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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望县北郊,分布着几家农户。
边郊的农户和村中的农户不一样,并非是每一户房子紧挨,而是自家守着自家的田地,于是,房屋排列就较为松散。
此时为冬季,放眼一望银白一片,苏涟漪不知此地的纬度为多少,竟会如此严寒,但听说岳望县在鸾国中部偏东北,想来,是古时没有温室效应,所以比现代要寒冷许多罢。
涟漪将马车帘子撂了下来,回头看向那穿着粉红色披风的娇小女子。“初萤,大晚上的,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初萤微微一笑,算了一下时辰正好,“你别着急,一会便有好戏看。”说完,又交代了车夫,在偏僻的一处停下。
涟漪一头雾水,便又将马车帘子掀开一条小缝想外看,只见,马车正前方是一间农家房屋,屋子不大,以她在苏家村居住的经验来看,那屋子虽灯火通明,但其实平日却鲜少人居住,只因,院子中太过干净。
若是住人的屋子,在院子中定然要堆积一些平日里用的工具等,但这院子空无一物,可见这家人已经搬走。
涟漪忍不住又回头问她,“初萤……”
“嘘,”初萤打断了她的话,微微一笑,“你看。”说着,指着前方。
涟漪赶忙看过去,竟发现,从远方来了一辆马车。此时天已全黑,好在月圆光亮,在银色的月光下,那豪华的马车如同从天上来,和这农家小院极为不搭调,初萤到底让她看什么?
当再一次定睛一看时,竟发现,那是李家的马车。
苏涟漪睁大了眼,看见车夫先是下车摆放车凳,而后一袭白衣之人从车厢内钻了出来。若那人穿着别的颜色,也许看不清,但白色的衣服在这黑夜中十分扎眼,何况其衣料是特殊的锦缎,更是被月光照得盈白。
李玉堂!?他来这做什么?
苏涟漪的马车通体为黑色,马车也不大,隐在一旁,两棵树后,无论是车上之人、车夫,还是拉车的那匹黑马,都十分安静,人外根本发现不到。
只见,被李玉堂低声吩咐,待他下了车,车夫载着墨浓便退到了一侧,不再挡在这院子门口。这样,便与涟漪的马车距离拉开,更是无法发现涟漪。
那房内灯火通明,应该有人在里等待,却不知是何人等候李玉堂。
涟漪的眉头微微一皱,好奇地回头看向初萤,“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联合李玉堂打击我?但为何要三更半夜在这偏僻的农户见面?”她只以为是商业阴谋,哪能想到这是初萤想教导她人心的险恶?
初萤微微一笑,“别急,一会你便知晓了。”她的笑容神秘莫测、意味深长。
……
李玉堂怀着一颗忐忑又期待的心下了马车,到了约定的房屋门口,当手刚要碰到那门时,狼终于战胜了那疯狂,开始发挥了作用。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涟漪的字迹因没有自己的笔体,如同孩童的字迹一般,很好模仿。只要稍有些功底之人都能模仿得出,何况,将他半夜叫出私会,根本就不是苏涟漪的作风。
他在挣扎,狼告诉自己这叫他所来之人根本不是苏涟漪;但感性却逼着他去上当,且心甘情愿的上当。
最后一次深吸气,那白皙修长的手伸出,在门上敲了一敲,立刻,那门扉打开,露出了一张妩媚妖娆的脸。
“李公子,快请进。”那声音缠绵,为这夜色增添了几许暧昧,也足够将男人的心抓得痒痒十分。
可惜,李玉堂却未觉得这人、这声有什么美妙,只是冷了眼,“你是苏府的丫鬟。”他还记得这名女子,从前去苏府时,那名为初萤的女子让其在旁伺候,她何为会在此?
李玉堂随即便猜出了个七八分,因他也在深宅大院出生,这种小把戏也见得多了。
若是平时,他转身便走,但如今他却发现这种种漏洞太多,他必须要调查清楚,因为这关系到苏涟漪,这丫鬟只是个引子,其后定然还有人致使,他无法容忍涟漪身边有危险。
挣扎了一下,便入了房屋,那门随即也关了上。
初萤冷冷一笑,叹了口气,“原本我以为这李玉堂是个情种,原来也是个色胚子。”随后又讥讽一笑,好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罢了,也许男人也不过如此,送上门来的为何不要?男人呵。”
涟漪能感觉到初萤的悲观,伸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却不知如何安慰。难道要说初萤遇人不淑?这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她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更不会安慰人,她能做的,也谢能是将初萤的手握紧,告诉初萤,她永远都支持初萤罢了。
涟漪心中疼惜自己朋友的命运,但又忍不住纳闷,那房内是什么人,李玉堂敲门,房门开了,李玉堂连问都不问直接入内,看来两人定然是认识、勾结,难道真是初萤发现了什么?
房内。
那守株待兔的女子正是诗北无误,今日的诗北拿出了自己所有积蓄,堂了一件好裙子,面孔上浓妆淡抹,本就妩媚妖娆的容貌此时更是艳美无比。
当看到那俊美逼人的李家公子入了房间时,她简直如同做梦一般,身子都软了半边。
李玉堂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谁让你来的。”冰冷道。
诗北一愣,随后又是妩媚之笑,“李公子,天寒地冻,让奴婢为您暖暖身子吧。”说着,便准备迎上去。
李玉堂一伸手,将诗北推出了好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正是用涟漪名义将他约出来的信。“这信,是谁写的?”
诗北那双妩媚的大眼微微动了一动,知晓李公子这是准备兴师问罪了,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想着,又是妩媚一笑,“李公子,是这样,二小姐今日太忙,也许要迟上一些,她生怕李公子等得急了,便让奴婢先在此等候,天寒地冻,奴婢这就沏一壶热茶为李公子暖身。”
说完,也不等李玉堂同意与否,直接冲出了屋去,到了厨房,厨房内有水壶,应是从前那户人家留下,便在井中打了水,点火烧水。
这些活,她从前是不会干的,毕竟以她的容貌和眼里,都是伺候主子的。却被那天杀的初萤贱人逼着在厨房中做粗活。
院子外,马车内,涟漪见门开了,有女子从中出来,不解。再仔细一看,那人身形看着眼熟,“她是……”
初萤邪魅一笑,“诗北。”
这一下,涟漪算是彻彻底底明白初萤想干什么了,哭笑不得,“我说我的大公主,你想整诗北我是知道的,至于大费周折吗,还把李公子牵连进来。”
初萤别有神地笑了一下,“若不是李公子进来,你是看不到人心险恶的,别着急,一会我就让你看到,这些贱人心底的卑鄙。”
涟漪虽不是很赞同,但她却知晓初萤是为她好。她确实心软,她承认,因为她和初萤这些在古代从小争斗之人不同。现代社会虽也有一些明争暗斗却根本比不上古代杀人不见血的争斗。
她仅仅是个普通现代人,今日若不是她苏涟漪穿越到此,换任何一个现代女子,也都这样。
在现代连鸡都不敢杀,跑古代就可以丝毫不心惊胆战地夺人性命?好吧,她敢杀鸡,却不敢害人。
不大一会,厨房中水烧好了,诗北从怀中掏出了在苏府偷出的上好茶叶,沏了壶茶,又从腰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纸包,唇角勾着一抹奸笑,将那纸包之物也投入茶壶之中。
纸包中不是别的,正是春药,只要那李公子喝了这茶,中了药,生米煮成熟饭,他也就不得不认了吧?何况,她容貌自认尚佳,到时候再跪地哀求不求名分,只求为李公子为奴为婢,想必那李公子也不会拒绝。
她可不是想换个地方当奴婢,而是在李公子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一天被抬个姨娘,那样荣华富贵还会少了?
涟漪看着诗北端着托盘,其上放着茶壶茶杯入内,眉头忍不住皱起,“那壶中不会有什么蒙汗药之类得吧?”
初萤噗嗤一笑,“涟漪你也不傻嘛,这些贱人的手段,你也能想出。”
涟漪哭笑不得,“我从来都不傻啊。”这些狗血的镜头,也许对古代人还算是新鲜,但在现代电视剧里,十个故事八个春药,她就是用膝盖都能猜到。
只不过……
涟漪看着那房间,“若真是什么迷药,这诗北就到大霉了。”
“为何?”初萤不解,其实她倒是希望既成事实,一箭双雕,她也算是帮小叔击倒一个强敌。
涟漪微微一笑,“因为李玉堂的鼻子灵得很,无论是迷药、春药,一闻之下都能辨识,诗北最好别搞这些小动作,否则恐怕吃不完兜着走。”
初萤一愣,“他能辨识,为什么?”
反正闲来无事,涟漪便将从前她与李玉堂如何被李夫人暗害,李玉堂又如何带着她去药房解了药,都一一说了。后来也顺便说了为初萤找寻麻药,也是这李玉堂帮忙。
初萤大惊失色,她以为自己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却没想到,涟漪为了她,竟做了这么多。
她赶忙抓住了涟漪的手,将其袖子撸起,果然,见涟漪那修长白皙的手臂上有着两道淡淡的疤痕。又检查了她另一只手,有着同样得疤痕。身子颤抖,一双淡淡小眉皱起。
“涟漪……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初萤的声音呐呐,带了些许颤抖。
涟漪有些后悔将后面一件事说出来,赶忙安慰,“没什么,都是小事。”
初萤抬起头,潋滟的大眼眼圈通红,带着一种说不出得迷茫和感动,看向苏涟漪,“我从未想过,这天下竟有一人能为我心甘情愿做这些事,真的……我从未想过会有……”说着,哽咽得难以再语。
别说她的夫君,就说她的父皇和母后,都不会!
“怎么哭了?至于吗?”涟漪赶忙掏出怀中手帕为其擦眼泪,“你千万别自责,其实我只是抱着对医学实验的严谨态度罢了。”手忙脚乱地安慰。
初萤忍不住哭,心头的感动和幸福感满满。
涟漪叹气,将她放开,哭吧哭吧,哭完了就好了,谁让自己不会安慰人?
就在这时,被监视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打开,一袭白衣的李玉堂从房中出来,身后跟着的踉跄的诗北,她哀求着哭着,说自己愿望,等等。
初萤此时有一些后悔,她原本以为李玉堂就是个肖想苏涟漪的富家子弟,但刚刚涟漪将从前发生之事说出她才知晓,李玉堂是个不错的男子,何况他也算是间接救了她和熙瞳的性命。
毕竟,若非李玉堂,涟漪也找不到那些麻药。
她擦干了泪,一撩车帘,下了车去。涟漪也赶忙跟着。
李玉堂正准备向自家马车而去,不再管这不安分的丫鬟,也懒得再去追究那信到底是谁写的,另一侧却有了响动,一抬头,很是一惊,因为,向他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初萤和苏涟漪。
他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诗北,又看了一眼苏涟漪,不解。
涟漪只觉得对李公子无言以对,惭愧地低了头去,心中将初萤责备了一百零八遍。
初萤已重新带上了咄咄逼人的面具,似笑非笑地看着诗北,“真是一场好戏,诗北,你身为我的贴身丫鬟,怎么不在苏府却出现在这里?”
李玉堂冷冷看了一眼初萤,心中猜想这一切都是这人所为。在他心中,这女子非奸即盗,涟漪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她却在背后做这种小动作。
涟漪也不懂初萤转了一圈到底想做什么。
诗北哑口无言,脑子中转得飞快。惊恐地看了看初萤,又看了一眼苏涟漪,银牙暗咬。
涟漪正想着如何将这场圆了,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再回家责备初萤。却看见,那诗北紧走几步到初萤面前,噗通跪倒,“初萤小姐开恩,这些都是……二小姐让奴婢做的。”
苏涟漪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诗北你疯了?我让你做什么了?”她一头雾水,这到底事怎么回事?
李玉堂也惊讶,原本很明了的态势,如今却看不清了。
初萤带着淡笑,“哦?二小姐让你做的?二小姐让你做了什么呢?”好像是配合诗北演戏一般。
那诗北明知前途凶险,但她却自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回初萤小姐,二小姐的意思是让奴婢为李公子下了春药,而后二小姐来……就……就……”
苏涟漪惊讶得忍不住长大了嘴,“诗北,你有神经病吗?我什么时候让你干这种事了?”这诗北绝对是疯了,明明一切都是初萤让她做的,难道这也是初萤计划中的一步?初萤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疑问地看向初萤,初萤想害她?但这样下去,她也没什么损害。难道初萤想破坏她在李玉堂心中的印象?但这有必要吗?不解!
李玉堂也是一愣,他彻底懵了。若是换了其他事,他自能明察秋毫,但一旦是牵扯到了苏涟漪,他的脑子就不听了使唤。
那诗北偷偷看了一眼初萤小姐,见她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便坚定了这栽赃的心。“就是二小姐,二小姐难道您忘了?前一日夜晚,您从初萤小姐的院子出来后,将奴婢叫到偏僻处,交代今日让奴婢这么做的。”
诗北心中是怎么想的?她虽不知这二小姐和初萤小姐之间到底是何种情谊,既不是姐妹,又不是妯娌,却日日相处得如此好。但自从前几日二小姐不知何故离开县城半月,而初萤小姐接手了二小姐的生意,她便逐渐有了一种猜测。
初萤小姐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尤其是对她和对二小姐时,态度完全是判若两人,人心险恶,她认为,初萤小姐是在暗暗架空二小姐的势力,将这些生意、财产用巧妙的手段纳为己有。
而如今让她做的,便是挑拨二小姐和李公子之间的关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而诗北的秤便是偏向那种强势的主子。因为只有强势的主子才能护下人们周全,那些心软愚善的,往往自身难保不说,下人们也是护不住的。
她从前在有钱人家深宅后院伺候,这样的事见多了。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所以,如今便只能委屈无辜的二小姐了。
她也是苦无办法,若是将初萤小姐交代出去,初萤小姐善于伪装,而二小姐心肠又软,只要初萤小姐花言巧语便能蒙混过关,待最后初萤小姐自能让她生不如死。
但若是将二小姐交代出去就不然,进一步说,这初萤小姐既然如此安排,定有她的法子。退一步说,就算是没蒙混过关,她回头苦苦哀求二小姐,说得苦情一些,想必也能得到原谅。
还是那句话,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李玉堂此时真是懵了,看了看那信誓旦旦的诗北,又抬头看了看苏涟漪。若是她想……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不对,这绝对不是苏涟漪的作风?
虽狼知晓如此,但心中还是期盼,这丫鬟说的是真话。
“你疯了?你个神经病,我没有,李公子……我真没有。诗北,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受什么蛊惑了?”涟漪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诗北心中暗笑,觉得自己猜中了初萤小姐的阴谋。
其实她哪能想到,夏初萤身为公主,有大笔财富,怎么会暗害苏涟漪,谋得她这一点点银两?
涟漪深深叹了口气,“好了,初萤,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说吧。”
初萤一耸肩,手一指面前的诗北。“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只是让这诗北来了,却没说让她栽赃你。”
诗北一愣,摸不清头脑。
苏涟漪想不通,“那她为何要说是我指使?”
初萤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低头不语的诗北,笑意吟吟,“因为她怕我,却不怕你。”随后,便为苏涟漪细细分析此时诗北心中所想,令苏涟漪大为吃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诗北,因那初萤竟将她心思不分巨细都一一说出,心中慌张,“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都是奴婢的错,二小姐您看在奴婢孤苦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小姐。”
初萤微微一笑,“这么快就弃暗投明了?”而后回过头看向苏涟漪,“涟漪,你从来都是聪明,一点就透,只不过心地太善,只因没亲眼见识这些阴暗之人。从前我若是给你讲,你非但不会信,还会当成耳畔风,如今亲眼见了,你应该明白了吧?”
苏涟漪长长叹了口气,明了了初萤的一片苦心。
若非她亲眼所见,想必是不会信的。这些,想必都是在京城时,初萤吃过的苦吧。初萤不忍心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后习得教训,便未雨绸缪,用这种方式让她见识人心的险恶。
她能感受到初萤对她的好,只不过……
涟漪无视给她磕头的诗北,看向前方的李玉堂,“李公子,这件事……抱歉了,竟将无辜的你扯了进来,回头我定然布了酒菜正式赔礼道歉。”
李玉堂垂下了眼,想对其安慰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心中是重重的失落。若是这丫鬟说的都是真话,那该……多好。
失落,无比的失落。
“恩。”随便敷衍地嗯了一声,李玉堂转身便走。
“李公子。”
李玉堂停下脚步,因被人叫住,是那个名为“初萤”的女子,她又有什么可说的?
