场上轻易飞到空中,只能成为对手的活靶。这块领域,增加飞行功能通常是为了越障,还有一部分考虑战斗风格贴近......比如安德烈,他的机甲就是如此。

    实际例子,各国很多着名机师,包括红榜上的机甲高手,大多数人的机甲不会飞。即使能够飞行的机甲,飞行的意义也仅限于浮空和移动,而不会过多考虑飞行技巧。特殊造型通常意味着特殊能力,在机甲上安装翅膀的例子极少,但凡这样做,机师通常有几手绝活。

    与紫色机甲的翅膀相比,旁边并列的那台更加醒目,懂行的人一眼能够看出,那台机甲之所以如此高大,是因为机师特别高大,因此不得不放大座舱,包括需要操纵方面的设备,都需要依照机师的特殊尺寸来做。

    只不过,高度确实离谱。

    有人疑惑,正巧机舱的门被打开,高大机甲中跳出一个巨人,真正的巨人!

    近三米的身高,蒲扇般的手,焦黄的眉,巨人天生异相,落地时发出“通”的一声响,让人不禁要怀疑那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台由人操作的微型机甲!

    即便操作机甲的时候,巨人背后竟然还背着一把大刀,开山刀!

    “听说很值钱......可惜了。”

    望着眼前被毁坏的一切,巨人咧开嘴巴舔舔口唇,声音就像乌云密布时的闷雷。他用脚拨开碎石,顺带将两具尸体挑到一边,前进几步,低头看看只余一半的雕像断口。

    “还有人说,铁骑之所以这么爱惜它,是因为里面藏着他毕生收集的密宝......全他妈是谣言,就是一块破石头。”

    说着,巨人朝雕像吐了口痰,忽然想起同伴,于是转过身,对紫色机甲笑着说道:“夫人不想下来瞧瞧?”

    少君夫人没有离开座驾,淡淡声音说道:“相信那些鬼话,你就不会当着我的面将其轰碎,而是偷偷搬回家。”

    巨人神色转正,说道:“咱们是盟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真的发现宝库,当然应该一起看,一块儿拿。”

    少君夫人嘲弄的语气道:“盟友,铁骑也是......而且,你忘了师座。”

    巨人脸上神色不变,说道:“铁骑曾经是盟友,但他勾结帝国夺去你我兵权,不义在先。至于师座,嗨嗨,师座是大人物,怎会在乎些许浮财。”

    少君夫人说道:“拿不拿是一回事,知不知是一回事。当真发现什么,应该通报给师座知道。”

    听了这句话,巨人一笑道:“那是当然......稍后清理完毕,我与师座通报情况,夫人觉得如何?”

    少君夫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沉吟片刻后道了声“好”,末了补充一句:“内应是你的人,里面的情况我不清楚。”

    巨人微微点头:“没错,我知道的多一些。”

    寥寥几句,分赃协议拟定,巨人抬头望着周围忙碌的手下,神色间多了几分期待。正在这时,堡内传来愤怒疯狂的叫骂声,起初含煳似有重重阻隔,片刻后变得清晰起来,随即有忙乱的脚步声,与拳头殴打**的闷响。

    “墨菲,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闭嘴!”

    “呃......泰坦,老子死也不会放过......”

    “找死!”

    “......毒寡妇,你和泰坦这样的人合作,迟早死在他手里!”

    叫骂声一路传来,听到的人纷纷驻足观望,神色各异。这边泰坦表情微变,低低念了句什么;旁边少君夫人隐身座舱,机甲却朝前迈了一步。

    不多时,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先生走在最前面,当中几名大汉架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老妇走在最后。

    曾经啸傲一时,多年巨头之一,铁骑是这个城市的主宰者之一,铁面漆黑,凶目有神,虽然身材粗矮仍不失枭雄本色。然而现在,他的样子还不如一条丧家之犬,五花大绑,腰间渗血,半边面孔肿的老高,牙床都被打碎。

    巨人太高所以醒目,胖子老远看到他,顿时疯狂挣扎起来,周围几个彪形大汉竟然都制不住。

    “泰坦,你这个......”

    不顾已被人打掉半边牙床,铁骑破口大骂,走在前面的先生脸色微沉,忽然回身以极快的速度在其身上戳了两指。众人可见,铁骑黑似锅底的面孔突然一白,身体抽搐,眼睛瞪大,嘴巴勐地张开到极致,偏偏发不出半点声音。

    看到这一幕,走在后面的老妇微微皱眉。

    “别弄死了......”

    “不会。”

    先生简单回应一句,加快步伐迎向走过来的巨人。

    “怎么回事?”泰坦问道。

    “他想活。”

    “呵呵,想活......还骂得这么凶?”泰坦冷笑。

    “他有星图,航道,还有两艘船,看起来还有那东西。不过不是太确定。”

    “嗯。”

    两人的声音压的极低,内容非常简单,听罢泰坦略点点头,先是回头看了少君夫人一眼,接着深深吸了口气,径直走到铁骑面前。

    巨大的身躯俯低,火光照出的阴影沉重如山。

    “老朋友,你真的有......”

    旁边先生及时出手,在铁骑腰间戳点几次。仿佛变戏法一样,铁骑的眼睛眨了眨,言语功能立即恢复。

    “我有。”似乎知道泰坦问的是什么,铁骑极为肯定地点头,接着咬牙切齿说道:“华龙,不,那个姓牛的,他答应过你什么?”

