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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梦全文阅读

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 农夫与蛇之故事新编

    开学前的倒数第二个星期一,江之寒照常准时来到图书馆.这天中午却没有吃面包,明矾叫上他,和姗姗一起在外面的小餐馆点了三菜一汤。明矾说,开学后就没有太多时间过到这边来。明矾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投资的话题。因为这个领域实在太少人关心,包括他们转

    专业的人,注意焦点大多都在别的一些地方,所以和江之寒说道说道,颇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明矾现在自己在做一个七十年代能源危机和八十年代后几年,美国股市两次崩溃的研究。这个研究当然比江之寒现在自己捣腾的东西系统得太多,毕竟明矾的理论基础要宽广和扎实很多,而江之寒才刚刚入门。不过江之寒的悟性确实不错,他看很多问题都能一针见血,直指要点,虽然难免稚嫩,但反过来明矾也很受启。

    两人讲的兴起,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姗姗本来就请了半天的假,准备下午陪明矾,就一直陪坐着。经过这顿饭,江之寒对姗姗也好感大增。她明显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也不太理解,但很乖巧的陪在男朋友身边,完全没有不耐烦的表示。末了告辞前,明矾还拍着江之寒的肩膀说:“有啥事儿可以找我们姗姗帮忙,她人缘可好,什么医生啊记者啊警察啊认识一大堆人。”姗姗瞪了她一眼,说:“别听他胡扯。不过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说不定能帮着出出主意。”江之寒于是顺着竿子往上爬,就叫“姗姗姐多关照”。姗姗很高兴得对明矾说:“我收一个天才的弟弟,看以后某人还敢自夸才情。”她这样说,是因为明矾给江之寒取了个外号,叫“天才的高二生”。

    与二人告别后,又在阅览室泡到关门,江之寒便收拾东西,往家里赶去。今天下雨,他便没有骑车。顺着大路走到第一个丁字路口的公共汽车站,就看到一群人,足足有四五十个,围着在看什么。通常江之寒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不过反正也要在这儿等公车,他便探头看了一看,却看见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

    江之寒等了等,现所有的人只是围着议论,却没有人上前。江之寒便问旁边的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答道:“老太太下了公车,不知道是被人撞了,还是自己病了,就坐到地上去了,然后就慢慢躺下来。”

    江之寒问道:“怎么没有人帮一把啊。”有人答:“应该有人打电话给警察了吧。”

    江之寒站在旁边,又等了七八分钟,没有任何警车或是救护车的影子。围的人越来越多,却是无人上前。有人在人群中说,急救中心就5分钟的路程,谁帮着拦个车嘛,却也只是讲讲。江之寒想了想,拨开人群走了上去。他蹲下来,伸手探了探鼻息,很明显是活着的。他又叫了两声,老人似乎微弱的应了一下。江之寒放下心来,叫道:“哪位帮忙拦一个出租车?”一会儿工夫,一个热心人叫来一辆出租车,另外一个人帮着江之寒把老太太抬上车去。司机见是受伤的老者,又去的是很近的地方,就有些不愿意。很多人在旁边起哄说:“师傅积积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司机无奈答应了。江之寒从兜里掏出5元钱,说:“师傅麻烦送到急救中心。”司机说:“送到急救中心,谁给弄下去呀。这不行,你们至少得有一个人上车。”无奈之下,江之寒就上了车。

    几分钟后,到了急救中心,江之寒让司机帮忙把老太太弄下车,又跑进去叫了护士。把老太太弄进急诊室,负责挂号的要江之寒付费。江之寒说自己是过路的,只是帮忙。那位说,至少要先付10块钱急诊挂号费,这是程序。江之寒今天身上带了30块钱,是准备请明矾他们吃饭的,结果是他们付的帐。江之寒于是又交了10块钱。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问怎么联系亲属,说可能需要做手术,有髋骨骨折。江之寒又说了一遍:“我不认识,只是过路帮忙的。你们可以翻翻她随身带的包,我是不好随便乱翻的。”又过了几分钟,那位出来说,已经联系到亲属了,叫江之寒留下名字地址,等亲属来了可以还他垫付的挂号钱和车费。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江之寒才离开,回到家自然给妈妈解释了一通。

    第二天傍晚,江之寒回家,刚走到楼底,就听到妈妈愤怒的争吵声。他赶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门虚掩着,他一推门,看见两个民警坐在沙上。

    “江之寒吗?”瘦的一个问。

    “我是。”

    “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关于昨天被撞的老太的事情。”

    江之寒于是简要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瘦子警察自称姓张,他说:“是这样的,老太太的子女说是你把老太太撞倒的,所以你需要承担她的医疗费。”

    江之寒说:“什么?他们当时根本就不在,他们有什么证据?”

    张姓警官说:“你有证人证明不是你撞倒的吗?”

    江之寒说:“当时周围有五六十人呢,不过没人和我在一起。”

    张姓警官说:“所以你没有人证了。”

    江之寒已经有些火大了:“这么说我助人为乐还有错了?”

    张姓警官说:“你不要生气。现在老太太的三个子女指控你撞了她。他们说,如果你不是肇事者,怎么会好心送她去医院?”

    江之寒已经快疯掉了:“这是什么逻辑?我们从小受的可是雷锋叔叔的教育,助人为乐的教育呃。”

    张姓警官说:“你跟我们争也没有用。我们是来了解情况和调解的。如果双方讲的完全不一样,没法调解,可能最后还需要民事法庭来判决。”

    两个人说着就起身离开了,留下一个快疯掉的江之寒。

    显然江之寒回来之前,厉蓉蓉显然已经和两个警察吵过了。她忍不住抱怨儿子:“谁叫你做人这么实诚?这个年代,做好人也是会惹祸的。”两人都无心晚饭,草草吃了几口,也不知饱饿。历蓉蓉说:“这些人这么无理还要来闹,还说什么去民事诉讼,多半是公安或者法院系统里的人,到时候乱判你一个你能怎样,有理都说不清。”

    历蓉蓉的这个猜测确是不幸而言中了。话说这个老太叫郑玉容,今年七十有五,老伴是司法系统的,已经过世五年了。由于老头子是司法系统的一个官员,所以想办法把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婿都弄进了公安司法系统,两个在公安局,一个在法院,一个在检察院。老伴死后,三个子女都不愿意接母亲去自己家里住,所以老太还是一个人住在原来的房子,好在她还能勉强生活自理。

    出事以后,第一个接到电话的是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赶到医院一看,伤势还不轻。医院要求照片检查脑部有无淤血,而且还要做髋部骨折手术。大儿媳妇是个头等吝啬的,顾不得婆婆的病情,就把丈夫扯到一边说:“你妈可是几十年前就病退了,在家照顾老头子。她那个单位也是个集体单位,现在已经快倒了。住院就能报销百分之七十吧。剩下百分之三十怎么办?这个手术做下来,说不定脑子也有问题,哪里还有个底?百分之三十也是上千,甚至更多的钱,怎么办?”大儿子道:“那能怎么办?还不是让妈自己拿储蓄出来,剩下的三家分摊。”大儿媳妇怒道:“你脑子进水了?你那个吝啬的三妹会和你分摊?你妈那些钱,过两年不就是你的钱?你拿出去不心疼啊。”大儿子说:“那你说怎么办?”大儿媳妇说:“我听说了,你妈是有人送来的。我看呀,九成就是他惹的事。这个年代还有活雷锋啊?谁会无故做好事?”大儿子道:“那我们也没有证据说是他撞的。”他媳妇说:“他有证据证明不是他撞的吗?没有的话,我们这个更合符常理嘛。再说了,如果双方各执一词,还可以打官司嘛。你二弟在辖区检察院,你三妹夫在辖区法院,打官司还怕打不过啊?”到了晚上,三兄妹到齐了,大儿子大儿媳妇把这个想法一说,六个自私贪财的都不想负担医药费,平时互相看不惯吵吵嚷嚷,这时候确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于是就有了这场闹剧。

    再说江之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然后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去了石琳家。他大概把事情一说,父女俩都很气愤。江之寒过来是借电话用的。他先给林所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讲了一下。林所琢磨了一会儿,告诉他:“对于你,关键是至少有一个证人证明你是后来去的,如果有一切就好办。你知道我们这里的法律不是遵循无罪假设的。所以如果你们双方都没有证人的话,就比较难办,因为对方敢如此取闹,多半是在法院有些关系。那边这么快就找了两个警察去你们家,多半就是去摸摸底,再吓唬吓唬你们的。这种破事儿,立案都立不上,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有警察去调解问话的?”他补充说:“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个象寻人启事一样的东西,尽可能的找一找在场的证人。如果实在不行,真要上了法庭,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找找人,让他们审理时能尽量公正些。”

    江之寒有些气馁的回到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对策,慢慢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一丝亮光透过窗帘招进来,江之寒揉揉眼睛,睁开眼,叹息一声,还是没想到好办法。呆呆的在床上躺着,江之寒的眼睛没有焦距的在天花板和墙壁间移来移去,不经意扫到床头柜上妈妈放的一张报纸,中州晚报。拿起报纸,外面露着的一版是副刊,有一页上写着“关心社会问题,透视社会热点”。江之寒突然灵光一闪,兴奋的跳起来。

    一大早,江之寒就来到了市图书馆门前。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他就坐在石阶上等。七点四十五,姗姗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江之寒从石阶上站起来走了过来。“你在等我吗?”姗姗有些惊讶。江之寒简要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姗姗当然很有些同仇敌忾的感情,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江之寒说:“我想找个记者写篇文章,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他也是昨天听明矾这么一说,今天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来找姗姗的。姗姗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在晚报社会版作实习记者,不过他老爸在编辑部好像还有些影响力。”江之寒大喜,说:“我要找的就是社会版的记者。”于是,姗姗去打电话,最后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这一天,江之寒在阅览室里心神不宁,也不太看得进去书。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要有大将风度,举重若轻,但少年心性,乍一遇到这种事,却是很难办到。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写了一份详细的事情经过,详细到他能记住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句对话。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吃饭的时间,姗姗和江之寒一起去了餐馆等她的朋友,一个名字叫小芹的女记者。不一会儿,小芹踏着点儿到了,很准时。这个女孩子头剪得极短,比有些男生的头还短。五官清秀,但轮廓略有点硬。

    江之寒张罗着让两位女士点菜。他虽然很心急,但总要耐住性子先吃饭。姗姗提了几次话头,都被小芹压住,和她说些购物和老同学聚会之类的话题。这一顿饭江之寒真的很难熬,不过他还是保持着微笑,不时还插几句话附和两句,毕竟有求于人嘛。

    吃过饭,小芹才对姗姗说:“你这个朋友才高中吗?很沉的住气呃。”转向江之寒,单刀直入的问:“你需要我做什么?不过先说好,我不能保证可以做到。”江之寒也不说话,把自己下午写的东西双手递过去。小芹接过去,看起来,中间眉头跳了跳,她是惊讶这个材料的详尽。看完了,她又从头看了一遍,转头问姗姗:“你这个朋友说的话可以相信吗?”姗姗笑说:“我担保我这个弟弟绝对可以信赖。”江之寒心头一热,不由向姗姗投去感激的目光。

    江之寒说:“我也不要求您就只写我的一面之词。这个谁是谁非可以是一个开放的问题。我只是希望,有在场的人看到这个报道,能够出来说出真相。”

    小芹说:“你也别您呀您的,既然叫姗姗姐,我也是你姐。老实说,这种民事纠纷我们也登,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切入点来说服编辑?我得好好想想。既然是姗姗第一次求我,我一定尽力就是。”

    江之寒说:“小芹姐,那两个警察和我谈话的时候,提到对方的一个说法,我觉得很有讨论的意义。据他们说,那边的子女说,素不相识去助人为乐不合常理,所以我一定是肇事者。你想想,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助人为乐,要做了好事不留名。难道今天这个社会真的变得如此冷漠了吗?助人为乐被看成是一种不符合社会常理的行为?长此以往,我不敢想象社会会蜕变成什么样?”

    小芹笑道:“你倒是挺会上纲上线的。我看这个切入点不错,有很大的教育意义。就这么办。我争取能在一周内让你这个事见报。”

    议完这个事情,江之寒就和她们两人告别。小芹取笑江之寒说:“你这个雷锋,惹了麻烦的关键是留了名。”江之寒苦笑道:“我不是心疼那10块钱挂号费和5块钱车费吗?”

    星期四的晚上,石琳兴冲冲的跑过来敲门,告诉江之寒文章明天见报。因为要及时联络,江之寒给相关的人都留了石琳的名字和她家的电话号码。

    到了星期五,江之寒不再有心思去图书馆,守在家里练练功。等到下午两点钟,拿到第一份晚报,急切的找到副刊社会版,上面一篇醒目的文章标题写着,

    “一起罕见的受伤赔偿纠纷”

    副标题是,助人为乐是不合常理的行为吗?

    江之寒快的阅览了一下,看见文章最后留下了报纸的热线电话和派出所的电话号码,呼吁知情的民众站出来说明真相。江之寒松了一口气,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天命如何了。

    这个周六是漫长而难熬的。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敲门声一起,江之寒象安了弹簧一样从沙上跳起来。拉开门,看到的是石琳的如花笑靥,心里就知道成了。江之寒长叹一声,一周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江之寒母子和石琳坐在客厅里正说得高兴,敲门声又响起来。江之寒打开门,却是陈沂蒙,曲映梅,和一个鹅蛋脸的不认识的漂亮姑娘。江之寒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的请他们进屋,介绍给妈妈和石琳认识。

    曲映梅笑道:“我给报社和派出所打电话啦。”

    江之寒有些懵。

    曲映梅说:“那天我和小雪都在现场,我们比你先到。不好意思我们可没有你这么高尚。你挤进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后来还叫了你一声,不过你没听见,上出租车就走了。是小雪昨天看到晚报的文章,今天下午告诉我的,我听说后马上就打了电话。”

    江之寒感叹道:“世界真小啊,”双手合十拜了拜,认真地说:“这次真是太感谢了。”

    坐了一会儿,三人起身告辞。江之寒再次表示感谢,曲映梅说:“你帮过我一次,这次咱们算扯平。不过记住,欠雪儿一个人情,以后慢慢还吧。”说着话,拉着自己的好友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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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指腹为婚的另一半(上)

    星期天一大早,江之寒就兴冲冲的跑到老爷子那里报告好消息,顺带还要打扫庭院的清洁,却被迎头浇了盆冷水。

    这冷水当然来自杨老爷子。还没等江之寒开口讲他的故事,老爷子先问起这个星期练功的情况。可怜的江之寒,整个星期提心吊胆,除了靠打坐凝神平息一下烦躁的情绪,早练也停掉了,新学的步法和一直练习的吐纳不仅完全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一两步。

    印象中杨老爷子从来不是严苛的师傅,但今天却毫不讲情面。他也不听任何解释,只是让江之寒把步法演练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江之寒很是尴尬自己的糟糕表现,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三遍以后,老爷子淡淡的问:“自己觉得怎么样?”江之寒老老实实答道:“糟透了。”老爷子又问:“这个星期练了几天早功?”江之寒低下头,说:“两天。”老爷子叱责道:“三天钓鱼,两天晒网,还练什么功?先在这里蹲三个小时马步,反省一下。”

    林队进来的时候,江之寒还蹲着马步在反省着。林队朝他眨眨眼睛,幸灾乐祸地笑笑,就走到正屋去和老爷子品茶说话去了。过了好一些功夫,江之寒都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了,林队走出来,拍拍江之寒的肩膀,说:“进去吧。我可是说了好话的,欠我一个人情。”江之寒双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活动活动经脉,跟着踱进了正屋。

    第一次领教了老爷子严厉的一面,江之寒也不敢坐,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老爷子问:“想通了吗?”江之寒恭敬回答说:“对练功来说,持之以恒是第一要紧的,心态浮躁是切切忌讳的。我两个错误都犯了。”老爷子说:“还有什么体会?”江之寒恭敬的说:“您曾经说过,杨家拳内练气,外练拳,更重要的却是要修身养性。”老爷子点头道:“别看你前些日子处理事情很是得体,不管是救人还是帮助解决困难,都能做到临乱不惊,进退有据。但真正遇到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却太容易乱了方寸。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离这个境界还差得太远。”老爷子接着说:“不要以为你年纪还小,我对你求之过严。要知道你练功太晚,要论练气练拳都基础不够,如果不能在练性,也就是修身养性上多下功夫,这将来的成就是大不了的。”江之寒恭谨道是。老爷子放缓了脸色,说:“过去的便过去了,下不为例。坐下吧。”

    三人围在桌边,饮茶聊天。江之寒对茶文化委实是一无所知。但马步蹲了一上午,渴的利害,咕咚咕咚就灌了两碗。老爷子摇摇头,继续教诲江之寒:“生活在这个社会,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顺你的心,为你控制的。这第一呢,要守住自己的心,问心无愧。这第二呢,凡有困扰障碍,要静得下心,不可自乱阵脚。这第三呢,不是还有这些家人师友,也不会随便让你受了委屈。”林所接过话头,说:“老爷子听我说了情况,已经有所安排。真的到了要摊牌的时候,是不会袖手让你受委屈的。”江之寒心想,也没听你提起,就一个劲恐吓自己来着。老爷子摆摆手:“这个不必和他说太多。年轻人遇事还是要自己有担待,不要一心想着借助外力。”江之寒感到师傅的关怀之意,心里非常感动。

    林队又说:“老爷子,不是我当面说您的好话。您收这个徒弟眼光是顶好的。武学的前途不好说,但说到处事的能力,那是远远过他的年龄。就说这个登副刊这个法子,无论是注意还是执行,都无可挑剔。别说十七八岁时,就是现在这个年纪,我也是自认不如的。”林队拍完马屁,又转头对江之寒说:“听说这次举证的人有一个和你认识。”江之寒点头说是朋友的朋友。林队说:“这多半呢,对方会知难而退。但我打听了一下,那几个人中颇有两个是司法系统的破落货,职务不高,脑筋不一定好使,但无赖手段是层出不穷的,粘上你就像牛皮糖。理论上来说呢,只要举证的人和你关系越亲密,就越容易受到质疑。按理说你这个朋友的朋友算不得什么亲近的关系,但不得不防对方的癞皮手段。所以嘛,最好还能有一两个证人,是完全陌生人,又愿意出面提供证词的就最好不过。”江之寒摇头苦笑,林所连忙说:“我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的说法。你倒不用担心,我也侧面询问了一下这个事情,主要是给对方敲敲警钟,让他们不要以为可以一手遮天。”

    又坐了一会儿,江之寒出去打扫了庭院,和林所一起告辞出来。江之寒这时又郑重地向林所道谢,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麻烦你,真有些过意不去。”林所正色说:“老爷子虽然口头说你不算正式的弟子,但对你关心备至,实在是把你当关门弟子来对待的。我们这一支,真正入门的弟子不多,一旦进来,就是同支连蔓,如同兄弟一般的关系,不是外面那些酒肉朋友可以相比的。我现在能帮你一些就帮你一些,你也不必谢我。将来你要有了一飞冲天的时候,我一定是会来找你帮忙的。”江之寒笑道:“承你吉言”。

    林所又说:“那天你提到那个110出警系统。我以前也是听说过。但听你讲起信心十足,我去调了不少内部资料,好好做了一番调研,倒是越觉得你讲的有理。不过我的层级不够,没法提这样的建议,所以正在找可能的途径。”

    林所其实讲的有所保留,他已经找好了一位关键人物。市局才来不久的杨副局长,是和政法委书记一起从外地迁入的,在中州可以说底下无根,但上面却是很有能量的。杨副局年纪轻,有学历,而且野心勃勃。要想往上走,就一定要做出些不寻常的政绩来。杨副局深知自己初来中州,没有根基,所以基层的干部,他是挑了一些准备礼贤下士,好好接纳一番的。林所就在这个名单之上,双方工作上接触过两次,杨副局对他很是看重。现在林所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来提出这个建议,相信如果能够实施,对双方的事业和相互关系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开学将至,有好多琐事要处理,没完成的某些无聊的暑期作业需要抄一抄,拉下的练功进度更是要补起来。所以最后一个星期,江之寒把去图书馆的时间调整成了半天。

