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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全文阅读

作者:贫嘴丫头     名医贵女txt下载     名医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6,你是不是在乎我

    玉容问,“小涟,你是不是在乎我?”

    就在苏涟漪以为玉容睡着之时,他却突然开了口,问了个问题,令苏涟漪大为吃惊又无法回答。

    玉容微微闭着眼,半晌未语。

    涟漪微微皱眉,“这样不妥吧,你的伤需要静养,实在不能承受旅途颠簸。”其实她想要的结果很简单,车队按计划回程,但将玉容一行人留在卧龙村。没了玉容,安莲便是可随意摆布的傀儡,她离开东坞城几日了,需要回去与众人碰头,做接下来计划。

    “恩。”玉容答。

    “我听李嬷嬷说,玉护卫下令明日车队出发回程,是吗?”涟漪问。

    周立见主子情况好转,心中自然开心。主子从来都喜默默忍受痛苦,不肯对外人表露,每次见到那种情景,他都忍不住为其担心、心痛。

    一碗药喝完,周立命手下将药碗拿了出去,平躺在床上。也许因温热汤药的关系,玉容面色红润起来。

    苏涟漪见其没回话,自己也不好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周立对苏涟漪的印象不错,也隐隐担心这口无遮拦的小姑娘遭殃,正要冒着被迁怒的风险为其说话,却见玉容平静了咳喘后,继续安静喝药,仿佛刚刚无事发生一般。

    涟漪心中冷哼——做贼心虚了吧?

    果然,玉容猛咳了几下。

    周立暗暗瞪了涟漪一眼,心中骂道,这小涟姑娘看似懂事听话,怎么这么没眼力价,难道看不见主子正喝药吗?

    “玉护卫,袭击您和圣女大人的匪徒身份,可曾查出来?”涟漪刻意在玉容喝药的时候问这个问题,目的是提醒其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玉容是被害者,但同时也是害人者,而玉容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苏涟漪。

    周立不敢怠慢,赶忙叫人将汤药热了,待温了,便送了上来,喂主子喝下。

    让周立惊掉下巴的是,主子竟然还做出了回应。

    “恩。”

    涟漪一时间也忘了玉容的身份,只当他是病人,而自己是在巡床的大夫,见病人痛快同意接受治疗,心情愉悦,笑容也多了。“这样才对嘛,积极配合治疗,保持乐观心态,才是康复的保证。”

    “好。”让周立意外的是,玉容非但没有丝毫火气,反倒是痛快同意了。

    周立有些担心,以主子的脾气,会不会对小涟姑娘……

    一旁的周立也是惊呆了,因这是他追随主子多年,第一次见有人敢滔滔不绝教训主子,别说是外人,即便是那位凌驾主子之上的人,也是对主子客客气气。

    躺在床上玉容没想到自己被质问,呆呆的看了苏涟漪好半晌。

    苏涟漪不解,“玉护卫,您也懂医,患病了便要治,有疼痛便要镇痛,为何您明知故犯?止痛并不代表你不够男子汉,盲目忍痛对病症没有丝毫好处。正例如你的闭合性肋骨骨折,此时你需要的除了固定、静养外,更要注意呼吸。若呼吸不畅极易造成急性心力衰竭,直接危害生命。还有,因你要忍受疼痛,势必造成肌肉紧绷,而随着呼吸与疼痛轻重,肌肉紧绷程度也不同,更易造成骨骼错位,严重者伤及肺部等五脏,难道你真想因小小的骨折丢了性命?难道你就因可笑的习惯而不去服用止痛药?”

    “没那习惯。”玉容答。

    涟漪略带责备的眼神看向玉容,“为何不服止痛药?”

    玉容垂下眼,停顿了下,正要说什么,身旁的周立突然说话。“小涟姑娘,玉护卫他怎么也不肯服用你开的止痛药。”满是焦急。

    “止痛的药,可否服用了?”涟漪又问。

    玉容唇角淡淡勾了下,不易被外人察觉,“服了。”

    涟漪点了点头,“那就好,未伤及肺。”又问,“可有服用治血化瘀的药剂?”

    “没有。”玉容平静道。

    “是否有呼吸困难的情况?或咳血,多痰?”涟漪问。

    玉容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而后对一旁周立点了点头,周立立刻让人将玉容身后的垫子撤了下去,只不过将其枕头垫高了些,方便他与人说话。

    涟漪入内,微微皱眉,“玉护卫,你刚刚受伤,建议不要坐起,还是平躺为好,否则骨错位便不好了。”涟漪道。

    玉容面色依旧苍白,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柔软的垫子。

    一入玉容房内,扑鼻而来的是松香和冰片味,这时跌打金疮药的成分之一,气味略大。

    临时营地不大,不到一会,便到了玉容的帐子。

    想到平日里闷声闷气的云飞峋竟因为吃醋以权谋私,调用影魂卫夜袭玉容,苏涟漪便忍不住发笑。男人的醋劲,其实比女人更甚!

    这么做的原因不仅是因相比玉容,安莲更好控制,更大的原因是——云飞峋不喜欢她与玉容多做接触。

    如今苏涟漪已知了玉容身份,也多少猜到了其背后主子身份,按理说,她大可在玉容身上下工夫,套得信息,针对其真实情况做出对应之策。但苏涟漪反复思索,最终还是决定从安莲处入手。

    “好。”涟漪微笑点头,便跟着周立向玉容的营帐而去。

    那人是周立,苏涟漪认识他,为玉容的亲信。

    “小涟姑娘,玉护卫有请。”有人疾步而至,到苏涟漪身边,恭敬道。

    无人知晓,这小小的插曲,也将苏涟漪一直谋划的恶毒计划打乱,虽形势所迫无法取消,但也已努力将其伤害降到最小。

    涟漪对着远处那抹女子身影,轻轻点了点头,即便那人也许因距离太远无法见到。

    女孩如同得到奖赏一般,高兴的飞奔而回。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抚了抚女孩滑嫩的脸蛋。

    “圣女姐姐,娘亲说您还忙,不让我缠着您,我最后想说一句,我们都很喜欢您。”小女孩道,音调愉悦高亢,比曲子还好听。

    她虽不是圣母,但作为人最基本的正义感必须坚持,不能因为他人的邪恶而轻易扭曲了自己的灵魂。

    涟漪伸手在女孩头上轻轻揉了一揉,未说话。其实她想说的是,因为女孩的到来,将她内心深处涌起的种种恶意成功净化、纠正了她正准备偏离轨道的方向。

    小女孩摇头,“圣女姐姐怎么对我说谢谢?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是。”

    涟漪心中一动,长长舒了口气,“好,谢谢你们。”

    女孩年纪不算小了,虽猜不透涟漪话中深意,但表层意思是能理解的。“我不管圣女到底是谁,但在我心中,和我娘心中,或是我们村子人心中,圣女大人就是大姐姐您。”

    “谢谢小妹妹,这个簪子我便收下了,也替我感谢你的娘亲,帮我转达:她的手真是巧,”涟漪见簪子不是贵重物品,便收下了,心意难却。“只不过再次纠正你,我不是圣女哦。”

    不得不说,真是好手艺!与京城工匠师父不相上下。

    再低头看女孩手上的簪子,极为精巧可爱。簪子是铜丝制成,本不是值钱的玩意,但巧在其上用贝壳、彩石所拼成的蝴蝶造型,极为生动、惟妙惟肖。以贝壳雕成蝶翅形状,其上镶嵌小巧彩石,蝴蝶的两根触须上也是如此。

    涟漪一愣,抬头一看,果然在远处有一抹女子的身影。

    小女孩见美女大姐姐温柔待她,也是高兴地紧,一双大眼笑成了月牙,“圣女大人,这个是娘亲做的花簪,娘亲要感谢您救了我们卧龙村,说送上亲手做的礼物更能表示心意。”

    原来来者是十岁左右的可爱少女,阳光照耀下,小女孩头上的花簪亮晶晶,配合女孩水灵灵的大眼,十分可爱。

    涟漪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那声音离得近了才发觉是叫自己。“小妹妹,我不是圣女大人,上一次只是顶替真正的圣女大人进行祈祷仪式的。”涟漪笑呵呵地位其解释。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突然有清脆童声从远处而来。

    苏涟漪遥遥看着侍卫们工作,再看着已恢复平静欣欣向荣的村子,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精心搭好的神台,如今已全部拆卸完毕,装回马车,以备再次使用。

    ……

    待苏涟漪走远了,周海这才敢回过头来狠狠瞪,捏着兰花指跺着脚,好像能将苏涟漪踩死一般。“贱人,不让你好看,老子就跟了你姓!”恶狠狠的低声咒骂后,一溜小跑又跑到安莲的帐中。

    涟漪望着周海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让人无法捉摸的笑意,眸中精光转瞬即逝,垂下了睫毛掩住眸中锋芒,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谦和温婉。

    在离帐子大概两丈远的地方,周海焦急转着圈等待。一抬头看见苏涟漪,又怕又恨,回过苫当没见到她。

    房外,李嬷嬷和孙嬷嬷守着,见苏涟漪出来,用眼神暗暗对其表达敬意。涟漪对两人温和笑笑,便离开。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客套话,拎起木箱转身出了房门。

    “没了,小涟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安莲巴不得苏涟漪快走,小涟已便是从前那聪颖顺从、善解人意的小涟了,如今其成了一尊大佛,无人敢惹的大佛,安莲只想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见安莲如此,涟漪也是爱莫能助,“圣女大人还有事吩咐吗,若没有,我便告退了。”

    “啊!”安莲发泄似的尖叫,狠狠砸床,“若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要让他死一万次!”

    只是玉容做梦都没想到,在他派人夜袭安莲之时,其自己也被袭击。也许这便是恶人自有恶报吧。

    这也能解释,为何那么多人可不惊动营内守卫而袭击安莲。并非他们身手堪比影魂卫那般高明,而是这些人根本就是奉一教营地中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容。

    苏涟漪浓密睫毛微微动了一动,“没有。”即便没查,也能猜出那人到底是谁。那人先是派人夜袭安莲,在仪式之日又怕安莲带伤上阵,为其下了草药,在最紧急时刻,用周围无辜人性命对她加以威胁,让其顶替圣女之位,既挑拨两人她与安莲关系,又用至高无上的圣女之位对她诱惑。

    “有,”安莲叫住了她,“你查出,到底是谁袭击我的吗?”隔着厚厚面巾,小心触碰自己面颊,若让她知道是谁,定要和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样才对,”涟漪道,“不知圣女大人,还有何事吗?若没其他事,我便告辞了。”

    最后内心挣扎一下,安莲便屈服,“好,就按你说的,我加。”

    涟漪还是一派温婉,“我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你,也不会投靠玉护卫。”

    “你发誓,永远不会背叛我,也永远不去投靠玉容!”安莲焦急道。

    涟漪郑重其事,“我发誓。”无神论者,从来不怕发誓。

    安莲想到玉容和小涟的暧昧关系,已信了七分。“你敢发誓对本座的忠心?”

    涟漪挑眉,“最后说一次,我对圣女之位没丝毫兴趣,再者说,若我真想要权势地位,为何不直接向玉护卫要?你认为,若我开口,玉护卫会拒绝?”

    安莲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替代我,成为圣女!”

    涟漪无害的微笑,“我为何要害你?”

    “我害怕……你……害我。”安莲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安苏涟漪,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趾高气昂。

    安莲重新坐回原本的大椅子上,仔细考虑,衡量得失。如今她得罪了玉容,没了退路,只能放手一搏,看能不能得到主子器重。不敢说与玉容平分天下,只想分得一杯羹,让她将来有所保障。

    “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你给我的,其他人又能奈我何?”涟漪道。

    “主子能信吗?”安莲心动了一下,本来对苏涟漪的厌恶憎恨,也平复了一些。

    涟漪直视安莲双眼,“若你的主子来,我便说,治好卧龙村村民的药物,是你给我的,就这么简单。”

    “啊?”安莲不解。

    “我说有,你就有。”涟漪道。

    安莲自然没忘之前两人定的计划,想到自己因高烧昏迷而未参与祈祷仪式,便气得想摔东西,“主子来了又怎会给我实权?全营上下都眼睁睁看着,是你将卧龙村村民治好,现在又是你进行祈祷仪式,整件事丝毫没有我的功劳!”

    涟漪一挑眉,“但若主子不来,你大费周章的软禁玉护卫,又折腾到卧龙村,岂不是白折腾了一番?”

    安莲心中惶惶不安,“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到时候你把我兜进去怎么办?”

    涟漪神秘道,“现在不能说,若主子来,你便知道了。”

    安莲不解,“什么新奇事物?”

    若涟漪没记错,在安莲的描述中,“主子”是个权势滔天又顽劣无喇人,能屠杀青楼,能因一个圣女舞而成立邪教,想来,也是一个追求刺激与新奇之人。

    “在你述职中,加一句话,”涟漪垂下眼,细细回忆当日为安莲催眠时,她所说的一切,“就说,期盼主子贲临营地,属下已为主子准备了件最新奇的事物,绝对不会让主子失望。”

    安莲一愣,“好。”小涟竟没提出观看。

    述职内容,苏涟漪不用看都能猜到,也没心思去看。“听好。”

    涟漪看着安莲笑了笑,安莲不自觉低了头,生怕其要看自己写的述职,毕竟述职里,她将小涟的功劳都一一归到自己名下。

    “已……已经写完了,这几日便准备交给玉护卫了。”安莲咽了口水,被小涟强大的气势压得喘不来气。

    苏涟漪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头,“下一份述职何时写?”

    安莲乖乖回答,“每半个月,都要写一份述职,再由玉护卫转给主子。”

    周海离开后,涟漪收回了视线。“圣女大人平日用什么方式与主子联系?”

    安莲看见苏涟漪的摸样,只觉得小涟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即便再傻再单纯,安莲也意识到,她再也控制不住小涟了。顿时,心中如同万只蚂蚁啃咬,疼痛难忍,却又无计可施。

    苏涟漪看着周海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面容好像在算计着什么,却又不像算计,让人捉摸不定。

    周海无奈,丢尽了脸面,一张脸红一会白一会的灰溜溜出了房门,心中对苏涟漪更是恨得滔天。

    “出去,立刻给本座滚!”安莲指着门外,大喊道。

    周海一脸的哀怨,“圣女大人,属下……”

    安莲哪能让苏涟漪走?“周海,还没听见?出去,出去啊!”

    “既然他不是,那我是,”涟漪轻轻站起身来,“圣女好好歇着吧,我走了。”

    安莲也拿不定主意,“周海他……不是外人。”

    周海不停对安莲使眼色。

    涟漪对安莲一耸肩,“还记得我们从前的计划吗?如今第一步已顺利完成,接下来便要进行第二步了。”

    周海一愣,他怎么会出去?他现在可刚取得圣女大人的信任,成为圣女大人的心腹。

    “此一时,彼一时。”涟漪自然不会与她多说没用的废话,伸手一指角落里的周海,“你,出去。”

    安莲被苏涟漪问得哑口无言,硬生生半天没说出话来。“你……明明是你不想嫁给老头,来投奔本座的。”

    涟漪轻轻嗤笑了下,“不然呢?”

    安莲一愣,“交往?合作?放肆!你以为你在与本座平起平坐!?”

    “两人交往,全凭一个信任,若你不信任我,那我们的合作便到此结束吧。”苏涟漪面容严肃,认真道。

    苏涟漪将微笑收回,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她来东坞城是为商部贷款,来奉一教是想摸清其底细,但最后自己竟和这个无知又善妒的女子争吵,可笑!

    “哼,谁信!?”安莲愤愤道。

    “不想。”涟漪答。

    一段小插曲并未浇灭安莲心中的妒火,“小涟啊小涟,现在你风光了,整个卧龙村的人都以为你是圣女了,搞不好以后营地里的人也认定你是圣女,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想取代我?”

    周海见圣女不上当,安下心来,起身站在角落,余光狠毒地盯着苏涟漪看,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将其弄死。

    安莲不耐烦地瞪了周海一眼,“我知道,一边儿呆着去。”

    周海从安莲口中听说了苏涟漪的种种手段,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圣女大人,属下对您绝对真心……”

    “这位侍卫如此着急,是不是想对圣女大人币心?”涟漪带着冷笑,“圣女大人,要不然我为您出个主意,检测下这位侍卫的忠心如何?”

    苏涟漪见这娘娘腔的周海就不是好东西,她已将两位嬷嬷和众贴身侍卫从安莲身边赶了出去,却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个周海。她不介意……再赶走一人。

    周海在一旁着急,对安莲不停使眼色。

    “我……”安莲想说,她能,却心虚。

    涟漪忍不住轻蔑一笑,“难道神女大人也学会了那副迂腐?忠贞不屈,先不说别人,圣女大人自己能否做到忠贞不屈?”

    “既然选择投靠我了,难道就你就没有忠心?”安莲叫了起来。

    “圣女大人,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您说的没错,吃水不忘掘井人,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涟漪认真道,“平日里有您撑腰,我大可不听玉护卫的命令,但昨日您昏迷不醒,玉护卫让李嬷嬷通知我上台,我又如何抗拒?”

    同样的话听在安莲耳中,却成了耀武扬威,“你个贱……”人字没说完,一旁的周海咳了一下,安莲这才又将怒气吞了回去。“吃水不忘掘井人,你眼中可还有本座?”

    “是,昨日玉护卫通过李嬷嬷下发命令,圣女大人您不在,我无法抗命。”先是将事件的始作俑者大名提出来,再说了“证人”李嬷嬷,涟漪并非惧怕安莲,只是不想和她正面冲突,横生枝节。

    “昨夜,本座昏迷,听说是你上台进行的祈祷仪式?”安莲阴阳怪气。

    安莲哪像苏涟漪这般能沉得住气,许多次都想发作,好在被身旁的周海制止,方能勉强平静的说话。

    安莲脸上缠着厚厚面纱,包裹得犹如阿拉伯女子一般,只留两只眼睛,但在这一双眼中搜寻信息已足够。苏涟漪带着礼貌的笑意,安详看着安莲。

    苏涟漪将随身木箱放在身旁地上,而后在距离安莲不远不近的椅子上坐好。

267,不得已而为之

    这几天更的少,惭愧,明日一定多更,保证!

    ------题外话------

    苏涟漪猜到周海为安莲出了阴毒的主意,却没想到是那般阴毒。不过周海和安莲却未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此话自有道理。

    因第二日便要启程离开,整个营地侍卫们都很忙,没人注意到两人离开。两人便去了前日那的片林子,一边互述相思,一边解释暧昧的误会,一边商量未来的计划。

    而苏大虎此时正在做什么?答曰,正和自己妻子柔情蜜意中。

    安莲闭上眼,不去看周海的脸,幻想在她身上的不是周海而是苏大虎,一边解决需求、一边欺骗自己。

    苗条白嫩的周海在床上努力着,以取悦安莲,但其下的安莲却怎么也心不在焉。她真想一脚将周海下去,她只想要苏大虎!但现在苦无办法,脸上伤害未痊愈,拿什么去面对苏大虎。

    周海性格阴险、长相阴柔,虽然个子够高,但却不够壮实,是书生类型。按说从前,安莲是极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但如今却换了口味,喜欢强壮冷酷的,就好像……苏大虎。

    周海为得宠爱,自然是攻身攻心同时进行。他变着花样的,挑逗安莲。没多一会,房内的怨恨之气消失,暧昧取而代之。

    房内,周海面带阴险和安莲商量了一遍又一遍未来的计划,两人很是谨慎,将计划无限周全。最后一次敲定后,安莲才稍稍放下心,也将心中的怨恨放下了一些。

    看罢了伤,安莲便说要休息,涟漪出了其房间。

    安莲看见苏涟漪的笑容,心里更是火大了,但被周海告诫,硬憋着没将火气表现出来。

    涟漪欣慰的笑了,“没有太大问题了,恢复得很好。”

    而安莲想的却是——为什么伤的不是小涟?为什么我的容貌……看着眼前这张细嫩白净的脸,真是可恨!还好我有周海,小涟你别得意,再过不久……

    苏涟漪想的是——还好都是皮外伤,恢复得不错,基本已消肿还有一些淤青,再过几天淤青消失便可痊愈了。

    两人到了安莲卧室,将面纱拆下时,面对面的两人心中想法竟是天壤之别。

    “好。”安莲承认苏涟漪医术,自然同意。

    “好。”苏涟漪放下心,只要有人担下这责任便可。这件事落实了,涟漪心情舒畅,看安莲也不会太过反感了,反倒是觉得其可爱。“圣女脸上的伤,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怎么会?”安莲对苏涟漪的心理很复杂,既对其恐惧,因无法掌控;又很是不舍,因为对其依赖。“本座的意思是,现在别惊动玉护卫,明日启程时,我们直接走就行。这样……这样……这样有利玉护卫养伤。”安莲极力编着。

    涟漪却不干了,“圣女,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玉护卫那边?你真决定了?”半威胁。

    果然,安莲被说服了,微微一笑,“行,就这么办吧。”

    苏涟漪不知两人在耳语什么,却有种预感,周海那娘娘腔定是给安莲出什么馊主意了,自己最好提防着些。

    周海嘻嘻一笑,贴近安莲耳畔,低声道,“圣女大人,今日先别通知玉护卫,只当同意小涟留下,明日出发时,让小涟直接跟着我们。一方面,玉护卫会觉得小涟不可靠;另一方面嘛……这样的结果最好,玉护卫不在旁边,我们那计划,才能顺利实施。”计划二字,周海下了重音。

    安莲烦躁地瞪了周海一眼,“那还能怎么办?”

    “圣女大人三思!”一旁的周海突然开口了,嘲讽地瞥了一眼苏涟漪后,方才转而向安莲,“圣女大人啊,若您现在去找玉护卫,那岂不是撕破脸?这样……不妥啊。”

    “气死我了,他这是明摆着与我抢人,我要找他评理!”安莲一下从台子上跳了起来。

    苏涟漪无奈地摇摇头,“这些话,我早已说了,但玉护卫却不同意,执意我留下。”

    “小涟,你是我的人不用听他的,你现在立刻回去告诉他,明日你跟我一同启程回去。”安莲怒道。

    涟漪暗笑,不语。

    “玉容!”安莲愤怒的差点将这名字喊出来,她猜想的可不是玉容与小涟的关系有多暧昧,而下意识认为玉容是在拉拢小涟,趁此机会将小涟彻底从她身边拉走。

    涟漪如实道,“不知为何,今日玉护卫非要留我和他一起在这养伤,其实论医术,骨伤方面医术最高的张医师才是,我留在此时,对玉护卫伤情并无多少帮助。”

    “还有什么?”安莲追问。

    这话题,正和涟漪心意,“玉护卫恢复情况不错,但怎奈伤情太严重,明日怕是无法与车队一同启程了,还有就是……”面露为难,迟疑得不说。

    安莲脸上缠着面纱,只露一双眼睛,隐约见其眉毛拧紧。“玉护卫情况如何?”

    周海无声地嗤笑下,白了苏涟漪一眼,而后得意洋洋地看向安莲,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涟漪笑答,“去了玉护卫那里,为其检查伤情。”

    许久,安莲冥想结束,方才睁开眼。“小涟,刚刚我让孙嬷嬷去找你,你不在房内,去哪了?”

    涟漪也不着急,亭亭而站于一旁,静静等待。

    大厅内,安莲盘腿坐在梨木台上,看样子像是在打坐冥想。周海站在一旁守着,捏着兰花指,一副小人得志之状。

    李嬷嬷赶忙道,“和我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

    涟漪点了点头,“谢谢李嬷嬷了。”

    在进入大门瞬间,李嬷嬷拉了涟漪的休息,低声道,“最近几日圣女和周海走得近,那个周海不是好东西,阴损得很,你要小心。”

    在营帐左右装模作样巡视的云飞峋见到苏涟漪,又冷漠的转过眼去,任是谁,都无法联想到平日毫无交集的两人,其实大有关系。

    涟漪也笑得亲切,“那还真是巧了,我正要为圣女大人检查下伤口。”

    “小涟你来得正好,圣女大人正要去找你呢。”李嬷嬷看见涟漪来,笑着迎了过来。

    让苏涟漪没想到的是,云飞峋是见到了,但还没找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便被李嬷嬷守在门口的李嬷嬷叫了进去。

    苏涟漪就是这么个不会浪漫、没有情趣的女人,从来不肯和爱人耍心机、玩深沉,踏踏实实过日子,有什么说什么,问题摆在明面大家一起解决。

    婚姻不比爱情,求的是一个稳定、相守,而非激情、猜忌,生活也非小说,玩不起琼瑶那套误会、解释,再误会、再解释的循环,若事先彼此理解,随后矛盾便会大大减少。

    事态发展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玉容对她的上心程度也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未来多少还会有这种暧昧之处,她怕飞峋伤心。

    方向依旧是哪个方向,但苏涟漪的目的却不是找安莲,而是想找云飞峋商量、忏悔、外加币贞。云飞峋作为安莲的随身侍卫长,在白天人多之时,必要好样子,在安莲帐外守着。

    与门口周立打了招呼,涟漪便向安莲的营帐而去。

    玉容睡了,涟漪出了其房间。

    “好了,止痛药服完了,玉护卫稍稍休息下吧,我也得去为圣女大人伤口换药了。”这才是苏涟漪的目的,为何让玉容服药,是药物里含着催眠成分,否则她怕自己被玉容套出马脚。

    涟漪内心最怕的便是这样的人——对自己都如此残忍,何况对他人!?

    在现代,骨折病人非但需要服用镇痛药物、打镇痛针甚至用上镇痛泵方能缓解疼痛,但玉容全程不肯服药,可见其忍耐力。

    但玉容却不是,清瘦白皙的男子薄唇微张,将苏涟漪用汤匙盛来的汤药一一喝下,全程面部无二表情,即便苏涟漪与之距离如此近,都未发现他面部肌肉有丝毫抽动。

    药是苦的,苏涟漪是吃西药长大的人,来到鸾国后吃了不少中药,但即便次数再多,每一次服用时,都要做很久的心理斗争。即便是土生土长的鸾国人,服用汤药也都需要蜜饯等甜点,忍耐力再强,引下汤药也都得皱皱眉。

    一只手执汤碗,一只手用汤匙轻轻搅拌,待药温之后,得到玉容的允许,苏涟漪将软垫子折完轻轻塞于玉容脑后,半跪在其窗前,为其喂药。

    玉容闭目养神,却未睡去,面上依旧略显苍白——肋骨骨折,是最痛的病症之一。

    止痛药药量小,于是煎药时间也不会太长。

    苏涟漪再一次回到玉容房内时,已经是一盏茶的时间了。

    找到理由的苏涟漪立刻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去了厨房,抓了药装模作样的煎了起来,其实内心却起伏无比。不仅是因当着狐狸一般的玉容面扯谎的心理压力,更是因自己第一次为了目的降低了底线。

    “恩。”玉容答。

    “我去煎止痛药给你,好吗?”涟漪问。

    玉容笑笑,未语。

    涟漪低头,看着玉容,佯装生气。“又不听话?”

    “没。”玉容答。

    “今日的止痛药,吃了吗?”涟漪看着桌旁干净的空碗道。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这药定然没服用,只要她进来吻一下房内的药味,差不多就能猜到今日玉容到底吃了。

    “好。”这一生淡淡回答,含了多少娇羞?涟漪心中想的却是,若让她离开,丝毫不用她自己开口。谁开?自然是安莲。如今安莲生怕她投靠玉容,玉容开口留她,安莲能同意就怪了!

    “……”果然高兴地不能太早!苏涟漪心中哀叹,但此时她却不能找理由离开,否则按玉容这等多疑的脾气,定会有所怀疑。

    玉容睁开眼,“恩。”

    “……我?”苏涟漪的笑容僵在脸上。

    但她的高兴还未多坚持一秒,玉容又道,“你也留下。”

    苏涟漪眼中忍不住一亮,心情愉悦,太棒了!

    玉容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好,就听你的,车队按时出发,但我留下养伤。”

    苏涟漪心中翻起大大白眼,难道无论古今中外,高富帅都喜欢玩这套?“若我是爱慕虚荣的女子,便不会出现在营地了。”钱,她自己会赚;势,她自己会争。不忍心说出违背底线的话,苏涟漪换了一种角度。

    玉容的笑容加深,“若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在意我吗?”

    苏涟漪在做人底线上下浮动挣扎,那“在乎”二字始终手不出口,“您不是……明知故问吗?”换了一个角度。

    “现在周立不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在乎我吗?”玉容唇角勾着一抹笑意,问。

    “……”苏涟漪浑身僵了一下,她虽不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但也从未用美人计勾引某人,这一次……她破例了,也降了自己底线,难免要自我鄙夷一番。但为了目的,苏涟漪还是咬了牙,转过身来,低头看向床上的玉容。

    “看着我。”玉容道。

    玉容抬眼,苏涟漪立刻回过头佯装整理木箱。

    “玉护卫,虽然您身体底子不错,但这伤实在太过严重,还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涟漪道。

    查看舌苔、眼睑,诊脉,检查骨骼位置,用自制听诊器听其心跳。从头到尾一一施行,有条不紊,全部检查完后,正好一盏茶的时间。

    周立离开,苏涟漪便真的认真为玉容检查起来。她不怕玉容对她怎样,此时玉容全身多处骨折,就算是有金刚不坏之躯,也不会在伤痛期对一女子动手动脚。

    苏涟漪立刻低头,不忍让外人见自己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嘴脸。但她这一行为在外人看来,却别有一种惹人怜惜的娇羞。

    “是。”周立心中高兴,只因主子高兴。临走时,他赞叹地看了苏涟漪一眼,那意思是:小涟好眼力。

    “周立,你先下去吧。”玉容道。

    “是。”心中万般不愿,苏涟漪还是一脸顺从。

    涟漪却无奈地皱眉,她已经低三下四卖节操到如此了,难道玉容就不会直接留下?

    “我有些胸闷不舒服,你要是不忙,便来给我看看吧。”玉容道,声音没了之前那般冰冷,夹杂了柔和。

    玉容愣了下,方才想到,除了两人外还有周立在,而小涟并非像安莲那般轻浮女子,若是真如此,自己也不会在她身上上心。如今看来,是自己的不对。

    高挑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当着周侍卫,您让我如何说?难道非撕破我的矜持,让人人都笑我轻浮,您才开心?”

    “你不是说,不在乎我吗?”玉容不急不缓的追问。

    周立低下头,抿着嘴,憋着笑意,很用力的憋着。

    苏涟漪未回过身,并非害羞,而是怕自己演技不佳被人拆穿,还不如用背影给对方一个极具幻想空间的画面。“你若是真没了,我……怎么办?”

    “我没听清。”玉容道。

    周立愣住,这是怎么回事?小涟不是刚刚拒绝主子吗?他看了看门口的苏涟漪,又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主子,却见,不知何时,玉容狭长的双眼已经缓缓睁开,半垂着,薄唇微微勾了下,带着一抹很难让人察觉的笑意。

    “就算是……为了我,”涟漪低着头,声音不大,但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却仿佛放大无数倍,“……行吗?”

    “小涟……”周立还未催促完,苏涟漪突然说话了。

    拎着木箱的手捏紧有松,松了又紧,很是挣扎。

    周立见她站在门口不离去,不耐烦道,“小莲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还有最后一步便踏出门口,苏涟漪站住了脚步,面色犹豫。

    室内气氛极为尴尬,因床上平躺那人的心情,整个房间空气几乎凝固成冰一般。

    行动虽迟缓,但大脑却疯狂转动。每一步走得都很慢,努力在自己离开房门前想到什么雄辩的言论,让玉容心服口服的留下,逃离了玉容的视线,她自然可以找机会溜回东坞城。

    “好。”涟漪缓缓站起身,拿起木箱,默默向外走。

    周立见主子不开心,也开了口,“小涟姑娘,主子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语气不善。

    “不用,出去。”玉容声音冰冷冷,巨人于千里。

    被玉容一句话堵住,苏涟漪也不知再用什么言语说服他为好。叹了口气,“既然我来了,请让我为您检查下身体,这个总可以了吧?”现在想不到办法,不代表一会也想不到,她尽量为自己拖延时间。

    玉容面色一黑,“我的事,你有资格管吗?”

    涟漪面上平静,内心焦急。“玉护卫,请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好吗?想想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你若有什么意外,她怎么办?”到现在,她还认为玉容心中那重要的人是其未婚妻。

    周立无奈,却也不好说话,只能心中担忧。

    玉容闭上眼,“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次,你出去吧。”直接拒绝。

    一旁的周立心中也是赞同苏涟漪的建议的,毕竟主子有伤在身。

    苏涟漪心中却道——为何规定,也定时因奉一教有见不得人的一面吧。但面上却未丝毫表现出来,“教内既有规定,我这个小丫鬟自是没资格置喙,但请玉护卫听我一言,您修养好了再离开,好吗?”

    “教内规定。”玉容只冰冷冷给了这四字回答。

    涟漪疑问,“我有不懂,营内并无其他紧要事物,即便是回到从前扎寨之地,全营上下也是闲着,为何非要急于一时离开?”其实原因她知道,如此问别有目的。

    “我现在给你答复,”玉容想也不想的回答,“明日车队行程照旧,我也不会留下。”

    “好,那我便直说了,”涟漪道,“玉护卫的伤情确实不适合长途颠簸,所以我有个提议:要么,整个车队行程延后,待玉护卫伤稳定了在出发;要么,车队照常出发,但玉护卫你却必须留在这里养伤。”

    还真让周立说对了,苏涟漪喜欢这种气氛,最起码没有暧昧可言。

    周立心中叹了口气,暗暗责怪苏涟漪——好,这样好了吧?女人啊,给点颜色便开染坊,刚刚主子心情好,你非装清高,现在这样你可满意了?

    玉容恢复了平日那般凉薄疏离的面色,“小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既然叮嘱我养病,那我们便别兜圈子了,说你想说的吧。”

    只见玉容浑身一僵,面色顿时变了。从此,室内轻松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

    涟漪无奈摇摇头,“那你守护的人呢?你死了,她怎么办?”

    玉容收敛了笑容,嗤笑了下,“大不了就是一死,又能如何?”

    “别笑!你疯了!?”苏涟漪嗷的一嗓子,喊完后,发现自己失态……无奈,职业病如此。赶忙解释,“玉护卫,肋骨可不比其他部位骨骼,肋骨脆弱何况其下又有五脏,稍有不慎轻则肋骨错位,重则伤及内脏,这些我已强调多次,为何你还不听?”

