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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 热恋中的江之寒(上)

    书店的事对江之寒触动颇大。他越的认识到在这个社会中,要做点事情有多不容易。不管你的创意有多好眼光有多准,能够制肘甚至毁掉你的努力的因素和人物无所不在,就连开个小店铺这样的小事情也不例外。毕竟不如幻想中那样,天上会掉下来个nB的老爸或者一群有背景又死心塌地的女朋友,让你可以横行无忌。

    隔天江之寒把自己的感触讲给倪裳听,倪裳认真的说:“我以前觉得自己活的挺累,现在觉得你活的比我还累。这么早你就要涉足到**的世界里去,有时候会力不从心也是蛮正常的。”自从江之寒表白和牵倪裳的手后,这几个星期,虽然在**层面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时不时偷偷摸摸牵个手上面,精神层面的关系却是一日千里,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了。

    江之寒读高二的这个时候,中州七中这样的重点中学谈恋爱的还是极少数,真正关系公开的更是凤毛麟角,一个班不过那么一两对。七中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谈恋爱的人要么是成绩极好的,要么就是成绩极差的。这个中原因其实并不复杂,那时候的高中就是成绩至上高考至上的,老师关心的唯一指标就是你未来高考的成绩。所以成绩特别差的呢,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老师们也不在意你干什么,最好你们两个是差生和差生配在一起;而成绩特别好的,如果谈了恋爱并不影响成绩,多数开通一点儿的老师也是懒得去管的,甚至有些老师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开自己手下爱将的玩笑。但江之寒知道倪裳的父母是很正统的,对早恋这样的事情恐怕难以容忍。所以两个人虽然到了入则同坐,出则同行的地步,还是对双方的关系尽力掩饰,譬如经常拉着那几位电灯泡一起,又譬如从来不在校园里公开手牵手。

    这一日,母亲回来告诉江之寒她去交罚款,对方说算了,大概林所打的招呼起了作用.江之寒以为这件事算告了一个段落,也就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姗姗打电话过来通知江之寒说现在阅览室的关门时间改了,延长到晚上8点半。江之寒便告诉母亲,一个星期要抽几天时间放学后去图书馆。倪裳的家就在市图书馆附近,步行大概10分钟的距离。所以有了去图书馆的借口,江之寒可以和她更多的厮混在一起。到了晚上,只上了一节晚自修,倪裳和江之寒就一前一后象地下工作者一样出了教室。倪裳甚至不让江之寒和她一起在学校里单独同行,约好了去校外的公车站碰头。

    晚上8点钟左右的公车,已经不再挤了。两人走到最后一排,看看寥寥的几个人没有认识的,倪裳才放松下来,和江之寒坐在一起,轻轻的依偎在他身上。这一天已经是连续第三天江之寒陪她回家了,所以这一套接头程序两人做的熟练无比。

    公车的度并不快,开不久就要停一站,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往前开。倪裳的头轻轻的靠在江之寒的胸口上,头拂在他的颈子上,有丝丝痒的感觉。江之寒闻着少女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心里无比的安乐,一句话也不愿意讲。窗外街灯或者霓虹灯偶尔闪过,带来明暗之间的变化。江之寒左手环着倪裳的腰,右手握着她的手,倪裳眼睛微闭着,两人都不说话,静静享受着黑夜中静谧温柔的气氛,只愿这辆车永远也开不到终点。

    下了车,倪裳选了一条绕远的回家的路,因为她说道父亲有时候怕她晚上回家不安全,会在近的那条路上等她。虽然她已经告诉父亲不用来接,但保不定他有时担心会出来。这条绕远道的路比较偏僻,路灯稀少。在暗淡的月光下,两人放心的牵着手往前行。每次走在路上,因为有黑暗的掩护,倪裳很愿意和江之寒倾诉自己以前的心事和自己的委屈。倪裳说起小时候父亲就教导她如何把微笑放在脸上,时时刻刻维持着教养和礼貌,不要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倪裳说起有些男生被她拒绝后,在后面说自己很难听的话,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倪裳说起有时候帮着班里办事,累的要死,没有人愿意帮忙,还要笑着去请求人家,最后却落不得好名声。在心上人的面前,倪裳解除了所有的用教养搭起来的面具,越来越有倾诉的**,越来越感觉委屈,又越来越开心终于有这么一天,有个人可以静静的听她所有的抱怨。

    江之寒越听心里越是怜惜,这个被很多人看作女强人的女孩子其实有一颗无比善良,脆弱,和敏感的心。他拉着倪裳在路边的一个长凳上坐下来。往前看,能看见山下的一条公路,偶尔有汽车开过,带来星星点点的光。江之寒心里此刻充满柔情,他轻轻的把倪裳搂在怀里,说:

    “闭上眼睛。”

    倪裳乖乖的闭上眼睛。

    江之寒轻轻的吻上她闭着的左眼,少女的睫毛跳了跳,即使在微弱的月光下江之寒也能看到她美丽的长长的睫毛。江之寒象捧着世上最精致而脆弱的瓷器,轻轻地,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从眼睛,到脸颊,到鼻子,最后,终于,触到她的嘴唇上。

    个轻轻柔柔的触碰,能够感觉到少女唇瓣的柔软和幽香。

    两个人的初吻。

    半晌,倪裳睁开眼睛,好像有点疑惑这奇怪的初吻,就这么结束了?江之寒看着少女无邪的眼神,突然有一股热火冲过胸腔,不是刚才那种柔情的东西,而是一个燃烧的**,他俯下头去,这一次是重重的吮吸。江之寒的舌头想要突进少女紧闭的嘴唇,几次尝试之后,他很小声但权威的命令她:“张开嘴。”少女听话的微微张开嘴,香舌马上被吸住,任由江之寒肆虐。

    良久之后,倪裳推开江之寒,轻轻的说:“喘不过气来了。”她轻轻的用手环着江之寒的腰,说了两句话,让江之寒一晚的柔情和**都烟消云散。

    倪裳说:“你好有经验的样子呃。”

    倪裳说:“书上都说,初吻时会幸福的有种眩晕的感觉。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

    接吻和**,通常是男人使劲推销给女人,最后女人反而更加上瘾的东西。来的晚的,去的也晚,就是这个道理。十六岁的少女,对于性这个东西,还是懵懵懂懂的年代,更说不上痴迷。初吻对于倪裳来说,更多的不是**上的享受,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契约从此我就正式是他的女朋友了。有了这样的突破,两个人的关系却是又上了一级台阶。

    虽然心里隐隐担心那个狗屎的朱主任可能还会有什么后续的下作招数,江之寒的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了。他的心思甚至也暂时不在他庞大的阅读计划上,他雄心勃勃的长远规划上,更不用提课堂内的功课。

    课的时候,他会微侧着脸,看着倪裳精致的侧影和如瓷器般的肌肤,竟可以很久很久都不厌倦。江之寒偶尔处于清醒状态的时候,会察觉到自己智商有些微的下降趋势,但很快他又放任自己沉迷到一种很傻很天真的快乐当中。其实他不用为此而羞愧或是后悔,因为这样简单而执著的迷恋通常只会生一次,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星期六的下午,倪裳嚷着要去江之寒视为圣地的特别阅览室去。两人涌入周末下午拥挤的放学下班的人群,一前一后上了公车,直奔市图书馆而去。到了图书馆,江之寒给倪裳买了一张一天的通行证。倪裳进去,到处看看,很有兴趣。但实在是有太多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拾起什么来看。最后还是去了影音室,两人靠在一起,重温经典的原版的卡萨布拉卡,爱情片中江之寒的最爱。

    出了阅览室的大门,一头撞见了姗姗。江之寒介绍双方认识,介绍倪裳的时候只是说:“我同学倪裳”。姗姗看着他很有深意的笑,笑的江之寒很有些毛骨悚然。还好倪裳不是那种害羞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很快和姗姗攀谈起来。一会儿两个女孩子就很熟的样子。江之寒其实知道,如果说起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能力,虽然自己最近提高不少,倪裳还是稳稳胜过他的。说到高兴处,姗姗看了一下表,哎呀道:“今天约了明矾和他同学一起吃饭,要不一起去?”江之寒说:“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姗姗笑他:“谁打扰谁还说不定?”,又对倪裳说:“我的联系方式江之寒那儿都有,让他给你一份,有空多联系。”说着告别离去。

    江之寒和倪裳商量去哪儿吃晚饭,倪裳说和家里讲好是要回家吃的,看见江之寒失望的样子,想了想,改口说:“那好吧,就说要开会在学校吃食堂。”江之寒开心的说:“我们找一个离你家远点儿的地方,免得谎言被戳穿。陈沂蒙说周家口那边开了一家馄饨店,味道很好,是偃城那家老字号过来开的分店,我们去试试?”倪裳点头答应,两人先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倪裳给家里打电话撒完谎,就坐上车去了周家口。

    周末的餐馆很是拥挤,两人站在一起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座位。点了一碗红汤,一碗鸡汤馄饨。馄饨的味道很好。在稍显嘈杂的环境中,两个人低声的讲着些无聊的话,也觉得很是甜蜜。以前江之寒总是奇怪,为什么有些男生和女生凑在一起能有那么多话。在他看来,男生感兴趣的什么足球啊,运动啊,军事啊,时事政治啊,大多数女生都避之不及。但当他自个儿和倪裳厮混在一起之后,他才意识到,话是没有有聊无聊之分的,你只要看人顺了眼,讲什么都是好的,更不用说他现在恋奸情热了。

    江之寒边和倪裳开着玩笑,边从她的碗里抢馄饨来吃,不过是恋人间无聊的游戏。刚夹起一个馄饨,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好甜蜜呀!”吓的手一抖,馄饨掉在桌子上了。

31. 热恋中的江之寒(下)

    江之寒抬头一看,伍思宜笑嘻嘻的站在那里。她穿一件紫色的高领毛衣,胸脯高高的挺起,显得娇艳如花。江之寒的反应算是快的,赶快站起来打招呼,说:“一个人吗?”

    伍思宜说:“和朋友一起逛街,她忙着去会男朋友,就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找东西吃。”

    江之寒说:“一个人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在山顶上的谈话以后,江之寒心里觉得和这个女孩子很是亲近。

    伍思宜不客气的坐下来,不等江之寒介绍,就对着倪裳说:“你好,我叫伍思宜。”

    倪裳因为和江之寒之间的小动作被看到,脸还有点红,但还是落落大方的打招呼说:“我叫倪裳。”

    伍思宜点的馄饨上来了,江之寒做贼心虚,主动献殷勤去给伍思宜拿筷子和餐巾纸。

    伍思宜对倪裳说:“我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倪裳脸红了红:“我们只是同学和朋友而已。”

    伍思宜促狭的笑笑,说:“据我妈说,我和江之寒是指腹为婚。”江之寒刚好走回来,没想到她连这都讲,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伍思宜促狭的看了他一眼,说:“这家伙才见了我一面,就看不上眼,要撕毁合约呢。”

    伍思宜虽然只见过江之寒一次,但对他的印象极好。因缘巧合,她和江之寒说了好些心里话,是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的,因此心里又多了一份亲近感。江之寒背她下山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慢慢在她心里悄悄酝酿。虽然说不上一见钟情,但伍思宜还是很期望着再见到江之寒。可是两人在不同的人生轨道上,不在同一个学校,连家都隔得老远,总不能无故跑到江之寒家里去吧。这一次偶然碰见,看到江之寒和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言笑晏晏,亲密无间,心里很奇怪的有种酸酸的感觉。

    江之寒听了这话,只好干笑,倪裳说:“他恐怕是回家照了镜子,自惭形秽吧。”江之寒连忙点头。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娇笑道:“是吗?那你在倪裳妹妹面前应该更加自惭形秽来着,还不赶快找个角落躲起来,别在这儿现眼了。”一会儿的工夫倪裳已经在她口里成了倪裳妹妹。

    这一顿饭江之寒吃的有些难受。伍思宜主导着话语权,一会儿忙着和倪裳说话,时不时又挤兑一下江之寒,倪裳也在旁边帮腔来着。好容易盼到吃完,不知道是辣而烫的馄饨还是别的原因,江之寒的背上已经有层细细的汗,心里巴不得早一点离了这里。

    三人站在店外繁华的街道上,周末的行人熙熙攘攘,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有冷冽的风吹过。伍思宜邀请倪裳一起去逛街看衣服,倪裳抱歉说:“和家里说好时间要回去的,实在不好意思。”然后建议说:“要不让江之寒去帮你提包?”伍思宜居然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江之寒。江之寒被她看的毛,推辞道:“这个逛街我是最不拿手的,还是找时间你们两位约好了一起去,一定逛的非常开心。”

    倪裳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终究是不愿把男朋友就这么借出去的,于是三人在路口道别。伍思宜站在那里,看着江之寒牵着倪裳的手离开的背影,有一片深秋的黄叶飘到倪裳的头上,江之寒温柔的替她拿下来。伍思宜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呆了。

    坐在公车上,倪裳开始拷问江之寒他和伍思宜交往的经过。江之寒当然说不过是见过一次面,人却是很不错的。倪裳心里觉得伍思宜对江之寒颇有些好感,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有些担心的对江之寒说:“今天两个小时的工夫,就遇到两个你认识的人。我有些害怕迟早会遇到我爸爸妈妈的同事朋友邻居。他们很多都是嘴巴很大的。”江之寒挠挠头,说:“革命斗争环境很残酷啊。我去考察一下哪儿有比较隐秘的根据地,我们好打游击战。”倪裳扑哧一笑,捶了他一拳。

    江之寒并不是开玩笑的,成天提心吊胆怕被人现,连牵个手都鬼鬼祟祟,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他现在是一个行动派,有什么想法就急切的要去实现它。整个周日的下午,他就像一只情了的猴子,在倪裳回家路线的周围,仔细寻找一个可以幽会的地方。

    中州这个城市不大,但人口却不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殊为不易。工夫不负有心人,江之寒苦苦寻觅了几个小时,终于给他找到一个地方。在他们晚上约会时经常走的那条回家的路上,有石阶一路向下,通往下面的公路和立交桥。但那石阶足足有七八百阶,交通便利了以后,除了一些锻炼的人以外极少有人去走。顺着石阶往下走百步左右,有一条没有开的土路沿着山壁往里拐,曲曲折折的走过七八十米,尽头处有十几棵大树和一些灌木丛。江之寒本着科学研究的精神,抽了几个时间去那里呆着,在有限的样本中他没有遇到一个别的人。这个地方除了人少,还有一个好处。因为在山腰中凹进去的地方,上面过路的人看不到,下面公路上的人又隔的老远,除非有千里眼才能看到。而且如果有人从土路走过来,也老远就可以现。

    完成了自己的取样调查,江之寒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倪裳来参观他的新现。刚刚开始热恋的少男少女,一个周日不见,似乎已经分别了很久。

    江之寒轻轻的搂着倪裳的腰,倪裳乖乖的仰起头,闭上眼睛,这就是索吻的意思了。江之寒动情的吻着怀中的佳人,感觉到她身体轻轻的颤抖,和喉咙深处偶尔出的细细的呻吟,有一种无比的满足感和征服感充溢心头。在一起越久,江之寒就越是珍惜倪裳,觉得她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孩儿。

    基本来说,倪裳是一个矜持的女生。但当她接受了江之寒以后,她并不故作扭捏。牵手也好,拥抱也好,接吻也好,不象有些女孩那样故意推三阻四,耍些小心计,有的还要提些条件,设个时间表什么的,把整个事情搞得象一场交换。倪裳不一样,让她开放她的心很难。但当她开放她的心以后,她柔柔的满足爱人的要求而没有任何抗拒。江之寒当然不会觉得她很随便,反而是更加珍惜她的付出。

    两人一阵热吻以后,都有些气喘。今天江之寒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少了平时感到的温馨安乐的感觉,而更多了一些本能的冲动。他离开倪裳的嘴唇,轻轻的吸住她的耳朵。吻到耳垂的时候,倪裳突然拼命的挣扎起来,摇晃着头要摆脱他。江之寒觉察到这是她的敏感点,怎肯放过嘴里的羔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能有丝毫动弹。倪裳挣扎了一阵,终于认命,紧紧的搂着心上人的腰,呻吟几声,身子慢慢的软了。

    江之寒正在尽情的享受征服的快感,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现在他的五官都比平常的人要来的灵敏。江之寒轻声的在倪裳的耳边说:“有人来了。”感觉到怀中佳人的身体紧了一紧。他低声说:“别怕”,带着她走了几步,转到最里处一棵最大的树后面。

    分钟的工夫,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这儿安全吗?”男人回答道:“我来看过好几次了,一个人都没有。你想想,走这个石阶的人都少之又少,哪有人走这么不好走的路跑到这儿来呀。”江之寒在树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看来劳动人民的智慧有惊人的相似呀。

    脚步声停住,一会儿的工夫,女人抗议道:“你别那么急呀。”没有人回答。江之寒悄悄的从树后偷瞧过去,女人已经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毛衣和秋衣被卷起来,这时候那男人一手扯开了胸前的文胸,一阵冷风吹过,女人娇声道:“好冷啊”。男人已经不管不顾的一手捧着一个,一口噙着一个工作起来。天色已晚,江之寒看的不清,只看到两个白花花的东西晃了一下。一会儿的工夫,女人开始呻吟起来,声音辗转反复,高亢低回,但她知道是在外面,还是尽量压抑着声音。良久,女人腻声的说道:“好热啊。”

    江之寒只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大了几圈,他紧紧的抱着倪裳,把她压向自己,像是要把她挤进身体里面来。倪裳感到有个滚热的东西,抵在腰腹之间,吓的一动也不敢动。江之寒的手却是从腰部滑下去,抓住了她的臀部,一轻一重的揉起来。倪裳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出一点声音。

    突然间那边的女人小声叫了一声:“不行,不能在这里。”江之寒偷眼瞧去,那男人已经掀起厚厚的昵裙,一只手探了进去。江之寒心里一跳,怀中的倪裳却突然伸出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江之寒低下头,深深的和她吻在一起。