初萤有一些尴尬,为李玉堂深深地福了身,“今日之事,都怪我,将无辜的李公子牵连其中,对不起了。”她道歉,是因为李玉堂也有份救了她母子的命。
李玉堂连答都懒得回答一下,转身离开。
那抹雪白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在雪地里,在黑夜中,带着一股深深的孤独和失落。
初萤心中愧疚,她若是早知此事,绝不会戏耍李玉堂。
涟漪深深叹了口气,“初萤,不知者无罪,虽然你这方式确实极端,但你的初衷我已经完全明了。”而且……也十分有成效。
苏涟漪用眼角扫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诗北,心中的善良已烟消云散,因为她知晓,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对待这种心思阴沉之人,愚善只会害得自己走投无路。
“你上马车吧,有些事,回府再说。”苏涟漪的声音略冷,但还算是温和。
诗北低着头,心中虽害怕,却觉得迂腐的二小姐早晚会原谅她,因从前二小姐对她的维护,她能感受到。便千恩万谢,跑去了马车方向。
诗北不敢趁机逃跑,因她的卖身契还在主人手中,若是逃走被通缉抓回,那后果便极为严重,必死无疑。
空旷的雪地里,便只剩下苏涟漪和初萤两人。
初萤还对着李玉堂远去的方向,微微低着头,自责。
涟漪伸手轻轻拍了她的肩,“别多想了,李公子是男人,有男人的胸怀,会原谅我们的。”刚刚初萤以公主之躯为李玉堂见礼,可见其真是自责。初萤平日里虽未表露身份,但身价却再,从来不对人表示软弱卑微。
初萤回头幽幽看了苏涟漪一眼,小嘴一瘪,点了点头。
……
回苏府的马车走得很慢,车夫在外赶车,苏涟漪、初萤和诗北三人则是在车内静坐,车内气氛压抑十分,诗北一边害怕着初萤,另一边则是认为二小姐定然能原谅她。
这样心善之人,她见多了。
初萤不再多语,因她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涟漪的了。
而苏涟漪本人,则是静静坐在车内,面容沉静,外人无法猜出其心中到底想了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到了苏府门前,猫儿披着披风等在门口,因今日初萤小姐和二小姐都要晚归,她闲来无事,便在门口转悠,想第一个迎接到二小姐。
马车声响,在苏府大门前停下,车夫下来叫门,还没等门丁开门,猫儿便冲了过去要开门。
大门开,猫儿蹦蹦哒哒,“二小姐回来,初萤小姐回来了,太好了,咦……诗北姐姐,你怎么跟着两位小姐出门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初萤,她看了看猫儿,心中感慨这猫儿还真是活泼没什么心机,若是人人如此该有多好。
第二个进来的是低着头的诗北,此时她自身难保,懒得去打理猫儿,也懒得去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从开始到如今,她拽着猫儿只因为猫儿心思单纯好控制,若是出了什么篓子,便将其当成替罪羊。
猫儿看着两人一声不吭地入内,也觉察道了气氛的诡异。
最后进来的是苏涟漪,猫儿赶忙跟上,“二小姐您回来,奴婢……”
“回我院子,去打扫。”还没等猫儿说完,涟漪便开了口。
猫儿不解,“二小姐,奴婢早晨打扫了一次,下午也打扫了一次。”二小姐的房间连粒灰尘都找不到的,猫儿从来都是勤劳肯干的。
涟漪无奈,“再打扫一次,快去,一会我要检查,床下柜下,都要检查。”她想将猫儿支开,换句话说,她想努力保留猫儿心中的纯真,不想让看看到接下来发生之事。
“哦,好的,奴婢这就去。”猫儿也不问为什么二小姐让她打扫,转身便泵打打地跑去干活了。
涟漪看着猫儿的身影,笑了一笑,当看到诗北的背影时,这笑容却忍不住消融。
……
初萤的房间,一片死寂。
丫鬟送上了温热的参汤,初萤与涟漪一人一碗暖身,而诗北则是跪在屋子当中。
初萤彻底一语不发,连看都不看面前的诗北一眼,将接下来之事交给涟漪。心中暗暗祈祷涟漪能硬下心来,这是她习惯京中大宅院生活的第一步,虽然残忍,但却是为了涟漪好。
若是涟漪争气,那是最好。若是不争气……
初萤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涟漪还是那般愚善,她也不能不管涟漪,只能打起万般小心,护着涟漪罢了。
诗北见初萤不再说话,心中暗喜,若是只有二小姐便好对付。随后自然是连哭带喊,认着错,求着情。
涟漪心中知晓应该怎么做,她在挣扎,最终,心一横,叫来了管事郑荣生。
少顷,郑管家到,“二小姐。”见礼。
涟漪低头看着诗北,面前女子那精致妆容此时已经哭花,身上的新衣下摆满是泥水,因在雪地里跪着,沾了雪土,到了温暖的室内皆华。
她犹豫十分,世人追求梦想没什么不对,谁愿意永做奴婢?诗北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但心中另一个声音说,君子求财取之有道,何况这诗北刚刚还含血喷人,欺软怕硬,就看准了她的善。
苏涟漪讨厌自己被人算计、拿捏,更讨厌有人将她的善良当成愚蠢来摆布。
初萤放下了查看,淡淡看了一眼涟漪,心中在暗暗祈祷。
最终,涟漪深深叹了口气,“郑管家,叫人将诗北绑了,关柴房三天不许吃饭。”
几不可闻,初萤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她未来的日子会很辛苦,以后到了京城,她要打起万般小心保护涟漪罢。
诗北低着头,唇角勾起,眼中带了不屑。
二小姐会做生意又能如何?就这等心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早晚一无所有,最后连被谁害的都不知道。往后,她定要装作痛改前非,骗骗猫儿在二小姐面前说说好话,去二小姐身边伺候。
“是。”郑管家道。
涟漪抬眼,深深地看了诗北一眼,她的观察一向敏锐,能看出诗北如释重负,“三日之后,卖出去,卖到边关。”
初萤一愣,略带惊喜地看向涟漪,潋滟的大眼带着欣喜的笑意。
“二小姐饶命啊,二小姐……”诗北惊慌失措,刚刚不是已经饶了她吗?怎么又……边关,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带下去吧。”涟漪微微闭眼,再一次睁眼,眼中已没了不忍。
诗北虽然叫嚷挣扎,却被家丁们绑着拽了出去,拖去了柴房。
诗北自然不知边关是何样。边关不比鸾国中部安稳,在鸾国的牙子手中,也许她还会被大户人家看重买了当丫鬟。但边关是为作战而准备,哪有大户人家在边关安家?更别提什么丫鬟。
卖到边关的女子全部充入青楼,有一些更是被军妓营选了去。
边关人皆是走商,可没有钱多的恩客,所以便没有恩客帮忙赎身的可能,可以说,一入边关深似海,永不翻身。
“二小姐,初萤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郑管家道。
涟漪挤出了一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了,天色已晚,管家也去休息吧。”
“是。”郑管家恭敬告退,温暖的室内只剩下初萤和涟漪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火炉燃烧的噼啪声。
涟漪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碗。
“怎么,后悔了?心软了?”初萤歪着头,笑意吟吟。
涟漪叹气,“没有,只是在想,人之初性本善,为何她却成了那般模样。”
初萤微笑着,“还记得你从前给我讲的感冒病毒、病菌吗?这世道,本应健康,但却有一些病菌的存在,诗北等人,只是被病菌感染了罢了。因为无法医治,便只能隔离,不能有丝毫心慈手软。”
涟漪噗嗤笑了,“你学的到快。”
初萤一撅嘴,“学以致用。”
苏涟漪的微微看向门的方向,“放心吧,我只是从前没经历过那些,并非是傻,如何做,我知道。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更重要得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真惹到我头上,想害我,我苏涟漪也不是甘愿沦为鱼肉之人。我不是上帝,被打了左脸又送去右脸。”
初萤眨了眨眼,“上帝是什么?什么左脸右脸?”
涟漪笑着,给她讲着。
初萤听完,一耸肩,“这世间还有这等傻子?”
涟漪笑着摇头,“这世间没有,所以,上帝只存在于人们永无法接触到的天堂。我也只是……一个俗人罢了。”说着,站起身来,“初萤,谢谢你,这一课,将会使我受益终身。”
初萤娇俏一笑,“只要你永远平安,我便幸福。”
涟漪突然想起一句话——你若安我,我便晴天。“谢谢你了,初萤。”谁说那种歃血为盟的情谊只有男子之间有?她与初萤这种,又是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说着,便起身告辞。
涟漪的房间。
当苏涟漪回来时,正见到猫儿趴在地上,用扫把缠着巾子在掏柜子下面,干得热火朝天。
见涟漪回来,猫儿赶忙起身,“二小姐,您回来的正好,奴婢已经干完了,您检查吧。”
涟漪笑着点头,“不用检查了,打扫得很好。”崭新得有一些晃眼。“对了,诗北她……被我送出府了。”
猫儿不解,“送出府?”
“是,诗北年纪大了,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我便将卖身契还她,让她回老家嫁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到床上,平躺,身心俱疲。
猫儿欣喜,“就知道二小姐人最好了,最善良了,猫儿喜欢二小姐了。”
苏涟漪失笑,闭了眼,她好吗?“干一天活,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一天打扫了三遍房间,猫儿也够受了。
猫儿“哦”了一声,之后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房间。
今夜的苏涟漪没有洗漱,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滚入被窝中睡了。本以为会噩梦连连,但没想到,一夜无梦,早晨起来神采奕奕。
清晨,猫儿换了干净衣服,前来伺候涟漪起床,而后者醒来后,却发现神经气爽,心情大好,丝毫没被昨日之事影响。
还是照理晨练,陪初萤用早膳,而后准备出门。今日她要去欧阳府,却发现,猫儿一直跟着她,眼巴巴的,那双大眼里满是哀求,鼻梁上的小雀斑在冬日的朝阳下很是可爱。
“二小姐,早去早回哦,夜晚很冷,奴婢等您。”
涟漪噗嗤一笑,确实,别人家什么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出门都要带几名丫鬟,她从来都是自己出门,身侧不带一人,而猫儿总想贴身伺候,却屡屡不得冤,那小样十分委屈。
“上车吧。”涟漪撩了车帘,从车内向外道。
猫儿一愣,随后惊喜,“二小姐您是说,带猫儿出门?”心中的小兔子已经到处乱蹦,她这贴身丫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涟漪看着面前的猫儿好笑,退到车厢伸出,让猫儿入内。车夫敢了车,马车徐徐开动,向欧阳府而去。
“二小姐,您渴吗?”猫儿星星眼。
“不渴。”涟漪道。
“二小姐,您饿吗?”猫儿继续星星眼。
“……早膳不是刚刚用过吗?”涟漪无奈。
“二小姐,您冷嘛?”
“……不冷。”
“二小姐,您无聊吗?奴婢给你唱支歌解闷吧。”
苏涟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发疼的额头,在马车中赶路时,也是涟漪思考生意时,但却被猫儿这喋喋不休打扰得没了思路。“不无聊,能安静一会吗?”
“哦。”猫儿乖乖闭了嘴。
车内恢复安静,苏涟漪终于可以开始思考。
但没多大一会……
“二小姐,奴婢……奴婢难受……”猫儿面色不好。
涟漪一愣,心中哭笑不得,她好容易心软带她出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猫儿,你这是晕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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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妹子们,今天是冬至,表忘记吃饺子哦!和饺子一样,也表忘记给丫头月票哦~么么哒~
会不会有妹子觉得丫头这一章多此一举?其实不是这样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人的成长都要付出代价,只不过丫头不忍心让女主被虐,就委屈我们金玉公主当一把“家教”,教导女主罢了。
因为这深刻一课,女主以后对待身边的女性,就不会盲目心善了,大家拭目以待吧。
感谢妹子yq2044372(1钻)tamyatam(3钻,咳咳,丫头猜测这妹子忙了三天)819330643(2花)初萤(10花,10钻,5评价票)谢谢亲爱的们!
126,尊严
欧阳府中,客房,吐过之后的猫儿窝在客房中小声哭着,嘤嘤的。
“猫儿,别自责了,我这马车太小,底盘轻,确实不太平稳,你晕车也是正常。”苏涟漪在旁安慰,说的都是实话。马车与现代汽车差不多,越是大的车越不容易晕,因其车韶、稳,反之亦然。
猫儿拽着被子蒙在脸上,呜呜哭得好不伤心,二小姐终于带她出门一次,她竟如此丢人的晕了马车,还吐在了马车里,将二小姐干净的马车弄脏,她真想跳崖一百次,下一次二小姐肯定不会带她出门了。
“涟漪,他怎么了?病了?疼?”在旁的除了苏涟漪还有一人,欧阳歉。
只要涟漪到了欧阳府,除非将欧阳歉支开,否则他就如同尾巴一般跟着苏涟漪,很喜欢和她玩,现在自然也是紧跟不舍。
涟漪看着猫儿好笑,觉得这猫儿也天真得可爱。“她是病了,而且心情不好。”回答欧阳歉。
欧阳歉想了一想,而后点点头,“心情不好,吃一些好吃的,心情就好了。”
涟漪眸子微微一转,计在心来,“欧阳公子,今天我还有一些事要忙,可能不能留在贵府上了。”
欧阳歉一听,急了,“涟漪,你……你这是刚刚来的。”
涟漪笑着点头,“恩,是啊,所以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帮忙。”
这是第一次有人求欧阳歉帮忙,后者自然十分兴奋,一下子竟将苏涟漪要离开的悲伤忘了,“好啊,涟漪你说,我去做。”
涟漪伸手指了指床上被被子包成一团的小人儿,“她病了,我不能带她离开,我想麻烦你帮我照顾她、陪她玩、哄她开心,好吗?”
床上的猫儿一愣,赶忙掀开被子,一张小脸泪眼婆娑,“二小姐,您不要猫儿了?呜呜呜。”
涟漪才不管这些,选择了视而不见,“欧阳公子,你能答应我吗?”
欧阳歉拧眉想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床上的猫儿,点了点头,“好,涟漪你放心,我会照顾她。”
猫儿生生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领口,一张小脸瞬时苍白,“二小姐,猫儿不要。”她听人说过,这些有钱人家的老爷都很坏,会欺负女孩子。
欧阳歉今年四十有七,但因其心智不健全、头脑简单,虽被苏涟漪想尽办法的教育引导,其智商勉强仅有十岁左右。他的眼中没有红尘中人的事故和沧桑,还是如孩童一般纯净。
加之其过去的几十年被封闭在家,足不出户,未受到紫外线的侵蚀,其皮肤也是十分白皙娇嫩,配上他清瘦的身材,看起来根本不像已过不惑之人,倒像未到而立之年之人。
欧阳歉面容俊美清秀,鼻高脸长很像欧阳老先生,但其眉清目秀的劲儿却如同女子,想来,是像已故去的欧阳老夫人吧。
涟漪身子前倾,胳膊支在床上,贴在猫儿的耳朵旁小声道,“这个猫儿你不用担心,欧阳公子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他心智有问题如同孩童。按理说我应来照料,但最近公事太忙。猫儿不是总想为我分担吗?那一次就看你的了。”
猫儿惊恐眨着水汪汪得大眼,“二……二小姐,奴……奴婢要怎么做?”
涟漪笑着,“不用刻意,只要顺着我的意思做,陪着欧阳公子玩就好了。”说完,便直起身来。
“涟漪,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欧阳歉好奇。
涟漪答,“我叮嘱猫儿,让她听你的话。她的名字叫猫儿,那接下来三日,我的猫儿就拜托你了,三日之后,我来接她。”说得好像将物品寄存一样。
猫儿一下子急了,“二小姐,奴婢要在这呆三天?奴婢……奴婢想回家,二小姐若是忙,奴婢自己走回去就好,奴婢认识路。”急得又要哭。
涟漪背着欧阳歉,对猫儿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不许反抗。
猫儿无奈,抓着被子,怯怯地看着两人,金豆子又如同不要钱似得。
“欧阳公子,你看猫儿心情十分不好,那就拜托你了,三日之后,若是你将她照顾得很好,我会好好感谢你的。”涟漪又道。
欧阳歉一拍胸脯,“涟漪放心,交给我了。”
苏涟漪心底阴暗一笑,嘿嘿,一箭双雕,一次解决两个麻烦。真是碰了个好巧,若不是猫儿今天非跟来,她还想不到这么做呢。“那欧阳公子你忙,我去找欧阳老先生说几句话。”
那欧阳歉又一顿拍胸脯保证,而后,涟漪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去往欧阳老先生的书房。
苏涟漪的时间从来都是紧的,争分夺秒,而如今更是紧,因云飞峋带领东征军已打到了怀靖城,胜利指日可待,她要在离开京城前,想一个办法或找到什么合适的人,专职打理她的产业。
欧阳老先生正在作画,水墨丹青,从前是书画好手,却因家中不行再也没心情提笔。如今看着儿子一日日康复,他的心情也重新平稳祥和,这一日清早更是来了兴致,重拾了画笔。
徐昌见苏涟漪到,便恭敬通告了声,欧阳尚默赶忙放下了笔,站起身来迎接,“涟漪,你来了?”
有丫鬟为苏涟漪撩开书房的帘子,涟漪优雅抬腿跨过门槛,一抬头,看见老先生容光焕发,心情也好了几分。“老先生,上午好。”
苏涟漪刚入内,边有丫鬟端着香茗送上。
“来来,涟漪看看老夫的这幅字画如何?”欧阳尚默笑着伸手一指桌上的字画。
涟漪心中好笑,她哪懂什么字画啊?从小在这审美方面便没什么天赋。虽是这么想着,却还是款款而去,貌似很仔细地看了,又想方设法的夸了,书房内洋溢欧阳尚默那低沉的笑声,是少见的欢愉。
“欧阳老先生,这几日我也许会忙,三日内不会到贵府,欧阳公子方面,我将我的贴身丫鬟猫儿留了下来,那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单纯,正好训练下欧阳公子待客及照料他人的能力。”涟漪道。
欧阳尚默呵呵笑着,“老夫知道了,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涟漪点了点头,“那此事便这么办了,老先生您忙,涟漪告辞了。”她还要去妆品厂看看。
“好,去吧。”欧阳尚默对苏涟漪的决定从不怀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心中却有一些不解。因苏涟漪给他的印象并非是那种追求名利之人,为何在产业上如此拼命?