    “哈哈哈哈。”玉容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容也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被拒绝,非但不生气,反倒是更觉有趣。

    周立脸都黑了,心中暗骂这个不识货的小涟,她可知主子是什么身份,有何等家业?即便不提这惊人庞大的家业,单说主子的地位或外表,又有哪一点配不上一个丫鬟?竟明知主子对其好感暗示,还装清高。

    “在乎,谈不上,”涟漪神色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有句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既然我入了奉一教,便是奉一教的一员,自然希望不见营内任何人生病痛苦。今日生病的是玉护卫,我会如此;明日若生病的是是周侍卫,我也会如此。”说着,伸手轻轻一指一旁的周立。

    苏涟漪意志坚定,这美丽的误会便到此为止吧,美人计方法虽好,但她最终还是没那魄力使用。

    苏涟漪之前便能感觉到两人暧昧,从上一次肖像画时,误会便铸成,如今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若飞峋未在营中,她定会把握机会大加利用玉容,但飞峋在,她实在不忍心见飞峋伤心难过。

    周立从未想过自己主子会说这样的话,别说从前未听过,怕是他想都没敢想过,在他印象里,主子从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摸样,尤其是女人。

    此话一出,整个房内的气氛都不对劲起来。

    “你是否在乎我。”

267,事变(上)

    周立浑身僵硬,抬头看那已经烧得几乎为灰烬的马车,那马车他认得,正是小涟姑娘的马车。

    那人狠狠咽了口水,面露恐惧,颤抖又大声道,“小……是小涟姑娘。”

    周立大吃一惊,“什么?你说谁被袭击?”

    侍卫们见到周立,冲了过去,“周侍卫长不好了,营地发生大事,小涟姑娘被袭击了!”

    车队在燃烧的马车处停下,有一人策马上前,“发生了什么事?”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立!

    从远方传来车队的声音,快马加鞭,火把冲天。

    云飞峋仿佛根本没听到,快步向刚刚涟漪所在的位置走去。他心中焦急,腿却不听使唤,不肯奔跑,也许下意识的,不想接受这现实。若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等等!苏大虎!你竟敢杀了圣女!”有人喊道。

    云飞峋将安莲的尸体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垂着眼,冷冷瞥向安莲的尸体,冷笑了下,转身而去。

    “啊——”安莲最后一声惨叫,加之被钳制多时,最终窒息而死。

    云飞峋顺时一转身,那几人大刀都齐齐砍在了安莲背上。

    “安莲,你不应该动涟漪。”话刚落地,又是唰唰唰记下,从另一方向落下三刀,而安莲脸上又多了三道深可露骨的伤口。同时,侍卫们的大刀也迎面砸了过来。

    侍卫们不敢不去阻止,却有前车之鉴不能单独前往,几个人眼神交流后,提着大刀齐齐向云飞峋攻来。

    唰唰唰三下,飞峋毫不客气,一只手提着安莲脖子,另一只手握匕首,在安莲脸上便是狠狠三刀,顿时,黄的是皮、红的是肉、白的是骨,色彩分明。

    并非匕首多锋利,而是苏大虎的速度、臂力远远超出一般人。

    人头分离!竟用匕首!

    在侍卫身子跌跌撞撞倒下瞬间,侍卫们都惊呆了。苏大虎……苏大虎他是人是鬼!刚刚那侍卫明明朝苏大虎背后砍去,苏大虎非但没回头,回首用匕首一划,那侍卫便已人头分离。

    那侍卫还未等想出结果,只见眼前一阵寒光,紧接着脖子刷的一凉。

    云飞峋未回头,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般,身子微微一侧,那大刀直接扑了个空。拿到侍卫一愣,自己明明看准了才下手,也没见对方动上半下。

    “苏大虎,放开圣女。”身后,已有侍卫从轮着大刀砍了过来。

    飞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慢慢探上安莲的脸上。

    安莲很想说——她不认识什么涟漪,大虎你误会了。

    “敢毁涟漪的容貌?呵呵。”背对着众人,云飞峋的五官扭曲,面色狰狞如魔鬼。

    安莲便这么被提着,双脚离地,踢着腿挣扎着,两只手拼命掰着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无奈那手却坚如铁钳一般,根本掰之不开!她呼吸已十分困难,整个脸都呈紫红色。

    面无表情,站着,手臂高举,那手中捏着的,是安莲的脖子。

    云飞峋不理会他们。

    “苏大虎,你在做什么!?”远处有人喊道,是跟着跑过来的侍卫们。众侍卫虽日日勤于练习,但无奈身体素质与速度都远远跟不上飞峋。

    几乎未穿衣服的安莲,便这么被人捏着脖子从车厢内拖了出来。

    安莲惊慌抬头,借着零星火光,可见那魁梧之人,刚毅容貌,咄咄逼人的视线,让她陶醉。“大虎,你回来了,你把人家弄得好疼……”话还没说完,之间那人健壮的长臂一伸,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大……虎……你……做什么……”

    突然,撕拉一声,有人将马车帘直接撕开,其力气之下,已用石头固定住的马车都狠狠一动。

    “贱人,让你到处勾搭,活该!”安莲一边擦着伤口,一边狠狠骂着,“你就配当个丑八怪!”

    安莲呲牙咧嘴地用帕子擦掉伤口上的泥土,一边咒骂苏大虎,一边咒骂小涟,认为都是小涟那个浪蹄子害自己被伤成这样。但转念一想,周海毁了小涟的容,以后丑八怪小涟没有美貌勾引男人,更是无处可去,只能卑微的在自己身边,便又高兴起来。

    安莲被云飞峋踢出了车外,刚刚裹着被子爬了回来,白嫩的身体青一块紫一块,后背、胳膊上还有划伤。

    云飞峋低下头,面无表情,声音却温柔无比。“涟漪稍等我下,一刻钟内我就回来接你,我们回家。”说完,一个用力,挣脱了涟漪的束缚,向另一个方向跑去,那个方向,正是安莲马车的方向。

    涟漪吓坏了,不顾自己脸上的鲜血,直接抱住他的腿,“别走!”

    云飞峋哪能听得进去,唰的站起,转身就走。

    涟漪见云飞峋如同嗜血修罗一般,吓了一跳,见周围挤满了侍卫,赶忙压低了声音,“飞峋,你冷静些,你听我说……”

    “那个畜生!”云飞峋的声音很平静,但双眼已经血红,大睁的双眼,空洞无物,充斥其中的只有鲜血!杀戮!

    是啊,安莲那个女人怎么会让人去侵犯涟漪,更不会让自己男宠之一的周海去侵犯。安莲依赖涟漪的聪明才智,不肯放开她、离不开她;同时,又嫉妒涟漪的美貌。安莲想做的,便是毁了涟漪的容貌,让其一直卑微的活在自己身边。

    “这便是……他们的计划吗?”云飞峋呐呐道,如果说刚刚浑身血液被抽干,那么如今,确实血液上涌,浑身血液直冲脑顶!

    火光之下,只见苏涟漪的脸上,满是鲜血,从额头到下颚,从左耳到右耳,三道硕大伤口,皮开肉绽,几可露骨,那血,更是源源不断从伤口中涌出。

    飞峋心如刀割,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涟漪被侵犯。侵犯有如何!?他的涟漪永远是他的涟漪,即便被人害了,仍旧纯洁无双。他强颜欢笑,尽量让语调轻松,“不闹了,涟漪听我的,这里不好玩,我们回京城吧。”一边说着,一边将该在涟漪脸上的发丝,轻轻拨起。

    苏涟漪垂着头,发髻已被打散,发丝凌乱地垂着,掩住面庞。“苏侍卫……”

    正在这时,侍卫们也跟随了过来,有人举了火把,刚刚还漆黑一片的树林,顿时亮如白昼。

    想到这,云飞峋更是心疼,双手环住涟漪的肩,“涟漪,你……受苦了。”

    应是……周海前来侵犯涟漪吧。他们企图坏女子的贞洁,来报复她。

    飞峋一个箭步过来,拨开枯萎的杂草灌木,见苏涟漪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衣服破了许多。从前两人便认为,周海和安莲定是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涟漪,如今结合眼前见到的一幕,飞峋心中已有了猜测。

    只见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女子衣物、书籍、还有木箱等物散落一地,看这情景,应是有人刚刚顺着车窗扔出去的。声音便是在一处黑暗的草丛中传来。

    众人也不敢耽搁,也跟着云飞峋跑了过去。

    云飞峋猛地抬头,迅速站起身来便向那声音跑去。

    “救……救命……”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女子声音,苏涟漪的声音。

    有人上前,“苏侍卫,这……这是小涟姑娘?”那杯烧为黑炭的人已一动不动,死透了。

    咚的一声,有人的水桶落地。旁观众人才惊醒。

    那涟漪现在在哪!?

    周海为何会出现在涟漪的马车中,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不是涟漪,这人是周海!

    云飞峋一愣,那即将掉下的泪,瞬时回了去。

    那腰牌,虽被火烧过,然因一直在人的衣服里,并非完全烧焦,红底黑字依旧可看出。那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周海。

    奉一教营地侍卫都有腰牌,腰牌是在营地中畅通无阻的通行证,每个职位的腰牌也不同,普通侍卫的腰牌是黑色,而圣女贴身侍卫的腰牌则是红色。

    就在那泪水流下的前一秒,焦黑的碳人身上有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块腰牌。

    云飞峋从不在外人面前哭,但泪水是越聚越多,多到眼眶再也无法承载。

    众侍卫将水桶扔下,围城一圈,默默的看着两人。

    马车的火还在燃烧,噼啪声后,整个马车塌了。

    他轻轻握住那人的手臂,低下头,轻轻说,“涟漪,我们不玩了,我想家了,我们回家,好吗?”

    云飞峋无力地跪在一旁,低着头,看着挣扎的焦人,完全想不起喊大夫,完全想不起要如何医治,只是黯然地看着,深邃的双眼慢慢湿润。

    火被扑灭了,那被烧得焦黑的人还在痛苦挣扎,但依旧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勉强有如野兽般的嘶哑喊声。

    众侍卫都吓坏了。

    飞奔而来的云飞峋面如白纸,见那情景已是万箭穿心,哪还有心思去找水,直接扑了上去,用自己身体灭火。

    拿来水的侍卫不敢怠慢,对那火人迎头就浇,火被浇灭大半,滋啦啦的,白烟骤起,一股子烧焦肉皮的味道。众人闻着味道连连想作呕。

    人群聚集处,火光四溅,木质马车早已彻底燃烧,从马车内突然跌出一人,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团火!那人已经喊不出话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挣扎、抽搐着。

    云飞峋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不觉浑身血液是否流动,短短的几丈远,竟觉得跑了几年。

    安莲滚下马车,几乎赤身**,好在身上还有那薄被。将薄被在身上一裹,安莲如杀猪一般的尖叫——“大虎,你好大的胆子!”话音还未落地,一抬头,眼前哪还有苏大虎的影子?

    将身侧薄毯操起,二话不说扔安莲脸上,那安莲惊慌得还未喊出来,只觉胸口一疼,已被云飞峋连人带被踢出车外。

    云飞峋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喊是小莲姑娘的马车失火,顿时只觉得浑身血流倒涌,大脑一片空白。此时什么潜伏身份,什么在外名声,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成为浮云。

    “不让,大虎你还没说,本座这件兜衣是否漂亮呢。”安莲柔软的身子不动声色向云飞峋身边移动,细细的肩带慢慢下滑,雪白的身体逐渐展现。

    飞峋不在乎什么名声,但却极怕涟漪误会,加之他潜伏的身份,只要安莲不是特别过分,他能忍便忍。但刚刚那女子声音极像涟漪,他心急如焚。

    “让开,我要出去。”云飞峋大喊一声,便要夺门而出。他早就想走,但无奈安莲一直穿得单薄堵在门口,还声称只要云飞峋敢出去,她就敢大声喊云飞峋意欲轻薄她。

    堵在车厢门口的安莲暗中一笑,看见那件事,成了!

    正强忍着应付安莲的云飞峋突然一愣,那声音……

    人声嘈杂,几百人乱成一团。

    “小涟姑娘?马车都烧了,小涟姑娘不会出事吧?”

    “是小涟姑娘的!”

    “那是谁的马车!?”

    “快快,水在哪?”

    “快取水,那马车烧起来了!”

    突然一声女子尖叫响彻夜空,紧接着便有人大喊着火了,在远处的其中一辆马车已经是火光滔天。整个营地如炸了锅一般,巡逻的侍卫都跑了过去,正睡照着的侍卫也都惊醒,见到远处火光,下意识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暗中保护苏涟漪的云飞峋被安莲叫走,又是一阵纠缠。

    今夜月弯如钩,繁星点点,观之美轮美奂,其实光线并无多少,火堆之外,一片黑暗。

    营地除了一些守卫在夜里巡逻外,其他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侍卫们很少睡在车厢,都直接在地上扑了席子,而后抱着被子围着篝火睡,也不算太冷。

    一阵晚风吹过,飒飒,不知又落下多少秋叶。

    出了卧龙村那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其外已是一片萧条,秋,越来越深了。

    夜深人静。

    夜里。

    谈情说爱的小插曲结束,两人又重回话题,针对回城后的计划进行周密部署。

    涟漪摇头,认真道。“不,我很喜欢。”

    飞峋低头在涟漪额头轻轻一吻,“我就吃醋,只吃你一人的醋,男人吃醋很丢脸?”

    苏涟漪噗嗤一笑,“以后不叫你云飞峋,叫你云飞醋不错,真是满天飞醋!”

    一旁的云飞峋见此,直接将苏涟漪揽在怀中,用体温为其温暖。“是我的怀中暖和,还是那人的披风暖和。”

    与此同时,不远的地方,小树林里,苏涟漪只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大大的冷战。心中暗道,难道有人在背后骂她?

    “不生不生,属下哪敢生圣女大人的气?”周海回应,两人重新滚于一处。

    安莲心情好了,见周海为她出了主意,也发现自己刚刚做得实在过分。水蛇手臂圈在周海脖子上,身子粘了过去,“海儿,刚刚本座心情不好,迁怒在你身上,不要生本座的气嘛。”

    周海思索了下,狡猾一笑,“马上动手也不算坏事,一来在路上没人会怀疑咱们,二来,玉护卫知道咱将小莲强行带走,搞不好追上来,夜长梦多,还是早一点动手的好。”

    安莲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不行,本座等不及了,马上就动手!”

    周海连忙脸上堆起谄媚,“回圣女大人,待我们回营地便动手。”

    “那件事,何时动手?”安莲问。

    安莲又想到了这个名字,这三个字是安莲心中永远的痛,想到这个,便更恨小莲!

    苏大虎……

    安莲掏出镜子,仔细看自己面庞,那妩媚勾人的容貌如今像鬼一样丑陋,否则怎会用周海天天陪伴?安莲是决不允许外人见到自己不堪的容貌,什么时候恢复美丽,什么时候再宠幸他人。

    周海跪在一旁,低着头,内心里却骂着圣女是**。

    阅人无数的安莲怎会不知?她一脚将周海踢到一边。“废物,你也能称为男人?”

    安莲的马车内,有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厚厚的毯子上,一男一女两人赤身**抱在一起。周海不是健壮类型,这几日陪伴圣女,一日几次,已是吃不消,如今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安莲的安排,下面人只能从听。

    侍卫们将车队聚集起来,围城一圈,中间篝火点燃,有的在做饭,有的在烤火,但几名身份高一些的人的马车却不在此行列,包括圣女安莲的马车、苏涟漪的马车、云飞峋的马车外加几名侍卫长的马车。

    是夜。

    回程的车队不若来时那般急促,该休息就休息,夜里也都安营扎寨,无论车马还是侍卫,都不会太过劳累。

    苏涟漪怀念现代车辆的减震技术,即便没有车轮与车厢之间的减震弹簧,哪怕是车轮有轮胎也好。可惜,苏涟漪对化学真的不是很懂,也是爱莫能助。

    涟漪正半躺在宽敞的车厢内翻看医书,但车厢太过颠簸,即便书上字很大,但看了一会仍旧觉得眼疼头晕。无奈,将书合上,闭目养神起来。

    捂着脸跑回车厢的苏涟漪此时在做什么?哭?自然不是!

    ……

    周立火冒三丈,给几人每个抽了两耳光,立刻便跑了回去,向主子禀告。

    车队跑得没了影,几名圣女贴身侍卫方才放了周立,连声道歉,表示自己控制住周立也是身不由己,毕竟上面下令。

    头马领头,后面的马儿自然跟上,庞大的车队便这么呼啦啦的上了路,顺着大道向回跑去。

    云飞峋策马向前跑到车队前列,还未等赶车的车夫有所反应,扬起马鞭狠狠向头马屁股上一抽,马儿吃痛,拔起蹄子便奔跑起来。

    周海笑得得意,高声喊了句,“圣女大人有令,车队启程。”

    安莲自然不敢对周立如何,毕竟周立是玉容的侍卫。她赶忙上车,“走,快走!”

    安莲的贴身侍卫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将周立按住。

    “来人,”安莲虽白着脸,但为了那项计划,却将恐惧狠狠压下,“周立以下犯上,将周立拿下!”

    “圣女!你敢对玉护卫放肆?”周立怒了。

    涟漪装作无奈,深深叹气,“抱歉,周侍卫,小涟到底还是圣女大人的丫鬟,圣女大人下令,小涟不能不听。”对着周立深深福神,而后捂着脸跑向车队,怕是已流下泪来。

    有喜有忧,其中喜多忧少。

    苏涟漪半喜半忧。喜的是,安莲终于勇于被黑锅;忧的是,不知周海那个娘娘腔给安莲出了什么主意,这主意定是算计她的。一旦她与他们回了营地,怕就要遭到毒手。

    就在涟漪准备想办法离开时,却见周海跑到安莲耳边说了什么,而安莲仿佛也联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阴狠和坚定,“不行,小涟还是得跟我走。”

    苏涟漪是一定要走的,但如今指望不上安莲,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涟漪一愣,没想到安莲这么没用,一点骨气都没有,当着上上下下几百人,竟让周立威胁成这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安莲面色铁青,“算了,小涟你留下吧。”

    周海在一旁,捏着兰花指,也是努力算计。

    安莲一下子慌了,她确实不敢得罪玉容,这可如何是好?

    周立可不是吃素的,“哼,圣女大人这是明摆着与玉护卫过不去了?若如此,你便直将小涟带走,我自然也是如实禀告,只要那后果,圣女大人能吃得起便行!”

    涟漪无奈地看向周立,“周侍卫,您也是见到的,小涟真是左右为难。古语有云,一女不可二夫、一将不能二主,而我追随圣女大人在先,如今生生违背圣女命令而服侍玉护卫,这样岂不是不忠?在这左右为难之际,小涟还是决定追随圣女大人去吧。”神情无比失落,仿若艰难抉择。

    安莲一跺脚,“小涟,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你与我走吗?”即便再冲动,也没敢说偷偷走,否则周立定将两人对话告知玉容,到时候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周立在旁冷笑了下,“玉护卫亲口留小涟姑娘在卧龙村,圣女你丝毫不给玉护卫情面,这样不妥吧?”威胁!

    “那你还留下干什么?上车和我走!”安莲嗷的一嗓子。

    涟漪点头,“小涟没说谎,小涟真的不如张大夫。”

    安莲只觉今天小涟客气得过头了,两人刚认识时,小涟确实如此尊敬她。但不知从何时起,小涟对她指手画脚的,态度也没什么客气。心里虽嘀咕,却也没多想,“玉护卫不是有张大夫照顾吗?再者说,你之前不是说,你骨伤方面不如张大夫吗?”

    涟漪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一本正经,“实在抱歉,圣女大人,小涟也想随行伺候圣女大人,但……玉护卫却执意要我留下照顾他。”

    周海也小心翼翼的出了车厢。

    安莲一愣,直接跳出车厢,“你说什么?难道你不和我们走?”按照计划,小涟不是应该偷偷和他们上路才是。

    苏涟漪与周立到了车队,涟漪便大声道,“小涟祝圣女大人一路顺风。”

    已骑上踏血宝马的云飞峋,远远看见苏涟漪的身影,唇角勾笑,瞥了安莲的马车,心知,有好戏看了。

    随身携带的装药木箱是苏涟漪特意留在营地的,而将周立带来见证“圣女强硬下令带她离开”,也是事前谋划好的。

    来者正是苏涟漪和与之同来的周立。

    如今的安莲看苏涟漪,是哪里都不对,见哪里都来气。

    看到这一幕,安莲更是火了。小涟那丫头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按理说,个子高的女子都很是自卑,即便是站立也歪着身子,但这小涟非但不觉自己身高突兀,反倒更为自信。

    其中那高个子的女人不是小涟又是谁?

    “让你闭嘴就闭嘴,再说半句话,本座就赶你下车,以后你也留在卧龙村当村夫算了!”安莲火冒三丈,正想出手打周海几个嘴巴,却见远方出现两抹身影,身高差不多,却是一男一女。

    周海顿时惊悟,圣女大人不也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立刻慌了,“圣女大人,属下说的不是您,怎么敢说您呢?”虽是解释,但却感觉越描越黑。

    “闭嘴!”安莲想也不想吼了过去,面色发青。

    “那个贱蹄子怕是真投靠玉容了,哼,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货色!”周海狠狠咒骂。

    安莲在车厢内很是焦急,时不时将窗帘打开,望向卧龙村的方法,只等某人的身影,但却干等不到。

    车队即将启程,只等圣女大人的一声命令。

    ……

    “好,小莲姑娘,我们这就去,快去快回吧。”周立道,因能看出来主子对小涟的不舍。

    周立看向玉容询问其意思,玉容眼中戒备慢慢卸除,缓缓闭上眼,微微点了下头。

    涟漪无奈的笑笑,对一旁的周立道,“周侍卫,可否麻烦您陪我走一趟?”

    果不其然,玉容眼神中的柔和少了许多,多了防备。

    “喝了药,玉护法您睡一下,我的木箱忘了带了,需要回去取一下。”涟漪道。

    而同时,玉容喝药时也时不时看向涟漪,目光少见的柔和。

    因为内心憋着狂喜,涟漪俏面缀着粉红,比平日里的端庄竟多了可爱,她一勺一勺喂玉容喝药,没多一会,一碗药便见底了。

    涟漪心花怒放,不是因为玉容肯听话,而是玉容上当了,她有机会离开了。

    可惜,周立猜错了,玉容非但没生气,反倒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好。”

    一旁的周立哭笑不得,女人啊,还真是给颜色开磨坊,竟敢像教训孩童一般教训主子,若主子生气,看这女人怎么吃不完兜着走。

    涟漪的笑容收敛,“刚刚搬家过程,虽大家已尽量轻手轻脚,但您也多少折腾,有了疼痛吧?”看着玉容比平日里稍显苍白的脸,涟漪佯装生气,“玉护法,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将她带离卧龙村,这责任还必须要落实到圣女头上!既要如此,就要有玉容方面的见证人。同时,事情全程也不能让玉容知道,其方法很简单,让玉容睡去便是。

    黑锅不是个好东西,能不背便不背;若必须背,那就找别人来背。

    苏涟漪心中苦笑,这玉容真是……大男人心思细得如针眼一般,即便与她表明心意却仍旧处处提防。但不得不说,他的猜疑是对的,她让玉容清早喝药是有原因——一会便是启程之时,圣女要出其不意将她带走,更是意味着让她背上对玉容失言的黑锅。

    玉容垂下眼,不语,好像在思考什么。

    涟漪道,“因平日您卧床休息,但今晨搬家劳顿,所以要喝。”

    玉容抬眼看了下,忍不住疑问,“平日都午时喝药,今日为何清晨就喝?”

    “玉护卫,将止痛药喝了吧。”柔和的声音吹得人心底都暖呼呼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苏涟漪煎好了汤药。

    周立很高兴,因主子看起来虽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很是桀骜不驯,无人可驯服,但只要这小涟姑娘在,主子竟安静无害得如猫儿一般。只是,到底是猫是虎,大家心知肚明。

    骨折之人动上半下都极为疼痛,尤其是肋骨骨折。而全程,玉容都面色如常,未吭一声,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上半下,苏涟漪极为敬佩。

    苏涟漪很早便起床,指挥着人手将玉容送到卧龙村村长家,如今村长也成了卧龙村最大的神司。卧龙村人见奉一教护法前来养伤,也是极为欢迎与殷勤,而苏涟漪对外则说,玉护卫因夜里爬山赏景,不慎跌下,留此养伤。

    待天色彻底方亮,太阳已从云层中挣扎而出时,偌大的营地哪还存在,已成了一列长长车队。

    第二日清晨,黑色天际才刚刚方亮,天空还呈深蓝色,便有人陆续起床,生火做饭的生火做饭,拆除营帐的拆除营帐,尽量小声的工作着。

    回归,是营地人都期待的,因只要回去,营内便又会放松,而不像在外这般全员戒备。在那远离人烟的驻地,众人晚上可以喝点小酒、打些小牌,但在卧龙村却要禁止一切活动,大家都懂——装相嘛。

    整整一夜,死一般的沉寂,奉一教营内所有人都抓紧时间休眠,因第二日开始又要开始长途跋涉,回归原本驻地。

268,事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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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算是即将**了,东坞城结束后,还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的,更有惊喜(惊喜内容保密)。

    大家虚惊一场吧,女主自然不会毁容!一切都是演戏。

    ------题外话------

    崔鹏毅怎么会想到,他未来真娶了个老婆、贤内助,而红娘不是别人,正是首领的妻子、涟漪郡主——苏涟漪。

    “夫妻?”老单身汉崔鹏毅此时不理解了,抓头想了想,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有老婆会是什么感觉呢?

    飞峋头也不抬,又拿了块肉啃,“自然相信,我们是夫妻。”

    崔鹏毅失笑,“为何会如此相信?”何况对方是一名女子。

    云飞峋将口中的兔肉咽下,微眯了双眼,“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的实力。”

    “郡主她,会有危险吗?”崔鹏毅道。

    这也是为何,这一次首领放着自身任务不去完成,反倒跑到奉一教帮助涟漪郡主,大家非但不反对,相反全力支持的原因之一。

    数次任务,并非次次一帆风顺,每一次殿后都是首领本人,即便众人抗议却也无法改变他的命令,只因首领不希望大家受伤。他将所有人看做兄弟,而非下属。

    云飞峋是个内热外冷的,一旦熟了,便会为朋友肝脑涂地。

    崔鹏毅自然明白云飞峋是不忍让他担心。如今两人相处的时日多了,熟了,崔鹏毅对这年轻的首领好感与日俱增。不仅是因他的高超的功夫和敏锐的判断,更是因他的谦和和善良。

    飞峋抬眼,看了他一眼,但目光已不想从前那般冰冷,而是带了一些柔和。“好。”伸手操起一直兔腿,便吃了起来,哪怕是丝毫没有胃口,哪怕形同嚼蜡,为了崔鹏毅的关心,他也依旧吃着。

    “大人,已是半夜了,您还是吃一些吧。”崔鹏毅继续道。

    云飞峋将视线从火光上收了回来,摇了摇头,“你们先吃,我还不饿。”脸上的易容物已卸除,在跳跃的火光照耀之下,飞峋刚毅的面庞、深刻分明五官,如同雕塑一般俊美无双。

    野兔已烤好,崔鹏毅取来盆子,用匕首将野兔割成几块,而后再次撒一些盐等作料,颠了记下,那佐料自然调匀,递了过来,“大人,兔子烤好了,您先吃吧。”

    篝火上,烤着野兔和野鸡,上面刷着香料,被火烤得油滋滋的,飘香四溢。

    几个小帐围成一圈,中间点燃篝火,云飞峋坐在篝火旁烤着火,不发一语,愣愣的看着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间黑色的小营帐,风餐露宿的是不同于奉一教众人的另一帮人。

    树林深处。

    ……

    涟漪见此,轻声道,“玉护卫早些休息,我先退下了。”说完,无丝毫迟疑,转身离去。

    这一次,彻底将玉容击败了,他愣愣在椅子上,再无一语。

    面纱之下,涟漪轻轻一挑眉。说了一堆谎话,就这一句是真的,她确实被苏大虎……不对,是云飞峋侮辱了嘛。飞峋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只不过两人已成婚了。

    晴天霹雳一闪,玉容浑身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再不发言语。

    涟漪根本不打算给他侥幸的机会,暗暗一笑,但语调突然哀婉,“我……被那禽兽……侮辱了……”

    玉容急了,不顾伤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底还发生什么了?”声音带着颤抖,他想过那件事,却不敢多想。

    涟漪慢慢转身,对着门口幽幽叹气,“我……我……我……”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

    玉容不解,“我都已不在乎你的容貌,你还有何顾忌?”

    “我怎会不知玉护卫在为我着想?”涟漪作势苦笑了下,“正是因玉护卫对我好,我才无法这样……跟随玉护卫。”

    玉容一愣,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小涟能感激涕零,“为何拒绝?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找到如意郎君?小涟,你还小,不知这世间男子有多在乎皮相,即便是我……也……”叹了口气,“这么与你说吧,我的家世,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甚至,要大过你从前所在的元帅府。我虽只能给你一个妾室身份,但已足够你荣华富贵一生了。”

    “玉护卫,您的好意,小涟心领了,但还是算了吧。”涟漪道。

    可惜,苏涟漪可不想在玉容身上要什么名分。

    不得不说,苏涟漪心中是感动的。玉容对她有心,她早知道,虽玉容不像飞峋那般无论自己容貌如何都对爱情坚贞,但以两人刚认识寥寥数日的交情来看,能容纳毁容的自己,又给个名分,已着实不错了!

    名分一词,已说明了玉容的态度。

    “容貌……”玉容想说容貌不重要,但却又觉得此话太假,反倒如同嘲讽。“小涟,以后……你便跟着我吧,名分也会给你的。”

    室内又陷入了死寂。

    这平淡的语气听在玉容耳中,却别有一番无奈的滋味。

    苏涟漪的声音很平静、很平淡,既没哀伤也没愤怒,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别人的一般,而她的口吻,也完全是大夫述说病情的口吻。

    面上缠着面纱的涟漪,垂下双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瑰丽的眸子,也遮住眼底的阴险。“伤口愈合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深可见骨的疤,这一生已是消不掉了。”

    两人便这么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涟漪甚至觉得双腿站得有些累了,玉容才再次开口。“不许隐瞒,你的脸,到底能治好吗。”

    室内一片死寂,无人说话,而玉容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涟漪也惊觉,今日的重点好像不是玉容的伤,而是她苏涟漪的“伤”。低头,不语。

    “我如何躺得下?”玉容打断了她的话。

    涟漪眉头一动,忍不住又犯了职业病,“玉护卫,您最好平躺在床上,否则……”

    营内,玉容静坐在硕大的椅子上。

    “多谢周侍卫了。”涟漪道谢,入了营帐。其实周立那叹息中有何想说的话,苏涟漪怎会不知,但这正是她所追求的结果。

    到了门口,周立终于开了口,“到了,进去吧。”说完这话,最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夹杂多少惋惜。

    周立领涟漪而去的,正是玉容的营帐。营地很小,十几步的路程,便已到了目的地。

    因发生了意外,加之玉容不顾伤痛硬撑上路,如今再次病倒,营地侍卫们就地安营扎寨,准备再次度过几日。

    苏涟漪与周立并肩走着,两人走得不快,一路沉默。

    涟漪直起身来,“好。”玉容找她,她丝毫不意外,全在意料之中。

    周立到处找寻苏涟漪,见到苏涟漪与李嬷嬷在此,上前,“小涟姑娘,玉护卫叫你过去。”

    李嬷嬷也叹了口气,而后伸手在涟漪的后背拍了拍,不知说什么。

    苏涟漪回过神来,将头低下,轻轻靠在李嬷嬷的肩上,轻轻叹了口气。

    “小涟……”李嬷嬷有些担心,毕竟平日小涟与圣女关系不错。

    涟漪看着安莲的脸,幻想着云飞峋发狂时,疯狂割开安莲脸时的摸样,心中不忍生出了几分怜悯。

    车帘撩开,苏涟漪站在车厢门口向内望去,无喜无悲,既没多日相处突然人鬼相隔的悲哀,也没日日交锋的对手死去的狂喜。或者说,在苏涟漪眼中,安莲根本毫无地位,既不是对手,也不是朋友,只是个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尸体周围燃着守夜灯,却无守夜的人。

    一辆空无一物的马车中,让日那般风骚的圣女安莲,便这么冰冷冷地躺着,面目血肉模糊,哪还有平日那般风流模样。

    周海已烧成了炭人,被侍卫们在林子中挖了个坑随便埋了。但安莲的身份特殊,暂时停尸在一辆马车中,待准备了棺材才能安葬。

    刚照顾完孙嬷嬷的李嬷嬷长长叹了口气,“那苏大虎平日里看着好像个正经人,谁知道竟是个变态……唉……不说了,走吧。”说着,便带着涟漪而去。

    将一切收拾完毕了,涟漪下了车。“李嬷嬷,带我去看看圣女大人好吗?”凄惨的女声,楚楚可怜。

    李嬷嬷将苏涟漪带到自己的所用的马车中,涟漪换了衣服,装模作样在脸上涂抹了药粉,而后缠上绷带,最后盖上面巾——便如同这几日,安莲所盖面巾那般。

    苏涟漪的衣物并被烧毁,就如之前的情景,其衣服和木箱,都被扔出车外。这是谁扔的?自然是苏涟漪自己扔的。

    李嬷嬷缓过神来,“好,好,我们走。”为玉容福了下身,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孙嬷嬷了,直接领着苏涟漪便走了。

    涟漪低下头,“抱歉,玉护卫,我是人,不是神。”不想再与之纠缠,直接对李嬷嬷道,“嬷嬷,带我去换件衣服吧。”

    “一定能治好!你连天疫都能治,难道这区区几道伤痕治不了?”玉容的声音失了冷静,越来越大。

    涟漪苦笑了下,“多谢玉护卫了,但同为医者,我的脸能否恢复,我心中有数。”

    “这伤,我给你治。”玉容突然道。

    李嬷嬷见这情形,也是低头叹气。眼看着小涟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却……唉,这都是小涟的命啊!

    涟漪一愣,她只知道飞峋杀了安莲,却不知飞峋毁了安莲的容。心中越发开心,越发想念自己的夫君云飞峋。但再雀跃欢快,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哀婉空洞。

    有侍卫见到大喊一声,“这个苏大虎就是个变态,他不仅刮花了圣女大人的脸,也刮花了小涟的脸!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否则小涟也会像圣女那般被害。”

    众人也吓了一跳,玉容丝毫不理会刺骨之痛,直接飞奔上前,一手抓住涟漪的肩,另一个手掀开涟漪的头发。看过后,也是浑身一僵,那手,慢慢的放了下,无力。

    孙嬷嬷也定睛一看,见到苏涟漪血肉模糊的脸时候,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小涟……小涟……你的脸!?”

    是李嬷嬷的尖叫!

    一声尖叫!