    有说话的声音在石阶上响起,那边的两个人停了下来。等声音远去,女人抱怨了两句,两人便离开了。江之寒看着怀中脸红红的倪裳,呵呵的笑起来。倪裳狠狠的回瞪着她,娇嗔道:“你找的好地方。这儿再也不能来了。”

32. 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上)

    这一天和倪裳约会后,江之寒志得意满的往家走。前天不巧差点看了一出大戏,倪裳本来死活都不肯再去那个地方。江之寒用尽甜言蜜语,誓说如果再遇到一次那样的情况就不去了,才哄得倪裳去了那儿,好好的把她轻薄了一顿。倪裳现在对接吻越来越有兴趣,临走之前还第一次主动揽着江之寒的脖子,送上香舌,深情的吻了一阵。

    刚走到厂区宿舍门口,就看到围着很多人。江之寒看见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还没等江之寒开口询问,就有热心的大妈上来给他讲解。自从硫酸事件和老太太家属索赔事件后,江之寒在厂区的声名大振,似乎每个人都认识他一样。“是孙家的亲戚,听说是杀人了。”吴姓大妈说。江之寒惊讶道:“杀人?我们这儿的人都老实巴交的,不太会去杀人吧?”吴姓大妈说:“谁说不是呢?”神神秘秘的放低了声音:“还是一个女人呢,听说在那种地方工作。”江之寒问:“哪种地方?”吴姓大妈说:“**……”江之寒也不知道孙家是哪家,就打个招呼准备走了,吴姓大妈很热心的又说:“孙家的女儿不也在你们中吗?叫吴桃的来着。”

    吴桃和江之寒还是一个班的。虽然父母在一个厂,两人又同班,江之寒和吴桃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从来不熟。第二天到了学校,江之寒抽了个空还是去关心了一下这个事情。吴桃说:“我们去外面说吧。”两人就去了教学楼顶楼的屋顶花园。”吴桃同江之寒说,出事的是她表姐,从偏远镇里面来的,到中州来打工。她借住在吴桃家里面,白天打一份工,晚上还去**打一份工。因为她勤快,脾气又好,嘴巴也甜,一家人都喜欢她,所以一直让她在家里面住着。吴桃又说,她父亲长期在外地工作(驻外地办事处),所以出了事以后也赶不回来,母亲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昨天愁了一夜。江之寒问:“昨天不是有警车来吗?干嘛呢?”吴桃说:“到家里把和她有关的好多东西都搜走了。”江之寒问:“是杀死人了?还是伤了人?”吴桃说:“他们不说。表姐是个可好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或者伤人的。”江之寒问:“人在哪里呢?”吴桃说:“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被暂时拘留着。”吴桃看着江之寒,说:“我听厂区很多人说你很厉害的,能不能帮忙想想法子?”江之寒想了想,说:“如果你妈妈相信我的话,我兴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吴桃连忙点头,说:“好,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说吧。”

    晚上吃过饭,江之寒就去了吴桃家。吴桃的妈妈其实已经烦透了一天来或是好意或是好奇的问东问西的各色各样的人,好在江之寒现在享有足智多谋助人为乐的盛名,吴桃妈妈倒不反对和他谈一谈。

    江之寒接过吴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就直奔主题了:“知道确切消息,是犯了什么事吗?”

    吴桃妈妈说:“不确切,但是肯定伤了人,可能人已经死了。”

    江之寒问:“和她取得过联系吗?”

    吴桃妈妈回答道:“没有。”

    江之寒问:“警察有没有透露为什么伤人呢?”

    吴桃妈妈说:“没有,他们什么都不说。”

    江之寒问:“您知道她有什么私人恩怨,可能导致起纠纷的?”

    吴桃妈妈说:“她才到城里不到半年,每天忙着两份工,还要回家帮忙做事,除了上班的同事,根本就没有时间认识什么人,完全没有时间。”

    江之寒问:“在您看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桃妈妈说:“那个孩子能干,但老实,对人知寒知暖,打工来的钱给家里的弟弟治病,全都存下来寄回去,自己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穿的还是我和小桃给她的衣服。真的是好人,有些倔强倒是真的,是个认死理的人。”

    江之寒问:“她晚上在**工作?”

    吴桃妈妈说:“是,是。她是不愿去那里工作的,但晚上五个小时比一个白天打工挣的还多。”

    江之寒问道:“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呢?”

    吴桃妈妈说:“就是端茶送水,送个水果什么的。”

    江之寒想了想,说:“孙阿姨,我问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吴桃妈妈说不会。

    江之寒问道:“你确定她在**没有做其它的?”

    吴桃妈妈看了一眼吴桃,吴桃跺脚嗔道:“你以为我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呀。”

    吴桃妈妈说:“她和我说过知心话,说她确实只是送个东西。才去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被骚扰一下,送东西时被有些人占些口头便宜或者手上便宜。她很担心,找到领班说自己绝计是不干那个的,结果被领班狠狠奚落了一顿。那领班说,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以为自己是天香国色吗?在这儿做那事儿一天抵你端一个月盘子,我们这儿做的不光都是自愿的,还抢的头破血流呢。你想做都没们。她和我说,虽然被奚落了,倒是心里踏实了很多。那个地方确实有很多漂亮姑娘自愿去做的。那个孩子还跟我说,钱再多,也不能挣那个钱,不踏实。”

    江之寒点点头,说:“如果被伤的人是陌生人,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就是,他试图非礼您侄女儿,她反抗来着,然后不小心伤了人。但去那里的人都是有钱人,保不准**会掩盖真相。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见到她,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越早越好。您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戚,应该可以申请见一面吧。您先去跑跑这个吧。如果你不介意,到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吴桃妈妈正好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的,又见江之寒这样沉稳自信,心里倒是定下来几分,忙不迭的答应了。江之寒告辞出来。

    过了三天,吴桃在学校告诉江之寒,妈妈找了不少人,终于约到一次亲属见面的机会,就在明天早上。江之寒让倪裳给她请个假,倪裳问起是什么事情,江之寒说等了解详细了再告诉她。倪裳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上午,江之寒和吴桃妈妈一起去了看守所。一番繁复的手续以后,一个警察陪着他们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有5张桌子,已经坐了4个犯人和几个探望的家属。警察说:“十分钟时间”,转身出去了。房间里还有一个女警察,警惕的看着所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监听谈话的内容。

    吴桃妈妈说:“小倩,我们来看你来了,这是你表弟。”

    倩留着齐耳的短,面容还算清秀,身材比较丰满,但眼光有些呆滞,反应迟钝,眼睛里面偶尔会闪过惊恐的神色。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儿,都难免深受惊吓。她抓着吴桃妈妈的手,怔怔的留下泪来。江之寒看见那个女警始终站在他们这个角上,低声的在吴桃妈妈耳边说了两句。吴桃妈妈抓着小倩就哭诉起来:“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妈妈要知道了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子?”一边说一边抹泪。女警看多了这样的场景,皱着眉说小声一点,就踱到房间的另一边去了。

    江之寒隔着桌子俯过身子,小声说:“简单回答几个问题,我们才能帮到你。”

    倩愣了一下,吴桃妈妈向她点点头,小倩朝着江之寒点了一下头,吴桃妈妈继续拉着她的手哭诉起来。江之寒暗想还好小倩不是一个不知道临机应变的。

    江之寒问:“你为什么杀人?”

    倩说:“我是自卫。”

    江之寒问:“他要干什么?"

    倩说:“他要强迫我干那个事。”

    江之寒问:“有别的人在场?”

    倩点头。

    江之寒问:“有没有知道所有过程又可能愿意为你作证的?"

    倩说:“小黄。”

    江之寒说:“地址。”

    倩一口气报出了一串地址。

    江之寒松了口气,小倩的冷静聪明让他看到一些希望,他看着小倩的眼睛,郑重的说:“要坚持住,不要说违心话。帮助会来的。”

    倩的黯淡的眼睛慢慢有了些神采,希望,不就是她现在唯一渴求的东西吗?一个人的抗争,实在是太累了。

33. 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下)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江之寒对吴桃妈妈说:“有证人就是万幸。现在关键是她要站出来说真话。”两个人挑了傍晚时分,买了点东西,像一对母子一样走到了小倩给出地址的单元楼。敲了好一阵门,才有人隔着门问:“找谁?”吴桃妈妈说:“我们找小黄。”对方很警惕的问:“有什么事吗?”吴桃妈妈说:“我们有点急事,能进来说吗?”对方问:“你们是谁?”吴桃妈妈说:“我们是小倩的家人。”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好一阵,门才开了,一个中年妇女阴沉着脸盯着他们,脸上表情有些不善。

    江之寒装作没有看见,和吴桃妈妈一起进了屋。一进门,江之寒就猜测坐在沙上年轻女子的应该就是小黄,她人如其姓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毛衣,披肩,圆脸,左下颚处有颗明显的黑痣。那个中年妇女,大概是她妈,有些不耐烦的说:“有什么快说吧,我们还要吃晚饭呢。”

    吴桃妈妈看看江之寒,江之寒说:“黄姐是吧?我姐小倩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有你可以帮她。所以我们就来找你帮忙了,可以给我们讲讲那天生的事吗?”

    黄看着江之寒,眨了几下大眼睛,沉默着不说话。她妈说:“你们找我们小黄干什么?公安局自然会处理的。有什么你们去问公安局的人好了。”

    江之寒看着小黄的眼睛,她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注视。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黄姐,你们都是一起工作的,在那个地方很不容易。你们都是洁身自好的人,所以宁愿端端盘子,都不愿意去赚那样的钱。你想想,昨天生在我姐身上的事,明天可能就生在你身上。你不帮她,谁会帮她?”

    黄抬起头,看着江之寒,想要说什么。她妈插话说:“我们小黄已经从那里辞职了。”

    江之寒知道这个妇人是典型的胆小自私的,就转过头来对她说:“阿姨,这样的不公随时都可能生在我们身上,不是昨天,可能就是明天,不是在**,可能就是在别的地方,躲是躲不了的。我们自己不帮自己,没有人会帮我们的。”

    江之寒看见妇人不说话,知道说大道理是没办法说服她的,就诓她说:“小倩姐家里虽是镇上的,但我孙姨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已经找了刑警队和法院的关系,现在正在联系一个市政协的领导。我们知道对方是个有钱的干部什么的,但我们不是不认识人,这个公道一定是要讨的。阿姨,您想想,公安机关是迟早会再来找黄姐的,作伪证的话是会坐牢的。我们并不要求黄姐做什么,只要她讲出真话。只要有真话,我们就可以找到人保证她不受骚扰,保证小倩姐有一个公正的结果。”

    江之寒见妇人不说话,便鼓励的看着小黄。她犹豫了一下,见母亲并没有阻拦,终于还是开口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黄说:“昨天包厢里有三个人,为的他们称呼他李局长,好像还有一个称呼叫毕经理,有一个王科长什么的。开始送东西都是我在做。他们叫了两个姑娘陪唱歌,后来又把她们打出去了。三个人喝了很多酒,中间有一次,要拿的东西很多,我就让小倩帮我的忙,没想到却给她惹了祸。小倩和我进去送东西的时候,那个李局长已经喝的高了。小倩一进去,他就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看。小倩往小桌子上放东西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就是这个了,留下来陪我们唱歌。小倩说,不好意思,我只是送东西的,不陪客人。你需要陪的话,我可以去前台给你叫。那个家伙就掏出钱包打开,让我们看里面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叫嚷着说你以为老子们没有钱,钱多的是。你要多少,你说。小倩就说不是钱的问题。那个李局长就拿出几张大面额的钞票扔到小倩怀里,问这够不够?够你端几个月盘子了吧?小倩就提高了声音大声说,真的不是钱的问题,我不是做这个的。我这时候已经已经吓坏了,想上去劝说,那个经理把我拦住说,不要多管闲事,还说你们这里的小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想出去叫人,但又怕经理说我们把客人得罪了,想上去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做,就只好站在那里。后来小倩要想挣脱那个李局长,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在沙上推攘起来。那个李局长就火了,骂了些难听的话,说你们***出来做,还推三阻四干什么,说吧***要多少钱才肯做,老子钱多的是,用了还可以报销。他拿起钱包,扯出一大叠钱,往小倩身上扔,一边扔,一边问,够不够?够不够?够搞你一年了吧?然后就把小倩扑到沙上。小倩开始尖叫,两个人就在沙上纠缠起来。我当时吓傻了,求那个经倩真不是做这个的,要什么人我们都可以去给他们叫。那个经理皱着眉,不答我的话,但还是拦着我不让我上前。后来突然就听到两个人都大叫起来,好像是小倩摸到沙旁边茶几上放着的小水果刀,戳到那个李局长身上了。我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那个茶几上本来是有小刀放着的。我看到好多血,脑袋里一片空白。后来生的事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黄讲完后,开始小声抽泣起来。屋里的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吴桃妈妈小声地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作孽呀。”江之寒听了小黄的叙述,心里满是愤懑,他想到前几天母亲告诉自己的话,在这个社会的某些阶层和角落充满着黑暗和不公,我们受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江之寒听到吴桃妈妈的话,恶狠狠的说:“杀得好!”坐在对面的小黄和她妈妈惊讶的看过来,少年的眼神有着冷冰冰的气息,让他们不由感到有些心惊胆颤。江之寒带着一丝冷笑,嘴角有些微的抽搐,他恶狠狠的又说了一遍:“杀的好!”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慢慢平息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把小黄的讲述从头到尾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问小黄道:“所以,从头到尾,就是你们五个人在那个房间里,经历了整个事情。”小黄点头。

    江之寒问道:“那个经理和科长有没有帮着李局长动手?”

    黄想了想,说:“应该是没有。那个经理一直和我站在一起,拦着我。那个科长……他开始好像是跟着骂了几句不识好歹什么的,但中间他好像还拦了一下那个李局长,说什么这个柴火妞不识好歹,不值得。但李局长一把把他他推开了,没有听他的。”

    江之寒问道:“所以,李局长把小倩扑倒在沙上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上前去帮手,比如帮着压住小倩的胳膊什么的?”小黄摇摇头。

    江之寒问道:“警察有问过你话吗?”

    黄说:“当天晚上有个年轻警察来简单的问了几句,说以后会找我,但这几天并没有人找我。倒是**的经理跟我谈过两次话,警告我不准到处乱讲话。”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对小黄说:“不管谁威逼利诱你,你记得要和警察讲实话,作伪证是会坐牢的。只要你讲了真话,就不用担心其它的。我们已经找了公安局和法院的关系,会保证有一个公平的审判结果的。小倩姐和你是好姐妹,她的下半辈子一多半就在你的手上了。如果你说了真话,她就不用下半辈子都呆在监狱里了。”江之寒诚恳的看着小黄,说:“拜托了。”小黄轻轻点了点头。

    从小黄家里告辞出来,吴桃妈妈有些担忧的对江之寒说:“我这次到看守所去,是找了个远房的亲戚,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其它的忙恐怕也帮不了太多。”江之寒对吴桃妈妈说:“阿姨,你应该看出来了,小黄的妈妈是个怕事的,我害怕她撺掇小黄说,要是有人逼她的话就说假话,只要保住自己没有危险就好了。所以我们先得给他们吃点定心丸。这以后的事情,我们再一步一步商量怎么办。我也认识一两个司法系统里的人,这两天我先去问问他们的意见。”吴桃妈妈当然是感激不尽,连声道谢。

    江之寒知道如果要防止有人从中作祟,就得先行一步,抢得先机。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林所。但最近三番两次的麻烦他,江之寒也有些不好意思事事都向他开口。前几次好歹是自己的事情或者自己朋友的事情,这一次严格来说是个陌生人的事情。江之寒仔细想来,林所对自己确实很好,但他算是一个比较实际的人,不是那种理想主义很重的人。

    江之寒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打个电话给他,最后终于决定去老爷子那儿拿个主意,毕竟说到底林所是看在老爷子的关系上才对自己颇为亲厚的,而对杨老爷子江之寒越来越有一种亲人的感情。

    这天傍晚,江之寒去了老爷子家,详细给他讲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这几天自己做的事情。杨老爷子听完后,难得的表扬江之寒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真正的侠义所为。拳有多好,艺有多高,都不如一个德字。你能有一个颗打报世间不平的心,就是不简单的。我前些日子里让你来和我学艺,不为别的,主要是看中你有这颗心。”杨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事情先不要去找小林。他最近很忙,而且这块儿事不是他管辖的范围,他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长。这样吧,刑警队的张队长和我还打过些交道,还蒙他虚称一声师傅。这个面子他应该会给我的。这件事情你先交给我,我争取尽快给你回音。”

    从老爷子那里告辞出来,江之寒就径直回了家。第二天去学校,他把事情大概和倪裳讲了讲,吩咐她不要和别人讲,毕竟整个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展。

    又过了两天,江之寒没有得到老爷子的消息,心中终是有些不安。他想到自己那个索赔事件的经过,便给姗姗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约一下小芹。这天放学,江之寒送倪裳回家,到了图书馆和她分手,去见约好的姗姗。

    江之寒和姗姗步行去上次他们和小芹吃饭的饭馆,那个饭馆是小芹和姗姗的最爱。,江之寒大约的讲了讲小倩的事情经过,姗姗义愤填膺的说:“这个事情,作为女人我们就没有道理不帮一点忙。小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当年在学校里,我们都叫她女侠,是个最嫉恶如仇的人。”

    见到小芹后,江之寒又把事情讲了一遍,这一次他讲的更加详细,基本上把自己和小倩的谈话和小黄的讲述一点不漏的重复了一遍。小芹听完了,喝口水,问江之寒:“你想我怎么帮忙呢?”江之寒说:“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公平的审判环境。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小倩是正当防卫的行为,顶破天了就是个防卫过当。我只是担心因为她是镇里来的而对方是局级干部,可能案件会遭遇到一些阻力。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晚报上篇文章,从舆论监督方面给一些压力。”