涟漪告了退,便款款从欧阳老先生的书房而出,想到未来三天不用再在苏府和欧阳府两头奔跑,也轻松了许多。
无巧不成书,此时此刻,苏涟漪想不到的是,她这投机取巧的临时决定最后竟改变了欧阳歉和猫儿的命运,当然,这些是后话。
苏涟漪的马车被欧阳府下人们整理了干净,先是清理了车内的污秽之物,而后将车帘、窗帘都打开通风,确定了不再有异味后,点了一些宁兰熏香、加了一些薄荷在里面,而后将窗帘、车帘重新放下,在车内放了小型红铜镂空火炉,将车厢内轰得干燥温暖。
涟漪上车,车夫赶车,一路向东,去往妆品厂。
……
一晃,五日便过去。
自从上一次涟漪将猫儿送到了欧阳府,由欧阳歉“照顾”后,两个人竟结下了情谊。
猫儿纯真善良,知晓了欧阳歉的病症后,可怜心疼他,十分耐心地陪着他习字、玩耍。而欧阳歉也十分喜欢和这名为猫儿的女子玩耍,两人一个智商低、一个情商不高,竟玩到了一起。
欧阳尚默很高兴,他早就抛开所谓的虚荣和面子,只要儿子开心就好。于是,三日后,欧阳府清早派马车来接猫儿,晚上再派马车来送猫儿。
而猫儿也不是盲目和欧阳歉玩耍,每天夜里归来,涟漪都要洗洗问猫儿两人做了什么,欧阳歉的表现如何,第二天的计划又是怎样。猫儿十分严格的执行,二小姐说啥,她就做啥。
夏初萤笑言,苏府最忙的两个人便是苏涟漪主仆二人,与她们二人想必,她还真是闲得发慌。
这是初萤的玩笑,其实她也帮了涟漪不少忙。除了管理苏府大院,更是帮涟漪把关账目等等,涟漪对其感激非常。
一晃,又是一个五日。
苏涟漪旗下的产业,妆品厂和制铁厂的影响力并驾齐驱。前者,征服了鸾国乃至天下的女人,后者,则是征服了男人。
制铁厂方面,一方面在陆续研发新产品,另一方面则是接到了大量订单,除了那“火锅”,更是有其他物品。苏涟漪的机械制铁厂管理严格、手艺高超、价格公道,最主要的是保密机制特别好。
于是,鸾国上下的商人们需要大批铁制品都送来图纸和订单,委托机械制铁厂来制作,而只要制铁厂接到了订单,定下了时间,便会按时保质保量的将产品送到客人手中。
制铁厂,一扩再扩,从建厂到如今仅仅两个月有余,已从当初的三十名大小工匠扩展道了三百余名,那厂房也是一扩再扩,买下了周围百姓们的地,制铁厂的厂房已延伸如同一片小城。
此时为冬季,严寒,冰天雪地,但制铁厂周围温度却明显提高许多,因那打铁的众多火炉日夜开工,连制铁厂周围左右的雪地都已融化。
另一方面,妆品厂。
因为投入大量器械和原材料,又招募了大批女子工人,产量大增,十天的时间,竟将挤压了两个月的订单都赶了出来。
苏涟漪对外放宽了“政策”,从前的订单每人只接一套妆品,但如今,可增到两套。
大小贵妇们都欢欣鼓舞,无形中对那些神仙方的仿制品进行了一大冲击。
日进千斗,也许夸张,但此时的苏涟漪可以说是大量敛财,那些富商、贵妇们恨不得带着钱财挤破头皮的购买苏涟漪的产品。而苏涟漪的大名也早已在鸾国传开,上到权臣贵族,下到普通百姓,都知鸾国商界奇女子——苏涟漪。
有时涟漪听着这名头十分哭笑不得,只因……她分明是个医生好吗。
妆品厂不像制铁厂那般顺利,只因这管事上。制铁厂管事乔六认文识字,且从小便是商铺学徒,可以说稳扎稳打地爬到这管事位置,无论是学识还是经验更或是经商天赋都异于常人,所以可以将这大型制铁厂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妆品厂管事吴氏却不行。她从前只是一农妇,虽识得一些字,年轻聪明又手脚勤快,但到底比之经商之人还差了不少的素质。
从前产量小、订单小,妆品厂可以说是小作坊性质,吴氏和赵氏可以依据生活经验处理,但随着工厂估摸的扩大,面对众多订单、账目和一切重要决策,就慌了手脚,拿不定主意。
涟漪曾试过为吴氏讲解,确实是有效果的,但效果微弱。知识易学,但观念难改。指望着吴氏这个种了几十年田的农妇摇身一变为超级管事,确实不太靠谱。
因为吴氏无法操持这大型妆品厂,苏涟漪只能每日来妆品厂亲自定夺,牵了不少精力。
黑色小马车在路上不急不缓地跑着,涟漪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马车内有欧阳老先生送的红铜小火炉,马车内暖呼呼的,很舒适,让人昏昏欲睡。
涟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方面缓解下大脑的疲劳,另一方面让自己清醒一下。因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接下来她还有应酬在身。
妆品厂是个难题,她必须要尽快找一名能干的管事,但到底去哪里找?任何一个管事从物色到聘用,都要花费很多时日,一个人的品行,只能慢慢去品。
乔六是她从李玉堂那里挖来的,难道再去找他要一个?
提到李玉堂,涟漪才惊觉,两人已经十几日未见了,也不知他这十几日在忙什么。听欧阳老先生说,李玉堂偶尔去欧阳府,和欧阳歉聊一会天,而后听从欧阳老先生教导后,便离开,不做停留。
总觉得李玉堂在躲着她,难道因诗北之事,他生气了?
想想应该是如此,那种事换成谁都生气,那不是拿人当猴耍吗?不行,她得抽时间将李玉堂叫出来,好好赔礼道歉才是。
至于管事……实在不行,还得拜托欧阳老先生。
涟漪无奈,她不想再去麻烦欧阳老先生,但事与愿违,不知从何时开始,欧阳老先生一直默默地帮助她,而她也早已习惯了凡事有老先生的指导和教育,欧阳老先生就如同慈爱的祖父一般,护着晚辈,让她感动。
马车入了县城闹市区,在那五层豪华酒楼——丰膳楼前停下。
涟漪出了车厢,车夫放了车凳,涟漪踩着车凳款款而下,一举一动无比优雅。
丰膳楼进出之人、来往行人,看见苏涟漪,都忍不住投以目光,心中惊叹、眼中惊艳。惊叹是这名女子竟可以突然间名声大噪,而惊艳自是因涟漪的容貌举止。
她喜欢梳髻,不像时下年轻女子那般喜欢将乌黑柔顺的发丝披散在身上,或弄一些留海若隐若现遮在眼前,显得女子眼神朦胧悠远,神秘美丽。苏涟漪从来都是将头上浓密如海藻一般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个简单的发髻,干净、利落。
乌黑的发髻上,十分端正地插这发簪等物,各种发饰的数量都控制得恰当好处,不多不少,既不会觉得花哨,又不会觉得寒酸失礼。
她的身材高挑纤长,比之男子也不逊色,却不会给人以粗鲁感,平添一种英气。
她的眼很美很柔,黑白分明,睫毛浓密纤长,但那眼神却从来都是冷静坚定,带着睿智,好像这世间不会有什么事难倒她一般。
丰膳楼小二见苏涟漪来,赶忙上前热情招呼,“苏小姐您来了,楼上请。”
涟漪对着小二淡笑,“潇老爷到了吗?”
“还没有,苏小姐您来早了。”小二说着,将苏涟漪引到四楼的一处雅间,将那精雕梨木门打开,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将其请入。
今日她要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提供铁石的潇家老爷、潇爷潇小耽的父亲。
这雅间,也是苏涟漪定的,而她也绝非像小二所说得来早了,是可以提早前来等候,她不喜欢别人等着她,还没开始谈生意便被人落了坏印象,不好。
潇家很低调,潇老爷也是十分低调,鲜少在社交圈露面,但其势力确实横跨黑白两界,可以说是岳望县的卧虎藏龙。
而如今,潇家老爷竟派人给苏涟漪送了拜帖,将苏涟漪惊喜万分,遂回信定了时间和地点,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会面。
苏涟漪刚坐下不久,侍女端上了香茗,就听见屋外脚步响动。
门开,有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入内。那男子年纪大概四十五六,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方口,很是阳刚,身上穿着的是暗色锦缎长袍,肤色黝黑,但下巴上还是略带青色,带了些许胡茬。
并非是不修边幅,想来是男性荷尔蒙太过旺盛,晨起刮了胡子,这午时便已长出。苏涟漪见到这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铁血硬汉!
那中年汉子哈哈大笑一声,磁性豪放的声音将苏涟漪耳膜震得有些发疼。
“想必这位就是苏小姐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们父子来迟了,苏小姐久等了。”没什么特别的虚假客套,语意恳切。
涟漪赶忙站起身来,“哪里,潇老爷的大名,小女子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有礼了。”说着,轻轻一福身。
涟漪的后背忍不住流下一滴汗。
这人就是潇老爷?实在是……太惊讶了。这就是潇小耽的父亲?那个怕妻宠妻成性的男人?那个总摇着扇子附庸风雅,风姿如同柳条儿一般的潇爷的父亲?
这个……和她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吧。
潇老爷入内,身后潇小耽才跟了进来,手上还是拿着附庸风雅的折扇,却没摇,面色不太好,心情好像有些郁闷一般。
涟漪请两人入座后,投给潇小耽一个关切的目光。
潇小耽略微感激一笑,是苦笑,笑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
涟漪不解,却也没问,而是和潇老爷客套了起来。
每个国家对打铁制铁限制都极为严格,唯恐有人私造兵器等,虽律例并非撕破脸,将这一要求写上历法,但这是商人们心知肚明之事,自然没人去干。
苏涟漪干了,还有恃无恐,只因她有金玉公主当后台,加之,她以后若是成为皇商,这制铁厂早晚也是要为皇家服务,所以此时肆无忌惮地扩张。
潇家虽低调,却也是商人,每每铁石都是小额供应,零散售卖,苦不堪言,苏涟漪机械制铁厂的建立,很快便成了潇家的第一大主顾。
为此,潇老爷还表扬了自家儿子潇小耽,因“这笔生意”,算是潇小耽谈下的,潇老爷认为自己儿子进步了,终于可以走上正途了。
这不?父子两人临出门,潇老爷还表扬了潇小耽一次,而后者怀着忐忑的心,和潇老爷商量某一件事,希望自己父亲趁着这高兴的劲儿应允。
没想到,父亲高兴是高兴,但不同的事还是坚决不同意。
于是,自诩风流倜傥俊美如涛的潇爷,此时便黑着脸,坐在一旁,一语不发,只听潇老爷和苏涟漪客套着。
用了茶,上了菜,敬酒、客套,吃了菜,而后又聊了好一会,商量着未来合作计划,潇老爷承诺以后上好铁石都会第一个供给苏涟漪,而涟漪则是承诺未来只从潇家购入铁石。
两人一拍即合,商洽愉快。
饭后,潇老爷告辞回去,但潇小耽却不肯回家,说有事要找苏涟漪商量。涟漪不知何事,便也笑着帮潇小耽圆了个谎,说确实有要事和潇爷说。
潇老爷无奈,暗暗瞪了潇小耽一眼,而后离去。
雅间的饭桌,已被收拾了干净,桌上摆放的香茗冲散了饭香,涟漪目送着潇老爷离开,而后又上了四楼,入了雅间,见潇小耽还是如同打蔫的茄子一般坐在椅子上。
“潇爷,何事让你这般烦恼?”涟漪淡笑,在离潇小耽不远处坐了下来。
潇小耽又长叹了口气,眼也没抬,“还不是……仙姬之事。”
涟漪微愣,心中已猜到七八分,但还是忍不住惊讶,“潇爷,你认真回答我,你对仙姬,是真心吗?”如果她没记错,仙姬是名青楼女子。
潇小耽立刻抬头,脸上是坚定,“当然是真心的。也许外人无法理解,但……但我就是喜欢仙姬,发誓今生非她不娶。”
涟漪对这潇小耽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你家不同意仙姬之事?”
回到了老话题,潇小耽又如同打蔫的茄子,点了点头,“恩,他们都说,我们潇家虽是商户,但也是有头有脸之人,弄府中当个暖床可以,娶妻却不可以。但我绝对会给仙姬名分的,不然岂不是亵渎了我与她之间的感情?”
潇小耽和仙姬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岳望县无人不知,但这还是苏涟漪第一次听见潇小耽如此认真的表态,心中更是感动。
想来,这潇小耽也会是如同他父亲那般,情种一枚罢。
“你想娶仙姬为妻?”涟漪问。
潇小耽愣了一下,叹气,“我自然是想,但这个别说我家人,就连我和仙姬两人都不信,如今能娶为妾,有个名分便行了。”
涟漪了然,潇小耽和仙姬都是这土生土长的鸾国人,对于鸾国人来说,一夫多妻是正常,既然他们自己本人能接受,她也没立场去宣扬什么一夫一妻。
毕竟,还是管好自己最为重要罢。
“问题出在,仙姬的身份?”涟漪问。
潇小耽情绪再次激动,“苏小姐,仙姬是干净的,她是清倌,从不留客人过夜,即便是是我,在那醉仙楼销金如雪,也都是住在自己的客房,仙姬是不容人侵犯、亵渎的。”
涟漪微笑,“恩,知道,既然潇爷如此喜欢,想来仙姬定然是个好姑娘。”
“对!仙姬真是个好姑娘,有原则。”潇小耽如同找到知己,“涟漪,你去见见她就知道了,真的。”
涟漪噗嗤笑了,伸手轻掩嘴角,“见,就不必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妾,应该对身世什么要求不高,你家为何不同意?”
潇小耽哭丧了脸,“别看我家平日不喜出风头,对这后院很是在意,我娘是官家女子,我祖母也是,不知苏小姐能懂吗?”
涟漪点了点头,而后面色也不好,心底竟不自觉涌出一种烦躁。仙姬此时被人挑挑拣拣,以后她也会被人挑挑拣拣。大家都是人,都是好姑娘,凭什么被人挑肥拣瘦?
若不是飞峋,她才不要什么狗屁富贵身份,自己经商,照样赚了不少银两,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但,却她却舍不得云飞峋。
潇小耽看苏涟漪面色不好,有些惊讶,“苏小姐,你怎么了?”
涟漪微眯了眼,“身份?你家要求的不就是身份、职业、在外的名声?”此时此刻,她好像能感受到仙姬的委屈、愤怒和无奈,因为她的心底也是隐隐如此。
“是……是啊,我说,苏……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潇小耽吓了一跳,他只见过苏涟漪微笑恬淡,却没见过如此横眉冷对,拽着椅子,无声向另一侧默默退了一退。
涟漪才不管潇小耽的行为,猛地站起身来,“潇爷,走。”一声令下。
潇小耽身子一软,差点从椅子中滑下去,赶忙伸手抓住椅扶手。“苏……苏小姐,干……干什么去?”
“醉仙楼。”涟漪答,那口吻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斗志。
潇小耽不解,“苏小姐,去醉仙楼干什么?”
涟漪对其嫣然一笑,“潇爷刚刚不是说,仙姬是个不错的姑娘,还让我去见一见吗?我现在就去见啊。”
同样是笑,也是同样的笑容,但潇小耽就是觉得今天的苏涟漪不对劲儿,心中暗暗打了退堂鼓。“那个……我说……苏小姐,要不然……咱改天再去?”
涟漪一拍桌子,“今日之事今日办,明日我还未必有时间,我们走吧。”说完,也不管潇小耽的意见,转身就走,带着一股子斗气。
潇小耽木讷地张着嘴,看着那远去的颀长身影。
这个……这个……这个真是苏涟漪?不对啊,这个和他从前认识的苏涟漪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同,但分明还是那双眼、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笑容啊。
愣了一会,潇小耽这才惊觉,人家苏涟漪恐怕都下了楼去了。慌张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了出去。
刚跑出去,又折了回来,原来是折扇忘了拿。抓了折扇,又赶忙跑了下去,“苏小姐,苏小姐,等等我啊。”
……
潇小耽是乘着自家马车来的,而马车刚刚被潇老爷弄回了家,现在他便坐在苏涟漪的小马车中。
鸾国的地理分布,东富西贵北贱南贫。贱,便是贱籍,何为贱籍?例如青楼、戏子等等。
苏涟漪黑色的小马车一路向北,去往了岳望县最大、最豪华的青楼——醉仙楼。
此时为下午,醉仙楼还未正式开门营业,虽大门已开,但入内的不是什么寻欢之人,都是到正厅喝喝花酒听听小调。姑娘们都在梳妆闲聊,鸨母则在大厅转悠着。
马车停,潇小耽先下了马车,随后,是涟漪下了马车。
她在现代没去过夜总会,没想到来了古代还能逛青楼,真是奇妙。
苏涟漪站定,抬眼去看那名为醉仙楼的青楼。只见,其建筑风格清秀雅致,光亮的红漆圆柱,干净整洁无丝毫雪花的汉白玉台阶,暗红色得墙面,淡粉色的窗纸,让观者舒服,平添暧昧。
再向内看去,墙壁四周鎏着金,垂着艳红的绸布,大厅顶棚直通三楼,好不气派,那金色阳刚,红色旖旎,一刚一柔给人以无比的视觉冲击力,金碧辉煌,好一个销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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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猛将
醉仙楼,鸨母见苏涟漪来吃了一惊,这青楼被视为极为不洁之地,平日里根本见不到良家女子,那些女子就好像来了青楼便不干净了一般。
但面前这沉稳的苏涟漪则是嘴角含着笑,落落大方,环顾四周打量着醉仙楼,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
“呦,潇爷您来了,这位是?”鸨母和潇小耽早已熟悉,毕竟潇小耽几乎吃住都在醉仙楼。
“花妈妈,仙姬起身了吗?”潇小耽先是问,看到鸨母花妈妈看向苏涟漪那惊讶的眼神,赶忙介绍,“为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苏涟漪小姐。”
涟漪抬眼打量了面前的鸨母,其并非像电视剧中时常演的那种蠢笨肥胖,身材窈窕,风韵犹存,身上散发着浓郁得香气,虽早已垂暮,但却也能看出当年的倾城之貌。
花妈妈愣了一下,带着皱纹的美眸硕然睁大,“苏涟漪小姐?难道是神仙方的苏小姐?”神仙方是女人圣品,哪有人不想拥有一套?这花妈妈自然也是垂涎得很。
可惜,神仙方妆品可不是人人都能买到,先不说其昂贵得价格,就算是拿了钱,也是买不到,真真正正的千金难求!
整个醉仙楼只有一人有用神仙方妆品,便是花魁仙姬,连那才高八斗,冷艳孤傲的仙姬都赞不绝口。醉仙楼其他的姑娘只能去买什么神仙膏、美人方等等仿制的妆品,但效果都不如神仙方。
也不知是那神仙方真的出自神仙手笔,还是姑娘们的心理作用。
涟漪带着招牌微笑地点了点头,“您好。”
花妈妈十分兴奋,老脸因兴奋涨红,“苏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醉仙楼蓬荜生辉,快快请坐,今日花妈妈做东,请苏涟漪好好玩乐一番。”
涟漪嘴角暗暗抽了一抽,她一个女子,在青楼有什么可玩乐的?