    果然……

    涟漪垂下的眼角闪过一丝精光,而后用一个巧妙的角度,让李嬷嬷看到她的脸。

    李嬷嬷瞪了孙嬷嬷一眼,“小涟别怕,走,嬷嬷带你换衣服去。”说着,便伸手拉涟漪的手。

    毕竟……苏涟漪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狼狈,好像是被人……

    “奴婢见过玉护卫,”两人见玉容后,都惊讶,赶忙见礼。回头又看见苏涟漪,孙嬷嬷道,“小涟你没事吧,那个疯子没把你怎样吧?”疯子指的正是云飞峋,而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多想。

    李嬷嬷和孙嬷嬷在云飞峋虐杀安莲时,早就害怕的躲了起来,如今看事态平静了,才跑出来。顺着火光,找到众人。

    “没事便好。”玉容苍白的面颊,多了一丝红润。

    她慢慢做起神来,身子虽面对众人,但脸却是侧过去,发丝掩住不堪的面容,“小涟……多谢玉护卫出手相救了。”虽是感谢的话语,但其内却丝毫没有感激的语调,相反那声音无比空洞。

    凌乱的发丝下,涟漪一丝诡异的笑,瞬间笑容消失,面上带着哀怨。

    “小涟,你没事吧!?”玉容焦急道。

    一堆人围了过来,玉容更是亲自上前,周立赶忙扶着。

    苏涟漪看起来摔得狼狈,其实云飞峋推得既有技巧,实际上,她丝毫没被摔伤。

    声音甚小如蚊蝇,但云飞峋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甜蜜蜜的。“我也是,永远爱你。我要放手,你小心。”话,说完,学着歹徒的摸样,将涟漪向前一推,自己则翻身逃跑,其速度惊人,几乎瞬间便消失在夜幕中。

    “恩,你也保重。”涟漪答,说完,语音停顿了下,而后用更小的声音道,“我会想你的,每时每刻。”

    “涟漪,我走了,你……保重。”飞峋的话音,带着无比眷恋。

    两人相知、相识多年,彼此都有所了解。云飞峋钦佩苏涟漪的能耐,既然涟漪决定,他必要遵从。

    涟漪无奈地笑笑,“飞峋别冲动了,你杀了安莲,我们还可以改改计划。但若是杀了玉容,这计划便只能泡汤了。”

    云飞峋咬牙切齿,“这个玉容,我真想杀了他!”云飞峋又变成了云飞醋。

    苏涟漪和云飞峋齐齐一愣,百年世家,玉容说的是端木家族吧。

    玉容眼中焦急难耐,“苏大虎,我的提议,你可考虑清楚了?只要你放开小涟,现在离开。我以我百年世家之名发誓,绝对不追杀你!”

    一刻钟到。

    涟漪安慰,“没什么,这便是命运的安排罢。”

    云飞峋想到此,也最终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将事情搞砸了。”

    涟漪哭笑不得,“你把事做的这么绝,大罗神仙都无法帮你何况是我?再说,当时我们以为玉容不会追来,我便有时间回东坞城,但如今玉容回了营地,我也无法离开,计划之事定要有人做,出了你,还有谁来做?”

    此时的云飞峋,不知是该敬佩涟漪的毅力还是责怪涟漪的死心眼,“我想留下,你可有办法?”委屈道。

    涟漪心中暖暖的,“安莲已经死了,我已没危险了。在者说,难道我们真前功尽弃?即便你甘心,但我不甘心!我要知道他们背后主子到底是不是北秦太子,我要当面问问北秦太子,到底为何干扰我们鸾国之事,我要让东坞城人民摆脱奉一教,我要将商部贷款按计划一一下放到东部商人们的手中,我一定要完成!”

    “不行,营地危险,我不能留你自己在!”飞峋焦急。

    “这样,”涟漪沉默片刻,而后道,“你便答应玉容的要求,放开我,立刻逃走。我不知他们会不会派人追你,但有影魂卫在左右,你也不会被他们抓住。我仍旧在奉一教营内,之前计划我去东坞城中所有事,由你来做,计划不变。”

    透过发丝,涟漪看向对面火光和人群,没玉容的命令,那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如何改?”飞峋问。

    涟漪思索了下,而后叹了口气,“如今看来,我们计划必须要改动了。”

    虽然杀了圣女,但云飞峋却丝毫不后悔,更不会内疚。若圣女和周海不加害涟漪,也不会一个被烧死、一个被杀死,只能说罪有应得。再者说,敢意欲加害涟漪,他也不会放过来年个人。

    云飞峋只怪自己太冲动,若刚刚给涟漪一丝机会,涟漪都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他也不用去杀了圣女。“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玉容对她越来越上心,她怎么会看不出?她因要达成目的顺了玉容,但到底还是良心难安,如今“毁”了容,也算是断了玉容的心思。

    还有一点,苏涟漪并未告诉云飞峋,她“自毁”容貌,也为了挡住那一枝不该出现的桃花。

    涟漪答,“一是为了让安莲对我彻底放心,更按部就班的按我计划去做。二是为了隐藏我的容貌。这是我的疏忽,我当时冲动前来,却忘了隐藏自己容貌。那一日,玉容问我京城中苏涟漪之事,我才意识到这天大的纰漏,我们可以用画像调查玉容的身世,不代表他们不会用我的画像调查我,趁现在他们还没想到,我现找事情隐了容貌再说。”

    飞峋不解,“你为何要伪装毁容?”

    涟漪继续道,“那火,是我放的。我在周海身上泼了油,所以他身上的火极难扑灭,我杀他是为灭口,只有他死了,我伪装毁容之事才不会泄露。”

    云飞峋不知“娘炮”是什么意思,但却可领会其意思,“你没受伤,那就好。”

    涟漪冷笑了下,“我们交过手,你认为我能输给那个娘炮?”

    飞峋紧张道,“涟漪你……受伤了吗?”

    “他们的计划,是让周海毁我容貌,这样做既能解了安莲的嫉妒之心,又能让我因丑陋无处可去,只能在安莲身边做牛做马,做一辈子的影子军师。”涟漪继续解释,“我们的马车远离人群,便是安莲的安排,其目的便是周海袭击我时,无人能发觉。”

    云飞峋慢慢安下心来,没插嘴,继续听苏涟漪讲述。

    涟漪争取到了时间,便压低声音继续道,“我没被毁容,脸上的伤口是我伪造出的。周海与圣女一直计划对付我,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偷听了一切,告知了我,我方才有了这个计划。但因得知消息太晚,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虚弱的玉容点了点头,“好,我不过去。苏大虎,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下我刚刚所说之事。”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云飞峋做得有模有样。

    “说,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涟漪低着头,轻声说。因为头发的遮挡,外人看不见她嘴唇张合。

    涟漪依旧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齐齐扑在面前,让人看不到其容貌,更看不到,云飞峋抵着她脖子的匕首,其实是刀背——飞峋怎么可以伤害苏涟漪?

    飞峋虽不知涟漪想做什么,但然是掏出匕首,一个转身将苏涟漪钳制在身前,那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涟漪道,“现在,你装作要挟住我,把我向林子里带。”

    云飞峋哪有心思听玉容的话,而是听涟漪的话乖乖压低了声音,“知道了。”

    不远处,玉容继续道,“苏大虎,你要什么……你说。金银财宝、美女良田,只要你说个数,我便……给的起,但前提是,别伤害小涟。”

    涟漪翻了白眼,“闭嘴,你小点声,你怕他们听不见?”

    只见云飞峋浑身一僵,低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苏涟漪,而后顿时狂喜,“真的?太好了!”

    苏涟漪哭笑不得,“我要你命干什么?你听好,我没被毁容。”

    云飞峋吓了一跳,和离!?涟漪怎么可以不要他?“我不打岔,我保证,涟漪你别抛弃我,求你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哪怕你要我的命,我现在就给你!马上给你!”

    苏涟漪急了,窝在云飞峋的怀中,着急道,“从现在开始,我说话你不许打岔,你要是敢打,我便与你和离,我苏涟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飞峋你可听好?”

    玉容深吸一口气,压抑了疼痛,而后道,“苏大虎,放了……小涟,今日发生所有事,我不追究,任你走。”

    周立知是主子要说话,立刻一个手势,侍卫们接令后,闭上嘴,顿时万籁俱静一般。

    玉容闭上眼,咬牙忍受那彻骨的痛意,仅仅瞬间,他再次睁眼。

    玉容的脾气,周立最是了解,玉容认定之事,无人能劝。于是,周立一边命人抬来步辇,另一边自己亲手将玉容扶下马车。

    “主子,您别动!”周立焦急,因见主子正不顾伤痛,艰难地爬下马车。

    因周立的命令,再无人上前。

    “是。”周立的回答很是低落,刚刚已从侍卫口中听说了发生的一切,莫名发生大火,圣女贴身侍卫周海被烧死、小涟被毁容,圣女被杀死,而所有人都认定,这一切都是苏大虎做的。

    “慢!”车厢内传出虚弱的男声,是玉容,“周立,下令……任何人不许动手,因为……小涟在。”

    灌木丛外,侍卫们拿起武器,“杀匪徒,为圣女大人报仇!”口号震天。

    云飞峋根本不想让苏涟漪说话,“你家中有苏皓、苏白可尽孝,我家中有我大哥云飞扬,我们两人自私一次,逃离这里的一切,好吗?”

    人越来越多,火光越来越亮,刚刚漆黑可容身的灌木丛已亮如白昼。苏涟漪见到玉容正向她的方向望来,吓得立刻低头缩在云飞峋怀中。“不是……”

    “该听话不是我,而是你。”云飞峋道,“让那些计划都过去吧,东坞城百姓是祸是福,权当他们的命运。从此以后,你不是商部尚书苏涟漪,我不是骠骑将军云飞峋,从此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为自己活着,好吗?”

    但云飞峋不给她机会,黑暗中,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就如同当日在苏家村中,涟漪被袭击时一般,从此以后,涟漪在的地方,他便在,他要保护涟漪一生,每时每刻!

    “你听我说……”涟漪觉得,其中有误会,误会大了。

    云飞峋只觉得心酸得想哭,“难道你脑子里只有你的计划吗?难道你就不会为自己着想?你已经……伤成这样,那计划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苏涟漪哭笑不得,“飞峋,你冷静下。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圣女,你杀了圣女,我计划还怎么继续下去。”

    “恩,”云飞峋平静回答,好像刚刚不是去杀人,而是办了件十分平常的事一般。“一切都过去了,涟漪,不要再回忆了,如果你苏家村也不想回,我们便找一处风景秀丽无人认识的陌生之地,男耕女织平静一生,好吗?涟漪,我现在会种田了,我能种出很多粮食,很多菜。”

    苏涟漪一愣,连忙从云飞峋的肩上起来,“等等,飞峋,你杀了安莲!?”

    “苏大虎,你放开小涟姑娘,你刚刚杀了圣女大人,现在又要对小涟姑娘下毒手!?”有人喊道,声嘶力竭。

    苏涟漪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情况危急,却也忍不住贪恋这一时温暖,将头轻轻靠在飞峋的肩上,无比舒适。

    但云飞峋却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事不用再提,如果你不想回京城,我们就回苏家村如何?我也想那里了,也不知,孙家人、大伯父家人,近来如何。”温柔的声音,隐含了多少哀怨。

    “飞峋,你听我说,刚刚……”涟漪压低了声音,想告诉云飞峋发生了什么。

    透过云飞峋的肩膀,涟漪见到周立正策马上前,身后是马车,那马车是玉容的马车,她认识。何况,面色苍白的玉容此时半趴在马车边缘,狭长的眼带着嗜血的摸样。

    磁性的男声带着颤抖,“涟漪别怕,这些我从来也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回家吧。”仔细听去,那声音竟带了哽咽。

    云飞峋却不为所动,慢慢走向树丛,仿佛怕吓到苏涟漪一般,在涟漪身前,慢慢半跪下来,不再伸手触摸涟漪凌乱的头发,而是轻轻揽住她的双肩,而后温柔的纳入怀中。

    人声再次嘈杂,云飞峋身后火光冲天,“抓住苏大虎!”“苏大虎杀了圣女大人!”“抓住苏大虎!”身后一片呼喊。

    苏涟漪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的长发看见眼前的云飞峋,那抹高大的身影如此无助,明明受伤的是她,但最痛苦的却是他。

    “涟漪,我……回来了。”云飞峋慢慢道。

    夜很黑,云飞峋站在灌木丛外,他视力异于常人,能看见苏涟漪此时还躲在灌木丛中。他迟疑着,不知要上前怎么解释、如何安慰。他不在乎涟漪的容貌,从前自己的容貌也是丑陋无比。

    正在这时,云飞峋已赶了过来,灌木丛外空无一人,刚刚还围着的侍卫们都跑去组织飞峋杀圣女。

    “小涟……在哪?”玉容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主子,您的伤!”周立立刻跳下马,跑过去扶住玉容。

    垂下的素色车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而后掀开,面色苍白如纸的玉容咬牙从车内钻了出来。

    车厢内的玉容早已听见,狭长的眼缓缓闭上,而又猛的睁开,眼中迸发杀意。

    怎么办!?如何和主子交代!?

    因怕主子身体扛不住,周立偷偷让侍卫降低了速度,想着圣女车队回程时速度定然不快,他们能赶上,却没想到……

    周立面色苍白,迟疑地回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的马车。车中坐的,正是负伤依旧坚持赶来的主子,今日小涟被强行带走,他便回去禀告主子,主子不顾自身伤痛下令全体人马立刻追赶。

    小莲姑娘被袭击!?

269,新圣女,苏涟漪(求!表!扬!)

    谢谢你们的支持,贫嘴丫头永远爱你们。

    好吧,不自吹自擂了,其实要表扬的是读者才是,谢谢你们对丫头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陪丫头度过这艰难的一个月,谢谢!

    丫头因身体不适,断更了很久,而正式回归,便是上个月的16日,到今天,正好一个月!这一个月,虽然更的多少不定,但却无一天断更,连自己都大为感动!

    今天一定要求个表扬,不是因为今天更的稍稍多了些,而是今日是16日。

    ------题外话------

    房内一片死寂,玉容的呼吸轻柔绵长,面色安详平静,无人可窥其内心,无人能猜到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周立再一次暗暗叹气,而后悄悄退出了房门。

    玉容闭眼,不再理他。

    周立发现自己失言,很是自责,“是,那属下出去了,属下就在门外,主子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便好。”

    果然,只见玉容的面色忽的一变,本来带了一些笑意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你出去把。”

    周立见主子舒服了,他也是十分高兴,“是小涟姑娘。”说完名字,周立有些后悔了,这不是在主子伤口上撒盐吗?

    玉容点了点头,“确实舒服多了,这点子是谁想的?”

    “主子,觉得如何?”周立问。

    玉容缓缓躺了下来。

    模板做好,按照苏涟漪的交代,工匠和侍卫们将木板放在玉容的上半身的床下,在其上铺了被褥。

    周立叹着气,去找工匠,他这几日叹的气,怕是将半辈子的数量都已用了光。

    周立不知此事的重要性,但却感激小涟的细心,“好,我这就去安排工匠。”周立突然感觉到小涟姑娘也是对主子也是上心的,明明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真是……造化弄人。

    涟漪道,“不用直腿,只要上身的床有一定坡度便可。我这就画一张图纸交给工匠,让其做一个稍稍带坡度的木板,将模板放在玉护卫床的上部,这问题便解决了。”

    周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消化、什么地球引力。但不懂没关系,他相信小涟姑娘准没错!“小涟姑娘,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玉护卫直起腿是吗?但玉护卫他有腿伤啊!”

    涟漪继续道,“玉护卫如今平躺,其实便好似这名侍卫站直,看似全身放松,其实腰椎却一直弯着无法休息,时间久了,浑身疲惫。同时,人体接受地球引力,消化系统向下蠕动,而如果一直平躺,体液非但无法向下,反倒影响消化和食欲。”

    周立触碰了侍卫的腰,又让他将腿拿下站直,确实,站直的侍卫腰部有个大大的弧度,但当侍卫单脚踩着石头时,腰部弧度却减少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是因为,原本向前凸的腰椎,因屈膝减少了弧度。周侍卫,您可以摸一下他的腰部,感受下弧度的变化。”涟漪道。

    那侍卫惊喜,“是啊,小涟姑娘,平日站岗过后,腰都酸的要命,但脚踩在石头上,腰竟然不酸了。”

    涟漪问那侍卫,“这位小哥,现在腰部是不是舒服多了?”

    但既然是小涟姑娘说的,便定有道理,周立耐心听着。

    周立看得一头误会,他哪懂什么人体四道生理弯曲,听了半天,也没听出这腰椎和主子有什么关系。

    指着侍卫的腰部,涟漪继续道,“此处腰椎极为重要,而且易损伤。例如人站、坐久了,都会腰痛,便是因为这道腰椎过弯、僵持的时间过长,造成了劳损。所以长久站立时候,将一条腿踏在一快石头上,能减缓腰椎弯曲。”说着,找了石头,让侍卫一直脚踩上。

    “人体的脊梁骨,也称为脊椎,看似笔直,其实却是弯的。人体有四道生理弯曲,分别是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涟漪一边说着,一边在侍卫身上为周立指出。

    涟漪笑着摇头,“并非让玉护卫起来走动,而是应在他的床上进行一行改良。”说着,叫来一旁的一个侍卫,让其在她与周立面前战力,自己则是为周立讲解。

    周立一愣,“我不懂小涟姑娘的意思,不让玉护卫走动,只能在床上静躺,这也是你的交代啊,现在怎么又说平躺对康复无用了?”

    涟漪想起玉容的情形,决定尽自己所能,让他身体舒适,早一些痊愈。“是这样,玉护卫这样一直平躺,时间久了,既不舒服,对身体康复又没太大的作用。”

    周立上前,“小涟姑娘,可有什么事吗?”

    “周侍卫。”涟漪道。

    从玉容的房内出来,见周立守在门旁。

    无论两人是否在同一阵营、无论两人是否有缘无分,但玉容的心意,却真的触动了苏涟漪。涟漪看着平躺的玉容,心中默默祝福,在玉容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定会有个好女孩在默默守候!最终两人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此时此刻,苏涟漪自己都不知自己到底应喜悦还是担忧,但看到平躺的玉容时,仍旧觉得有些愧疚。本来玉容的伤情已稳定了,却因为他重新颠簸上路,最终彻底病倒,如今整个车队都安营扎寨,无法前行。

    玉容见事情说完了,便闭了眼,重新平躺,“事情已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我……我……”涟漪低着头,迟疑道。

    对啊!她不知不觉又进入了一个误区,总指望着用圣女引出“主子”,却没想到自己也可以引出目标,虽没有傀儡多了很多麻烦,却也多了一些便利。毕竟,控制一人绝没有亲自与人交流来得直接。

    苏涟漪刚想继续拒绝,突然听到玉容说让“主子”来亲自看她,那拒绝的话僵在嘴边,不肯出来。

    玉容道,“没关系,他与我,虽是主仆,其实更是兄弟。我的话,他听,而且我会让他亲自来看看你,让他知道,他那么英明睿智,见到你便会理解为何我选你当圣女。”

    “但……但我还是不行,”苏涟漪继续拒绝,她怎么能当什么圣女?“玉护卫,您的私事我本不应参与,但既然圣女是您主子所选的,新圣女还应是您主子来选,作为属下,不应违逆主子。”

    这时玉容第一次当着苏涟漪的面,评论自己的“主子”,苏涟漪莫名激动,总觉得,事态在激烈向前推动,如今已不再是一步一步寻找线索的阶段了,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马上便要昭然若揭!

    玉容面色依旧,声音仍然平静。“圣女便要大悲慈爱,要心系黎民,安莲是主子选出的圣女,我不好评论。但在我的眼中,圣女只有你一人。”

    “对不起玉护卫,但我真的不能做圣女!我……我的容貌已成了这样,怎么能做圣女!?”苏涟漪脑子都乱了,赶忙解释。

    苏涟漪内心只有一个声音——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不喜欢说第二遍,”玉容道,但随后又不忍心,“新圣女就是你,留下吧。”

    苏涟漪一愣,马上睁开眼盯着玉容道,“什么?你说什么?”

    玉容紧盯她的一举一动,“不用你伺候,因为新圣女,就是你。”

    想到最终目的马上达成,苏涟漪竟内心狂喜起来,赶忙垂下眼,生怕玉容从她目光中发现什么。毕竟,这玉容实在敏锐又狡猾,不得不防。“既然玉护卫希望,我便留下伺候新圣女。”

    涟漪内心窃喜,这样最好,只要能让她接触到新圣女,她就有把握通过新圣女勾出背后的主子。

    玉容将视线从屋顶收回,慢慢转过头来,平静看着缠着面纱的苏涟漪,双眼的情绪复杂,让人无法猜透。“好,我希望。”

    苏涟漪答,“若玉护卫希望我留下伺候新圣女,我便留下。”她的态度也表明得十分明确。

    “你会离开吗?”玉容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又问了一次。

    涟漪心中猜想,自己对周立的说的话,已传到玉容的耳中了。她不想和玉容继续这种毫无意义又十分煽情的话题了,直接拐了正题。“听周侍卫说,玉护卫将我叫来有事吩咐,是关于新圣女的,玉护卫是否想让我照顾新圣女?”直接给了玉容暗示。

    “你会离开吗?”玉容又道。

    涟漪低着头,垂着目。“我也……不知。”模棱两可的回答。

    听见苏涟漪的声音,玉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却是无神地盯着天棚,不肯转眼看涟漪半下。“你,有何打算。”他慢慢的说,语调毫无情绪。

    玉容平躺在床上,闭着眼,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开,整齐顺在枕上、肩头,在灯光的照耀下,光泽优美。

    “小涟见过玉护卫。”涟漪轻轻道。

    屋内灯很多,很亮,使人精神一震,少了萎靡。

    房内,之前已敞窗流通了空气,如今房内一片清爽。加之本身此地为林地,虽砍了树、除了草、又撒了石灰、铺了毯子,但依旧有着其原有的清香。

    “谢谢。”涟漪轻声道谢,而后款款入内。

    “小涟姑娘,请。”周立为其亲自撩帘子,这是给苏涟漪极大的面子,因周立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喜爱小涟。

    两人并肩而行,依旧无言,直到玉容房间门前。

    周立见此,在心中叹气,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小涟姑娘,走吧。”

    不用说话、不用漏出容颜,只要这一双眼与其周身端庄的气质,她已足够艳压一片莺燕。

    帐子的门开了,缠着面巾的涟漪缓缓出来,那一双潋滟双眸带了多少哀思,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疼。

    苏涟漪发现,女人一旦毁容,日子便舒服得很。例如现在,她整理好衣襟便能出去见人,根本不用考虑自己头发是否乱、自己妆容是否花掉,反正有那面巾遮住。

    苏涟漪一愣,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眉……新圣女?“周侍卫稍等,我准备一下这便出去。”

    周立道,“这些,我刚刚也都委婉的和玉护卫说了,但玉护卫的意思是你必须去,有要事要谈,关于……信任圣女。”

    苏涟漪动都没动,“我……我……抱歉,周侍卫,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对玉护卫……所以……”她不想和玉容直接接触,只想坐等第二个圣女诞生,她所有心思都准备花在新圣女身上。

    周立道,“玉护卫醒了,想让你过去一下。”

    涟漪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在,不知周侍卫有何事?”

    帐布虽厚实,但到底不能和墙媲美,丝毫不隔音。所以两人即便是隔着帐篷,依旧对话自如,声音清晰。

    “小涟姑娘,你在吗?”周立在门外喊着。

    傍晚,周立又跑了来。

    换句话说,苏涟漪自我安慰的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好像在她记忆里,便没过过这么轻松惬意的日子,一直在外奔波。

    整整一日,苏涟漪过得十分充实。出了用餐和解手,她根本不出房间,就我在房内翻看医术,补充睡眠。有多久没过得如此悠闲了?几日?几月?几年?

    ……

    三人窃窃私语,却不知何时,床上那人已睁开了眼,倦容无丝毫情绪唯有宁静,若有所思。

    张大夫和刘大夫交换了下视线,两人眼中都是——原来如此。这样,两人便了解了小涟坚持不肯来的原因,两人也是赞同。毕竟,毁了容貌已是难以让人接受,何况又被人坏了贞洁!

    周立抬起头,狠狠闭上眼,抿着嘴,好似承受极大打击一般,最后,悲痛地点了点头。

    刘大夫犹犹豫豫,最后迟疑道,“营地内盛传,说小莲姑娘她……她……”最终一咬牙,继续说,“她被苏大虎玷污了,这是真的吗?”

    两人吃惊。

    周立也是随着两人唉声叹气,转头看了床上正熟睡的玉容,确定其听不见,这才低声道,“小涟认为自己无法再见玉护卫,所以不肯来,她还说,待她身体康复,便要离开营地。”

    张大夫却突然想起,抓着周立问,“我才想起来,小涟姑娘为何不来?”

    刘大夫也是,“就是因为小涟姑娘太完美,所以老天爷才瞧不过,唉……”

    张大夫道,“还是小涟姑娘的方法好,小涟姑娘那么好的人,却……”说不下去。

    周立返回玉容住所,将苏涟漪口中的话复述给两位大夫,大夫便按照苏涟漪的方法,为玉容用烈酒擦了身子、喂了红糖是,而后冰敷额头,温度终于成功控制住。

    涟漪微微一笑,好归宿,她确实有。“借周侍卫吉言。”

    周立还能说什么?在营外长吁短叹后,沉重道,“小涟,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会有个好归宿的。”

    涟漪合上医书,坐直了身体,幽幽道,“周侍卫,请原谅我把。我再也无法面的玉护卫了,待我身上伤好,我便……离开营地了。”真的离开?当然不能离开!虽然现在如此说,到时候她也会找理由留下的。

    门外的周立急了,“小涟姑娘,你有和我说话的功夫,都可以去救治玉护卫了!”

    苏涟漪不管周立能不能听懂,也懒得将现代词汇翻译成古语,直接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此外,冰敷,这个便不用我多解释。将前两项做完后,用巾子蘸冷水,敷在其额头上。方法就是这些,周侍卫只要将我的话和两位大夫说了,他们两人自然知道怎么办。”

    同时,要补充水分。水分的话,便是温热的红糖水便可,玉护卫因昏迷无法进食,红糖水的糖分正好可补充其体内能量。

    涟漪垂下眼,“周侍卫请听好,玉护卫的高烧是因伤口炎症引起,必须要迅速退烧,否则极易引起其他器官病变。退烧方法分两种,一种是药物治疗、另一种是物理降温。物理降温的方法是,用巾子蘸烈酒,擦拭病人全身,技能扩张毛孔以达到散热的目的,又能以挥发带走大量热量。

    苏涟漪本在翻书,但却未控制好手劲儿,生生撕破了一页。

    撕拉一声。

    周立的声音更是焦急,“小涟姑娘,玉护卫的情况很不好,他高烧不止,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苏涟漪眸子一冷,这个时候来找她,多半是玉容的事。眸子转了一转,“周侍卫,我身体不适,已休息了。”她不想去管。

    “小涟姑娘,小涟姑娘,你在吗?”是周立的声音。

    门外,突然有人赶了来。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安莲死了,将她计划完全打乱,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不知下一任“圣女”是谁,无论是谁,她都定会好好把握住这个新圣女,让其成为她的傀儡!

    苏涟漪很懊恼,心中暗自后悔,为何不早一点“毁容”,这样既不会断了安莲这条线索,又不会招惹桃花。

    芊芊素手翻阅书籍,是医书,不同于屋外的人仰马翻,苏涟漪看得津津有味。

    涟漪在营地中,缠着面巾,只露一双睿智瑰丽的眸子,衣服也与面巾相同色调,深蓝色,丝毫不起眼,扔到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意看第二眼。

    整个营地人心浮躁,因这一大变故,更因玉容之病。

    没了安莲,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转而伺候苏涟漪,而涟漪自然不会像使唤丫鬟那样使唤两人,其一是两人年岁大,涟漪不忍心;其二是苏涟漪压根也没有什么阶级观念,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会靠别人伺候;其三是苏涟漪身上有太多秘密,怎可让人轻易紧进身?

    相比周海,相比乱世中无数惨死之人,安莲已算是幸运,最起码还有一口棺材。

    安莲已经下葬,棺材是营地内工匠用伐掉的树木做成,没什么美感,也没什么规格,就是一个木箱子,把人装进去,埋了。

    她从初萤那学过鸾国皇室内部流传的易容方法,又加入了现代科技元素,这伤口哪怕是近距离观看,只要不动手触碰,绝不会被人识破。而苏涟漪自然不会允许人碰这“伤口”,她本是医者,天疫之症后名声大作,营地内两名大夫对其钦佩,也不会对她有所怀疑。

    清晨,涟漪早起,趁着没人,先将自己脸上“伤口”处理一边。

    苏涟漪并未参与抢救,因她知道玉容的病情没生病危险,而两人确实应该拉开距离了。

    玉容真的倒下了,本就骨伤病痛,又快马加鞭追赶苏涟漪,如今又面对如此变故,急火攻心。张大夫和刘大夫忙了整整一夜,才将其勉强唤醒。

    正是奉一教的营地。

    另一边,日渐萧条的树林中,有人伐了几棵树,空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建了一座不小的营地。

    ……

    云飞峋道,“越快越好。”

    徐姨娘自然是义不容辞,“好,我们何时出发?”

    云飞峋无奈,“现在不是和你犟这种小事的时候,涟漪交代我去找吴知府,还得请徐姨娘作陪。”

    “那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师公乎?只要你和我师父在一起,便是我的师公。”司马秋白又上来了倔强劲儿。

    “……”云飞峋无语,“你我年龄相仿,直呼姓名便可。”

    司马秋白起身认真道,“涟漪郡主是我师父,您又是我师父的夫君,自然便是师公。”

    云飞峋一愣,“师公?”在他的意义里,师公是师父的师父。

    司马秋白听过后,一张白脸通红,是惭愧的。站起神来,到云飞峋身前,深深的鞠躬,“秋白知晓了,多谢师公讲解。”

    **伤易愈,心里伤难合。新皇登基,吴知府又上表朝廷,欲告老还乡,但当今皇上圣明,已知了他的情况,却亲笔书信,劝其再为大鸾王朝辛苦几年。可惜,吴知府对皇室已不再信任,又为我夫悲愤不平,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不作为。”

    “不知者无罪。”云飞峋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继续讲到,“当时吴知府与我父关系最好,眼睁睁地见先皇轻信谗言、残害忠良,他还如何再对鸾国皇室效忠?此事发生之后,屡屡上奏欲告老还乡,但都被我父劝住。不为别的,吴知府留下只为东坞城百姓,只为抗衡东福王!

    司马秋白沉重地点了点头,“云将军,我可以将刚刚的话收回吗?您能原谅我吗?”

    飞峋继续道,“但我们云家历代忠良,支持我们的官员数不胜数,加之最后被迫投靠了太子,方才保全了全家性命。我们云家原本根本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但这都是先皇逼我们的。”

    司马秋白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些内幕,他如何得知?

    徐姨娘想到当时夜里的火光滔天、人仰马翻,到处是血、到处是死人,整个元帅府的人都拼了命的对抗歹徒,直到今日,这一幕幕都如同梦魇一般缠绕在她脑海深处。

    徐姨娘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司马御史,我以徐家上下老小发誓,飞峋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我们刚到京城不久,先皇却屡屡推迟召见元帅,后来便发生了夜袭元帅府之事。”

    云飞峋收回了拳头,想到儿时经历的事,面上满是冷笑,“司马御史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徐姨娘,我们云家是否曾在京城内被歹徒夜袭,屡次袭击,京城府尹竟一丝线索查不出,这些,徐姨娘都是曾经历过的。”

    司马秋白面色一片苍白,这些……他还真没听说。

    “司马御史,你千万别以为先皇是给元帅一个闲职,他是想杀了我们全家!全家老小一个不剩!”云飞峋越说越激动,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那结实的梨木桌立刻出现一道不小的裂纹。

    司马秋白听到这,已后悔了刚刚说的话,对云飞峋的指责也理解了几分。

    云飞峋内心一团火燃烧,好像要爆炸一般,根本不理会司马秋白,“十几年前,东坞城可以说是全鸾国出京城外的第二大城,驻守将领是我父赤虬元帅,而知府则是徐知府。东坞城虽是边关,但在我父与徐知府一武一文的治理下,却是固若金汤、安定无比。但结果呢?结果既非皇上褒奖、也未流传千古,其结果竟是先皇听信谗言,将我云家一家老小骗入京城、架空权力、监视软禁。”

    司马秋白被云飞峋说得有些脸红,若是外人,他哪是那么好欺负?定会引经据典,与之展开雄辩。但对方确实自己师父的夫君,也算是自己半个师父,他怎么能无视辈分,冒犯师父?

    云飞峋举目看向窗外,“司马御史出身平静的司马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前途无忧、聪颖好学,长大后一举夺下三元,又遇明君对你重用,所以你的性格便单纯极端。在你眼中只有两种人,好人、坏人。你却从未想过,好人为何好、坏人为何坏。如今我便为你讲讲,为何当年两袖清风被全城爱戴的徐知府变为现在不作为的徐文成吧。”

    “您说。”司马秋白道。

    司马秋白一愣,下意识知晓自己说要弹劾吴文成,云将军不同意。转头看向徐姨娘,果然,徐姨娘也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毕竟,徐文成是徐姨娘的舅舅。

    飞峋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司马御史,有些话我必须要说,但若是说得重了,还得请司马御史多担待。”

    司马秋白皱眉,“那个不作为的老家伙,滑得和油条似的,之前也不是没去过。待我回京,定要好好参他一本!”御史职责之一,便是弹劾庸官、贪官。

    云飞峋笑了笑,“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便是去见徐知府,徐文成。”

    “那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司马秋白问。

    云飞峋内心苦笑,外人听得跌宕起伏,实际上一步一步有多艰苦,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当时涟漪为了取得信任和成绩,整夜不眠,又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为迅敏治病,有多艰辛。

    徐姨娘则好像还在梦中一般,“我的老天爷,这比台上的大戏还要好看,还要一波三折!”

    司马秋白满脸的崇拜,“涟漪郡主不愧是我的师父,我师父决策千里,真是太棒了!”

    整件事,将司马秋白和徐姨娘听得一愣愣,最后拍案叫绝。

    飞峋耐心解释,“如今奉一教内掌管教内事物的是北秦国端木家的独子,而种种迹象表面,奉一教背后的主子应是北秦太子。”而后,云飞峋便将这几日在奉一教内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游戏?”司马秋白不解。

    飞峋道,“涟漪说,这不是普通干扰内政,与其说是有目的而行,还不如说是一个游戏。”

    “北秦!?”司马秋白大吃一惊,“我们鸾国与北秦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关系还算不错,为何北秦舍近求远来干扰我国内政?”

    云飞峋思索了下,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奉一教是北秦国的势力,但其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如今还未确定。”

    “那奉一教,到底是什么名堂?”问这话的是司马秋白。

    云飞峋耐心解释,“飞狐营本就离东坞城不远,也是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涟漪的消息,而皇上交代我的任务也已完成,便直接来协助涟漪了。”

    徐姨娘一头雾水,“飞峋,你不是被皇上委派检查军营吗?怎么突然来东坞城,又和郡主碰了头?”