    芹摇了摇头,说:“这个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办。”江之寒的心沉了一沉,姗姗插话说:“小芹,不好办你也得办。我可是放了话的,这个忙你不帮,要和你划清关系的。”小芹瞟她一眼说:“我当然觉得那个局长死有余辜。但这个案件和上次江之寒的案件情况大有不同。江之寒那个事说到底是个钱财的民事纠纷,还可以从建设好的社会风气角度去着手。这是一个刑事案件,又牵涉到一个局级干部,比较敏感。副刊这边,我即使把稿子拿出来,总编9成9是会枪毙掉的。如果不是副刊,而是在前面版面刊登,就更加敏感,也更加困难。”

    沉吟了一下,小芹接着说:“这个事情,我看只有回家先问问我爸,看他有什么主意。如果想要刊任何东西,他的人面也不是我能比的。”吃完晚饭,就在餐桌上,小芹仔细的问了江之寒一些问题,句的记下来,最后说等我消息吧,不过要耐心些。于是三人在饭馆的门口分手。

    江之寒仔细把整个事情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尽力做了,剩下的就是漫长而难熬的等待。回到厂区,江之寒先跑去吴桃那里,和吴桃妈妈说自己找了一些朋友,但还需要时间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安慰了她两句,便告辞回家去了。

    吴桃送江之寒出来,站在楼梯口,吴桃问江之寒:“为什么你愿意出这么多力帮我们的忙?”江之寒看着她,认真的说:“在很多的时候,我们和小倩一样,都是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那群人。如果我们自己不帮自己,谁会帮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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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周末八人行(上)

    周六晚上,倪裳吃过晚饭,问妈妈家里有没有多余的凉菜,明天学校活动要每个人都带个菜,凑在一起野餐。倪裳妈妈说:“家里正好还有一盘没动过的卤鸭掌,不如就带这个吧。”倪裳说:“我最爱吃卤鸭掌了,还真舍不得带去分给大家吃呢。”倪裳妈妈笑道:“傻丫头,要吃那个还不容易,以后再做就是了,就算外面卤菜店买也很方便。”倪裳哄妈妈说:“买的没有你做的好吃。”倪裳妈妈听了很是开心。

    倪裳的爸爸叫倪建国,他那个年代极为普通的名字。倪建国在教育局普教科做一个副科长,已经有四年了,往上升的希望好像也很渺茫。倪建国生一个典型的国字脸,皮肤在男人中算白的,脸上表情通常很严肃。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养了一个人人都说好的女儿。从小到大,倪裳的每一步他都注入了心血。他苦心积虑的把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她,教她怎么为人处世,看她一天一天的成长,而永远是那么优秀,未来的某一天走到自己从未到达的高度,几乎是肯定的事了。

    倪建国从小就鼓励女儿参加社会活动,竞争班级干部。也鼓励她多和同学交往,毕竟这个社会归根到底是一个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社会。他也不反对倪裳和男同学来往,但单独的约会当然不在其列。这些年来,他仔细观察女儿走过的路,看到女儿按照他规划的人生轨迹一步步向前,慢慢地对倪裳很是放心,从来不担心她会做出任何违背父母意愿的事情。而在倪裳的心中,父亲是则成熟和可以信赖的代名词,是家里的主心骨,是心目中最尊敬的人。虽然倪建国在单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干部,在家里他却享有权威。

    倪建国听到妻子和女儿的对话,在一旁问倪裳:“最近学校的活动很多嘛?”倪裳不是善于在父母面前撒谎的孩子,虽然最近被江之寒带得有些“坏”了,但每次说谎都有些心慌的感觉。她嗯了一声,倪建国又问:“明天是什么活动?”倪裳含糊的说:“是和学生会的人。最近学生会在高一又新招了一批人,有人提议大家要多熟悉熟悉。”倪建国说:“高一的?”倪裳说:“是,有我们年级的,也有高一的几个学生会干部。”倪裳撒谎的策略是江之寒一手教的,江之寒说撒谎重要的就是要九真一假,假就要假在刀刃上,假在最关键的地方。周末要和同学出去,这是真的;同学里有学生会的人,也是真的;同学里还有高一的新加入的学生会干部,还是真的:顾望山就是新加入学生会的干事,据说是宁校长亲自点的将。唯一的谎言就是这个聚会不过是为了两人周末的约会打掩护而已。

    倩的事情让江之寒一整周都有些心绪不宁,上学也没有什么劲头。他私下和倪裳讲,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帮忙,所以也就只能干坐着等结果出来。江之寒一度想要找顾望山。他虽然不知道顾望山具体的家庭背景,但整个高一都在传顾望山家大有来头,他当然也听说了。再加上林所曾经提到过顾望山打的那个报警电话和后面有人出面催促对那个砍人的案件很有帮助,江之寒推测他家在司法部门应该能施加一些影响力。

    就在江之寒心神不宁的时候,倪裳就建议并组织了这个周末的活动,有他们两个,有陈沂蒙和他女朋友曲映梅,有薛静静和楚明扬,还有顾望山,她还让顾望山能带一个朋友来,因为冉晓霞说家里有事来不了。倪裳的想法是,一来她和江之寒可以有机会来个周末的约会,二来一帮朋友聚在一起可以让江之寒散散心,三来如果江之寒想找顾望山说事儿,也可以找个机会慢慢讲。江之寒的烦心事倪裳自顾也帮不上忙,只能在这些地方策划一二。

    周日一早,倪裳早饭也没吃就要走,说是约的时间比较早。倪建国嘱咐道:“早些回来。虽然这次期中考的不错,还是不能松懈了,不要让学生会的活动影响到了学习。”倪裳觉得自己欺骗了父亲,心里颇为内疚,答应了一声,赶忙往外走。下了单元楼,出了社区的大铁门,向右拐了两条街,走到一个转角的地方,就看见江之寒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倪裳对着他胸口就捶了一拳,江之寒伸手递过买好的袋装牛奶和新出炉的鲜美肉饼,喊冤道我可是一早就站在这里等着侍候大小姐,怎么还要被打,倪裳不理他,又打他了一拳,嘟着嘴嗔道:“就是你,害我老是在爸妈面前撒谎。”

    两人到了西山脚下,却是比大家伙约的时间早了不少,是算好了为二人约会留下的时间。时间尚早,西山的游人还只是三三两两。呼吸着郊外的新鲜空气,仰头见蓝天白云,低头见青树绿草,一偏头就是如花佳人,江之寒的心情委实是好了很多。两人捡了条人少的小路,牵着手慢慢的散步,小声说些恋人间无聊的话题,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十点钟是约好的时间,陈沂蒙,曲映梅,楚明扬和薛静静先后都到了,就还剩下顾望山。楚明扬笑道:“顾公子派头就是大,一看就是让大家都等他的料。”刚说到曹操,远处拐角处顾望山就转了出来,旁边还跟了一个女生。陈沂蒙眼神最好,惊讶道:“是5号。”原来顾望山带来的朋友却是温凝萃。

    两人走到近前,江之寒想起以前问温凝萃的话,就朝她眨了眨眼睛,促狭的笑了笑。顾望山简单介绍说:“我们班的温凝萃,大家都见过吧”。温凝萃主动说:“我家小时候和顾望山家是邻居,我们班他就和我熟一点,就拉我的差了。”说着转向江之寒和倪裳:“听说今天大家都是来为江之寒和倪主席约会来打掩护的,可有此事?”江之寒正色道:“绝无此事。”大家都笑起来。在江之寒和倪裳最亲近的小圈子里,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今天温凝萃算是一个新加入这个圈子的人。

    开始的时候,几个朋友开江之寒和她的玩笑的时候,倪裳总是很局促,因为男女朋友的关系是她以前未曾涉足的地方。但慢慢的在朋友面前,她开始习惯展现这个新的关系,性格里面成熟和善于社交的那一面就显现出来,让她能够应付自如。

    听着心上人和温凝萃的交锋,倪裳也不说话,只是柔柔的微笑着看着江之寒。温凝萃夸张的叫道:“在学生会看到的倪主席总是巾帼英雄的样子,成熟稳重,今天终于看到温柔贤惠的一面了。”温凝萃也刚刚加入学生会,如果说顾望山是校长点的将,她就是自家老爸硬性要求的。温凝萃在同班同学眼里,是一个很酷的女生,和留给江之寒他们的第一印象很是符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倪裳总是喜欢开她的玩笑。倪裳柔柔的说:“你才是巾帼英雄呢,我们看你打球都佩服的很,恨不得自己有那样的身手。”温凝萃笑道:“受不了了,倪主席你温温柔柔的小女人的样子给我好大的反差,我简直觉得是幻象。”曲映梅站在江之寒上面一步阶梯,低头问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江之寒认真的点点头,曲映梅娇笑道:“今天还算老实。”

    八个人站在山脚下商量了一阵,决定去爬修缮较差但人迹较少的后山,估摸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山顶,然后就在山顶野餐。计划完毕,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

    “值秋高气爽,与三五友人,登山览胜,不亦乐乎?”说这么文绉绉的半文言的向来就只有楚明扬,大家听了,虽是一笑,倒也有于我心有戚戚焉之感。

    曲映梅过来挽着倪裳的手,对江之寒说:“倪裳借我们用两个小时”,便拉着倪裳的手,和女生们走到前面。这四个女孩子,曲映梅是在学校里和社会上都混的如鱼得水的,倪裳与人打交道的本领自不必说,温凝萃虽然有时候酷酷的不怎么说话,但其实是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再加上一个外向又脾气不错的薛静静,一会儿的功夫便如同多年的老友一样,嘻嘻哈哈,说些女生喜欢的话题,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几个男生走在后面,楚明扬感叹道:“女生好起来真快呀,就3分钟的功夫。”江之寒开玩笑说:“女人的友谊是靠不住的。”没想到陈沂蒙很认真的点头称是,大家都笑了起来。这几个男生,楚明扬和现在的江之寒都是什么话题都可以讲出一箩筐的话,从唐诗宋词,到国际形势,从意甲风云,到F15B2m1a1,简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顾望山的话虽然少一点,但什么话题他都是可以掺乎的,相比之下,就是陈沂蒙比较少言,但他什么都能听的津津有味,也是难能可贵的。

    江之寒听到温凝萃的笑声,想起篮球场边的冲突,就笑着说:“今天是我们四人帮第一次正式集体行动吧,不知道有没有打抱不平的机会?”过了一会儿,江之寒又对顾望山说:“上一次我在校园里遇到温凝萃,还和她说你们俩有一种很相像的气质,挺般配的,隔两天你就带她出现了,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顾望山不屑道:“你现在很八卦无聊,大概是和女孩子一起呆的时间太久了。”

35. 周末八人行(下)

    大家走走,倒也兴致盎然。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绝对真理,分开的阵营又重新组合成一对一对的了。几个人说起学校的见闻和趣事。楚明扬就讲起他上个星期在食堂的历险。

    楚明扬说:“上个星期四中午,在食堂吃饭,吃到一只苍蝇。挖靠,我平常吃饭都是不看饭碗的,那天灵光一闪,看了一眼饭勺,就差2公分苍蝇就进嘴里面了。”

    薛静静笑他:“你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苍蝇进肚子了。”

    江之寒说:“看到饭里有一只苍蝇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看到有半只苍蝇。”

    倪裳接道:“说正经的,我们学校食堂也太差了吧,我经常在里面转来转去十几分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吃的菜。”

    陈沂蒙跟着声讨说:“而且打饭师傅态度很恶劣,经常歧视我们。上一次我打四两饭,他拿着勺子抖了又抖,下一个女生,长的还可以,打一两饭,给她的和给我的四两饭也差不多多。”

    大家都笑,曲映梅笑说:“多给你也是喂……”看陈沂蒙瞪她一眼,把猪字吞回肚子里了。

    薛静静也说:“师傅态度是不好,经常看着像你没付钱给他一样的。我经常宁愿走10多分钟去校外的小摊吃面。”

    曲映梅接口说:“卫生也不好。”

    大家问道:“你去我们学校食堂吃过饭?”

    曲映梅说:“去过一两次,不过不去我也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嘛。”大家都笑起来。

    顾望山说:“成了群众公诉大会了”,就看着温凝萃笑。

    温凝萃娇嗔道:“看我干什么?食堂又不是我家开的。”

    顾望山笑,说:“也差不多。”

    大家都问缘由,温凝萃说:“我爸是管后勤的,我去吃过两次饭,都不好意思说。”江之寒一直以为温凝萃的父亲是七中的老师,原来却是分管后勤的副校长。

    江之寒说:“连农村都承包责任制好些年了,我们学校食堂还在吃大锅饭,那质量能好吗?”

    温凝萃说:“承包给你,你能做好?”

    江之寒自信满满的说:“那是当然。”大家又都笑起来。

    笑笑,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山顶。江之寒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城市和近处的青树绿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伍思宜,想起那天在山顶她讲母亲的离异和自己的改姓,想起她倔强中有些消沉的模样,甚至想起背她下山时那种默契的沉默和些微的心跳。

    倪裳在他身边,突然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之寒吓了一跳,强作镇定的说:“想什么?”倪裳说:“和某个人不是在这儿约会过吗?”江之寒心想,女生的直觉真是可怕呀。倪裳接着说:“是不是在山顶海誓山盟来着?说来听听。”说着重重的去掐江之寒的腰。江之寒凑近倪裳的耳朵,说:“我说,倪裳,让我们永远象现在一样,好不好?”倪裳现在已经适应江之寒私下里的肉麻言词,但今天在一群人中间,听他这么说,还是不由得羞红了脸,生恐被别人听了去。

    江之寒环眼四顾,身边有知己好友,可以指点江山言笑无忌,又有亲密爱人,可以执手相看,心灵相通。虽然自己还有很多未实现的梦想,但真正的简单的快乐,应该就莫过于此了吧。

    **以后总是低谷。大家兴高采烈的吃过了中午的野餐,又四处闲逛了一阵。下山的路上,就有些意兴阑珊,说话慢慢少了。顾望山走到江之寒身边,问他说:“你上次和我聊起的那个资本市场的东西,好像还很有趣,有没有什么东西推荐来?”

    江之寒说:“当然有。那个时候我一个阿姨请大学教授给我列了一个读书的单子,后来有一个经济专业的大学生又给了我一些建议。这几个月,我自己读了很多书,也有些自己的看法。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几本书先看看,有个大致的了解。”

    顾望山说:“有时候很迷惘,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

    江之寒说:“好些人一辈子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要想干什么,就过来了。我们毕竟还年轻,还有时间好好想。我相信,终究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想要干的那件事。”

    顾望山看着江之寒的眼睛,问:“一定会吗?”

    江之寒肯定的点点头,说:“一定会的。”

    顾望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我好像听到倪裳隐约的提到。”

    江之寒想了想,说:“是有一件事情,不过现在在别的地方努力。如果实在不行,可能会找你问问有没有可能帮一下。”

    顾望山也不多问,只是拍着江之寒的肩膀说:“别忘了,我们是四人帮。”

    在山脚下,一伙人分道扬镳。正好楚明扬,江之寒,和顾望山都要去市图书馆,就和倪裳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车上只有一个空着的座位,大家就让倪裳坐了。倪裳和江之寒说了会儿话,想起一件学生会的事,就和顾望山聊了起来。

    倪建国中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样东西,就上了公共汽车回家。刚一上车,他一眼就看见车尾处女儿坐在那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俯下身,正在和她说话。倪裳谈笑风生,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这个时候,顾望山正和倪裳说到学生会的一个活宝,车里嘈杂,顾望山听不太清楚,就把头低下去仔细听倪裳在说什么。江之寒站在顾望山旁边,扭过头去正和楚明扬讨论他才买的一本带有民国某大师批注的古文观止。倪裳一抬头,突然看见父亲走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庆幸今天还好没有和江之寒相依相偎坐在一起。倪裳站起来,和父亲打招呼,让他坐下。倪建国摆手让她坐,说:“学生会的活动结束了?”说着上下打量着顾望山。顾望山身材颀长,气度里隐隐有些傲气。倪裳连忙介绍说:“这是学生会的同学,顾望山,在读高一。”,犹豫了一下,又给父亲介绍说:“这是我们同班的同学,楚明扬和江之寒。”心里有鬼,把江之寒放在了最后一位。

    江之寒自从暑假以来,个头已经长了三四公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身材了。所谓相由心生,当江之寒变得越来越自信以后,相貌也似乎有了些微的改变。倪裳曾经悄悄的对江之寒说,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对男生也是有效的,我现在看你比以前要帅些了,江之寒当时哈哈大笑。

    但在倪建国第一次与江之寒的相遇中,他眼中的江之寒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学生。倪建国只是和楚明扬和江之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望山的身上,这个小孩身材高大,穿着讲究,和女儿看起来很亲近,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不卑不亢,还带一点些微的冷淡,和以前在倪裳身边的小男孩很是不同。是个心机很深的小孩,倪建国心里想着,于是着实多和顾望山聊了几句。

    倪裳看着父亲只顾和顾望山说话,却完全不搭理江之寒,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她生恐和江之寒之间的关系曝光,所以颇为欣喜父亲并没有现什么;另一方面,她有些担心江之寒感到被冷落会心有不满,悄悄的抬眼去瞧江之寒,江之寒在倪建国身后给她一个鬼脸,倪裳死命忍住笑,低下头去。倪建国在旁边和顾望山说着话,看到倪裳甜蜜蜜的样子,眉头不由皱了皱,又多看了顾望山几眼。

    下了车,江之寒三人和倪裳父女告别。这一边,倪建国对着倪裳问起顾望山的情况,倪裳对顾望山当然没有任何可隐瞒的,便一一道来。倪建国看着女儿一脸坦然的样子,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倪建国在心里说,我还是太敏感了,疑神疑鬼的。

    而在距他们几百米的地方,江之寒和顾望山也正在谈论倪建国。顾望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江之寒笑道:“,我们不是四人帮吗?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顾望山说:“你这未来的岳父,好像不是容易讨好的样子。”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清楚知道倪建国在倪裳心目中的地位,但今天初次见面的印象却不是那么好。哪儿不好,其实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倪建国的形象和倪裳一直以来向他描述的形象有很大的不同。

    江之寒叹口气,说:“熬呗。熬到上大学应该就会好些。”

    顾望山笑道:“准备考同一个大学,然后双宿**,远走高飞?”