花妈妈如此殷勤自然是为了套得交情,回头可以走后门买上几套神仙方,得让隔壁的那些鸨母艳羡到死,若是能打个折扣,就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一旁的潇爷却急了,“不行,苏小姐来是有要事,如果花妈妈想苏小姐,回头自己送拜帖,今日不行。”回头对苏涟漪道,“走,上三楼,仙姬的闺房在三楼。”说着,便长腿一迈,向三楼而去。
涟漪对着鸨母微微一笑,也准身跟了上去。
这个时辰,仙姬早就起了身,每一日都是妆容精致、衣着考究,华丽的外表掩盖住愁苦的内心,弹着筝琴,自娱自乐,强打欢笑。
潇小耽能听出那琴声的苦闷,想到早晨和父亲的争吵,长长叹了口气,“开开门,是我。”礼貌地敲了敲房门。
屋内琴声顿了下,而后又继续弹了开。
贴身丫鬟开了门,对潇小耽到来不感意外,刚要开口暗暗提醒潇爷,今日仙姬姑娘心情不好,一抬头看见潇爷身后的端庄女子,愣了一下,惊恐地看了看潇爷,又回头看了看仙姬。
“让开,今日我来了个朋友来。”说着,一把推开那疑惑又略带敌意的丫鬟,入了内。
青楼从未有女子入内,即便是百年一遇的来上一位半位,也都是跑青楼抓自家夫君的悍妻,那种大小姐来青楼“长见识”的情况,是绝对没有的,若非那小姐脑袋痴傻,否则谁跑到青楼脏了自己的名声?
所以,丫鬟们见到这端庄恬静,不用开口便透露一种威仪气质的苏涟漪,自然将她归为了潇爷未来的妻子主母什么,跑来,自然是找仙姬的事。
苏涟漪顺着琴声,看到了那名让潇爷神魂颠倒到不惜与父亲争吵的青楼女子仙姬,忍不住被狠狠惊艳了一把。如果说面前之人是武侠小说中的小龙女,她第一个相信。
只见面前女子,峨眉淡扫,眸若秋水,冰肌玉肤,容貌天生,她身材略微消瘦娇弱,但却与那柔软无关,纤细得脊背直挺,好一幅女子傲骨。
与其他浓妆艳抹的花魁不同,仙姬的美不用雕琢、浑然天成,乌发如墨、娇肤如雪,但真正让她声名大噪的还是她的才气。曾有学士断言,仙姬若为男儿身,那新科帮上,绝非榜眼、定位状元。
仙姬停下了手中的琴,优雅起身,疑惑地看了一眼苏涟漪,又幽幽地看了一眼潇小耽。
“仙儿,这位便是苏涟漪小姐,神仙方妆品的厂主。”潇小耽殷勤介绍。
仙姬眼中略显惊讶,那惊讶一闪而过,换成了从容,微微俯身,“奴家见过苏小姐,苏小姐赠送的妆品,奴家喜爱至极。可惜奴家身份低贱,不敢回礼,恐污了苏小姐清白之名,还请苏小姐莫怪。”
若是仙姬真的回礼给苏涟漪,事情传开了,那便是两人有了私交。日日来青楼寻欢作乐的男子众多,但出了青楼,恨不得立刻与青楼女子撇清干系,男子都如此,何况是女子。
哪一个良家女子愿和青楼女子有交往?恐污了清白的名声。
“仙姬姑娘言重了,身份、名声都是无形之物,在意者有、不在意既无,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一层精神枷锁,涟漪不是那种虚荣之人,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东西,若在意所谓的名声,那早就投河自尽一万次了。”涟漪道。
确实,当初苏涟漪本尊的名声那般不堪,后来又传闻和李玉堂在野外苟合,又留宿在李家别院等等,若是在意,不跳河也得悬梁自尽。
仙姬略微惊讶地抬眼看了苏涟漪一眼,见面前女子姿容绝美,周身散发一种英气,心生佩服。不愧是苏涟漪苏小姐,不愧是可拥有神仙方、制铁厂等震撼世人产业的女子,果然是这世间奇女子,独一无二。
“在意者又,不在意者既无。苏小姐的言论令奴家大开眼界,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谁又能真正做到不在意?”仙姬苦笑。
涟漪也跟着轻笑了下,“在意与不在意,就如同窗纸一般,薄薄一层,看似坚不可摧其实脆弱无比,就看当事者有没有这勇气挑战自己罢了。”说到这,涟漪顿了下,而后又道。“何为胜、何为败?就看能否狠下心来罢了。”
“你们别站着,来来,坐下说。”潇小耽倒如同主人了一般,招呼婷婷而立的两位佳人入座。
仙姬娇嗔地瞪了潇小耽一眼,“潇爷这是暗讽奴家不会待客罢。”
潇小耽摇头如拨楞鼓,“哪有?绝对没有。”
涟漪笑着入了座,一旁的丫鬟端上了茶点。
“你们都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潇小耽将一众丫鬟们向屋外赶,而后亲自上前伺候仙姬姑娘。
涟漪心中暗笑,潇爷和潇老爷虽长得不像,但这惧内疼老婆,还真是得到了真传。
苏涟漪抿了一口茶,将茶碗放了下,“此番突然未打招呼突然造访,还请仙姬姑娘原谅。”
仙姬淡淡而笑,“苏小姐客气了,这里不比你们商家讲究礼节,登门拜访之前都要投了拜帖。青楼,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着,有一些自嘲。
苏涟漪能感觉到仙姬心中的苦闷,自然是与潇爷之事。不得不说,她来此是冲动而来,因为潇家对仙姬挑肥拣瘦,让她联想到了未来的自己,很是愤愤不平。但见到仙姬的瞬间,她却突然有了一丝灵感。
“虽与仙姬姑娘萍水相逢,但从刚刚的几句交谈,我觉得仙姬姑娘也是一名爽快的女子,爱憎分明,那我们便将话说开了罢,节省大家的时间。”涟漪一挑眉头,眼中的笑意是爽利。
仙姬一愣,“奴家不懂,苏小姐的意思。”
涟漪道,“你我都是女子,此时你的处境我能理解,我不是来青楼寻欢作乐,更不是来看仙姬姑娘的笑话,说实话,我没那个时间。”她很忙。“潇爷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我真心希望我能帮上潇爷,所以,我们就撇开那些虚假客套和所谓面子,直入主题吧。”
仙姬懵了,抬眼迷茫地看向潇小耽,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潇小耽也算是无病乱投医,因为仙姬的事,他问过发小李玉堂,而后者的意见是——赶紧和仙姬撇清干系,找一家良家女子成婚生子。他也曾和其他朋友说过,众人的意见也是如此。
若是平日,他不会将自己的糗事与一名女子说,今日是正巧碰上了。
“苏小姐,我知道你最有主张和主意,我与仙姬……就全靠你了。”潇小耽说着,便后退一步,对着苏涟漪施了一个大礼。
涟漪摇了摇头,“我也不是神,拯救不了苍生,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想一些办法罢了。”转头对仙姬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仙姬姑娘是如何保全清白,在这青楼出淤泥而不染?”
仙姬只觉得面前的苏涟漪褪去了恬淡,突然气场大增,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那问话也是咄咄逼人。
仙姬看了一眼潇小耽,既然他已将这传闻中的奇女子请了来,自己也得豁出去了。想着,那双如水美眸多了一丝坚定。
“不瞒苏小姐,因我早已赎身,是……”仙姬感激地看了一眼潇小耽,“是潇爷以天价重金赎下的。”
涟漪一愣,“你是自由身?那为何要在这醉仙楼?”
仙姬的脸上多了一丝倔强,“因我要赚钱还潇爷的钱,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涟漪不解,“为何真心,就要还钱?”
仙姬叹气,“苏小姐不会明白我们青楼女子的心境。我们的出路有三条:一,在这青楼终老;二,被有钱人家老爷买做小;三,便是碰到真心相爱之人,赎身后相夫教子。
我是幸运的,因遇到了潇爷,潇爷是真心待我,先是高价竞下我的初夜,却并未碰我丝毫,他竞下,只是为了保护我不落外人之手。因为没了初夜,我的身价便跌了几分,他又趁机说服鸨母高价为我赎身。”
涟漪点了点头,看向潇小耽的眼中多了敬佩,“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快快离开这醉仙楼?”
仙姬失笑,“离开后,我何去何从?潇家不会让我入门,难道要让潇爷金屋藏娇?苏小姐,若潇爷只是贪恋我的美色,我便从了,入了红尘哪还有那么多清高?但我知潇爷的真心,所以我便更不能亵渎了他对我的感情,我决议留下,赚钱慢慢还给潇爷,即便是日后相处,也是以平等的身份。”
苏涟漪噗嗤笑了出来。
“苏小姐为何笑?难道觉得奴家很可笑?”仙姬惊恐。
涟漪摇头,“不是,而是笑你虽口口声声说入了红尘便不清高,但这种种决定却很是清高。仙姬姑娘,你是个有原则的姑娘,我很喜欢你。”
仙姬僵了下,而后苦笑,“还是被苏小姐看穿了,我已努力不再清高,但也许还是本性难移罢。”
两人又聊了一会,涟漪才知晓,原来这仙姬竟从前是一名商户之女,十岁时家破人亡,被捻转贩卖到了青楼。鸨母见其姿色尚佳、谈吐脱俗,便请了师傅教导学问,先是以清倌入行,做了摇钱树。
这时,仙姬与潇爷认识,两人相爱。
潇爷曾多次提出为仙姬赎身,但鸨母哪里肯卖?她指望着将仙姬卖给权臣,她也得一些好处?但鸨母失算,皇子夺嫡多年,东、南两王蠢蠢欲动,鸾国局势逐渐动荡。
那些权臣想的都是投靠哪一方势力、如何自保、如何趁机牟利,谁没事跑去岳望县这等小地方看青楼花魁?这算是仙姬不幸中的万幸罢。
随着仙姬年纪的增大,狡猾的鸨母便明知这人傻钱多的潇爷会为仙姬赎身,还想榨干仙姬身上的每一分价值,于是便将仙姬的初夜竞出,还暗暗派人抬价,果然,潇小耽又是用惊人的价钱买下。
仙姬“破了身”,鸨母见仙姬的价值被压榨了干净,便赶忙趁热让潇爷为其赎身,生怕这潇爷玩腻了仙姬就跑了。
可以说,潇小耽前前后后在醉仙楼投了巨额的银,为此,仙姬恨死了那鸨母。
但身岁赎了,潇家却不允许她入门,在潇家人的眼力,仙姬就是个买来的东西,如同盆碗一般。
仙姬是个倔强的,决定留在醉仙楼,卖艺赚钱,还了潇家,求得尊严。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涟漪细细听了,心中了然。仙姬可怜,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又没有亲人照顾,如同浮萍一般四处漂泊,所幸有了真心爱自己之人,却又要受制于家族压力。
“你可曾想过,离开醉仙楼做一番事业?像我这样。”涟漪想的很简单,她能做到,其他女子也能。
仙姬苦笑,“苏小姐别说笑了,你是何等人物?别说女子能否比得上,就是男子又有几人有你那般能干?我不懂药、我也不懂铁,更没有你那些奇思妙想,即便开一间酒楼也得抛头露面,最多开一个刺绣小作坊。但如今作坊数不胜数,先不说能否赚钱,就算是赚,面对我欠潇家的巨额债务,也是杯水车薪。”
涟漪想想也是,并不是她苏涟漪如何厉害,她胜就胜在了现代知识上了,有这个时代人没想到的知识。
苏涟漪抬眼,看向仙姬,四目相对,“仙姬姑娘,那你想不想,加入神仙方妆品厂?”
仙姬一愣,“神仙方?”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也是她刚刚才有的灵感,“我的神仙方妆品决定扩大生产,现在需要一名可运筹幄的管事,而仙姬姑娘素以才气闻名,加之刚刚听闻姑娘出身商户,想必在经商上定有天赋。所以,仙姬姑娘,你可愿到妆品厂做这管事?”
潇小耽惊喜,鸾国女子大多在家相夫教子,很少外出做工,加之也实在没什么岗位为女子提供。除了绣坊和青楼,整个鸾国上下打量招募女工的便是苏涟漪的妆品厂。
他之前只是对苏涟漪吐了吐苦水,死马当活马医地找到苏涟漪,却万万没想到,无心栽柳柳成荫,竟能为仙姬找到一份体面的差事。
仙姬也是惊讶十分,那双美眸大睁,看向苏涟漪的目光多了很多成分。
涟漪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小口,待对面两人情绪冷静后,才开口。“妆品厂事物繁忙,最近又想扩大生产,工作压力应该不小……”
“不,苏小姐,我不怕吃苦。”仙姬赶忙道,“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一点苏小姐放心。”
涟漪点头,“还有,妆品厂的薪水会很高,但与你在这醉仙楼当花魁的银子比起来,却会少上许多。”
仙姬摇头,“苏小姐,我从来都是不在意钱财,银子,我会还给潇家,我有一两便还一两,有十两便还十两,我愿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偿还,所以……我……我……”她想得到这份工作,惊喜,无比的惊喜。
她早就想离开醉仙楼,却苦无去处,自己除了琴棋书画好像没有过人本领,她不想再用潇小耽的银子,更想让自己有尊严。
涟漪失笑,“仙姬姑娘,别急,我话还没说完。”伸手亲自为仙姬斟了一些茶水,“薪水方面是与业绩挂钩,我找的这名新管事的目的,便是扩大生产和销售,可以说,在保质保量的基础上扩大了多少生产和销售,便是新管事业绩的体现,业绩越高,薪水越高,反之亦然。”
仙姬激动万分,之前那平静与淡然,苦愁与烦闷已烟消云散,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要得到这份工作,施展自己才华,不想再在这青楼强颜欢笑,卑躬屈膝地、没有尊严的过每一天。
“苏小姐,你放心好了,仙姬绝对有这个实力,”潇小耽在一旁也快蹦起来了,“苏小姐你有所不知,我那小铺子,一百年都不去打理一次,我家人也不管,如今能不赔,全是仙姬的功劳,那铺子的账目等等都是仙姬来看的。”
涟漪叹气,“那你都做了什么?”
潇小耽被苏涟漪问得有些惭愧,低了头,伸手抚了抚自己后脑,“我……我就是每日想办法让仙姬开心。”
苏涟漪哭笑不得,又想起了夜“鹰”送笺,转头对其道,“潇爷,你的夜莺送笺,拯救了无数百姓,我要还要感谢你。”
潇小耽脸红了,“苏小姐你就转圈的取笑我吧,讨女子欢心,怎么又成了拯救无数百姓?”
仙姬也当苏涟漪在取笑潇爷,掩着嘴乐了。
其实苏涟漪刚刚的那句话,并非取笑,而是真心实意而说。
若不是潇小耽的夜莺送笺,又何来云飞峋的夜“鹰”送笺?若不是飞峋弄不到夜莺,不得已训了猫头鹰,又何来怀靖城猫头鹰趁夜入城送去口信,将怀靖城舆论搅得一团乱,让那轩国不敢发兵,为鸾国争取了宝贵得时间?
所以,想来想去,其最大的功臣不是别人,正是这潇小耽。
命运是奇妙的,又是一环扣了一环,中间少了任何一个环节,这事态都不会发现到此。
此时此刻,苏涟漪忍不住想到,难道她的穿越,也是这奇妙命运中的一部分?
而后,涟漪和仙姬又聊了一会,却惊讶的发现,这仙姬看似孤傲清冷,实则犀利敏锐,对人性心理有一番深刻的了解,对商界又有一番自己独到得看法。
可以说,苏涟漪算是捡到宝了,仙姬此时的见识根本不比那金牌管事乔六差,若是假以时日,仙姬磨练一番,想必仙姬能力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万万没想到,苏涟漪因这突发的“善心”,竟能收获了一员商业猛将,未来十几年,神仙方在仙姬姑娘的带领下,开创出一番足以引世人睹目得成就。
若干年后,仙姬最终以自己的实力嫁入了潇家,且为正妻,潇小耽为独子,在商业上丝毫没有天赋,而仙姬又成了潇家产业的顶梁柱。这些,都是后话。
既然已决定了追随苏涟漪,仙姬便立刻命那三名丫鬟入内,两人为其收拾细软,一人则是去将名为花妈妈的鸨母叫了来。
鸨母闻声赶到,还没开始对苏涟漪套近乎,便接到了这个晴天霹雳——醉仙楼的摇钱树,仙姬要离开。
鸨母自然是不高兴的。
“我说仙姬姑娘,虽你早已赎身,但也不是想离开就离开的。”鸨母冷哼,把守在了房门前。
仙姬本就恨这鸨母,这厮没少坑潇爷的银子,“花妈妈,潇爷为我赎身,卖身契也在我手,我留下也是帮你赚钱,现在我走也是自由,你没理由留我。”
那鸨母是个见钱眼开的,呵呵呵地笑了半天,而后道,“仙姬,你自从赎身到现在,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你吃在醉仙楼住在醉仙楼,难道这些都不是银子?你这屋子是最好的,每日吃的也是最好的,就算是客栈也是得付银子的吧。”
潇小耽气了,“花妈妈,你别给脸不要脸,仙姬赚钱都是有一部分交给你,难道那些银子白给你了?”
鸨母哼了一下,“一码事归一码事,从前也没提那银子的归属,这里,我说话算。”
仙姬也是气得发抖,心中暗暗想着,若是今后她翻了身,非和这个鸨母死磕到底不可。
刚刚仙姬说过这鸨母的德行,要钱不要命,此时还见识了其厚颜无耻,“这位花妈妈,你我都是生意人,我们便用做生意的套路来说,你与仙姬姑娘可有来往票据凭证?”
众人一愣,凭证?
潇小耽恍然大悟,惊喜,狠狠一拍桌子,“对,凭证呢?”
鸨母冷哼,“这要什么凭证?醉仙楼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眼睛都看着呢。”
涟漪微微一笑,“若是仙姬姑娘不给钱,你怎么办?扣押仙姬不让其离开?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
鸨母没想到苏涟漪参与其中,“王法也得讲理不是?我们去见官,去找县太爷说理。”
涟漪无奈地摇了摇头,“亏你是有见识之人,官府断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物证,你没有;人证,你也没什么说服力。毕竟,你所谓的证人都是你手下的姑娘,她们都听你的,你觉得她们的话,吴大人能信吗?”