    周一下午,刚到阅览室,姗姗就过来打招呼,说:“晚上一起吃饭。”姗姗这次帮了大忙,江之寒当然满口答应,借了她办公室的电话向厂里的母亲请了假。

    傍晚时分,江之寒和姗姗在图书馆门口会合,姗姗才告诉他今天是小芹请客。江之寒说:“那怎么好意思?她可是大恩人,理当是我请才对。”姗姗说:“你就不知道了,这一次小芹靠这个报道,在组里面很是红了一把,她主任说,这样的报道既关心了老百姓身边生的事,又引导了社会风气,对我们市精神文明建设起到了推动作用。很多读者打我们的热线电话反馈意见,同志们,这样又吸引读者又不低俗的报道,是我们副刊社会版应该树立的典型啊。”姗姗模仿着小芹那位中年妇女的主任,打着官腔韵味十足。江之寒不禁哈哈大笑,心里倒是认可明矾对他女朋友的评价,姗姗很容易让人感觉易于亲近,长的漂亮,性格又好,人缘好看来不是偶然的。经过这事,江之寒觉得和姗姗亲近很多,她的身份不再仅仅是朋友的女朋友,而是一个好朋友。

    江之寒对姗姗说:“姗姗姐,那天你在小芹姐面前,拍胸脯保证我说的话可信,我心里真是感动。”按照江之寒现在的理解,对于女孩子的赞美话,感谢话,知心话,要敢于说,当面说,经常说。果然,姗姗听了这话,看着江之寒一脸真诚,感到非常开心。江之寒又道:“上次和你和明矾哥一起吃饭,本来我是要请客的,感谢你们的照顾,还有明矾哥给我的指导启,结果呢?你们说我小轮不到我付钱,我兜里就多了30块钱。我平时可从不带这么多钱。就是因为这30块钱,我才付了车费付了挂号费,还留了名字等人来还,最后惹来无尽麻烦。所以今天这顿,我怎么着也得请,要不有几个钱在兜里,指不定又有什么新的麻烦上身。”姗姗咯咯娇笑:“原来归根到底都是我们惹的祸。”

    小芹还是老样子,踩着时间准时出现,一见面就递给江之寒一份报纸,今天的中州晚报。翻看副刊,上面有一篇事件的后续报道,

    标题是“老妇人受伤纠纷真相水落石出”

    副标题是“拷问社会良知,鼓励助人为乐”

    江之寒快浏览了一下,这篇文章却是不同于上一篇文章,观点倾向性很强,已经为事情盖棺定论。里面有几个证人的访问,有急救医院护士的访问,有整个事件详细经过的还原,当然还有小芹同志的感想和议论。正义邪恶可算是泾渭分明。

    江之寒当然诚恳致谢。小芹扔掉她平素在陌生人面前喜欢装酷的习惯,很是期待的憧憬说:“这篇文章一定会很红,比上篇红很多。老百姓喜欢知道真相,喜欢看到正义得到伸张的结局,喜欢谴责恩将仇报的小人。”过了一会儿,对江之寒补充道:“这一次我们算是互相帮忙。为了感谢你,我还在准备这个系列的第三篇文章,是事件的背景调查和当事人的访问。你呢,要接受我的访问,那几个家伙呢,多半是会拒绝的。但我可以侧面访问一下他们的同事邻居。据我初步的调查,老太太一个人生活自理困难,以前也过几次病,但三个子女经济条件都不错,却不愿负担照顾母亲的责任。等我把这个题材好好挖一挖,呵呵,虽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也可以让他们臭上三条街。我给你讲,不要小看人民群众的舆论力量,口水是可以淹死人的。”小芹憧憬着自己不仅一炮打红,还能来个三连响,不禁话也多了,食欲也好了,一晚上就听到她在主导话题。

    小芹的预言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这个后续报道引起的反响非常之大。大家当然会一起骂忘恩负义,会一起感叹世风日下,当然还有些人也会拿着报纸教育自己的子女或是配偶,瞧瞧瞧瞧,好人是乱做不得的,乱做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前几日,由于警察找上门来加上儿子受了委屈,依厉蓉蓉的性子当然忍不住和熟识的同事讲述抱怨一番。因为这个,有人看了报纸就知道文章中提到的江姓少年就是江之寒。就如同所有别的消息一样,很快的就传得全厂皆知了。在硫酸事件以后,江之寒再一次在印刷厂厂区大名远扬,连带着让他妈在厂里的名气都大了几分。宿舍区的那些大婶老太太们见了面,都免不了要把他夸赞一番,末了还会详细询问事情经过,以便以后出去有吹牛的谈资。连那几位前几天才和江之寒争吵过的,见到他都大大地表扬了一番,说他心肠好,一定会有好报,又指天咒地的把忘恩负义的那几位痛骂了一顿,早就忘了江之寒曾经是他们心中工人阶级的背叛者。对此江之寒无比烦扰,每次进出家门都是一溜烟的趁着人少的时候。

    这个周六是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那时候的中州还实施的一日休息制)。本来陈沂蒙约好一起出去玩,但母亲一定要江之寒陪着去参加一个饭局,好像是搬家前两个老邻居的邀请。江之寒拗不过,只好去石琳家打了个电话,给陈沂蒙说自己去不了。厉蓉蓉执意要带上江之寒,嘴上说着是因为老邻居想要见他,其实多半是因为儿子最近的事迹颇让她引以为傲,私心里想要**去炫耀一番。

    晚上的吃饭和聚会结果对江之寒来说,是一场三个多小时的折磨。席间没有他的同龄人。这也还罢了,他现在其实已经习惯参与大人的话题。但那几个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说的都是些什么自家又买了什么电器,谁的小舅子又升了科长,或是谁家小孩考了第几的东西,还互相攀比,就差没有掐起架来。他们其实已不太记得江之寒这个小孩,加上他不是典型的学习尖子生,在这帮大人的习惯思维里也就难得理会。江之寒倒没有恼怒被忽视,只是对于没有任何营养的交谈无比郁闷,想起杨老爷子的教导,也只好把它当作修身养性的磨炼机会,在席间就已半闭着眼睛练起呼吸吐纳来。

    散了席后,江之寒难免对母亲有所抱怨。厉蓉蓉今天其实也话不投机。她很不喜欢这几人的姿态,觉得他们轻视自己,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凭仗可以炫耀。她安慰江之寒说:“有些人虽然讨厌,但活在这个世上就难免和人打交道,哪能每个人都对你的性子,你以后也免不了的。”又说,明天中午约好了几个朋友去爬郊外的西山,这一次断不会出现这个情况。江之寒一阵头大,但好说歹说还是答应陪母亲一起去,毕竟整个暑假自己都忙于练功和读书,连周末基本都没有陪过母亲。

18. 指腹为婚的另一半(下)

    周日上午10点,江之寒练早功回来,草草吃了点东西,一家三口便往西山赶去。在公共汽车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家到的人了。来凉亭里已坐下的有三家人,两对夫妇江之寒是认识的,是平常和母亲来往频繁的同事。他们都没有带孩子,说道小孩大了根本不愿和父母一起出来。剩下有一对母女,却是面生的很。

    其中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和江之寒差不多年纪。一张偏圆的脸,五官说不上特别精致,乍一看不是典型的美人。女孩脸上画了一点淡妆,小胸脯鼓鼓的,远比这个年龄的一般女孩育的好,穿着短袖短裤,蹬一双粉红色的鞋子,青春气息洋溢而出,还透出几分性感。不过性感这个概念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生根芽,所以女孩子多半被大人们归入不太好看的那一类。中年妇女倒是打扮的比较时髦,光看面容衣着,感觉比母亲他们几位要年轻好多,依稀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女。

    厉蓉蓉介绍说,这是将近二十年前,自己刚进厂里时同车间同小组的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后来转了单位,一度离开了中州,就断了音信。多年以后,又有机会重逢,看得出来两人都是自内心的高兴。

    久别重逢,难免感慨颇多。说了些旧时的往事,厉蓉蓉才正式的给江之寒介绍说,这位是伍阿姨,妈妈以前最好的朋友。江之寒微笑的叫伍阿姨。伍阿姨摆摆手,说:“其实应该叫妈的。”江之寒不由张大了嘴,他可从没遇到有人第一次见面,当着自己的妈要自己叫她妈的。

    伍阿姨解释道:“当年我和你妈可是好的不能再好,后来又同一年怀孕,所以我们就约定要是都生儿子或者都生女儿,就结为姐妹兄弟,互认对家作干妈;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所以你一生下来我就是你丈母娘。你说该不该叫妈?”

    江之寒听到传说中的指腹为婚居然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大是有趣。旁边几位叔叔阿姨也觉得有趣,撺掇着要江之寒叫妈。对着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叫妈,江之寒可还是叫不出口。不过他现在也算多经锻炼,当然不肯随意就范。眼珠子转转,他决定把战火转移,说:“伍阿姨,现在可是新时代了,讲究自由恋爱。我叫你妈,那也得你女儿同意呀。”没想到那女孩爽快地接道:“我没意见啊。”大人们一阵哄笑,闹了江之寒一个大红脸,最后支支吾吾还是只叫了声“伍阿姨”。伍阿姨的女儿叫伍思宜,轮到她,大人们一起哄,她就面不改色的对着厉蓉蓉交了声妈,江之寒在一旁看了不由摇头。

    这次出来是野餐的,各家带了食物,不外乎是卤牛肉,凉拌鸡,拌黄瓜,还有面包,糕点,水果,和饮料什么的,倒是一应俱全。这一日天高气爽,一伙人一边吃喝,一边说些当年峥嵘往事,很是惬意。江之寒心里暗想,这才是真正的朋友相聚之道。

    吃完中餐,就有人提议打扑克,三个男人和一位阿姨摆好架势,剩下几位女的就坐在一起聊天。伍阿姨就笑说:“我们大人聊天,你们听着也无聊,你们两个小的就自己出去走走吧。”另外一位阿姨调笑道:“这么多年没见,赶快去增进增进感情。”江之寒倒是无可无不可,就和伍思宜一起走出凉亭,两人商议了几句,决定去爬附近的翠玉峰。

    两人边走边聊,江之寒了解到伍思宜在一所银行职高上学,开学也是二年级。伍思宜跟江之寒秋后算账:“你挺阴险的,别人让你叫妈,你就把火往我身上引。”江之寒干笑道:“你知道他们大人的思维模式,女孩子矜持一点那是美德,放男孩子身上那就是不大方。所以才找你帮忙的。”伍思宜倒是大有同感,说道:“叫声妈有啥关系,又不少一斤肉。这些大人最是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真要是你要谈恋爱了,又慌得跟天要塌下来似的。”江之寒笑道:“你试过挑战他们啦?”伍思宜摇头说:“现在的男生无聊的很,一个个喜欢装酷,傻傻的一个个喜欢把手揣在裤兜里,就恨不得找一顶那个年代的帽子扣在头上跟人学样子。”

    伍思宜又问江之寒暑假干什么了,江之寒说自己在锻炼和读书,然后又捡了些有趣的读到的东西和她说,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个暑假,江之寒感觉自己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遇到陌生的女孩子,总是能很快和她们聊得很熟,这倒是以前不太常生的事,从石琳,到姗姗小芹,再到伍思宜,即使有些女孩和他有些年龄差距,都是很谈得来。

    伍思宜问江之寒:“你这么刻苦,有啥伟大理想啊?”江之寒回答说:“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不想随波逐流吧,或者是想要干出点儿事来,但模模糊糊也说不很清楚。总之,就是不想和有些人那样无聊的活着。”说着就想起来昨天的晚饭,当成笑话说给伍思宜听。江之寒学那几个势利的女人倒也惟妙惟肖,伍思宜笑得前仰后合。末了,江之寒说:“我后来帮她们总结了一下,古代女人讲三从,未嫁从父,嫁夫从夫,夫死从子。她们是讲三比,一比丈夫头衔,二比家里钱财,三比儿女成绩。”伍思宜咯咯娇笑,说:“你说的好形象。不过你也别以为你以后有钱了出息了,出了这个圈子,就见不着这样的人,我看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你怎么避也避不了的。”江之寒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她,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见地,有着越年龄的成熟。伍思宜使劲地说:“这些大人势利死了,无聊死了,讨厌死了。”说完还不解恨,又重复了一遍。江之寒不由失笑。

    爬了大约有三分之二的路程,江之寒看着伍思宜有些轻微气喘,就说休息一下吧,喝口水。两人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大石头,江之寒坐下来,还用手轻轻拂了一下旁边石头上的灰,让伍思宜坐。伍思宜看着他,轻笑道:“懂得关心女孩子,很不错呢。一定会有女生喜欢的。”江之寒说:“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象比我大很多似的?”伍思宜道:“我就是比你大嘛。”江之寒说:“我们可是同年同月生的耶。”伍思宜笑道:“他们不是说我大三天吗?总之呀,一般我看你们重点中学的男孩子,总觉得小几岁似的。”江之寒问:“为什么呢?”伍思宜说:“可能是教室里关太久了吧,影响育了,哈哈。”又接着说:“听你说你这么喜欢泡图书馆,还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不过好像还好,不算很幼稚。”江之寒不由苦笑。

    两人正聊着,突然有人打招呼。江之寒抬头一看,却是陈沂蒙和曲映梅。曲映梅笑着说:“昨晚叫你出来玩,说是要和你妈出去,结果是有约会呀。”江之寒也不多解释,只是说:“两位好浪漫。”陈沂蒙说:“不如一起爬山吧。”曲映梅一拉他的手,说:“我们先走了,我们这位最没眼色,喜欢做电灯泡。”说着笑着走开了。

    等两人走远,伍思宜突然说:“这个女孩子是你朋友?”江之寒说:“好朋友的女朋友。”伍思宜:“长得好有风尘味。”江之寒正在喝水,一口水吐出来,笑着说:“你嘴也太刻薄了吧。”伍思宜说:“不好意思,最近看一本小说,老用这个说法形容一个女人。我想想认识的人,就是想不出来什么叫长得有风尘味。今天一见她,就觉得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江之寒暗道,女人的嘴真是恶毒。

    两人休息了一阵,继续往上爬。大约一点钟左右,就到了山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早上充满山间的雾气也散去了。只见前面绿树成荫,山峦起伏,中州城密密密麻麻的建筑立在远处。登高望远,不亦乐乎?

    江之寒略微侧头,看见身边的女孩子有些沉默,额头上有一些汗迹,呼吸有一点急,连带着胸前的两团起起伏伏。江之寒心微微跳了跳,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远处。忽然伍思宜开口说:“我妈去年离婚了,我就跟着她回了中州。我执意要改了姓跟她。她说跟着母亲姓,旁人会觉得奇怪,多半会问起父母是不是离婚了。我说有什么关系,既然你生我养我照顾我长大,我当然是要随了你姓。我给你讲,有钱的有权的我也见过几个,不比你遇到的市井中的那些无聊人好到哪去,倒是刻薄的更刻薄,虚荣的更虚荣。不过是多披一层皮罢了。”江之寒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终于还是说:“我不过是想,有一天对我好的人和我想要他们好的人,能够过上好生活。别的人怎样才不管我的事。”

    伍思宜说回吧,于是两人开始走上下山的路。伍思宜变得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江之寒也不想聒噪,只是静静地走在旁边。大概真是心事重重,伍思宜没有看路,踩空了一级台阶,一崴脚,坐在地上,嘴里不由哎哟了一声。江之寒关心道:“严重吗?”伍思宜说应该还好,休息几分钟就好。江之寒倒了一点水在脚踝处,勉强算是冷敷一下。

    过了几分钟,伍思宜站起来,走了几步,却是疼得汗都下来了。江之寒扶她坐下,说:“让我看看。”伍思宜自己解开粉红色的凉鞋,江之寒一眼瞥去,却看到了涂了粉色的指甲油的脚趾。少女的脚秀气白嫩,但脚踝处已经明显的肿起来。江之寒说:“没法走了,我背你罢。”伍思宜皱眉说:“你行吗?我可不轻的。”江之寒这个暑假倒是长高了两三公分,但看起来还是不算高大魁梧那型的。他笑了笑,也不说话,走到下一步的台阶,蹲下身来。

    伍思宜扶在他背上,江之寒双手轻轻的托着她的臀部。走了一会儿,伍思宜笑道:“你还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走着走着,江之寒感觉到随着下石梯的一颠一簸,背后有两团温温软软的东西一松一紧的触碰着自己的背部,慢慢的就有一种**的感觉。渐渐的,那种**的感觉扩展到了全身,心跳的快了起来,背上也渗出汗来,脚步也有些飘飘的。伍思宜趴在他的背上,头不时拂过颈边,她的嘴就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累了吗?”江之寒摇摇头。伍思宜好像也感觉到什么,两人不再说话。

    江之寒暑假锻炼练功的成效算是立竿见影,一路下来并不感到劳累,脚下的步子也不比一个人走慢了多少。很快的,大人们打牌的凉亭就在视野里了。伍思宜轻轻地在江之寒耳边说:“今天挺开心的。”江之寒转过头去,那一刹那,少女的脸离他的就只有5公分,他仿佛能看见她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有一阵淡淡的少女的体香传来,突然江之寒觉得伍思宜漂亮了不少,他垂下眼睛,轻轻地回答道:“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

暑假结束,也说说为什么我会从高中写起

    接下来我们会进入第二卷:流星江之寒,是他在七中的高二生活。

    为什么我会从高中写起。

    两个原因。第一呢,当我回头看,如果说工作以后是最充实的,大学生活就是最自由的,高中就是最甜蜜的,在那里交到了几个一生的朋友,在那里也看到过最傻最天真最没有功利心的恋爱,当然还有一些简单的快乐,和朋友的聚会,在学校里小出风头。

    我希望江之寒也能拥有这些简单的快乐和梦想,而不是一开始就奔着金钱和权位狂奔。

    第二呢,是想写一点江之寒的家庭环境,包括他的母亲,国营工厂在那些年代的面貌,和在改革中的阵痛,这是给我的记忆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当然,笔力不够是另外一回事,这也算我的小小愿望。

19. 同桌的你(上)

    虽然前个周五已经去学校登了记,领了教科书,星期一江之寒还是不敢怠慢,毕竟谁也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被抓了典型。每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七点半升旗仪式开始.七点二十的时候,六个年级两千多号人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了篮球场。中州七中的升旗仪式一般分为三个部分,升国旗奏国歌是第一部分,升旗手和护旗手由各个班级选拔,初二年级以上的班级轮流担当。这也算是一个荣誉,升旗手和护旗手多是各个班级的优秀干部,学习尖子,和竞赛得奖者。升旗仪式以后,当然是领导讲话。除了开学典礼毕业典礼国庆节等重大的场合,校长倒不是经常出现,学生处和教务处的处长是常客,通常会宣布一些新的规定,活动安排,和其他事项。这第三部分嘛,就是各种表彰,从奖学金到各种荣誉证书的颁都在其列。

    升旗仪式以后,校长作了新一年开学的演讲,无非是学校建设日新月异,国家社会繁荣兴盛,各位同学要努力学习之类的,去掉几句与实事相关的内容,其它的大概可以重复用上十年。校长讲话完毕,接着是去年期末考试各年级一二三等奖奖学金的获得者的颁奖仪式。一个年级500多号人,一共得奖的不过十二个。一等奖2人,二等奖4人,三等奖6人。江之寒自然是没份的,他去年在班里大概就排个十四五名左右,在整个年级应该是九十到一百左右吧。

    奖学金颁完毕,江之寒已经准备仪式结束,转身走人了,突然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怀疑是听错了,上面又叫了一遍,这次还加上了班级号。站在旁边的同学捅他一把:“叫你呢。”江之寒小跑着上台去,原来是一个“见义勇为精神文明奖”,颁奖的学生处老师说他挺身而出,勇敢地制止数名歹徒持械殴打受害者,见义勇为精神是学校精神文明建设之重要组成部分云云。江之寒懵懵懂懂的接过了奖状和奖品,是一支钢笔。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程序,江之寒下得台来,学生已经开始散场了。几个同班的男同学围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江之寒和其中好几个人并不相熟,就随便敷衍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位喜欢传八卦的男生,姓薛,大家有时候背后叫他喇叭薛,讽刺他喜欢到处传播小道消息。喇叭薛神神秘秘的对江之寒说:“这个不算好消息,真正的好消息还在后面呢。”看到自己一句话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喇叭薛很是得意,继续道:“今年文理分班,我们班不是走了十二个去文科班吗?又分进来十三个,江之寒你同桌不是去了文科班吗?知道你新的同桌是谁吗?”