    徐姨娘入座后,云飞峋也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位置坐了下来。云飞峋道,“涟漪她现在已成功潜入奉一教,而那邪教的目的也即将浮出水面,现在我要回城内需要做的,便是她叮嘱我实施的下一步计划。”

    “徐姨娘别激动,坐下慢慢给您说。”云飞峋道。

    小朱、小翠两名丫鬟在门外,司马秋白怕两人听见什么,赶忙吩咐两人,一人去沏茶,一人去拿茶点。

    “真的?郡主她现在在哪?郡主为何不会来?这十几天,我真是急死了!”说着,徐姨娘激动得快哭了出来。

    徐姨娘为何会如此,还不是因为自己将苏涟漪“弄丢”了,无法和其夫云飞峋交代。

    云飞峋略微一想,便能猜到徐姨娘为何会如此。对着徐姨娘一拱手,“徐姨娘可安好?这一次小侄东坞城,家父听说姨娘回家探亲,特意让小侄前来探望。”几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姨娘不用愧疚,涟漪现在很安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云飞峋。

    当徐姨娘到会客厅时,简直惊呆了,她愣愣呆在原地,面色略带苍白,而后惭愧地低下头去,“飞峋,姨娘对不住你。”那声音已颤抖。

    会客厅。

    徐姨娘顿时了然,莞尔一笑,“白管事开玩笑打趣还真是千年一遇,行,就为今日的千年一遇,我去看看。”说着,便连同司马秋白和两名丫鬟去了前院。

    司马秋白刚想说,想到那人的化名,说了姨娘也不知道,而真名又不能直说,便干脆卖了个关子,“姨娘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姨娘一愣,熟人?虽她在京城十几年,但可以说相熟的人也是寥寥无几,那些人都不是东坞城人,谁会千里迢迢来东坞城呢?一头雾水。“是谁?”

    “徐姨娘,今天我上街,竟碰到了京城的熟人,”司马秋白面上狂喜,“那熟人听说姨娘您也在东坞城,说什么也要来拜会,如今正在大厅里呢。”

    徐姨娘赶忙快步出了门,虽然在徐府内,她为大小姐而司马御史化身为管事,但徐姨娘还是对司马御史该有的尊重却一丝不减。

    门外的小翠道,“是小白哥啊,大小姐正在房内呢。”一张小脸粉扑扑的,小跑到门口,将欢快收敛,规规矩矩道,“大小姐,门外白管事求见。”

    突然,司马秋白来了,脚步匆匆,“姨娘在吗?”因司马秋白的身份是元帅府的人,自然称呼其为姨娘。

    徐姨娘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门口,看着萧萧而落的秋叶,再一次忍不住叹气。郡主,您可一定要安全归来!

    从涟漪郡主离开东坞城去潜伏奉一教到如今,已有了十日,整整十日,杳无音讯,她如何能不担心?先不说若涟漪郡主出了意外,他们这一行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就从感情上来说,她喜欢涟漪那个小姑娘,实在不忍见她有什么意外。

    她最近确实郁郁寡欢,众人都以为是思念元帅或是看到家中落败心情不好,其实这些都次要,主要的是,她担心涟漪郡主。

    徐姨娘笑笑,心中明了小朱贴心,既帮她圆了刺伤手指的尴尬,又提了很好的建议,让她出外解闷。

    “大小姐,今日有些阴天,再好的眼睛看不清,您就别绣了,省的伤眼。”在徐府,徐老太太要求下人们都称呼徐姨娘为大小姐,其意便是回家了,不是别人家的姨娘。“昨日老太太说入秋了,再不赏花就没了,要不然大小姐去陪陪老太太赏花?”

    苏涟漪离开后,徐老太太将自己房内的丫鬟分来了两个,小朱和小翠,专门伺候徐姨娘。而小朱买来徐姨娘要的彩线回来时,正好看见徐姨娘若有所思的含着指尖,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

    徐姨娘是个女红好手,长夜漫漫经常用刺绣来打发时间,但今日却不知为何,频频刺伤手指,还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刺了四次。

    徐姨娘出嫁前的闺房,正门支着一副绣架,绣架设置在此正好可借道门口自然光线,不至太过伤眼伤神。

    徐府。

    东坞城,依旧那般萧条,并未因苏涟漪一行人的到来而改变半分。

270,徐知府的隐情

    飞峋笑着,而后慢慢又回过头来看车外的风景,心中却忍不住担忧——涟漪可好?涟漪可安全?涟漪可顺利?涟漪,我想你了。

    徐姨娘一愣,脸立刻红了,掏出帕子掩了脸,“你这孩子,开玩笑开到姨娘身上了,该打!”骂虽骂着,心情却是好得出奇。

    云飞峋却突然笑容狡黠,“姨娘难道忘了,您也是加入云家的姑娘吗?嫁入云家的都不是平凡女子,姨娘您也算是一个。”

    徐姨娘笑了,“是啊,涟漪确实是个难遇的好姑娘,你定要好好待她,万万不能负了她。”

    飞峋道,“徐世伯说得果然没错,我们云家祖宗到底积了什么德,竟有这么多德才兼备的好女子加入云家,真是太幸运了!”

    “怎么了?”徐姨娘关切的问。

    云飞峋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已不是云飞峋今日的第一次吃惊、也不是第二次,短短一日,他被许多人改观,无论是徐知府还是自己父亲云忠孝,更或是枕边人苏涟漪。而今日,他才发觉,自己的不足还很多,要不断进取,方才能追上涟漪的步伐。

    徐姨娘答,“这些人,大半都是元帅的心腹。当时我们全家被召入京城,元帅便将众人遣散。当时城内有风言风语说元帅不肯带当年的苦弟兄入京享福,其实确实暗暗隐藏实力,只等今日。”

    “怎么?”飞峋问。

    徐姨娘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温柔笑了起来。“果然是我崇拜的元帅。”

    云飞峋丝毫不隐瞒徐姨娘,徐姨娘跟随他爹多年而无子嗣,加之在他儿时也是极为疼爱他,飞峋一直尊敬徐姨娘。既然徐姨娘问了,他便将除了吴知府外的四人名字说了出来。

    “哦?”徐姨娘好奇,“哪五个人?”

    云飞峋见徐姨娘问他,赶忙回过身来,认真回答,“涟漪临出京城时,我爹给涟漪写了五封信,让其将信交给对应之人,只要这些人见了信,便定会使出全部力量协助涟漪。”

    “飞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徐姨娘忍不住问,问过后便后悔。虽然她算是云飞峋的长辈,但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姨娘,论起身份,她不比飞峋高出多少,飞峋若不告诉她,她也挑不出理,白白丢了面子。

    与徐姨娘不同,坐在马车中的云飞峋倒是十分平静。他侧着头,看着车厢窗外,若有所思。

    回程的路上,徐姨娘仍然无法平复激动的内心。因为五舅爷真的不作为,因为涟漪与飞峋两人卧底成功,因为东坞城即将获得新生,东坞城百姓从此可摆脱控制。

    ……

    就此,徐知府吴文成和以云飞峋、苏涟漪为代表的商部正式达成协议,徐知府暗暗重振旗鼓,筹集力量,只要苏涟漪的一声令下,东坞城官府势力便如同睡狮苏醒,扑向奉一教贼人。

    云飞峋失笑,“你们二老啊……”真是臭味相投。后半句话,飞峋未说。

    原来,父亲早已料到了一切。原来,父亲他早已看透了涟漪。原来,装疯卖傻的不止是徐知府一人。

    飞峋接过纸张,定睛一看,只见那纸上的八个字为——蓄势待发,一举破敌。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彻厅堂。

    “怎么?”飞峋关切道。

    纸张只有八个字,徐文成看到后,双眼猛的大睁,又是半天未说出话来。

    徐文成顿时明了是何含义,哈哈笑了起来,“你爹在京城呆傻了,十几年不见竟不了解老夫了,只要他一句话、只要时机成熟,还用他写信来说服?”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封住的信撕破、取出、展开。

    飞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徐文成,“这是涟漪临出发前,我爹交给涟漪五封信其中的一封,是写给您的。”

    “好!果然有你爹的风格!”徐文成越发喜爱自己这世侄,竟有相见恨彤感。

    云飞峋也郑重其事,“徐世伯说得对,无论是奉一教还是北秦,敢侵我大鸾,虽远必诛!”

    徐文成突然冷笑出声,“北秦国,有何可怕?如今我大鸾国上有明君、下有忠良、更是有涟漪郡主这般七窍玲珑的奇女,老夫相信,不日,我们便能将奉一教那邪教赶出大鸾疆土!”

    飞峋点了点头,“对。”

    “所以说,奉一教真正的背景,不是轩国,而是北秦国?”徐文成严肃地问。

    欢快的气氛过后,换之严肃。

    被徐知府夸的,飞峋有些脸红,心却很甜。虽不是表扬他,但他却为涟漪高兴。

    “你们云家到底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落到你们家了?”徐文成唉声叹气,“只恨啊,老夫没个儿子,不然绝不会让你小子捡便宜!”

    三人听得一愣愣的,许多次都是徐姨娘和甄氏吓得闭了眼,用手帕捂了耳朵,而许多次是徐文成拍案叫绝。

    云飞峋低头,惭愧,“徐世伯教训的是,都怪世侄做事冲动,断了自己潜伏之路,只能留涟漪自己在那危险之地。”而后,便将潜伏入奉一教营地的经历,前前后后为众人细细讲来。

    “啊!?”徐文成吓了一跳,“老夫没……没听错吧?奉一教大本营?嗨!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你媳妇冒险呢?就算她是奇女子,但也是个女子不是?”

    云飞峋重新入座,“涟漪她正潜伏在奉一教大本营内。”

    徐文成摇了摇手,“起来把,你真应该钦佩和感谢的,是你家媳妇才是。不过话说回来,涟漪郡主她人在哪里?”

    云飞峋站起身来,又是半跪于地,“世侄钦佩徐世伯的忍辱负重,世侄代家父和东坞城,向徐世伯表达万分谢意。”

    徐文成继续道,“若老夫不如此,怕是也已被贼人所控制。老夫在赌,赌未来会不会出一个能看透局势扭转乾坤之人,”说着,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最终,老夫赌赢了,那人真的出现了。但让老夫吃惊的是,那人竟不是七尺男儿,却是一名女子,真是大大出乎老夫的意料啊。”

    甄氏也是吓了一跳,想到之前没少埋怨职责自己夫君,又想到夫君扛着外界的骂名只为东坞城的出头之日,顿时觉得委屈无比,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老爷……是妾身的不好,是妾身……错怪老爷了……”

    云飞峋目瞪口呆,先是惊讶城中之事竟比他所知的还要紧迫,后又震惊于,为何涟漪会知徐知府的不作为是装的。涟漪啊涟漪,分明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为何却一再让他刮目相看?

    徐文成点了点头,“对,起初吴将军被皇上下派时,老夫曾与其打过交道,吴将军虽不算一代豪杰,却也算刚正,但却突然有一日,吴将军的眼神开始闪躲,精神时而萎靡时而亢奋,随后便是我们两次围剿奉一教都无功而返。老夫为官四十载,看人也是十有九准,这吴将军,定是被奉一教贼人所控制。”

    云飞峋,徐姨娘和甄氏都吓了一跳,“什么,吴将军被控制!?”

    东福王败了,老夫本以为东坞城重见天日,却不成想,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奉一教,这个教派组织严密、武器先进,一看便是背后有强大势力,比这更为严重的是,皇上下派的守城将领吴将军,竟被其控制。在这种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老夫也只能继续装疯卖傻,当那不作为的徐知府,韬光养晦,只待时机。”

    老夫从那时起,便委曲求全,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绝不去作无谓的牺牲。因为老夫知道,若是活着才有打赢的希望;死了,便一切成空了!

    “世侄,老夫来给你讲。”老头一下子来了精神,竟比刚刚看起来年轻了整整十岁一般。“当时,你们全家被先皇骗到京城收权软禁,老夫自然是怨先皇的,但先皇却不等于东坞城百姓,老夫恨的是先皇,却不能让百姓遭殃。可惜,后来调来的东福王野心勃勃,当时若我违逆他,早就被其陷害了。

    徐文成万万没想到,他第一个知己是赤虬元帅,第二个知己竟是老友赤虬元帅的儿媳。

    云飞峋跟着站了起来,一拱手,“徐世伯,世侄愚钝,可否请徐世伯告知,这曲线救国又是什么意思?”

    老眼,眼圈红了,满是皱纹的嘴唇抿紧,雪白的胡子不停颤动。

    徐文成从椅子上猛的站了起来,“苏涟漪!苏涟漪!”叫了两声苏涟漪的名字,竟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说甄氏,连云飞峋都惊呆了,难道连他也没读懂徐世伯这番做法的真正含义?他只当徐世伯是抱怨先皇……

    “好!”还未等甄氏反应,另一边,已有人狠狠拍了桌子,大声和好。此人正是徐文成。

    徐姨娘紧紧握着甄氏的手,笑容收敛换成了严肃,“五舅奶您千万别不信,这些都是郡主亲口说的。而且郡主还说,五舅爷也并非怨恨先皇而以这种不作为来报复先皇,却是曲线救国,用另一种方法保全实力,只等待时机成熟时,定会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将那些危害东坞城、危害鸾国的势力一网打尽。”

    甄氏只当徐姨娘是在安慰她,愁眉苦脸,急得要哭了。

    徐姨娘牵住甄氏的手,“五舅奶别担心,郡主她根本没生你们二老的气,反倒是何我说过,五舅爷这么做,定是有原因,五舅爷不是那种不作为之人。”

    甄氏急坏了,拍着大腿,“怡儿啊怡儿,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怎么瞒着我们,若让郡主回京参老爷一本,你五舅爷可怎么办?”

    徐姨娘点头,“是啊,郡主早就知道五舅爷是装病了。”

    甄氏面色不好,惭愧中,有种做贼心虚之感。

    徐文成笑着摇了摇手,对徐姨娘道,“怡儿,你老实和老夫说吧,郡主是不是已知,老夫是装病?”

    飞峋反驳,“徐世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世伯与家父二人将战火不断的东坞城打造成盛世之城,这等功劳岂是我等晚辈能比?”

    徐文成顿时将前前后后已想了明白,无奈地摇头笑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从前还说,至忠孝过后再无俊杰,但如今看来,你们这一批年轻人已有超越我们的架势了。”

    徐姨娘笑着点头,“当真是郡主,小涟正是郡主。”

    甄氏也是吓了一跳,“怡儿,你是说,那小涟就是郡主?当真是郡主?”

    徐文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那个小涟就是涟漪郡主?难怪!难怪!”难怪一个小小丫鬟竟给人以无比压力,难怪明明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那双眼眸却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一旁的徐姨娘扑哧笑了,“五舅爷,您真的见过,但郡主坚持隐藏身份,我便也无法揭穿。涟漪郡主正是上一次来为您诊病的小涟啊。”

    徐文成一愣,“见过?不可能,老夫今年虽六十有一,却还没老糊涂忘事情呢,若老夫见过,怎会忘?”

    飞峋道,“涟漪她已经到了,而且徐世伯您也已经见过了。”

    徐文成看了看云飞峋,而后轻声笑了,“你这小子啊,果然和你爹一摸一样,这句话,你爹也曾经说过。”现在不是谈论云元帅过去丰功伟绩的时候,继续道,“涟漪郡主何时来东坞城?定下了吗?”

    “能否改变东坞城,仅凭想象完全不够,不去试,谁也不知结果。”云飞峋道。

    “那涟漪郡主何时来东坞城?老夫定要好好招待一番,”话刚说完,徐知府想到如今东坞城已不是从前那盛世东部了,兴致一下子又落了下去,“唉,她来了,也改变不了现实。”

    飞峋点头,“是,她封号为涟漪郡主。”

    徐知府笑笑,“这件事,老夫是知道的,你们两个小子出息啊,一个娶了一国公主,一个娶了我们举国上下最出名的才女。老夫还听说,你小子的媳妇被封为郡主了?”

    云飞峋不忍心职责徐知府,语调委婉下来,“商部尚书,便是飞峋的妻子,名为苏涟漪。”

    徐文成一愣,“老夫不知啊,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时间紧急,飞峋不想再在叙旧方面浪费时间,话锋一转,直入主题。“徐世伯,当今皇上不比先皇,皇上开明、心系百姓,尤其是当知晓东部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中时,更是心急如焚,特下派商部尚书到东坞城来了解民情,更是带了大批银两贷款给商户,用以恢复东坞城经济,你可知晓?”

    “唉——”徐文成叹气,“我又何尝不想告老还乡,做个闲散之人啊。”

    徐文成双眼无神望着窗外,视线飘得遥远,仿佛看到从前两人共事、共同治理东坞城的情景。两人一刚一柔、一文一武,却同样的两袖清风、耿直倔强,他们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尽自己所能,造福百姓。却怎奈……

    云飞峋带着但笑,往日犀利的目光如今已变得十分温柔,“我父亲一直很好,只是太想念徐世伯了,更是经常说起,将来告老还乡后便来东坞城养老,日日与徐世伯品茶博弈。”

    甄氏百感交集,掏出帕子抹眼角的泪。徐姨娘回忆过去的几十年,顿时也觉得委屈十分,掏出帕子无声的哭泣。

    云飞峋起来后将徐文成扶入了座椅,而徐姨娘也扶着甄氏入座。

    徐文成终于将那一口气喘匀,放下伪装和防御,笑得欣慰又无奈。“原来是飞峋,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最后一次见面,飞峋还是被抱在怀里。“孩子快起来把,快和老夫说说,你父亲怎么样了。”说着,亲手将云飞峋扶了起来。

    其实这是云飞峋第一次亲眼见到徐文成,当是云家入京,他才不到两岁,根本毫无记忆,而他对徐文成的了解,也都是听云家人描述。云家与徐家为世交,而徐文成和云忠孝也是极为交好,正是因此,徐文成才将自己的侄孙女嫁给云忠孝,也正是现在的徐姨娘。

    飞峋撩袍半跪在地上,徐知府与他父云忠孝是至交,而他也是对徐知府很是理解、崇拜,在心中,已将徐知府当做了半个父亲。“云飞峋见过徐世伯。”

    “你……你是……”徐文成声音极度颤抖,但这一次却不是装的。

    没一会,整个大堂便只有四人——徐文成、甄氏、徐姨娘和云飞峋。

    甄氏也是见多识广的妇人,她甚至比徐文成还早一步从震惊中清醒,立刻吩咐管家清人。

    在徐文成震惊之时,徐姨娘快步到甄氏身旁,低声叮嘱其清场,因即将发生之事,万万不能被人听到。

    至于徐府管家为何见云飞峋那般眼熟,也正是因云飞峋与运元帅神似,只不过管家见到云元帅时,其已蓄了胡须,无法观其全貌。

    徐姨娘并不担心五舅爷的身体,因涟漪曾经与她说过,五舅爷身子十分硬朗,一点病都没有。而此时这般,完全是因为震惊,而为何震惊,则是因为,云飞峋的摸样与云元帅年轻时简直一摸一样。

    徐文成笑呵呵的顺着徐姨娘的手指望去,当见到那名身材修长健硕的青年男子时,笑容一下子卡在脸上,雪白的胡须颤抖,伸手隔空指着云飞峋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

    徐姨娘伸手一指云飞峋,“五舅爷,这位,您可能猜出是谁?”

    徐文成见苏涟漪没来,也就没怎么装病,最多为比刚刚“虚弱”了一些,“好,这几日五舅爷身子好了很多。”

    徐姨娘一抬眼,看见徐知府,立刻笑着迎了过来,“五舅爷,最近几日身体可好?”为其恭敬福礼。

    两人正说着,已过了门口,到了会客厅堂,甄氏已在堂内陪着徐姨娘聊着天。

    “生脸还眼熟?”徐文成笑道,“你今年才四十几,怎么就老糊涂了?”

    “不,还有一个,”管家跟着徐文成道,“有一个生脸小哥,挺精神的,但不知为啥,小人看那年轻人就是觉得眼熟。”

    “就姨娘自己来的?”徐文成加快了脚步,入了大门。

    徐文成这才乐呵呵的抚了抚胡须,那丫鬟没来就行。说来也怪,那名为小涟的丫鬟虽未多语,但却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尤其是那双犀利的眸子,盯得他肝颤。

    “没来。”管家答。

    但瞬间,徐知府的脚步又满了下来,因想到上一次见面的情景,瞬间提起了警惕,“那个丫鬟来了吗?就是怡儿身边,名叫小涟的丫鬟。”

    徐文成听见嫁给老友的侄孙女回来了,很是高兴,稀稀两两的雪白胡须吹得老高。“好,我们快进去。”

    徐知府刚下轿,府内管家便出了来。“老爷您回来了,有客人到,是元帅府的徐姨娘。”

    路途不算太远,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徐知府家。虽是堂堂知府宅邸,但也是多年未被修缮,那大大朱门已斑驳,地上的石阶一角,也少了两块。

    几名轿夫也是跟随徐文成多年,但东坞城不景气,老爷们没钱雇轿夫或把钱存着不肯雇轿夫,很多人都失了业,断了收入。好在,徐知府年纪大了,身体虽算是硬朗,但不能长时间走路,他们四个才保住了饭碗。

    “恩,又过了一天,啷哩个啷。”一边哼着小曲,出了府衙大门,上了官轿便回了家去。

    “大人,时辰到了。”师爷在一旁,对徐知府的行为早已麻木习惯。

    “哎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徐文成摸了桌上的冷茶水,喝了一口漱漱嘴,掏出巾子擦了擦刚刚睡觉流出的口水外加刚刚不小心淌出来的冷茶,哪有两袖清风的官员摸样?分明是混吃等死的糟老头。

    城内百姓稍有钱财权势的,要么逃往国外,要么偷摸去了京城,其他人也被各种邪教一网打尽,成为教徒,哪还有人跑衙门来报案?再者说,百姓们早对鸾国朝廷失望,就如同他徐文成一般。

    徐知府又在府衙里混了一天,躺在大堂上要么看书、要么品茶、要么直接打了瞌睡,反正不肯干正事,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可干。

    东坞城内。

271,乔依非

    涟漪眨了眨眼,“为免遭你家乔伊毒手,玉护卫你要快点康复,小涟便感激不尽了。”

    玉容见涟漪如此,很是心疼,“乔伊疾病缠身,脾气大了些,小涟多担待。”

    “床上太狭窄,若不小心再碰到你伤口就不好了。”涟漪轻声道,在努力多次后,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下床,尽量不去触碰玉容的伤口。

    此时苏涟漪半跪在床上,而另一边则躺着玉容,玉容紧紧抓着她的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女人,下来!”乔依非气急败坏。

    苏涟漪心中暗暗叫苦,她只想安静生活,真的不想介于其他人的感情,尤其不想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

    涟漪吓了一跳,这才想到自己的手还被玉容紧紧抓在手里。用力挣脱,却不挣脱不开。下意识地偷眼去看乔依非的脸,果然,那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玉容见苏涟漪答应了,十分高兴,下意识抚摸掌心那柔滑的小手。

    “玉护卫,你的忙,我帮定了。这位公子的病,我尽量医治,”涟漪道,“但,你也学医,自然知晓,神医只是医而非神,何况我也不是什么神医,我只能说尽量医治,却不敢说定会治好。尤其是,我连这位公子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呢。”

    涟漪抚摸了玉佩,心中暗笑,当日收下的玉佩,没想到今日大有用处。

    玉容道,“这枚玉佩,是端木家族世代传给长房儿媳的。玉佩便代表端木家嫡子,若我无法兑现承诺,你大可将玉佩公之于天下,便说端木家族地十二代嫡子端木珏失信于你。放心,所有人都会信你的。”

    涟漪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随身携带的冰玉。当时玉容给她冰玉时,承诺了给她名分,她并不想要什么名分,但当时情形又不得不先收下,她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他。

    乔依非大吃一惊,“珏你说什么?你的冰玉送给这个女人了?”

    玉容笑了笑,“记得我送你的冰玉吧。”

    乔依非一愣,这个放肆的女人胆子不小!但介于玉容的威胁,他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玉容再因生气伤了自己。

    面纱之下,苏涟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中带了笑意,那美丽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美丽又神秘。“口说无凭。”

    “闭嘴!”

    “珏……”

    “对,只要你治好了乔伊,我的命都可以给你!”玉容咬牙道。

    “若治好了这位黑衣公子,你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我?”众人未察觉的是,此时的苏涟漪哪还有平日里的谦和温柔?那一双眼犀利如鹰,紧紧盯着猎物,仿佛随时便能发起猛攻。

    “自然!”玉容坚定道。

    “玉护卫,你说的是真的?”涟漪道。

    虽然动容,但苏涟漪已经过了那种凭一时热血而做事的年龄,此时的她身系东坞城的命运,容不得乱逞英雄。

    苏涟漪心中被触动,原来两名男子之间的爱情,也可以这么伟大。

    “小涟,你答应我好吗?只要你答应我救乔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有的,全部给你,我没有的,便把命给你!”玉容伸手抓住涟漪的手,不顾后者的挣扎,紧得涟漪有些生疼。

    在玉容的一声怒吼下,那尊贵高傲的乔依非真的乖乖闭了嘴,窝在庞大的椅子上,好像生了闷气。

    “闭嘴!”玉容狠狠道。

    一旁的乔依非急了,“珏……”

    苏涟漪皱眉,未答。其实心里在想,凭什么?

    玉容躺下,目光平静地看着苏涟漪,“我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小涟你答应我,一定要救乔伊,一定!”

    涟漪看都没看乔依非,半跪在床上,将玉容按着平躺,摆正了姿势,“既然你做过人体试验,自然知道,人的肋骨下五脏六腑的位置吧?你咳出血,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胃部受伤,二是肺部受伤。而结合你肋骨骨折的情况,怕是伤了肺了。”

    “珏他怎么了?”乔依非急了。

    “我最怕的情况,最终还是发生了。”涟漪语气沉重。

    苏涟漪不敢怠慢,赶忙去查看玉容情况,却见他咳出了血丝。

    “乔依非,你别任性了……咳咳……”玉容刚喊了半句,便猛的咳了出来。

    涟漪无声叹气,基佬惹不得!

    乔依非见苏涟漪隔着玉容,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的半躺着,火冒三丈。“女人!”

    苏涟漪敢肯定,她要是跳下床离开玉容的庇护,这基佬肯定要了她命。如果单挑的话,她绝对不怕,问题是外面那人山人海的护卫……她还不想死……她有丈夫有家庭,和睦美满,家里一只大虎还等她回家吃晚饭呢。涟漪胡思乱想道。

    “女人,你给我下来!”乔依非大喊一声。

    “乔伊,”玉容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柔和,夹杂着怒气,“若不是你突然袭击,她,她能躲闪到我身旁?你年龄不小了,不许任性了!”

    如今,苏涟漪心内已经确认,两人定然是“那种”关系!心中叫苦不堪——她有丈夫有家庭,和睦美满,绝不会勾引男人,尤其是勾引……有男人的男人!

    “放肆!这是你能爬的床?”乔依非面色发青。

    这香气,来自苏涟漪。

    玉容的鼻尖,飘过一缕幽香,那幽香既熟悉又陌生。曾几何时,他借机靠近那人,贪婪这香气,但自从那个事件后,便许久未闻这熟悉的味道。

    “抱歉,刚刚是不是触碰到你伤口了?”涟漪紧张问。心中自责,刚说人家作死,现在她又碰了人家伤口,医德在哪里?

    玉容眉头一皱,面露痛苦。

    那匕首丝毫不留情面,向着涟漪腰间刺来,涟漪情急之下别无他法,直接一个翻身,越过玉容,跳到玉容的床上,而玉容也正好夹在两人中间。

    乔依非见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击,那匕首直刺苏涟漪要害。因这一切发生于眨眼之间,苏涟漪又一只手按在玉容肩上,又因周围空间狭窄,根本躲闪不得。

    涟漪的话刚说完,突然觉得身后一凉,下意识地闪向右一闪,余光之间一道寒光,是匕首!

    “玉护卫,难道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苏涟漪最讨厌的便是顽固不化、屡教不改的病人,想找死别在医生面前找死,最后结果算谁的?知道的人明白是病人自己作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医生医术不精。

    见乔依非依旧不理睬,玉容一咬牙,又挣扎着坐起,却被眼疾手快的苏涟漪又按到床上。

    苏涟漪哭笑不得,给她一个机会?她可不稀罕这“机会”。

    “乔伊,算我求你了,你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未求过谁,但今日我求你,给自己一次机会,给小涟一个机会,行吗?”玉容苦苦哀求,与平日里那般冰冷算计完全是两个人。

    苏涟漪皱眉,她很想反驳——天疫是传染性疾病,只要对症下药服用青霉素,便可成功控制病情。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医治所有病?她即便是有现代医学的知识,但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没有相配套的医疗设施,她也只能干着急。

    玉容又道,“你的病有何难,能难过那天疫?天疫所到之处绝无活口,比历史上任何战争都要可怕,小涟她连天疫都能治,连整个村子的人都能救,难道不能救你一人?”

    乔依非不语。

    苏涟漪一愣,活人做实验?垂下眼,她对玉容此举不赞成,这是在亵渎医术!

    说到这,玉容惭愧的叹气,“乔伊,我为了你学习医术、为了你研习各种奇方古方,为了你甚至屡屡用活人做实验,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坚持一下?”

    乔依非却轻轻冷笑了下,“我是曾承诺过,但前提是,你说你来医治我。”

    玉容回过头去,直盯着乔依非,“你答应过我不放弃,你曾承诺过我,只要我不放弃你便不放弃!”

    苏涟漪莫名其妙想了很多,连自己都觉得毫无根据。

    如今太子这般暴戾任性,会不会与这病有关系?而北秦国君如此纵容太子,会不会也因这病的缘故?

    堂堂一国太子,会有什么病呢?

    如今苏涟漪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想象——当时玉容红着眼圈说要守候某人,她一直以为是玉容的未婚妻,如今想来,怕不是未婚妻,而是乔依非才是。通过刚刚两人的对话,涟漪尝试着推测,乔依非应是身患疾病,而玉容一直在为其医治,却无效果,如今他将她留下,也是希望她医治他的疾病。

    一切都在涟漪的意料之中,她认定玉容不会让她轻易离开,因玉容有事求她,而那件事,定是关于北秦国太子乔依非。

    “等等,别走。”玉容赶忙开口叫住她。

    将止痛药服过后,涟漪便道,“玉护卫,药已经服过了,那我便先告退了。”

    乔依非冰眸略带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而后那眼神若有所思,让人捉摸不透。

    玉容的眼神暗淡下来,而后安静地将止痛药喝了下。

    “玉护卫别动,”涟漪冲了上来,直接无视黑衣男子那杀人的目光,按着玉容的肩膀让其慢慢躺下,“伤口刚有气色,怎可乱动,将这止痛药喝了吧。”

    “该面对现实而非逃避现实的是你!”玉容激动,猛的想坐起,却动了伤口。身子猛地一顿,而后面色突然苍白。

    乔依非收回视线,当那温柔的视线放在苏涟漪身上时,已是冰冷十分,“面对现实吧,珏。”

    涟漪心中一顿,痊愈?

    乔依非没急,玉容却急了,“不许这么漠不关心,难道你就不想痊愈?”

    苏涟漪微微皱眉,玉容为何对乔依非强调她的医术?

    乔依非吃惊的睁大了眼,但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哦。”

    玉容却笑了,“假公济私可不好,我选小涟,除了是因她生性善良淳朴,更因其,”玉容顿了下,而后慢慢道,声音放缓,郑重其事的。“她治好了天疫”。

    苏涟漪不是感觉迟钝之人,甚至可以说更为敏锐,其原因归功于她医生的职业,观察期异于常人。看着两人交流的模式,她忍不住一次次想歪。

    乔依非撇了一眼苏涟漪,而后又再次关切地看向床上的玉容,“只要你高兴便好。”声如其人,也是一片冰冷,但其中夹杂温柔,足可表达其关心。

    男子的容貌与玉容有几分相似,联想到乔家与端木家的世代联姻,猜想两人多多少少也有血缘关系,容貌相像也是自然。

    玉容,女子美貌也。为何堂堂一名男子会以玉容为名,如今苏涟漪猜想,也定与这太子有关系。

    ……对了,玉容的真名也不是玉容,而是端木珏。

    乔伊?苏涟漪此时已完全确定了男子身份,北秦国国姓便是乔,而北秦当今太子全名便是乔伊非,玉容此时只是称呼其伟简称罢了。

    玉容笑着对身旁的男子道,“乔伊,这便是我推举的信任圣女,小涟。”

    玉容躺在床上,上身微微抬起,因下面有苏涟漪专门找人定做可升高、降低的模板。黑衣长袍男子坐在玉容窗前,那椅子是金属的,镶着珍贵珠宝、雕着百花鸟兽,造型别致,又别有一种神秘感在里面。

    可以说,苏涟漪从起初看了那人一眼后,便没再看他第二眼。

    涟漪垂下眼,“小涟见过玉护卫,见过……这位公子。”微微福了身,而后将食盒抬了抬,“玉护卫,今日是您修养的第三日。三天是新陈代谢的一个小周天,最为重要,往日止痛药您不喝就不喝了,但今日,您却必须要喝。”什么新陈代谢小周天,这都是苏涟漪顺嘴瞎说的,只是为了突出今日喝药的必要性。

    她原本以为,北秦国的太子、谈笑间屠杀众人的太子、因一个游戏便建立奉一教愚弄他国的太子,会是何等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意料之中的是,其年纪与玉容相仿,凭那眼神及周身的气质,便能看出其暴戾任性、草菅人命。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除了周身的戾气外竟没什么过人特点,让她略微失望。

    苏涟漪心中道——原来这人便是北秦太子,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一身暗纹黑色锦缎长袍。

    薄唇,抿着下唇。

    鼻梁高挺。

    眼角带着戾气。

    容貌俊美。

    年纪大概二十上下。

    是个男人。

    苏涟漪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室内很静,两人都在等苏涟漪入内。

    可惜,现实永远给人震惊,那人也大大超出苏涟漪的想象。

    转过最后一道屏风,便是玉容的卧室。苏涟漪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并非紧张,而是激动,涟漪竟然慌张得如同毛头小子,将那神秘之人幻想了个便,是方是圆,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帐内无人,涟漪拿着装着止痛药的食盒慢慢向内而去,猜想“那人”定然也在卧室中。

    而此时,玉容正躺在卧室。

    玉容的营帐并不简陋,宽敞的营帐内铺着厚厚的摊子,又用屏风将空间分割成了几个小房间,各有用途。

    涟漪点了点头,心头激动。

    “圣女大人,玉护卫有请,”周立几乎掩不住笑意,待苏涟漪正准备入内时,周立又低声道,“小涟姑娘,里面不只有玉护卫自己,还有一人,身份在玉护卫之上,你有点准备。”

    大概五分钟,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周立出了来,那步伐轻快。

    缠着面纱的苏涟漪,静静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周立心中狂喜,他正愁怎么告诉主子小涟姑娘来了呢,主子定会高兴。想着,便转身入了帐内,刚刚还有人对话的门口,一片死寂。

    两人正说着,就听屋内传来玉容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周立一下子为难,主子只有小涟姑娘在的时候才喝药,再说现在有上面那位,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啊?