    江之寒说:“我是有这个打算,横竖中州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大学。”

    顾望山拍他一下,笑道:“你们呀,连私奔的计划都拟好了,哈哈哈哈。”

36. 兔死狐悲

    星期一的时候,江之寒等的消息终于来了。上午的时候,小芹打电话到书店,留言约江之寒晚上见面谈。江之寒放了学匆匆赶过去,照例还是老地方,江之寒,姗姗,和小芹的三人组。小芹说:“根据你给我的情况,我写了一篇事情的简报,给我爸看了。他说,这种事情要想在晚报上表,困难太大。基本上来讲,晚报的头头们对这类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控制影响。我爸说如果他去找关系,不是一定不出来,但出来害怕会有反效果。如果社会影响太大太坏,宣传部门有压力,以后案件的审理恐怕就会被压下来,完全不准许报道。更糟糕的情况是,可能某些部门会认为有人在操纵这个事情,让它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如果他们这么想,难免不会对审判产生副作用。”

    芹喝了口水,接着说:“我爸说,最好的办法呢就是控制社会影响,但有让上面的人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警讯,现在有些干部的猖狂堕落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再不进行干部队伍的建设,后果堪忧。所以要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办法是能上内参,这样看到的人有限,都是体制内部的人,又能直达比较高层的地方。最好的结果就是上面把这个事情定型成干部腐化堕落的事例,拿来树立反面典型。如果是那样,那个女孩子就完全不必担心审判不公的问题了,因为不会有人跳出来帮一个死了的反面典型说话。这些天,我爸和我都在改稿和跑相关的渠道,今天终于有消息说稿子被接收了,但上哪一期还没完全定下来。应该是能够赶在案件审判结束之前。”

    江之寒谢过小芹。以他的年龄,即使见识远过于同龄人,但在体制内没有任何经验,当然对这一套东西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他觉得小芹父亲的分析很有道理,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对小芹说:“看来这是能找到的最好办法了,真是要感谢你父亲这样热心的帮助一个陌生人。不过我倒替你可惜,要是能写一篇这样的报道,你恐怕已经成了广大中州人民心目中的正义代言人,名声会如日中天吧。”小芹说:“切,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要真让我表,我是一定写的,但到底最后是好是坏还真的说不定,没准儿惹一身骚的可能还要大些。”停了一会儿,她又问江之寒:“你管的闲事还真是挺多的,看来上次老太婆子女索赔的事还没有吓倒你。”江之寒回道:“见到一件管一件呗,能管一件就少一件,总是好的。还有好些事情,眼不见心不烦,或者是见到了也没有能力去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小芹看着姗姗,叹息说:“年轻就是好啊,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正义感我们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姗姗笑道:“你说自个儿,就别把我也拉上。我的正义感是很强的。”

    有了这个进展,星期二一大早,江之寒兴冲冲地去了杨老爷子那里汇报。这段时间老爷子开始教授江之寒人体的关节和经脉的东西,关节的拿捏在很多拳法以及格斗技法中都有关键的地位,杨家拳也不例外。而经脉的知识,对于进一步的练气是极其关键的部分。想要内外兼修,由内至外,再由外返内,这两部分的知识和修行是一个重要的台阶。相比前段时间主要是打基础的吐纳和步法的练习,这两部分的东西要复杂很多,而且需要理论和实践的高度结合。所以最近清晨上学以前,江之寒跑老爷子这儿的次数要频繁很多,因为许多东西都必须当面向他请教纠正。按照杨老爷子的说法,练功有时候就像做饭,要一步一步都做对了,做好一步再进入下一步,不要含混着过去,末了结果煮出来的是夹生饭。到了那时候,想要改变,除了推倒重来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练功的事情一结束,江之寒便和老爷子讲了小芹反馈的情况。

    老爷子笑骂道:“你呀你呀,我都说找人去处理事情了,你还不放心。”

    江之寒连忙辩解道:“您答应的事情,我怎敢怀疑,不过是觉得多一条路总不会有坏处,再次找她们帮忙确实很有效。”

    老爷子说:“我是想着你毕竟还是要以读书为重,再加上这个事情很复杂,需要时间慢慢梳理,前些日子就没有和你提。看来你是着急来着,有这个热心肠还是不错的。”

    老爷子接着说道:“刑警队张队长我已经找过了,他算是很肯帮忙。但这个事情已经移交到检察机关,毕竟不属于他的直接管辖范围。张队长是找了人的,几位在场的人的证词也已经详细的重新录取过了。开始的时候,检察院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是要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江之寒惊讶道:“故意杀人罪?这个也太不靠谱了吧?”

    老爷子摇摇头,叹道:“确实是不靠谱呀。不过张队长请人重新录了证人口供以后,情况有些改变。按理说侦讯过程这些东西是不公开的,不过张队长还是透露了一些大概。这个小姑娘的一个同事证词对她非常有利。另外两个在场的人提供的证词则比较模糊,但也不支持故意杀人这一说。总之,现在故意杀人这一说已经没有人提了,但是这个局长是否有性侵害的事实论证还是有争议。这是现在的关键所在。如果确认他有侵害在先或者企图侵害在先的事实,剩下的就是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差别,问题的性质就大大不同了。”

    江之寒问道:“这个李局长家里是不是在司法机关还是有些关系?”

    老爷子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的老婆前两天去人事局办公楼大闹了一场,要求严惩凶手。”

    江之寒心里不无恶意的想,丈夫在外花天酒地无恶不作,老婆还得在后面摇旗呐喊助威来着。

    老爷子叹息说:“你这个小子也算是人小鬼大,不过这件事情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没什么可以做的。以后审理开始了,如果真有什么不公的地方,我好歹还认识几个老家伙在政协和人大的,到时候也只能让他们去反映反映情况。你就不要太操心这个事情,既然我答应你管一管,一定不会中途放弃的。”

    张队长做在办公室的沙上吸着烟,旁边坐着这位是区检察院的刘副检察长,他以前在部队的老战友。刘副检今天到局里来办事,完了后象往常一样到张队长的办公室抽烟聊天。因为是老朋友了,也不必太顾及平常体制内的忌讳,张队开门见山的就问起小倩的案件进展。

    刘副检说:“这个案件因为是杀人案,最后定下来是汪副检领头,下面还带两个年轻的检察官。其中这个小安是大学毕业才分配来的一个女孩子,性格开朗,正义感很强。我私下找她问了一下情况,毕竟不是我分管的案件不好直接插手。据小安说,相关证据证词是支持杀人者是出于防卫目的的,凶器是每个包间里面都备有的小水果刀,杀人者的衣服有一个撕裂的地方,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她自称有一些划伤。有一个证人的证词是绝对支持防卫这一说的,另外两个证人证词比较模糊,提到双方有纠纷和口角,但对是否有性侵害的问题模糊其辞。”

    张队骂了句国骂,说:“netm,这样的家伙在军队里,就是不死也应该拖到军事法庭去枪毙了。”

    刘副检笑道:“老张,你还是老脾气。地方上毕竟不同于军队,办事的法子不一样喽。怎么?有这个杀人的女孩子的亲属通过关系找过你?”

    张队吐了口烟圈,说:“那倒不是。有个老前辈找到我说这个事情,他和那个女孩无亲无故的,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老刘啊,我这个脾气,这些年是被磨的差不多了。但这个事情,你得当她就是我亲戚来帮忙。这个老前辈是我向来尊敬的,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事情,一旦开了这个口,我是不能随便敷衍他的。再加上,祸害妇女这种事情,我不惯的。为了良心,这个事情我也得管上它一管。”

    刘副检拿起前面的茶杯喝了一口,说:“老张你既然开了口,这个意思我早就明白了。这些天我是尽力去打听了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这个李副局长,应该是靠拍前任任局长的马屁一路升上去。任局长已近退休了,也没听说李副局长家里有什么特别硬的关系。前两天他老婆去局里面要死要活闹了一上午,最后人事局也就来了个工会主席到检察院,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这个人一走,茶就凉。更不用说人死了,死的又不光彩,有几个人会凑上来替他使力呢?”

    刘副检诡秘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这一直以来,这个案子有人不想把它定成正当防卫,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张队看着他,说:“老刘,你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刘副检说:“负责案子的老汪,据说喜欢去**找小姑娘,很多找他办事的人都知道他好这一口,经常投其所好。你想想,老汪说不定后怕呢,指不定这事儿就生在他自个儿身上。”

    刘副检使劲拍了一把沙的把手,嘲笑说:“这叫兔死狐悲,兔死狐悲啊!”

    公车震动了一下,离开车站往前开去,昏暗的街灯在车厢里撒下阴影和一团团微弱的光。倪裳把脑袋轻轻的靠在江之寒的肩膀上,这一刻她觉得很安全很舒服。

    倪裳轻轻的问:“你这几天还在愁小倩那个案子?”

    江之寒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愁也没有用。杨老爷子让我放心,他会尽力的。如果审讯真有不公正的地方,他还有些关系可以用。只是有时候想起来,那么简单的是非,却搞的如此复杂,难免有些感慨。”

    江之寒说:“前两个星期,不是有人找借口来我妈的书店捣乱吗?我那时候觉得挺冤屈的。我妈同我说,这个世界比这不平一百倍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又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走到这个社会的更上层,一定不要忘记在这些角落里面,有如此的不平天天在生着。没想到,一转眼就真的遇上了。”

    倪裳看着江之寒,温柔的说:“不要太担心了,好人应该还是会有好报吧。”

    江之寒的手掠过头,轻轻的抚着倪裳的脸颊,问道:“你说我愁,我倒是感觉到你这几天有些愁,那又是为了什么?”

    倪裳说:“我父亲好像觉察到什么,这几天老旁敲侧击的问我一些问题。昨天他同我说,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晚,加上我们家附近最近两个星期有几起路上公然抢劫的案件,他不放心我的安全,让我每个星期选两天去晚自修,或者每天说好时间他会晚上到公车站来接我。”

    想到晚上最宝贵的单独相处的时间可能会烟消云散了,江之寒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想了一会儿,他安慰倪裳说:“你也不用太紧张。就算最坏的情况,你父亲现了我们的关系,不过是要我们疏远对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在高考前不准在一起。我们口头上答应他也就是了,毕竟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古人不是说了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倪裳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晚上凉风带来的城市的气息,她仿佛在许诺,又如在誓般,曼声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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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去副校长家里做客

    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倪裳埋头在做这个星期的班级日志。所谓班级日志,就是一个记录簿,每个学日的迟到早退,作业上交,违纪,班级活动等等,都一一记录下来,交班主任审查,学生处会不定时的抽查每个班级的日志。班级日志一般是由班干部完成的。作为班长,倪裳分到的配额最多,每个学期她都要负责一个月的日志。江之寒笑她:“这个东西,大概除了耗子,没有人会光顾的。你写一个月,张老师大概5分钟就看完了。”倪裳瞪他一眼。江之寒投降说:“你饿不饿?我下去的时候顺便给你带点东西上来。”倪裳偏着头,甜甜的一笑说:“果酱面包。”江之寒取笑她说:“喂成一只小胖猪。”倪裳抬头看他,忽然对他眨眨眼睛:“门口有美女找。”江之寒摇头,说:“我才不上当。”倪裳摇摇头:“懒得理你。”埋下头继续写她的班级日志。

    江之寒走到教室门口,现真的有人在等他,是温凝萃。温凝萃直截了当的说:“有事叫你帮个忙,晚上有没有空?去我家和你讲。”江之寒有些吃惊,不知道温凝萃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去家里讲,他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的答应说:“没问题。你说时间吧。”

    晚上七点半,江之寒准时来到教学楼的大门,温凝萃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两人一起往温凝萃的家中走去,走路不过三五分钟的距离。江之寒问温凝萃:“什么事啊?”温凝萃看他一眼说:“你这个人还算爽快,不知道什么事就答应下来了。”江之寒连连摆手,说:“我可没答应什么啊。听一听总是可以的。”温凝萃笑道:“瞧你那小气劲儿。我爸爸想找几个学生了解一下学校食堂的问题,我可不认识多少人,找了一个同班的,一个高三的学姐,你们高二就找你了。”江之寒肃然起敬:“你父亲是个好领导啊。这个年头我还真不知道哪个校长真的找普通学生了解情况的。”

    温凝萃拿出钥匙开了门,让江之寒脱了球鞋,换上为客人准备的拖鞋。走进客厅,江之寒就看见沙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带着金丝边的眼睛,很有几分儒雅的知识分子模样,光从相貌上看江之寒更倾向于相信他是主管教学而不是主管后勤的校长。温副校长很和蔼的笑笑说:“凝翠的同学吧?坐下说话。”江之寒轻微的低头鞠了个躬,说:“温校长您好。我叫江之寒,高二三班的。”温副校长说:“别客气,坐坐坐。还要感谢你抽时间来帮助我的工作。”这个年代的中州,绝大多数领导,哪怕一个芝麻大的科长,通常喜欢端着架子。江之寒觉得温凝萃的父亲颇有不同,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

    坐在沙上大概聊了几分钟,温副校长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关于学校食堂的运营情况,我们最近在老师中间作了一个问卷调查。但吃食堂的毕竟还是学生为主,老师们是少数。所以我还是想找几个同学私下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我们的后勤工作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江之寒在心里大概组织了一下,说:“温校长,关于食堂,我倒真是听到很多同学们的议论,自己也有些感受。”温凝萃前几天带回来的同学见到她父亲都比较拘谨,基句答半句。所以温校长听江之寒这么说,很有几分高兴,他略微坐直了一些身体,鼓励道:“好,好,有什么看到的听到的和想到的,你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江之寒说:“大家对食堂的抱怨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卫生,另一个是质量。饭里面有沙子,菜里面偶尔有小虫,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久而久之,大家有时候还拿这些事开玩笑。这是卫生方面。但学生最最关心的还是菜的质量问题。第一个是花色品种太少,而且长年累月都是那几样。一些住校的同学长期吃食堂,经常说在食堂转一圈,完全不知道打哪一样菜。另一个就是味道。大锅炒出来的菜,除了盐,感觉别的没有什么。青菜没有油水,肉菜没什么味道,回锅肉红烧肉炒肉片,好像做出来都是一个味道。我以前很少在学校吃饭,这个学期由于上晚自修的缘故吃的比较多。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候,我的同学都拉着我去学校外面的小吃摊吃饭,而不是去食堂。要知道去最近的小吃摊也要走1o分钟左右,有些要走15到2o分钟。即便这样,我在小吃摊看到排队的我们学校的学生非常的多。”

    温副校长沉吟了一下,问:“我听凝翠说过几次,你是很成熟很有想法的。对食堂这个事情,你有什么建议呢?”

    江之寒心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说:“从最基本的供求关系来说吧,其实学校食堂有着很大的优势。先说需求,一来现在越来越多的同学在学校上晚自修,连初中部的同学也有些开始上晚自修了。二来学校,特别是高中部,招收的外区县或者住家比较远的同学也越来越多,所以要解决吃饭问题的学生就很多。再说学生的购买力,我家不是算有钱的家,但我不觉得饭菜的定价是一个主要的问题。可能也有些县区的更贫困的同学对价钱的问题比较关注,但我的感觉是有很大一部分同学有很强的购买力。他们的问题不是买不起更好的定价更高的菜,而是没地方去买。所以,从需求上来讲,我们既有学生数量上的增加,又有学生整体的购买力的提高,这一点不需要太多的担心。只要你有好东西,就一定有人去买。”

    江之寒接着说道:“从供应和竞争这个角度来看,食堂的主要竞争者都在校外。因为学校有规定,食堂在校内是出于垄断地位的,所以食堂占了地利这个大优势。如果食堂能够提供和校外小摊质量价钱差不多的食物,很少有人是愿意多走1o分钟甚至更久的路的。而且我们想一想,中午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下午呢,经常下了课,大家还要赶赶作业,或去踢一场球,等这些都弄好了,留给吃饭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这个时候位置方便上的优势就显的很大。学校外的小摊,论规模是完全没法和食堂竞争的,他们提供的东西往往是很专一的一种两种,譬如炒饭,譬如削面,譬如馄饨。而相比之下,食堂是可以同时提供多种食品的地方。”

    江之寒说:“总的来说,从竞争角度看,食堂的规模优势和地利优势本来是把它置于一个很难撼动的地位的。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个优势,生意象校外小吃摊那样红红火火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温副校长点点头,说:“那你觉得怎么变才能让学生比较满意呢?”