    七中从高二开始文理分班,立志考文科专业的集中到两个文科班,而原先的班级有两个被打散,分到其它班级,基本原则是没有打散的几个班走多少文科生,就得接收相近数量成绩排位相近的新生。七中并不禁止男女学生同桌,相反男女同桌的比例比两个男生或两个女生同桌的还要高。不过江之寒以前的同桌,现在去了文科班的温强,是一个男生。

    “是美女吧?”听喇叭薛的口风,大家的猜测都是一致的。喇叭薛越得意了:“这个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内部消息,新鲜出炉的,绝对真实的。你得请我吃雪糕。”江之寒不想扫他的兴,简短的说:“好。”喇叭薛越得意起来:“请一次不够,五次。”江之寒恼道:“,你不说我五分钟后也就知道了。”喇叭薛说:“那好吧,我告诉你们啊,是倪裳。”他拖长了声音,还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来强调效果:“倪裳耶。”

    倪裳是何许人呢?高一是年级的学生会主席,班长,从小到大的优秀学生干部,成绩虽然不顶尖的,但也常年排在班级前三,这次奖学金获得者她就刚好排在第十二。会弹钢琴,经常是年级文艺活动的报幕员和合唱团的指挥。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比不过最后一条。她很漂亮。

    在高一的时候,某几位知名人士共同评比编撰的年级十大美女中,她有幸入围,排名第八。当然也有些不同的声音,有些人强烈认为倪裳只是长的中上而已,不过是她主席加尖子的光环给她加分不少。按照七中的惯例,校学生会主席通常由高二年级的学生担任,任期一年。因为高三学习太繁忙,精力需要集中在高考上,而高一是第一年入高中,资历还不够。大家公认新一届的校学生会主席是逃不出倪裳的手心的。

    几个男生当然会开些高中男生之间惯常的玩笑,诸如好福气呀,走桃花运啦,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当然也有人说主席大人你可能无福消受吧。中间一位叫黄胜的,突然小声说:“倪裳的名声也不大好呢,他们初中班的同学我又认识,据说她有个外号叫大姐。”黄胜这个人,江之寒一向不喜欢,他觉得这个人性子阴沉,而且说话一向很刻薄。而刻薄,江之寒一向认为,应该是女生的天性才是。

    大姐这个词,在中州的那个年代,在某种语境之中,不是什么好词,不是指威望很高的黑帮大姐大的意思。而是一种隐晦的暗示一个女生作风不是很正。当然离**还是有差距的,但这个词一般暗示女生在和男生的交往中有些大大咧咧,不注意行为分寸。

    江之寒并不认识倪裳,虽然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应该算是他这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最有名的学生之一了。他远远的看到过,多数是在主席台,比如象今天这个场合,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江之寒印象中倪裳确实是比较漂亮的女生,但是具体怎么个长相,其实脑海里并没有一个清楚的图像。但江之寒很不喜欢几个男生在背后无端诋毁一个女孩子,象黄胜这样的并没有和倪裳同过班,完全不熟悉,凭什么拿着道听途说的难听的东西到处宣扬。

    江之寒皱皱眉,有些厌恶的说:“你又不认识人家,这样背后议论人家女生很不礼貌。”黄胜没想到江之寒会当面驳斥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江之寒不想理他,加快了脚步把他抛在身后,只听到黄胜故意大声地在后面说:“什么玩艺儿,还没同桌呢,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很奇怪的,江之寒并没有想转回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倒觉得他很有些幼稚可笑。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跟有些幼稚的高二男生越来越没有共同的精神波段。

    到了教室,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好一段时间,因为开学第一天并没有安排早自习。江之寒刚坐下,放好书包,就看见一个女生走进门,向自己旁边的座位走来。江之寒马上意识到她就是倪裳,不由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同桌。

    倪裳大概中等个头,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Tirt,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挎着书包,装束简单清爽。脸上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额头的头往后梳着,后面是编起来的一个辫子。她的脸略有些圆,但并不胖,倒是显出几分圆润。五官很标准,最吸引人的是眼睛,大而有神。肤色很白,有种细腻的感觉。乍一看,虽然说不上慑人心魄的惊艳,倒也不负美人的称号。

    倪裳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自我介绍说:“我是倪裳,你的新同桌。”江之寒微笑着说:“大名如雷贯耳。我是江之寒,很高兴认识你。”倪裳说:“我新来这个班,同学老师都不太认识,还请多关照。”江之寒保持着自己的微笑,说道:“我已经呆了一年了,真正认识的也不多,所以还是互相关照吧。”

    倪裳对江之寒淡然大方的表现倒是很有好感。她放好自己的东西,想了想说:“这次调班,张老师(班主任)很客气,问我选座位的意见,以作参考。我就说了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见呢?”选同桌显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的权力,这是班主任对倪裳特别的优待了。这一次江之寒真是有几分吃惊,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倪裳:“我们打过交道吗?”倪裳笑笑,摇摇头,说:“严格的说不算。不过我表姐的妈妈在印刷厂上班,前几天和我讲起你帮助那个老太太还被冤枉的事。我讲给我父亲听,他还感叹说世风日下,象你这样的行为越来越少,是应该鼓励而不是扼杀。星期五我看到你的名字,觉得你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同桌。”江之寒笑着说:“请允许我会用行动证明,您的决定是无比英明的。”倪裳笑了起来,又问起事情的展,江之寒就一五一十的和她讲了细节,连怎么找的姗姗和小芹,怎么登的文章,怎么有人出来作证都一一道来,很多当然是报纸上不会写的。倪裳听的很入神,对同桌这个男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而江之寒呢,自命冷静成熟,在新来的美女同桌面前也无忍不住卖弄了一番。要是换了别人,他恐怕也就三眼两语带过,不会讲得这么详细。

    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不出所料,倪裳一来就被任命为临时的班长,班干部的正式调整放在两个星期以后。下了第二节课,有一个30分钟的长休息时间。江之寒就下楼去找顾望山,好和他约个时间把车骑来还给他。到了高一的楼层,随便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于是去年级办公室,麻烦一个老师查了一下,是在五班。就去了五班门口抓了一个人打听,那人说:“顾望山,我不认识。”又问了两个,还是同样的答案。江之寒有些疑惑,径直走进教室里转了一圈,还真没看到顾望山的人,不得已就先回了自己的教室。

    刚回到座位上,倪裳走过来说:“能帮个忙吗?要去教学科领一套增版的德育教材。”江之寒也不多话,站起身来,说:“走吧。还有15分钟就到下节课了。”两人并肩走下楼,往教学课走去。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倪裳说:“明天请你吃雪糕,感谢你帮忙,今天时间实在太紧了。”江之寒笑道:“好啊,皇帝也不遣饿兵嘛。”顿了顿说:“当个班长听起来很神气,不过看起来又劳神,又要为公务掏自己的钱请人吃雪糕,可是有点亏了。”倪裳说:“事情真是很多很繁琐的,你当过班干部吗?”江之寒摇头说:“我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倪裳看着江之寒,认真地说:“现在其实很多人不喜欢班干部,但我想,班里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吧。”眼前这个女孩,抿着嘴,脸上折射着上午的阳光,眼里有一种认真而略为倔强的神色,江之寒看着她,心里有些触动。他在心里说道,那些无聊的流言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到下午放学,江之寒起码被七八个人恭喜交了桃花运,摊上了倪裳同学作同桌,这其中还包括几个他认识的外班的同学,仿佛当了倪裳的同桌,让江之寒也沾光成了班上的名人似的。下午放学后,江之寒约了自己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楚明扬一起回家。楚明扬几乎整个暑假都呆在他大伯家所在的岭南省,那里冬暖夏凉,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两人几个月没见了,当然要聚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江之寒和楚明扬的家并不完全同路,但按照老规矩两人选了一条中间的路一起走一程,然后再分手各奔自己的家而去。

    楚明扬难以免俗的开他的玩笑:“倪裳耶!能吃得消吗?”

    在他面前,江之寒倒是不加掩饰,实话实说:“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

    楚明扬嬉笑说:“中丘比特同志的箭啦?”

    江之寒不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见钟情那事儿,我向来不信的。”

    楚明扬说:“怎么个好印象?说来听听。”

    江之寒道:“你不觉得我们这儿大凡漂亮的女生多数都拽的象二百五似的吗?倪裳怎么也算一美女吧,成绩又好,各方面条件都优秀,不过待人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我觉得她挺有教养的。”

    楚明扬问道:“听说你早上和黄胜吵起来啦?”

    江之寒说:“那个烂人,不就那个德行吗?我懒得理他。嘴巴臭的很。”于是把黄胜说的讲给楚明扬听,问道:“你不是初中和倪裳同班吗?怎么会有这么个说法?”

    楚明扬沉吟了一阵,回到道:“我跟她还真不熟。说是同学了三年吧,一共也就说了几十句话。你知道我这个人,在你面前经常能口若悬河的,和女生不太有共同语言。不过关于她那个外号,我倒是真听过。琢磨起来恐怕不过是有些人酸葡萄心理吧。”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那时候和曾旭然关系不错。曾旭然在班上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像一度对倪裳很有好感,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倒是有一次和我说,倪裳这个女孩子很厉害,和谁都不错但和谁都保持距离,想再接近一分都是不行的。那时候我们班有人议论,说曾旭然,许亮,和周舟他们三个,都喜欢倪裳,但倪裳和他们都一样好,开展的是等距离外交。大家开玩笑说,那三位,也算是我们班男生中最风云的三位人物了,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而倪裳就在正中央,。”

    江之寒骂道:“你们***早熟,初中我们啥都不懂,你们就在议论四角恋了。”

    楚明扬说:“我说,我们的座谈会什么时候变成倪裳讨论会了。我看你是真有点意思了。”

    江之寒说:“要做两年同桌呢。我这不是搞背景调查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

20. 同桌的你(下)

    顶着倪裳同桌的大名,江之寒开始了他的高二生活。这几天他多方打听,才知道顾望山不知何故请了一个月的假,还没有到学校来上课。所以还车的事就只得搁一搁了。

    开学以后,除了周末,是没有时间去图书馆了。好在现在他和风阿姨和姗姗都很熟,两人走后门帮他借想看的书出来,本来隔夜要还的也通融成一周还一次。这些天来,江之寒打坐和吐纳又有进境,睡觉的效率也相应的提高了。于是他把起床的时间又提早了一个小时,早上先是练功练步法,然后是身体锻炼。

    江之寒比较头疼的是上课时间的安排。逃课是不可能的,敢那样做三天就被开除,然后被老妈剥皮了。但有些课实在是浪费时间,譬如政治。还有些课,本来可以讲得内容丰富生动活泼的,任课老师却弄得枯燥乏味,比如语文,地理,和历史。一节课坐在那儿四十五分钟,听那些枯燥无聊而又重复的东西,对现在的江之寒真是个天大的折磨。

    江之寒费尽心思想要想出办法来利用这些时间做些稍微有意义的事情,不过能供他选择的东西不多。最后他想出来的无非两件事,一是在课堂上做家庭作业,争取把回家的时间全部空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二是把自己正在看的书拿到课堂上来读。

    渐渐地他开始练习这两件事,低下头认真看书,看的是教材中夹的自己的书;拿着笔认真做笔记,那是唰唰的在写作业;偶尔还抬头看看老师,做认真听课状,那其实是在想自己的问题或者在呆。江之寒很快现自己是个天才,他可以很好的把握这个节奏,而且让自己的思维在看书,思考,呆,写作业这四件事情的调换,而没有任何问题。

    让江之寒比较头疼的就是同桌是倪裳这件事情。换了往常,江之寒这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算刻苦也不调皮,不是尖子也不是后进的家伙,说到底就两个字,普通。这普通两个字有时候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扔进人群中大家死活找不到你。换成是坐在教室里,那就是最不起眼的,干什么都不用担心被老师现。但当你的旁边坐的是倪裳的时候,事情就有一点点不一样。不仅是学生,老师的注意力也经常落在她的身上。譬如叫个人起来领读或者回答问题什么的,她总易想到的目标之一。因为这个原因,江之寒不得不格外小心,但很快他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老师们的眼神,总是定位在光彩夺目的倪裳身上,而咫尺之遥的江之寒常常被当作是透明不存在的物体。

    倪裳是一个很传统的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她认真记笔记,认真回答问题,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有时候即使课程实在单调无聊,她最多也就皱皱眉。非常非常少的时候,她会在笔记本的空页上画一个小动物什么的打时间。当她那么做的时候,江之寒不得不承认那个老师已经讲得无聊到了令人指的地步。

    江之寒那一套虽然不被老师察觉,但当然是逃不过咫尺之遥的倪裳的眼睛。开始的两天,江之寒还有些担心。他的直觉和第一印象告诉她倪裳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不过他不敢肯定倪裳是不是那种比较刻板的人。才开始的时候,倪裳只是偶尔扫一眼他,也没说过什么。慢慢的他看见倪裳时不时有眼光扫过来,但里面更多的似乎是好奇的味道。

    这一天下了第二节课,江之寒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教室一看,大多数同学都出去晒太阳聊天去了,倪裳还坐在座位上。他走近一看,倪裳却是在看他放在课本下面的书,江之寒正在重读第二遍的威廉姆斯老先生的“价值投资七要素”。倪裳其实悄悄的看江之寒的课外书是什么已经有几天了,但这一次她故意当着他的面看,就是想要问他一些问题。

    倪裳说:“这本书好难,很多生词都不懂,句式也很复杂。”

    江之寒说:“我是看第二遍了。第一遍也很吃力,典都翻烂了。”

    倪裳问:“你看这个学英语?”

    江之寒摇头说:“我在看这个东西。没有找到中文版的,只好看英文原版。”

    倪裳皱了皱鼻子,很是小巧可爱的样子,她偏着头,问:“你花这么多时间看这些?考试怎么办?总是要先过高考这一关吧。”

    江之寒认真地说:“我也在学习啊。该听的东西我就认真听,但是太多重复或者无用的东西了。作业我也做啊。这个暑假加上开学这个星期,我也是下了些功夫研究我们的考试模型的,说穿了不过是八个字:举一反三,熟能生巧。举一反三这一条我倒越来越有体会,我觉得没有问题。熟能生巧吗?我想我是不愿意做太多重复的劳动的,所以应该比不上一些人,但也应该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所以我觉得,考p大或者是T大我没什么把握,但考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倪裳知道江之寒上一个期末大概的成绩。七中不是中州最拔尖的学校,但算个一流重点是不成问题的。按往年的结果,一般有60到个人能上重点线就是不错的了,江之寒现在的位置不过在左右,要说信心十足的能考上重点大学,还真是让人惊讶。

    不是没有喜欢自吹的男生在倪裳面前夸夸其谈,实际上这样的男生很多。但直觉里霓裳觉得同桌的这个男生不是在胡吹。开学一个星期来,倪裳对江之寒最大的感觉就是看不懂。这个男生彬彬有礼,时常微笑着,偶尔说话带些嘲讽的语调。这个男生叫他帮忙干活他从不推辞,但也从不做讨好的样子。这个男生虽然似乎各个方面都普普通通,但在自己面前显得很自信很从容。这个男生看一些完全不在自己知识范围内的书,自信满满,好像对自己的人生早有了长远的规划。这个男生初看相貌普通,但慢慢的你能感觉到他的某一次微笑某一次皱眉非常耐看。

    从小到大,倪裳习惯了做班长主席,习惯了要去和**的世界(老师多的交道,习惯了被人赞扬被人恭维也被人讽刺被人背地里恶语相向,习惯了去协调同学之间的关系,习惯了很多不同的男生在自己面前想方设法展示自己的优秀,习惯了很多男生欲盖弥彰的想要接近自己,习惯了总感觉自己和他们相比是更成熟的那个人,习惯了走一条设计好的康庄大道:好好学习,努力做班级和组织工作,和同学老师搞好关系,争取考上顶尖的名牌大学。很多年以来,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是班里最聪明的那个人,也许也不是最刻苦的那个人,却是最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应该怎么走的那个人,是把同学们的性格意向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

    但面对江之寒,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是怎样的一个男生呢?他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眼开学已经三个星期了,家庭作业的负担开始急剧增大。江之寒最开始还能靠课堂上写作业在放学前基本解决完,慢慢的就不行了。做不完,又不想占用晚上的时间,怎么办?拒绝交作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暂时是不敢做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字:抄。但江之寒是个骨子里高傲不爱求人的人,真正说得上好朋友的就只有楚明扬和才来的陈沂蒙,可叹这两个家伙成绩还不如自己,经常也是早上来赶来抄作业的主,前段时间还靠自己救济来着,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自然的,江之寒把目光投到了倪裳的身上,做作业又认真成绩又好又是近水楼台,多好的目标呀!但相处一段时间以来,江之寒也渐渐摸透了倪裳的性格。这个女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当然很多人认为她是女强人,外也不柔)。你要是找她抄作业呢,一个月一两次她多半是会通融的,不是那种特死板的主。你要是天天找她,她拒绝起来是不会犹豫的。说起拒绝人这件事,整个年级比倪裳小姐更有经验的大概不过三个。

    江之寒当然要算计算计,虽然使些小心计不太光明正大,但为了摆脱可恶的家庭作业负担,有些牺牲也是值得的。这一天,江之寒终于觅到一个机会,他在看自己最拿手的物理作业时,现有两道题出得异常狡猾,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江之寒仔细琢磨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两道题很狡猾,和上个星期的两道题很像,容易让人陷入习惯思维的陷阱,自然而然的跟着原来的思路做下去。

    第二天早上,江之寒去的比平时早一点。倪裳刚一进门坐下,江之寒就说:“把物理作业给我看看吧。”正如偷书不是偷,读书人说把作业给我看一下,就是给我抄一下的意思,但那个抄字是万万不可说出口的。倪裳犹豫了一下,问道:“没做完吗?”江之寒镇定地说:“昨晚有点事,一点都没做。”倪裳说:“下不为例啊”,把自己的作业本递了过来。江之寒笑道:“不会一模一样的。”意思是放心吧,我不会傻傻的原封不动的抄。

    江之寒埋着头,刷刷刷刷奋笔疾书,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思考一下。按规矩每天一到校就应该把作业交到小组长那里,然后各个小组长再交给学科科代表。但科代表们心里也有数,很多同学早上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作业的,总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等到第二节课或是第三节课后,才去办公室交作业。这就给了江之寒在课间,早自习,和其他课堂中间赶作业的缓冲。

    江之寒抄的很快,第一节课上课铃刚打,他就把倪裳的作业递给她,不动声色地说:“有两个地方好像有点问题,倒数第三题和最后一题……”,然后把自己的那份也递给她。倪裳这个好学生终究没有选择上课时间去看,但第一节一下课,她就趴在桌子上仔细看起来。

    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课间的时间最长,足有30分钟,也是刻苦做作业的同学们最后的机会。倪裳埋头做了十几分钟,然后把江之寒的作业本还给他,什么也没说,江之寒心里很是忐忑。今天这次抄作业,他是企图向倪裳证明两件事,一,我这个抄是艺术性的再创作,绝对不会置你于危险之中,而且我即使抄袭的时候也在独立思考;二,我还可以帮你检查出错误,和你进行平等的学术探讨。这样做效果如何呢?江之寒观察着倪裳的反应,但到头来倪裳却是什么都没说。