鸨母僵了下,“苏小姐,这是我们醉仙楼的事,和你无关,你……”
涟漪冷冷一笑,“仙姬已是我的人了,是我神仙方妆品厂新任的管事,你扣押她便是与我苏涟漪过不去,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她面上虽是淡淡微笑,但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好像催魂一般。
鸨母也不是省油的灯,“苏小姐,你是在吓我?”
“是否是吓,你心中有数。你日日恩客如云,想必也有和我苏涟漪合作之人,我苏涟漪从不喜欢开玩笑,而且说到做到,话不落空。”涟漪顿了下,而后继续不急不缓道,“若你真不讲什么证据,只靠人证,那我也有人证,便是,你日日的恩客。”
鸨母面色一僵,暗暗咽了口水。
“人活着,都是有利益性的,醉仙楼的姑娘们不敢得罪你,是因她们的命运被你把握。但那些恩客可不同,你没他们什么把柄,但同时,我却可以给他们利益。你说,”涟漪将那勾着的唇角放下,某种多了冷厉,“你说,他们最终最偏向我,还是偏向你。”
鸨母冷冷一哼,“苏涟漪,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了?老娘呼风唤雨时,你还吃奶呢。不就是见官吗?我们这就去,看谁能胜?”她的想法很简单,无论输赢,她都只赚不赔。
若是赢了,还能得到一些银两,若是输了,就让那仙姬走了罢了,她也没什么瞬时。
仙姬气得浑身发抖,口中银牙暗咬,却苦无办法。
潇小耽伸手将仙姬拉入怀中,暗暗想着是否要花重金买了黑道,平了这狗屁的醉仙楼。潇家的钱财多到外人无法猜到,其在黑道的影响力也是外人无法料想。
苏涟漪早就将鸨母的小心思看了穿,“好啊,我们这就去,只不过,我是要让仙姬击鼓喊冤的。”
鸨母一愣,“她有什么可冤?”
涟漪闪过一丝血腥,“仙姬会告你,私押良家妇女,罪名若是城里,按照鸾国律例,罚重金、关监五年。”
鸨母大惊,“苏涟漪,你含血喷人,我何时私押良家妇女,这仙姬算哪门子良家妇女?”
“她已赎身,是自由之身,便是良家妇女,至于你是否私押,”涟漪冷哼了下,“反正大家都没什么物证,只靠人证,到时候大家就都砰砰运气,看你的恩客们,是站在这你万人睡的鸨母那里,还是站在我这生意伙伴这里。”
局势猛然一转,竟成了利于苏涟漪一方。此时是苏涟漪一方稳赚不赔,赢了,那鸨母罚钱又收监;输了,就没告成,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
鸨母指着苏涟漪的鼻子,手指颤抖,“你……你……苏涟漪,你……不是个好人!”
涟漪噗嗤一笑,“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不过,被逼良为娼的鸨母斥责不是好人,我今日还真是荣幸。”懒得再理会这黑心的鸨母,一转头,对仙姬道。“和我走,去县太爷那里击鼓鸣冤,哭得越惨越好。”
仙姬温婉一笑,对涟漪深深一拜,“东家小姐放心,奴家最最会演戏了。”
鸨母大惊失色,又不敢拦着,毕竟苏涟漪和潇小耽,她不敢得罪。
涟漪见鸨母还愣在那里,又道,“花妈妈,快跟上啊,对了,我好心提醒你,多带一些银两,雇状师什么的都要钱,我苏涟漪就不差钱,准备雇个百十来个一起热闹,你最少也得雇上七八十位吧?”
说完,便带着仙姬等人离开了。
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就要更不讲理!
而最终如何?那鸨母自然理亏不敢无理取闹,这种人,从来都是吃软怕硬的,对方软弱,她便认为其好欺;对方强势,她便是怕上的很。
青楼都有后台,醉仙楼也是如此。事后,鸨母请示了上家老板,又被老板狠狠骂了一顿——那苏涟漪,岂是你等能为难的?
……
事情过去了,仙姬得到了自由,成了妆品厂得新管事。
一晃,十五日过去,鸾国双喜临门,因东征军和南征军同时胜利。
苏涟漪得到这消息时,也是激动万分,春天来了,冰雪逐渐消融,吹来的风也带了暖意。
涟漪向东望去,飞峋,你可安好?
------题外话------
圣诞快乐~么么么么,双更是木有的,丫头得陪老公,_
感谢:819330643(1花)tamyatam(1钻)shiyu305(2钻,20花)谢谢妹子们。
╭(╯3╰)╮
128,使坏
路上上有一些泥泞,春天很奇妙,前几日还未见踪影,但这几日却如同突然袭来一般,河冰逐渐解冻,积雪融化,连迎面吹来的风都不再刺骨。
黑色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下,苏涟漪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了下来,不顾周围下人们的躬身问安,快步走向初萤的院子,想将这刚刚接到的好消息告诉她。
夏初萤正逗弄着熙瞳,熙瞳长了两颗牙,开始学语,奶声奶气,好玩得紧。
涟漪入内,两名丫鬟赶忙躬身问安,涟漪顾不得去疼自己的干儿子,出声让丫鬟将熙瞳抱走离开,自己有要事和初萤说。
初萤有些好奇,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涟漪这般毛躁,而看她的表情,好像还是喜事。忍不住笑着问道,“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吗?”
涟漪见丫鬟们离开,起身去确定了门外无人,便关了门入内,真真的开心。“有,战乱结束了,东征军和南征军大捷,以后的鸾国便平定了。”这个,还不算大喜事?
果然,夏初萤听见也很开心,“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虽然这里好,但毕竟,京城才是她的家。
涟漪和她开起了玩笑,“怎么,在这岳望县,我亏待你了?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回京城?”
初萤白了涟漪一眼,娇嗔道,“你说哪儿的话?你都快把宅子拱手相送于我了,还谈什么亏待啊?”因为激动,她忍不住鼻尖稍微酸了一下,“百姓们的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窝。”
涟漪噗嗤笑了,“别说得那么可怜兮兮,我这里如果是什么金窝银窝,你那里岂不是钻石窝?你这是用你们公主府的豪华寒蝉我呢。”
两人因这“窝”,笑骂了起来,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鸾国长公主,另一个则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新起之秀,谁能想到在这小小的房间,两人如同普通邻家女子一般玩闹。
互相闹着吵嘴好一会,两人都是牙尖嘴利的,不分伯仲,又是一阵大笑。
涟漪从未和人这么“吵”过,这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很是开怀。她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伸手去擦眼角的泪,一抬头看见初萤蜡黄的肤色。
听初萤说,这是一种秘制的易容物,涂在皮肤上,遇水不化,只有用独特草药调制的油才能去处。当然,也不是一劳永逸,这易容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掉色,想要维持这个颜色就必须按时重新涂抹。
苏涟漪认为这也见过初萤涂抹,她对着易容物的猜测是,其是一种类似于丙烯颜料之类得东西,或者是防水化妆品样的东西,而想“卸妆”,则是需要油类。
“你皮肤用这易容物涂了一年有余,这东西想来对皮肤也是有损害的,既然战争结束了,便将这易容物去了吧,想来飞峋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来岳望县,趁着时间保养下皮肤?”涟漪道,即便是大胜,云氏兄弟二人也是要先回京城,再折回岳望县,想必最少也要月余。
初萤面色微微一红,心中也是期待的,“好。”
涟漪想到那花名远播得金鹏大将军云飞扬,心里对初萤很是同情,但她却见初萤还是那般笑眯眯,好像浑然不觉悲伤,便也放下心来。
毕竟,有一夫一妻洁癖一般原则之人是她这个现代人,古代女子想来早已习惯了一夫多妻了罢。
其实苏涟漪不知的是,初萤不表现也仅仅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心中如何波动,只有她自己知晓。
……
初萤开出了药方,涟漪便将药方交给下人,速速去药方抓了回来,而后亲自研磨调制。那药油黑乎乎的,却有一股独特的草香,涟漪怀疑此物到底有没有效。
初萤的房间,丫鬟们打来了不少热水,又从别的房间搬来了两只火炉,齐齐燃烧,顿时这屋内热了起来,冬装都穿不住。
初萤将衣衫褪去,快到一年的时间,她怀孕时期的臃肿早已不再,加之产子时年纪偏小,此时身材已经全数恢复,那身材玲珑有致,就连苏涟漪这个女人也是对其赞不绝口。
只可惜……
夏初萤那平坦紧实的小腹上有一道刺目的疤痕,疤痕很大、很长、很丑,带着歪斜,在初萤身上就如同一块无暇美玉上生生裂一道疤痕一般。
涟漪后悔死了,当初她真应该小心一点,尽量将那刀口切得美观一些。但现在后悔什么都晚了,当时情况紧急,能否活下来都成问题,她哪能想到美观问题?
初萤顺着涟漪的内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虽然熙瞳是男儿,但若是有朝一日,我也会让他看看这道疤痕,让他记得,他的命是涟漪干娘送的。”
苏涟漪无奈地叹气,让初萤趴好,将那药油摸在自己手上,亲自帮她将背部的易容物卸下,“熙瞳感激我干什么?他该感激的是他伟大的母亲,”说到这,顿了一下,“你别太担心,你腹部的疤痕我会想办法处理一下的,虽无法治愈,但也能淡化许多。”
那油脂十分有效,涂抹之后,初萤后背的易容物便掉了很多,露出了白皙。但即便如此,也是用了两次油脂才彻底将易容物卸掉。
卸掉易容物后的皮肤,苍白、干燥,毛孔粗大。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别说什么霸道的易容物,即便是人二十四小时的涂抹防水粉底,摸上整整一年,皮肤也都会糟糕透。
夏初萤两条纤细得手臂交叠放在身前,小巧的下巴抵在手臂上,薄薄的小唇勾起,是一种无所顾忌的笑,“怕什么,以我的身份和熙瞳的存在,我成不了下堂妇的。”
涟漪欲言又止。她很想说,即便不是下堂妇,若是没有爱情,女人在这婚姻里有算什么?
但她最终还是没说出来,罢了、罢了,有时候愚昧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与其心如明镜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愚昧的自欺欺人下去。这个就好比,不知幸福的滋味,苦中作乐的一点点的乐趣也能让人满足罢。
“背部弄完了,其他地方用我帮忙吗?”涟漪问。
初萤摇了摇头,“不用,其他我能看见,便自己来吧。”不是害羞,她从前无时无刻都有宫女们伺候,无论是沐浴还是出恭,即便是全身**在女子面前,她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只不过不愿让涟漪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儿罢了。
涟漪就权当她害羞,到了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旁初萤还未看完的苏府内院账册,翻看了起来,尽量不去抬眼看初萤。
一炷香的时间,初萤身上的易容物便全部卸下,她简单穿了几件衣服,便开始专门弄其脸上、脖上、手上的易容物。
因为这三个部位平日里要露再外面,那易容物自然涂抹得很厚,费了好大的劲,才彻底卸掉。
这个时间,涟漪已经将所有账册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一抬头,看到了白净的夏初萤,狠狠惊艳了一把。
初萤笑得明媚,一张口,是一口如同小巧贝壳一般整齐洁白的牙齿,“为什么那副表情,白日里见鬼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是,见鬼了,艳鬼一条。从前便猜到了你容貌倾城,但未见过,竟如此美。”即便是最近几日,日日与那仙姬打交道,好像已对美貌有了免疫力,但如今看到初萤的美,又是震惊了下。
初萤的美不同于仙姬的美,后者如同雨后青竹一般孤傲迷人,但前者的美却如同那雨后骄阳,那般热烈、娇艳,美得咄咄逼人。
初萤的眸子大而明,浓密得睫毛如同两把扇子,挂在眼帘,微微颤抖,将观者的心都挠了痒痒,那小巧的鼻,形状优美如同模子一般,还有那张粉嫩微微勾起的唇。
香艳、绝丽,贵气逼人。
苏涟漪想到那仙姬,再看了看初萤,忍不住向那铜镜中瞧了瞧自己的容貌——略微失望。
初萤聪明,一下子就看了出来涟漪想什么,站起身来,挽起了她的修长的手臂,“涟漪也是美人一枚,还记得你去群菁会吗?我亲手为你致点的妆容,那才叫美艳绝伦呢,再加上你这副高挑的身材,无论是站在哪名女子身旁,无论是何样的美女,你都能将她狠狠比下去。”
涟漪失笑,“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话虽如此,初萤有一点说对了,那便是她这身高占了优势。虽然不够前凸后翘,但这幅身材放到现代也是一幅标准的衣架子,女人容貌虽重要,身材也同样重要。
初萤不依,“才不是呢,就是你平时不打扮,”那语气,何等的恨铁不成钢?“涟漪你随便看看街上的女子,即便是我们府上丫鬟,也带了一些首饰,而你呢?从来不梳那些新颖的发型,你那发型别说年轻女子,就是我母后也是不喜欢的。还有,你的首饰呢?”
涟漪赶忙告饶,“知道了,我知道了,金鱼公主,民女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是不想打扮。
初萤无奈,叹了口气,她这样劝告她多次,都无果,也是无可奈何了。
易容物卸了去,夏初萤重新恢复了倾城之容,两人又说了笑了,让丫鬟们重新送入热水,在那硕大的浴桶中调好水,初萤入到水中,仔细洗了。
“你去忙吧,让丫鬟们进来就好,我的样子,她们早晚都能看见。”初萤善解人意道,因为涟漪确实忙得很。
涟漪点了点头,“确实下午还要忙,现在回来也是为了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消息,那我走了,晚上见。”
“恩,去吧,注意休息。”初萤柔声安慰。
目送着苏涟漪出了房门,夏初萤那巧笑的面容才逐渐落了下来,表情一片暗沉。
沐浴水中点了两滴精油,水面上飘着许多花瓣,这些都可滋润皮肤。那花香幽幽沁人心脾,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但夏初萤非但没有什么好心情,相反,水下,她伸手抚上了自己小腹,摸了摸那凸起的疤痕,深深叹了口气。
两名丫鬟入内,惊讶初萤的美貌,而初萤也立刻将那愁苦情绪掩藏好,换成了平日里的俏媚的笑容。
……
神仙方妆品厂。
一派火热朝天,仙姬因从小受家人影响,对经商很是有兴趣,从前只在潇爷的铺子里小试牛刀,如今有了这一个硕大的平台施展拳脚,自然欣喜之余全力以赴。
苏涟漪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几乎就做了甩手掌柜,除了一些大的决策需要她来定夺,小的决策直接交给了仙姬和乔六去办,两人如同比拼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发展壮大。
“仙姬见过涟漪小姐,下午好。”仙姬老远便看到苏涟漪下了马车,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事,快步走了出去,对着苏涟漪便是恭敬福身见礼。
“仙姬不用多礼。”涟漪赶忙道。“我们进屋里说吧。”
苏涟漪曾按时过,仙姬如今洗心革面,为何不变一个名字,而“仙姬”二字,太过美艳。后来才知,这名字是仙姬从前的师傅取的,意义非凡,便沿用至今。
“涟漪小姐,我有一事请求。”仙姬道。
“恩,你说。”涟漪答,坐了下来,而仙姬则是亲手为其沏茶。
将茶水恭敬奉上,仙姬在一旁座位上坐下。“涟漪小姐,之前妆品厂便招募了一些男子做工,多是一些搬运的体力活,如今准备继续扩大妆品厂,势必要招下一批雇工,我想……要不要尝试着招男子为工?毕竟,男子力气比女子大上很多,有一些体力活,由男子来做正好。”
涟漪也曾想过这件事,女子做精细工作比男子好,但毕竟身为女子力气有限,有一些处理原材料的工作需要很大力气,但……“我们妆品厂大量雇佣女子已是另类,若是有男子加入,这男女授受不亲,恐生事端。”
仙姬有些惭愧,“涟漪小姐教训的是,是仙姬考虑不周,让小姐笑话了。”心中汗颜,她现在只一味儿的想着增产和扩大销售,雇工们的心思却没考虑。
她从前在醉仙楼,日日接触男子早已习惯,在青楼里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她虽把持了贞洁,但世俗观念却逐渐淡化。
涟漪端着茶,抿了一口,认真思考。
仙姬见东家小姐面容严肃,以为她生气了,忍不住抖了两抖,生生后悔刚刚不经思考的言辞。她千辛万苦的遇到伯乐,万不能让其失望。想着,便站起身来,直接跪了下去。
苏涟漪一惊,也不顾喝茶,赶忙将那茶碗放到桌上,一把将纤弱的仙姬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拽了起来,“怎么了,你跪什么?”
仙姬面色一白,微微咬了下唇,“我……我……我出身青楼无廉耻,竟想到那种违背俗世的主意,差点将涟漪小姐连累。”
涟漪哭笑不得,“你说的哪儿的话,你不是出身青楼,你是商户之女,只不过虎落平阳在青楼呆了几年罢了,这件事以后不许挂在心上了,你若是不放过自己,让别人如何放过你?”说着,拽着仙姬的手,便快步出了办公室,出了厂房大院,直走到大门。
仙姬心中触动,委屈、感动,心中对苏涟漪更是崇拜不已。
到了大门外,涟漪放开仙姬,伸手一指离妆品厂不远的一排民房,有三家的样子,“你说,我把那些买下如何?”
仙姬看了去,不解,“不知涟漪小姐买那里做什么?”