    苏涟漪看了看周围满满的人,“听说玉护卫有贵客,但即便如此,这止痛药却还是要喝的。今日是他正式修养的第三天,尤为重要。”说完,转身,从孙嬷嬷手中接过准备好的止痛药,“我不方便进去,那就劳烦周侍卫拿进去了,无论如何,都要劝其服下。”

    果然,提到止痛药周立就叹气,“没,玉护卫还是不肯喝。”

    苏涟漪淡淡点了点头,“今天的止痛药,喝了吗?”如果她没猜错,定不会喝。

    周立内心十分想让小涟姑娘进去,只要她来,主子便会开心,虽然主子不说,但他感觉得到,问题是上面那位却来了,呆在房间内半天,也不知何时出来。

    被面巾蒙着的脸,只露一双瑰丽的眸子,那双眸眼神迷人,让人忍不住猜想,面疆下的容颜会是何等的倾城。

    周立见苏涟漪到了,很是惊讶,因平时小涟姑娘是绝不肯主动来的。“回圣女大人,今日玉护卫感觉良好。”

    涟漪到了玉容的营帐边,见到周立,缓缓上前,“周侍卫,玉护卫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她怎么会说自己来看那“大人物”的?

    整个营地,已无任何死角,每一处都在侍卫们的监视范围。

    这架势,就好像迎接国外领导人一般,营内侍卫们都严正以待,还有一些面生的侍卫,衣着整洁讲究,如肃穆的雕像一般,驻守在营地每一处。

    确实正如孙嬷嬷所说,全营戒备。

    营地内。

    万条思路混杂,苏涟漪竟忍不住高兴雀跃,好在脸上缠着面纱,不至于被人发现她这诡异的反应。

    太好了,这条大鱼终于浮出水面,奉一教这荒唐的闹剧应该结束了,东坞城也定会重见天日。

    苏涟漪越来越肯定那人的身份,心跳得也是越来越快。

    “没有,营内风声被打压得紧,没人敢对这人身份猜疑。”孙嬷嬷答。

    “我们现在就去瞧瞧。”涟漪哪还能呆得住,领着孙嬷嬷便快步向回赶。“营内可有风声,猜测那人是什么身份?”

    孙嬷嬷摇头,“不知,我们都没看到,只是听说那大人物进了玉护卫的帐子,玉护卫的帐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侍卫,好怕人!”

    “那人长了什么摸样?”涟漪问。

    涟漪静静听着孙嬷嬷的话,双眼微眯,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能到营地来。突然,她心里蹦出一个答案,内心如爆炸了一般。会不会是哪个人!?她千辛万苦想钓出的那个人!?

    原本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也改了口的,但苏涟漪却觉得别扭得很,硬是让两人继续称呼她为小涟。

    苏涟漪的新圣女身份已在营中传开,众人对她其十分折服,威信自然比安莲要不知高出多少倍。消息才刚刚刚放出,人人都改了口。

    孙嬷嬷在苏涟漪面前站了住,喘着粗气,“小……小涟姑娘啊,营中来了个大人物,听说是很大很大的人物,周侍卫见那人都不敢吭声。那大人物去了玉护卫的帐子,我便赶忙出来找你了,你去看看吗?”

    涟漪抬头望去,是孙嬷嬷。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裙摆,不紧不慢道,“孙嬷嬷别急,有什么事吗?”也许悠闲久了,她竟开始享受这珍贵的宁静。

    远方,有人一溜小跑跑来,“小涟姑娘,小涟姑娘……”

    安静的午后,缠着面巾的苏涟漪在营地周围散步,累了,便找了块平整的石板坐下,从怀中掏出医术,细细看,慢慢背,将医术上每一种草药特性和特征,都牢牢记在脑海。

    当然,这都是苏涟漪自己的猜想。

    涟漪并不觉得玉容是因要见她而耍手段不吃药,原因是她到了玉容帐内,玉容并未因此说话,两人都是默默无言。她猜测,玉容是真的不想吃止痛药,他好像想借由身上的痛楚,抗衡什么。

    说来也怪,只要苏涟漪到了玉容帐内,对方二话不说,痛快的便将止痛药吃下。

    这三日,苏涟漪几乎不出房门,更不肯见玉容,唯一的一次见面,也是玉容不肯吃止痛药,周立无奈跑涟漪这里求助,哭爷爷告奶奶的请了涟漪去。

    奉一教营地内,经过整整三日的修养,玉容病情已经稳定,体温恢复正常。

272,吴将军有问题

    时间不早了,大家晚安!

    今天丫头没控制好时间,10点多才写完,没赶上10点审文,只能等11点。亲们久等了!

    也就是说,无论丫头还是其他大多数的作者的文,都是整点发布。如果亲们等到15分还没见到更文,未来45分钟内就不会更文了,特意来告诉读者们,省却刷新等文的痛苦。

    各位跟文的读者们,潇湘审文制度变了,除了事先存稿发布的作者外,像丫头这样每天写稿发布的作者,审文都是整点审文。

    ------题外话------

    苏涟漪吓了一跳——怎么又是猫头鹰!?

    涟漪刚一出帐子,迎面便见到一团黑影兴高采烈的向她扑来,好像已苦苦等候多时一般。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胆大包天,敢吵她的清闲。

    最终无法看书,涟漪扔下了医术,从木箱中取出自制手术刀,怒气冲冲的出了帐子。

    涟漪在帐内随意翻着医书,但总觉得有动物在她帐子附近叫唤,一波一波,不肯停歇,令人烦躁。

    是夜,却不安静。

    奉一教临时营地。

    ……

    飞峋狡猾一笑,“世侄自有自己的办法,这是我与涟漪的秘密。”

    徐文成好奇,“奉一教守备严密,你怎么传消息?”

    “多谢伯母了,飞峋有住的地方,”云飞峋道,“而且,将姨娘送回去后,我还有事要做,我虽与涟漪有默契,但还是谨慎为好,我想办法把消息传过去,让涟漪心里有个数。”

    甄氏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飞峋啊,如今你化名在外,无法住在徐府,可有安僧处?若没找到,便在我们家住下吧。”

    飞峋站起神来,“姨娘,我先送你回府吧。”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徐文成道,“飞峋的网已经撒下,我们要做的便是等待结果罢。”

    飞峋无奈,“也不知道她给你们灌什么迷糊药了,一个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视线不自觉移到了门外,天已黑了,却不知涟漪是否已休息。“其实……我也相信涟漪能成功。”若涟漪真有迷糊药,第一个吃的便是他云飞峋,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吃下。

    徐姨娘也点头,“我也相信郡主。”

    甄氏在一旁道,“我老婆子也相信涟漪郡主,涟漪郡主有神庇佑,定能成功解决此事!”

    云飞峋苦笑,“您老还真是相信涟漪。”

    徐文成道,“关于吴瀚海的事,你就别犹豫了,我老头子敢打包票,他绝对被人控制住了。如今只要希望,控制他的是奉一教的人就行,我对涟漪郡主十分有信心,郡主出马,奉一教不在话下。”

    云飞峋笑容收敛,目光却是沉重,“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既希望吴将军被控制、又不希望吴将军被控制。”

    说到这,徐文成也笑了,“今日你们每一人都表现得甚好!怡儿冰雪聪明、一点就通,老婆子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而世侄则是足智多谋,将计就计!好啊!有你们这些奥什么卡,就不信吴瀚海那小子不露馅。”

    云飞峋耐心为其解释,“便是说明,我们的演技好,那个奖项是专门给会演戏的人发的。”

    “什么叫奥什么卡奖?”徐姨娘不解。

    云飞峋哈哈大笑,“徐夫人您且放心,涟漪若是知道,非但不会怪罪我们反倒会大大的表扬,用涟漪的话说,还会给我们颁发奥斯卡奖。”

    “真是罪过,我们背后这么编排涟漪郡主,往后郡主若是知道,定会怪罪我们。”甄氏叹气道。

    茗香满室,四人对坐。

    会客厅。

    徐文成的府邸。

    ……

    死寂的书房内,没有上阵杀敌的将军,只有一个无助的孩子;没有大义凌然的壮士,只有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人活在世,哪会单纯?哪会纯粹?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方才能体会。

    “……那药,我们曾经尝试了各种办法,秘密探访了所有大夫,却都苦无办法,一旦发作,生不如死!父亲,您告诉孩儿,孩儿该怎么办……”

    “今日,当孩儿见到徐姨娘时,更是心惊胆战,因徐姨娘是元帅的家人,见了徐姨娘便如同见了元帅一般,孩儿内疚!若没有诺儿,也许孩儿会自尽以回报皇恩,但孩儿却舍不得诺儿,诺儿还那么小,没了父亲,他怕是活不下去。”

    “父亲,您说过,元帅对我们吴家有救命之恩,当初您为诺儿起名,其意也是让我们记住那一个雨夜,您对元帅的承诺,但……但如今我们全家都被药物控制,我们……身不由己啊!”

    “父亲,您老在天之灵,能否告诉孩儿,孩儿应该怎么做?”吴瀚海极度痛苦,低着头,袖口下的铁拳捏得紧紧。

    许久,吴瀚海才站起身来,走到书房的深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中是一位老人,老人神采奕奕又慈眉善目,与吴瀚海有几分相像。

    周氏离开了,偌大的书房安静异常。

    “去吧。”吴瀚海点了点头,而后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中。

    周氏见见收敛了哭声,想到儿子有救了,高兴了起来。“那就不打扰将军了,将军忙,我去看看诺儿。”那药诡异,每一次食用后都会精神亢奋,尤其是年幼的吴雨诺,最严重的一次更是精神失常。

    “好,我明日便去找那人,交换信息,以求得解药!”吴瀚海咬牙道。

    吴瀚海也是苦无办法,如今听见周氏的建议,也只能听从。

    这种传消息出卖同僚的事,吴瀚海本是不肯干的,但如今,他却一次次的出卖。他可以死,但他的儿子却不能死,诺儿还那么小,怎可因为他而死?

    周氏一把抓住吴瀚海的袖子,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希望的惊喜,“将军,那个小涟不是已经成为圣女的丫鬟了吗?若是您将徐家买通奉一教内部人的事儿告诉他们,会不会记成大功一件?我们不求别的,只求一份解药!只要一份!只要救救我们的诺儿……”说着,周氏身子软了,慢慢跪坐在地上,无助痛苦。

    吴瀚海不解,“那个丫鬟怎么?”

    周氏双眼一亮,如同在大海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军,那个小涟……那个小涟……”

    想到独子吴雨诺,吴瀚海也是心如刀割,看着窗外长长叹了口气,却苦无办法。

    周氏突然哭了,“将军,我们就算了,但诺儿还小,难道让诺儿一辈子都要靠那药过活吗?将军您想想办法吧,诺儿是您唯一的儿子啊……”说着,便哭开了。

    至于那些偶然提到的敏感问题,吴瀚海觉得是徐文成无意提到的,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吴瀚海想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徐知府从来如此,让人永远摸不透。”他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徐文成也是这般说东说西、提左提右,好像这样发散性的话题,是他个人特点一般。

    “将军,依你之见,他们真是来看这院子的?会不会是发下了什么?”周氏心惊胆寒,尤其是见识了徐知府的阴阳怪气后。

    送走了徐文成一行六人,周氏跟随吴瀚海到了书房。

    将军府。

    ……

    几人又聊了一个多时辰,甄氏等人也累了,便起身告辞,回了去。

    这件事告一段落,徐文成又拐到了别的话题。

    不知为何,吴瀚海却总觉得徐文成在说什么,但细想想,徐文成说的却是小涟。老话说得好,做贼心虚,此话不假。

    “哈哈,好。”徐文成道,“对这种背信弃义、吃里扒外,拿人俸禄却不干人事的人,就应好好严惩!最好游街,之后流放!”老头来了兴致。

    飞峋自负一笑,也不打算隐瞒两人,很是骄傲一般。“我已派人买通了奉一教内部的人,听说小涟跑去给奉一教圣女当丫鬟了,哼,只要有机会,我们买通的人便会把小涟骗出来,抓住,到时候,让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尝尝我们徐家家法的滋味!”

    徐文成一挑眉,“徐小兄弟,看来你们徐家已有了部署?说来听听。”

    云飞峋却冷笑,“那个小涟别以为投靠了奉一教便安全了,背叛了徐家,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抓她回来。”

    徐文成却笑了,“这傻孩子,你刚刚难道没听我们说吗,最近奉一教悄声灭迹十几天,人都抓不到,我们怎么向他们试压?”

    飞峋咬牙切齿,“向奉一教施压,让他们乖乖交出小涟。”

    徐文成却道,“那你希望我们如何帮徐家?”

    周氏也忍不住插嘴,“徐老爷我是见过的,为人踏实又能干,那么大的徐家产业都靠这徐老爷,小涟丫鬟有什么看不上的?再者说,男人大一些才懂疼人,我家将军比我也是大了整整十岁呢。”

    甄氏道,“怡儿啊,你这般心软,难怪被丫鬟欺负。”

    徐姨娘叹气,却依旧柔声细语,“那丫头年纪不小了,原来我也是想给她找个归宿,我弟弟虽上了年纪,但我是放心他的。却没想到……唉,小涟那孩子,她若不同意这门亲事,直接和我说便好,为何要逃呢?”

    甄氏跟随徐文成多年,早已不是省油的灯,瞬间便知道他们定要安排部署什么计划。“原来是那个狐媚子,上一次怡儿带她来我们家,我便看出那丫鬟不会安分,没想到啊,到底还是跑了。”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默默给涟漪郡主道着歉。

    飞峋咬牙切齿道,“小涟!”

    甄氏刚开始一愣,“那丫鬟叫什么名字?”忍不住问。

    飞峋继续道,“原本徐姨娘是打算将那丫鬟嫁给姨娘的亲弟弟、徐老爷为妾,一名小小丫鬟可加入徐家这等豪门,这是多大的荣幸?但这丫鬟竟跑了!听说还跑到了奉一教!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我们徐家的耻辱,还请两位大人为徐家做主,捉住这个背信弃义的丫鬟!”

    虽事先没打过招呼,但徐姨娘立刻领悟了云飞峋之意,皱眉点了下头,“别提那个浪蹄子了!”

    吴瀚海和徐文成都看向了徐姨娘。

    云飞峋叹了口气道,“是这样,原本徐姨娘从京城归来探亲,还带了一名丫鬟,名为小涟。那丫鬟是名孤儿,被徐姨娘养大,悉心教导投入了大量心血,但后来这丫鬟竟然背信弃义,背叛了徐姨娘。”那声音极为愤怒。

    吴瀚海和徐文成一愣,对视一望,表示不解。“何事?”

    云飞峋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吴瀚海和徐文成郑重其事一拱手,“提到奉一教,在下不得不有一事相求,这件事满东坞城只有你们二位能管,其他人都管不了。”

    其实吴瀚海已漏出了许多漏洞,其中最大的漏洞便是——身体不适过后,非但没有半丝疲倦,相反神采奕奕,比刚刚精神了许多。

    “唉?之前我没发现,不过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吴瀚海表现自然,天衣无缝,“这十几天,确实没见奉一教有什么活动。”

    飞峋心中暗笑,徐知府说得是,他们确实可以安稳了,因为涟漪把奉一教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圣女也被他杀了,哪有什么圣女可拜?

    徐文成道,“你没发现这几日奉一教安静地很吗?平日里隔一段时间便又一次集会,拜一次圣女,这都过去快十天了,也没见动静,我们当然可以安稳了。”

    “哦?何谓安稳一段时间?”吴瀚海问。

    徐文成接受到信息,立刻不动声色的拐了话题。“我说吴将军啊,我们两人终于能安稳一段时间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云飞峋脸上陪着笑容,但眼神却极为冷静,暗暗给徐知府抛了个眼神、一个信号。

    周氏等三人都已嫁做人妇,一句话便猜到他们在开了什么玩笑,整个厅堂笑声不断,抛开地位和架子,气氛极为融洽。

    徐文成却好像生气一般板了脸,“我们男人的笑话,怎可说给女人听?”

    吴瀚海一指徐文成,“不停也罢,你平日里最为尊敬的徐知府其实是个老不休。”

    “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笑笑好吗?”周氏兴致道。

    这时,周氏陪着徐姨娘和甄氏回到了厅堂,三人走走停停了快一个时辰,也累了。

    三人也都笑了起来,好像三名抛弃身份的挚友一般。

    吴瀚海两层意思都想到了,但却自动选了第二个意思来理解。“徐知府真是老当益壮,这一把年纪了还开这种玩笑,哈哈。”

    徐文成哈哈笑了笑,“吴将军,说明你还年轻,火力壮,这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自然便憋出了病。”一语二意,可以理解为吴瀚海在东坞城事务上不肯出力,也可理解为徐文成开了荤玩笑。

    吴瀚海扶着腹部、弯着腰,刚一进大厅便对两人拱手,“徐知府和这位徐老弟,真是对不住了,最近不知为何,肚子不好,每次吃完饭肚子都通上好一阵,不跑个几趟茅房绝对不善罢甘休,让你们见笑了。”

    当吴瀚海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

    飞峋神秘一笑,“将计就计。”

    徐文成来了兴趣,“哦?如何试验?”

    飞峋哭笑不得,若真是撞见吴瀚海精神亢奋的摸样,怕是他们也会有危险罢——吴瀚海定然会杀人灭口。“徐世伯,世侄倒认为,与其去拆穿他,还不如趁机试验他,是否与奉一教有关系。”

    徐文成哼了下,“要不然我们对他来个突然袭击?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几年,还没见过这么诡异的药物,我倒要看看,亢奋起来是个什么样。”

    云飞峋便将刚刚对徐姨娘的话又重说了一遍,“若吴将军真是用了涟漪所说的药,那此时应是在补充那药罢。那药食用后,短时间不能见人,因精神极度亢奋。”

    过了一会,徐文成冷笑了下,“吴瀚海那小子,解个手要这么久,难道还不如我这老头?”其意在讥讽。

    云飞峋陪在徐文成身边,并未说话。

    徐文成见这池水感慨,“元帅府被改得面目全非,也只有眼前这池子,还是当年元帅府的池子。”语调沉重。

    将军府厅堂前有块平地,平地中央是池塘,池塘修建得极为巧妙,在地下用竹管引来河水,另一端地下再埋竹管将河水引走,可以说明明是人工挖掘的池塘,其内之水却是流动活水,不仅不用人工换水,反倒是带来一片清凉。

    没说几句,徐文成便称年纪大了消化不好,要出外走走,而管事自然也跟着。徐文成又说自己和吴将军是老朋友,不用这么见外的伺候,那管事自然也不好再寸步不离的跟随,否则容易被误会成监视。

    到了厅堂,吴瀚海以解手之名先行离开,留着管事在这陪着两人说话。

    酒足饭饱后,桌上美食撤下,周氏陪着徐姨娘和甄氏游走将军府,欣赏秋景,而云飞峋则是跟着徐文成与吴瀚海向厅堂而去。

    ……

    这一切,都落入了云飞峋的眼中,他也是不动声色地跟随众人入了膳堂,心中已有了打算。

    “不说了,走吧,打起精神招待他们。”扔下一句话后,吴瀚海不再继续与周氏说话,快走几步追上徐知府,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提到了自己儿女,周氏委屈地低了头去,“恩,他们服过药了,都还好。”

    吴瀚海只觉得困意袭来,却不敢打哈欠,硬是憋了回去,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用痛处来抵抗疲倦的困意。“诺儿他们,还好吧?”

    周氏根本不信,“徐知府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养精蓄锐给谁用?”

    吴瀚海暗暗瞪了周氏一眼,“不懂就别瞎说,徐知府哪里在混吃混喝?怕是在养精蓄锐罢。”

    周氏不解,“徐知府都六十多岁了,现在更是不管衙门的事,天天混吃混喝,为什么还要防备他?”

    吴瀚海摇了摇头,眼神极为复杂,而后警惕地看了一眼徐文成的背影,“在徐知府面前万万不能大意,稍不留神,怕是就要露陷。”

    “将军,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周氏到吴瀚海身边,轻声问。

    徐文成自然是笑着聊着,一边站起身来随管事向膳堂走。

    徐文成虽然年岁大,但思路清晰反应敏捷,几个回合便将吴瀚海折腾得筋疲力尽。时间接近中午,将盛丰午膳准备好的周氏笑意盈盈地入了内,邀请众人到膳堂用膳。

    徐姨娘闻此,便不再多问。

    飞峋神色一凌,“给是定然给的,既然父亲提到了吴将军,便说明吴将军曾受过我父之恩,但现在却不能给。”

    徐姨娘微微叹了口气,又道,“那……元帅写给吴将军的亲笔信,是否还交给他?”

    “涟漪从前曾经说过,有一些药物食用后会有依赖性,依赖性周期发作,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补充一次药物,而根据依赖性的轻重,发作周期的长短也不同。刚刚服用药物后,人十分亢奋,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便越来越萎靡。我们不用急,只要拖着时间等等,根据吴将军的神态便能得出初步结论。”飞峋道。

    飞峋以徐姨娘远房侄子的身份前来,也不多话,随着徐姨娘坐在一侧,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吴瀚海,捕捉他的一举一动,加以分析。

    “飞峋,你怎么看?”在两人勾心斗角时,徐姨娘趁机轻声问云飞峋。

    几个回合下来,吴瀚海疲于应对,说话也逐渐没了条理。

    徐文成是个老油条,不动声色的套吴瀚海的话,很正经的谈论起东坞城事务,就在吴瀚海准备找托词推脱的时候,又把话题转道了休闲养生。待吴瀚海放松了警惕,徐文成再将话题拐到东坞城上来。

    吴将军招待众人入了厅堂,上了茶点,而后便热聊起来。

    为了保险起见,云飞峋并未用本来面目前往,用了易容术,稍稍改变了容貌,因吴瀚海见过飞峋。

    周氏歉意地对众人福身表示失陪,而后便亲自安排人准备去了。

    他对着徐姨娘拱手,“末将见过徐姨娘,从前末将受到元帅及金鹏将军的提携,感激不尽。如今徐姨娘光临寒舍,真是末将的荣幸,今日末将定要好好招待徐姨娘。”说完,便立刻叮嘱周氏,备酒备菜。

    几不可见,吴瀚海的表情略显怪异,但那怪异一闪而逝,快到无法被人捕捉。

    徐姨娘对吴瀚海温柔地笑笑。

    徐文成先是装模作样的咳了记下,而后摇摇手,“我这把老骨头哪有精力到处闲溜达,是我侄孙女回来了,想重归故地叙叙旧,于是便来叨扰你了。”说着,一指一旁的徐姨娘。

    “徐知府,好久不见,今日是什么风将您老吹来了?”吴瀚海很是热情。

    听说徐知府携夫人前来,吴瀚海特衣着整洁的前来迎接招待,同来的还有他夫人周氏。

    飞峋点了点头,便不多言。

    徐姨娘低头看着平整的卵石路面,再看了两侧汉白玉的阑干,苦笑了下,“变化很大,但却不足以磨灭回忆。”

    “姨娘,这里变化大吗?”跟在徐姨娘身后,飞峋轻声道。

    四人走得很慢,一者是因为徐氏夫妻年纪大了,走路慢;二者是因为徐姨娘的魂不守舍。

    四人在将军府管事的引领下,入了府邸大门。

    少顷,进去通报的人出了来,说是有请。

    马车停了,车夫跳下马车放了车凳,而云飞峋则是翻身下马,伸手去接即将下马车的徐文成。不多一会,三人都已下了马车,有下人叩门求见吴瀚海吴将军了。

    云飞峋离开东坞城时还没有记忆,不像徐姨娘那般感伤,但想到自己家族的经历,也让他心痛无比。

    将军府是后改的名字,原名是福王府,是东福王的府宅,而在东福王到来之前,这里便是元帅府,住的正是当初驻守东坞城的赤虬元帅,云忠孝。

    他们到了目的地——将军府。

    “到了。”云飞峋的声音传入马车,那声音很是沉闷,能听出他心情不好。

    马车不大,能容下三人已是不易,云飞峋则是骑着马,跟在马车左右。

    徐文成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帽子被颠得快飞了起来,但老头儿还是老神在在。

    徐姨娘拉着甄氏的手,安慰道,“五舅奶别这么说,我也是东坞城人,无论东坞城怎样,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怎会嫌弃?”别说甄氏没去雇轿子,即便是雇,也是雇不到的。

    甄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雇几个轿子了,如今东坞城的路,确实不适合行车。”说完,又叹了口气,因联想到了东坞城当年的盛景,更觉此时无比凄凉。

    徐姨娘赶忙道,“我没事,倒是担心五舅奶和五舅爷能否适应?”话虽这么说,但徐姨娘已被颠得面色苍白,胃中翻滚。

    “怡儿,你没事吧?”马车内的甄氏关切地问徐姨娘。

    本平整气派的大道,因多年无人修缮,如今坑坑洼洼,两侧的路基残损严重,原本铺垫在道路下的石头都已露出,马车已将速度降慢,但仍被石头颠得东歪西斜。

    东坞城。

273,乔伊非的病

    面纱之下,涟漪皱起了眉,极为不耐烦,“玉护卫,您倒是说句话啊,治还是不治。”苏涟漪真是烦死了,先是有个傲娇病人,如今一向狼的玉容怎么又不说话了?她都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了。

    玉容察觉自己真是对小涟动了心,那愉悦又沉了下来。

    玉容心情十分愉悦,本来因小涟看男人腿的醋意早已烟消云散。所以说嘛,小涟就是小涟,若小涟真轻浮如其他女子,他又如何……

    涟漪直接站了起来,对玉容道,“这病人我治不了,玉护卫还是另请高明吧。”

    乔伊非一指自己的金闪闪的丝绸亵裤,“这是什么颜色,认识吗?知道普天之下,什么人才能穿这个颜色吗?”

    “我没时间猜你的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病人,仅此而已。”涟漪道。

    乔伊非冷哼,“我说奴才,如今你也能猜到我身份了,还敢这么命令我,你不怕死吗?”

    “坐好,别动。”涟漪道。

    整个反射通常受中枢神经系统的高级部位影响,其反应的强弱、迟速可反映中枢神经系统的功能状态。

    腱反射是单突触反射,传入神经纤维直接与传出神经元的胞体联系。冲动由位于股神经内的传出纤维传递至效应器股四头肌的运动终板,从而引起被牵拉的肌肉收缩,使小腿前伸。

    此反射属于腱反射。其感受器是能感受机械牵拉刺激的肌梭。肌梭为一般的肌纤维并行排列,形如梭,两端附着在肌腱上或梭外肌纤维上、外有结缔组织囊。当叩击膝关节下肌腱时,由于快速牵拉肌肉,梭内肌纤维收缩时,使肌梭感受部分受到刺激而发放神经冲动,由位于股神经内的传入神经纤维传向脊髓。

    膝跳反射,是指在膝半屈和小腿自由下垂时,轻快叩击膝腱,即膝盖下韧带,引起股四头肌收缩,使小腿作急速前踢的反应。

    苏涟漪要做的,便是膝跳反射。

    “大胆奴才,你要做什么?”见苏涟漪在自己腿前蹲了下,乔伊非喊道。

    涟漪无语地看着恼羞成怒、满面通红的乔伊非,实在不理解穿着一条能出门的短裤有什么可害羞的。不过这吐槽一般的想法转瞬而逝,在木箱中取出了一直竹制小锤子,来到乔伊非面前。

    那亵裤不比现代的内裤,与其说是亵裤,还不如说是短裤,那裤长一直延伸道膝盖。

    长裤褪下,漆黑的丝绸亵裤金闪闪的,彰显主人尊贵的地位。

    乔伊非虽努力反抗,但到底是一名截瘫病人,哪能抵抗周立这等身强力壮的武官?

    周立无奈,低声道,“殿下,属下得罪了。”说完,也不管乔伊非是否反对,将他拎起来,记下便将长裤脱了下。

    “脱!”玉容一声令下。

    周立为难,转头看向玉容。

    “啊……不行!喂,大胆奴才,本殿下不允许!”乔伊非极力护着自己的长裤。

    “是。”周立一头雾水,却依旧依主子命令。

    “我说,帮乔公子脱了长裤,好方便小涟检查。”玉容咬紧牙关,狠狠道。

    周立一愣,“什么?”

    玉容伸手一指,“帮太……乔公子脱了裤子。”

    在门口守候的周侍卫立刻闪身入了房间,“主子。”

    玉容深呼吸,将心底那醋意压了回去,一再告诉自己,一切是为了治病,没有男女之别。好半晌,才道,“周立,进来。”

    “我要进行膝跳反射检查,为了便于观察,使结果更为精确,最好不要隔着裤子。”乔伊非的裤子也为丝绸,松软下垂,极有遮盖能力,根本无法顺利观察。再者说,一个男人的大腿有什么可遮挡的?搞不好满是腿毛,她看了也是恶心。

    “没有……别的方式吗?”玉容问,因为心虚,差点咬了舌头。

    玉容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乔伊非即将被迫脱裤,而是苏涟漪要看别的男人的腿!心中有一丝酸酸的感觉,无限蔓延,越来越酸。他不想让小涟看别的男人的腿,仅此而已。

    玉容也是不解,听小涟的口气,一会应是让乔伊非脱裤子。明明是看病,为何不诊脉而是脱裤子?难道小涟不知男女有别?

    “玉容,你这是在哪找来的怪人?不是说治病吗,一会给掐你胳膊讲鬼话,一会又问我穿没穿亵裤,这人绝不是正常人,快拉出去砍了头吧!”

    “你里面可穿亵裤?”涟漪道。

    乔伊非哼了下,“自然,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干奴才的活,捏腿揉肩,这才应是奴才应做之事。”一口一个奴才,自然暗讽的是苏涟漪。

    乔伊非的腿骨很直、腿很细,肌肉纤维纤长,虽不若正常人腿部那般健壮,却并未太过萎缩。“平日里,有人给你按摩腿部?”

    涟漪是检查他腿部肌肉情况,若是先天腿部畸形,其骨骼与肌肉也定与正常人不同。哪怕是截瘫患者因常年不活动而肌肉萎缩,也与先天畸形有很大区别。

    “大胆奴才,你干什么?”乔伊非大喊。

    涟漪蹲下身子,将乔伊非衣袍下摆撩开,隔着他丝绸长裤捏他的腿。

    乔伊非无奈,只好道,“从小便这样,从未有过知觉。”

    这一次指名道姓地喊了出来。

    玉容急了,“乔伊非!”

    乔伊非翻了白眼,“庸医,问了这么半天还不不知怎么治?没本事就早点说,别浪费本殿……本少爷的时间。”

    涟漪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是从何时开始没知觉的?”

    何况,自从来了鸾国,她这个医生也已转型成商人了,哪还记得截瘫病症的特征喝治疗方案?

    按理说,截瘫应是半身没知觉,但为何偶尔有知觉?她不是主攻神经科,对神经科的病症也仅限于书本知识,就算是从前在书本上学过,因常年不用,也忘得差不多了。

    涟漪点了点头。

    乔伊非立刻如打了蔫的茄子,“之前……是没感觉的,但今年开始,早晨……有点……”

    “快说。”玉容狠狠道。

    涟漪斜眼看向玉容,后者立刻领会其意,虽然这一话题,玉容也觉得实在不妥,但他却相信,这是小涟治病的过程之一。

    苏涟漪向他身下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脸更是红了,一张白嫩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你是不是女人?”

    “那里?”乔伊非一时间没反应出来。

    “那里,可否有冲动?”涟漪又问。

    涟漪了然的点了点头,大小便失禁,不算什么奇事。

    乔伊非正想发作,发现一旁玉容不善的眼神,终于忍住,气急败坏一般。“偶尔有些感觉,想去如厕,但大部分时间都……都……”说不话来。

    “在这里,你我二人没有身份差距、没有性别之分,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仅此而已。我问你的一切问题,并非因我对你的好奇,也非为了让你难堪,而是为了更好了解你的病情。”涟漪想了下,又补充一句,“我对你丝毫没兴趣。”换句话说,她对基佬没什么兴趣。

    乔伊非脸刷的以下红了,“奴才,你要不要脸?怎么问男子如厕问题?”

    “那如厕怎么办?”涟漪道。

    “没有。”乔伊非狠狠道,态度十分恶劣。

    涟漪点头,“好,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是从脐部以下,全无知觉。”

    得到乔伊非的保证,玉容这才又重新躺回床上,对着苏涟漪歉意地笑笑,“辛苦你了,小涟。”

    涟漪挑了下眉,真是中国……不,是北秦好基友。

    “真的真的!”乔伊非急得都快哭了。

    玉容也自知自己身体情况,但为了威胁乔伊非,他也顾不得了。“真的?”

    果然,乔伊非脸都白了,“玉容你快别动,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这奴才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还不行?”

    苏涟漪这话,不是说给玉容听,是说给乔伊非听。

    此时玉容病情并未全完稳定,下床是万万不能的,而苏涟漪见玉容此举,非但不阻止,反倒是很冷静的描述,“身体还未康复,病骨还未基本愈合,现在冒然行动势必引发高烧,高烧难退,若是幸运的话,直接烧成个傻子,以后再无烦恼;若是不幸运,直接高烧致死也不错,早一步远离红尘,再次轮回。”

    玉容急了,“难道非让我跪着,你才肯听话?”说着,便挣扎下床。

    乔伊非冷哼了下,偏过头去,不予理睬。

    涟漪不为所动,“从脐部而下,真的丝毫没有感觉吗?”

    乔伊非用一种鄙夷地眼神抬头盯着苏涟漪,“奴才,你应跪着和本少爷说话。”

    涟漪走到乔伊非身前,第一次睁眼打量他。

    涟漪道,“神经类疾病并没我描述的那般简单,其实还有很多分类,但现在不是详细讲解这个的时候,还是再检查一下。”

    玉容沉重的点了点头,“那如何,治疗他的神经。”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这下,我不说,您也知道了他的病根在哪吧。”

    玉容静静地思索后,道,“那样,我便感觉不到疼痛了。”此话一出,猛然大睁双眼,悟出了什么。

    乔伊非恨死这个女人,因为她,他竟被玉容责怪了许多回。

    点了点头,“对,因为周侍卫的离开,所以你的命令无法传达给我,而我自然也不知你要找我。同理,玉护卫您再设想一下,假如我掐了你的手臂,而你的神经却消失了,其结果会怎样?”

    涟漪根本不理睬乔伊非,只当房间内没有他。

    玉容瞪了乔伊非一眼,用眼神告诫其休要插嘴,而后认真回答苏涟漪,“那样,你便不知我要找你。”

    “自然是捉住,砍头。”还没等玉容回答,一旁的乔伊非插了嘴。

    涟漪继续道,“这个就好像你下发一个命令,例如,你命令周侍卫去找我,而周侍卫就好比神经。但周侍卫接到你的命令后,非但没去找我,反倒消失不见了,其结果会如何?”

    玉容对苏涟漪的话深信不疑,虽然这些信息无法接受,甚至说一头雾水,但仍然努力消化。他低头观察自己的手臂,而后想象苏涟漪所描述的画面。

    “中医所说的经脉,其实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血管、一是神经。血管自不用多解释,是运送血液之物,没了血液,人便无法存活。而神经是感知系统,最直观的给你讲,便是我掐了你的手臂,手臂的感觉通过神经传达给你的大脑,大脑做出反应后,在将处理过的信息反馈在你手臂上,一者,你会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二者,你手臂的肌肉会因我施加的刺激而做出反应,例如绷紧。”

    玉容自然是无法理解。

    涟漪却摇头,“不,真正感觉到而做出反应的,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大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玉容不解小涟怎么问这么诡异又幼稚的话题,“自然也是手臂。”

    涟漪又问,“是哪里感觉到的?”