    江之寒说:“说的最简单,无非是把菜做的好吃一点,花色品种多一点而已。有人说,因为价格原因,食堂不得不做大锅菜,大锅菜就不可能好吃。那他们完全可以既提供一部分大锅菜给经济条件比较紧张的同学,也可以提供小锅菜,甚至当场新鲜热炒的小锅,定价高一点,即满足了学生的需求,又能够有更高的利润空间。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温副校长扶一下眼睛,说:“你说的很不错,很系统。其实我们长期了解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但这个改变并不是那么容易呀。”

    江之寒说:“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说两句外行的话。我倒觉得,这都是因为食堂工作人员吃大锅饭的原因嘛。现在农村的承保责任制都已经开始十年多了,有些中大型国有企业的改革也已经起步了。为什么我们学校的食堂不可以呢?为什么食堂的利润不可以和职工的报酬挂钩呢?为什么食堂不可以承包出去,让有能力的人来管理它呢?我倒觉得,只要坚持大刀阔斧的改变食堂的管理制度,建立清楚明确的奖惩制度,要把饭菜质量提高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饭菜的质量提高了,来吃的人多了,赚的钱就会多,职工的奖金就会多,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就会提高,服务质量和饭菜质量就会更高。这完个良性的循环机制,我们现在要做的无非是启动这个机制的第一个循环而已。”

    温副校长沉吟道:“说的是没错。但这个一下子触动到很多人的利益饭碗,操作的难度很大。”见江之寒讲的如此头头是道,甚至有些东西他听着都比较新,温副校长不知不觉不把他当一个学生,而是一个平等的谈话对象来讲了。

    江之寒说:“我们的伟大领袖不是才说了吗?很多事情以前都没有做过,要摸着石子过河。边走边总结经验,才能边学习,边理解,边体会。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敢于走出第一步,把食堂承包出去,明确制度,把收益和劳动挂钩。只要我们走出这一步,以后的路不一定是直的,但大体的方向一定不会错。”

    前几个星期的时候,江之寒和倪裳在食堂吃饭,说起饭菜的质量问题,江之寒对倪裳说,要是让我来经营,一定又赚钱又能让大家吃好。开餐馆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遍的小生意之一,因为民以食为天,这个需求是无所不在的。江之寒是一个好吃的人,开一个餐馆也算是他小小的梦想之一。虽然经营学校食堂和开一个餐馆还不完全一样。

    今天在路上温凝萃和他讲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江之寒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学校食堂和母亲开的书店不一样,因为它有天生的优势-那就是上千的固定顾客群。正如江之寒先前分析的一样,食堂在地利和规模上本来有很大的竞争优势,只是没有挥出来罢了。像母亲才开的小书店,要经年累月的培养忠实的顾客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食堂直接面对着两千左右的学生老师,甚至更多的附近工厂的职工和居民,就像坐在一座宝山上一样,只要肯干,第一个挥动铲子去挖的人很可能可以淘到金子。

    见到温副校长沉吟不语,江之寒决定加一把火。他说:“现在全国都在讲敢于创新敢于改革。对于我们学校甚至全市范围内中学的后勤工作来说,如果能够走在前面,大刀阔斧的走出改革的第一步,也是亮眼的成绩。”

    温副校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身体略为前倾,靠近江之寒说:“关键是哪里去找信得过的承包商呢?姑且不说有没有人愿意来承包,即使有人有这个意向,学校也很难放心呀。”

    江之寒笑着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食堂也很难向学校财政提供很多帮助吧,有可能还是个负担,需要学校的补助。”江之寒看着温副校长,看他不置可否,就接着说:“所以把食堂承包出去,让它自负盈亏,学校能损失什么呢?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相反地,如果经营效果好,通过制定合同上相关的条款,学校可以收取固定的收入或者是从利润中提成嘛。在承包协议里面,学校完全可以对承包者需要提供的服务的质量以及利润收入各方面都有详细的规定。每年年底的时候,如果承包者不能够实现承诺,学校可以终止合约,去寻求下一个合作者。”

    温副校长点头说:“关于这方面我们确实有一些想法和章程,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来做这个事情?”

    江之寒差点冲口而出说,我愿意。他勉强把话咽下去,微笑着说:“我倒是认识一两个有这方面经验的专业人士,我觉得他们会对这个事情非常的感兴趣。”

    温副校长和蔼的笑着说:“好,好,你这个年纪能有这些见识,不简单。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宽的眼界。”看见江之寒要说话,他摆摆手,说:“我是实话实说。这个事情可能会酝酿一段时间,不过我是下定决心要做出一些大的改变。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很愿意和你认识的专业人士好好谈一下。”

    这天晚上,温副校长和江之寒谈的很是投机,触及的话题也五花八门,连刚刚起步的足球联赛和正在进行的中日围棋对抗,两人都兴致盎然的谈了半天。温副校长越来越觉得这个学生很不简单,说活从容不迫,虽然执礼甚恭,但态度倒是象在平辈的人交流。江之寒却是感觉温副校长不是他想象中分管后勤的领导,他知识范围很广,眼光算是长远,而且颇有生活雅趣。两人坐在那里讲话,温凝萃居然也坐在一旁,没有进自己的卧房去。她一句话都没说,连江之寒都为她觉得无聊,她似乎还听的颇有兴趣的样子。

    不小心聊到九点钟都过了,江之寒站起来告辞,温副校长说:“凝萃,这两天楼道的灯坏了,你拿家里的手电送同学到楼下,然后就回来。”江之寒当然说不需要,但温凝萃已经进屋拿了手电,于是告辞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出楼道,银色的月光淡淡的洒下来,远处的树木楼房虽然还是黑黝黝的,近处却有一片柔和的光华,是一个安静而温柔的月夜。江之寒谢过温凝萃,就要离开。

    温凝萃突然问:“你在承包食堂这个事情上,一定有什么小算盘吧?”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睛,很坦白的说:“如果大家都能吃的更好,我们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温凝萃问:“你……想承包?”

    江之寒笑着说:“我还要上课呢。不过如果可以从中参一股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的。嗯,你也可以参一股,有钱大家一起赚。”

    温凝萃看了他半晌,突然扑嗤笑了一声,说:“你不拿镜子看看,现在一副奸商的嘴脸。”向江之寒摆摆手,转身上楼去了。

38. 江之寒的繁忙生活(上)

    毋庸置疑,高二的第一学期于江之寒来个完全不同的体验。在上个暑假之前,江之寒已经在学校里度过十年的时光,在古代十年寒窗以后也应该是考科举开花结果的日子了。很多同学从小到大抱怨课业负担很大,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但对江之寒来说,情况其实有所不同。江之寒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家伙,无论是记忆力,理解能力,还有举一反三的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而这几种能力或者说素质恰好对于应试教育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江之寒应付学业并不是问题,也不见得非常吃力。他只是很奇怪的缺乏去考前几名的动力。上课的时候,遇到宣讲听过的重复的东西,他的脑子就在神游天外,胡思乱想。放学以后,除了最必要的作业(当然还会抄一部分),他也很少去碰课外的练习或者考试模拟。因为这个缘故,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是成绩拔尖的学生,也从没有老师认为他是天赋聪明的学生。

    江之寒不过是一个扔进人群里就消失不见,成绩中上,天资中等,一般刻苦,不喜言词的普普通通的成百上千的学生之一。而对于江之寒来说呢,时间过的很慢。四十五分钟的一节课常常白日梦作了两三个还没有结束,漫长的暑假通常枯燥而难熬,哪怕是难得的周日,除了睡一个懒觉,他很多时候也觉得无所事事,不知道目标究竟在哪里。浑浑噩噩的。但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一年高中,又好像一弹指就过去了。时间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很慢,但有时候又极快。

    暑假后的这个学期,对江之寒完种不同的体验。在大多数的日子里,时间对于他来说是要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早上的练功,晚上的打坐,黄昏的练拳,逃不掉的上课时间,课后的作业(即使有倪裳的帮忙),庞大的课外阅读计划,母亲书店事务的帮忙,还有象小倩这样突的被卷入的事件,每一样都占据着他固定的或不固定的大块的时间。作为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年轻人,他的睡眠时间已经压缩到不足五个小时,幸亏出色的体质和练功的缘故,才不会影响到他的精力。倪裳有一次笑他说,平均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即使没有达到总理的级别,至少也是大公司总裁级别的繁忙程度了。在所有这些事情之外,别忘了我们才堕入爱河的少年之维特,还要挤出大把的时间来和心上人谈心约会。

    在开始的时候,驱动江之寒的更多的是一种改变的决心,一些好奇感,和少年渴望成功的心性。但当日复一日需要完成这些繁重的任务的时候,江之寒无疑需要更多的动力来让自己不会放弃。一方面是一些小小的虚荣心和成就感,譬如江之寒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素质的变化,感觉到练气以后经脉的不同以往。譬如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自信心的提高,以及周围的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同学们越来越尊敬他,习惯以他的意见马是瞻。而大人们越来越习惯把他作为一个平等对话的对象,认真听取他的建议。江之寒有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远比同龄的人更为成熟,甚至在有些地方比大人们看的更宽更远,不可否认这让他暗暗的很有些得意。另一方面,随着生活阅历的极大拓展,江之寒越来越多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复杂和不平,体会到面对不公时无奈和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迫切的想要让自己更为强大,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譬如母亲,譬如倪裳,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被可能的不平所吞噬。

    江之寒这一个学期如流星般的升起,是高二三班最热门的话题在之一。如果说最开始的见义勇为还没有同班同学真正亲临其境,所以知之不详的话,期中考试的崛起,以及物理课上演讲般的讲评已经令江之寒一鸣惊人。而后来在运动会上两场经典的对决更是让他的名气如日中天,仿佛一夜间他就成了文武双全,德艺双馨的班级精英。但江之寒在学校逗留的时间并不长,由于众多的课外的事情需要处理,他常常一放学就消失不见。而在学校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如陈沂蒙,楚明扬,和倪裳他们厮混在一起。在大多数三班的同学眼里,江之寒倒是又多了几分神秘感。

    对于江之寒风光之后的拼命工作,大多数人是完全不知情的。陈沂蒙他们知道一些,但不是很详细。即使是母亲历蓉蓉,对很多细节也知之不详。一方面,才开始的书店经营,占据着她每天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自从暑假以后,历蓉蓉潜意识里越来越信任江之寒,以致到了盲目信赖的地步。她直觉里儿子比她更知道怎么处理事情,所以不再太多管他的时间安排。

    真正对每个细节都知之甚详的,就只有倪裳一个人。热恋中的情侣,向来是不吝于分享彼此的生活细节的。江之寒不但详细的和倪裳分享自己的梦想,自己的阅读计划,自己的时间安排,自己的感想,自己对这个世界各种各样新的认识,他甚至很详细的和倪裳讲自己的所谓的研究成果。

    明矾这学期有幸参与了一个课题研究,是关于美国70年代能源危机时期经济衰退周期的某些方面的分析研究,包括资本市场的表现。那个课题的重点并不在金融市场,但明矾还是和江之寒分享了一些珍贵的资料和文献。受他的启,江之寒最近在进行一个专题的研究,关于金融市场在两次大的经济危机时的表现特征:一个是30年代的大萧条,一个是70年代的能源危机。江之寒坚信一点,那就是历史总是以某种方式在未来被重复。所有如果透彻的研究了历史,理解了历史,总有一天它会帮助自己预见未来。

    对于大萧条和能源危机这样的事情,倪裳是知道个大概的,多半是从政治书和历史书上,小半是来自课外的阅读。但江之寒的研究,是专注于金融市场,而且牵涉到很多深层次的信息收集,数据整理,以及定性和定量的分析。虽然江之寒的研究方法和体系难免稚嫩,有许多不严谨的地方,但这已经大大越了倪裳的知识范围。

    和江之寒接触越久,倪裳现自己对江之寒从好奇慢慢的过渡到了佩服,现在甚至有了些崇拜的苗头。倪裳觉得因为某种自己不能明白的原因,江之寒比她,或者说比所有的同龄人,似乎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所以很多时候,她心甘情愿的牵着他的手,任他带着自己走向前方的目标。偶尔有些时候,倪裳担心江之寒是不是过早的考虑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问题,而分散了他的精力。但她旋即又说服自己说,江之寒在考试中的表现相当不错。倪裳深信,如果江之寒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准备考试上面,他一定能越自己。但同时她也知道,江之寒是断断不肯这么干的。

    这一天是星期二,离期末也已经不那么远了。中午的时候,江之寒就选择在学校食堂吃饭,是为了陪倪裳的缘故。上次和温副校长谈过话以后,江之寒开始有意识的注意食堂的细节,从每个菜的定价,到食堂的整体布置和卫生,他都仔细的观察过一段时间。

    两人打了饭,象通常一样,走到篮球场边找了个阶梯坐了下来。今天由于种种原因,平常和他们一起厮混打掩护的几位都不在场,就剩下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江之寒吃饭度很快,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倪裳还在那里细嚼慢咽。倪裳常和江之寒说,吃饭太快不容易消化,容易得胃炎。江之寒回答她说,十几岁时怎么样都好,到了三四十再来担心这些生活习惯也不迟。

    江之寒随便擦了擦嘴,对倪裳说:“今天晚上忙死了,先要去见小芹姐,然后还要去陈沂蒙家见他老爸,也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事情。”

    倪裳说:“这样啊?今晚第一节晚自修,张老师要用来做自己的习题课呢。你不在不太好吧?”

    江之寒说:“管不得这么多了。小芹姐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找我八成是小倩那个案子有什么新进展了,我是一定要去的。说起来,昨天我做梦还梦到那个事情呢。”

    倪裳说:“那我怎么帮你请假呀?你白天还好好的,我总不能睁眼说瞎话,说你病了吧?”

    江之寒指着倪裳的饭碗说:“这么难吃的饭,还经常吃出虫子来,你就说我在学校吃晚饭吃的拉肚子就行了。最多我改天再补个病假条给张老师。我现在和我妈厂里医务室的有个阿姨特别熟,开张病假条也是没问题的。”

    倪裳说:“上次班主任张老师还在教师休息室里说你呢,说你很聪明,但是为人孤傲,和同学关系疏远,对老师也不够尊敬。我记得物理课的李老师还帮你说了些好话,看来是挺欣赏你的。不过你还是得注意,毕竟班主任的评语还是有些用处的。”

    江之寒皱眉说:“我有很傲吗?我怎么觉得自己虚怀若谷呢?”

    倪裳笑着轻轻拍他一下,说:“可能你在学校呆的时候太少,除了陈沂蒙,楚明扬这少数几个人,和其他的人也不怎么说话。”

    江之寒说:“有些家伙幼稚死了,还天天端着架子装成熟,这怎么受得了?”

    倪裳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抬头看看江之寒,说:“不要吃了。”

    江之寒笑她说:“虽然难吃,不过你不是经常教育我不能浪费粮食吗?倪主席,要以身作则呃。”

    倪裳把饭盒往江之寒手里一塞,撒娇说:“那你帮我吃掉”。

    江之寒捧着这个烫手山芋,苦着脸,没想到调笑一句给自己招来祸事。为了讨佳人的欢心,这愁眉苦脸的表情就有了七分夸张。倪裳不由得扑哧笑了,说:“你在吃砒霜吗?”

    江之寒大笑说:“这不就是古人说的,什么花边死,做鬼也风流。”

    倪裳叹口气,说:“那你去吧,我等会儿去和张老师请假。你知不知道,自从认识你这几个月,我在父母和老师面前说的谎话,比我前面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江之寒安慰她说:“我们撒谎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你知道英语里有个词叫hiteLie,就是讲这个的,这些谎话无伤大雅,甚至是为了别人的好。”

    倪裳说:“你呀,现在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过了一会儿,很傻很天真的歪头问:“你说经常撒谎会下地狱吗?”

    江之寒差点儿没把嘴里夹生的饭粒吐出来,他咳嗽了两声,指着倪裳说:“主席,你可是学校重点培养的无产阶级接班人,无神论者,这样讲组织会很失望的。”

    倪裳轻轻嘟一下嘴,坚持说:“那如果真有天堂和地狱呢?”

    江之寒用食指摸了摸鼻子,说:“如果说谎就会下地狱的话,你放心,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在那儿,天堂里空空荡荡的。”

    倪裳问:“你会对我撒谎吗?”

    江之寒把手放到胸口,誓说:“除了善意的谎言,我一定不撒。”

    倪裳哼他一声,说:“巧言令色。”

    江之寒认真的说:“如果这个世界十个人中有一个死后能上天堂的话,我保证你一定在那个队伍里面。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愿意帮助别人的女孩儿。”

    倪裳见他说的认真,不由很是感动,她狡黠的问:“那你呢?”

    江之寒说:“我就说不定了。虽说近朱者赤,但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我会下去的,因为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心肠。”他靠近倪裳的耳朵,轻轻的说:“到时候记着找根线把我吊上去,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倪裳听着这话,眸光流动,不由有几分痴了。

39. 江之寒的繁忙生活(下)

    由于姗姗和明矾约会去了,今天晚上是江之寒第一次单独和小芹一起吃饭。按照江之寒的揣摩,小芹这样事业心很重的女孩,应该是极为注意时间观念的。所以他特的算好了路程,提前了20十分钟出,以免意外的堵车让自己迟到了。一路没有任何耽搁,到了餐馆,比约好的时间早了25分钟。江之寒坐下来,点了一壶茶,慢慢喝起来。

    好些日子以来,江之寒习惯了上紧条,一件一件做时间表上的事情,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就如同一个闷着头赶路的行人。今天有了些闲暇,坐下来,慢慢的喝着茶,倒也是不错的感觉。

    他要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往外看去,只见远处一条灰色的大河蜿蜒流过,那是孕育了几千年古老文明的母亲之河。夕阳已经接近落下,由于城市粉尘很重的原因,太阳的光芒一点不耀眼,在深秋初冬的傍晚,就像一个红红的可爱的圆球,静静的悬在那里。不知怎么江之寒就想起了那两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是江之寒最赞赏的诗句之一,只不过今天的长河落日之下,不是荒寂无人的大漠,而是熙熙攘攘的都市。江之寒微微的偏着头,想象着落日下大漠壮丽寂寥的画面,越来越觉得短短十个字,透出的意境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芹走进餐馆的时候,正看见江之寒微偏着头,望着江边落日的侧影。十七岁的少年,或者也可以说是青年了,面容平静,目光深邃,好像阅尽了世事一样。

    初见江之寒的时候,小芹已经有些惊讶少年稚嫩的面孔和年轻的热血下面,有着越年龄的成熟和冷静,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仿佛有着一种骨子里的自信,即使面对的事情他从未见过,或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有一种内敛的但强烈的信心,来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小芹停住脚步,突然觉得这临窗的少年的侧影,配上远山,大河,和温暖的夕阳,是一幅绝佳的构图。她从侧肩的挎包里掏出自己的珠江相机,对准焦距,咔嚓的抓拍了一张。

    江之寒被咔嚓声从神游天外中惊醒,转头看见小芹,站起身来,帮她拉开座位。小芹哎呀一声,说:“这样绅士的对待,我可是从没有享受过呀!哪里学来的?”

    江之寒问她:“你刚才在拍照片?”