涟漪微微一笑,“你刚刚说得对,处理原料、搬运原料等等,都需要大量劳力,随着产量的增多,女子们的体力定然是跟不上,雇佣男子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而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不能让男子入妆品厂的原因之一。”
仙姬不语,静静聆听。
“原因之二,妆品厂调制、灌装都是精细活,需要姑娘们细心,而如果我们妆品厂和制铁厂一般满是嘈杂的噪音,姑娘们又如何能静下心来做工,所以,男性雇工要聘用,却不能在妆品厂,而是另找厂址。”涟漪继续道。
仙姬心中突然如同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好了起来,原来她的建议,涟漪小姐听了进去——她喜欢这种被认同感。“愿闻其详。”
涟漪点点头,继续道,“若是新建厂房,除了牵扯到了田地的购买,还有就是建房费,一共两笔费用,但如果直接高价买下他们的旧房,便能省下一笔钱。”很感激鸾国还没有什么农业用地和宅基地一说,否则就麻烦了。
“他们能卖吗?”仙姬问。
涟漪微微一笑,“自然能,首先,用这一笔不小的款子可以去县城买一间旧房,此外,他们也不用种田了,直接来妆品厂做工好了,赚的银子也不比种田赚的少。而我这么决定,最主要的原因是——节省了我们的时间。”
仙姬恍然大悟,赞同连连,“涟漪小姐说的对,若真是买地、建房再招募雇工,即便是一个月,新厂房也未必能建下来,而这一个月,我们妆品厂的收益已是那买下旧房的几倍之多。”
苏涟漪眯了眯眼,心中竟想其了从前政治课上学到的一个名字——圈地运动。那是欧洲初期资本主义萌芽时,积累原始资本的方式,她现在竟换汤不换药的做了这个,稍微有了一些负罪感。
“也不知,我这做,是对还是错。”苏涟漪喃喃道。
仙姬笑着道,“是对是错,是看是否损人利益,涟漪小姐此举非但没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倒是有收益,所以是对的。”
涟漪一耸肩,对错无所谓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走吧,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去找那说课,趁着那三户人家还未春耕,赶紧将这事落实了。”
仙姬追问,“说客?涟漪小姐要找谁当这说客?”
涟漪微微一笑,“自然是他们的村长了,若是村长不行还有县太爷呢,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了银两,不愁他们不帮我说话。”用钱收买人,她好像经常做呢。“不说了,你去忙吧,等我捷报。”
苏涟漪说完,便快步向自己马车而去,只留下仙姬愣愣看着那抹高挑的身影。
仙姬从未想过自己会认识这样一名女子,运筹幄,却又来去如风,不由得想,这样一名奇女子,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将其降服呢?
苏涟漪找到了村长,使了银子,那村长本来见苏涟漪来就很是惊喜,又收到了重礼,更是喜笑颜开,二话不说,跟着苏涟漪便到了那三人的家中。
村长能说会道,加上苏涟漪的远播威名,那三户人家立刻便同意了。而苏涟漪也是爽快之人,立刻写了字据,由村长做了鉴证,一手付了银票,一手拿了地契,这三间院子,在从苏涟漪做了决定的下一个时辰,便成了苏涟漪所有。
……
这一忙,又是一天过去。
傍晚到来,苏涟漪去了欧阳府,亲自接猫儿。
她要感谢猫儿,若非猫儿日日去欧阳府,根据苏涟漪的指示去陪欧阳歉有计划性的玩耍,那就要苏涟漪亲自去。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
因为不需要日日去欧阳府报道,她节省下来大量时间和精力,专门发展自己的事业。欧阳老先生在一旁指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易成功,苏涟漪的事业自然也是飞速前进。
但静下心来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卑鄙。她利用了猫儿,又辜负了欧阳歉。今日,她便是良心发现,先是到了苏府,让车夫通知门丁,晚膳她在欧阳府用,让初萤自己吃,而后便去了欧阳府。
欧阳府内,一派祥和,当苏涟漪到府上的时候,发现没有到处的打闹嬉笑,下人们都静静守在一旁,大堂内,点了灯烛,而三道身影诡异地围在堂中,不知在做什么。
大堂是欧阳老先生招待客人的场所,就好比现代的客厅。
而此时,宽敞大大堂中央突兀地摆放了一张桌,三人围着桌子一动不动,不知在做什么。哪三人?自然是……
穿着褐色极品锦缎长袍的欧阳老先生、一身米白色红色绣花裙的猫儿,和穿着宝石蓝色衣袍的欧阳歉。
涟漪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竟发现……三人正在下棋!
欧阳老先生回过头,看见了苏涟漪,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兴奋之笑,伸手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颊通红,鹤发童颜。
涟漪也笑着点了点头,看见猫儿和欧阳歉正较劲儿,两人也都是脸上憋的通红,谁也不肯服输,棋逢对手一般。
猫儿一抬头,看见了苏涟漪,“二小姐,您来了?”她兴奋异常,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欧阳歉看见猫儿一见到苏涟漪便直接将他抛于脑后,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棋……你还下吗?爹说了,下棋要专心,你怎么可以不专心?”隐隐的一股子醋劲儿。
苏涟漪一愣,为什么感觉到欧阳歉一种略有略无的敌意?一耸肩,“欧阳公子真没良心,喜新厌旧,有了猫儿陪伴,就忘了涟漪当初怎么陪欧阳公子玩耍了?”她这是开玩笑,不过也是刻意而说,她希望欧阳歉可以接触道每一种情绪。
果然,欧阳歉愣了一下,苏涟漪和猫儿是不同的,和苏涟漪在一起,虽然每每能接触到很多好玩的东西,但却总有一种被教育的感觉。
他知道,苏涟漪的年纪远远比自己小,但却总觉得她是大姐姐一般。
但猫儿却不是,他觉得自己比猫儿大,可以“教育”猫儿,有成就感,两人也总是吵架、打架,但随后就好。
他能和猫儿吵架,却从来不敢和苏涟漪吵架。和猫儿,他是一种真切的交往感,但和苏涟漪,他每一次所作所为都好像是谋得她的赞许,这种感觉……很不踏实。
苏涟漪只看到欧阳歉低着头,好像思考什么,却不知道他脑子里的思维。若是知晓,非高兴地不顾形象在这大堂中奔跑三圈不可。
因为,欧阳歉此时的自主思维,不正是苏涟漪所追求的效果?
欧阳歉的思维很幼稚,但对于他的病情,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效果了。
猫儿一撅嘴,又看了看棋盘,又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二小姐。
涟漪眼珠子猛然一转,一丝坏笑,“既然如此,那我便带着猫儿离开,以后再也不来了。”
欧阳尚默一挑眉,心中好奇这小妮子又要耍什么花样。很是好奇和期待。
欧阳歉急了,“涟……涟漪,我错了,我以后不喜……喜新厌旧了。”
涟漪故意板起了脸,“抗议无效,猫儿,和我走,以后我们再也不来欧阳府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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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件事,跟文的妹子们现在都称了月老,喜欢给文里的各种配角配对,对吗?哈哈~
129,假婚
黑色马车跑在县城内奔跑,虽不慢但也不快。
苏涟漪在车厢深处静坐,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披风,车厢内燃着小火炉,暖呼呼的,很是舒适。
因为猫儿晕马车,苏涟漪刻意交代车夫慢一些赶车,马车很是平稳,以至于猫儿不会晕。
虽不晕车,但猫儿的面色却也不好,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她矛盾又忧郁,咬着唇,偷眼去看苏涟漪。
涟漪虽闭着眼,却敏锐能感受到车内气氛的变化和猫儿的焦急。其实,她不是和欧阳歉斗气,换句话说,她忙得很,哪有心思和一个“孩子”斗气?她现在这么做另有原因。
战事平定,她离开岳望县是必然,她现在将制铁厂交给乔六、将妆品厂交给仙姬,自己只做甩手掌柜,也是为了让这两人能习惯一下未来的经营模式。
这么做有几方面原因,首先,她不怕两人对其背叛。制铁厂人人都能开,但没人敢开,因“靠山不够硬”,所以制铁厂方面没什么风险。而妆品厂方面,仙姬做的只是经营,真正的主要秘方还在她手中,她自己掌握核心技术,其次配方则是吴氏掌握。
吴氏对她是忠心的,无论是从前她对孙家的救命之恩,还是她未来的身份,不会有人想轻易得罪。
更重要的是,古时人心淳朴,即便是有狡猾之人也比现在多了许多。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有人背叛她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但……
若她身边真出现叛徒,她的态度可就不像是如今这般和善。好的人不会轻易犯这种原则性错误,坏的人,原谅一次就有第一百次,只要开了那个口,便永无回头之日。
这便是人性。
这一点,是夏初萤用真实案例教她的,就是那诗北。
猫儿两只小手搓弄着自己的衣裙下摆,欲言又止。
苏涟漪知道她想说什么,一定是担心欧阳歉。而她这么做,也是想看看两人对彼此的态度。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猫儿早晚是要嫁人的,但以她的容貌和出身,嫁也最多嫁个府内小厮,最多是个管事。是人都有上进心,女人也是人,谁不愿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人之常情。
若是她愿意嫁给欧阳歉,不在意其病情,道不失是一条荣华富贵的路。
她的这一灵感是刚刚欧阳歉的“醋劲”所激发的,她能感觉到欧阳歉对猫儿不同的态度。如果欧阳歉喜欢猫儿,也是欧阳歉命中之福。
猫儿心性善良,手脚勤快,又关心人,若是将欧阳歉交给猫儿照顾,她也能放心。
猫儿终于没忍住,一咬牙,开了口,“二小姐,欧阳……欧阳公子会不会着急?他虽然年纪不小,但性格却像孩子一样,再说……再说会不会病症复发?”她胡言乱语地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
涟漪能感受到猫儿对欧阳歉的关心,缓缓睁开了眼,唇角勾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满是算计,可惜,猫儿是看不出的。“不会的。”斩钉截铁。
猫儿还是焦急,“二小姐,我……奴婢想回去……为他解释。”说到这,发现自己失了丫鬟的本分,赶忙慌乱道,“二小姐,奴婢……奴婢没别的意思,奴婢是怕二小姐和欧阳公子只见有误会,奴婢是担心二小姐。”
涟漪心中好笑,这小妮子哪里是担心她?分明事担心欧阳歉,却未点破,继续道,“放心吧,欧阳公子不会着急上火,他会有别的玩伴的。”
猫儿面色一僵,“别的……玩伴?”
苏涟漪眨了眨眼,看着失魂落魄的猫儿,忍着笑,“是啊,欧阳公子年纪不小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何况欧阳老先生年岁也大,应该看一看自己的孙子了。”
“是……是啊,欧阳公子确实应该……成婚了。”猫儿面色黯淡了下来,默默坐回了车厢,垂下了眼。
苏涟漪差点噗嗤笑出来,强忍着,这猫儿简直就是为刺激她笑点而生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何时竟能染上这种哀思?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了,车夫下了车,放了车凳。而后先下车的是猫儿,猫儿还是那般失魂落魄,下了车后恭敬站在一侧,伺候苏涟漪下车。
而苏涟漪权当看不见猫儿的失常,直接入了大门,向初萤的院子而去。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欧阳府别院。
欧阳歉坐立不安,已到了他该睡觉的时辰了,他却死活不肯入睡,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很是担心,因自从搬到了别院这么长时间,少爷按时睡觉、按时起床,一直很有规律。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有下人偷偷退了出去,去找管家徐昌。
欧阳歉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很是后怕。首先怕得罪了苏涟漪,其次怕猫儿真的再也不来。如果仔细想来,他更怕的是后者。
欧阳尚默早就看出自己儿子的反常,他刚开始是没想太多的,只想儿子少了一个玩伴。但欧阳歉的玩伴何其多?首先是苏涟漪,其次是李玉堂,还有诸多府内的小厮丫鬟,却没一个让其上心的。
欧阳歉确实在意苏涟漪,但是一种对亲人的依赖,和今日的感觉全然不同。
欧阳老先生在床上捻转无法安眠,老年人本就睡眠轻,如今更因心中有事无法入睡。突然,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略带浑浊的老眼发出一丝久违了的犀利和算计。
苏涟漪那丫头,他多少有所了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平日里看似闲散,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用意,她的计划性、目的性和自律性,远远胜过大不分人。
难道……苏涟漪的用意,是……
想到这,欧阳尚默激动地一下坐起,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红。难道是歉儿他情窦初开!?
没错,**不离十,就是这个原因。
歉儿对苏涟漪是一种崇拜和惧怕,如同顽皮好学的弟弟,对睿智慈爱的姐姐那般,是一种姐弟之情。虽然以歉儿的年纪足可以当苏涟漪的父亲。
但对猫儿就不同,歉儿是以一种同龄人的心态与其交往,两人时常吵架、打闹,还有一些不肯告诉外人的“秘密”,夜晚猫儿离开,歉儿有时和他聊天,总是说白日里发生了什么,所有话题都围绕着猫儿。
欧阳尚默激动万分,他从来没想到,从前的“傻儿子”最终竟会有自己的思维和判断,更没想到,竟会有了成人的情绪。
“抱孙子”!
这个简单词语狠狠刺激了欧阳尚默的心脏,只要想到这个词语,他便真切感觉到自己又年轻了十岁……不对,年轻了整整二十岁。
他的生命重新灌注了活力,人生又有了新的方向。
欧阳尚默就这么坐在床上,双眼大睁,兴奋地想着。门外有恭敬又急切的敲门声,“老爷,您睡了吗?”声音刻意压低,是管家徐昌的声音。
“进来。”欧阳尚默道,一伸手,拿过一旁的衣服披上。
徐昌脸上没什么惊喜,只有焦急,推门而入,又赶忙关了门。“老爷,不好了,刚刚下人来报,少爷情绪十分不稳,不肯入睡,还发脾气。”
欧阳尚默呵呵笑了一下。
徐昌不解,“老爷,您笑什么?”
正说着,门外有吵杂声,“少爷,不可以,老爷已经休息了,有事明早说吧。”
“少爷,我们回去睡觉好吗?有什么事明天说。”
“少爷……”
门被推开,只见穿戴整齐的欧阳歉冲了进来,“爹。”
欧阳尚默微微一挑眉,重操旧业、老奸巨猾,已默默地开始准备和苏涟漪一唱一和起来,“歉儿,这儿晚不睡,有何事吗?”语调虽关切,但仔细听来,却别有一种算计的成分。
别说欧阳歉,除了徐昌外,便没人能听出来。
欧阳歉扑倒欧阳尚默的床前,“爹,我……我……那个……丫鬟都是买的吧。”
欧阳尚默心中暗笑,果然被他猜中了。心中好笑,但脸上却一本正经,唯有诚恳二字,“是的,歉儿怎么突然关心其了家事?”
欧阳歉继续道,“那……那爹去找涟漪,把猫儿买来好吗?”他焦急万分,清秀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欧阳尚默面色为难,“这个……买卖全凭自愿,即便我们愿买,对方也未必肯卖,再说,那猫儿是涟漪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怎可买卖?”一边说着,欧阳尚默脑海中出现了猫儿那毫无心机的甜美笑容。
欧阳尚默心神黯然,那猫儿,和他的如儿竟如此像,都是那般纯真,都是那般善良。她们就好像永无愁事的仙女一般,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无忧无虑。
欧阳歉急得快哭了,“爹,那怎么办?若涟漪以后真不让猫儿来了,我怎么办?”他着急地抓着自己爹爹的手,眼珠子一转,“爹,要不然这样,我去给涟漪赔不是,行吗?”让他下跪也行,只要涟漪能消气就好。
想到这,欧阳歉十分后悔,当时他不应该那般无视涟漪的。
却又委屈得紧,她对涟漪无比尊敬,根本没忽视……
欧阳尚默微微一笑,“罢了吧,即便是没有今日之事,以后猫儿姑娘也不会经常来的。”
欧阳歉一愣,大叫,“爹,为什么?”
“因为猫儿姑娘年龄不小了,应该成婚了,这件事,从前涟漪也是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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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着去公婆的亲戚家,忙了一天不说,更可悲的是晕车了,到现在还在晕。
明天估计也不多,抱歉了,呜呜呜呜……
130,定亲(万更,丫头肥来了)
这是一个不眠夜,无论是对猫儿,还是欧阳歉。
两人分明是所谓的玩伴,但不知从何时起,竟有了别样的心思。
猫儿得知欧阳歉要成婚,心中有一股无名的失落,却找不到原因。
欧阳歉得知猫儿要出嫁,心里也是空落落一片,十万个不愿意。
相比之下,欧阳老先生欧阳尚默道是睡得踏实,美梦连连,一会是独子欧阳歉大喜,一会是抱了孙子。
夜晚寂静,苏涟漪正在习字。
习字而非练字。
练字,是依照自己的用笔风格练习笔风。但习字却是照着字帖,模仿先代书法大家之手笔。
苏涟漪的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是一种类似于行楷的笔体,在现代很是流行,但在鸾国,最流行的还是纯粹的行书或草书。她不是所谓的完美主义,也不喜舞文弄墨,这么做只是只是因为想私下写一些信笺不用他人代笔罢了。
经过十几天的刻苦练习,她的字突飞猛进,何况她并非是盲目地模仿练习,而是有针对性的只练十七个字——
炸弹之配方极简,一硫二硝三木炭。——黄励靖。
苏涟漪不知这片大陆有多大,只知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国家,鸾国属于大国而非最大,除了鸾国外,还有以军事著称的东北方轩国;以游牧为主民风彪悍的北方木神国;整片大陆最大、综合实力最强的国家,西北方北秦;和西南方的国家齐兰国。
北秦最大,鸾国此之,轩国与齐兰国旗鼓相当,木神国第五。
除了这五大国外,还有十几个小国,分别依附在自己周围的大国之上。
而苏涟漪这十七字配方便是一式五份,用无法看出笔体的狂霸字体写好后密封,只等明日用特殊渠道将这“密件”送给五大国的国君。
这送信渠道她已找好,转之又转,几经倒手,又夹杂了一些无名货物,极力做到万无一失。
一硫二硝三木炭,正是在怀靖城外,苏涟漪配置炸弹的配方。这古方简陋,此时这个时代人不知,并非这古方有多奥秘,而是根本未向这一方向思考罢了。
这古方就如同一张窗纸,简单易懂,拿到古方之人会忍不住惊讶其简单,未拿到古方之人便会感慨其深奥。
一硫二硝三木炭,七个字拿在苏涟漪手中便如同烫手的芋头一般,知道的人越少,她便越是危险。而当其公开于天下后,她反倒会安全,反正,还有那“黄励靖”做挡箭牌。
将五封信函密封好后,涟漪到了窗边,轻轻推开窗子,透了口气。
天空上明月东垂,即将黎明,涟漪深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后,伸了个懒腰,关了窗,脱衣服上了床去。几乎是头沾了枕头,还未等她胡思乱想,便睡了去。
同一时间,两个府邸,四个当事人,两人睡得很香——欧阳尚默和苏涟漪;两人捻转难眠——欧阳歉和猫儿。
一转眼,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涟漪刚刚起床,猫儿便轻轻敲了其房门,得到了允许后默默入内,伺候着主子梳洗,而后打扫房间。
“猫儿,你怎么有了黑眼圈,难道昨日休息不好?”涟漪貌似关切,心中已猜得七七八八。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她第一次带猫儿去欧阳府是因觉得愧对猫儿的期待,后来将猫儿留在欧阳府是因自己太忙,阴险的找了个替身。
却没想到,两人竟能有一些发展。
猫儿惊慌失措,不谙世事初染忧愁,仿佛一夜长大了几岁。“没有……奴婢……奴婢睡得很好。”说着,便深深低下头去。
她从来都是无欲无求,很容易满足的人,何时就变成了这样?猫儿在内心暗暗谴责自己,但她可对天发誓,他绝不是贪恋欧阳公子家中的钱财,即便他是穷的,只要能开开心心就好。
猫儿惊觉,她刚刚在想什么?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如此怀春?没羞没臊。
涟漪看着猫儿那张一会白一会红的小脸儿,知道她内心挣扎,却也未点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房间晨练去了,留下猫儿自己低头苦苦思索。
早膳,苏涟漪照理是陪着夏初萤一起用。
“猫儿呢?”初萤不解,那个猫儿不是一直黏涟漪得紧吗?左一个二小姐右一个二小姐,如今怎么却舍得让二小姐独自来这用膳?