    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很多同学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回家的回家,去食堂打饭的打饭。江之寒通常是走得早的,今天却慢慢地在收拾东西。几分钟的工夫,其它人都已出了教室,就剩下倪裳和江之寒两人。倪裳突然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对江之寒说:“你比我聪明。”江之寒用了20分钟不到抄作业,就能抄出倪裳两个大错误来,难怪她有如此感慨。江之寒心里有鬼,难免有些内疚。他只是敷衍的说:“那是碰巧。有时候没想到就是没想到。说起来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你知道我花太多时间看那些闲书,完成作业真的很困难。”说完了,江之寒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不敢转头去直视倪裳的眼睛。倪裳说:“你也不用安慰我。天赋或者聪明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我父亲说,不必沮丧,用自己的努力弥补就好了,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要紧,尽了力就问心无愧。”江之寒越愧疚起来,转过头,看着她,真诚的说:“我觉得你真的很聪明,而且不是小聪明,是大智慧。”拍完马屁,一溜烟的跑了。

    晚上是安排了晚自修的,住校的同学必须参加,但不住校的同学对高二的学生是自己选择的,到了高三就必须参加了。江之寒这个看闲书和自由散漫的是从不来学习晚自修的,倪裳也不住校,但每周她选两天,星期二和星期四,留在学校晚自修。今天是星期四,晚自修要结束的时候,江之寒悄悄地从后门溜了进来。今天的作业很多,物理,政治,和英语都留了很大的量,江之寒在课堂上大概做了不到五分之一。

    江之寒坐到倪裳的身边,呐呐地说:“作业做完了吗?可以给我看看吗?”,然后坐在那里等待判决。他期盼着今天早上自己的“抄袭”给倪裳留下了印象:此抄非彼抄。倪裳没有什么表情,她转头看着江之寒,江之寒硬着头皮和她对视。过了半晌,倪裳问:“你真的觉得平时你看那些书更重要吗?”倪裳说:“我不想害了你,或者明知道你做错了还推你一把。”江之寒突然觉得自己很小家子气,他认真地说:“我确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倪裳递给他两份作业本,说政治我还没做完,明天再给你吧。”

    第二天早自习,江之寒把两份作业本还给倪裳,说:“一个错也没找出来”。他自己倒是故意抄错了三五个地方,反正平时作业也不计入最后成绩,交了也就行了。

    倪裳目无表情地递给他政治作业,江之寒双手合十作感谢状,说道:“Iiis_ie_beginning_ofbeautifu1_friendship.倪裳扑哧一笑,说:“我好喜欢卡萨布兰卡,不过我和你可没有什么利益可交换的。”

21. 下海的决定

    这个星期六,江之寒和母亲接到邀请去石厂长家里吃饭。关于轻工业局可能会调整印刷厂领导班子的传言,最后被证明是真实的。在调整工资和泼硫酸事件之后,轻工业局派出了调查组,下到厂里了解情况和征求意见。最后石厂长成了这次调整的最大赢家。老书记年龄到线,选择退休养老。老厂长调离印刷厂,去轻工业局另有他用。石副厂长正式被任命为厂长,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石厂长了。书记是空降的,对厂里情况很不熟。再加上现在的改革方向强调生产挂帅,而不是政治挂帅,石厂长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陈团长正式被任命为轻工业局党委副书记,石厂长得了江之寒带的话后,私下去拜访了陈副书记,建立了不错的私人关系。现在石厂长下面有根,上面有人,情况和一个月多前已有天壤之别了。

    在这一切的变化中,江之寒扮演了很关键的一个角色,他启了石厂长改革工资评级制度的思路,在硫酸事件中化解了危机,最后又帮助搭上了陈副书记这条线。陈副书记初来乍到,和石厂长正好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所以,石厂长才郑重其事的在家里摆宴相请。

    吃过晚饭,大家坐下来说话。石厂长经过这些事,已完全不把江之寒当作一个中学生来对待,而是很平等的和他讨论一些问题。石厂长感叹道:“我现在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是被放在火上烤啊。现在产品竞争越来越激烈,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扭亏为盈,很多看笑话的捅刀子的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江之寒说道:“我完全是个门外汉,不过我常听我妈说,厂里只有一车间是赚钱的,其他三个车间都在亏本,是这样的吗?”石厂长说:“情况确实如此。一车间是做商标印刷的,有一些客户比如烟厂酒厂药厂有长期的合作关系,拿货批量大,利润空间也比较高,销售相对稳定。其他三个车间的很多产品是直接面对个人消费者的,现在不是很好销。一个呢,我们的机器要开机,大都是有一个最低量的,否则成本太高。这方面就没法和一些沿海的私营小印刷厂竞争,他们规模小,调头快,很小批量的业务也能接。另一方面呢,现在工业系统内部进口产品和合资企业开始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拼质量我们还有不小的差距。再加上一千多工人,两千多退休工人的福利,合在一起也是一个大的负担。我们国营企业又不能解雇工人,所以效率也比较低。”江之寒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您领导,在成本控制和销售渠道上下功夫,应该可以渡过难关的。”

    告辞出来回到到家,母亲拉着江之寒坐在沙话。这几个月来,江之寒遇到的那些事情说不上多大,但对于这个平时一成不变的家来,确实算巨大的变化。厉蓉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的人会成为报纸上热议的人物,抑或是会在厂长变更中成为重要的棋子。这一切的变化,厉蓉蓉看在眼里,是喜在心里。丈夫是个善良而且勤劳肯干的人,但厉蓉蓉觉得他站在一个狭小的人生坑道里,从未想过外面的风景。在这个家里,厉蓉蓉通常是拿主意作决定的那个人,终于她寄予厚望的儿子仿佛一夜间长大,看事情目光深远,连石厂长这样的也要放下身段,频繁问计。在厉蓉蓉心里,儿子已经成为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

    厉蓉蓉这些年来对自己工作从来都不算是开心的。繁琐而极度单调重复的琐事,上下关系之间的错综复杂,她虽然处理的还算不错,但这份工作基本就是为了一份工资,为了小孩能够稳定的成长。更重要的是,改变需要太多的勇气,而她没有一个能最后给拍板她拿主意的人。而现在,她感觉到不同,觉得儿子是个可以咨询可以依托的对象。

    厉蓉蓉问江之寒:“你觉得厂子有前途吗?”

    江之寒说:“这个我可不敢说。不过你们印的那些笔记本呀,扑克牌呀,还有其它那些文化用品,和很多外面卖的相比,花色陈旧,质量也不算上好。正如石叔叔说的,比上吧比不过质量,比下吧比不过价格便宜。一般来讲,这样夹在中间其实是很危险的。”

    厉蓉蓉问道:“你觉得我这个工作有前途吗?”

    江之寒不知道怎么说,母亲这个工作要求的不过是一个稳定,她这个年纪加上技能,要说展前途还真是说不上。

    厉蓉蓉问说:“如果厂里要裁人,我们这样年纪的大概易被裁掉的吧?没有文凭,年龄也不小了,要学新的东西也比年轻人慢。你说国营厂以后也会裁人吗?”

    江之寒安慰说:“国营厂很可能会走上裁人这一步,但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时候。你也不必太担心,有石厂长在那里,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厉蓉蓉沉吟了片刻,说:“我有个想法和你唠叨唠叨,还没有很确定,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外公去世的时候呢,多年省吃俭用,是留下一点钱的,我和你爸原先是合计着留着这笔钱到你读大学时候用。但……但我现在琢磨着拿出一部分钱,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我有一个以前的同事,辞掉工作去临江市场就摆了一个小摊,她说收入怎么也是拿工资的三四倍。我做了这么多年这个工作,实在是厌倦了,也不甘心就一辈子这样。但辞职这个事情呢,风险太大。正巧我前段时间我有个老毛病犯了,去咨询了一下医生,然后有找了一下你戚叔叔,他说可以去医院找熟人帮帮忙,办一个病退。我让石琳和她爸说了说,石厂长说只要医院那面开出证明,他这边一定保证办下来。”

    江之寒一听,很是开心。他以前也不知道有病退这一步棋。要知道如果是病退的话,虽然奖金没有了,其它的退休工资和医疗保险都是不变的。这样一来,母亲既可以腾出手来试一试她想要做的事,又能享受国营企业退休职工的福利待遇,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江之寒唯一担心的是母亲的身体,厉蓉蓉说:“不用担心。医生说只要不是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心情忧郁,复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厂里虽然闲得慌的人到处都是,我现在这个工作也不是轻松的,心情抑郁那是更不用说。”

    江之寒知道,母亲这一辈子确实是心有不甘的,年轻时也一定也曾有雄心壮志吧,最后落到在一个效益不佳的工厂里打拚二十年却看不到任何前途。再加上江之寒深知母亲在人际交往上很有能力,做事情也很有魄力,所以他觉得应该鼓励她试一试。前些日子,江之寒还在同明矾讲,现在中州的小商业才刚刚起步,很多领域都是空白或者竞争不那么激烈。很多人现在出来做,其实并不是什么技能或者经营眼光高人一等,只是胆子够大。胆子够大,出来够早,就容易分到第一桶金。钱,总是越往后越难赚的。但具体到自己家的情况,江之寒自己还在读书,如果要搞什么辍学经商什么的,父母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他也觉得不必急于一时,以后的机会也多的是。现在母亲愿意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江之寒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厉蓉蓉说:“我唯一的担心就是用了外公留下来的钱,他指定要留给你上大学的。万一做生意亏了,你上大学怎么办?”江之寒打断她说:“妈,钱不是靠存的,是靠赚的。没有什么事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但畏畏缩缩就注定什么事都干不了。”厉蓉蓉说:“你爸估计也不会同意。”江之寒说道:“我帮你说服他。再说了,我们家民主专政,2票对1票,是一定能通过的。”他深知即使父亲不乐意,他也从不是强势的人,阻止不了母亲的计划。

    江之寒问母亲:“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做什么?”厉蓉蓉说:“我想开一个小书店,兼卖一些文化用品。”江之寒心里想到,当年没读成书上了大学,在母亲心里深处到底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选择开店都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选择了书店。江之寒说:“我觉得书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么大一个市区除了两家新华书店和一些摆地摊的,印象中没有什么像样的书店。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厉蓉蓉说:“给你讲就是来让你拿主意的。”江之寒拉着母亲的一只手说:“既然决定要做,即使最后不是做书店,也一定能找到个什么来做。我们不能畏畏尾,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加快时间去办好病退的手续,同时去个体户经营的执照申请事项,找找人,一旦定下来就争取能很快的拿到执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之寒开始苦心思考开店这个事情。除了基本的练功和上课不能错过以外,他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计划和读书计划,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开店策划这个事情上。他深知自己虽然有些想法还算新颖,但实践经验太少,所以也去咨询了很多人的意见,也鼓励母亲多去向有相关经验的人咨询。譬如说象石厂长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做过个体生意,但是搞了这么多年生产,现在又统领一个多人的厂子,对库存运作营销这些东西都有很多独到的看法。譬如象林所这样的人,虽然自己不做生意,但辖区里面不乏小商小贩,对小商业的管理以及怎么和政府机构打交道是经验很多的。譬如象杨老爷子这样的人,江之寒去咨询他的建议,他一摆手说这个我不懂。但如果开始实在资金周转不过来,我还可以帮衬帮衬。

    江之寒苦苦思索了一个星期,周末和母亲碰头商量了一下。厉蓉蓉告诉江之寒,病退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搞定了,医院证明开好了,石厂长这边厂里的手续也快办好,但好像还要局里面还是政府最后盖个章,总之就是个走过场和时间的问题。石厂长已经对厉蓉蓉说,如果她想下周一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这件事情上戚处长和石厂长都帮了大忙,才办的如此快捷。至于营业执照的申请,厉蓉蓉也找到了一个朋友的朋友在相关机关管事的,说这个没有问题,到时候交给他可以比外面走程序快很多。

    江之寒不由得对母亲刮目相看。也许厉蓉蓉不是那种特别有远见的人,但做事情风风火火,有决心肯吃苦,而且擅长人际关系,执行能力很强。江之寒越觉得母亲成功的机会很大。他对厉蓉蓉说:“妈,你下周一就不用去上班了。要干我们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吃晚饭的时候,江之寒联合妈妈和爸爸一顿辩论,最后父亲虽然有几分不情愿,还是象江之寒想的一样妥协了。

    吃过晚饭,江之寒和母亲坐在沙上深入探讨一些细节的东西。江之寒说:“总的来说,我们不可能把一切都准备得十全十美才开始,总之是要摸着石头过河的,一边做才能一边慢慢知道怎么改进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咨询了很多人,自己也仔细想了很久,有四条是最重要的。这第一,就是地点。一个生意的地点是很重要的,找好了就如进了聚宝盆。找的不对,后来又要搬迁,对我们小生意来说成本太高,劳民伤财。这第二就是怎么定位。我们应该进什么样的货,什么样的货才好卖。这个东西当然要边做边看,但一开始目标定好了起个好头,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第三,就是要摆平各种关系,最重要的无非是城管,工商,税务,还有派出所。这第四嘛,就是至少得雇一个人吧,以后如果生意好恐怕还得多雇。你想想你要花时间吃饭要经常出去进货,要知道本钱小我们不可能一次进很多货的,那总要有个人守店吧。雇的人人工不能太贵,而且还得防着别招了内贼。还有一个进货渠道的问题,暂时量不大我们也不用想太多,就是直接去批市场。”

    江之寒喝了口水,接着说:“这第一嘛,我初步的考虑是要找一个租金不算太贵的地方,毕竟我们手上现钱不多。然后是要人流量大的。我觉得现在多是独生子女,娇贵的很,亏谁都不能亏孩子,所以学生可以是我们针对的一个大的消费群。那么,最好就是附近有学校的地方,还不止一个的。再往后想,地方的治安不能太差吧。关于这个,我准备下个星期出去跑跑看看。”

    “这第二呢,象我说的,固然可以慢慢摸索,但开始之前心里也应该有个数。现在都流行什么,大家都愿意掏钱买什么书,你那么多朋友同事都可以打听一下,心里也有个数。我也可以在学校。文化用品方面也可以。”

    “其它的,可以先搁一搁。你可以先去跑跑进货的地方,到处看看,比较一下价格,认识一下人。等到地点确定下来了,一边装修,一边就要考虑理顺各方面的关系,还有就是开始招人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之寒抓紧所有中午和下午放学后的时间,在不大的城区里到处转悠,像找到理想的地点。同时,他想要在学校里做个买书的市场调查,但相熟的人不多,又没有多少时间。想来想去,最后他就找了倪裳帮忙。大概的把事情缘由和倪裳讲了讲,江之寒说:“我这段时间没有多少空闲,而且认识的人远不如你多。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大家买书的喜好。”江之寒其实设计的就是两个简单的问题:

    你和你家里最近买的三什么?

    在计划中将来最想买的三什么?

    江之寒之所以弄的简单,是因为太复杂大家也不愿意劳神回答你。江之寒对倪裳说,也不一定需要太正式,比如聊天时随便问问,大概有个答案也行。

    个星期江之寒除了上课,根本不见人影儿。好容易等到星期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江之寒收拾书包就准备开溜。倪裳叫住他说:“等两分钟。”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江之寒。江之寒拿过来一看,不由张大了嘴。那是一份表格,上面写着自己的两个问题,下面是不同人的回答,随便翻一翻至少也有一百多人。

    倪裳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有权的,但比江之寒家要好过不少。父亲是教育局的干部,母亲也在某机关坐办公室。江之寒和她讲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对于这个男生还是挺佩服的。他不仅操心自己,还要替妈妈做生意拿主意,跑东跑西,俨然是家里的主心骨。倪裳在学校里可以说是人面极广。她想了想,就设计了个简单的表格,找每个班自己认识的人,让他们传阅一下,愿意填的人请帮忙填一个。倪裳觉得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实际上这事难度还是挺大的。因为不是学校官方的东西,没办法强迫每个人作答,所以靠的全是自己的交际人脉,换个别的人要想收集个三四十份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但对于倪裳却是件相对轻松的事情。有好几个男生,一心要讨好倪裳,把表格拿到自己班里,找朋友熟人一个一个的填写,末了好回来邀功。有人问倪裳,这是你们学生会新作的社会调查吗?倪裳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江之寒想到自己开口倪裳应该会帮忙,但从没想到她会如此尽心的去做这个。他看着倪裳,眼里满是感激,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这个被很多人议论说是精明的女生,利害的女生,强大的女生,能够操纵男生于手掌的女生,在江之寒的眼里其实是一个最善良的女孩,一个刻苦而谦卑的女孩,一个偶尔会觉得自己不够聪明的女孩,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美丽的女孩。江之寒心里说,你们,都不了解真正的倪裳;而我,才知道她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晌的功夫,江之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半开玩笑的说:“涌泉之恩不知何以回报?今天先请你吃冰淇淋吧。等到我们赚大钱了一定给您分红。”倪裳摇摇头说:“你还是去忙吧。忙完了,也快期中考试了。还是不要耽误了的好。”

    江之寒点点头,说好,便转身走出了教室。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一叠纸,仿佛像抓着一份珍宝,生恐她从指尖流失。

22. 一鸣惊人的江之寒(上)

    经过一周的考察,江之寒看中了两个地方,这头一个隔着家和江之寒的学校都不远,在一个农贸市场的旁边,十五分钟步行的路程范围里有三所学校,一所小学,两所中学。市场周边的住家也很集中。农贸市场的附近有一条长街,两边的房屋一大部分还是住家,一小部分已经自己开了店面或是出租出去。

    这个地区还恰好在林所的辖区之内。江之寒和历蓉蓉讲了讲,让她去附近问问谁有出租的意向,价格如何。江之寒大概总结了一下倪裳给她的原始市场调查,给母亲提供了一些进书的基本方向,当然当务之急是找好店面,申请执照,然后才是装修,雇人,和进货。

    历蓉蓉告诉江之寒,既然大方向已定,剩下的自己来全权负责,让他还是好好温习功课,准备好期中考试。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考进大学才是该走的正道。历蓉蓉虽然对自己儿子有莫名的信心,知道他有自己的规划,但还是希望他能走那条所谓的正道。

    江之寒把精力重新放回学校,开始准备期中考试。很多死记硬背的东西他平时从不听课,作业也是抄的倪裳的,现在就到要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了。在物理和英语这两门拿手的功课上,江之寒和倪裳也经常的讨论,双方都受益不小。经过这段时间强迫自己阅读很有难度的原版书,江之寒的词汇量恐怕已经是班里最大的,他现通过大量阅读记忆单词比死记硬背效果要好上十倍。江之寒的度和对语法题填空题的感觉也越来越好.当然对于一些古怪刁钻的语法题,他还说不上拿手,毕竟练习太少,基础也称不上是绝佳。

    自从倪裳帮江之寒做了市场调查以后,倪裳隐约感觉到江之寒对她的态度又隐约有了一些变化。有时候,她现江之寒会用眼角的余光长时间的观察她。有时候,和他讨论问题时,江之寒会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江之寒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语言行为,倒是突然变得极其刻苦起来。倪裳问江之寒,你不是觉得考试不那么重要吗?江之寒说,我从不那样认为,只不过平时浪费太多时间重复劳动太不合算,考前抱佛脚那一定是少不了的。

    其实倪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通常她牢记着父亲的告诫,不能离一个男生距离太近。当他们企图靠的太近时候,应该礼貌但是坚决地转身离开或者退后两步保持距离。对于江之寒,倪裳不知不觉失去了那种被父亲灌输的警惕。她觉得和这个男生说话,讨论功课,有时候一起去买雪糕,随意说说家里的事和周围的事,是一种很舒服而自然的感觉。当江之寒慢慢靠近她的时候,这一回她没有逃走,只是直觉的感觉很开心很安全。

    历蓉蓉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再一次得到了证明。她很快找到了一处房子,开始谈租金的问题。同时,营业执照已经办了下来。这一天回到家,历蓉蓉对江之寒说:“那个屋子,租金挺便宜的。我准备试着签一个一年的租约,屋主坚持要签三年。三年有点久,要是做不好就亏大了。”江之寒想想说:“三年就三年,你趁机在每个月的租金上压压价。妈,我觉得,过几年市场展了,即使你不做生意,这个价格转租出去都能赚钱。不过合同需要找个人看看,弄得仔细一点,以免以后找麻烦。那些人以后要店赚钱赚的多,指不定就想加价或是撕毁合同来着。”历蓉蓉又说:“我昨天带了点礼物去拜访林所长。他人很好,很肯帮忙,说工商税务城管那边他也会帮着打个招呼,只要合法经营不要贩黄就不会有问题。他还说叫我以后有事直接去找他,你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我把你外公存的钱取出来了,你也多拿一点钱在身边放着。毕竟你现在不是一天关在家里读书的小孩了,必要的应酬也是需要钱的。什么时候和林所他们出去吃饭,也不要总让别人付钱。”

    眼,期中考试就到了。考完试那个周五,江之寒问倪裳:“觉得考的怎么样?”倪裳摇头说:“不怎么好。”然后反问江之寒:“你呢?”江之寒笑道:“感觉挺好的。”倪裳瞪着一双大眼睛:“你怎么总这么自信呀?”江之寒笑道:“因为标准不同呀,你不考第一,就觉得考的不好。我呢,考个中上,就觉得心满意足了。”说着话,起身和倪裳说再见。好不容易学校的事情松下来,他要抽个时间去看一下杨老爷子。到了老爷子家里,老爷子考校了一下江之寒练功的进度,觉这段时间他虽然忙得四脚朝天,却没有丢下练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历蓉蓉已经签下了租约,正在忙装修的事,一天到晚都不落屋。星期天的时候,历蓉蓉一早就出去监督装修进度去了,江之寒偷得浮生半日闲,总算有空睡了个懒觉。不知不觉隧道的梦境又回来了,江之寒坐起身来,了一回呆,就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却是沈鹏飞,暑假他救的那个小时候的邻居小孩。沈鹏飞已经随他爷爷奶奶和姐妹来家里正式道过谢了。江之寒不知道他来意如何,客气的把他让进屋来。这几个月,沈鹏飞的伤势已经全好了,老天保佑并没有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

    沈鹏飞坐下来,开门见山的就说:“江哥,我不想读书了,想出来工作。”

    江之寒惊讶道:“你不是刚进职高吗?怎么也要把职高读完吧。”

    沈鹏飞说:“我们那个职高是最差劲的那类,不像人家银行职高,财会职高什么的,出来工作不愁。我们那个职高,出来工作也没什么机会,读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出院以后,去呆了小半个学期,里面乌烟瘴气的,我也不想再在里面耽误两年多时间。拿个职高文凭又能怎样?现在谁还看的上职高的文凭呀?”