    芹说:“是呀。我最近在跟着跑摄影的老吴学。虽然记者,但也要一专多能嘛。你刚才坐在这儿,和这个景很配,所以给你拍了一张,改天让你欣赏我的大作。”

    江之寒真心恭维说:“小芹姐果然看的远,以后一定是新闻界的名记。”

    芹说:“得,别恭维我了。你刚才坐在这儿干嘛呢?伤春悲秋来着?”

    江之寒说:“突然想起一句诗,长河落日圆,和这个景色真是相配。一不小心,就不知道在乱想些什么了。以前我倒是经常胡思乱想走神的,这几个月忙起来好像都没有时间了。突然有个机会坐下来,喝杯茶,随便想些不着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也是很好的感觉。”

    芹陪着他看了几分钟落日,两人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但好像多年的朋友,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一样。

    芹点了菜,一个爆炒腰花,一个三鲜汤,一个虎皮青椒。又要了一瓶啤酒,问江之寒要喝什么,江之寒说我也来一瓶吧。小芹于是要了两瓶,在潜意识里她都甚至没想到江之寒是不是太小不能喝酒这个问题。打开瓶盖,把酒倒在玻璃杯里,看着黄色的液体上面有一层白色的泡沫慢慢浮起,很奇怪也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芹举起杯子,说:“为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两人轻轻碰了杯子,喝了一口。

    江之寒知道小芹找他,一定有什么事情或是消息。但小芹不提,他也不急,随便找些话题聊着。

    江之寒说:“这家店味道不错,但价格也不便宜。以前两次都是晚上来的,没坐到靠窗的位置,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你和姗姗姐这么喜欢这个地方。今天看来,光是这风景,就值回一半的饭钱了。”

    芹笑道:“没看出你还是一个罗曼蒂克的。其实呀,真正喜欢这个饭店的是姗姗,我不过是顺着她的意。”

    江之寒看小芹一脸高深的样子,问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芹说:“话说某一天,我和姗姗约好了在这里吃饭,结果我赶一个突新闻来不了了。姗姗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有一个脸皮厚的男生上去搭讪。”小芹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说,“然后就把我的姗姗给拐走了。”

    江之寒大笑:“想不到明哥还有这手本事,什么时候要好好请教一下。”

    芹说:“听姗姗说你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说呀,看着你们这些小家伙,真是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的心思?”

    两人说着话,喝着酒,吃着小菜,慢慢的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天边有一些晚霞,淡蓝的深红的,煞是好看。

    芹吃完了饭,拿起餐巾纸擦了嘴,说:“怎么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江之寒说:“又不急的,和你聊聊天很是开心。”

    芹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吗?”

    江之寒说:“当然了。”

    芹摇摇头,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学的养身的耐性。”顿了一顿,又说:“这消息呢,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那篇文章已经上了这一期的内参。但你也别高兴太早。内参上这么多文章,好多领导也是不会看的,或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的。如果能有个领导在某些场合稍微提一提,效果会很是不同。不过这个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

    江之寒点点头,诚恳的说:“不管怎样,真是要多谢你,小芹姐。我们没认识多久,就已经麻烦你两回了。”

    芹说:“你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嘛。老实说,比起你上次的遭遇,小倩这个事情,是更能触动我的。虽然出生成长的环境不同,从事的工作大相迥异,但二十几岁的女生刚刚走入社会,那样的艰难是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你不要以为我现在麻木不仁,其实作为记者,我能接触到的黑暗面比绝大多数人远为多,写的东西被扣下的也有七八篇了吧。老实讲,要不是我爸在出版这一行还有些人脉,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会被换一个岗位。看在我爸面子上,领导通常不过说一声,小芹你文章写的不错,但要有大局感嘛。这已经算是很照顾我的了。”

    江之寒认真的说:“我真的能理解的。以前困在校园里面,接触到的外面的事情太少。这几个月,我接触到的比以前十几年都要多吧。这力不从心的感觉更是家常便饭了。但让我充满希望的是,虽然到处都有这样那样的破事儿,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帮忙,愿意出一份力来维护这个社会最基本的公义。”江之寒放轻松语调,说:“正是像小芹姐你们这样的人,没有让我美好的理想在17岁就幻灭掉呀!”小芹被他逗的笑了起来。

    芹坚持付了帐,两人一起走出餐馆。小芹忽然想起说:“对了,上个星期我去你家附近采访,还专门去了你妈妈开的书店看了看。那里的书很不错,我看到一套一直在找的正版昆德拉全集,就赶快买了。”

    江之寒说:“多谢照顾生意。”

    芹说:“真的你妈妈那里进的书很不错,应该很多人会喜欢,但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个所在。昨天我碰到一个大学同学,她现在在中州交通电台做导播,他们不久前才开了一个新栏目,是观众点歌,据说很受欢迎。他们栏目有广告招租,你有没有想过去打一下广告。”

    江之寒说:“我当然想过打广告,但现在才起步不久,资金也不是很多,所以想着过一段时间再看看。”

    芹说:“我顺便帮你问了一下大概的价格,很便宜的。”就告诉江之寒一个价格。

    江之寒吃惊道:“怎么会这么便宜?”

    芹说:“他们电台是有局里拨款的,算是半国营的吧。再加上,可能新栏目大家心里也没底,这个价格也算是开始的优惠价吧?”

    江之寒说:“看来我是想当然了。我一直觉得广告会很贵,也没有仔细去打听一下不同媒介不同节目的价格。如果是这个价格话,我一定让我妈去打一下广告,反正不会有坏处的。”他笑着说:“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小芹姐再在周末文化增刊上想办法写篇文章给我们打打广告嘛。”

    芹摇头说:“你真是算的精呃。”说笑着,两人在路口分手道别。

    江之寒找了个公用电话,先给老爷子通报了最新的进展,然后就奔陈沂蒙的家里去了。

    陈沂蒙给江之寒开了门,说:“今天逃课了?”

    江之寒说:“和人约好有事,谁知道会临时把晚自修改成上课?张老师没说什么吧?”

    陈沂蒙笑着说:“有倪裳给你打掩护你怕什么,她可是张老师的头号爱将。”

    两人进了客厅,陈沂蒙指指书房的门,“我爸一个老部下来看他,在书房说话呢。”于是江之寒和陈沂蒙坐下来,随便调了个台看电视。

    过了二十来分钟,书房的门打开了。陈团长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皮肤黝黑,脸型很有棱角的高个子年轻男人,腰杆笔直,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部队里出来的。陈团长介绍说:“这是我的老部下,现在转业了,来看看我。”又介绍江之寒说,“沂蒙的同学,不过比沂蒙能干一百倍。”陈沂蒙笑嘻嘻的也不以为意。江之寒和那个男子相互点头微笑,算是互相致意。

    陈团长送走了老部下,坐下来招呼江之寒。他揭开杯盖,喝了大大的一口,对江之寒说:“我这个老部下,为人正直,又知道变通,是个有能力的。他当年做过炊事兵,后来又做过我的警卫员。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给他搞了一个军校的名额,他讲义气让给别人了。这不退伍下来,分回镇里面,工作很不怎么样,家里老老小小十来口人,负担很重呀。”陈团长叹口气说:“我是想帮帮忙的,但你别看我现在也是副书记了,但想把他弄进轻工局,还是有心无力呀。”

    江之寒不知道陈团长是无意提起这事还是怎样,所以看着他,静静的等他的下文。陈团长说:“最近老石的厂被指定为市里面改革的试点单位,我们轻工局下面一共也就四家,是个好机会。不过最近关于老石的流言也不少,我在局里面也听到一些。这段时间我也没遇到他,你来了就帮我带个话,让他要注意一些,毕竟无风不起浪嘛。”

    江之寒知道石厂长和陈书记现在已经是坚固的盟友了,彼此家的电话一定是有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陈书记需要自己在中间当传话人,而不是直接打电话给石厂长。他暗地里想了想,知道自己还是太嫩,对这些东西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麻烦去想它们。陈团长又坐了几分钟,站起来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两个自己说话。对了,之寒,顺便帮我问一下石厂长,我这个老部下,有没有可能在厂里面帮我解决个不错的工作?”江之寒点头答应,陈团长就去了自己的书房。陈沂蒙拉着江之寒问了几道数学,物理,和英语的题,江之寒就告辞去了母亲的书店。

    到了书店,江之寒大概和母亲讲了一下去电台打广告的事情,让她和小芹具体联系。厉蓉蓉现在很信任儿子的判断力,加上价格确实不贵,便一口答应下来。趁着母亲去洗手间的时候,江之寒用店里的电话给倪裳家打了过去,和倪裳约好的,她会抢着去接电话。铃声响了一下,电话那头就传来倪裳的声音:“请问哪一位?”江之寒说:“今天没事吧?”倪裳压低声音说:“张老师好像有点不高兴,但并没有说什么。”顿了顿,说:“明天说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今晚打电话?”江之寒笑道:“因为这样打电话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倪裳低声骂道:“你去死。”便挂掉了电话。

    收拾好店面,大概又扫了一下地,江之寒便和母亲一起回了家。回到家,梳洗完毕,江之寒拿出这几天看的经济大萧条大事记,坐在床上看了一个半小时,又练习了一个小时的打坐运气,终于结束了又一天繁忙的生活,上床睡觉了。

    迷迷糊糊的,他又听到火车的隆隆声,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远处飘过,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江之寒在梦里问,你是谁?那个声音飘飘渺渺的,听不真切。江之寒张大了耳朵,仔细聆听,那人似乎在说,我叫倪裳,我叫倪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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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严青天的第一把火(上)

    严正德上任中州市委书记已经四个多月了。在就任之前,他是邻省B市的市长市虽然和中州一个行政级别,但规模大有不如。所以这次升迁,是到一个更大的城市直接升任市委书记,就有些跳级的味道。严正德属于所谓的“空降”官,是中组部直接调动安排的。这个做官呢,讲究的就是一个承上启下:最好的状况是在下面要有根,在上面呢要有枝。下面有根,才能指哪儿打哪儿,充分贯彻自己的意识;上面有枝,出了纰漏才有人帮着捂盖子,出了成绩也能上达天听。不过世上很难有十全十美的事,大多数的干部很难真的做到这两点。

    对于严正德来讲,事情可能更糟一点。他出生的地方离中州很远,过去的仕途和中州也没有任何交点,在中州可谓睁眼一抹黑,是无根之树。中州这个地方地方性很强,基层官员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讲普通话,而是说当地的方言。一个一开口就是京味普通话的领导,很难真正进入他们的圈子。而说到上面的关系呢,严正德自己是平民家庭出生,这一点就先天的吃了亏。这些年来,以前的老领导老上级当然是不少,经营的人际网络也不是没有,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步登上中州市委书记的宝座。但在省领导那里,严正德几乎完全没有奥援。他深切的知道,如果短时间内局面打不开,或者贯彻执行自己的政策的时候下面反弹太大,对自己都会是很不利的局面。

    严正德在B市作市长的时候,因为在处理一起国营工厂的纠纷而在民间名声大振,他素来清廉,作风硬朗,有时候甚至有官场上很忌讳的固执。由于在他手里处理了一批县局级干部,坊间有人称他为“严青天”。严正德刚一空降到中州,他以前的脾**迹就已经在中州小范围里传扬开了。各个局的领导,下面区县的头目,甚至包括一些副市长级的官员,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谁知道严青天起狠来,会拿谁开刀立威?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严正德上任以后,除了四平八稳的讲了几次话,主持了几次会议,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三个月前,严书记开始他熟悉中州环境的举动,每个星期到不同的局或者区县做调研蹲点。当然没有人会天真的以为,严书记上任,会一把火都不点。在平静的波浪下,聪明点儿的人都在这段日子收敛几分,免得触了霉头,成了被打死的出头鬼。

    星期四的下午,在严书记的时间表上,2点到4点是和退休老干部的座谈会。在严正德上台之前,这样的座谈会通常是走走过场,一年也就逢年过节有那么两三次。严正德上任以后,把这个座谈会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不仅时间上改成每个月一次,出席人员的级别也大大提高:市委书记和市长会轮流出席,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也会固定的列席会议。老同志们虽然退下去了,但毕竟经验还在,人脉还在,而且不少人雄心还残留了几分。严正德这个举动,无非是侧面交好一下老头子们,毕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说不定还有可借重之处。

    以前的座谈会,因为只是形式上过一过,老同志们多是随便牢骚,争取一下退休后的生活待遇问题。现在级别高了,领导似乎真的很重视,一些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老同志开始正儿八经的要提些意见建议,挽起袖子要为社会主义建设继续光热了。

    今天的座谈会,能坐在中心会议室里和严书记面对面谈话的老干部不过十五六人,其中只有三人是以前的基层干部,其他的都是曾经的局级或者以上级别的领导。严书记亲切的关心了一下老同志们的生活情况,和几位熟识的拉了拉家常,就说,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议题,大家畅所欲言就好。

    这时候,坐在右手第三位的詹老扬了扬手里的一张报纸,说:“上一期的内参,有一篇报道,我看了心情很沉重啊。”说着把手上的纸递给工作人员。严书记接过去,戴上眼镜看起来,慢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篇报道并不长,他一目扫过,两三分钟已经读完了整篇文章。詹老说:“我们党和政府的干部的素质,是关系着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党风党纪的建设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现在改革开放了,物质利益的诱惑大了,有一些干部被资本主义腐化同化了。这样下去,后果堪忧啊。”詹老以前是市里面纪检的二把手,讲这个话倒是很对他以前的口子。而这篇报道,正是小芹托她父亲的关系刊登在内参上,而詹老则是受杨老爷子的托付,拿到市委书记的座谈会上来吹一吹风。

    严书记左手屈着,轻轻的用第二节指关节敲了几下桌子。过了一会儿,他招手对身后的秘书说,去复印一下,每个老同志一份。几分钟后,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拿着一份复印材料读起来。

    严书记坐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分钟,他开口说:“同志们都看完了吧。我觉得詹老今天提这个事情是有代表性的,是值得我们警惕的。所以让大家都来议一议。詹老,既然是您提出来的,您先说两句吧。”

    詹老点点头,说:“这个人事局的李局长,人已经死了,有的人可能会说,老头子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过不去?我和他没有任何的个人恩怨,但是,从他的身上,折射出现在一少部分领导干部让人忧心的作为。从什么时候我们党的干部可以公费吃喝,公费娱乐,甚至肆无忌惮的欺男霸女了呢?我看呀,现在物质生活提高了,外面的诱惑增加了,这个党风党纪的建设不仅不应该放松,而是应该加强。大堤毁于什么?毁于内部的腐蚀嘛。前车之鉴,我们不能不汲取教训!”

    接着詹老,另外三个老干部也简短的了言,当然是众口一词强调事情的恶劣性和严重性的,老干部们中还是有很多嫉恶如仇的。大家讲完了,当然最后要等严书记来总结定调。严书记拿起茶杯吹了一吹,喝了口茶,然后语气沉重的说:“詹老今天提这个话题,很重要很及时呀。我们的领导人最近一再强调两手都要硬,我们既要抓经济建设,又要抓精神文明,党风党纪的建设。我们市委,在这后一方面尤其是要起好领导的作用。领导班子,有没有凝聚力,战斗力,是关系到改革开放成败的关键之一。我看呀,这个事情虽然不宜在社会上公开,在我们干部之间,党员会议上,是可以作为一个反面典型,来议一议的,要让某些人好好警醒。”詹老坐在下面,低头看着桌面,心里说老朋友,我也算不负所托了。这个局长都被树成反面典型了,剩下的事情应该会迎刃而解。

    严书记的办公室里,市委办的方秘书长坐在沙上,秘书小肖站在一边。在如今的中州,真正算得上严书记亲信的,就是这两位,再加上政法委的谢书记。方秘书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开口说:“严书记,这倒是个机会,可以整顿一下人事局。那个地方泼水不进,平时除了李副书记的话,就是市长和您的话都是只听几分的。”

    严书记说:“老方啊,我们看问题不要太着意于一草一木了,要有些大局观嘛。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要轰轰烈烈的搞一下党风党纪的建设,对于不合格的干部要让他们反省检讨,对于人民群众反映强烈或是违法乱纪的干部,要用魄力把他们清除出我们的队伍。没有干部队伍的建设,我们后续的工作不好展开呀。”

    方秘书长连连点头称是,心里想,手握人事大权的严书记终于要点燃第一把火,来树立他的威信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由头竟然是一个死人。

    肖在一边补充说:“严书记,您明天正好是安排的人事局的调研走访工作。”

    严书记说:“我知道的。这件事情就加到议程里去吧。”

    方秘书长问道:“关于人事局的调整,您是不是先定个调子?”

    严书记在自己的亲信下属面前没有打太多的官腔,他说:“怎么处理还要看调查的情况和常委会的讨论嘛。我个人的意见,人事局出了这样影响极坏的害群之马,相关领导是有领导责任的。”

    方秘书长点点头,心里已经给人事局局长兼党委书记的郝林兵判了死刑。这个家伙仗着在人事局经营多年,上面又有李副书记护着,上下都有着落,这些日子是嚣张过头了,严书记的指示也敢阳奉阴违。这一次严书记如果下定决心拿他开刀,就算有些阻力,大概也是挡不住的。这第一把火,注定是要烧起来了。

41. 严青天的第一把火(下)

    党政机关里,从来就不缺传播消息的人。星期五的下午,刘副检察长已经坐在张队长办公室的沙上了,沙茶几上摆着一份内参。

    刘副检说:“老张,托你办事这个老爷子不是个简单人。把东西到内参上,找个机会让老同志把它推出来,这个时机把握的是恰到好处。如果严青天想要立威,郝林兵不听指挥这两个事情也被他算计在内,那真是……”

    其实,刘副检高估了杨老爷子,毕竟老爷子这一辈子虽然深知人情世故,但没有在机关单位里打滚几十年,练就他这样一副好算计。说起来,这件事情有老爷子的人脉在起作用,有江之寒的努力,还有一些因缘巧合的因素在里面。在政府森严的大楼外面,江之寒他们哪里可能去得知严正德和郝林兵的矛盾。

    刘副检说:“既然老大已经话了,区检察院的动作是很快的。今天已经派出检查官和人事局的那个科长还有另外一个证人重新录了口供。这个正当防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听说,那个小姑娘马上也要从拘留所放出去,在家里等待正式审判结果。”

    张队长问:“那个汪副检察长怎么说?”