涟漪微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口中嚼着,待咽下后,答,“她昨夜休息的不好,今日心情好像也不好,我便没让她来,让再休息了。”
初萤有了兴趣,“猫儿心情不好?快告诉我是什么事能让她心情不好,我好奇得紧。”只因这猫儿平日里嘻嘻哈哈,好像从未有过什么烦恼。
涟漪便放下碗筷,凑到初萤身旁,小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与她说了。初萤听后,哈哈笑了起来,“难怪从前有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猫儿也算是栽了。”
涟漪但笑不语,喝了口粥。
“话说回来,若是欧阳家主不嫌弃猫儿出身卑微,我觉得这一对不错。那欧阳歉自是不说,他的心智如同孩童,想来待人也会好。而猫儿性格也不善良单纯,想必也不会图欧阳家的钱财,能和欧阳歉好好过日子。”初萤道。
涟漪点了点头,“是啊,两人真的合适,只看那欧阳老先生会不会嫌弃猫儿了。”
初萤闻此,深深叹了口气,“欧阳家主经历了从前那般人间悲剧,若此时还顽固不化,便也没什么挽救价值,欧阳家未来如何,只看欧阳家主的态度了。”心中不免又联想道了自己。
她从涟漪口中得知了欧阳家族之事,也知晓了那“如儿夫人”,感慨这大家族后院便是如此阴狠惨烈,杀人不见血。宫中如此,将军府也是如此,好在她从小便受到母后的教导,加之以她的身份,外人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否则……两者若是随便缺失一条,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地位稳固又能怎样?高高在上又能如何?得不到夫君的爱,和守了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想着,初萤又是深深叹了口气。
苏涟漪听到了,却无可奈何,不知如何去劝,也跟着叹了口气。而后两人便在沉默中继续用膳,将早膳用完。
……
欧阳府,欧阳歉也是顶着一副熊猫眼,一整天,不愿学习,也不愿玩耍,就这么愁眉苦脸的抓头发想问题。
一旁的欧阳老先生心中憋笑,不知第几次佩服苏涟漪那个鬼丫头,能将四十几年、被所有人确诊为疯傻的歉儿教导好,让他学会了自控、学会了思考,更是有了七情六欲。
徐昌快步走来,到了欧阳尚默身旁,“老爷,苏小姐的信笺。”
“哦?”欧阳尚默微微一愣,赶忙伸手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拆开,带着十万分的期待和惊喜,想知道这个鬼丫头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
展开信笺一看,竟是苏涟漪的请函,邀请欧阳尚默到岳望县最大的茶楼喝茶。欧阳尚默差不多能知晓苏涟漪想干什么,便笑呵呵地命人为他换了衣,刻意让徐昌隐瞒了他的去处,随便带了名小厮便跑去应约。
茶楼内,当欧阳尚默到时,苏涟漪已等候多时。
“等久了吧?”欧阳老先生的声音和蔼慈善,带着一种无私的关切。
正在翻看账册的苏涟漪赶忙收起了账册,站起身来,“老先生您来了?涟漪也刚到不久,请坐。”说着,亲自上前将欧阳老先生请入雅座。
欧阳尚默容光焕发,鹤发童颜,伸手一指苏涟漪的鼻尖,“鬼丫头,说吧,你又有什么棍意了?”
涟漪忍不住伸出舌尖,撒娇一下,“老先生已猜到了七七八八,还用涟漪说吗?”两人的关系,不是祖孙,胜似祖孙。
欧阳尚默别有用意地一笑,“涟漪丫头是想当月老了?”
涟漪老实点头,“老先生明察秋毫,涟漪也不拐弯了,不知您可否瞧得上猫儿。”
欧阳一挑花白的眉头,“那你来说说,老夫瞧得上还是瞧不上。”
涟漪将脸上的嬉笑撤下,换了认真的颜色,“在涟漪看来,老先生早已超脱世俗,现在老先生对人生和幸福,心如明镜,不会嫌弃猫儿的。”
欧阳尚默本就微笑的面孔,笑容更深了,“鬼丫头,竟将老夫看透了,哈哈。”爽朗和蔼的笑声充斥了雅间。
涟漪想了想,又道,“想来,老先生在府上也考验过欧阳公子了,我们再观察几日,若两人真是心心相映,便将这事定下吧。”顿了一下,涟漪又有了主意,补充到,“猫儿无父无母,我就让我爹认下她当干闺女,以后猫儿就是我妹妹,对外人也好交代,嫁妆也是我们苏家出了,权当嫁了个苏家姑娘,老先生您看这样如何?”
欧阳尚默并未喜形于色,反倒是深深看了苏涟漪一眼,“如今像你这般心善的姑娘,少了。”
涟漪被老先生看得有一些心虚,她当初想到为欧阳歉医治的原因,可不是大发善心,而是想借着欧阳歉的引子亲近老先生,为自己的事业助力,也为以后的计划铺路罢了。
惭愧地低下头,“老先生,人与人相处靠的便是缘分。”只能用这一句话来回答,更是掩饰心中的内疚。
而后两人达成了协议,便按照苏涟漪所说去做。嫁妆,欧阳老先生并未拒绝,毕竟这关乎到猫儿未来的脸面,但他也不会让涟漪吃亏,无论嫁妆多少,欧阳家给苏家的聘礼,永远是嫁妆的十倍。
……
三日后,相思的两人形如枯槁。
这一日傍晚,苏家药酒厂刚刚收工,苏峰劳累了一天,回到酒厂一旁为其特别建的院子。
房内干净整洁,苏峰已不像从前那般邋遢,或者说,因生命中重新有了目标振作了起来。
他走到了屋子深处,一个供桌前。那供桌上放着几只牌位,有苏峰的父母牌位,也有他的爱妻许桂花的牌位。
房间一片死寂,苏峰高瘦的身躯则是立在供桌前,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刻着许桂花名字的牌位。
“桂花,你看,我们三个儿女都有出息了。大皓发展酒厂,涟漪建立妆品厂和制铁厂,就连那不成器的三白子也参军当了文书,可惜,你却看不到了。”说到末尾,语音忍不住微微颤抖。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苏峰赶忙收拾了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这个时间来找他,多半是酒厂除了问题。
“是谁?”一边问着,一边上前去开了门。
只见,那人一身家丁打扮,身材魁梧,干净整洁,看苏峰后立刻深深一鞠,“老爷,小的是苏府的下人诗南,二小姐让小的来接老爷,说是有要事找您。”
苏峰一愣,涟漪鲜少这么晚跑来找他,难道出什么大事了?赶忙道,“成,走,我们快去。”说着,便随着诗南上了马车,一路向苏府而去。
苏老爹担心了整整一路,问诗南怎么个情况,诗南也是不知,他便只能作罢,恨不得那马再长出几条腿,快快赶到苏府才好。
苏府。
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看着低头的猫儿憋着笑,因平日里欢快的猫儿满脸愁思,两人对视一望,心中达成了共识——孩子终归要长大了。
猫儿已经四天没休息好了,再单纯的姑娘,此时也知晓自己是喜欢上欧阳公子了。刚开始是怜悯,而后每日便听从二小姐的嘱托,日日对欧阳公子进行“课程”,就这样,无形中上了心,最终便偷偷喜欢上了。
猫儿幽幽叹了口气。
她从小便在大户人家中当丫鬟,自然知道自己和欧阳公子的差距。她只是小丫鬟,而欧阳家的家势比苏家还要大。苏家对于她来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何况是欧阳家?
虽然欧阳公子心智不全,但凭欧阳家的实力和地位,定然还是有很多很多大家闺秀挤破了头想嫁进去,只要嫁了进去,那便是有享不尽的福,花不完的钱。
谁嫁给欧阳公子都好,只希望……那姑娘心性善良,能一心一意待欧阳公子,就算是不相爱,最起码也要好好照顾他。
一想到未来,有别的女子伴欧阳歉的身侧,欧阳歉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再是留给她而是留给那名女子,以后打闹、斗气的也不是她和欧阳歉,而是他们,猫儿心如刀割。
苏涟漪和夏初萤一边随口聊着什么,一边暗暗观察着猫儿的一举一动,更是想笑的紧——女大不中留。
房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相识一望,会心一笑——苏老爹终于来了。
门开了,来者正是着急的苏峰,“涟漪,出什么事了?”人还未全进屋来,声先到。
涟漪站起身来,“爹,您别急,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苏峰一回头,看见了自家闺女身旁亭亭玉立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皮肤白皙娇嫩,五官精致绝美,一双大眼剪剪如秋水,一张小唇点点如落樱,乌丝梳着十分动人的发型,身上穿的也是昂贵得绫罗绸缎。
苏峰皱眉,这是谁家闺女这么漂亮?虽然比爱妻许桂花还差了那么一点。“这是?”
涟漪噗嗤一笑,“爹,这是初萤啊,您不认识了?”
苏峰一愣,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漂亮闺女和那初萤小寡妇长得三分像,都是五官纤细,身材娇小。但那初萤小寡妇黑瘦,如何和这等美女相比?
忍不住感慨,“难怪那么多人脑子热的买你那妆品,原来真是这么好使,能将一个凡人变成天仙。”苏老爹忍不住惊讶咂舌。
夏初萤噗嗤笑了,却也没反驳。
涟漪懒得和老爹解释,“爹,叫你来,是有件事拜托你。”
苏老爹嘴角抽了抽,“傻丫头,和你亲爹还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说吧,啥事。”
涟漪一指一旁的猫儿,“爹,你认她当干闺女吧。”
正沉寂在哀思中的猫儿一愣,抬起头,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主子。让老爷认她当干闺女?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底有一种小小的期盼,但狼却将那小小期盼狠狠压了下去,狼告诉她自己,做人要本分、老实,不属于她的,她不能去奢求,从前厨房奶奶总说,知足者常乐。
苏老爹也是一惊,看了看猫儿,“她不是丫鬟吗?让我认她当干闺女干啥?”一头雾水,就算是涟漪想要姐妹,也是让他认初萤不是?
苏老爹不知的是,他可认不下夏初萤当闺女,而夏初萤的身份,也没人敢收她当闺女。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将老爹扶到正位上,初萤则是默默到了客位,涟漪心底衡量了下,自己也没坐在正位,而是坐在了初萤身边。
如今鸾国战乱平定,初萤公主身份即将恢复,苏老爹不知者无罪,但涟漪知晓初萤的身份,就不能凌驾于其之上。
“对,就是猫儿,爹,猫儿无父无母也无姓氏,正好入了我们苏家,写入族谱,也算是有了娘家,这样才好出嫁啊。”涟漪一边说着,一边笑盈盈地看向猫儿。
猫儿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双大眼睁得大大的,小脸白了,心中有一肚子疑问,但老爷小姐在,她又不敢插嘴。就如同一只无辜的小白鼠一般,用惊恐的大眼看着所有人。
苏老爹一挠头,“虽然我老头子不知道你这丫头耍什么花样,但不就是认个闺女吗?成,就认了呗。”虽然苏家有钱了,但苏老爹心态却未变,还是个村中老头子。
猫儿噗通跪了下来,“二……二小姐,您这是……这是要将奴婢嫁到哪里?奴婢……”说着,大眼中忍不住蓄满泪水,主家打发下人是常有的,将下人们嫁出去,而下人们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二小姐打发了奴婢就是,不用……认什么亲的……”
一低头,一闭眼,两行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不知自己未来是什么命运,难道二小姐真的生气,想将她随便打发了?她也不傻,从小耳濡目染,听多了主家未惩罚下人,要么去给同僚当第几十房小妾,要么塞给什么有残疾的小厮。
而如今,二小姐打发她还可以让老爷收她为干闺女,定然是要送给什么年老的男人当续弦的。
罢了,主家怎么打发奴婢都是应该的,怎么也好比卖出去的好,二小姐待她已经不薄,好吃好喝又中用,怪只怪……她没守本分罢了。
初萤看了涟漪一眼,也将猫儿的心思猜透了,噗嗤笑了,没忍住,抢了涟漪的话,“傻猫儿,若是不让你成为苏家的女儿,又怎么能嫁入那欧阳府,当欧阳府的少奶奶呢?”
猫儿一下子懵了,大脑迟钝,大脑迟钝,眼前一阵白。
涟漪见猫儿脸白了,吓了一跳,赶忙冲过去,掐猫儿的人中,扭头略带责怪地看了初萤一眼,“你也真是,明知道猫儿单纯,为何不慢点说,若是吓坏了她怎么办?”
初萤一伸舌头,没办法,现在搞的她也很想当月老了,从前怎么不知当月老这么好玩?
涟漪掐了好一会,慢慢松开手,“猫儿,你还好吗?事情就如同初萤所说,只要你入了我们苏家,便是苏家的女儿,你与欧阳公子心心相印,我与欧阳老先生都看在眼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也是愿意成全你们的。”
猫儿的两条柳眉皱着,嘴唇微微颤抖,是惊讶,更是激动。“二……二小姐,你的好奴婢都知道,奴婢……奴婢不知要怎么报答二小姐……”说完,便开始磕头。
涟漪赶忙一伸手,将小小的猫儿拎了起来,不让她磕头,“以后你就是我苏涟漪的妹妹了,别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了,以后你也有姓氏了,姓苏,名为苏涟凝如何?猫儿这个名字虽亲切,但却拿不上台面,以后我们私下里还叫你猫儿,但对外,就叫苏涟凝吧。”
猫儿皱着眉,金豆子和不要钱似得哗哗流,一旁的苏老爹终于回过味儿来,原来是要将猫儿这丫头嫁给欧阳府那傻公子。欧阳府的事,他听涟漪说过,之前还惋惜,那么一个大家大业的没个继承人,现在转念一想,猫儿正合适不过。
猫儿无父无母,便也不会图谋欧阳家的财产给娘家,而傻公子也不会嫌弃猫儿的身份,趁着欧阳老先生在,两人成婚赶紧生下几个健康的儿子,再过十几年,欧阳家不就又有了继承人吗?
而且……
苏老爹也因为做了一段时间生意有一些狡猾。而且如果猫儿入了苏家后,嫁入欧阳家,那苏家和欧阳家便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那欧阳老先生也定会照顾苏家的生意。
他苏峰可不是贪财之人,他也不好吃不好喝不好嫖,爱妻走了,他的世界就只生下这三个孩子了。苏家有钱,孩子过得也就能欢快着一些。
想到这,苏老爹脸上堆笑,也站了起来,“猫儿啊,既然你涟漪姐姐都决定了,咱们就准备弄个仪式相认吧,我苏峰就两儿一女,人丁单薄,你来了也能热闹一下。”
猫儿抬眼看见苏老爹那“和蔼”的笑容,心头的感动更浓。
她还记得当日与二小姐初见面,在牙子家中,一共有二十几名姑娘等人来挑选,前来买人的有青楼的,有官家的,也有商家的。当时她忐忑不安,不知自己未来命运如何。
因为她容貌普通,前几家都未选中她,这时,二小姐来了。
她第一眼见二小姐时,惊讶她的身高,二小姐的身子比男人还高,脊梁笔直,一看就是有傲骨之人。再一看她的面相,虽不亲切却也不刻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二小姐那双犀利的眸,二小姐看向每一人时,仿佛都能将那人看透一般。
她当时想的是,这样的女子定然都喜欢漂亮、机灵、聪明的姑娘,但……她万万没想到,最终二小姐竟第一个选中了她。这让她……受宠若惊。
随后一件事,更让她决定要誓死跟随二小姐。当时诗北牢牢牵着她的手,原本二小姐是没看上诗北的,她做丫鬟这么多年,这一点眼力还是有的。但只因她与诗北两人双手交握,所以二小姐才选了诗北。
二小姐对她的好,她知道,却不知会如此好。从前,她愿意天不亮就睁眼,不敢再睡,眼巴巴地等着天亮,天亮后她就立刻冲到二小姐房门前等着伺候。
她愿意每日打扫二小姐房间无数遍,只要二小姐看见干净整洁的房间开心就好。
无论天气多冷,无论白日里多劳累,她都愿意守在大门前,等二小姐归来,用笑容迎接二小姐。
如今……二小姐竟成了她的……姐姐,这是她从前连做梦都敢肖想之事。
……难道这真是梦吗?如果真是梦,她希望一辈子也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梦下去罢。
下人们在管家的吩咐下搬来了供桌,桌上放了香炉、水果和美酒。
通过一些仪式,苏峰认了猫儿为闺女,而猫儿也改名为苏涟凝入了苏家,成了苏家的三小姐,苏白惨被踢为老四。
整个过程,猫儿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以至于十几年后回想那一幕,还是想不起来在仪式上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记得满心胸的幸福感。
苏峰见仪式结束了,便回了酒厂。其实他真是无辜的,他来这参加仪式就是个摆设,无论他这“苏府老爷”的身份,还是如今的“新爹”的身份,真正的主角都是闺女苏涟漪。
但他却也不生气,只要儿女们开心,他这老东西当当摆设又能如何?