    江之寒沉思了一会儿,说:“工作也不好找啊。”

    沈鹏飞说:“所以我来找你参谋参谋。爷爷他们都说你不仅为人仗义,也是有个主意的。我说要去打工,我爸妈听都不听。我想去南方,但不知道那边会不会觉得我年纪小不肯要我。其实我读书晚,又留过一级,今年也17了。”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这儿倒知道一个机会,但需要耐得住性子好好工作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沈鹏飞说:“江哥,我给你交个底。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读书,怎么着也是白搭。但做事我是肯卖力的,这几年假期帮我姑姑照她的摊子,做很多事从没抱怨过。这次差点被搞死,我也想了一些事。我爸妈不管我死活,但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还为我担惊受怕,我要好好干活赚钱,以后才能照顾好他们。”

    江之寒说:“那好,我要和管事的人商量一下,你等我的回音。”

    沈鹏飞说:“没问题。我的命是你救的。林所长和关医生都说了,我要是再挨两下就挂掉了。江哥,我听你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江之寒拍拍他肩膀,说:“好,一起出去吃饭。”

    星期三的早上,是宣布期中考试成绩的时候。成绩一公布,最大的惊奇来自江之寒。他物理考了89分(这是满分的年代),居然是全班第一。英语考了90分,是全班第四,而总成绩则上升到了全班第七。倪裳考的也很不错,拿了语文第一英语第二化学第三物理第五,总成绩名列全班第二。

    公布成绩前,倪裳去了老师办公室。班主任张老师给她讲了讲这次全班总体的成绩,让她组织一次班会,座谈学习心得,总结半期学习的得失。张老师也表扬了倪裳,说她这次在全年级升到了第八,可喜可贺。更重要的是,她热心帮助同学,同桌的江之寒是进步最大的同学之一,尤其是物理考了第一让物理老师跌破了眼镜,最后一道15分的大题,全班只有他是全部解出的,虽然前面小错不少,也一举奠定了得第一的基础。在张老师看来,江之寒突然有这么大的进步,除了自己努力,当然是因为倪裳这个同桌的熏陶帮助。张老师提议道:“班会上应该讨论一下怎么互帮互助,共同提高,你应该出来讲一下自己的经验。”倪裳心想,我对他的帮助倒是不少,借了他很多家庭作业抄,不知道这个经验可不可以被推广学习。

23. 一鸣惊人的江之寒(下)

    由于倪裳的关系,江之寒提前两节课知道了考试结果。倪裳告诉了他结果,小声说:“你果然很聪明。”江之寒纠正她说:“错,成功是1分的聪明加99分的努力,请不要抹杀我临时抱佛脚的刻苦拼命精神。”过了会儿,江之寒又笑倪裳:“哪有考了第二的人唉声叹气,还一个劲夸考了第七的人聪明的。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嘲笑加歧视我吗?”倪裳叹口气,说:“你别和我嬉皮笑脸的。对于这个考试,我花了多大的力,你又花了多大的力,我们都清楚的很。”江之寒看着倪裳的眼睛,柔声说:“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也聪明很多。不管是聪明导致的成功,还是努力导致的成功,都是一样的。更何况绝大多数情况下,光有聪明是成不了任何事的。”倪裳又说:“张老师还要我宣讲怎么帮助你的方法呢?我心想,就是给他作业抄呗。要不要我给你宣传一下?”江之寒哈哈大笑说:“别吓我,下了第二节课我请你吃冰淇淋,抄了这么多作业已经欠了你好多冰淇淋了。你知道陈沂蒙才还了我块,我现在正处于有生以来最有钱的状态。”

    下课叫上陈沂蒙和楚明扬,一起去买冰淇淋。江之寒知道倪裳是个小心的人,一个月前又当选校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是个名人,背后喜欢议论的人很多。所以很多时候江之寒叫她出去吃饭或是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叫上陈沂蒙或者楚明扬或者其他几个和倪裳要好的女生,一来二去楚明扬他们两个和倪裳也熟了很多。四人一起买了冰淇淋(今天是江之寒请客),便在篮球场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一帮人打篮球。篮球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体育项目,开展的蓬蓬勃勃。

    坐了两分钟,楚明扬就向陈沂蒙挤挤眼睛,找个借口拉着他走了。倪裳看他们一眼,没有动,也没说什么。两人坐着无事,江之寒就给倪裳讲刚看到的一个笑话:话说五个人在海上坐一架直升机,不巧油箱漏油,飞不回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减轻机载重量。飞机上的人扔掉了所有的东西以后,还是太重,于是只好猜拳,猜输的人跳进海里以减轻重量。第一个倒霉鬼是个美国人,他诅咒了一番,说了很多F开头的骂人的话,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大声叫着上帝保佑我,就跳下去了。第二个是个德国人,他严肃地整了整衣服,大喊着雅利安人是最优秀的民族,也跳下去了。第三个是个英国人,他骄傲的昂起头,叫一声大不列颠帝国万岁,跳下去了。最后剩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日本人。飞行员说,6地就在不远处了,但不幸的是油料只够再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于是轮到中国人和日本人猜拳,不幸的是中国人输了。中国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严肃地整了整衣服,骄傲的昂起头,大叫一声中国人民万岁,一脚就把日本人给蹬下海去了。

    倪裳忍不住笑起来,越笑越厉害,头轻轻的拂在江之寒靠近她一边的手臂上。她指着江之寒,有些接不过气的说:“你这是诬蔑我们中国人,好坏呃。”江之寒正色道:“我讲的是勇敢机智的中国人民怎样为国除害的故事。”

    正笑闹着,有人接嘴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说来听听。”江之寒抬头一看,却是久违了的顾望山。他赶忙站起来,笑道:“了不得,讨债的人到了”,给倪裳和顾望山互相介绍。倪裳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和顾望山打了个招呼,就往教学楼走去。

    等倪裳走远,顾望山使劲拍了一下江之寒的背,取笑道:“了不起呀。已经和美丽的主席大人入则同坐,出则同行了。”

    江之寒岔开话题,关心他说:“最近一切还顺利吗?”

    顾望山点点头,说:“本来计划过一个月就回来上学的,但家里的事情多耽误了一段时间,倒是拖到了半期。”

    江之寒说:“家里的事情解决就好了,缺一两个月的课原不是什么大事。”

    顾望山叹道:“都如你这样想就天下太平了,我妈都不知道念叨我多少遍了。”

    江之寒又感谢顾望山说:“那天多亏你叫人叫的及时,要不我可能已经被砍翻了。”

    顾望山摆摆手,示意江之寒太客气。

    江之寒觉得顾望山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似乎是骨子里的骄傲,又像是见多识广的越年龄的成熟。他也看不透,但顾望山和人说话时总有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味道,全不像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江之寒告诉顾望山,今天自己骑了车,就锁在教室楼层外边的花园露台,正好把车推下来还他。顾望山摆摆手,说:“你骑着吧。我才买了量新的6档变的,这个你给我我也用不着。”

    江之寒有些犹豫,他不是很喜欢无故受人东西,虽然他相信顾望山确实用不着那辆车。

    顾望山说:“我又不是送给你,只是让你多保管一段时间,免得放在自己屋里放生锈了。”

    江之寒也就不再矫情,说:“好。等我有钱了买辆宝马,借给你保管着随便用用。”

    顾望山哈哈笑道:“我等着那一天。”

    两人边说边往教室走,走到楼下,上课铃已经响起来了,便分手奔各自的教室而去。

    下午的物理课李老师公布了成绩,江之寒得了第一名的消息果然引起一阵骚动。李老师决定下周一的物理课专门用来讲评考卷,以及让考的好的同学上台讲讲学习经验,就点了江之寒和另一个同学曾增的名字。一下课,就有不少相熟不相熟的人围上来,有人道喜的,有人叫嚷着请客的,也有人酸溜溜的说挨着主席坐就是会进步,这个不公平的。这半个学期,江之寒跑母亲开店的事花了不少时间,平时课余不是埋头赶作业就是玩消失,说实话除了陈沂蒙,楚明扬,和倪裳三个人外,和其他的同学真的没有多少交往。半个学期下来,倪裳这个新来乍到的班长比他这个呆了一年的人都要熟悉班上的同学和情况。暑假以后,江之寒总是摆脱不了一种感觉,就是大多数同班同学还是太稚嫩或者说幼稚,总之不容易找到同样的精神频谱可以沟通。江之寒敷衍了几句,大多数人看他兴趣缺缺,也就散开了。倪裳还小声责怪他说:“你这个人太不合群,有些太傲气。”

    周一的物理课,李老师先讲了十几分钟,然后安排两个同学上台来讲讲成功的经验,再往后安排的是答疑。曾增讲了不到5分钟,不过是一些泛泛的套话。轮到江之寒,倪裳本以为依他的性子一定是随口敷衍两句,没想到江之寒一开口就讲了将近半个小时。而这番讲评,比他第一名的成绩更加震撼了3班同学和老师的神经,并且名声很快就传遍了全年级。

    江之寒走上讲台的第一句话就是,应付考试,我以为无外乎八个字,熟能生巧,举一反三。

    江之寒说:“当然任何事情都是知易行难。不过如果有一套系统的方法,再加上更聪明的去看待问题解决问题总结问题,应该能提高不少效率。我来举一个例子。”

    江之寒指着考试中的一道大题,扬扬手中的一叠纸,说:“我回头仔细查了一下我们做过的所有作业,课堂练习,和测验,短短半学期里我们已经遇到五次和这道题类似的题。其中两次是一模一样的,第三次基本一样,只是几个的具体数据有所不同,除了计算结果解题过程可以完全照搬。这剩下两次呢,各有一点小小的差别,一次呢,是把一个直接给出的力改成用文字描述,你把这句话读出来,知道它是给出这个力的数据就行了,另一次呢,在文字描述的时候,又加了一个小小的陷阱。江之寒把五道题的不同大致写在黑板上,接着说:“所以我们如果回头总结,如果你第一次做对了这道题,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和第五次是不是也做对了?如果错了,为什么?如果单纯是计算的问题也就罢了,也后更加注意就是。如果是别的,原因在哪里?是被小小的陷阱迷惑住了,还是别的原因?我们应该要有一个大的景象。就是这是某一类题,我大致的解题方向已经找到了,它基本要考察的是这几个知识点,一般的解题思路是如此如此。当然在小地方它会有一些变化和一些陷阱,错了总结好记住教训就好,做的多了对这一类的陷阱就会有敏感性。”

    “出题的和做题的就是生来的敌人,”江之寒接着说:“他们会想尽办法组合一切的变化和陷阱来给题目加上迷彩衣,而我们要戳穿这些变化和陷阱直指题目的本质。不是每一个题目做起来都如说起来那么简单,更何况还不断有新的东西出现。但至少你练习一次,就应该下意识的积累一次经验,不是被动的去完成课堂作业或者小测验的任务就好,而是应该真正的积累了这个知识,熟悉了这类型的思路,变化,和陷阱。当你学会有意识的主动的去总结,去归纳,去理解,去从出题者的角度考虑问题,熟能生巧,举一反三这八个字就更容易做到了。熟靠的是不断练习,而举一反三靠的是聪明的方法和适合自己学习的体系,结合起来,就能达到巧的地步。”

    李老师坐在下面的座位上,微微张着嘴班的同学们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江之寒。第一次,也许是在七中的历史上,有一个学生走上讲台,不是局限于讲讲自己如何努力学习,如何安排时间,如何有自己学习的方法。他企图象一个老师一样,在归纳在总结在诱导在传输自己的见解。且不论江之寒讲的是否比老师好,抑或是下面的同学听懂了几分和接受了几分,江之寒确实做出了一种全新的姿态,走上讲台自信满满的给出了示范。

    又举了考卷上一个题目的例子,江之寒试图归纳所有遇到的类似题型,解构它们,再重新还原它们。这一讲,滔滔不绝的,就一直到了下课铃声响起。江之寒向李老师微微鞠个躬,走下讲台来。他看见倪裳轻轻的向他点点头,眼睛亮亮的,里面有惊讶,更多的是赞许和尊敬。

    起来当然要感谢倪裳,这些过去的作业和测试的底稿都是她保留的。倪裳是一个极有组织性的人,所有作业笔记和考卷都分门别类,保管的井井有条。上周江之寒向她借所有这些资料的时候,倪裳还笑他说,拿了第一要准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为这节课的总结言在做准备。

    倪裳心里想,我虽然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保管的很好,但从来没有想过象江之寒一样去归纳它们,甚至是高屋建瓴的去审视它们,这也许是我于他的差距所在吧。和江之寒同桌这两个多月,倪裳真的相信如果江之寒全力去读书的话,一定可以过自己。和她想法不一但同样惊讶不已的人有很多,李老师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忍不住也感慨了一声:“这个学生……是个人才。”而江之寒的同学们却用多多少少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后来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江老师”,几天的工夫江老师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

24. 心动(上)

    期中考试刚结束,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就在眼前了。这一天的体育课,是男生1500米和女生800米的测验。中州七中的体育课每个学期会安排几个单元,每个单元完了就是这一项的测试,当然每年还要有五个项目的体育达标测试和少数几节课自由活动的课程安排。

    男生和女生平常有些课是分开上的,但测试这一天是在一起,先测的是女生800米。江之寒的眼睛当然追随着倪裳,她穿一身短袖短裤的运动服,浅红色的,跑起来背后的辫子下,青春活力十足。倪裳的体育成绩算是好的,虽然不是最拔尖。女生最头疼的800米,她居然跑了班上第三。

    接下来就是男生的测试。有些女生三三两两的已经走了,剩下的一小半坐在树荫下休息,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七中的田径场不算是最标准的,跑道一圈不到300米,所以1500米要足足跑5圈多。江之寒经过这些日子不间断的长跑,短跑,和游泳的锻炼,加上练气和吐纳,身体素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知道突飞猛进了多少。

    测试一开始,他就轻松的跑在前面,过了两圈,队伍就慢慢拉开了,有五个人跑在第一集团,江之寒调匀呼吸跑在第一集团中,显得很轻松。到了第三圈过半,第一集团就只剩下三个人,江之寒,体育委员邝君,和班上的体育尖子余承智。江之寒还是采取跟随跑的方式。当还剩下最后一圈的时候,余承智开始加冲刺,邝君努力跟了十几米就力所不逮,掉队了。江之寒倒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余承智很有经验,他调整了步伐,想要拖垮江之寒。江之寒不为所动,紧跟着他,这时候江之寒感觉自己呼吸节奏调整的很好,因此很有信心。到了最后一个弯道,也就是女生坐的地方,已经有女生在为这场突然而来的长跑比赛加油了。不等余承智有所反应,江之寒突然在弯道开始加,从他外圈冲到前面去,几步加跑,已经到了余承智身前,切入内圈,确立了领先的优势。最后一百米冲刺,余承智最后尝试了一次越,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失败的命运。一周之间,江之寒不仅成了3班的学习标兵,还在体育课上大出了一把风头。

    江之寒从终点往回走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完成的同学跑在跑道上。江之寒是第一个离开的,远远的他看到倪裳站在所有女生的最后一排,两只手轻轻的在胸前拍了拍掌,江之寒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的鞠个躬,做了一个致谢的姿势。距离很远,加上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其他的女生应该没有注意,但他清楚看见倪裳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两只眼睛弯弯细细的咪成了一条缝。

    下周一到周四是四天的校运动会。所有的报名必须在周六结束,提交学校体育组备案。今天是名单提交的最后一天。倪裳走进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皱着眉嘟着嘴,鼻子里哼了两声。从很小开始,倪裳就被父亲教育要有教养,懂得收敛,不要喜怒哀乐都见于言表。渐渐的,她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言行举止。在同学们和老师们的眼里,总是看到一个微笑的倪裳,一个平静的倪裳,一个举止礼貌的倪裳。也许是她的礼仪和成熟越了年龄,或许是她的优秀让某些人眼红,很多时候她因此被解读为一个虚伪的倪裳,一个戴着面具的倪裳,一个工于心计的倪裳。倪裳不否认自己善于掩饰一些情绪,尤其是负面的情绪,但她坚持以为这是正确的选择。微笑对人,难道也有错吗?

    这两个月,到了新环境,有了一个新同桌以后,倪裳也悄悄的在生改变。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喜欢在江之寒的身边露出更多真实的和不加掩饰的情绪。这个男生有时候很成熟,以至于到了有点故弄高深的地步;有时候他很礼貌,微笑的倾听和轻声的鼓励;有时候他很傲气,自信满满自己能搞定一切,不屑于外人的幼稚或者无知;有时候他会变得很活泼,讲各种的笑话讥讽她也嘲笑自己。但最终的最终,倪裳感觉到他的可以信赖。可以信赖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成功与失意,而他会告诉你我理解,我接受,我愿与你同喜乐,共患难。

    江之寒扬扬眉头,问道:“谁给大班长气受了?”

    倪裳说:“余承智说他脚崴了,1500和5米都不参加了,4x400米也不参加了。”

    江之寒说:“干嘛,要求人家轻伤不下火线吗?”

    倪裳说:“他根本就没有伤!”

    江之寒说:“你肯定?”

    倪裳说:“当然。”

    江之寒知道倪裳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总是有可靠的消息渠道,就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呗,缺了他地球还能不转?”