    玉容道,“手臂。”

    涟漪问,“哪里疼?”

    玉容点了点头。

    涟漪坐在床边,伸手在玉容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能感觉到轻微疼痛吗?”

    “神经系统是什么?”玉容追问。

    在中国古代,神经类的病症例如截瘫,都是归于骨科医治,而采取的方式也都是按摩正位等,病因都未找到,疗效自然全无。

    “这是神经系统的疾病,神经系统你可知道?”涟漪问玉容,问完又后悔了,她发现今天因太过激动,竟不冷静,频频失言!古代哪有什么对神经疾病的认识?神经一词也是近代由翻译而来。

    但说什么都为晚了,病名她都喊出来了,确实是骑虎难下了。

    涟漪有些后悔,自己说出的太早,这样怕是给人造成她能医治此病的错觉。但有些病,不是随便叫出名字便能治愈的,例如癌症、例如艾滋,大家耳熟能详,但却没有个切实可行的方法进行彻底医治。

    玉容双眼一亮,猛的抬头,“小涟,你知道他这是什么病?”

    涟漪了然的点了点头,“截瘫。”吐出了两个字。

    玉容幽幽地看了乔伊非一眼,面容满是失落,“他是腿疾,但比腿疾更为严重,从脐部向下,几乎都无知觉。”

    “玉护卫,您也懂医,他是什么病症便由你来说吧,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的好。”涟漪道。

    乔伊非见此,怏怏地瞪了苏涟漪一眼,“讨厌的奴才!”

    玉容早就生气了,冷冷地瞪了乔伊非一眼,“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为何又不听话?”

    涟漪歪着头看着玉容,一挑眉,“玉护卫,您也见了,不是我不帮您,是您的朋友拒绝。”

    不,苏涟漪不会声音,因为这样不配合医生工作的病人,他见过不是一个两个,尤其是这个时代所谓的“主子”,活生生惯了一身毛病。

    苏涟漪能生气吗?

    乔伊非面色一白,顿时发了怒,“你不是大夫吗?既然是大夫,就来自己查到底有什么病,若本少爷知道什么病,还要你干什么?”因为咆哮,那张本有些惨白的脸,涨红很多。

    涟漪拿出一只薄薄竹片,到了乔伊非面前,“现在请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病症在哪。”

    乔伊非为堂堂北秦国太子,那真是权倾天下,哪被人这么忽视过?“奴才,还不过来为本殿……本少爷检查病情?”差一点说走了嘴,他很不理解,为何可在安莲面前表露身份,却不能在小涟面漆那表露,这都是玉容的要求。

    玉容半靠在床上,也是淡淡的笑着,“伤口不痛,小涟的药很好用。”

    懒得解释,涟漪自顾自到桌旁,将木箱放下,一边打开木箱,将自制的一套器械取出来,一边侧过身,微笑着询问玉容,“今日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涟漪心中默默叹气,心中想说,她没太早过来还不是生怕撞见某两人在床上做少儿不宜之事?男女之事撞见了都会长针眼,何况这男男之事,其后果定是比针眼要严重许多。

    他仍旧在玉容的床前,坐在那张雕刻极其精妙的金属椅上,见苏涟漪来了,冷哼了下,“日上三竿才过来,你从前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当苏涟漪到玉容房间时,乔伊非已在房内。

    用了早膳,涟漪收拾好木箱,涟漪便向玉容的房间而去。

    乔伊非对苏涟漪极其防备,而玉容对苏涟漪也谈不上彻底放心,原因便是,前一日确定了让涟漪治疗乔伊非的病,但却没马上让其进行,甚至还没等她问了一句半句便被那乔伊非赶了出去。

    今日,她要为乔伊非全面检查身体健康,既好奇,又激动。

    清晨,苏涟漪洗漱好后,仔细查看了伪造的面部伤痕,而后缠上面巾。

    ……

    如今,房间也安静了,再无声音打扰她看书,涟漪却没了看书的兴致。合了书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猫头鹰被绑了布条,再次上路,营帐内安静了下来。原来那吵人的叫声竟是那猫头鹰,想唤她出来。

    手上,黑色布条上只绣了两个字,足以表达她的千言万语——想你。

    初萤,一晃月余未见,你可好?

    很快便绣好了,涟漪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正浓,又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其实涟漪的绣工不错,这还多亏了当初在苏家村中,初萤对她的悉心教导。

    简陋的营帐内哪能找到白色颜料?涟漪灵机一动,在木箱中掏出白线和针。平日里用来缝人肉的一套家伙如今用来绣花,若被外人见到非惊掉下巴。

    思索了下,而后将那黑色布条揉搓,已经发硬的白字化作粉末被揉了下来。

    涟漪见那猫头鹰也是可爱,可惜她手头没有死老鼠逗它一逗。

    猫头鹰一只脚站在椅子靠背上,另一只叫蜷缩在肚皮下面,歪着脑袋,圆圆的眼睛盯着苏涟漪看。

    不知为何,苏涟漪直觉此事定是奉一教所谓,而且是出自玉容的手笔。玉容做这种丧天害理的事并非一天两天,当时在马家村第一次见识奉一教圣女时,便是他们事先下毒,而后让安莲装模作样的做法,其实只是颁发了解药。

    黑底白字,那白字是用白色颜料书写,内容言简意赅,将东坞城守城吴将军之事说了一遍,其意很清楚:若苏涟漪发现营内发现有关盘查,便可确定吴将军是被奉一教人所控制。

    小心翼翼将猫头鹰脚上的布条解下,展开观看。

    涟漪在其脚上发现了黑色布条,因为与猫头鹰羽毛颜色相近,隐藏得非常好,即便近距离观看,不仔细看也是发现不了的。

    那猫头鹰扭头看了看,而后身子突然斜着滑翔而下,真的就在苏涟漪手指的方向落了下来,那有劲的利爪紧紧抓着椅子靠背。

    涟漪联想到现代训狗的指令都是靠手势发布,于是尝试着一指椅子靠背。

    涟漪抬头,见那猫头鹰在屋顶飞啊飞啊,除了飘落一堆碎毛,没起什么送信的作用,很是无语。她不是云飞峋那种怪胎,会和猫头鹰交流,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所以说,即便是侍卫们发现一只诡异的猫头鹰,也没人往送信方面想。

    其二。苏涟漪想到这第二个原因,嘴角便忍不住抽搐——从古到今,囊括中外,谁用猫头鹰送信!?出了云飞峋,她没见过第二个。

    用猫头鹰而非信鸽,此招十分高明!其一,鸽子白日飞行夜晚休息,而白天营内守卫众多,很容易发现鸽子,射杀后截获信件,但猫头鹰却不是。猫头鹰夜晚活动,夜里营地虽然有火把,但侍卫们的仍旧看不清天上飞来的鸟,自然发现不了猫头鹰。

    这云飞峋和猫头鹰算是接下不解之缘了,当初在苏家村时,别人夜莺送笺,他是夜“鹰”送笺,而后听说又用猫头鹰向城内送信,如今可好,不知又从哪搞了只猫头鹰来送信。

    涟漪抬头望着在自己房内扑腾的猫头鹰,内心十分无语。

    果然,帘子一开,猫头鹰好像通人性一般顺着门口飞了进去。

    但苏涟漪的第一反应却是——检查自己面纱是否完好,以防被兴奋的猫头鹰抓花了脸,而后从容闪身进帐子,顺便撩起帘子,方便那猫头鹰进入。

    傍晚,女子出了房门,迎面飞来一只面貌凶残的猫头鹰,接下来的剧情本应是女子一声尖叫,而后摔倒在地做柔弱状。

274,乔伊非的药方

    他轻蔑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又看了看失落的玉容。一耸肩,“哥,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乔伊非披着衣服,未穿好,半敞着,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他的裤子被人拔了,只留金闪闪的亵裤,下面是两条又直又细的腿。可惜,没人想起来帮他穿裤子。

    玉容想留人,却又不知如何留,那手伸出,停在半空中,只能眼睁睁看那道倩影消失的屏风后。

    周立也跟了去,算是送客。

    “暂时……就这样了,药方我留下,既然玉护卫想亲自为乔公子治疗,那我也不好置喙,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再派人找我,我立刻就到。”说完,涟漪便将那药方撕下放在桌上,拿起木箱就离开了。

    原因何在?还不是因为之前云飞峋跑到营地来陪她,把她那小女人的依赖性给惯出来了。

    从前苏涟漪独自驾着小驴车跑到岳望县风雨来雨里去做生意时不觉得苦,独自进京说服皇上成立商部时不觉得苦,与云家抗争不仅嫁给飞峋且阻止云飞峋娶妾的时候不觉得苦。如今在奉一教营地,成为高高在上的圣女时却觉得苦了。

    人都有毛病,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

    苏涟漪又气又委屈,面纱之下咬着牙,红了眼圈。

    云飞峋是个大混蛋,是个大白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平滑的笨蛋,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跑去把安莲宰了,现在可好,不能留在营地,只让她孤零零的。

    苏涟漪看着玉容如此呵护疼惜乔伊非,竟然心里不舒服。并非是吃醋,而是心中不自觉在想,堂堂大男人都被人如此呵护,她一个女人身边连个亲密人都没有。

    玉容却摇头,“乔伊的针,我亲自来。”

    “男女有别,有些穴位在私密处,这施针,我便爱莫能助了。”涟漪道,“张大夫擅长骨科,而刘大夫针法了得,可以让刘大夫效劳。”

    涟漪看都没看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敷衍了事。

    乔伊非半天不语,抬头茫然看着苏涟漪,“本殿的病,能治愈吗?”

    苏涟漪看了玉容一眼,而后垂下眼去。虽然与玉容交往数日,也能感受到玉容对她的特殊感情,但人活在世便有立场,两人立场不同便是敌人,为敌自然便要你死我活。即便是今日她苏涟漪心软饶过他们,却无法肯定明日他们会不会对她斩尽杀绝。

    至于会不会引起北秦对鸾国的讨伐,这就不是苏涟漪要操心之事了,何况北秦与鸾国领土不接壤,哪那么容易讨伐?

    涟漪目光坚定,“人定胜天。”此时苏涟漪已做好了两手准备,若侥幸治好,以冰玉为约,乔伊非带领北秦势力立刻撤离鸾国,五十年之内再不许来鸾国为非作歹。若没治好,那苏涟漪便准备撕破脸,与云飞峋回合,剿灭奉一教营地,杀他个片甲不留!

    玉容静躺在床上,双眼静静注视棚顶,双眉微皱,认真思索着。好半晌,才道,“就这计划已天衣无缝,我不用再加。”末了,他将视线放到苏涟漪身上,“小涟,你说……乔伊他能治好吗?”

    将病历本上计划出的治疗方案念完,涟漪道,“玉护卫,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针灸——针对百会、前顶、环跳、肾俞、承扶、殷门、承山、昆仑;百会、前顶、肩、曲池、外关、合谷、大肠俞、阳陵泉、足三里、三阴交、太冲、八风穴位埋针。”

    按摩——针对涌泉穴、昆仑穴、列缺穴、外关穴四大穴位,加之配合扫散少阳经的手法按摩头部。

    其次,药浴——川芎、赤白芍各、红花、黄芩、白芷入沸水,待浸出颜色,便加入冷水调温,每日临睡前一次。

    “首先,药物治疗——川芎二钱,赤白芍、当归尾、红花、天麻、黄芩、白芷、地龙、甘草各一钱,全蝎一条、蜈蚣两条,熬制汤药,一日两次,用以活血化瘀。

    玉容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小涟,你说。”

    涟漪继续道,“我先说说我定下的治疗方案,还要麻烦玉护卫加以补充。”

    房内很静,没有狂喜,没有激动,也许乔伊非和玉容两人已经懵了,幸运永远是突然来到。

    “可以,因乔公子近一年腿部偶尔恢复了知觉,我猜想,血块逐渐被吸收,我们如今做的,只是加速其吸收罢了。”涟漪淡淡道。

    “能……成功吗?”玉容亲自治疗乔伊非的病不是一年两年,已逐渐失去了信心。

    涟漪拿着手上的病历本,笑了笑,“其实分析到此,不用我出方子,玉护卫您自己便知如何医治了吧?从前乔公子定然看过不少大夫,但大夫们定会将此症归为骨类,或直接定为先天不足。但如今我们却暂定,乔公子是颅内淤血,只要清了淤血便好。”

    玉容道,“小涟,你可有什么高招?”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随着苏涟漪长叹一声,室内尴尬的死寂终于结束。

    周立满怀着信心,一直盯着苏涟漪的方向。他虽不知为何小涟如此神奇,但他却坚信,小涟定会成功治好太子的病!

    而乔伊非从之前的暴怒到随后的冷静,也是一言不发。

    玉容低着头,陷入痛苦之中,无人知晓他在矛盾什么、挣扎什么。

    房间内仍是一片僵持。

    中医虽对治疗截瘫确无切实可行的方法,但在对头部淤血方面道还有一些方子,她也就捡了个方便,借用这些方子。

    何况,依乔伊非所言,他在近一年的时间腿部已逐渐有了知觉,便说明他本身也在康复——人体自身便有一定恢复、吸收功能。

    这种虽然是个例,但足可以说明,只要清淤或减少神经压迫,便能恢复知觉。

    在现代时,苏涟漪便看过一个病例,英国一名女子因颅骨受创,淤血压迫神经造成失明,而一次意外撞击头部,竟然神奇恢复视力。原来是因再次撞击,血块移了位置不再压迫原本的神经区域。

    虽未能做到百分百确诊,但既玉容肯定乔伊非而是受到过袭击,那便姑且当头部淤血压迫神经造成截瘫。苏涟漪不得不成为乔伊非的幸运,他儿时遭受如此大难不死,如今又有了康复的迹象。

    那册子,是苏涟漪自制的“病历本”,病历本可记载病人的身体状况变化以及医生针对病人制定的治疗计划。现代人的病历本都保存在个人手中,到了苏涟漪这里,便成了保存在她的手中了。

    而涟漪也如同高义一般,没兴趣探究北秦皇室的种种黑历史,反倒是坐到了桌旁,拿起笔,在薄册上停停写写。

    即便乔伊非要自己动手查出真相,玉容也默不作声,不肯说出他所知的实情。

    “是。”名为高义的人,丝毫不关心主子的感情纠葛,接到命令后,又如一阵风一般离开。

    乔伊非幽幽地看了一眼玉容,“你定然知道内幕却不想告诉我,我不想为难你,便只能自己查。”

    “乔伊,别查了,对你没好处!”玉容急迫道。

    面纱之下,涟漪的嘴唇勾起,是自嘲。她连自己鸾国的东坞城都没能拯救,还操心别国的事,自嘲自己真是越来越圣母了。

    多么残暴的人啊,当太子都如此,若有朝一日登基为皇,那北秦岂不是彻底陷入黑暗?

    苏涟漪看着此时的乔伊非,竟想到安莲曾描述与乔伊非相遇的情景。乔伊非屠杀了整个高级青楼,想来也只是想杀一个人,最终其他人也遭了秧。

    “现在立刻派人去给本殿下查,查当年是谁袭击了本殿下,本殿要让他死!让他一个家族一个不留!”乔伊非大喊着,声音几乎嘶哑。

    “主子。”那人低声简短道。

    苏涟漪无法描述那种感觉,那感觉让她想起了在苏家村第一次见到飞峋时的感觉。那时一种不掺杂丝毫个人情绪,完全只为完成任务的专注感觉,例如暗卫、侍卫。

    几乎瞬间,涟漪只觉一阵凉风,从外已快速闪入一人,那人年纪二十五上下,身材挺拔修长,虽一身普通侍卫装束无丝毫特点,但那人周身散发的气质非同寻常。

    “高义,进来!”乔伊非大喊。

    他从来便是如此,因腿上有疾,脾气才更是暴躁,性格才越是残忍。

    乔伊非哪肯善罢甘休?想到这没用的双腿,再想到这二十几年所经历的一切,他除了要杀了那个人,还要杀了他全家,杀了那人周围所有的人,只要与那人有半点瓜葛,他都绝对不会手软!

    玉容既然知晓这件埋藏已久之事,自然也知那幕后黑手是谁,但却无法说出。“对不起,乔伊,那个人……我不知是谁。”他无法说出那人的名字。

    乔伊非被玉容的话震惊,无视苏涟漪带着怜悯的视线,“玉容,你是说从前有人谋害我?真的吗?那人是谁,快告诉我,我要杀了他!”

    幸运的是,在经受袭击后,他还活着。不幸的是,落下残疾,难以治愈。

    想到这,苏涟漪看了乔伊非一眼,也不觉得他很讨厌了。却不知,乔伊非如此,是幸还是不幸。

    皇宫中的孩子,从在胚胎时便开始经受暗杀与斗争,也是不易。

    涟漪了然,原来如此。皇宫看似安全,但其实却危险重重。从前在现代时也看过宫斗电视剧,为了争宠、上位,嫔妃们明争暗斗,互相下毒。争得了帝宠却不代表能成功怀有龙子、怀了龙子却不代表能平安生下、而诞下皇子却不代表其能安全长大。

    但玉容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普通磕碰,而是有人蓄意谋害,袭击乔伊头部,不要其命,只夺其智!”

    “玉护卫,我能理解你担心乔公子病情,希望帮我找到病因,但儿时自然免不得磕磕碰碰,即便是太……他的身份特殊。人的头骨坚硬得超出人想象,不会轻易受伤的。”涟漪委婉地将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苏涟漪也是大吃一惊——要不要这么巧啊?难怪有个句话叫“无巧不成书”!虽如此,但她仍然觉得病因不会这么轻易找到。

    “乔伊他……儿时确实头部受到过重创。”玉容的声音沉重。

    乔伊非也闭了嘴,即便骄纵,但他却也猜到玉容定是知道了什么隐情。

    涟漪点头,“这只是一种可能,排除先天神经系统发育不全和外力损伤等原因,这确实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病因。”说完,竟有种感觉,乔伊非的病,另有隐情。

    “是不是头部受到重击后,淤血造成乔伊脐部以下失去知觉?”玉容又说了一遍。

    “啊?”涟漪懵了。

    玉容对苏涟漪这洋洋洒洒一番话,好像置若罔闻。“小涟,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苏涟漪道,“这便是我准备说的坏消息——坏消息便是,一切都是猜测。针对乔公子如今的状况,我可以说出许多假设,但却无法保证其准确性,所以无法找到其根源而治疗。”

    又过了半晌,玉容这才好像反应过来,愣愣抬起头,“小涟,你是说,头部受到重击后,造成出血,而因为脑中有淤血,所以造成了乔伊脐部以下失去知觉?”

    “玉护卫,您怎么了?”涟漪问。

    玉容却愣愣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涟漪微微一笑,“好消息是,乔公子并非因外伤而截瘫。若是外力致残,在不开刀手术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治愈的,即便开刀手术,其治愈希望也是渺茫。根据综合数据来看,乔公子的伤处不是脊椎,我推测,是脑部。给你举个例子,有人的头部受到重击,人虽没死,也未造成流血,但却引起了脑震荡或颅内出血。颅内出血的话,有一种情况——淤血血块压迫脑神经,造成一部分神经的失灵或暂时失灵,在外部表现便如失忆、失明、以及身体某部位瘫痪,正如同乔公子一般。在没外力伤害的情况下,这是最常见的截瘫原因之一。”苏涟漪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词语来解释,生怕玉容听不懂。

    玉容捏了捏拳头,“……好消息。”

    涟漪想了想,回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玉护卫想听哪个?”

    玉容有些紧张,“小涟,你可能确诊出乔伊到底是什么病?如何治愈?”

    涟漪起身到了桌旁,拿出薄册,将刚刚得到的信息一条条记下,而后反复查看,企图找寻其中关键点。

    乔伊非不耐烦道,“本殿的话只说一次。”明明说过了,这死奴才还问。

    “若我没记错,刚刚你说,从前你脐部向下全无知觉,而从一年前开始,偶有知觉,包括有了如厕的**和清晨的反应,是吗?”放下乔伊非的手腕,涟漪问。

    涟漪对自己诊脉本领一直不自信,毕竟是半路出家,但在没有医疗器械的情况下,诊脉却是极为直观观察病人状况的方式。

    就这样,在乔伊非不断质疑和抗议的咒骂声中,涟漪完成对其初步诊断。又搬了椅子,抓住乔伊非手臂,诊起脉来。

    话还没说完,只见涟漪放下竹片,伸手扒开其眼睑。

    “咳咳……”直到苏涟漪放开他,乔伊非方才有机会骂出来,“死奴才,你……”

    那“啊”字刚发出来,下颚便被涟漪捉住,用竹片压住舌,观察其舌苔。

    乔伊非不解,“啊?”

    放下了竹筒,涟漪去出竹片,“张嘴。”

    周立对苏涟漪此举不陌生,知道这是其独特的诊断方式。

    乔伊非吓坏了,“死奴才,你要干什么?”虽然嘴里喊着,但身子却不敢动半下,因为玉容的威胁。

    涟漪半跪在乔伊非身前,将那竹制听诊器贴在乔伊非心口处,附耳倾听。

    乔伊非冷哼了下,无奈只能坐好。

    “请乔公子坐好。”涟漪道。

    玉容不理睬乔伊非。

    一旁的乔伊非却急迫道,“玉容,我们二人可以一同晒太阳啊……”

    玉容慢慢垂下了眼,“那就辛苦小涟了。”

    苏涟漪愣了下,瞬间便读懂了其中含义。略微歉意的福了下身,“玉护卫实在抱歉,乔公子的病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也许要花费不少时间。”委婉的拒绝。

    涟漪蒙着面纱,玉容见不到她表情只能看到其迷人的眸子,但那温柔早已足够,玉容贪恋那温柔,总忍不住与她多亲近、多说话。“小涟你可愿意,陪我去晒太阳?”

    涟漪点头,目光柔和了一些,她就喜欢这样听话又积极配合康复工作的病人。“对,若玉护卫同意,可让侍卫将您的床直接抬出帐篷晒太阳,配合张大夫活血化瘀的药剂和大骨汤,定会早日康复。”

    玉容笑了笑,“那看来,我也需要经常晒太阳放能加快骨伤恢复,是吗?”

    涟漪根本将乔伊非视为无物,“晒太阳还能提高男性雄性激素水平,增强**,提高能力。阳光中的紫外线还以刺激骨髓制造红血球,提高造血功能,从而防止贫血。我暂时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么多。”

    生怕苏涟漪生气,玉容僵硬的陪着笑,“看来晒太阳的好处多多,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作用?”他何时这般委曲求全?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乔伊非?但,即便是委曲求全也要分对谁,对小涟,他不觉反感。

    乔伊非的话,换来玉容狠狠一瞪,前者怕了,低了头,缩回了庞大的金属椅内。

    乔伊非终于没忍住,冷哼着插了句嘴,“要你这么说,大家都不用吃药了,晒晒太阳就好了。”

    涟漪点了点头,“真的,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我不会随意开玩笑。”而后继续道“晒太阳还能增强人体免疫力。因阳光中的紫外线有很强的杀菌能力,一般细菌和某些病毒在阳光下晒半小时或数小时,就会被杀死。此外还能够促进人体血液循环、增强人体新陈代谢的能力、调节中枢神经,这些,正是乔公子急迫需要的。”

    玉容听后也是略感兴趣,“真的?”第一次听说,晒太阳还能治病。

    乔伊非的皮肤雪白,细嫩,白得犹如能看清血管一般。但这美丽的皮肤在苏涟漪眼中,非但得不到丝毫赞美,反倒是令其皱眉。“乔公子缺乏锻炼,连最基本的户外活动都很少,阳光对人的作用很大,人通过晒太阳能形成维生素D,而维生素D又能促进钙质吸收,防治骨质酥松等病。”

    没一会,层层上等丝绸衣袍脱下,露出乔伊非的上半身。

    周立用眼神征得玉容的同意后,着手帮乔伊非脱衣,因太子殿下他确实……不会脱衣服。

    乔伊非一愣,刚想骂什么,却又憋了回去,面色通红。

    涟漪从木箱中掏出自制听诊器,“麻烦周侍卫将乔公子上衣脱下。”

    苏涟漪哭笑不得,不知自己是否要为他们的伟大的爱情而感动。堂堂北秦国太子,只有与玉容交流时才抛弃尊称,可见对玉容感情之深。

    乔伊非闻此,脸都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说废话了,这奴才爱怎么折腾就随她怎么折腾!”

    玉容也是急了,“乔伊非,从现在起,你不许多说半句废话,否则我便离开,一生不再见你!”

    但此时却无法轻易杀了他们,因还不清楚几人最终的目的,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加之,她苏涟漪是鸾国人,更是鸾国官员,而乔伊非等人是前来鸾国扰乱秩序的北秦国人,她凭什么要对他们低声下气?若她是冲动的人,便直接让云飞峋带影魂卫将这几人的狗命拿下。

    苏涟漪并非是那种不会看脸色的愣头青,自然也知道乔伊非身份特殊,但她却更清楚的明白,对乔伊非这样惯坏了的人,越是忍让他,便越会被他瞧不起,被当做奴才使唤。

    “既然要治,还请玉护卫做好乔公子的思想工作,他这样对治疗有抵触情绪,一来耽误病情,而来会引导我做出错误诊断。”涟漪毫不留情,指着乔伊非便道。

    “治!一定要治好他!”玉容斩钉截铁。他音调突然提高,末尾处竟声嘶力竭一般。

275,第二封信

    丫头再加把劲,把老文弄完了,就可以专心更这个文了,到时候一定多更!

    丫头的老文被封了,编辑要求整改,可能是这几天累到了,头疼病又发作,现在吃了去痛片顶着。

    ------题外话------

    “好。”玉容贪恋那丝温柔,狼控制了好久,方才忍住抓住她手的冲动。

    但西方人日光浴的前提是要擦防晒油,而非直接爆晒。

    其实涟漪看一眼,便知两人这等“日光浴”是玉容的主意,毕竟他接收了她的西医理论。而日光浴确实对身体有极大好处,能使骨骼强健。亚洲人体格不如西方人强健的原因之一便是不重视日光浴。

    苏涟漪哼了下,“那种未发育全的小男孩,谁想看?”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取了件薄薄袍子,为玉容盖上。话锋一转,没了刚刚的犀利,温柔下来。“你的想法没错,皮肤受日照面积越大,形成的维生素D也便越多,效果越好。但却不能盲目暴晒,否则易适得其反,晒坏了皮肤。”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乔伊非羞得脸都红了,随手抓了一件外衣,铺在自己身上,以防被苏涟漪占了更多便宜。

    涟漪挑眉,本来没刻意观看两人的身躯,如今却把眼睛停留在乔伊非身上,从脖子看到脚,再从脚看到脖子,“我就是色,你能拿我怎样,有本事蹦起来打我啊?”

    乔伊非语噎,绞尽脑汁,而后又道,“你……你这个女人没羞没臊,我们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躺着,你还来看,你色不色?”

    苏涟漪也不示弱,“那我说让你吃饭,难道你就不吃菜、不喝汤?我说出的话,难道你就不会稍微判断、完善一下?几十岁的人了,非要和三岁的孩子比心智?”其意思是——乔伊非的智商也就停留在三岁了。

    经过几日的交到,乔伊非多少已接受了苏涟漪的存在,不像从前那般排斥了,还有些迷上和其斗嘴、斗法的感觉。“说让我们晒太阳的也是你,说晒了着凉的也是你,女人真善变。”没事找事。

    原来,两人上半身都没穿衣服,只有下半身穿着短裤。

    当苏涟漪入了“围墙”,看到衣着清凉的两人悠哉的躺在躺椅上时,忍不住轻笑出声。“如今已入秋,好在午时太阳大,否则你们两人非着凉了不可,最好还是穿上一些。”

    “有请。”玉容道。

    “圣女到。”帐布围墙外,侍卫禀告。

    玉容的帐外,用帐布围成了围墙,侍卫们在周围严密把守,围墙内两张躺椅,有两人用过午膳便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这是苏涟漪的要求,也是治疗方案之一。

    这三日,涟漪度日如年,她急切希望乔伊非身上快快显现奇迹,但若是在过一些时日,还未有奇迹出现,她便准备溜回东坞城了。她现在在拖时间、在等,她在等云飞峋将她所交代的所有事一一办好,群起攻之,无后顾之忧。

    这一晃,便过了三日。

    苏涟漪开出了药方,玉容严格监督执行,而乔伊非也只能乖乖听从。

    奉一教营地。

    ……

    云飞峋也是如此认为,虽有自家人吹嘘的嫌疑,但他却相信,涟漪定会拯救东坞!

    向兴生点了点头,“涟漪郡主为天下奇女子,只要她出手,东坞城只胜不败!”

    “不急,”云飞峋摇了摇手,“这粮食不能瞎用,定要用在关键处。至于何时放粮,一切听从涟漪安排。”

    “飞峋,这些粮草只要你下了命令,立刻便能开仓!”向兴生一捏拳头,激动道。

    从前共事多年,早朝日日相见,但直到今日,他好像才彻底认了了云元帅。

    司马秋白只觉得热血沸腾,东坞城有救了!鸾国东部有救了!他钦佩师父、钦佩师公、钦佩多年韬光养晦的徐知府、钦佩忍辱负重的向兴生,但更为钦佩的还是早有预见的赤虬元帅!

    向兴生笑了,“是啊,但既然元帅交代了,我便要严格执行,每一年,我都将粮草数量扩了一成,十九年后,便成了这些。”

    徐知府一愣,“不对啊,向老弟,十九年前,元帅没留下那么多粮草吧?”

    向兴生神秘一笑,“即便我说出数字,你也是听不懂,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手上的粮食,足够东坞城吃上整整两年!”

    飞峋身子微微向前探了一下,表情严谨,“您手上,到底有多少粮食?”

    “自然当问,什么问题?”向兴生道。

    云飞峋道,“向叔,飞峋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哪里哪里。”向兴生也体会到了飞峋的痛苦,这司马御史为何倔强又多礼?

    司马秋白恍然大悟,再次站起来,对向兴生规规矩矩行了个大夫之礼,“我大鸾国有此等奇人异事,真是我大鸾之幸。秋白定要为向前辈致敬!”

    徐知府再次哈哈大笑,“司马御史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向乡,本就是以粮草种植而闻名,所有向乡人都会种粮食。一块地,外人种出一石粮食,向乡人就能种出三石,别说这粮草保存方法了,这可是向乡人的机密。”

    司马秋白不解,“难道那些收粮之人,连新粮和旧粮都分不清?”

    向兴生笑着点了点头,“司马御史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求知欲,不愧是我们鸾国栋梁。如今我保留的自然不是十九年前的粮草,我用的方法是,先在向乡挖掘地下粮仓,而后将粮草悉数存入,而我们向乡本身便是产粮大户,每一年粮食都要上贡或出售,于是,我们除了留一下口粮外,便将新粮与仓内旧粮替换,存了新粮,卖了旧粮,周而复始,最终将那粮草整整保留十九年。”

    司马秋白来了兴致,“向前辈,您能告诉在下,到底如何将那粮草保存十九年吗?”

    徐知府哈哈大笑,“司马御史有所不知,向老弟是云家军的粮草总司,我徐文成敢肯定,他也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粮草总司。他若想保存粮草,自有他的办法。”

    司马秋白不解,“保存粮草?但向前辈,您都说是十九年前了,那粮草岂不都化成灰了?”

    “我自然不同意,从跟随元帅那一刻起我便发誓,要誓死效忠元帅,但元帅却说,让我留下性命以保东坞城。”向兴生叹气道,“元帅当时说,先皇如此做定会后果严重,很可能东坞城会不保!而我的任务便是以向乡为基地,将军中粮草保留下来。”

    众人静静的,听着这尘封的故事。

    向兴生将那信收回信封,小心装好,请众人入了座,他更是亲自斟茶。“那是十九年前了,有一日晚上,元帅亲自来了我家,我赶忙招待。而后,元帅便很很重地,交给了我这个任务。元帅说,他被皇上召入京城,怕是凶多吉少,不想带我去送死。”

    “向叔何出此言?”云飞峋道。

    当向兴生再次看到元帅的亲笔信时,更是激动得难以自已。好半晌,方才稳住了情绪,长叹一声。“不愧是元帅,十几年前便能预言到这一切。”

    飞峋从怀中取出五封信的第二封,双手递了过去。

    云飞峋先是将整件事前前后后与向兴生说了,后者的惊讶震惊自然不少,听闻涟漪郡主之事也是赞叹连连,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

    向兴生很干脆,立刻让他儿子向安华关了门,偌大的厅内便只有他们五人。

    徐知府看着云飞峋,欣赏地点了点头,心说这孩子未来定然大有前途,不说别的,就说他出身显赫官家却十分谦虚,实属难得!

    云飞峋赶忙道,“徐世伯又开玩笑,这哪是命令,是请求!这是我父亲请求大家帮忙。”

    徐知府哈哈笑了,“行了行了,别叙旧了,向老弟,我们把门关了谈正事吧,元帅对我们下了命令了。”

    一提这“师公”,云飞峋一个头两个大,赶忙介绍,“向叔别听他瞎说,司马秋白是当今皇上钦封御史,正三品官员,如今以御史身份同商部一行人前来处理东坞城贷款一事。”

    司马秋白上前抱拳,“向老前辈,在下是飞峋将军夫人涟漪郡主的亲传弟子,名为司马秋白,涟漪郡主是我师父,飞峋将军便是我师公!”

    “这位是?”向兴生一指唯一的陌生人,司马秋白。

    徐姨娘笑着点头,“是啊,向总司,好久不见。”

    “徐姨娘,好久不见了。”从前在东坞城,大家都是熟人。

    向兴生的注意力都在徐知府身上了,哪注意了旁人。与云飞峋相认后,方才看到一旁的徐姨娘。

    飞峋点头,“向叔放心,我父亲很好,只是惦念远在东坞城的老朋友们。”

    向兴生道,“元帅他,可好?”

    飞峋笑了,“谢谢向叔夸奖。”

    向兴生一愣,“是飞峋……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他也是见证云飞峋出生的人。他上前,扶起云飞峋,看着那酷似元帅的脸,欣慰地笑了,“不愧是元帅的儿子,一表人才。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小伙子,干得不错。”

    云飞峋单膝跪地,也是军礼,“初次见面,在下云飞峋,从前在京城时便屡屡从父亲口中听说向叔之事,如今终于见面,以偿飞峋之愿。向叔为云家军、为东坞城忍辱负重所做的牺牲,我代表父亲,表达十万分的感谢与感激!”

    向兴生顺着徐文成的手指方向看去,吓了一跳,“元帅?”不过想想又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元帅怎么未年老反倒是返老还童了?“您是……?”