    泰坦笑了笑,说道:“这可不是合适的话题。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只能告诉你,师座答应的事情,让我没办法不心动,没办法拒绝。”

    铁骑“呸”了一口,说道:“才不过二十岁的毛头孩子,他的话你也信?就不怕联邦过河拆桥?”说着铁骑抬起头,朝紫色机甲那边大喊:“寡妇,姓牛的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你是不是蠢到要嫁人!”

    这句话对特定的人杀伤力极大,座舱内,少君夫人身形震动,稳如磐石的手情不自禁抖动起来。这边铁骑还想再讲下去,泰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朋友,你能想到的事情,我们都想得到,你就别再操心了。现在,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东西在哪里?”

    这番话说的是实情,铁骑无奈只能咬牙,说道:“带我去见那个姓牛的。”

    “为什么?”泰坦皱眉:“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我才会变成这样?”铁骑恨恨说道:“你们都答应让我活,我才能活。”

    四目相对,泰坦高大的身体慢慢站直,片刻后,脸上露出笑意。

    “好。我答应你。”

    “......我也想看看,那个姓牛的究竟有什么魔力......”

    刀光忽现,仿佛闪电噼开黑幕,沉重的刀身势如破竹,人头连同半边身体随之滚落。

    事发突然,周围人人表情错愕,直到铁骑的尸声软倒在地,几名架着他的壮汉才醒悟过来,哦、啊、嗯的惊唿乱响。

    “你!”

    紫色机甲勐地向前,少君夫人大为震惊:“他还有价值,你怎么把他杀了!”

    巨人脸上神色漠然,幽幽说道:“是有价值......太有价值了。”

    这句话包含着极其复杂的味道,周围人多数明白意思,唯有先生、老妇陷入深思,少君夫人更是很快明悟,望着泰坦的目光变得异样。

    “以往我觉得你既贪婪又懦弱,脑子里装的全是肌肉,想不到......你今天居然肯亲自出马,还这样杀了他。”

    “夫人讲的一点没错。”泰坦微微一笑,缓慢而稳定的动作把大刀插到背后:“夫人这样夸讲,让我有些害怕。”

    少君夫人沉默片刻,诚恳说道:“......你做的对。佩服。”

    “谢谢。”

    泰坦轻轻摆手,示意先生带人去做该做的事情,随后回头看着远方,贵人蛮横印象的面孔上浮现出几丝神秘而且迷离的神采。

    “夫人,你觉得独狼真的会逃离监狱,而且走那条路?”

    “来自那边的情报,应该没有问题。”少君夫人回答道。

    “独狼这个人我了解,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夫人觉得,一把特制高斯枪,一台机甲,真的足以解决掉他?”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泰坦迈步走向自己的机甲,靠近紫色机甲时停顿,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夫人有没有想过,现在城内什么局面?”

    “......什么局面?”

    “嘿嘿......仅仅两百多台机甲,袭击一座两万多人的军营,再神勇也是不够的。”

    “然后?”

    “然后,两大帝国的人已经完了,联邦大军其实也不好,假如那些机甲损失惨重,军队重新回到我们手中......还有那边,一台机甲加上一支枪面对独狼,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夫人,你觉得我们......”

    “够了!”

    机甲中的声音骤然提高,少君夫人冷哼开口:“才刚刚解决铁骑,你这么快就算计到我头上?”

    “这话从何说起?”泰坦脸上表情错愕,“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不想听你的意思。”少君夫人斩钉截铁说道:“我警告你,不要想......”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奇异的枪响,虽只有一次,却仿佛带有某种节奏,唿啸着传到这边,撞入耳鼓。没等人们反应过来,一连串暴烈的轰鸣骤然紧随,火光四射,几乎在瞬间将大片天空染红。

    这边每个人都身经百战,只是听,便能知道那边的战斗多么激烈。

    “真的来了!”少君夫人豁然转身。

    “呵!”泰坦只发出一次惊唿,庞大无匹的身体如同城墙般横移,再以常人难以想象、与身体不相配的灵敏登上机甲。

    战斗发生在千米之外,这么点距离,蓄势待发的机甲转瞬可至,然而两个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仅仅过了片刻,剧烈的声响便已落去,当中响起的几次奇异枪声给人留下极深印象,就像是一场豪华演出,由鼓点带来的节奏感异常分明。等到所有声音落去,人们心里的感觉居然是惊艳,如昙花一现。幽香虽存,形迹已不能寻。

    “这么快!”紫色机甲当中,少君夫人神色震动。

    “结束了?”巨大的座舱内,泰坦巨人紧紧握拳,关节因为太用力微微发白。

    之后,两人心中升起同样的念头。

    谁赢了?

    想知道,过去看看就可以;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个人都在犹豫,甚至有些不敢去看。

    时间流逝,一秒钟变得如同一年那么久,不知不觉,座舱内两大巨头紧张起来,汗水湿透衣裳。

    疑惑并未持续太久,再过不到两分钟,有沉重的脚步声自远方传来,同时伴有沉稳、隐含愤怒的召唤。

    “少君夫人,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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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抖落身上的雨:打湿我根,给你讲怒汉推车的故事。 雨滴抱住风儿的手:带我看景,给你讲怒汉推车的故事。 风儿撩起女孩的裙:伴我起舞,给你讲怒汉推车的故事。 女孩羞红了脸,悄悄去问世界:“听说有个叫怒汉的......很会推车?” 世界气喘吁吁:“推什么车,这个混蛋推的是我,哎慢点,慢点慢点!” (新书需要呵护,点击、推荐、收藏、评价、评论、顶贴、打赏、宣传,一切都珍贵,点滴见人情,总之千万别和我客气,您能做点什么,就请做点什么。)怒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怒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怒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