    刘副检不屑道:“他那点小心思,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既然严青天都已经定了反面典型,谁还会去公开挑战不成?”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愿意以毕生之努力,不惜任何代价往上爬,渴望的不过就是权力二字。有了权力,就有了主宰很多人的命运的力量。当江之寒四处奔走,竭尽所能要做的不过是挽救一个青春少女的未来。而当他点燃的火星被在位者轻轻一扇,被波及的人就是江之寒之前完全无法想像的了。

    直接被波及的那位郝局长郝书记,现在正坐在办公室的真皮靠椅上,桌子对面坐着他最忠心的局办公室蒙主任。郝局长表明平静,内心却是一团乱麻。市委严书记在人事局的一番讲话,意思谁都听的明白,这个刀已经是举起来了,就看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了。李副局长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知道他生活作风上问题多多,但这个人没有太大的野心,自己指哪儿就打哪儿,听话方面是没得说。再加上他的一些草莽作风,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可以借重的,没想到最后落这样一个下场,还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前几个月严正德空降以后,郝林兵不是没想过去投靠,毕竟站队站的越早,政治资本应该越大吧。不过严书记在传说中是有政治洁癖的人,恐怕容不得他这样的下属。再加上郝林兵仔细分析下来,实在是不看好严书记在中州扎根的前景。所以当李副书记打电话来暗示一番以后,郝林兵选择了站队的方向,对几件严书记交待的事情采取了敷衍或者拖延的态度。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操之过急呀。郝局长恶狠狠的在心里骂自己,政治不成熟啊不成熟,不该这么早被拖进严书记和李副书记的战场中。其实郝林兵这么做,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是他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把柄捏在李副书记的手上。

    蒙主任注意到顶头上司有些走神,不敢多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过了半晌,郝林兵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讲一遍。”

    蒙主任不敢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恭敬的说:“今天早上档案二科的王科长就被检察院的人带走去录口供了。他多半会改口的。”

    郝林兵说:“这个方面就不要再想太多了,李季这个事情,严正德表了态,检察院是知道怎么做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不能把我们拖下水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蒙主任说:“您在局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大多数同志都还是紧跟着您的步伐的。不过王副局长这两天好像小动作很多,您要多加小心呀。”

    郝林兵心里清楚,现在的关键不是下面的人捣鬼,而是李副书记和追随他的人能不能在常委会上帮自己保住局长或者书记的职务。只要自己能熬过这一关,下面的叛乱是容易解决的,毕竟自己在这里已经经营多少年了。不过严青天的雷霆第一击,应该是不甘心无功而返的吧。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撞到了枪口上,郝林兵越想越气,狠狠的把烟头按熄在烟缸里面。

    总的说来郝林兵是深谙斗争艺术的。所以当严正德空降以后,尤其是当自己选择站队在李副书记那边以后,他表现的非常低调,生恐成了被开刀的替罪羊。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指使任何人强势的去向检察院施加压力,尤其是当有消息说对方也找了一些有能量的人去疏通关系。郝林兵基本采取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办法,希望李副局长在**这件事情不要造成太大的影响。李副局长的老婆到局里来闹,他也是恩威并施压下去的。他承诺给李副局长算成是工伤死亡,原因吗?李副局长是在洽谈工作的时候被刺死的。但不幸的是,最终这个事情还是被捅了出来,而且落到了期待已久的严正德的手上。

    蒙主任深知,作为郝局的第一亲信,现在和他划清界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和郝局是注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到莫名其妙被死了的李副局长拖下水,他不禁抱怨道:“唉,李季这个毛病,我忍不住都说过他好几回,最后还是死在女人肚皮上。”

    郝林兵摆摆手,说:“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有一件事,上面的人如果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我们给李季订工伤死亡这个事,一定会被他们揪出来……”

    蒙主任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说:“这个事情是我拍板的,一定不会牵涉到您身上。”

    郝林兵说:“你就咬紧了小王告诉你他们是去谈工作的就行了。”

    蒙主任点头说:“只要您这颗参天大树不倒,我们心里就有底,没有什么好怕的。”

    被严青天改变了命运的另一个人,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是接下来的星期一上午了。小倩跨出那道隔离自由的大门,忍不住仰头望了望太阳和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的头被剃得很短,像男生的寸头一样。一眼看去,本来颇为丰满的她,已经很瘦了,面对人生从未遇到的危机,精神上的折磨让她的体重足足减了十五斤。

    有一段时间,她已经有点失去希望。但她还记得那一天,那个随阿姨一起来的年轻男孩子,用坚定而充满信心的语气告诉她,坚持住,帮助会来的。她努力让自己没有倒下,她努力维系着一线希望,而最终,帮助真的来了。小倩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世界,哪怕是破旧的楼房和灰色的天空,在她眼里都是无比美丽的风景。一转头,她看见阿姨就站在不远处,眼窝里不觉湿润起来,向她走过去,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倩是个固执的女生,她第一个愿望就是一定要去见见帮助她的人,当面说一声谢谢。吴桃妈妈劝她说,并不急在一时。但最后拗不过她,两人一起先去了小黄家,吴桃妈妈大致和她讲了这些天的事情,当然把江之寒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说起小黄的母亲又难免有不少微辞。

    到了小黄家,正好小黄这些天都没有上班,暂时在家里呆着等待下一份工作机会。两人见了面,免不了抱头哭了一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又一起吃了午饭。小倩就让吴桃妈妈自己先回了家,她留下来又和小黄说了会儿话,才告辞出来。

    虽然知道回阿姨家,晚上就能见到江之寒,小倩还是忍不住去了中州七中的校园。为了避免自己短头带来的注视,她买了一顶便宜的帽子戴在头上。吴桃妈妈上午告诉过她江之寒所在的班级。小倩在篮球场边坐下来,远远的看了一阵子五层楼高的高中部教学楼,然后还是走了进去。爬到三楼,高二三班的教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从走廊里走过,看见教师休息室旁边的墙壁黑板上贴着当日的课表,高二三班下面写着“体育课”。

    下午的体育课是难得的自由活动。踢了一场球以后,大多数人已经散了,提前回了家或是学校寝室,少数几个人转移了战场去篮球场上继续拚杀。江之寒和薛静静被倪裳拉了差事,要和她一起办一份黑板报。

    三个人沿着球场边的马路往教学楼方向走。江之寒现在五官的灵觉都要高于一般的人,他第一个注意到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他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女孩儿站在路边的树荫下,一时认不出是谁。待到三个人走近,那个女孩迎着他们走过来。江之寒惊讶的停下来,下一刻他意识到了是谁,心不由重重的跳了几下。

    倩走到江之寒前面,深深的鞠了一躬。她没有理会旁边倪裳和薛静静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说:“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我一度失去了希望。没有人愿意听我说什么。很多晚上的时候,不能入睡,心里想着最多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罢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天你对我说,帮助会来的。也许是那句话,点燃了一点点希望。虽然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有希望总是比没有好一点点。”她顿了顿,深呼吸了一下平息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恐怕也没有办法感谢你。但既然我有了机会重新开始生活,我一定会好好的活,我一定努力活的比以前更好。”小倩说到这里,泪水不由充满了眼眶。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江之寒对这突然的见面完全没有准备,小倩鞠躬的时候他想去阻止,却又不知道怎么做。直到小倩转身离开,他还有些恍惚,突然之间有一种幸福感充溢在心中。古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自己改变了一个少女的人生,把她从可能的深渊拉了回来,难道不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吗?江之寒看着小倩的背影,心里不由感叹,这也是一个奇女子呀,但愿好人能够一生平安吧。

42. 严打风暴

    星期二一早,江之寒就跑到杨老爷子的家里报了喜。小倩这个案子,虽然没有最后宣判,但也算是尘埃落定。为此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江之寒,心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说一开始江之寒只是基于一时义愤,而伸手管了这件闲事的话。这些天来,他到处为此事奔波,为没有消息而忧心,慢慢的这件事越来越像自己的事情,而小倩就像自己的姐妹一样,不知不觉心里已有了一种奇怪的责任感。

    因为临近期末,学业的负担更重。前段时间欠下的债,总得一一的还。因为江之寒的缘故,这学期倪裳的课堂笔记记的更详细,而且她还每周写一个简要的笔记节选,挑的是自己觉得有用的材料。这个星期开始,江之寒就借来她每一科的笔记,抓紧时间报佛脚。

    十二月已经是冬天了,天黑的早,绵绵的细雨也越来越多的光临。因为倪建国的要求,现在倪裳每个星期都只在学校上一天到两天的晚自修,其余的晚上则呆在家里。江之寒因为赶作业的原因,这几天都乖乖的呆在学校上晚自修。看着旁边的空座位,他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九点半的时候,江之寒收拾好了东西,挎上背包,和陈沂蒙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直奔母亲的书店去了。厉蓉蓉做生意非常卖力,一周七天,每天都要开到晚点钟才关门。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时间,江之寒都会去书店打一头,顺便陪母亲一起回家。自从在交通台的点歌栏目打了广告,这两个星期以来的生意变的更好了,据厉蓉蓉估计至少提高了有5成。看着自己开始的事业蒸蒸日上,厉蓉蓉的干劲就像没有底的泉,似乎怎么用也用不完。

    江之寒赶到书店的时候,远远看到母亲正在书店门外和一个中年妇女告别,那人似乎还在擦泪。走进书店,江之寒问母亲那是谁。厉蓉蓉长叹口气,说:“张阿姨你不认识啦?从小看你长大的,以前在车间的时候和我一个班组。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早早的退职了,自己在外面做些事情。她的毛衣勾的特别好,你小时候有几件毛衣都是她勾的。”

    江之寒深悉母亲说话的风格,就是说什么都能牵扯出一大堆相关的东西。他坐下来,静静的等待下文。

    厉蓉蓉说:“你记不记得她有一个儿子,比你大一岁多,幼儿园的时候你还见过的。”

    江之寒苦笑摇头,幼儿园见过的他哪里还能记得。

    厉蓉蓉又叹口气说:“我一直劝她不要太溺爱儿子。小时候读书不好也就罢了,但不能不走正路。这下可好,前天晚上去他爸厂里面偷东西,被厂里的保安连人带赃物抓了个现行。”

    江之寒问:“偷啥啦?”

    厉蓉蓉说:“保险柜没能打开,就偷了一台录像机。”过了一会儿,厉蓉蓉又感慨道:“所以人的福气是说不定的。当年你张阿姨嫁的人工作好家境又宽裕,生活比我们好多了。到如今,看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养个好儿子。你看我有个好儿子,就什么都不用愁。”

    江之寒对母亲这种当面夸奖非常的不适应,他皱着眉头说:“妈。”

    厉蓉蓉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不爱听。话说回来,你张阿姨和我也是几十年的朋友,以前亲的很。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怎么可以把事情变通变通?反正赃物已经被缴回了,再罚点款,认个错,行不行?”

    江之寒说:“妈,你还真以为我神通广大呢?这个事情完全不着调的,你让我怎么去帮啊?说句你不爱听的,偷盗这个事情,进去关十几天,对他未尝不是件好事。吸取了教训,才能真正改过自新嘛。”

    厉蓉蓉说:“你是很厉害嘛,今天下午吴桃妈妈专门到书店来感谢我来着,把你好一顿夸,说对方是个局长,不也让你把事情弄成啦?”

    正说着话,有人走进来。江之寒转头一看,却是好久不见的林所。江之寒很是高兴,连忙招呼说:“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

    林所笑着说:“今天在这边办事,完了后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么晚都还开门,很辛苦啊。”

    江之寒高兴的说:“好久不见,一起去吃个宵夜吧。我请客。”

    林所说:“我晚上倒真是没吃什么东西,不过这么晚了,还得阿姨同意我才能带你出去吃东西。”厉蓉蓉当然说好,很热情的给他们推荐旁边一条街的一家店,说是价格便宜,味道不错,卫生条件好,店主人也好。

    江之寒和林所找到那家小店,坐下来点了个一个口水鸡,一盘酥肉,一盘花生米,要了两瓶啤酒。

    林所问:“现在喝酒了?”

    江之寒点点头,说:“一点点而已。”

    江之寒问起林所最近的工作,林所说:“忙得昏天黑地。每天都是做到这个时候,甚至更晚,比当年在刑警队还有忙好多。你嫂子最近意见可大了。”

    江之寒问:“今天还拉你吃宵夜,嫂子没意见吧?”

    林所摆手道:“没有的事中心上个星期正式挂牌了,几个正职都是上面大领导兼任的,我这个副职就是干活的命,火烧**到处跑。”

    江之寒惊喜道:“你升中心主任了?”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部门的级别,但江之寒还是知道这肯定是一个不小的级别提升。

    林所说:“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这个东西好歹是我最开始上书的,虽然挂了别人的名,这个情份人家还是还给我了。但现在大家都盯着我们,稍有不好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压力也很大。”

    江之寒说,先庆祝一下,和林所干了一杯啤酒。因为江之寒不是体制内的人,林所也没和他讲具体的事情。轮到林所问起他的情况,江之寒就和他讲了小倩那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所埋怨说:“怎么这么见外?这个事情要帮忙,应该给我讲一声嘛。”

    江之寒说:“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请示了杨老爷子的。他说你最近太忙,要担心的事情也多,而且又不在你直接的职权范围里面。”

    林所吃了几口菜,叹道:“你小子还是真能折腾啊!虽然我忙的四脚朝天,这个事情这两天都听说了。新来的严书记要借这个头开刀整顿呢。”用手指着江之寒,摇了摇头。

    江之寒笑道:“你们政府大院里的这些东西,我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不过是碰了巧罢了。”

    林所说:“拍板报警中心这件事情的政法委书记,是和严书记一起空降来的,应该是有了联盟。严书记在B市的时候,抓社会治安是有经验的。最近这两年中州确实越来越乱了,你看看火车站附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大力打击一下违法犯罪是很必要的,也是严书记准备点的一把火。大概过了元旦就要正式开始了,分几个阶段,这第一个阶段就是大力打击恶性犯罪,譬如抢劫,**,杀人,和黑社会团体犯罪。”

    江之寒想起母亲的同事加朋友张阿姨儿子的事,顺便问了一下。

    林所说:“是你很熟的人吗?”

    江之寒说:“我妈的朋友,不过是帮忙问问情况而已。”

    林所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东西你先不要拿出去讲,因为还是处于保密阶段。我看到文件说,公安部准备组织一次全国范围内,为期几个月的严打行动。所有违法犯罪行为要从快从严惩处。从指导性文件来看,处罚力度可能是三五倍甚至更高。所以,你最好劝他的家人赶快结案,认罪态度认真一点,有交待立功行为一定赶快做,最好是赶在新的指导条例出来之前宣判,否则可能会有大麻烦。”

    江之寒不解说:“一台录像机,新的也就一两千块,再严也严不到哪里去吧?”

    林所摇头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偷窃公家财物比偷窃私人财物可能量刑会更重,再加上是否有犯罪前科,是否涉及集团犯罪甚至涉黑团体?是否被认为是破坏经济建设?这些东西加起来,往上是没有顶的。”

    第二天下午,在晚自修以前江之寒抽空又去了一趟书店。最近生意很好,书店很忙,只有沈鹏飞和厉蓉蓉两个人,有时候轮着吃晚饭都没有时间。江之寒到了,让母亲抽空去吃晚饭,自己坐下来和沈鹏飞一起看店。从上个月开始,征得杨老爷子的同意,江之寒开始教沈鹏飞一些基本的技击技巧,是属于很基础的可以向外普及推广的东西,当然好好练习以后还是会大有裨益。江之寒记得自己还好好过了一下做师傅的瘾,他先是用自己的三角猫的功夫和沈鹏飞随意练了一下,轻易的就把他摔了两个跟头,让沈鹏飞崇拜不已。然后江之寒像模像样的同沈鹏飞讲了一通武以德为先的道理,告诫他如果把学到的东西拿去欺凌弱小,传功夫的是有责任惩戒的。终于把小时候武侠到的传徒弟的东西实践了一番,江之寒心里是非常的得意。

    沈鹏飞小声对江之寒说:“江哥,我今天出去进货,回来经过长途车站的时候,又看到上次领头打我的那个家伙了。”

    次的报复事件以后,那次砍人的家伙里面有两个(包括那个心狠手辣的老二)被判了刑,现在还呆在监狱里面。但那个带头大哥还是逍遥法外的。

    江之寒忙问:“他们又威胁你啦?”

    沈鹏飞摇头,说:“他们有六七个家伙在一起吧,没有人注意到我。一群人好像神情惶惶的,大包小包的去赶长途汽车,倒像是要逃难的样子。”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心里想这几个家伙看来不简单啊,得到风声这么早。自从上次那帮人企图报复殴打他的事情以后,江之寒是一心想把他们尽,最好让他们永世翻不了身的。江之寒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往深里说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睚眦必报。他心里遗憾的想,这几个家伙脚底抹油,倒是跑的快。要是能栽在这次严打里面就好了。

    江之寒考虑了一下张阿姨的事情,他害怕母亲不小心把林所的关系说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提前泄露这些东西总归是不好,在骨子里江之寒还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让母亲和张阿姨约了个时间到家里谈,就定在周末的晚上。

    张阿姨来的时候,江之寒就出来打了个招呼,坐下说:“张阿姨,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在检察院工作。听他讲,过了新年,可能有些处罚条例会相应的加重。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快的能够配合公安局和检察官的工作,把案子结了。越拖的话,可能情况会越糟糕。”

    张阿姨愁说:“我们也在到处找关系。现在和他们沟通,他们说要判六个月劳改。六个月劳改!童童他怎么能受得了?平时在家里他家务事都是不做的,吃东西也很挑。”

    江之寒觉得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也算是尽了心了。

    张阿姨追问:“你有同学家长是检察院的?能可以帮忙吗?”