    徐文成哈哈大笑,“向老弟是向老弟,不愧是被元帅重用的向老弟,你看他是谁?”说着,手一指,云飞峋。

    向兴生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向乡所有人都知道我向兴生的为人,而且我们向乡人都是元帅的人,我们相信元帅!自然元帅如此安排,便定是有任务托付与我。”

    徐知府拍着向兴生的背,苦笑着,“向老弟,委屈你了……一切都委屈你了,我代表元帅,向你表示郑重道歉,有朝一日,我们两人负荆请罪来向乡,还你清白。”犹如安慰孩子一般。

    云飞峋也感触颇深,他知道为了任务忍辱负重的感觉,此时此刻,最能理解向兴生的便是他云飞峋!

    向兴生很委屈,那么高大的硬汉,抱着徐知府便痛哭起来。

    虽保住了命,但向兴生却坏了名,可以说是背负着耻辱。其中多少波折、多少坎坷,又有多少人能理解。

    古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是名节!

    没错,这名为向兴生的人就是军人,更是从前云家军的一员,为云忠孝手下的粮草总司,管理几十万庞大云家军的粮食,可以说是云忠孝的左膀右臂。因云忠孝被召入京城,自知凶多吉少,便将向兴生以贪赃枉法的罪名逐出云家军。

    向兴生年纪五十多,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他从座位上站起,也是十分激动。“徐知府!”说着,快走几步,冲了过来,对着徐知府便是单膝跪地,一个标准的军人礼。

    “向老弟!”见到那人,徐知府百感交集,甚至快要流下老泪,“我们已多久没见了?几年?十几年?”

    “好,请随我来。”男子并未多问,而是将四人领了进去,向正对大门的一个堂室走了过去。那里,向兴生已在此等候。

    “对,周围是东坞城徐知府,前来再见老友。”飞峋一指徐知府,客气道。

    “各位,我是向兴生之子名叫向安华,请问是四位找我爹吗?”男子道。

    几人在门外等候,而老头也入内通报了,不大一会,便有一名年轻人出了来。年轻人也是高大挺拔、浓眉大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正气。

    司马秋白无奈,“徐知府啊,您要是知道向兴生的住处就早说啊。”省的他刚刚被人戏弄。后半句话,司马秋白未说出来。

    “原来,他还住在这。”徐文成乐了,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那老头毕竟年岁大了,跑不快,飞峋等人没一会便追了上,见到老头入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那院子硕大,其内房屋众多,虽不算豪华,相对其他村民住处却还算气派。

    “好,走。”徐文成二话不说,小跑追了老头去。

    “……”云飞峋无语,不打算理睬这疯子,转身向徐知府处而去,“徐世伯,姨娘,我们便跟着这老头,他应该知道向兴生所在之处。”

    司马突然换了一张殷勤的脸,“还是师公厉害,师公目光如炬,一下子便看出那老头有鬼。不愧是师公!不愧是我师父选的男人!”

    飞峋淡淡笑了笑,“他们如此警惕,自然是从前经历过什么不堪,想来东福王和奉一教没少难为这个村子,如今他们如此做只是为了自保。”

    司马秋白怒了,“这个老头怎么言而无信,刁民!”

    老头将信将疑,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也不管那凳子了,直接快步向村里跑去。

    “稍等,”云飞峋快步走向徐知府,说了什么,徐知府交给他一样东西,飞峋又拿着这样东西回了来,亮在老头面前,“这是知府令,这下您相信是徐知府本人了吧?”

    老人却依旧不肯相信,“有什么证据吗?”

    飞峋点头,“如假包换。”

    老头的神色一变,吃了一惊,“这位小哥,你是说,那位老者便是东坞城知府徐大人?”

    他快走几步到老人身旁,俯下身去,双眼如鹰般锐利,直视老人双眼,“向兴生真的去世了吗?若向兴生知晓是他的老友,徐文成徐知府前来寻他,却被您拦了下,这责任……老人家您能担得起吗?”

    司马秋白和老人交流的一举一动都悉数落入飞峋眼中。与司马秋白不同,云飞峋不是那般好糊弄,他观察力敏锐、思维过人,早看出了老人警惕的眼神和得意的目光。

    老人的话,徐知府和徐姨娘两人因太远没听见,但云飞峋耳力过人,自然能听见。

    司马秋白愣住,去……去世了……

    老人瞥了徐知府一眼,“向兴生,已经去世两年了。”

    司马秋白伸手一指徐知府,“老友相聚,是这位找的。”

    老人打量了四人,好像随意打量,其实眼底却带着警惕。“你们找向兴生有什么事?”

    司马秋白快走几步到大树下的一名老人处,半蹲着身体,“老人家,您一定是向村的人吧?向您打听一个人好吗,您可认识向兴生?”

    小孩们发现四人,停止玩闹,都在盯着四人,眼中是好奇。

    村中很少有人,好像都在家休息,村里街道上有到处追打玩闹的孩童,还有几名老人拽了小凳,在家门口晒着太阳。

    徐知府哈哈笑着点头,“是啊,老友相聚,老友相聚!”嘴上笑着,心中却酸楚,因不知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老友云忠孝。

    云飞峋扶着徐知府,淡淡笑道,“徐世伯放心,今日若找到向叔,世侄定会想尽办法,让向叔出山。只要向叔回了东坞城,以后你们老友不又能团聚了?”

    “这一晃,老夫已十几年没来了。”徐知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发出感慨。

    村中道路坑洼,一看便是许久无人修缮,那马车更是进不来,无奈,便只能将马车停在村口,司马秋白和云飞峋两人也下了马,未带侍卫,便只有四人向村子内而去。

    向乡中最大的村子便是向村,其他两个村子都为向村的分支,向姓长老大多居住在向村中,向家祠堂也建立在向村中。

    如今已是秋季,四处少了绿色,多了枯黄,加上这特殊的情况,偌大的村子,十分萧条。

    半个时辰后,小型车队便到了向乡。

    徐知府所说之人,便是几人此行目的所寻之人——向兴生。

    徐文成摇了摇手,“怡儿丫头放心吧,你五舅爷的身子比你想的要硬朗,而且……这是关乎东坞城、关乎元帅之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在这者说,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此行,也算是老友相聚吧。”

    “五舅爷,路程这么颠簸,您身体能受得了吗?”徐姨娘担心地问,“要不然我让车夫将马车速度放慢一些?”

    马车内,是徐姨娘喝徐知府两人。

    而崔鹏毅被他留在了涟漪身旁,若崔鹏毅见到这一幕——平日里其极为推崇的司马御史一口一个师公的叫他,会不会惊掉下巴。想到那一句,飞峋严肃的面容多了一丝笑意。

    飞峋抬头,好似观赏风景一般,其实是找寻影魂卫的身影。如今他将影魂卫分为两路,一路留在苏涟漪处保护涟漪,另一路则是潜伏在自己左右,以保证他所做之事进行顺利。

    云飞峋早就放弃了和他理论,从前在京城时便见识过这些文官,尤其是御史,那倔强程度,比驴子还倔,比石头还硬!好在,他影魂卫中的下属崔鹏毅不像这般。

    “当然不行,师公您是师父的相公,便是我的师公,辈分在此,不得越矩!”司马秋白振振有词。

    云飞峋听见这个称呼,眉头抽搐,“秋白,求你了,别叫我师公好吗?”头疼,这司马秋白明明年纪不大,却是个老顽固,只要无人之处,就一口一个“师公”的叫他,让他好生别扭。

    两名年轻男子骑在骏马上,一人一身管家装扮,一人则是公子打扮,两人都器宇轩昂、俊美潇洒。两匹马一前一后保护着马车,那名管家打扮之人策马上前,“师公,照这个速度,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到达向乡吧?”

    车队出了东坞城门便一路向北,目的地正是向乡。

    一辆马车两匹马加几名随从,便形成了一支小小车队。

    相传,在还未形成国家之前,向姓便是一个小小部族,部族经过几荣几衰,最终发展成为一个地区,而向姓人也作为鸾国的一部分,于东坞城外的向乡,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这不是村子,比村子大,足有三个村子之多,这三个村子虽各有名字,却有密不可分,因三个村子大部分人都姓“向”,这个向乡是整个鸾国向姓人的发源地,但凡有姓向者,皆从此地出。

    东坞城郊,有个名为向乡的地方。

276,把小涟让给我

    飞峋点头,“对,还有救,只要涟漪在,吴将军便有救!”

    “大人,您是说,吴将军还有救?”崔鹏毅不解。

    云飞峋继续摇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忍辱负重、不是每个人都可心机亢深,吴将军这人忠心有余、计谋不足,但好在,他还有忠心,还未沦陷得太快,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大人是说,吴将军也是将计就计?”崔鹏毅猜测。

    飞峋笑着摇了摇头,“不,吴将军并非是奸细,他只是被玉容控制身不由己罢了。其实你细想想,若吴将军真的彻底叛变,这么长的时间,凭吴将军的能力和庞大军队,东坞城能保得住?”

    崔鹏毅不解,“大人,吴将军成了奸细投靠了奉一教,您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崔鹏毅已赶到,将苏涟漪所交代的话,原原本本告知了云飞峋,后者非但没生气愤怒,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轻松惬意,好像放开了一番心事。

    东坞城内,影魂卫的隐蔽据点。

    ……

    将事情办妥,苏涟漪也轻松了许多,找到周立等人后,随意走了走,便回了营地。

    “是。”崔鹏毅一个闪身,便又消失在树后。

    涟漪温柔地笑了笑,“我一直都是相信你们的。”看向远方,而后道,“好了,话已说完,你快派人回东坞城吧,我也不能太过耽搁时间,否则引起他们生疑。”

    “好,属下这就回东坞城禀告首领大人,涟漪郡主也放心,有我们几人在周围保护您,您是安全的。”崔鹏毅道。

    苏涟漪的话音笃定,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便带着强大说服力,而崔鹏毅早已见识了涟漪郡主的所作所为,此时更是十分相信。

    涟漪道,“崔御史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东坞城必会翻身、我们必会胜利,而且我有种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崔鹏毅面色大变,若吴将军真被控制,那东坞城可真的保不住了。

    涟漪沉重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怀疑,吴将军被控制,要么是玉容抓住吴将军的把柄,要么是软禁了其家人,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药物控制。”

    崔鹏毅大吃一惊,“真的?”这……这怎么可能!?

    苏涟漪了然,而后立刻打住这个话题,时间紧迫,没有时间浪费。“好,无论你是何身份,只要是飞峋一伙便好。你速度回东坞城告诉飞峋,他的布下的局已成功,东坞城守城吴将军与奉一教的玉容有联系。”

    崔鹏毅点头,“郡主说得没错,属下真正的身份便是为皇上效命的影魂卫!”

    苏涟漪有些晕,“在我周围保护我的,不应该是飞峋留下的影魂卫吗,为何你在这?难道……难道你御史身为明,影魂卫的身份为暗?”苏涟漪曾幻想过见到影魂卫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想过,见到的是崔鹏毅,她虽和崔鹏毅没打过交道,却在早朝时见过,不算陌生。

    崔鹏毅站起身来,点头,“正是属下。”

    苏涟漪看了那人的长相,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你是……崔鹏毅御史!?”

    那人皱眉,犹豫了下,而后单膝跪地,“属下见过涟漪郡主。”

    突然,从一颗粗木后,闪出一人。那人也是穿着赭色衣物,想来是方便潜伏于树林中。那人身材健硕魁梧,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刚毅的下巴上满是胡茬,一看便知,那人长时间潜伏,而没时间搭理胡须。

    周围依旧安静,而涟漪也不急,便安静站在原地,耐心等着。

    “出来吧。”苏涟漪突然道,声音不大不小,却铿锵有力。

    已是秋日,就连那鸟儿的叫声,都少了一切,稀稀两两,很是萧条。

    树木参天,落叶纷纷。

    就连她今日所穿衣着都是精心准备。赭色,与秋日的树木颜色相近,在枯木之中,丝毫不起眼,起到很好的伪装作用。

    为什么选了周立而不是其他贴身侍卫,因周立是玉容的心腹,周立监视她便等于玉容监视她,周立没发现什么蹊跷,便没人能挑出她毛病。

    这一切都是苏涟漪计划好的,先是让营地中除了她外仅有的两名女性离开,而后她与周立等男子来,好方便拉开距离。

    走了大概五十米,苏涟漪渐渐放慢了速度,回头向周立方向看去,早已见不到人影。

    “好。”涟漪匆忙地点了点头,“多谢周侍卫了。”道完谢,便快步向周立所知的方向而去。

    周立无奈,看向树林深处,用手一指,“圣女大人,那里树木茂密、很是隐蔽,要不然您就去那里……解决吧,我带着人在这里等你。若发生什么意外,您只要大喊一声,我们便立刻过去。”

    涟漪道,“我肚子有些疼,怕是要有一段时间。”

    周立也是尴尬,毕竟对方是女子,这种难以启齿的事,自然羞于说。他尽量减少尴尬,“不知圣女要去多久时间?”这问题是,解大手、还是解小手。

    涟漪装作为难,“是啊,早知如此,我便将两位嬷嬷留下一位了,但……这可如何是好?我有些……急。”

    周立了然,“属下明白了,可惜随行之人没有女子,无法陪圣女大人同趣,这可如何是好?”听说两位嬷嬷去镇上买东西了,之前主子也提议过为圣女买两个丫鬟,却都被圣女拒绝。

    涟漪目露窘色,将周立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是……是……我难以启齿……”

    周立赶忙上前,“圣女大人,您怎么了?”

    到半山腰处,涟漪突然停了脚步。

    一路上,众人只跟着苏涟漪走着,而涟漪却目不斜视,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也是一声不吭。整个过程,没一人说话,能听见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就这样,周立带了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陪着苏涟漪出了营地,穿过茂密树林,向一旁的山坡上而去。

    涟漪道,“现在吧,早点去,也早点回。”

    周立面色为难地出了来,“不知圣女大人准备何时出发。”

    帐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想来是某人不爽,而门外的苏涟漪听见了,却权当没听见一般。

    周立点头,又转身进去汇报。

    苏涟漪目露惋惜,“帮我转告乔公子,实在抱歉,我上山走走,只带几个人就好,就不劳烦他相陪了。”

    少顷,周立出了来,“不知圣女大人要去何处散步,殿下也想跟着去。”

    “好,麻烦了。”苏涟漪永远一副温和谦逊的摸样。

    周立自然拿不了主意,“圣女大人稍候,属下去询问下玉护卫的意思?”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最近不知为何,憋闷气短,总想出去走走、运动一下,在这么缺乏运动下去,怕是我也要病倒了。”

    当周立知道苏涟漪找他时,一头雾水,“圣女大人,您是说,让我带些侍卫陪您在附近转转?”

    苏涟漪亲眼目送那马车走远,这才再次走出房间,向玉容的住处而去。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找玉容,而是找周立。

    李嬷嬷接下银袋,掂了掂,好家伙,足有五十几两,若放在从前,能买个大院子了。“好嘞,小涟姑娘您别着急,我们快去快回。”说完,便出了帐子找上孙嬷嬷,请了侍卫赶着马车离去了。

    涟漪笑笑,取出一张单子,单子上列着密密麻麻的小吃名称,“一会你们找名侍卫,赶马车送你们去就好,列出的东西有些多,你们要辛苦了。”说着,拿出一袋子银子,“如今物价飞涨,也不知这些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那便随意挑几样买,若是够了,剩下的,两位嬷嬷也买一些吃食。”

    李嬷嬷忙道,“好,只要小涟姑娘想吃,就算是去京城买,我们也去。”

    涟漪笑了笑,“经常吃厨子做的饭菜,口淡得很,想吃一些点心,但在这荒郊野外的,先不说厨子能不能做出,即便是材料也是难寻。我想请两位嬷嬷帮忙,去镇子上帮我买一些回来,如何?”离营地不远,来回三个时辰,有个不小的镇子。

    “小涟姑娘的安排,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您嘱咐便是。”李嬷嬷忙道。

    涟漪为难道,“有件事,想辛苦下李嬷嬷和孙嬷嬷。”

    李嬷嬷听见苏涟漪唤她,赶忙进了来,极其谄媚,“小涟姑娘,叫我有什么事吗?”因为有了物质奖励,干活更卖力气了。

    一刻钟后,涟漪已焕然一新,换了一套赭色衣裙,配了同色系面巾,“李嬷嬷在吗?”

    细细想了一想,涟漪有了主意。

    自然不是!只有云飞峋那个变态才能操控那种变态的鸟类,她苏涟漪自认是正常人,自然不会采用那种变态的方法,再者说,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把送信的猫头鹰招来。

    既然知晓了消息,涟漪自然要将消息反馈给云飞峋。那么,如何反馈?猫头鹰?

    李嬷嬷高兴坏了,安莲那些首饰都是高等货,平日里只有她们看的份儿,从未想过竟能得到一些。千恩万谢,李嬷嬷揣着镯子离开,与那孙嬷嬷分赃去了。

    从抽屉里取出两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子,塞到李嬷嬷手中,“这两对镯子,你一对、孙嬷嬷一对,以表彰你们的忠心。”拉拢一人,只靠感情投入是不够的,还不如来点实惠的恩惠。

    涟漪放下书,走到梳妆台前,将那抽屉拉开,其内是满满的金银首饰。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是安莲留下来的,如今她也正好做了顺水人情。

    李嬷嬷笑了下,“嗨,有什么谢的,我与我那老姐妹的命都是小涟姑娘救的,我们自然是站在你这边。”

    “知道了,谢谢李嬷嬷了。”因为谜底解开,涟漪心情大好,语调也轻松许多。

    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如今人赃俱获、铁板钉钉,守城将军确实与奉一教有瓜葛,而使手段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容。

    李嬷嬷道,“是周立、周侍卫的人。”

    苏涟漪缓缓点了点头,双眼若有所思,却又带着笑意,“李嬷嬷,刚刚你说,有人来逼问我的贴身侍卫,是什么人?”

    李嬷嬷道,“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小涟姑娘您在徐府的事,听可靠消息说,因为您的离开,徐府人大发雷霆,竟派人买通了您身边的护卫,将您的情况报告给了徐府。小涟姑娘您可千万要小心,我真怕徐府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派人来暗害你。”

    虽然这么想着,但苏涟漪仍旧表现出惊讶,“关于我的?关于我的什么事?”

    涟漪心中暗笑,赞叹飞峋布的好局,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东坞城守城将军被控。

    “有,”李嬷嬷一眼严谨地点了点头,而后凑近苏涟漪。“小涟姑娘,这几日不断有贴身侍卫被叫去逼问,逼问内容都是关于您的。”

    “李嬷嬷,有什么情况吗?”自从接到云飞峋的“猫头鹰信”,她便暗暗命令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暗中观察她周围的一切情况,只要有风吹草动,便及时向她回报。

    帐帘撩开,李嬷嬷进来来,眼神带着警惕。

    涟漪一双美目微眯,眼中迸发一丝冷,却转瞬即逝,又回复了平日里那般温和。“李嬷嬷,请进吧,我在房内。”

    如今,整个营地除了玉容和乔伊非外,便只有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还称呼她为小涟而非圣女,这是她的要求。

    “小涟姑娘,您在吗?”帐外妇人的声音,是李嬷嬷。

    其实,看书只是表面,若有人在苏涟漪身旁便会发现,有时,一页最多百字,苏涟漪能足足看上一炷香的时间,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医书上面,而是在东坞城。

    两兄弟如此背后讨论苏涟漪,而当事人却全然不知,在营内查阅大量医书,找寻医书记载的特效药。

    ……

    “我在想想吧。”许久,玉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乔伊非忐忑地等着,一方面怕兄长生气,另一方面则是怕兄长不肯放弃小涟。

    玉容深深地看了乔伊非一眼,多年相处,自然了解乔伊非。心中自嘲起来,他早一步认识小涟,最终却没有弟弟这般干脆。

    乔伊非下意识后退了下,神色慌张,虽然害怕,却没真正退却,“我……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也无法接受她,我不想……看哥那么为难,所以……”眼神闪躲,在隐瞒什么。

    玉容猛的将蒙在脸上的衣服甩了出去,“你说什么?”

    乔伊非白净的脸上爬上了淡淡绯色,不知是因太阳晒的,还是其他。“让她跟着我吧,反正我也不能……传宗接代,女子清白与否,我不在乎。”

    玉容眼神一凌,“什么?”弟弟很少这般犹豫。

    乔伊非也发现自己嘲讽得过了分,赶忙道歉。“哥,对不起,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这么办怎样?”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玉容浑身僵了下,却不知如何反驳。也许心底深处,他是在意的吧,他原本就是这般追求完美的人,身侧的女子,怎可有瑕疵。若是之前的小涟,可以伴他左右,但如今……

    “哈哈哈……”乔伊非第一次如此嘲笑自己一向尊敬的兄长,“是端木家族在意,还是你在意?我想,是后者吧。”

    玉容长叹一口气,“她……她跟着我,会很危险。先不说容貌,还有便是她已经被……已经……没了清白,若端木家族人知道这件事,便会千方百计的除掉她。”

    乔伊非难以置信,“哥,我能看出来,你是喜欢她的,为何不娶?”在乔伊非的单纯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既喜欢有不能接受的。

    玉容愣住了,想到一切。又是沉默,许久之后,方才回答,“应该……不会。”

    乔伊非眼神闪烁了下,“你要娶她?”

    玉容想了一下,“带她走。”给了答案。

    乔伊非答,“这奉一教,只是我一时兴致搞着玩的,难道还永远搞下去?今日我有兴趣,明日却不知还会不会想玩了。当我们回北秦,她怎么办?”当时他只是想搞个游戏玩,而玉容来此帮他管理,也只是对他的愧疚罢了。

    “你指什么?”玉容问。

    乔伊非想到那名蕙质兰心的女子,整日蒙着面纱,心中的悲痛难以解释,这是他从前并未经历过的,即便是那时知道自己身份真像,也没像这般难受过。“那以后,她怎么办?”

    玉容苦笑,“杀了那人又如何?小涟的伤已成事实。”

    乔伊非狠狠一拍躺椅旁的梨木桌,“可恶!为什么当时我不在这,若我在,管他妈承不承诺,放了小涟我立刻派人将那人剁成肉泥!”

    玉容再次叹气,“第一时间没追,是因我当着营地所有人面承诺过,放开小涟不追,但后来我再派人去追,那人已没了踪影。”

    “那一日为何不追?”乔伊非气愤道。

    玉容叹了口气,“没有找到那人踪影,那名为苏大虎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个人,抓到了吗?”乔伊非的声音突然阴狠起来。

    两人又安静许久。

    乔伊非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也许,我来晚了。”若是早一步来,应该能见到她的容貌吧,想来此时,也会和玉容一般痛苦。

    “美……很美,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全天下,绝无第二个女子可以与她平分秋色。”为何心里越来越难过?

    提到小涟的容貌,怕是玉容比小涟本人更要痛苦。他平躺在躺椅上,闭着眼,伸手抓了件衣服盖在头上,不知是为了抵挡刺眼的目光还是自己难以解释的悲哀表情。

    “哥,”乔伊非突然道,声音不大,语调中没有平日里的狂妄嚣张,很平静。“那个女人,她从前长什么样?”接触的越深,他便越是对她好奇。

    佳人的倩影消失在帐布围墙的尽头,两人依旧躺着,一时间没说话。

    苏涟漪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款款离去。

    玉容感激道,“小涟,你费心了。”

    苏涟漪无奈地笑,“我留在这做什么,难道占你们两个大男人的便宜?”而后神色认真下来,“我去休息一下,顺便翻阅下医术,看看能不能再找些针对你的特效药。”

    乔伊非一皱眉,“女人,你去哪儿?”这几日,不知不觉,他开始期盼这个女人的出现,每一次她离开,心中都是不舍。

    抬头看了看太阳,而后涟漪道,“不仅要注意防晒,还要注意别用眼睛直视太阳,最好用布遮挡眼睛。你们在晒一会,我先回去了,晚些来看你们。”

    面纱之下,苏涟漪一挑眉,心中吭声。治好乔伊非的腿有什么用,这种人未来登上帝位,北秦不久矣。

    玉容发现乔伊非眼神黯淡,就知他又开始想那件事,“乔伊,振作一些,有小涟在,她定会帮你医治好。”

    没错,他从脐部向下无知觉,不仅是双腿,更有……

    他不怨恨,更能理解。如果他自己身处父皇和母后的位置,也会做出如此选择,毕竟,作为太子、更作为未来的北秦的皇帝,身残是小,无后是大!

    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未来“废太子”最好的理由?

    是啊,父皇和母后怎将心思放在一个瘸子身上,不是他们纵容他为所欲为,而是懒得管束,外加……刻意为之。他乔伊非只是个占位太子,当大事已定,父皇和母后两人心目中的真正太子重回皇宫,他自然便没有用处。

    乔伊非的眼神黯淡下来。

    乔伊非偷眼看了苏涟漪一眼,小心翼翼的,但见其面纱之下,那双眼仍带笑意,丝毫不生他气一般,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详细描述,就好像母亲一般宠溺着他,任由他为所欲为。说来可笑,他真正的母后,怕是连看都没正眼看他一眼。

    玉容道,“小涟,不用帮他说话。”其实内心则是被苏涟漪的“善良”而折服。

    不想两人闹得太僵,更压被乔伊非怨恨,苏涟漪转过身来,笑意盈盈,“玉护卫请不要这么说乔公子了,乔公子虽残暴一些但心思单纯,比起那些心机亢深的小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我知道了。”让苏涟漪吃惊的是,乔伊非竟收回了姿态。

    乔伊非被骂愣了,若其他人这样说他,其后果定然是侍卫们冲进来,将那人就地处死,但骂人者确实玉容,是乔伊非极其相信与尊敬的玉容。

    苏涟漪对玉容大为改观,在这个只因刚刚他所说的“投了个好胎”,她以为他们这些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都有“天赋人权”的思想。

    玉容暴怒,“奴才、奴才,你满口的奴才。谁生下来就是你家奴才?你投了个好胎当了太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的主子了?小涟她确实来到这里,却一没卖身契二非奴籍,她是自由身,随时可以离开,不是你口中的奴才!”

    涟漪背对着两人站着,那抹高挑身影看起来十分孤离、凄凉,让人忍不住疼惜。但其实,面纱之下苏涟漪却笑着——骂得好,这种人就应该骂。

    被玉容骂得有些心虚的乔伊非低了头,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恩人,不就是奴才吗?”

    玉容咬牙切齿,“小涟如此尽心尽力的治疗你、照顾你,你非但没有丝毫感谢,还要刺她痛处?平日里你为非作歹我不管你,但你对恩人如此,你自己觉得应该吗?”

    乔伊非哪懂什么人情世故,他从小便被宠得无法无天。“玉容你突然喊我,吓我一跳。”

    “乔伊非!”玉容突然咆哮了声,平日里嫌少叫他全名,今日却是连名带姓。

    “女人,你说让我们晒太阳促进痊愈,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晒晒,听说你脸被人毁容了,也许晒晒太阳还能恢复容貌呢。”乔伊非知道,容貌是女人的软肋,戳软肋处准没错,自己这次肯定赢了。

    他看见涟漪脸上的面巾,有了主意。

    乔伊非不是个轻易吃亏的主,被苏涟漪一句一讥的,很不甘心。

277,信任

    决定了,不修老文了,爱锁就锁把,修养几天,全力更新这个文,早点写完,早点脱离苦海!

    本来今天想多更,但这几日修改老文太累,丫头昨天失眠了,今天醒来可好,牙龈肿起来,带着整个左半球(别误会,是脑球)疼的厉害,哭!

    ------题外话------

    云飞峋很高兴,捉住涟漪小嘴狠狠亲了一会,随后扔下一句话便消失在原地。“好媳妇,等着,神夫君去去就来。”

    俯身,抱住飞峋,主动献上香吻,“我夫君,就是神。”

    涟漪自然知道太强人所难,但她所要求的一切都有原因。

    云飞峋皱眉,“我说媳妇,玉容帐外少说有十人把守,为夫我得在十个大活人的眼皮底下潜进去,绕过装满铃铛的屏风,又得在一个睡着的大活人旁边打开柜子偷东西,如今不仅要斟酌偷取的量还要记得所摆放位置,你真当你相公是神?”

    “但切记,药材不能取多,一味药材只取一钱。若取多了,他定会发现,还有的是,一定牢记每味药材所在的位置,不可记错、记混。”涟漪叮嘱道。

    云飞峋看着图纸,点头。

    “他的床侧,有一只柜子,柜子里放着不少药材。而需要你做的便是,将这些药材取给我。”涟漪道。

    飞峋点了点头,仔细将那图记在脑中。

    涟漪将纸递给了云飞峋,“这是玉容房间布局图,那厮极为多疑,整个房内防止了不少屏风,这屏风看似装饰作用,其实屏风四角都带着小铃铛,一旦被碰到,便会叮当作响,他是为防止有人夜探他房间。”

    云飞峋大大咧咧坐在苏涟漪的床上,也不着急,就看着苏涟漪抽出衣服,而后从衣领处,纤巧的手指一翻,那衣领竟成了两层。从两层衣领中,又抽出一物,是一张纸。

    那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藕荷色,细布料子,不算华丽,但做工还算精巧。这件衣服是苏涟漪自己亲手缝制,她的女红手艺收到金玉公主亲传,还算能拿得上台面。

    “帮我去玉容房内,偷东西。”涟漪一边说,一边一下床批了件外衣,柜子里,抽出一件衣物。

    “你说。”飞峋闻此,严肃了下来。

    “有件事委托你做。”涟漪很满意云飞峋言简意赅的汇报以及杰出的办事能力,也自动忽略了其最后一句话。

    云飞峋少见地孩子气的一撇嘴,“东坞城还是那样;事情进展的狠顺利;向兴生找到了,他是从前我父亲的粮草官,如今屯有两年的粮草,只等你一声令下变开仓济粮;据我派去潜伏在将军府的影魂卫回报,吴将军上下几口都被药物控制,那药物毒辣,只要三个时辰不服药便生不如死,而其中,吴将军的独子吴雨诺情况最为严重,已时不时神志不清。我说完了,涟漪你想我了吗?”

    “……”苏涟漪无语了,闹了半天,这厮大半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前来,就是来谈情说爱的。“想了想了,想死你了还不行?别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想我了吗?”

    “吴将军那里有什么线索?”

    “想我了吗?”

    “向兴生可找到?”

    “想我了吗?”

    “事情进展顺利吗?”

    “想我了吗?”

    “东坞城情况如何?”涟漪道。

    许久,云飞峋才放开她,轻抚她红润的唇,“想我了吗?”

    “……”苏涟漪无语,默不作声,任由其为所欲为。心中却不得不感慨——都说乔伊非嚣张,但如今看来,眼前的云飞峋也毫不逊色。大摇大摆跑到人家守卫森严的营地,也不着急办正事,先亲嘴。

    “飞……”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已被那人封住了口。

    涟漪猛的睁开眼,但那人行动之快,还未等她捕捉到其身影,先长臂将涟漪一拉,纳入怀中。

    屋内守夜灯烛突然不自然的一闪,那灯烛上套着灯罩,按理说不会如此大的动静,除非……有人来了。

    她脱了衣服,钻入舒适的被窝,准备抛开白日里的烦恼,美美的睡上一觉。

    苏涟漪也是如此。

    营地内,除了值夜和巡逻的侍卫,其他人都入了梦乡。

    万籁俱静。

    入夜。

    这些,但这信任确实一步步算计而来,如同驯服一匹野马一般,苏涟漪用各种手段、利用每个细节,针对乔伊非的性格与心理,一步步将他的信任骗了来。

    乔伊非真的信任了苏涟漪?乔伊非真的信任了苏涟漪!

    ……

    乔伊非被吓了一跳,见玉容真生气了,便闭了嘴,不敢再说,只能低着头,想想小涟,而后偷笑起来。

    “停!”玉容厉声道,“以后这个话题,不许再说。”

    乔伊非叹气,“哥,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当皇帝,真的。若你当皇帝,我心服口服。”

    玉容的笑容凝住,面色一沉,“别说了,现在你是太子,未来你也是太子,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只要我活着,便会将你送上皇位。”

    乔伊非听了玉容的夸奖,沾沾自喜,却又有疑问。“哥,难道你真不做皇帝吗?父皇的意思是让你回宫,未来的皇位也是你的。”

    玉容看着乔伊非道,“我笑,你变了,除了残害与屠杀,你学会了思考。这样,也好。无论你思考的对错,无论小涟到底是什么人,你这都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将来成为王者后,如此的思考与判断,必不可少。”

    “哥,你在笑什么?”乔伊非忐忑的问。

    玉容长舒一口气,无力靠在椅背上,神色疲惫又无奈。但少顷,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乔伊非急了,“安然无恙?哥,你哪只眼睛看见小涟安然无恙了?若安然无恙,她能毁容?若安然无恙,她的清白……”说不出来。最终,乔伊非深深叹了口气,“哥,小涟如鱼得水,是因她生性善良,这一点我也折服,她救了你我,得到的结果却是被猜忌,哥,你能做到,我……做不到。”

    玉容惊觉,“乔伊,你听我说,小涟这人身份诡异,自从她到了营地,整个营地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十二天!小涟来到营地二十二天,安莲死了,我伤了,苏大虎凭空消失,直到现在都找不到那伤我之人。只有小涟安然无恙,如鱼得水,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

    乔伊非苦笑,“哥,你明知我做不到!就像我也做不到不信任小涟一般。”

    玉容愣了下,而后叹了口气,“若你能做到,最好也别信任我。”

    “不相信任何人?”乔伊非的声音似笑非笑,“连你也不信吗?哥。”

    玉容叹了口气,“乔伊,你还小,从小被皇上与皇后宠溺,根本不知外间限险恶。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是未来的皇帝,全天下最大最强的北秦之皇,你绝不可又半分松懈、半分漏洞!”

    乔伊非低着头,不语,好像赌气一般。

    玉容想到刚刚的一幕,心中越发不安。“乔伊,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能放下防备、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人,你要相信的,只有自己!”

    乔伊非皱眉,“这个还用我说吗?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玉容直视乔伊非,眼神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告诉了她你的身份、我的身份,和我们此行的目的?”

    乔伊非眼神闪躲,“没……没什么。”其实两人真没说什么,只不过乔伊非做贼心虚,却表现的好像说了什么。

    玉容垂下眼,思索,“乔伊,刚刚你们在房内说什么了。”他生性多疑,即便是对已经熟悉的小涟,仍旧无法彻底放下防备。而乔伊生性单纯,他不得不防。

    玉容被周立扶着到椅子上坐下,周立便是退了出去,房内只有两人。

    涟漪点了点头,“那你们二位注意休息,我先离开了。”说着,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玉容没想到小涟突然问自己,“很……好。”

    “玉护卫感觉怎样?”涟漪道。

    “没什么。”他放开了她,心中却暗暗决定,定会找机会,再与小涟独处。

    乔伊非想对小涟说很多话,但在玉容面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怀念刚刚只有两人独处的情形,此时却不知如何留住小涟,更不知如何支走玉容。

    涟漪不解,“乔公子还有别的事?”