    倪裳气愤的说:“他中午还在宿舍说,1500拿奖希望渺茫,所以就不去受罪了,刚才看见他当着面撒谎,还振振有词,我就一肚子火。”

    江之寒说:“虽然我同意你的名言,班里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但有些事情,你尽力了,办不成,就应该交给张老师。他自有他的角度和他的办法。”

    倪裳苦恼的说:“这次把男子3米改成5米,这个5米实在是有些太长了,没有人愿意去。现在我们班除了你,没人报名,还空着2个名额。张老师说了,所有的个人项目,5米是唯一一个算两倍积分的个人项目,对班级的总积分很重要,而且很可能完成比赛的人就能有前六的名次,所以一定要报满3个名额。”

    江之寒说:“说实话,这不是体育委员的职责吗?你这个班长手也伸的太长了。”

    倪裳说:“哪有这回事?邝君天天找我抱怨,说他在男生宿舍(3班既有住校的学生也有不住校的学生)每个寝室都跑了两遍了,没有人听他的。”

    江之寒说:“这其实简单,你让邝君去把名单给张老师,他看差2个人,一定会问邝君班里谁长跑最厉害最有可能拿名次,邝君肯定先排除自己,他也有正当理由啊,他已经参加满3项个人项目了,而且其他项目他把握更大。这样的话,他给出名字,张老师自然会找那些人谈话嘛。张老师去谈话和你们去谈话,那效果就是会不一样嘛。”

    倪裳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参加运动会还是自愿比较好。而且5米这么累,强迫人家参加不怎么好吧。”

    江之寒说:“那张老师要凑齐三个人的话就是乱命,乱命可以不从。”

    倪裳抗议道:“张老师也是为了班上的荣誉嘛,也没什么不对的。”

    江之寒说:“所以,你就想说服谁自愿参加,又不强迫,还要顾及班级荣誉。”

    倪裳点头说是呀。

    江之寒笑道:“可惜呀,班长的魅力虽然很大,但在男生们心中还是抵不过5米的苦难啊。”

    倪裳白他一眼,江之寒接着说:“除我以外。”

    倪裳扭过头去,不再理他。江之寒分明看到她的耳根有些异常的红色,不由为自己又成功的调戏了一次班长而开心不已。

    倪裳心里却是有几分甜蜜。前两天他找江之寒,要他报名4x400,1500,和5米项目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三项算是最艰苦的了,而且比赛还连在一起。但江之寒在1500米测试中表现出的实力让他成为3班长跑项目最有希望得奖的人。结果呢,江之寒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好啊。”倪裳还不无担心地说:“可能会比较累。”江之寒淡淡的告诉她:“没关系,没这个我每天早上也要长跑的。”这两天倪裳到处找人参加5米,却处处碰壁。她回想起来,江之寒从不是一个看重班级荣誉的人,他自称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其实是满贴切的。那他为什么一点没犹豫就应承了参加三个最费劲的项目呢?倪裳的心里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为此她有一点小骄傲。

25. 心动(中)

    按照时间表,第一天是男子1500米的比赛,第三天是5米,最后一天是4x400米,而女子800米安排在第二天。

    下午2点钟,1500米高二组的比赛开始了。据陈沂蒙和倪裳给江之寒的情报,1500米最强的是2班的两个校田径队的,去年他们俩以较大的优势赢得前两名。江之寒以前对这些事情都不太关心,问起来余承智去年得了第几,得知是第四。怪不得今年他在班里面以较大差距输给江之寒以后,觉得拿前三甚至进前6没有什么希望,就放弃了。

    七中的运动会每年要按年级排各个班级总分的名次,是除了达标率以外各个班德智体中这个体的最重要的评判依据。除了什么无聊的服装整齐,精神面貌,开幕式走队列之外的分数,最主要的分数还是来自体育竞技。每个单项,第一名7分,第二名5分,第三名4分,依此类推到第六名1分。集体项目,譬如4,4x400,有3倍的积分,但只取前三名,第一名21分,第二名15分,第三名12分。从今年开始,长跑中最长的两个项目,男子5米和女子1500米,被给与特殊的2倍积分,所以第一名能拿到14分。每个个人最多只能报名参加3个项目,不包含集体项目在内。

    操场内场进行的是田赛项目,跑道上是径赛项目,而各个班级则围坐在四周看台的石阶上。七个班一共二十一个参赛的运动员正在内场的一个指定区域贴号牌,热身等待比赛开始。跑道上正在进行的是高一年级的1500米比赛。除了运动员,裁判,和老师,只有工作人员可以到内场或者跑道上,其他同学只能一直呆在跑道之外的看台上。

    倪裳挂着组委会(没错,一个校运动会也是有组织委员会的)的工作人员的牌子走过来,给三班参加比赛的三个选手加油。除了江之寒,他的好朋友陈沂蒙也是参赛队员。在班上的1500米测试中,陈沂蒙跑了第四。因为前三的余承智借口有伤不参加,而邝君不能兼项过多,自然就找到陈沂蒙。陈沂蒙总的讲,是个性格粗疏,对很多事无可无不可的,对运动会兴趣也不大,当然对为班级争光也是兴趣缺缺。当他知道江之寒也要参加,自己有个伴儿,他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高一的比赛结束了,所有参赛选手从热身区往起跑线走去。倪裳握着拳头,对三班的三个人说:“加油”,她的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江之寒的身上,送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令枪一声枪响,二十几个人挤成一堆出了。陈沂蒙比赛前同江之寒讲,自己得名次希望不大,所以主要任务就是为江之寒保驾护航,也算是一个牺牲打的意思。江之寒本来要拒绝他的好意,陈沂蒙坚持说自己主要是因为他参加才报名的,江之寒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开始的队伍很挤,陈沂蒙和江之寒跑在一起,陈沂蒙跑在外道稍微落后小半个身位的地方,把江之寒护在内道,并给他一些空间。二班的两位好手一开始就在领跑,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也不用讲战术什么的。

    第一圈刚过,两位二班的选手就开始加。这是有点儿瞧不起竞争对手了,抑或是他们的战术手段。在他们加的带动下,第二圈刚过一半,参赛的队伍就前后拉开了,分成了三截。到了第二圈的结束的时候,第一集团的六个人已经和后面的人拉开了比较大的距离,比赛基本上成了这几个人之间的竞争。

    经过这几个月的练功和锻炼相结合,江之寒感觉到自己的腿部力量,耐力,心肺功能,尤其是对呼吸节奏的控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江之寒练习的毕竟是现实中的东西,不是九阳神功这样的武功秘籍,杨老爷子也没给他来个灌顶传功什么的,所有身体能力上的有些东西他还不是顶尖的。江之寒知道自己的短程冲刺能力还不够好,腿部的某些肌肉群肯定还比不上长时间搞运动的人。对于1500米比赛或是更长的比赛,怎么样根据个人身体条件分配体力,江之寒也没有什么头绪。他大概有些直观的感觉,也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但没有专业的指导,也从没有在正式的比赛场合和高手较量过,所以知道的很有限。江之寒今天的策略很简单,就是照搬课堂上1500米测试的战术,用跟随跑的办法,然后看有没有力冲刺的机会。在跟随跑的时候,江之寒最强调的是自己要调整好呼吸节奏,尽量把身体置于比较自然放松的状态。

    第一集团的6个人,除了二班的两位高手,江之寒和陈沂蒙也在其中。陈沂蒙是把1500米当作800米来跑,他一直保持和江之寒的相对位置,给他护出一个在内圈的舒服的空间。江之寒调节着呼吸,感觉身体比较放松,对现在的状态比较满意。转过弯道来到直道上的时候,他看到倪裳站在内场边上靠近跑道的地方使劲鼓掌。江之寒没忘了转头朝她笑了笑,倪裳旁边几位站着看热闹的不屑的想,这位边跑还边不忘泡漂亮mm。

    到了米左右的时候,陈沂蒙大声着喘气对着江之寒说,可能跟不上了,看你自个儿的啦。一会儿工夫,他就掉出了第一集团的队伍。江之寒扭过头,对好兄弟摇了摇右手。这时候的第一集团还剩下四个人,最后那位急促的呼吸声几米外都能听得到,应该是快不行了。果不其然,一百米后他也掉队了。比赛正式成为了江之寒对抗二班好手的三人转。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江之寒感觉到跑在自己前面不到两米的两位似乎压了一下脚步。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提过他们,但随即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到了还有十几米就进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江之寒决定加了。他往右边斜冲出去,企图从外圈越。前面两位同时加快了步伐,而且排成平行线,要阻止他的越。靠外面的这位有一个故意的横向移动,江之寒差点和他撞在一起。江之寒的呼吸乱了一下,跟着脚步也乱了一下。他不得不调整了几步,失去了这个越的机会。最后一个弯道处就座的正好是高二的各个班级。这场精彩的1500米较量吸引了高二学生的主意,这时候加油的声浪一浪高于一浪,当然主要是来自二班和三班。就连其它班的都有几位站起来,凝神摒气的观看这场精彩的1500米决战。

    到了最后直道还有一半的时候,江之寒深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冲刺。有一些时候,他左眼的余光已经可以看到另外两人的身体和自己几乎并排在一起。最后的冲刺吸引了全场的主意,主席台上的播音员也开始转播最后的争夺。江之寒低着头,冲过终点线,看着在终点线上等待的人,包括倪裳和楚明扬。楚明扬遗憾的摇头说:“第三,可惜了可惜了,就差一点点。”他伸出两只手,用两根食指比了一个五公分的距离,然后又靠近到一公分:“就差这么一点。真是一点点啊一点点。”江之寒和倪裳都被他逗笑了。倪裳柔声说:“已经很好了,只是差点运气。你知道去年这两个家伙把其他人拉了半圈呢。”三人停下来,一起等还没有结束比赛的陈沂蒙。等到陈沂蒙气喘吁吁的结束比赛,江之寒搂着他的肩膀,说:“去校门外买点水喝。一起去吧。”倪裳看了看手表,说:“那得快一点。二十分钟后有女子跳远,我还得去加加油。”江之寒摇头苦笑:“就你事多,看面相就是个劳碌命。”大家都笑起来。,江之寒和朋友们说起比赛的情况,陈沂蒙遗憾说:“,我看到你们冲刺,不过从后面看不清楚,还以为你过去了。”江之寒满是遗憾的说:“被这两个家伙耍了,中间他们压了一下步伐,我应该冲过去的。最后和他们比冲刺不是我强项。”陈沂蒙同意道:“我看你好像挺轻松的,你看我喘的。”江之寒咬牙切齿的说:“5米应该还是这两个家伙,那是我的强项,你们等着看我是怎么报仇的吧。”四个人举起可乐瓶,为了复仇碰了一下。

    拿了1500米的季军,也算是班级的功臣。江之寒当然不会忘记用功劳讨价还价一番,借口需要休息,三点钟不到就离了学校,去了母亲新店的地方,看看装修进行的怎么样。母亲指挥着三个工人正在做粉刷,她对江之寒说:“墙壁要干几天,味道太重。然后就可以往里搬家具。第一批书我已经进好了,都堆在屋里和石琳她家。”这些天来,跑进货跑装修跑各种相关的关系,历蓉蓉每天都是连轴的忙碌,除了睡觉没有休息的时间。即使是开始一个小生意,也不是无知小孩想象的那样过家家一样的简单。

    母亲的执行力让江之寒很是吃惊,他觉自己以前并不是真正了解母亲。也许历蓉蓉没有远卓的见识或者是系统的规划的能力,但当她有一个具体的目标的时候,她的执行力非常强大。从安排时间,到采买各种东西,从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到亲自上阵做繁重的体力活,历蓉蓉表都得心应手,而且从不抱怨。江之寒自问自己去干这些,一定是不如母亲有效率的。所以,这些天他放心的让母亲来掌管一切。

    江之寒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太劳累,但看起来历蓉蓉却是精神奕奕,她告诉儿子:“虽然累一点,但总算觉得开始在做一件自己要做的事,就很有干劲呀。”江之寒看着母亲,觉得自己帮她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二十来年压抑的工作后,她终于找回了活力,一举一动都神彩飞扬。江之寒说:“妈,还没有开张呢。还是不要太累,要细水长流。”又问起沈鹏飞的事情。前段时间江之寒推荐沈鹏飞来书店打工,历蓉蓉是有些抗拒的。当时江之寒给她分析说,自己觉得沈鹏飞人并不坏,只是不会读书而已。再加上找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还不如找一个认识的,给他一个机会。试用一段时间,如果不行就让他走路好了。但毕竟沈鹏飞是想辍学,这个事情还得他家人同意。所以江之寒托历蓉蓉去和沈鹏飞还有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协商一下。历蓉蓉说:“我已经搞定了。这几天他都有来帮着看装修。今天我让他去建筑材料市场买东西去了。”江之寒佩服的向母亲竖起了大拇指。

26. 心动(下)

    第二天江之寒没有比赛项目,再加上运动会的时候不如平时上学考勤不那么严格,所以他就抽空去了老爷子家,又去了一趟图书馆,然后才慢悠悠的去了学校。刚走进校门不远,碰到两个同班的女生,她们一见江之寒就大叫道:“江之寒,,张老师已经快疯掉了米就要开始了。”江之寒一听,赶快往班级在的地方跑去,边跑边脱身上的外套。一会儿就见倪裳冲他跑过来,手里拿着号码布。倪裳简洁的说:“突然改时间了。还有六七分钟开始,三分钟内不报道就自动弃权”,边说边帮他往身上别号码牌,这是倪裳好说歹说才由自己帮江之寒代领的。江之寒等倪裳别好号码牌,一溜烟的就向报道的地方冲了过去。

    米的比赛,三班的另外两位参赛的是被张老师赶鸭子上架硬拉来的,所以就是江之寒一个人孤军奋战。前三圈,二班两位好手这一次没有领跑,而是低调的跑在人群中。第三圈刚一过,江之寒就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加快了步伐,一会儿工夫他就处在领跑的位置上。因为5米实在太遥远,大多数参赛者都想着保存体力,想法完成比赛才是最重要的。江之寒保持着比较快的度,很快就把大部队抛在后面。二班这两位,互相看了看,跟上了江之寒的步伐。五圈以后,这三位的第一集团已经遥遥领先了。

    米的突然改期据说是和某位领导来视察有关,学校说5米是今年加设的有特色的项目,要展现在领导的面前。各个年级各个班级也临时得到通知,要组织学生加油鼓劲。江之寒领在前面,根本没有看后面两位在哪里,他努力把握着自己的节奏,以比较恒定的度往前跑。很快的江之寒已经把跑在最后面的人套了圈了。主席台的广播在讲解这场比赛,说什么5米,和米以及接力比赛是运动会最精彩的最吸引人的项目,还提醒大家这是昨天精彩绝伦的1500米比赛以后三位选手的又一次同场较量。

    江之寒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圈了,但每次跑过一圈,倪裳都站在同一个位置向他拍手,周围加油声很大,不知道谁还带来了鼓,大概学校是为了秀给领导看的,他听不太清楚她的声音,看口型是加油,江之寒每次都对她摇摇头,意思是你别紧张,小菜一碟。

    江之寒跑过终点附近的时候,一个裁判摇着铃铛,叫道,最后三圈。刚跑过弯道,二班的一位选手突然开始加,冲到了江之寒前面。江之寒回头看了看,另外一个二班的在他后面5米左右,三个人前后隔着七八米。江之寒不为所动,保持自己的步伐和率。前面那哥们儿继续加,已经把距离拉到了10米开外,慢慢的大概到了15米。江之寒不为所动,保持着自己步伐的节奏。转过弯道的时候,三班同学的加油声已经近于疯狂:“江之寒,加油加油,加油加油。”这个时候,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站起来喝破了嗓子拍红了手掌,这也许就是体育竞技被称为和平时期战争的魅力吧。

    跑上终点这边的直道上的时候,江之寒已经察觉到前面那哥们的度开始减慢了,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裁判老师在江之寒边上摇响铃铛,叫道倒数第二圈的时候,江之寒离领跑者已经不到5米的距离。江之寒一步一步的跑着,慢慢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缩短。到了主席台下的时候(另一边直道的中间),江之寒终于从他右边冲了过去,到了前面。很奇妙的是,江之寒还能很清晰的接受着操场四方传来的其它声音,主席台广播员的声音已不再是平时那样矫揉造作,而是激动的带了一点嘶哑。这个时候,不需要领导旨意办主任督促,大多数的人都屏息的关注着这场精彩的对决。

    江之寒从领跑者的身边过,瞬间提升了自己的度,开始力。领跑的哥们被迫也加了一下度,但仅仅坚持到这个直道的终点,他的气已经泻掉了。原先跑第三的那个二班好手,从掉队者的身边跑过,加紧紧地咬住,跟在江之寒身后七八米的地方。在弯道的地方,高二三班和高二二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气氛已经接近癫狂。在这个瞬间,所有的人都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有更强烈的感受:我是三班的一员,江之寒是我们中的一个。江之寒加转过弯道,度一点不减,那个架势就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直道冲刺。倪裳站在那里,焦急的向他大叫:“还有一圈!还有一圈!”江之寒当然知道,他伸出左手,翘起大拇指向倪裳摇了一摇,不知道是在赞扬谁。

    当最后一圈的铃声响在耳边的时候,江之寒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加快了步频。后面那位原来居于第三位,现在跑在第二的好手咬了咬牙,拼命咬住这七八米的差距,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被拉开就不会再有希望。江之寒只觉得身上气流周转,似乎也来越快,大腿好像越过了一个极限,轻盈有力仿佛刚刚开始比赛,他越跑越快,没看到前面的人一定会误认为他在跑400米或米冲刺。当江之寒接近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第二名才堪堪到达主席台下,他看着前面那个越来越快的身影,终于最后一口气也泻了下去。

    操场边很多人已经站了起来,为江之寒最后疯狂的冲刺喝彩。江之寒只觉得两边的景物呼啸而过,连震天的喝彩声也一团模糊,他飞奔在最后一个直道上,已经没有对手和他争雄。他要征服的是全场上千的观众。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鼓掌呐喊,主席台的播音员有些沙哑的声音叫着在说:“跑在最前面的是高二三班的江之寒同学。”高二三班的位置上一片狂呼,带起全场一阵喝彩声。

    以前江之寒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低调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人生中第一次享受着千众瞩目,享受着雷鸣般的喝彩,他只觉热血沸腾,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如同吃了人生果一样。在冲刺端线的前一刻,江之寒甚至恶俗的高举双手,仿佛自己是奥运会上称雄的民族英雄。

    在终点的地方,已经有几个三班的同学在迎候他。倪裳已经跑过来和陈沂蒙,楚明扬,以及另外两个女生站在那里。大家不约而同的又鼓起掌来。江之寒举起左手,握了握拳头,然后他就看到倪裳站在那里,小脸兴奋的通红着,一身利落的浅蓝色运动装,眸光流动,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江之寒径直向她走去,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其他人似乎并不存在,有一个瞬间他有种冲动,对她说:“这是献给你的,只给你一个。”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这个复仇太爽了太过瘾了!!”这位不解风情的正是楚明扬同学。江之寒一腔柔情像气球一样被突如其来的怒吼戳破了。他深深的看了倪裳一眼,然后转向大伙,以一种子是中山狼,得意便猖狂的样子说:“还没有爽到,本来还可以冲两圈的。”倪裳在旁边低声啐道:“你就吹吧你。”

    第三天是女子800米的比赛,有倪裳参加。班上体育最好的几个女生都被征召去参加1500米了。倪裳身体素质一般,也没有系统的训练过,但在女生中她算得等一能够咬牙吃苦受累的。比赛之前,江之寒给倪裳讲了讲长跑中怎么调整呼吸怎么分配体力。当然他并不指望一时半会就能有奇效,只是希望有一点点帮助。两个人站在那里说话,过路的高二学生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短短几周的时间,江之寒已经成为高二年级最新的风云人物。倪裳笑他:“你现在的知名度很高呃。”江之寒让倪裳把她的组委会通行证借给他,又吩咐了一遍他总结的要诀,最后对她说:“你能行的,不过不要太勉强。”倪裳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转身往起点走去。