    江之寒敷衍说:“只是平常的同学,关系一般,恐怕他父亲是不肯帮忙的。”

    张阿姨说:“只要肯帮忙,我们可以给钱。什么都好商量。”

    江之寒腹诽说,就是这样的态度,到头来反而是害了儿子吧。嘴上江之寒当然是敷衍说,可以去。听到张阿姨不停的和母亲唠叨儿子在看守所里面有多苦,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就想起了小倩的模样,不同的人真是有不同的人生呀。

    虽然是母亲朋友的儿子,但说实话江之寒完全兴不起帮忙的念头。对于偷窃这样的行为,江之寒是从心里厌恶的。但当几个月以后宣判下来,张阿姨的儿子被判了十年劳改的消息传来,江之寒还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好几分钟没有说出话来。

    偷窃一部录像机等于十年劳改?江之寒简直不管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母亲说,这也不算是最严的,听说有人路上抢了两块钱,也没有导致大的伤害,也被判了十几年。

    这是后话。但在这个元旦到来前的日子里,绝大多数中州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严打的风暴正在静静的酝酿,不久以后就会席卷整个城市。

43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上)

    元旦原年中很重要的节日,但由于和中国最盛大最传统的春节相隔太近,往往被人忽略。对于学生来说,期末考试的利剑还悬在头上,就更少了几分闲情逸致。江之寒这一两周拼命的翻阅倪裳的笔记,感觉自己基本赶上进度了。

    江之寒心里,其实并没有强烈的愿望要考班上的第一第二。毕竟对于所有中学生来说,真正管用的不过是高考最后那一锤子买卖。平时考试的成绩,基个阶段的学习总结,对于提高信心也许还有些作用。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江之寒自我评估,考一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问题不是太大。但他现在的烦恼是,倪裳一定要争取国内最顶尖的那几所大学。如果自己想要和她在一所大学,考试的难度又要大不少。转念想来,也许考同一个城市相隔不远的学校也不失是一种选择,毕竟大学和中学不一样,行动要自由许多。

    明日的烦恼就留给明日吧,江之寒的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这两天,母亲和江之寒谈了一下她对书店的前景规划。自从书店开始打广告以后,生意又有井喷式的增长。原先租用店面的时候,厉蓉蓉心里没底,抱着开一家小店先做做试试的想法,租用的店面面积较小,主要考虑的是租金要比较便宜。这两个星期以来,店面较小的弊病就显露出来。生意高峰的时候,店里挤满了人,顾客移动起来都很困难。甚至有的时候,有些顾客只能呆在店外等待。长此以往,肯定会丢掉不少生意。

    做书店之前,厉蓉蓉对于经营的前景一点儿数都没有。在江之寒的鼓励之下,她最终决定做这个事情,但她打的是保守的主意,想的是最坏的情形。江之寒去年去世的外公留下来一笔不大的遗产,是几十年工资每个月节省,辛辛苦苦的积攒下来的。这笔遗产被外公分作两份,三分之二说好是给以后江之寒上大学的补助,而剩下三分之一是留给厉蓉蓉支配的。厉蓉蓉计算了一下,这部分钱大概刚好够店面最初的装修,第一批库存,再加上两年左右房租的钱。既然经营,其它的花费总是有限。厉蓉蓉是这样设想的,即使是最坏的情形,这个书店不能够盈利最终倒闭掉,她基本上没有动用平时的生活费用,失去的只是父亲留给她的财产,而为了自己多年以来的一个梦想,赌上这笔遗产也是值得,想必父亲在天上也会理解她的。

    开业以后的经营情况完全乎她的意料,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净利润已经差不多相当于了她在厂里面两三年的工资。由于所有的交易都是现金结算,每天黄昏时分,厉蓉蓉都要到邻近的银行分理处去存当天收取的大部分现金,然后从关门前半个小时一直到关门后回到家里,要简单的做一下当天的存货管理和营收统计。这两个星期以来,每天晚上做帐的时候是厉蓉蓉最开心的时候。她看着一笔笔收入的数字,常常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在有些人看来这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收入,但相比自己的过去,这样的收入简直是天差地别。

    厉蓉蓉不是没有憧憬过这样的情形,但它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有时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厉蓉蓉一时意动,做了退职下海的决定,当初除了儿子的坚决支持,丈夫和很多同事朋友都是善意规劝她不要那么做。但当这扇窗户打开,她走到以前没有涉足的地方,而且有了开始的成功的时候,厉蓉蓉性格里好强争胜,野心勃勃的一面被完全激出来。她昂扬着斗志,想要做出一番更大的业绩。

    这段时间的生意暴好,反衬着隔壁杂货店的生意惨淡。杂货店是一个夫妻店,由于生意繁忙加上要和左邻右舍搞好关系的缘故,这几个月来家里需要的酱油盐醋,以至烟酒饮料,厉蓉蓉都照顾隔壁的生意,在他们那里购买。所以杂货店的夫妻虽然很是嫉妒隔壁书店的生意,但心里对厉蓉蓉并不是很排斥,觉得她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杂货店的老板娘时不时过来串门聊天,言语之间很是羡慕厉蓉蓉的生意红火,又经常抱怨顾客稀少,而且卖杂货的利润薄,很难赚到钱。厉蓉蓉嘴里总是说,卖书和文化用品看起来生意不错,但利润空间很小,卖好多东西也赚不了多少钱。当然这个只有鬼才相信。但慢慢的,厉蓉蓉就起了兼并的心思,想把隔壁的店一起盘过来,增加营业面积。杂货店的门面大概有书店的一倍半,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储货间,可以当仓库用。如果盘过来的话,营业面积恐怕可以增加到现在的三倍左右。

    经营上大的事情和关键的决定,厉蓉蓉已经习惯于听取江之寒的意见,甚至是依赖于江之寒的判断。她也许没有意识到,江之寒已经渐渐的成了她心中家里的顶梁柱。厉蓉蓉知道期末考试在即,不想儿子分心于自己的生意,所以决定过了期末再提这个事。

    阴差阳错的,这倒帮了她一个忙。这个星期以来,隔壁的夫妻已经明里暗里透露出春节以后想要盘掉店,去做别的生意的意思。如果厉蓉蓉表现的很急切,他们是想来个漫天要价的。但厉蓉蓉要先听取儿子的意见,所以也就不咸不淡的答应着,让夫妻俩摸不着头脑。两夫妻想好了要去别的地方换换生意的手气,也做好了前期的准备。他们急于把店盘出去,也见了几个熟人介绍的有意思的买家,但出的价钱比他们预期的差了许多。夫妻俩慢慢的就急起来,不停的怂恿厉蓉蓉说,生意这么好,正是扩大营业面积的大好机会。

    厉蓉蓉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对于讨价还价当然更有心得,存了心要再冷一冷他们,为自己多争取些砝码,但心里又有一丝担心,怕他们过早的把店盘给别人了。

    前几天和江之寒在路上聊天,江之寒说起将要到来的元旦和春节。江之寒说,在美国,从感恩节到圣诞节的那一月左右的时间,营业额是一年的百分之三十左右,也就是说那一个月相当于平常四到五个月的营收。零售业者把感恩节后的第一个星期五称作黑色星期五,因为在传统的记帐本上,盈利是用黑色的数字,而亏损是用红色的笔记下。感恩节来临,对于许多零售业者,就是一年从亏损转到盈利的黄金时节。江之寒说,在中国虽然没有详细的统计数据,但他猜测春节前后这一个月的零售大概至少也能占一年的百分之二十甚至三十,所以这一个月也是至关重要的。

    厉蓉蓉听了这话,倒是上了心。她寻思着,如果期末考试以后和江之寒提这个事情,恐怕太晚,错过了今年的黄金销售季节。厉蓉蓉决定问一下江之寒对扩张的意见,打定主意只让江之寒给点大方向上的建议,而不要让他插手小处的事务操作,这样就不会太多的影响他的学习。

    当厉蓉蓉正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江之寒还的吃了一惊。从酝酿书店开张开始,江之寒一直把握着书店经营的大方向。从选址,到顾客定位,从书店的装修的整体规划,广告营销,到如何建立最基本的顾客意见反馈制度,以及每周跟踪存货变化来调整进货方向,他都是幕后策划,拿大主意的那个人。但江之寒并没有参与具体的经营业务,包括进货,营业,和财会。这一个月以来,他只是知道生意越来越好,但具体的收入和利润江之寒并没有仔细询问过。

    归根到底,在江之寒的潜意识里,书店这个生意能够带来不错的收入,但想要有什么惊人的展,他甚至没有仔细的去想过。开业几个月,母亲就想到了第一次扩张,这大大的出乎江之寒的意料之外。仔细的询问了一下目前的营业情况,利润之高也小小的让江之寒吃了一惊。

    江之寒对母亲说他需要一两天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两天里,江之寒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虽然他大力鼓励母亲做这个书店,也在关键的地方给了很多有用的建议,但潜意识里他似乎从来没想过一个小书店可以做多大。回头看看,不管是沃马特这样的零售巨头,还是Ikea这样的家具连锁霸主,哪个不是从一家店开始做起的。当然他们的创始人都有卓尔不群的特质,在服务理念,成本控制,供应链管理方面都曾经有革命性的创新,创造的是百万里挑一的奇迹。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江之寒反省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潜意识的认为,一家小书店就永远只能是一家小书店,是一个多么错误的想法。在书店这个行业,中国有它自己的特色。新华书店这个庞然大物,早已建立了遍布全国的经销门市和供货渠道,有着国家的支持和不可动摇的资源优势,短时间内看不到任何私营的书店有可能正面与其抗衡。但即便如此,现在的市场留给私营书店的空间仍然不小,仅从可能性的角度,把思维局限于一家夫妻店一样的小店绝对是个错误的想法。

    江之寒认真想来,自己现今所有的设想和远景,有些还很模糊,有些在国内根本还没有出现,有些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具备涉足的资格,还有些完全是空中楼阁式的纸上谈兵。也许绝大多数的设想,都比一个书店的前景宏伟很多,但眼前这个书店却是唯一真真切切的,在手中的,可以实践很多经营和营销理念的实体。而对于这个宝贵的实验实体,自己一直以来的重视程度还是远远不够。

    大家国庆快乐。加更一章,表示对h2T-2的感谢

44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下)

    江之寒仔细考虑了一下母亲的扩张提议,从成本的角度来讲,每个月增加的不过是多一份的租金,以及还需要再雇用一两个营业员的工资。即使经营不利,多出来的店铺可以转租,而多招的营业员可以随时解雇,因为这个时候招聘的营业员并没有长期的合同,基个月结算一次的。从潜在的收入增长角度讲,原先的店面狭窄明显的限制了收入的增长。如果增加一个店面的话,即使不把两个店面之间的墙壁打通,也可以考虑一个店面卖书一个店面卖文化用品。厉蓉蓉提到过,最近给小孩儿卖的文具和娱乐用品卖的很好,而且利润空间比大多数的书籍更高。厉蓉蓉提到现在最好卖的就是变形金刚系列的玩具,不仅卖的量多,而且利润空间非常之高。厉蓉蓉连续两个星期进的货,都很快销空了。

    江之寒想好了以后,和厉蓉蓉商量了一下,厉蓉蓉决定马上着手扩张的事情。杂货店老板夫妻被晾了几天,厉蓉蓉一找他们谈,他们给出的价钱其实就不算很高。厉蓉蓉假意和他们谈判了半天,在价格上大概砍低了一点点,就拍板把他们剩下的三年半租约都拿了过来。接下来,厉蓉蓉又和江之寒商量把两个店重新布局的设计。杂货店店面的保养虽然不错,但还是需要重新粉刷,买新的家具,以及把布局改变成书店的模式,厉蓉蓉雄心勃勃的要两个星期把一切都搞定。

    厉蓉蓉和江之寒经过仔细讨论,决定把新租的店面作为纯粹的书店,而原先的店面则用于售卖玩具,文化用品,和学生的参考书以及娱乐书籍,把服务对象集中在小孩子和学生这个群体身上。

    店面的装修布置,存货的重新清点归类,再加上进货重点的调整,这一切的变化使得日常的经营格外繁忙起来。一方面要维持现有店面的正常营业,另一方面又要进行新店面的装修布置,厉蓉蓉恨不得自己能长出八只手出来。

    厉蓉蓉现在越来越信任沈鹏飞,在外面跑装修材料和书店进货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他打理,毕竟年轻人精力比较旺盛,一天在外面风吹雨淋的跑几个小时都问题不大。

    江之寒经过仔细的思考,觉得书店的业务是一个极好的实践锻炼的机会,所以不顾母亲的阻拦,也更多的投入到日常经营的管理上面。他先接手的就是财会这一档子事。因为店小,也没有多少复杂的收入支出分类,连税务在这个年代里,都是采用的定税制,和经营情况完全是脱钩的。江之寒接管财会这一块儿的事儿,是想要尝试一下改变简单的收入支出记账的管理方式。

    国际上大企业的财务管理扮演着企业最重要的角色,不仅要对日常运营进行成本控制,还要对所有企业决定进行利润分析,提供可行性的参考。母亲这个小小的书店,显然用不上这些复杂的东西。但江之寒试图尝试一下,通过详细的进货出货追踪,营业收入和利润的分类整理和分析,怎样把经营的品种向高利润空间的产品进行调整,又怎么样在从整个营运链条上来现成本控制和提高利润的突破点。

    另外一个要放上议事日程的事情就是要雇用一到两个营业员。书店一周七天都营业,每天的时间都过十二个小时,再加上进货,存货清理,甚至清洁等等事情,靠沈鹏飞和厉蓉蓉两个人,加上江之寒和父亲节假日和晚上的帮忙,实在是太大的负担。这一个月,在书店还没有扩张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已经一天到晚累的精疲力尽。

    厉蓉蓉贴了一个广告,还去了一趟才成立的简陋的就业市场,回来以后几天时间面试了六个女孩子,大多数都是高中或者初中毕业以后就在打工或者待业在家的。江之寒没有时间去参加母亲的面试,回家来问她情况,厉蓉蓉说只有两个她觉得比较灵光,在中州的方言里灵光就是聪明懂事的意思。但其中有一个,厉蓉蓉又觉得有些轻浮,害怕她会有什么占小便宜的毛病。

    厉蓉蓉有许多才开始做小生意的人共同的毛病,就是什么事情都只有自己做才放心。像沈鹏飞这样的,一来是几个月的努力工作博得她的信任,二来本来就认识他的家人,觉得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才放心使用。

    厉蓉蓉在聘人上举棋不定,江之寒总是催促她说,可以搞一个试用期,一个月以后不满意就辞退再找新人。现在又要搞装修又要搞经营,两个人说什么也不够,先招进一个来再说。在江之寒一再的催促下,厉蓉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录取面试中的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离面试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了。

    厉蓉蓉找到女孩的通讯地址,留的电话却只是家外面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厉蓉蓉留了个口信,过了两天才有了回音。那个女孩到书店里来道歉说,因为一直没有音信,她已经去了另外一家私人经营的小商店作了营业员。

    为了这件事情,傍晚江之寒一到书店,就听厉蓉蓉在耳边念叨了足足一个小时。江之寒被念叨的头昏脑涨,于是找了个借口到外面去透透风。走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江之寒突然一拍脑袋,怎么就没有想到一个认识的很好的人选呢?

    江之寒想到的正是小倩。这些日子里,虽然得到自由,但离最终正式的判决还有一段时间,小倩基本上就是呆在吴桃家里帮忙做做家务,打工的事情也暂时终止了。和吴桃在学校里聊天,听她说小倩正在考虑一旦案件判下来,还是回到老家去务农。不管怎样坚强的女孩,在见证了城市里的黑暗面和打工的艰辛之后,都会多多少少有一种畏惧或是厌烦的情绪。虽然直接接触不多,但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吴桃妈妈的介绍,江之寒认为自己对于小倩有很深的了解。这个女孩为人正直,能够吃苦耐劳,不为物质利益所诱惑,而且危急时刻还能保持冷静,是个非常不简单的女孩。

    想到就去做,是江之寒现在的风格。他回头和厉蓉蓉打了个招呼,就跑到吴桃家里去询问小倩是否有意愿来打工。到了吴桃家里,只有吴桃妈妈和小倩在家。江之寒把来意一说,两个人都很是高兴。这些天来,虽然周围的人都一再告诉小倩审判的结果不是问题,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因为被拘留了多日,小倩不仅丢掉了晚上在**的工作,连白天的打工机会也失去了。这几天,她开始考虑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是否要回到老家去。江之寒提出书店打工的事情,小倩马上一口答应下来。一来她确实需要一份工作,二来她对江之寒充满信任和感激。

    江之寒说:“关于待遇的问题,我们现在能开出的工资不高,基比照另一个雇员第一个月时的工资。但我考虑着,从每个月的纯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分红。所以你的收入是直接和书店的营业情况挂钩的。如果书店利润好,分红这一部分可能会是很大一部分收入。”

    倩听到江之寒报给他的工资数目,还连忙说:“这个太多了,可以再少一些的。”江之寒摆手说:“你以前是两份工作,现在只有一份了。这份工资,也不是慈善,是你的劳动挣来的。”和小倩以及吴桃妈妈又聊了几句,江之寒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小倩说明天就可以。于是江之寒和小倩约好,明天早上八点钟让小倩直接去自己家里和母亲联系。

    处理好这些,江之寒觉得心里又放下一件心事,剩下的就可以放心交给母亲来打理了,自己毕竟还要应付期末考试。倪裳和他敲了几次警钟,让他不可以掉以轻心,江之寒也不想太让她失望。

    江之寒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不由想起一句话: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而母亲的书店,也许……就是自己出的那一间陋室吧。

    这一章比较短,下午三点左右会再有一次更新。国庆节这几天,争取能够多更几次。

    我想多谢b1uesing,清风明月老葛,和别的一些朋友在别的地方替我推荐,也算是迎来了这本书第一个收藏和推荐的小爆,呵呵,当然是和自己比。

    有人喜欢看会让我感觉遇到知己的感觉,所以谢谢大家,希望能帮我多宣传和多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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