    “你……等等。”乔伊非道。

    “乔公子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告退。”涟漪道,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乔伊非抓住了袖子。

    涟漪无视门口站立的主仆二人,又十分耐心地教乔伊非穿裤子。一盏茶的功夫,乔伊非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将裤子穿好了。裤子天天穿,但今日却格外有成就感。

    周立没猜错,乔伊非真的不会穿裤子!从前被人伺候,看得多了,但真正自己动手,却发现难之又难,何况,他腿脚不便。

    周立吓了一跳,太子殿下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帕子掉地上,都是有人来捡,何时自己穿裤子?换句话说……太子殿下到底会不会穿裤子?

    涟漪取来了乔伊非的长裤,放在他手上,“现在,开始穿吧。”

    “好,我知道了。”乔伊非点头,兴致勃勃。

    涟漪笑了,“刚刚我顶住玉护卫的话,难道你忘了?凡事都要适量,若超过了你身体负荷,怕是要适得其反。”

    乔伊非却摇头,“我还想走。”

    到了窗前,涟漪道,“好了,坐在床上吧。”

    乔伊非累得满头大汗、满面通红,但那双眼却闪着光,哪能感觉到丝毫劳累。

    玉容激动了,甚至眼圈有了红意,“小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圣女。”

    周立目瞪口呆,“圣女大人竟然……真的将殿下治好了!”

    乔伊非在“走路”,只不过与其说是抬腿,还不如说是倾斜身子而使腿离地。那行动,犹如上岸的鸭子一把,既笨拙又难看。

    “先迈左腿,抬起来……对,就是这样,”涟漪耐心道,“现在左腿落地,好,身子前倾,准备抬起右腿。”

    涟漪道,“不要高兴过早,这只是第一步。人人都以为治病全靠大夫,其实恰恰相反,大夫的医术只能加速病人自愈的速度,真正康复,靠的是自己。”说着,涟漪向旁慢慢挪了一小步。

    乔伊非半靠在苏涟漪的身上,从未使过力的双腿只能起到支撑的作用,但其以已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我……我……我真的站起来了……”他本以为自己是一个瘸子,一个被所有人都放弃的瘸子,却没想到,有一日他竟能康复。

    涟漪狡黠一笑,“站起来的感觉,如何?”

    这时,玉容已被周立扶着入了房间,当见到眼前一幕,也是惊呆了。

    一次次失败,乔伊非每一次想放弃时,苏涟漪都出言鼓励。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乔伊非站了起来,虽然大半力量都靠苏涟漪,却也是切切实实站了起来。

    此时若换一名女子,怕是撑不住这名成年男子的体重。但苏涟漪是谁?当年苏家村的小霸王、打架能手、曾经的肥婆。如今虽瘦了下来,神力仍在。

    乔伊非手紧紧握着涟漪的手,而后手臂用力,借着手臂的力气,努力站起身来。

    没错,如今的乔伊非脐部以下已不像从前那般丝毫没感觉,虽然那感觉微弱,但他清楚能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长有双腿。这就一点点知觉,让他欣喜若狂。

    “站起来,你行的。”涟漪道。

    乔伊非只觉得从苏涟漪的手上传来温暖,顺着胳膊,一直暖到身上。

    一只手是暖的,柔软温暖;一直手是凉的,冷如冰块。

    乔伊非最终一咬牙,将手放在了苏涟漪的手上。

    “相信我。”涟漪又将手伸了去了一些。

    乔伊非睁大了凤眼,盯着面前的苏涟漪,被那句话震撼,思索着。

    虽然用种种方式加速乔伊非脑中血块吸收,但十几年的病症又岂是几日可以康复。如今乔伊非的腿部已有了些歇觉,虽然这知觉对于正常人来说只能以“麻木”来形容,但就这些“麻木”,已经足以站起来,走出去。

    涟漪却语气认真,“你认为能,便能;认为不能,便永远不能。”

    乔伊非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本殿下情况如何,难道你不知道?本殿下……我……我怎么走?”

    涟漪道,“帮你走到床边。”

    乔伊非一愣,竟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女人,你……你要做什么?”

    涟漪微微一笑,深处一只手,“抓住我的手。”

    “谁说我不愿意了?”乔伊非怒道。

    苏涟漪一耸肩,“穿衣服、脱衣服、穿鞋子、脱鞋子,包括吃饭、整理,这些都可以训练手脚的灵活性和协调性,既不用人伺候、又能当做一种康复训练,何乐而不为?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

    乔伊非脸一红,“女人,本殿下给你点好脸色,你就得寸进尺?”

    涟漪笑了笑,“冷吗?要不要自己穿裤子试试?”

    乔伊非急了,“别胡说!活着就比死了强!”

    涟漪伸手,隔着面纱抚上自己的面颊,“太子认为,我生活着死,有什么区别吗?也许,生不如死。”

    乔伊非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皇帝,我是太子好吗?太子!”而后又阴阳怪气道,“难道你就不害怕吗?我可是随时能要你命的太子啊!”

    苏涟漪也扑哧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你是哪国的皇帝吗?”

    乔伊非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我让你看的是这黄亵裤,而非我穿没穿裤子好吗?”哭笑不得。

    苏涟漪恍然大悟一般,“给你检查完都没帮你穿裤子,会不会冷?要不要我找人来帮你穿裤子?”

    乔伊非从未想过,小涟能主动问他的事,既高兴又不知如何回答。“我?”说着,指着自己身上金闪闪的短裤,“小涟你这么聪明,真猜不到我的身份?”

    “你呢?”涟漪问。

    挖掘一个人的过去,固然有趣,但现在,苏涟漪想挖掘的却不是玉容。

    苏涟漪抓住了这个信息,从心理学上说,自残之人往往多有阴暗的过去,心底的伤口疼痛难忍,便用伤害身体,用身体的疼痛来抵御心里的疼痛。

    自残?

    提到玉容不吃止痛药的事,乔伊非深深叹了口气,“其实,玉容的经历太过曲折,他用疼痛来提醒自己头脑清醒,有伤自然是不肯止痛,即便是没伤……他也会在自己身上弄一些伤出来。”

    “担心,”苏涟漪也不生气,回过头来淡笑,“玉护卫的优点是坚强、缺点是太过坚强。明明伤的那么重,却怎么也不肯服用止痛药。我担心,他为了加快康复,急功近利的运动,这样只怕适得其反。”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呢?”乔伊非语气不佳道,酸溜溜的。

    从前,她以为自己能通过玉容接触背后的“主子”,抓住“主子”的把柄。但如今的情况却是正好相反,乔伊非骄纵单纯,只要掌握了方法付之于耐心,很好控制。相反,多疑的玉容却是极为棘手。

    目送着周立搀扶玉容而去,苏涟漪心中忍不住猜测其到底有什么消息,但同时,又十分庆幸将乔伊非留给了她。

    玉容心中温暖,“好。”

    涟漪则是站起身来,细心叮嘱,“活动下固然是好,但玉护卫有伤在身,运动也要适量。”

    “好。”乔伊非高兴起来,因为他从未单独和小涟相处过,此时跃跃欲试。

    玉容对着两人笑了一笑,“你们聊着,我出外走走。”

    玉容等了半晌,见周立都未说出,心中便明了其想说的话,不方便其他人听,或者说,不方便小涟听。

    周立入内,神色紧张焦急,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要禀告给玉容。

    “进。”玉容道。

    “求见主子。”门外,是周立的声音。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玉容,看着两人轻松的交流,若没有那一日,乔伊非喝他要人,也许他会为乔伊接受她而高兴,但今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涟漪一挑眉,其实她要的很简单,便是——赶紧带人从滚出鸾国,再也别踏入鸾国土地半步。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乔伊非来了兴致,“说,你想要什么?”要什么,他给什么,他便不信,这天下有他弄不到的东西。

    明明是委婉的承认,却又拉近了距离。

    涟漪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来,转身将小锤子放回木箱内。“乔公子猜猜。”却是这样的回答。

    “小涟,”乔伊非第一次认认真真唤她的名字,不再以“女人”称呼。“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只不过,这些她不会说出来,权当一切都是她治好的,因玉容答应过她,只要她能治好乔伊非的病,便能答应一切要求。冰玉在手,她不信他赖账。

    而她做的,也只是加速了吸收,换句话说便是捡了个便宜。

    其实苏涟漪心中知晓,这根本不是奇迹,也不是自己医术高明,而是乔伊非本身已在恢复期。人体是有自动康复功能,例如伤口可以愈合、伤骨可以长合包括乔伊非这种情况,颅内淤血在自我恢复、吸收。

    涟漪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低头,未说话。

    坐在椅子上的乔伊非,低头愣愣看着她,“女人,虽然我不想说,但又忍不住说……你,真的很神奇!”

    涟漪抬头笑着,面纱虽遮住了她的脸,但那双弯弯的眼却能让人看出她的笑意,“能,但有句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乔公子千万别幻想一夜痊愈,康复需要一个过程,你要坚持,不能放弃。”

    乔伊非没太大的惊喜,因这几日,已被惊喜一**的冲击,如今已有了免疫力。“女人,你说,我能恢复成正常人那般吗?”

    苏涟漪半蹲在乔伊非身前,用小锤子轻砸乔伊非的膝部,“恢复得不错。”涟漪道。

    玉容自然十分感动与小涟对其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他做梦都想不到,把他伤成这样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涟的夫君。直到今日,他依旧派人暗暗调查,但那一队人,却如同鬼影一般,潜入营地不被任何人发现,来去自如。

    玉容也不像从前那般只能平躺在床上了,如今能够坐起、简单运动。苏涟漪为玉容定制了严格的训练计划,促成其骨骼的快速恢复。

    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日晒,乔伊非的皮肤不像从前那般病态白,而是白里透红。

    乔伊非仍然穿着他那金闪闪的短裤坐在庞大的金属椅上,那椅实际上设有一般比的轮子,是一只做工巧妙的轮椅。

    五日后,玉容的房内。

278,真相

    不多说了,再扯下去就耽误发文了,明天见。

    顺便介绍下好友新开的文:《凤勾情之王牌宠妃》温润润——斗尽魑魅魍魉,还我康庄大道。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戳来看看,润润是位很不错的作者。

    明天会补充一些的,刷新看一下就好,不另行收费,是丫头送给大家的。

    抱歉,妹子们,今天白天有事出去,晚上才开始写。时间不够了,先发这些,因为潇湘现在整点审文,如果现在不发,只能等11点发布,怕跟文的妹子们等急了。

    ------题外话------

    如果说苏涟漪之前打算与他们两人硬碰硬,但此时,却推翻了从前自己的思路,瞬间制定了新的作战方针。

    乔伊非低头,摇了摇,“谁能让一个瘸子当太子?就算是当了皇帝,如何繁育后代?”

    涟漪虽然惊讶,但却未震惊,相反将所有信息快速吸收,“那你怎么办?”

    乔伊非见涟漪面色不好,笑了下,“别担心,两人不会成婚的,即便是成婚,也是暂时的。因为哥哥他……早晚都要重回皇宫,成为太子。”

    “……”苏涟漪晕了,北秦国真是奇葩,同父同母的兄妹……难以想象。

    乔伊非点头,“对,正是皇族的公主,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同父同母的妹妹。”

    苏涟漪又吓了一跳,“等等,我听说玉容有未婚妻,难道是皇族的公主?那岂不是兄妹……”乱仑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乔伊非看向远方,脸上的沉重与平日截然相反。“小涟你不会理解,北秦国皇族乔氏和端木家族几百年的恩恩怨怨。那些恩怨我便不给你讲了,只告诉你,皇家和端木家立了规矩,代代联姻。”

    苏涟漪知道,天大的秘密,她就要从乔伊非这个单纯又残暴的太子口中轻松得到,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苏涟漪一愣,哥哥?难道不应该是情人的关系?……等等!现在不是关心男男恋的时候,若玉容是乔伊非的哥哥,那岂不是……“我不懂,你是北秦国太子,那玉容不也是皇子?为何他不性乔?”

    “他是我哥!同父同母的哥哥!亲哥哥!”乔伊非道。

    “……”涟漪点头,“那你说吧。”其实心底已猜到了答案。

    乔伊非摇头,“我一定要告诉你,这是个秘密,很少人知道。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想告诉你。”

    苏涟漪无奈,“你可以不告诉我。”反正她也能猜到。

    “我偷偷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乔伊非压低了声音,谨慎道。

    涟漪面露尴尬,“这个……我不方便说吧。”虽然她能看出,两人对她都有男女之意,但比较而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奸、情怕是更为浓厚吧?都说贵族们怪癖多,双性恋,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乔伊非有些委屈,“他其实不叫玉容,叫端木珏。只不过第一次见面,我说他长得好看,好看得像女人似的还不如叫玉容,从那开始便叫他玉容了。小涟你别看他看起来温和,其实脾气很不好,只不过对我永远是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说着,笑嘻嘻地对苏涟漪。

    “没问你,让你讲讲玉容。”涟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乔伊非的话。

    乔伊非赶忙点头,只要小涟能开心,他什么都肯说。“我是北秦国太子,我叫乔伊非。”

    “那你来说说,你与玉容的关系吧。”涟漪又道。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别开玩笑了,乔公子。”她叹息不是别的,是叹息自己的心软,竟对乔伊非心软了下来。暗暗苦笑,看来她苏涟漪真不是个做大事的料,心不够狠罢。

    苏涟漪一愣,刚刚的怒气竟凭空消失了些许。

    乔伊非也隐约感觉到了苏涟漪的不快,却不知原因,只一再反思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说错了,“是啊。那个……小涟,你喜欢奉一教吗?若是你喜欢,就直接改名叫奉涟教,你当教主,好吗?”像个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

    “如此说来,这奉一教,只是你的一时游戏了?”涟漪的语调越来越冷,耐心也是越来越少。不仅是对乔伊非的耐心,还有对这个奉一教的耐心。

    若不是因乔伊非身份太过特殊,怕其背后还有视线盯着鸾国,怕为鸾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就让云飞峋带影魂卫将这一营地上上下下几百人杀个片甲不留。

    其中,她对乔伊非,只能说是愤怒他的任性与骄纵,但对玉容,却是憎恨其不分黑白、为虎作伥。

    哪怕是,她与乔伊非和玉容两人朝夕相处,哪怕是,她明知两人对她都有男女之意,但她是不喜欢两人!

    苏涟漪想到东坞城的一切,想到李胜回忆起儿时玩伴全家惨死时的悲痛,想到吴将军一家几口被药物控制的无奈,想到多少人被刽子手杀死而又有多少人被迫成为刽子手,她怎么也对乔伊非亲切不起来。

    任性的孩子,你可知,你的任性害得其他国家动乱,害得民不聊生,害死了多少人命、害得多少人有家不能回!?

    苏涟漪的眼睛是笑的,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乔伊非赶忙道,“因为好玩啊!有一天我去青楼,看见一个女的跳舞,自称是圣女,我当时就在想,她要是圣女、我就是天神,于是便有了奉一教。奉,为信奉的意思;而一,则是取自我的名字,乔伊非。合起来,便是信奉乔伊非,怎么样,这主意是不是不错?”兴高采烈的说着,那骄傲劲儿,好像炫耀自己是天才一般。

    苏涟漪扑哧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说说你吧,你身居高位,为何与奉一教扯了关系?”

    坐回轮椅上的乔伊非十分紧张,手心都出了汗,暗自庆幸,多亏坐了回来,否则他非激动得难以控制不可。“我们来聊天吧,你想聊什么,你说。”

    苏涟漪是坏人吗?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乔伊非身为北秦国太子,弄了个奉一教跑来鸾国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不说,更是控制守城将军,任何一个鸾国人都无法忍受。既然乔伊非不仁,她苏涟漪也义,礼尚往来而已。

    涟漪装作不解,“乔公子还有何事吗?”明知故问,乔伊非将她叫出来,岂是只随便走走就算了?乔伊非情窦初开,她怎能看不出?拿捏这种青涩小男孩的心里,一点都不难。

    “别啊!”乔伊非急了,好容易把人叫出来,怎能说回就回?

    面纱之下,涟漪的嘴角带着一丝算计的笑,“乔公子如此,我便放心了,那我们回去吧。”

    “很好,非常好!”乔伊非兴奋道,他喜欢这种站立的感觉,只有站着,他才不是个瘸子、才不是个残废。

    如今臀部已有了知觉,足可以用腰部力量站立,虽然双腿仍然麻木,但在若是支着一副拐棍,可以勉强挪动几步了。

    “今日觉得如何?”涟漪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乔伊非,“站”在地上。

    乔伊非很激动,因为借由出来散心将小涟约了出来,而不是在玉容的房间,三人俱在。

    那人自然重要,因为是最大的国家——北秦国的太子。

    森严的守卫将小树林中的一片空地围得固若金汤,即便天上飞个鸟,他们也恨不得将鸟打下来,可见其内之人身份之重要。

    一个时辰后,离营地不远的小树林。

    涟漪问了李嬷嬷是哪里的侍卫,李嬷嬷却说,那人面生的人,从前未见过。涟漪便知道,她成功了,乔伊非终于找上她了。

    用过了早膳,苏涟漪正在闲逛消食,李嬷嬷却突然来报,说有侍卫求见。

    ……

    一夜美梦,安睡到天明。

    但虽是这么想,苏涟漪却觉得,在东坞城中才是她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光,不为别的,之因她身边有人陪伴,她奋斗的时候,有人伴之左右,不停给她温暖、惊喜、安全感,这样就足够了。

    人就是这样不知足,拥有的不珍惜,失去了才怀念。

    随后到了京城,既要争取自己婚姻自由,又要在皇上那邀功办什么商部,本以为已是劳累,但直到东坞城后,才知,原来在京城时也是十分安逸。

    从前在苏家村中,她要提防被人认出来,又要提防不熟悉的飞峋,更要保护苏家和开办企业,直到京城后,她才发觉,原来在苏家村中是那等的安逸。

    半个时辰之后,云飞峋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苏涟漪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苏涟漪哭笑不得,却又提心吊胆,做梦都没想到,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在各种仓促的情况下,竟然可以孕育爱情的结晶,这是后话。

    云飞峋却十分坚决,“一旦发生,你就说苏大虎又回来了,苏大虎禽兽不如。”

    苏涟漪终于发觉了情况不对,丫哪是生气?分明是借机想做少儿不宜之事。吓得脸都白了,“飞峋别闹,你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火辣辣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弄得苏涟漪又痒又热。“你猜猜,我会不会同意?”飞峋的语调,带了威胁。

    苏涟漪双手抵住他那庞大身躯,又想笑又想叫,“如果你想当妻,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当夫君,以后就叫你娘子可好?”

    “三从四德我已不对你要求了,但你这违逆夫君又嘲笑夫君,却天理不容。”虽然字面意思带着愤怒,但云飞峋的语调中哪有半丝愤怒,只有一种得逞的得意。“今日若不惩罚你,你还真不知道谁是夫,谁是妻了。”

    守夜昏暗的小灯忽然一灭,苏涟漪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云飞峋抱着扔到了床上。心中大叫不好,赶忙想闪躲,但她的速度哪能比得过云飞峋的速度,转眼的功夫,已被狠狠的压了住。

    涟漪伸手戳了下云飞峋坚挺的鼻尖,“还算聪明嘛。”

    云飞峋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准备靠索引找寻失去几页记载的药材,而后在其他树种找到药性?”

    “山人自有妙法。”说着,狡黠一笑,将那书合上,重新翻开。之间第一页和第二页,有几页纸名为索引,又可称为目录。

    云飞峋有些担心,皱眉,“涟漪,我这样怀疑你,确实不对。但若这些药带走,你又靠什么来判断药性?”

    涟漪看了一眼窗外,“今日偷来这些,你都带走,尤其这几样,”说着,将黑块周围的几位草药用小布包包好,“这包草药留下,其他草药回去后直接销毁。我这几天好好研究下这些药物的特性,以及如果戒掉毒物的方法。”

    云飞峋点头。

    涟漪想了一想,微微眯眼,“既然玉容控制了吴将军,那吴将军身边定潜伏了不少玉容的人。对吴将军,你们先别轻举妄动,但定要将玉容的人都查出来,不动则已,当行动的那一天,一个不剩、绝不留活口。”

    “涟漪,那你说怎么办,我一切都听你的。”云飞峋道。

    涟漪叹气,“飞峋,那么多条人命,哪能说杀便杀。再者说,即便皇上能理解你,但元帅呢?元帅既然写信给他,说明你们云家与吴家便有渊源,你就这样还连一丝希望都不给他们而直接痛下杀手?”

    “那吴将军一家,便是没救了?”云飞峋道,眸光突然一冷,“涟漪,只要你说没救,我便立刻派影魂卫杀了他们,既为民除害、又让他们解脱,早一日入轮回,也希望他们早一日重新投胎做人。”

    涟漪点头,“对,没有解药。”若有解药,现代便不用有那么多戒毒所、更不会有那么多人脱了毒再去碰毒,这毒,一旦染上,便很难彻底戒掉。

    云飞峋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没有解药!?”

    苏涟漪摇头,“别去了,没用,这几页若真是玉容撕下,定会和这些药物有关。既然玉容不想被人发现这药的配方,自然会将那几页销毁。再者说,这些药物根本没有解药的。”

    云飞峋立刻明了,“我再去一趟。”

    从书海中,抽出了一本极其破旧的书,涟漪回到灯前,翻开,而后将前后两页用力分开,隐约可见,两页纸张的缝隙中,有几页被人小心撕下,只留下一些残页。

    涟漪点了点头,书柜中的书,她前前后后翻阅了若干次,其中任何书名、内容都牢记在心,那本书,她不会记错的。

    “涟漪,是发现了什么吗?”云飞峋见到苏涟漪离开的桌子,快步到书柜中找查阅书籍,忙问道。

    突然,一种感觉横穿了涟漪大脑,如同在黑暗的夜色中突然闪现一道雷鸣一般。

    说着,苏涟漪按照记忆,将黑块放回了原位,将黑块左右的的草药细细研究。那些草药苏涟漪都不认识,即便是在医书中也未见过。

    “不,没这么简单。”涟漪道,“此物虽易上瘾,但你所说,吴将军的独子服用药物后精神失常,我认为,在鸦、片中,玉容定是加了其他药物,而那些药物起到促进、催化喝辅助作用,使人更易上瘾、产生幻想。”

    云飞峋一捏拳,“没有,吴将军一家所中药物,定然就是这个!”

    涟漪摇头,“不,此物最害人之处并非毒死人,而是常年引用,可上瘾。当成隐后,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再服用,若不服用,便疼痛难忍、生不如死,很难戒掉。而且,若服用的时间过长、瘾深,在没有戒毒药物的辅助下,强制戒毒,很容易脱瘾而死。”

    云飞峋自然没见过,“这个东西这么厉害,可以毒死那么多人?”

    涟漪叹气道,“在我们那里,这个叫鸦、片,是在一种名为罂、粟的美丽花中提取而出。黑黑的,很难看是吗?”涟漪拿起那一小块黑色物体到飞峋面前,面色严肃,“但,这个东西足可以毁了一个人、一个的家族、甚至一个国家。”

    “万恶?”飞峋更是好奇,“这是什么?”

    “这个,”苏涟漪伸手将那黑色物体拿了过来,用指甲抠了一小块,放在舌尖细细品尝,而后苦笑了下,“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如此万恶的东西。”

    “涟漪,怎么了?”飞峋轻声问。

    苏涟漪将药一味一味的认,有些放在鼻下闻,有些撕下一点点,放入舌尖舔,突然她睁大了眼睛,双眼直盯着一块黑色物体。

    因为为乔伊非医病,玉容可以说是尽全力支持,将他收藏的所有珍贵书籍都一股脑的搬到了苏涟漪的房间,一本不留,只求苏涟漪能在这些珍贵医书中找到治疗乔伊非的特效药。可惜出乎玉容意料,苏涟漪开出的药物都是普通得任何一家小药房都能买得到的。

    所以苏涟漪的行医风格,就是少用贵药、珍药,能用耳熟能详的药物便尽量用,若实在不行,便开出几位类似冰山雪莲花、五凤还魂草、金兰曼陀罗等药物碰运气。

    但相反,一些所谓昂贵又罕见的药物,靠着一些所谓“珍本”“绝本”流传下来,一些名医也就用过寥寥几次,普通大夫更是一辈子都没见过,既然没几个人用过,那疗效又是从何而来?

    首先,在没有科学成分分析的前提下,中草药的药效本就是靠几百上千年的经验一代代流传下来,越是常见的药物,其应用越广、使用者越多,所积累的宝贵经验便越多。

    关于医学方面,苏涟漪对玉容很不赞成,便是他的猎奇、猎偏心理。玉容不会花大力气研究常见的药物,反倒是热衷一些罕见药物或偏方,在苏涟漪看来,这种行为大大不妥。

    一些常见的药物,苏涟漪都认得,但很多药材却不认识。

    洋洋洒洒,大概五十多种药材,苏涟漪看得头晕眼花,根本无法猜到哪些药是玉容给吴将军一家下的毒药。

    房内,云飞峋将头来的草药一一摆放在桌上,借着昏暗的守夜灯烛,一样一样,为涟漪讲述哪位药是在什么位置取得,哪味药是放在一起。

    夜已深了,苏涟漪却未休息。

279,乔伊非的故事(下)

    再一次表示歉意,明天见!

    今日就到这吧,今天家里来客人,招待了一天,头晕脑胀的。今天确实是少了,明天会补上一些算作赠送,明天家里终于没人落个清静了,有整整一天的时间码字,好开心!

    ------题外话------

    “今日我们所说之事,我发誓,绝不会对外人讲!无论是谁!”苏涟漪郑重其事道,“若我真泄露出去半个字,便”

    乔伊非无奈,“那还能怎么办?可以说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是放弃自己的,自从认识你之后,才……”这也是他为什么对她不同的原因,他虽嫌少与人打交道,但也是能踹得住秘密的人,但对小涟,却有很多倾述的**。

    涟漪笑了,“这么早就放弃了自己?”

    乔伊非闷闷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的是哥哥,而非我。”

    “那你们又有什么打算?”涟漪问。

    乔伊非继续道,“当端木家家主死后,哥哥继承端木家之时,便是哥哥重回皇宫登上太子之刻。”还有一句话他未说,那时候,便是他存在价值彻底消失之时。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涟漪问。

    涟漪想起当时玉容红着眼圈说要保护一人之景,当时肤浅的认为是一名女子,后来单纯的以为是乔伊非,其实都不是,玉容激动、悲哀都是因为两家世代的矛盾,而夹在这巨大矛盾中间的人,承受着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后来,哥哥入了宫,成为太子伴读。说是我的伴读,其实只是父皇和母后为与哥哥培养感情的借口罢了。哥哥是知道我儿时受到的袭击,那袭击来自端木家,他自责又气愤,左右为难。最终决定亲自学医,为治好我的腿。”

    “哥哥最是痛苦,他直到十一岁才知晓全部,在十一岁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端木家人,深深恨着皇族之人。直到十一岁,负责抚养照顾他、伪装其母的死士才将真实情况告诉他。哥哥从那时起,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一方面,是他对端木家有感情,而另一方面,他也知几百年来,端木家暗中对皇族的迫害。

    听到这,苏涟漪已将整个故事的大概听了完整,对每个人、各方势力,竟说不出赞同或反对,每一方势力都阴狠毒辣,为己而生罢了。

    “是端木家的人,”说到这,乔伊非咬牙切齿,“这是哥哥从端木家主的口中亲耳听说。”

    涟漪叹了口气,“记得玉护卫曾时说,你是儿时被人袭击,是谁袭击你?你皇宫中其他妃子派的人,还是端木家的人?”

    “对,这男婴便是哥哥。”乔伊非道,“当时母后秘密产下哥哥,对外只透露说皇子身体欠佳,被送去了山中得道高僧那里,其实是送去了端木家。随后,我出生,没想到,便真的身体欠佳了。”乔伊非笑了,却是自嘲的笑。

    涟漪了然,“这男婴,便是玉护卫?”

    后,皇族之人刻意放出风声,说女死士有孕,生了男婴。端木家族自然不肯放过,将那男婴连同女死士一同抢入府中,只因这男婴是端木家唯一的血缘。”

    “我继续给你讲,”乔伊非继续说着,“皇族派出去了一名女性死士,潜入端木府,成了其中一位夫人的侍女,而死士勾引了如今的端木家主,刻意被夫人发现,被赶了出去。随后,端木家这一代最后一名男丁与十四岁死去,而以家主的身体状况,也再不可能繁衍后代。

    苏涟漪心中默默感慨,这便是皇族之争,兵不血刃、又要连根拔起。“那玉容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去了端木家?”

    “当时那药量用的甚大,除了偷偷给皇族公主用,还将剩下的药都下给端木家的人了。如今虽然药没了,但端木家几乎也绝了后了,不仅这一代男丁全部夭折,就连上一代人也都生命垂危。”乔伊非道。

    苏涟漪终于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无论是研制出秘方之人还是北秦皇族,苏涟漪都认为这些人该死!死后必要下十八层地狱!这些人,简直就是堪比魔鬼!与法西斯又有什么区别。

    乔伊非摇头,“没了,那药没了。当时做出那药的是一名奇人异世,后来皇族之人控制,严刑逼供,逼其交出配方。那奇人最终抵不住严刑交了出来,但皇族怕这神秘配方外泄,将那人杀了,而最终,却发现这药方是假的。”

    因为得到这一结论,苏涟漪只觉得浑身发寒,忍不住打了冷颤。若这种药真的广泛对敌手使用,岂不是传说中的种族灭绝!?“那药,你们现在还在对端木家族用吗?”涟漪道。

    苏涟漪猛的睁大了双眼,这是什么原理,难道有什么药可改变基因、造成基因变异!?

    “皇族和端木家族为了稳固关系,定下代代联姻的规矩,而皇族便在这上下了手脚。他们每一代都选了公主,从儿时便下了药,那药毒得很,其危害不会在公主身上体现,却在下一代身上体现,而那药最毒之处,是越是延续,其药效越厉害!”乔伊非道。

    “不会说出去,放心。”涟漪心里惊讶,难道乔伊非就这么轻易将皇室秘密随意告诉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不知该感慨他胆子够大,还是脑子够二。此时此刻,就连苏涟漪也希望……还是由玉容来当太子比较合适。

    “后来……”乔伊非面露难看,而后道,“小涟,后面的事,是我在宫中偷看秘史才知道的,你千万别说出去。”

    涟漪点头,鼓励其继续说下去。

    乔伊非连忙继续刚刚的话题。“但明争暗斗是必不可少的,这样斗了上百年,端木家也没将乔家赶下皇位,乔家也没将端木家彻底铲除,以至于北秦有民谣道,北秦国姓端木与乔。”

    涟漪看着乔伊非虚心好学的样子,突然有种冲动对其教导一番了。“你继续讲,刚刚讲到了乔家等了皇位,与端木家族共存于北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乔伊非恍然大悟。

    涟漪继续道,“但相反,始皇给了端木家一条活路,他们基业还在,只要基业尚存,他们便有所顾忌,为了现存基业也不敢去冒险,因为没人敢将几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中。这样,端木家既没有实力反抗,乔家也顺利坐稳了皇位,而受益更大的,则是北秦黎民百姓。”

    乔伊非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亡命徒,便是无所畏惧,不顾及个人安危、也无可挂念。若端木家族之人成了亡命徒,便会用尽一切力量袭击还未坐稳皇位的乔家,而结果,乔家也不会占了好处,最终皇姓到底是谁,没人能说得准,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绝不会姓端木,也不会姓乔。”涟漪耐心道。

    乔伊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始皇的决定是对的,首先,几大势力相争,为皇位自然拼得你死我活、元气大伤,包括乔家更包括端木家,而你刚刚说过,乔家与端木家实力旗鼓相当,想来端木家虽伤了元气,却未至家破。此时,若始皇赶尽杀绝,端木一旦家破,变成了亡命徒。”涟漪停住,笑了下,“乔公子,你知道什么叫亡命徒吗?”

    涟漪自然相信这是乔伊非能做出的事,不说别的,只说当日遇见安莲时,在青楼屠杀,想来也并非是整个青楼的人得罪了他,而是其中一两人得罪,而其他人都成了冤死鬼罢。

    乔伊非一愣,“我不明白小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时始皇不应赶尽杀绝?若我是始皇,定会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乔伊非此话一出,竟没了平静,暴戾气息尽露。

    苏涟漪失笑,“不是没听懂,而是有一点不赞同。北秦始皇我也略有耳闻,其文韬武略别说在北秦,哪怕是天下也难逢对手。而始皇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非瑕疵之举,而有其自己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乔氏国姓才能延续,北秦疆土才得以安稳。”

    乔伊非赶忙停下,“小涟怎么了,是哪里没听懂吗?我重新给你讲。”

    苏涟漪听到这,忍不住皱了皱眉。

    两大势力争夺,而皇位只有一个,必须有一个失败者,那便是端木家族,北秦国有了新国姓——乔。但北秦开朝始皇未因功而喜,对端木家族也未赶尽杀绝,于是便留了后患。”

    “先说说皇族乔家和端木家族吧,很久以前,久到几百年前,端木家族便已经存在,很强大!当时北秦国姓还不是乔,后来,前朝统治**,国内动乱、民不聊生,这一时间乔家便崛起。那时候北秦国大乱,各地势力盘踞,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乔家和端木家族。

    苏涟漪点了点头,未作答,竟然有些心疼起乔伊非起来。

    乔伊非叹了口气,“可能我表述的不好,小涟你莫怪啊,毕竟我没读过多少书,也很少与人打交道,每日和我说话最多的便是哥哥,如今又多了一人,便是你。”

    苏涟漪低着头,静静听着,心情竟意外平静了下来。

    好在,乔伊非没什么心机,看不出苏涟漪的心中所想。“好,从哪开始讲起呢?”

    苏涟漪竟开始做贼心虚起来,不敢再去看那张与玉容摸样相像的脸,“你愿意说,我便听。”

    “有些事,憋在心里久了,很难受,却又不知和谁说,”乔伊非转过头来看苏涟漪,那张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哪还有平日里的残暴狠戾。“小涟,你愿意听我说吗?”

    这是苏涟漪和乔伊非第一次单独谈话,虽然苏涟漪自认将乔伊非心里拿捏得很好,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问必答,甚至掏心窝的讲出秘密,让苏涟漪大大出乎意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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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956/ 第一时间欣赏名医贵女最新章节! 作者:贫嘴丫头所写的《名医贵女》为转载作品,名医贵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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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介绍:
苏涟漪做梦都想不到,穿越这种时髦事能竟落到她这个不苟言笑的剩女医师头上。但事实却发生了,她不再是享誉中外的脑科医生而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女流氓。从前她没时间恋爱结婚,如今却有个丑陋健壮的夫君。从前她被嘲笑为老处女,如今却因本尊迷恋首富家俊美二公子,留个花痴艳名。从前她救死扶伤,如今却恶贯满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幽默?夫君貌丑身材好,看背影也是养眼。虽没感情,做不到相亲相爱,却也相处和睦。爹和弟是恶棍流氓,想办法约束管教,虽算不上为民除害,也算是造福一方。努力赚钱,期待有朝一日离开,不再用别人的身份继续过活。发誓永不行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屡屡被迫救人性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就是她——苏涟漪,行得正坐得端的苏涟漪。不成想,这丑陋夫君,却大有来头,身份神秘…名医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医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医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