    令枪一响,参赛选手一拥而出。很快的,校田径队的三位姑娘就开始形成第一集团,一大堆人,大概有十来个,在第二集团。第一圈跑完,第一集团已经拉开了和后面人的距离,基本上其他人就是争四到六名了。

    倪裳第一圈后还保持在第二集团里面。到了第二圈的第一个直道过半的时候,第二集团的前几个人开始加,企图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江之寒看到倪裳也加快了步子,努力不要掉队。江之寒不好跟着选手跑,他站在昨天倪裳站的地方,看着倪裳跑过弯道,向他站的地方跑过来。江之寒大声对她喊道:“保持节奏,不要乱,调整好呼吸。”江之寒看着跑动的队伍转过弯道,进入最后一圈。倪裳按江之寒说的,保持住自己的步伐,已经被第二集团前面的人抛开了一些距离,在对面直道的地方又被几个人了过去。倪裳跑过最后一个弯道,江之寒转着左手,给她做一个冲刺的手势。倪裳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往前冲去。当路过江之寒身边的时候,江之寒陪着她一起跑起来,对她说:“憋住这口气,一会儿就到了。”刚跑了七八步,江之寒被一个执勤老师拦住了,只好停下来,不再陪跑,而是绕道往终点冲过去。终点的地方有几个三班的女生,一般长跑以后都有同学来帮着扶着走一段什么的,还有一个女生拿着秒表在自己掐时间。江之寒到的时候,倪裳刚刚冲线,江之寒问那个女生怎么样,那个女生给江之寒看秒表,遗憾的说可惜了只有第八,离第六只有1秒多。

    江之寒走过去,已经有两个女生左右搀扶着倪裳。她冲的太厉害,加上自身体质一般,完了后头部供血不足,有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倪裳看着江之寒,问“没有前六吧?”江之寒微笑安慰说:“差1秒多,不过比你测验时成绩足足快了5秒。”倪裳瘪瘪嘴,一副痛苦的样子。江之寒深知倪裳骨子里是一个极要强的人,只好安慰她说:“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已经越自己了。”倪裳也不理她,对搀扶她的两个女生说:“让我坐一下,头太昏了。”其中一个女生放她坐下,对江之寒说:“江之寒,帮我们看着倪裳,我们去买点饮料给她”,拉着另一个女生走了。

    江之寒看那两个女生走远,一把抓住倪裳的左手手臂,把她拽起来。倪裳不依道:“让我再坐一会儿。”江之寒说:“长跑以后不能这么坐,起来走走。”抓住她的左手手腕,牵着她往前走。倪裳任他牵了手腕,走了几步。然后挣开了江之寒的手,自己往前走。江之寒也不说话,领在前面半步,往校门外走去。倪裳跟着他走了一段,呼吸慢慢正常下来,心跳也不再那么剧烈,眩晕的感觉一点点少了。

    两个人出门右转,默默的继续往前走。江之寒慢了慢脚步,和倪裳并肩往前行。他侧着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儿,细细的汗珠还在额头上脸颊上,被阳光一照,象精美瓷器上的水珠。她垂着眼睑看着地上,紧抿着嘴,似乎有一些倔强和不甘心的样子。朝着自己这边的耳朵晶莹剔透,头乌黑,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江之寒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觉得这就是人间最美丽的风景,即使周围是喧嚣的街道,扬起尘土的公车和灰败的建筑。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似乎这里就是中州乃至世间最美丽的所在。

    倪裳突然抬起头,看着江之寒,说:“物理也考不过你,跑步也跑不过你,我好不甘心。”

    江之寒不由的笑了,他轻轻的抓住倪裳的左手,看着少女的眼睛,就在喧嚣的充满灰尘的人行道上,温柔而又郑重地说:“倪裳,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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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篮球场外抱不平

    一个人,无论长大后变成什么样,坚韧果决也好,倜傥风流也好,卑微萎缩也好,冷酷豪迈也好,没有在青涩年代轰轰烈烈的谈一场很傻很天真,很纯很浪漫的初恋,都会是个很大的遗憾。就如同你三岁的时候可以撒娇到了二十岁时就不宜,你可以二十岁时候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轻浮一点也不伤大雅,到了五十岁时就不宜,很多事情是错过了就不会再来,和金钱无关,和地位无关,只和年龄有关。因为时间,才是造物主手中最致命的武器,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抗衡。

    公平的讲,江之寒的性启蒙是比较晚的(当然和十年后的小孩更是无法同日而语),和他受的教育以及处的环境有关。比如他面对石琳或者是姗姗的时候,即使对方是秀丽漂亮的青年女子,他的思维也固定在这是朋友是姐姐的范畴,没有向性之间的关系有哪怕一点的联想。感谢曲映梅和伍思宜,少年江之寒的心里被投下了几颗石子,有了几处涟漪,慢慢的做为男人的意识在苏醒,一面新的窗户渐渐打开。和那两个女孩短暂的相处,还不能让江之寒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但当他有机会天天面对倪裳的时候,当他慢慢的感觉到女孩美丽外表下的善良和善解人意之后,爱情的嫩芽终于慢慢萌,不可逆转了。

    江之寒自诩成熟多智,但当第一次恋爱来临的时候,他和其他十六七岁的男生也没有多大差别。当然他坚持认为自己的智商还维持在原有的高水准。运动会时的表白,江之寒得到的是沉默的回应,而不是倪裳以前实践过多次的礼貌而坚决的拒绝。

    表白和沉默仿佛是江之寒和倪裳之间一个秘密的契约。有了这个契约之后,两人仿佛有了新的默契。上课时会不时有的相视一笑,走在一起时常常有短暂而深情的对视。江之寒的心里仿佛充满了快乐,还有一些很奇怪的但量很多无处不在的物质,填满了他的心和脑,以至于装不太下其他的东西。当厉蓉蓉兴冲冲的来告诉儿子书店下星期天正式开张的时候,他也只是简短的“嗯”了一声,问起他有没有什么新的建议,他简单的摇摇头,让母亲的兴致很受打击。

    这一天,下午第二节课是全校老师政治学习,学生们就要有难得的一节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江之寒,倪裳,陈沂蒙,楚明扬,薛静静,冉晓霞六个人坐在篮球场边,看一场高一的班级间比赛,高一四班对高一五班。篮球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体育项目,开展的很是红火。校女篮男篮都是市里面的劲旅。薛静静和冉晓霞两个女生是倪裳在班上最好的朋友。通常在一个耀眼的女生旁边最亲密的往往是一些不那么耀眼的同性朋友。这个定律在这儿也适合。两个女孩子都是很平常的相貌,不过薛静静的个头很高,身材很是不错。冉晓霞的脸圆圆的,脾气很好,说话细声细气,一副邻家小妹妹的模样。自从运动会以后,江之寒和倪裳更频繁的一起进出,但通常旁边都有几个电灯泡,而通常电灯泡就是这四位中的某一位或某几位。慢慢的,这个六人团体就成型了,相互之间也了解更多。在和倪裳接触倍增之后,陈沂蒙和楚明扬都表了自己的看法。

    陈沂蒙简单的一个字评价,好。他并且说,曲映梅邀请江之寒和倪裳什么时候周末来个双重约会。江之寒恨恨的想,陈沂蒙你向来不是个多话的,怎么在曲映梅面前就关不住嘴巴呢!江之寒甚至还试探陈沂蒙来着,他问“要是曲映梅吹枕边风挑拨我们兄弟感情你会怎么做?”陈沂蒙回答道:“她不会的。她常常说你好呢。”江之寒只好去旁边吐血。楚明扬不出所料说了一大通,但归根到底他觉得倪裳是个极好极好的姑娘。

    七中的班级女子篮球比赛有个特别的规定:校女篮的队员不能参加,因为校女篮的训练很专业,比其他人水平高了太多。所以比赛显然是业余的水平,不过就年轻女孩儿穿运动衣短裤跑来跑去也是很吸引人的。这里面最受欢迎的显然是四班一个穿着8号队服的小姑娘。小姑娘有那个时代最典型的美人特征,瓜子脸,白净皮肤,小小的嘴,有精致的五官和漂亮的刘海。她度颇快,投篮在里面也相对算好的。美女再加上球技不错,得到的喝彩当然最多。加上不知为何,今天的观众除了江之寒他们这群纯粹看闲者之外,9成都是高一四班的学生。五班这面,江之寒看到顾望山站在另一面的场边,默默地看比赛,便朝他招了招手。五班的绝对主力显然是5号,一个绝对说得上高大健壮的女孩,骨骼比大多数同龄女生要大不少,她的五官并不难看,但是显得比较粗一些。浓眉大眼放在男生身上是英俊,放在女生身上很多人就不喜了。再加上她的头极短,象男孩子似的,江之寒倒觉得她有一股英气扑面而来。

    江之寒左边坐着陈沂蒙,右边是倪裳。倪裳偏过头,轻声问江之寒:“8号是不是很漂亮?”江之寒小声说“比你差远了。”招来一顿白眼,这就是典型的两个恋爱中的聪明年轻人之间的愚蠢对话。正咬着耳朵,有人搭着江之寒的肩头,挤到他和陈沂蒙之间。江之寒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的味道,偏头一看,原来是曲映梅。她笑着说:“今天早溜一步,到你们这儿来转转”,然后很自来熟的和三个女生相互自我介绍。江之寒对这个狐狸精是很有几分忌惮的,他端正的坐直身子,眼睛只往球场上看。曲映梅却是不放过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眼光不错哟,我见犹怜。”江之寒不回话,微微偏头,看见倪裳投过来有几分疑惑的眼光。江之寒看见曲映梅和陈沂蒙亲亲密密的咬起耳朵来,偏头低声给倪裳说:“陈沂蒙的女朋友。”倪裳睁大眼睛“跟你很熟嘛。”江之寒解释道:“帮过一个小忙,一起吃过一次饭。”刚说完转过头去,冷不防曲映梅凑近他,很轻的问:“初吻没有了?”江之寒眼睛跳了跳,忍住没有脸红,心里怒骂,陈沂蒙,赶快把你这个狐狸精带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关于陈沂蒙和曲映梅的关系,江之寒始终觉得自己的好朋友是被动的一方,但奇怪的是有时候陈沂蒙又很能压的住场子。江之寒当然不会盲目主观的用自己的观点去干涉他们的交往,不过他确实含蓄的间接的问过陈沂蒙对曲映梅的看法,陈沂蒙只是简单的说,曲映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肠很好,两个人在一起也很开心。开始尝到恋爱滋味的江之寒倒是慢慢的同意他的看法,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就如很多人误读倪裳一样,也许只有陈沂蒙才能看清真正的曲映梅是怎样一个人。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比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比分却是咬的紧,16比14,5班领先2分,至少一半的球是那个5号投进的。最后一次机会,四班把球交到8号的手中,小姑娘把球回给一个队友,然后突然启动摆脱了防守她的球员.这个时候她的队友把球传回到她的手里,算是一个相当精妙的配合好正准备上篮的时候,对方的5号从斜刺里冲过来补防,她度很快,两个人斜着撞在一起,球被一干扰,投出了个三不粘。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结束,5班获胜号左肩似乎被撞了一下,她揉着自己的肩膀,很疼的样子。

    球的人本来就是一边倒的支持四班,又大多是8号的拥泵。这一下子大家都不依起来,场边一片鼓噪声。有人在大喊,犯规了,犯规了,裁判瞎眼了吗?大多数人不过站在场边起哄,但有四五个男生走进场内,朝着五班的5号走过来,嘴里叫着“男人婆,过分了,打不过就搞犯规。”5号冷冷的看他们一眼,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那几个家伙不知道是被突然的莫名其妙的班级荣誉感所刺激,还是潜意识里想要讨好美丽的5号,却是不依不饶,言语间就有些难听的话出来。江之寒这边几个女生已经皱起了眉头,曲映梅扬了扬眉毛,她刚才忙着和陈沂蒙咬耳朵,没看见生了什么,侧头去问楚明扬。

    号还是不加理睬,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伙人,准备离开。江之寒看着她有些孤傲的侧影,心里就有一股怒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站起身来,大声说:“输了就输了,几个大男生怎么象泼妇骂街一样?丢不丢人?”那几位虽然骂着5号,但对着一个女孩儿也做不出别的什么,突然听到有人接声,就象吃了兴奋剂一样朝着新目标冲了过来。为这位阴阳怪气的:“哟,还有男人婆的粉丝,好难得哟!”说怪话江之寒是丝毫不惧的,他冷冷看着对方,嘲笑道:“几个男人就会口出秽言骂女生,我看你们连女人都不如,当个太监说不定人家都嫌弃。”这句话说得恶毒了,对面几位叫嚣起来:“嘴贱讨打”。陈沂蒙早就站在旁边,走上一步,说:“,现在高一小的孩很嚣张啊。”那几位当然不服,大骂道:“高二高三***了不起呀,我们一样打。”就有人冲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最先出手的是楚明扬,他一把把前面一位仁兄当胸推开,大叫道:“唧唧歪歪,要打就打。”双方的推攘一触即。有人对着楚明扬就是一拳,江之寒看的清楚,他的眼力和反应灵敏度已今非昔比。在楚明扬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江之寒一把抓住袭击者的拳头,那人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是挣脱不了。江之寒叫道:“慢着”,把那人拳头放下:“刚才球赛打的不服气,要打架定输赢也很好。你们还是定下道来,是3个对我们3个呢,还是6,7个一起上,我们这就一起上北山坡上面去打,免得谁输不起要跑去叫老师叫保卫科的。”旁边一个声音插话道,”是四个”。江之寒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望山已经站在他身后。

    人群里有人在阴阳怪气的说:“顾公子,我们好怕哟。”江之寒朝顾望山笑笑,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帮人。江之寒其实心里清楚,七中的绝大多数在校学生不比那些拿着钢管劈刀进来砍人的混混。七中的校规很严,如果动用器械打架的话多半会被开除,而谁也不愿冒这个险。七中的人起冲突,以对骂为主。偶尔打起来,也是以恐吓为主。说白了,就是要吓住对方,如此而已。

    江之寒摆出一幅打架老手的样子,那边的人其实已经有几分怵了。再加上刚才江之寒把那个气力最大的一手抓住,让他动弹不得,已经多多少少震慑住了对方。但面子不能丢,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四班的8号走到两群人中间,柔声对江之寒他们说:“球输了,大家有些火气是难免的。”又转头说:“大家来加油,还没感谢你们呢,一起去吃东西吧。”轻轻推着当头一位往外走。那帮家伙有了个台阶下,骂骂咧咧了两句,也就跟着走了。楚明扬怒道:“md就让他们走了?”看着江之寒。江之寒感觉倪裳在轻轻的拉他的衣角,便笑着对楚明扬说:“这帮sB别把他们太当真。”又转头对顾望山说:“我们这个四人帮不错,以后可以多演练演练。”心里对高一四班这位8号美女的手腕很是佩服。

    那边5号看见事态平息,转身径直走了,也没和江之寒他们打招呼。江之寒对顾望山说:“你们班的mm很酷啊。”顾望山点点头:“她很酷的。”那边曲映梅也凑到倪裳跟前说:“江之寒看起来是个老成的,说起打架也磨拳擦掌,这些男生都够幼稚。”倪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近几天,母亲因为忙着书店的事,完全没有时间做饭。江之寒也就有了借口在学校吃食堂,傍晚的时间可以和倪裳厮混在一起。厉蓉蓉对江之寒吃食堂的事儿有些内疚,因为自己为了忙生意没办法照顾好儿子的生活。殊不知江之寒对此更内疚,为了谈情说爱,把妈妈的生意通通都抛在一边。江之寒想着几天都没去书店看看了,就和倪裳说今天不在食堂吃饭,放了学就去书店开张以后的营业情况。

    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江之寒就背起包,和倪裳打个招呼,出了教室的门。刚走出教学楼的大门,有人在背后叫他:“江之寒”。江之寒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5号同学。江之寒扬扬眉毛,意思是,有事吗?5号提着书包,走上来问:“回家?”江之寒点点头号说:“一起走吧。”说完径直往前走去。江之寒有些晕,但还是跟着她往前走。

    号已经换了平常穿的衣服,她和江之寒差不多高,一身看似很高档的风衣倒是衬出她高挑的身材和勃勃的英气。在风衣衬托下,她显得不是那么壮。从近处看,五官说不上精致,好像每一个都比平常的大上一号,但组合起来却并不突兀号主动介绍说:“温凝萃”。江之寒礼貌的点头微笑:“你好,你知道我的名字?”。温凝萃还是那副很酷的表情:“见义勇为的英雄,助人为乐的好学生,物理课上的江老师,顾望山的朋友,倪裳的同桌加密友,想不知道你的名字都很难。”

    江之寒很有些惊讶,这个女生好像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他偏着头,问:“替FBI工作?”温凝萃不理他的调笑,问道:“干嘛帮我?”江之寒睁大眼睛:“路见不平呀。那几个小子难道不是一副欠揍的样子?”温凝萃追问道:“是同情弱者吗?”江之寒摇头道:“胜利者不需要同情。”温凝萃看了他半晌,说道:“很会说话嘛,怪不得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倪主席也快堕入情网了。”江之寒有些恼怒,瞪了她一眼。温凝萃又问:“生气了?那么在乎她?”江之寒说:“你原来不是为FBI工作,是为无聊小报工作的。”

    温凝萃突然笑起来,在她来说罕见的笑容如同冰河解冻,让江之寒有些不适应的感觉。温凝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和顾望山不是好朋友吗?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江之寒简单的说:“很好。”温凝萃问:“你不觉得他很傲吗?”江之寒简短的说:“没有。”温凝萃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倒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能和顾望山成为朋友。”

    江之寒很不适应一个比自己低一年级的小女生(虽然她长的人高马大)象大姐姐一样的感觉有些居高临下的质询自己。他忽然觉得温凝萃和顾望山有些神似的地方,这两个人都能把某些事情弄的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江之寒反问道:“你和顾望山一个班吧,很熟吗?”温凝萃回他说:“一般般。”江之寒追问:“喜欢他?”温凝萃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睚眦必报不是一个男生的好品质。”江之寒呵呵的笑起来,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还是让他很开心的,他神神秘秘的对温凝萃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顿了一会儿,见温凝萃不说话,江之寒接着说:“你和顾望山气质挺配的。”温凝萃一扬眉头,象要怒的样子,但旋即撇撇嘴,说:“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我到家了,再见。”原来她就住在校内的教师楼,想必父亲或者母亲是学校的老师。

28. 自古小鬼最难缠(上)

    江之寒穿过农贸市场,往母亲的书店走去。这时正是傍晚六点钟的光景,很多摆摊的农民已经收拾好摊位赶着往家赶了。但农贸市场的人流量还是很大,特别有些老人家专门选着这个时间来,能够买到每天最后处理的便宜的蔬菜肉食。人群中有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带着红领巾的生,个子高一些三两成群的多半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江之寒对自己选的这个地方到目前为止还是满意的,人流量很大,其中重点对准的一个顾客群,学生,也为数不少。据说农贸市场规模在这两年还要扩大,包括提供更多的室内摊位,想来以后到这里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江之寒青睐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原因,是书店离自己家和学校都挺近,三个点差不多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而且书店所在的地方恰好是林所的管辖范围,在治安上口碑不错,而且还有人照顾。

    母亲这些天回家念叨,说来书店里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江之寒安慰她说,毕竟才开始。而且像这样的生意,还需要人和人的口碑慢慢传开。只要进的货找对了路子,买的人总不会少。其实,书店开业以来生意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说不上一来就引起轰动,但由于竞争不多需求不小,这个开头算是相当不错。

    走进书店所在的地方,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中州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闲人和看热闹的人。有人画漫画讽刺道,一个人流了鼻血,仰头朝天,一会儿就有一帮人跟着往天上看有什么异常的生,再一会儿外面就围了几百人在仰头议论看天的人在看什么。江之寒走到近前,就听到母亲激动的有些高亢的声音。江之寒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走哪儿都遇麻烦。”

    江之寒挤进人群,听到母亲正生气的说:“大家评评理,走到哪儿还是要讲道理的。这个门前的污水,明明就是从街道上面流下来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自己倒的。我们还隔三差五的帮着清洗,怎么这个市容不整的罪名会安到我们身上?”江之寒走过去,默默站到母亲身边。仔细打量了对面的三个人,都带着红袖套,是市场管理处的。为一个长一双招风耳,脸很胖,肉叠在一起起码有三个下巴。左边那位个子很矮小,右边那位瘦瘦的,长相有些猥琐。长招风耳的这位皮笑肉不笑的说:“污水垃圾是在你的店铺门口的,你就得交罚款。其它的我们不管。你要是知道谁倒的,可以自己去找他要钱。”历蓉蓉生气道:“这个污水垃圾明明是从高处那个居民建筑来的,是哪一家我们不知道。但为这事,这儿的几个店主还找你们反映过情况,怎么能今天就全赖在我们身上呢?”这时候,后面那位猥琐的瘦瘦的家伙说道:“说这么多干啥,开单子走人。”矮个子拿起手上的笔,刷刷刷画了几笔,撕下一张纸,递给前面的胖子。历蓉蓉说:“这个钱我是不会交的。”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过期不交是会罚款的,严重的话可以吊销执照。”说着伸手递上罚款单子。历蓉蓉看着他,说:“这个我是不会接的,款我也是不会交的,你们要乱来,我不管去哪里都要讨个公道。”胖子冷笑一声,说:“随你”,手一扬,小纸片往地上落去,被风一吹,转转折折的落在道旁的污水里。

    江之寒知道母亲也许有时候有些斤斤计较,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今天这个事她一定是有她的道理。他看着对方恶劣的态度,拳头不由攥紧了,但他知道和这些市场管理的人起了冲突,以后母亲这个生意就难做了,也就忍住了怒气。胖子转头就走,其他两位跟在他身后。那个瘦的猥琐男大声咕哝道:“***一群刁民”,说出一串难听的骂人的字眼。江之寒再也忍不住,走上一步,大声说:“嘴巴放干净一点。”瘦子转头怪声说:“说谁呢?”江之寒直视着他:“说你呢。”瘦子怪笑一声:“小家伙还挺牛的哈。”走上来,打量一番,伸手出来不知道是要去敲还是摸江之寒的头。江之寒哪能让他得逞,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瘦子使劲挣扎,哪里挣的动。旁边早有平常敢怒不敢言的,看见他被一个学生抓着手,动弹不得,在人群中嗤笑起来。瘦子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一把向江之寒胸口推去。江之寒一侧身,一松手,瘦子被自己的惯性跌跌撞撞的往前带了几步,险些跌在地上。

    胖子这时候已经走上来,阴森森的说:“不要暴力阻挡执法。”江之寒冷冷的看着他,说:“污水是谁泼的,一下子找不到正主。今天这个事情,可是几十双眼睛在看着,要颠倒黑白不容易。是谁动的手,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其实江之寒确实是留了手的,如果他刚才再加点力,瘦子已经是跌个狗啃屎了。不过江之寒虽然少年心性克制不了冲动,但一来他深知如果矛盾太激化会给母亲带来无穷的麻烦,二来师傅严厉训诫过,如果不是用于防卫或者救人绝不能滥用学到的技艺。江之寒冷笑说:“我以为我们国家是人民做主的呢,原来搞半天我们都是刁民呀。你们这个文明执法却原来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是来镇压刁民的。”胖子看着江之寒,这个少年冷厉的目光宛如实质,有完全越年龄的冷静和成熟,让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毛。他干笑道:“小孩子不要图嘴巴痛快,生意不还得在这儿做吗?”这就是**裸的威胁了。江之寒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长大,虽然并不处于最底下的阶层,但他深知这些所家伙都是睚眦必报的,这时候服软是行不通的。江之寒冷冷的说:“你们这个罚款是不是恰当,我们一定会找相关主管部门反应的,毕竟市场管理是要为市场服务,增进市场繁荣,而不是来打压商家的。虽然我们家是平民老百姓,但相信我,谁都是有几个朋友的,谁都不能一手遮天。”江之寒信心满满而又讲的头头是道的一番话,让胖子有些摸不准。他看看瘦子,眼神示意,今天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改天再来找麻烦。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吆喝:“看什么看,都堵住交通了,都散了。”说着话,一个民警走进来。大伙儿看是穿着制服的警察,便三三两两的散了。江之寒看过来,却是林所手下的小文,颇受林所的器重,有一次江之寒和林所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场。小文也是一人精儿,一眼看去就知道大概生了什么矛盾。他笑呵呵的给胖子打声招呼,一把揽过江之寒的肩膀,笑着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这就是打圆场的意思了。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执行公务而已。文警官,我们先走了。”竟是不给面子,转身就走了。

    面色变了变,不由也冷哼了一声。江之寒说:“天气怪冷的,进去说话吧。”于是三人一起进了书店,却看见沈鹏飞站在里面。厉蓉蓉对江之寒说:“我叫他呆在里面不准出来的。”江之寒找来一个凳子,小文却摆手说不要坐。几个人便围在一起,听厉蓉蓉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追溯到星期一的时候。厉蓉蓉正在店里忙活,一条街上的另一个小业主跑来说,市场管理处的朱主任舅父死了,商户们要凑份子钱表示下意思。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敲诈收费了。厉蓉蓉的店才开没多久,连朱主任的面都没见过,他舅父死了便要送钱,不由就抱怨了几句。说什么如果是直系的亲属也就罢了,这样三大姑六大叔死了都要孝敬,这怎么是个完?说归说,厉蓉蓉也知道这些地头蛇的难缠之处,到底是把钱给了。殊不知这个来收钱的,平时见着厉蓉蓉亲热的不得了,一个劲夸她的店好,其实是个最坏心眼的。她帮着出面收钱,当然是为讨好朱主任自己也能得些好处和优惠。但今年收钱也有好几起了,当然有些本身有些关系的或是自己很横的业主就不愿交或者少缴一些。把钱往朱主任那里一送,这个朱主任也是贪到极品的,便皱眉说,怎么比前几次还少?这个收钱的看跑腿还没有讨到好,当然一个劲说自己收钱收的如何辛苦。她在这里有一年多了,有些不交钱的她还不敢打小报告,生恐被知道了要找她闹。她觉得厉蓉蓉是个才来的脾气好象也不错,再加上嫉妒她一开店生意就很好的样子,竟是添油加醋的把厉蓉蓉拿出来说了坏话,譬如什么她诅咒为什么直系亲属不死呀之类的。朱主任皱眉说:“***才来的不知道死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查有没有卖违**籍。好在厉蓉蓉听从江之寒的建议进书渠道都很正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也搞的鸡飞狗跳。厉蓉蓉知道不对,因为查书根本就是文化主管部门的事情,跟市场管理会的人风马牛不相关,这是明目张胆的报复了。厉蓉蓉知道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心想自己已经孝敬钱了,还要怎么样。思来想去,自己就是抱怨了两句,而在场的就只有收钱的那个家伙。气之下,就上门去质问那个收钱的。收钱的当然抵赖,但看她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厉蓉蓉怒骂了她一通,就转身走了。这一位龌龊的,被骂了心里不甘,又跑去找朱主任挑拨,说厉蓉蓉说了她搞正当经营的,不怕被整。朱主任冷哼一声,说道日子长着呢,你看我怎么搞她。

    几天不到就有新的找茬儿上门了。这条街有些斜坡,而在斜坡的上面是有一些居民楼的。最近这两个星期,有一个居民楼处不知道是什么管道有些问题,便总有些污水,有时候还有垃圾沿着街道往下流,弥漫一股难闻的味道。几个商户还找了管理处反映,也去居民楼那边吵过,但那边还是拖着没解决问题。厉蓉蓉其实是经常清理门前的路面的,因为是市场规定的清洁承包责任区。今天在里面忙了一整天没有注意,傍晚几个人上门来一闹,出来看门口有些污水污物堆积,那边就说最近市场市容检查不合格要罚款。厉蓉蓉知道这是明里来报复了,所以硬着不给钱。厉蓉蓉说完,叹道:“也是我太多嘴也太相信人,没想到随口抱怨几句也会惹祸上身。”接着又狠狠的说:“你说这些人,怎么着就这么坏呀。”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小文也不禁骂道:“这些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他对江之寒说:“这个胖子就是朱主任的远房侄儿,今天看来是来充当打手的。你也看到了,他是不给我面子的,所里面怕就是所长副所长他还给点面子。有个叔叔当个小破官,就要在这一块横着走了。”停了停,:“这个朱主任,在这里经营很多年了。你别看他这个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这个管理处都是他的人,要不是七姑八婆的亲戚,就是几个当打手的小混混。所以在农贸市场这一截,真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一样了。”

    江之寒当然要虚心的询问应对之道,:“林所刚调走,你还不知道吧。”江之寒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个等会儿再说。老实说,林所如果还在,去打个招呼也许有用。但他现在走了,虽然是高升,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说话恐怕没那么管用了。这些家伙手段无非两种,一是找些小混混,他们那里自己就有很多混混,来给你捣乱。二是走官面上文章,就象今天这样隔三岔五的来找你的碴儿,罚你的款。如果是头一条,我可以帮忙没问题。这第二条嘛,我能做的有限。你看到他们是不给我面子的。对付这种人,还得到处找找人去传一下话,妥协也好给他点颜色也好,知道你们也不是好惹的,他就会收敛些。”

    江之寒点点头,心里也不知道有谁可以找。他接着问起林所的事,市里面要搞大动作,搞一个集中的报警中心,现在是筹备阶段,林所被调到筹备处去了。虽然在那里只是个科员,但筹备处是政法委主任挂了组长的头衔,市局常务副局长作副组长的,级别很高。而且一旦筹备阶段结束,正式组建相关部门,林所应该是能弄到一个好位置。小文羡慕说:“去的越早,位子空的越多,机会就越多。再说了,这个报警中心不比我们派出所,立功进步的机会应该是大把大把的。我就想着林所坐住了位置,什么时候也能把我抽调过去。”两人又聊了几句,江之寒没想到报警中心的事情进展这么快,心中也为林所高兴。厉蓉蓉邀请小文吃晚饭,有事要走了。厉蓉蓉叫住他,从里面拿出一套英语书,次小文替他妹妹找的,才进了货。小文拿出钱包来给钱,厉蓉蓉说不要,说这次是送给他妹妹学习的,以后不管是买什么一律是多少钱就多少钱。两人推让了一番,江之寒笑着说:“下不为例好了。就当是我妈开张之喜,你就不要再推。要不哪天请我吃饭好了。”小文知道林所对江之寒很是不同,所以也存心和他交好,就笑着答应,道了谢出门去了。

29. 自古小鬼最难缠(下)

    小文走后,厉蓉蓉就表扬起沈鹏飞,说:“小飞今天表现很好,叫他呆在店里面,很听话没有出来。”沈鹏飞说:“阿姨,我都快忍不住了。要不是江哥来了的话,他们要是敢碰你一下,我就顾不得要冲出去了。”江之寒知道母亲是担心沈鹏飞年纪小太冲动,和那些人有了直接冲突。从准备开业到现在,沈鹏飞这些天来工作很认真。死里逃生让沈鹏飞一下子成熟了很多,他本不是坏孩子,只是不会读书,又受环境影响,所以逃课打架的事情做了不少。这一次他既感谢江之寒的救命之恩,又感谢厉蓉蓉说服了他爷爷奶奶让他不再读职高而出来打工,所以工作起来很是卖力。厉蓉蓉慢慢开始信任他,现在不仅是守店,有时候进货的事情也打他去做。

    沈鹏飞平时和厉蓉蓉聊天,厉蓉蓉最喜欢讲江之寒的优点和厉害之处,毕竟在每个母亲的心中儿子都是最好的,更何况江之寒最近确实也表现的光彩照人。一来二去,沈鹏飞不仅是感激江之寒,也觉得他好厉害,什么都懂,心里有些盲目的崇拜起来。沈鹏飞悄悄对江之寒说:“江哥,文警官不是说那些家伙欺软怕硬吗?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去教训他们一顿,他们就没这么猖狂了。”江之寒现在真把沈鹏飞当一个弟弟看,又感谢他全心帮母亲的忙,他瞪他一眼说:“别让你爷爷奶奶再担心了。”又小声说:“哪一天把老子惹急了,我去教训他们自然会叫上你。你不要自己乱来。”沈鹏飞信服的点点头说:“我还有几个铁哥们,一叫就能到的。”

    江之寒对厉蓉蓉说:“我还是打个电话给林哥,问问他的意见。”厉蓉蓉说:“总是麻烦小林,也挺不好意思地。这样吧,我也托朋友同事去走走关系。上次帮我办证的那个阿姨好象在这边认识一些人。”江之寒说:“行,你也去活动活动,不过我还是找找林哥。我们关系不比寻常,即使不找他帮忙,让他拿个主意也好。”于是用店里装的电话给林所家里打了个电话,得知林所还在加班没有回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是江之寒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江之寒呆到关店,收拾一下,正赶上父亲来接母亲,于是三人一起回家。一晚上母子俩都有些心事重重。江之寒知道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旦惹上身,就像牛皮膏一样,纠缠不休,最是烦心。自古小鬼最难缠呀,江之寒心里叹道。

    第二天到了学校,江之寒和倪裳感情愈好,自然和她感叹了一番。倪裳社会经验远不如江之寒,除了气愤的声讨几句,也不可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江之寒不过是和心上人倾诉一下烦恼,并不是指望她能想出什么办法。很奇怪的,讲完之后,心情确实舒畅不少。江之寒说:“奇怪,和你讲讲就心情舒畅了不少,思维也清楚了。无非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八个字,这几个小人还没有什么值得天天惊惧的。”倪裳睁着大眼睛,柔柔的看着江之寒,轻轻说:“我知道你能行的。”轻轻抓住他的手摇了摇。

    第二天一下课,江之寒担心母亲,早早的就赶到书店里去。进到店里,却见母亲正在和一个头稀疏的老头子说话。厉蓉蓉给江之寒介绍,并让他叫“牛爷爷”。牛爷爷笑道:“我可是闻名已久啊。”江之寒知道母亲一定是到处宣扬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只得苦笑。牛爷爷说:“你妈妈和我讲,你教她开店的要点。小小年纪有这个见识,很是不简单。”江之寒谦虚道:“有些东西是借鉴到的,有些是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不过是纸上谈兵,能不能成还要看实施以后的反馈。”牛爷爷说:“好,有这个认识就更好。”江之寒又说:“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知易行难的,真正要做起来我还远不如我妈这么厉害。”厉蓉蓉听了很是开心。牛爷爷说:“我正在听你妈妈说昨天的事情,让她继续说完。”厉蓉蓉于是接着讲讲昨天的纠纷,她口才颇好,细节倒也记得一清二楚,连江之寒和红袖套的对话她都一一复述。牛爷爷听了,叹气道“刁民,刁民。现在竟然这样说了。”江之寒接话道:“是啊,这个江山难道不是当年所谓的'刁民'打出来的吗?”牛爷爷哈哈大笑,说:“说得好,说得好,当浮一大白。”又说:“小朋友确实有意思,改天我们好好聊聊。”说完就告辞走了。

    江之寒问母亲:“这是?”厉蓉蓉说:“一个顾客。开门第二天过来看看,你不是让我树了个牌子,说如果顾客没有找到想要的书,可以留一下想要找的东西吗?他就和我说了他想要找的书,我第二天进货的时候就带了两本。老爷子就一个劲夸我这儿服务态度好,比新华书店好多了,说那边的人象大爷。这个老爷子好像是个退休的老干部,具体的我不知道也不好问,反正就住附近,黄兴坝那一块。他买书很大方的,好像可以公家报销不少。他还说要介绍人来买书,是个热心肠的。”

    这时候电话响了,母亲接了电话,说了一会儿,对江之寒说:“是小林。他说正好在附近,过一会儿就过来看看。”十分钟的工夫,林所穿着便装,开着一辆车来了。说了两句,就说一起出去吃晚饭。厉蓉蓉要守店,江之寒就叫上沈鹏飞,三个人找了一个小店点了三碗牛肉面。

    江之寒先是恭喜林所新工作的事。林所说道,最近实在是忙坏了,因为上面提的准备时间太短,所以基每天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江之寒说:“你大展宏图的日子也快到了。”林所苦笑道:“风险也是很大的。我们的资金远不如南边的试点城市那样充足,它们是有些私人企业赞助设备的。而且人员训练的时间太短,也不知道开始情况会怎么样?如果搞砸了,我就是第一个当替罪羊的。”江之寒笑道:“富贵险中求。”两人拿起茶杯碰了一下。

    林所于是具体问起昨天的事,江之寒简要的讲了讲前因后果。林所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朱主任,我是知道一二的。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背景,但你要知道这个城市的特色。某些小官小吏,在一个地方经营的久了,势力也大的很。现在这个制度下,如果没有什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你也很难在那个位置上动的了他。再加上这些人昧心钱收的不少,但大的痛脚你却抓不到他。他收了钱,上面自然也是会去孝敬,会有他宽广的关系网。”

    林所看来是饿的狠了,三口两口就把半斤面弄进了肚子。他喝口茶,对江之寒说:“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做意气之争。这次这个罚款,块是吧,给他。你别忙着说话。不管多委屈,你妈还得做生意不是?你把这钱给他,是给他个面子。这两天我找个时间直接去给他打招呼,就说你是我弟,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有人挑拨离间,就此揭过了。如果他以后再来找三找四,我们再和他来硬的。”

    林所很忙,吃晚饭就开车走了,临走吩咐江之寒:“要想做大事的,不要和这些小人纠缠太久。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慢慢和他计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天他有痛脚落我们手中,再加倍的要回来也不迟。”江之寒心中不甘,但还是回去和厉蓉蓉转述了林所的话。厉蓉蓉说:“好,我明天就把钱送过去。”江之寒说:“妈,太委屈你了。”厉蓉蓉说:“昨天我和他们来硬的,是知道这些家伙欺软怕硬,不能太软了。但既然有小林去打招呼,把事情担过去,我们先让一步不妨。就像小林说的,如果他们不知好歹,我们再来硬的,到时候看看谁怕谁。现在不过是200块钱,如果能把麻烦省了,我是愿意给的。”

    江之寒心里郁闷,简直有点想考虑沈鹏飞的建议,找个时候把几个家伙狠打一顿了。好不容易才压下这个念头,他对厉蓉蓉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当时鼓励你出来开店,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厉蓉蓉摸摸江之寒的头,轻声说:“你现在虽然见识已经远过妈,但妈还是比你多吃几十年饭,多看这个世界几十年。你以为在厂里工作就没有这样的事了吗?一样的你要受领导的气,一样的到处都是挑拨离间的小人,一样的天天都有勾心斗角。我现在好歹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挣的钱都是放进自己腰包的,偶尔有些委屈算些什么!”厉蓉蓉继续说:“以前总觉得你太小,但这个夏天以后,我知道你真正长大了,才和你说这些。从小到大,虽然我们家里不是有钱有权的家,但也能护得你吃穿不愁,在学校里你也接触不到这个社会。这个社会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也有太多的小人恶人,遇到了你也不能把他们都解决都弄掉吧。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家,不是皇亲国戚,不是一挥手就能让他们倒掉。当然,基本的尊严和利益要靠自己去维护,但如果遇到一些事,需要一些妥协,就觉得心灰意冷,恐怕是不能做成什么事情的。”

    厉蓉蓉最后说:“你还小,对这个社会还有好多不切实际的认识,慢慢的你会看得更清楚。我不是要你放弃你要坚持的东西,但有些不那么重要的不要那么放在心上,眼光要远一点,心气要大一点。妈妈当然希望,你有一天能够走到这个社会更上面的地方,不要被这些小人所烦扰。但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走到那一步了,不要忘记在这个层面社会的这些挣扎和不公平。”

    江之寒郑重的点点头。

    这时候,母子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的曲折变化不是他们所能料到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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