夜晚到来,涟漪忙了一天,累了,睡得很香。
已成为苏涟凝的猫儿则是捻转反侧,不敢相信今日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两条腿都被掐得满是淤青,可以说体无完肤,但她有时无法相信时还是忍不住掐自己一把,只有那疼痛感才能让她有真实感。
第二日。
大清早,欧阳歉被下人们伺候着起床,心情欠佳。
桌上的菜肴都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当看到那水晶虾饺时,他忍不住想……这是猫儿最喜欢的食物,可惜……猫儿以后不会来了。
猫儿为什么要嫁人?不嫁人不是也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吗?不解,真是不解。
欧阳尚默看自己儿子这幅样子,也不安慰,就静静地吃着,当了甩手掌柜,将所有事都扔给了苏涟漪。他知晓涟漪那丫头一定都会安排妥当。
饭后,徐昌略带惊讶地跑了进来,一向沉稳的管家竟跌跌撞撞。“老爷,有……有媒婆到。”
正在练字的欧阳尚默一愣,而后哈哈一笑,苏涟漪这个鬼丫头,还是个急性子,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将媒婆叫进了大堂,而后派人将欧阳歉也叫了来,让其老老实实在一旁坐着听着。
那媒婆对欧阳家的情况十分惊讶,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媒婆,便不动声色地说了一通好话,而后又将那苏家三小姐苏涟凝一顿夸,说要配给欧阳歉。
欧阳歉不解,从前没听说过涟漪还有个妹妹叫苏涟凝,但无论怎样,他不要什么媳妇,他只要猫儿!
欧阳尚默用眼神示意,不许欧阳歉轻举妄动,但欧阳歉到底是个心智不全的,幼稚如孩童,没一会便要发脾气。
欧阳尚默无奈,赶忙让管家徐昌将媒婆带了下去,重重赏了,而后说老爷同意了这婚事,那媒婆估计是两家人事先说好了,走媒也只是个形式,便也没多问,收了银子赶忙转身去了苏府报喜,准备领第二份银子。
欧阳歉大闹起来,欧阳老先生赶忙告诉他,那苏家三小姐苏涟凝正是猫儿,只要猫儿嫁过来,以后就能天天陪欧阳歉玩了。
欧阳歉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屋子里乱蹦乱跳。
欧阳尚默小心翼翼地叮嘱一句,一定要赶紧让他抱孙子,最好三年抱俩。而欧阳歉自然不懂什么孙子,如何三年抱俩。
欧阳老先生无奈,无视自己活蹦乱跳的儿子,慢慢走到大堂门前,看着门外春阳深深叹了口气——涟漪丫头的任务还很重啊,如何能让自家儿子懂男女之事啊?
……
如何让欧阳歉懂男女之事,这个问题,苏涟漪早就想过了,她将这一杆革命的大旗神圣又郑重其事地交给了猫儿。
房间内,三名女子围着桌子坐着。
猫儿的待遇并未因身份的突然提高而改变,还是以前那样,何况,从前涟漪也没把她当丫鬟使。加之,她不想一下子将猫儿捧得太高,生怕有“范进中举”之景象。
“猫儿,所以,如何让欧阳公子懂男女之事,这个就靠你了,我是帮不上忙了。”苏涟漪淡雅的面孔上一幅爱莫能助的表情。
猫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如同红灯笼一般,“奴……不是,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我……”害羞地低下头。
其实这本没夏初萤什么事,但她闲得无聊,好容易有点好玩的事,自然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看戏一边嗑,卡崩作响,吃得那叫一个香。
涟漪想了一下,跑到一旁拿过了笔和纸,磨墨蘸墨,而后很是熟练地在纸上画了几个图形。
猫儿和嗑瓜子的初萤伸脖子观看,这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涟漪画好后,扔下笔,一指那如同羊角的东西,声音很是权威地认真讲解。“这个,叫卵巢,女子每个月都要排一颗卵,所以引发月事。而这个,叫子宫,当受精卵成型之后便会依附在子宫之上,慢慢发展成为胎儿。”
又一指另一个,“这个是卵子,这个是精(和谐)子,两者结合成为受精卵,而后形成胎儿,胎儿的发展过程是这样……”说着说着,苏涟漪发现,她讲解的内容好像有一些偏离了主题。
“咳咳……”她尴尬地轻咳了下,“这个,猫儿,你能看懂吗?”
猫儿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初萤吐了个瓜子皮道,“我这生过孩子的也看不懂。”
“……”涟漪无奈挠头,是啊,她没事讲这个干屁,她要教猫儿如何引导欧阳歉行房,而不是帮他们诊治不孕不育。但行房……她还没行房过好吗?
从前小片也看过一些,知道大概如何,却怎么也无法启齿。
一抬眼,看见了初萤,苏涟漪脸上扬起阴谋之笑,“初萤啊,你是生过孩子的,所以这个艰巨又神圣的任务,组织便交给你了,阻止相信你,初萤同志。”
初萤面色一白,扔了瓜子,白皙的柔荑指着自己鼻子,“你让我讲?”
涟漪点了点头,神色认真。
初萤张着嘴,不知要怎么反驳,一把将苏涟漪拽出了座位,拉倒了一旁,压低了声音,“苏涟漪二小姐,我夏初萤可是鸾国的长公主、先皇亲封得金玉公主,你让我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讲如何行房?”
涟漪无奈叹气,“尊贵的金玉公主殿下,民女知道杀鸡不能用宰牛刀,问题是没小刀了,该不会逼着民女掐死那鸡罢?所以,金玉公主就委屈委屈?”
初萤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根本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我一个唐唐公主怎么……怎么……怎么好意思讲这种东西?”这不明摆着将公主和将军的房内之事讲给外人听吗?
涟漪一耸肩,“那怎么办?话说,你以前是听谁说的?看过春宫图吗?还是你母后教的?”
初萤一跺脚,“不许瞎说,这是要掉脑袋的!”怎么可以编排如今的太后?“是有专门的宫中嬷嬷讲的,她们……呃……也是要专门学习御男之术。”
初萤的话给苏涟漪了一个提醒,一击掌,“对呀,我手下也有个专业人士,我怎么将她给忘了。”
初萤不解,“谁啊?”
涟漪嘻嘻一笑,“你忘了?那醉仙楼的花魁即便是清倌,想必从前也要学习相关知识吧?仙姬啊!妆品厂的仙姬。”
初萤也恍然大悟,“对对,仙姬一定知道,就让仙姬来讲。”
两人一拍即合,猫儿则是愣愣看着一旁咬耳朵的两人,虽不知她们在密谋何事,但却总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事不宜迟,涟漪赶忙带了两人,上了她那辆黑色的小马车,一路向着妆品厂而去。
……
妆品厂,一派火热朝天。
离妆品厂不远得民宅已经买下,而后雇佣了一些男子,在那民宅中专事原料加工,将加工好的原料再运入妆品厂,女工们便再次精细加工外加灌装。
小管事刚刚点完货,男工们离去,小管事到了仙姬的办公室,将入账的账册呈上,仙姬准备翻看查阅,却听见人说,东家小姐来了,还带来了其他两名女子。
仙姬赶忙放下了手中工作,跑出去迎接,将三人迎入了办公室,亲自沏茶,笑意盈盈地等待东家小姐的指示,眼角余光忍不住飘向另一侧的绝美女子。惊讶于其与生俱来得优雅和雍容华贵,心中不知其身份。
涟漪开门见山,“仙姬,你从前在醉仙楼,是不是有人教过你如何行房,如何让男人开心,如何伺候男人?”
仙姬一愣,点了点头,“是,涟漪小姐,怎么了?”
“咳咳……”刚刚说得太急太热烈,现在苏涟漪也不太好意思,一指猫儿,“这是我妹妹,即将嫁人,麻烦你给她讲讲吧。”
仙姬不解,这种事都是母亲亲授,若是母亲不在,就由姐姐或嫂嫂传授,而涟漪小姐不是已经成婚了吗?为何自己不讲?再说,从前未听说过涟漪小姐有妹妹啊。
虽然这么想,但仙姬还是答应了。“好的,涟漪小姐,交给仙姬吧,我定然知无不言,悉数传授。”
猫儿的脸如同红灯笼自不用表,涟漪的脸突然也通红了起来,眼睛很不自然地转了一转,声音呐呐起来,“那个……我也听听,可以吗?”
仙姬恍然大悟,不过她没想到苏涟漪还是黄花闺女,以为想学一些花样,便微笑点头,“好的。”
一旁的夏初萤也来了劲儿,“我也要听,算我一个。”
“……”仙姬无语,今日,她这算不算是开班授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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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肥来了,HOHO,万更奉上,谢谢妹子们的月票,爱你们!
感谢tamyatam(2钻,爱你!)819330643(2花,哈哈,亲爱的用鲜花签到)joannag(6钻,谢谢圣诞礼物)shiyu305(5钻,15花。到了解元别忘了找丫头要客串哈)秦嬷嬷不扎紫薇(3花,不扎丫头就行),谢谢!!!
131,赐婚(同样万更)
在醉仙楼中呆了整整八年的仙姬,虽未破身,但从心里上早已接受了男欢女爱之事,认为其是人的一部分,没什么见不得人。
包括刚刚苏涟漪提要求让她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三小姐”讲授御男之术,她也是落落大方。
仙姬面带笑容,语音潺潺,先是为三人仔细讲解男子身体构造,在纸上还画了一些图形,而后讲其功用。再画了女子身体构造,当这些基础知识普及完,便去房间中掏出了春宫图。
猫儿已经红透了一张脸,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想。
苏涟漪毕竟是现代人,何况是医生,人体构造比仙姬知道得还详细,除了亲自上阵有一些紧张和害羞,这样纯熟“学术性讨论”便很是坦然。
“哇,仙姬姑娘竟私藏春宫图,”初萤笑盈盈,压低了声音在涟漪耳畔道。
涟漪点点连连,“是啊,仙姬姑娘真是爱岗敬业。”
仙姬回来,将那春宫图展开,逐一讲解,又教导猫儿如何引导不经事的男子行房事。猫儿的脸已差不多塞入胸前了,恨不得直接找个墙缝儿钻进去,但还是将一只耳朵竖起,仔细听了。
……
五日后,便是苏家三小姐苏涟凝和欧阳家独子欧阳歉的大婚之日,秉承着欧阳老先生一贯的低调,并未宴请宾客,但婚礼该有得仪式都是有,无论是下聘还是花轿。
猫儿的嫁妆丰盛,是苏家出钱,初萤出力置办,整整十八抬大礼,随着那八抬大轿浩浩荡荡在从苏府大门出,入了欧阳府别院的大门。
坐在花轿中的猫儿忍不住泪流连连,因没想到自己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女竟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竟有了尊贵的身份,竟还有如此丰盛得嫁妆,不知如何回报二小姐。
当然,欧阳老先生的诺言也是承诺的了,嫁妆一十八抬,聘礼一百八十台。还记得三日前一百八十台聘礼送入苏府时,别说把苏涟漪吓了一跳,就是初萤也微微侧目。
公主大婚,也不过如此罢。
这聘礼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谢礼,苏涟漪心中知晓,多次拒绝,但欧阳尚默却非要送,涟漪想到这么多礼品对于欧阳家族来说算是九牛一毛,最后也就收下了。
高堂之上,作者两人,一人是新郎官的父亲欧阳尚默,另一人则是猫儿的“父亲”,苏峰。
涟漪和初萤开开心心地在一旁观礼,捂着嘴偷笑,猜测这洞房之夜会是如何,可惜……她们两人是无缘亲见,两人阴险地商量着等猫儿回娘家时,定然要严刑逼供,让猫儿讲出其中细节。
拜过天地后,新娘被送入洞房,同时被送进去的还有新郎官。
若是按照惯例,新郎是要敬酒的,而欧阳歉虽恢复得不错,但毕竟心智不全,加之没有外人,便不为难他了,让他和新娘子早早洞房。
大厅中,只有一张桌子,几人简单用过饭菜,随便客套几句,苏峰便告辞回了酒厂,苏涟漪和夏初萤婉拒了欧阳老先生的挽留,也回了去。
……
洞房之内。
在喜婆的指导下,新婚二人完成了一系列固有礼节后,退了出去。
猫儿紧张透了,想到仙姬姐姐讲过的课程,又想到那春宫图上画着的羞人的画面,她开始打退堂鼓。猫儿有猫儿的聪明,她偷偷地想,如果两人不用做那羞人的事多好?如果她隐瞒着,欧阳公子也是不懂不是?
但随后一个想法又打击到了她——落红怎么办?明天早晨会有管事妈妈前来找那落红的帕子。
与她想必,欧阳歉倒是十分坦然,所谓,不知者无罪。他跑到桌前,抓了一只点心便塞向口中,那点心即将入口时,他停住了,又将点心递了过去。
“猫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吃?”他真是饿了,虽然早膳用了,但也忙活了一上午,为了让猫儿能永远在府中陪他玩,他耐着性子又磕头又鞠躬的。
猫儿心中一暖,红色广袖下,那双小手紧张地捏紧。——不行,欧阳公子待她这么好,她怎么能隐瞒欧阳公子?
再说,欧阳老爷待她也是极好,竟不嫌弃她的出身,她……怎么能让欧阳老先生失望?老先生一大把年纪了,最大的心愿便是有生之年抱上孙子。
还有二小姐,如果她……没做到,老先生会不会怪罪二小姐,二小姐会不会对她失望?
“怎么了?你不吃我吃了。”欧阳歉有好吃的确实能想到猫儿,但也仅仅是想到,毕竟心智水平有限,让他像其他男人那般有绅士风度,爱护妻子,也实在为难了些。
当猫儿看见欧阳歉如同孩子似得将那点心塞入口中,吃得满嘴都是残渣时,欲哭无泪,因为感觉到了自己任务的艰巨,更是觉得自己肩上的胆子重了又重。
“猫儿,乃(你)肿(怎)么沤(又)叹气?”嘴里塞满了点心,欧阳歉抬头问,那双清秀的眼中满是无辜。
猫儿哭笑不得,“没什么。”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早很只随便吃了几口面条,就开始梳妆,现在也是饥肠辘辘。想着,便随便将最外面那重重的喜衣脱下,只穿着红色里衣跑到桌前,挑了几样爱吃的,吃了起来。
当两人都吃饱了后,猫儿带着欧阳歉到一旁水盆里,洗了手和脸,欧阳歉想出外玩,还没等猫儿阻拦,便跑了出去,但一推门却发现,那门被从外锁了住。
欧阳歉不解,开始砸门,“有人吗?快开开门,放我出去!”
猫儿更是欲哭无泪,将欧阳歉拽了回来,一把将他推到座位上,“欧阳公子,我问你,你爹……就是欧阳老爷,他……他和你说过,今天我们两人是做什么吗?”
欧阳歉点头,“说过,我们这是成婚,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我们两人就是夫妻了,你以后可以天天在我家玩,不用回苏府了。”
猫儿欲言又止,刚刚降温了的小脸儿,又红了起来,“那……那说了入洞房后,要……做什么吗?”声音越来越小,若是两人距离稍微远上一些,欧阳歉保准听不见。
欧阳歉点头,“我爹说,入洞房睡觉就行,让我乖乖的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有涟漪安排。”说完,还嘟囔了一句,“为什么睡觉也要让涟漪安排呢?爹真是奇怪。”
猫儿再一次想找墙缝儿钻进去,欧阳老爷实在太不负责了,换句话说,也实在太相信二小姐了,罢了……事实也证明了,欧阳老爷预料得很准,二小姐早已将一切事安排妥当。
包括今日要发生之事,二小姐也帮她想了很多方案,让她根据发生的各种情况,依照“甲、乙、丙、丁”方案实施。
猫儿的脸儿如同灯笼一般红,声小若蚊,“欧阳公子,老爷之所以锁了门,是因为……因为我们还没完成洞房。”
欧阳歉疑惑地看了大门一眼,而后看向猫儿,点了点头,“猫儿,你脸为什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猫儿叹气,“没什么,我们不将这洞房仪式做完,老爷不会打开锁让我们出去玩的。”
欧阳歉愣了下,而后连忙点头,“那得怎么做?你知道吗?”
猫儿别扭了下,低下头,微微点了一点,“恩,二小姐专门找人……教导过猫儿,欧阳公子想……那么做吗?”声音越来越小。
欧阳歉发现近日的猫儿实在奇怪,“愿意啊,猫儿近日怎么了?快快带我做了,好让爹打开门让我们出去玩啊。”清秀的眼睛晶晶亮,“前几日有小厮送了我只小乌龟,可好玩了,只要碰它得壳,它就缩回壳里,可惜你这几日没来,不然早就给你玩了。”说着,手舞足蹈。
猫儿伸手揉了揉额头,“恩,那我们快点行完仪式,去玩乌龟吧。”一个王八,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行?好玩吗?”欧阳歉来了兴致。
猫儿伸手擦去眼角委屈又别扭的泪,“好玩,你先脱了衣服上床去躺着。”为什么一定要教导她?为什么不是让仙姬姐姐直接教导欧阳公子?
欧阳歉倍感惊奇,自从认识了苏涟漪,他每日都变换花样的玩耍,没想到今日有一种脱衣服的游戏?真好玩。
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脱衣服,怎奈这衣服左一层右一层很是繁琐,加之平日里都是有人伺候着穿衣脱衣,所以手忙脚乱。
猫儿见状,便前去为他脱了衣服,当其一丝不挂只换着红色短裤时,猫儿更是害羞非常,让其躺好。
“我们开始玩吧?”欧阳歉兴趣连连。
猫儿浑身抖了又抖,最后一咬牙,将外衣脱了,只留下红色肚兜和亵裤。
欧阳歉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有了一丝紧张。
猫儿到底还是胆小,虽然仙姬已为她讲解了很多伺候不经人事的男子技巧,但听和做是不一样,她做不到褪去他的裤子,便隔着裤子,用仙姬教导的手法,十分尴尬又僵硬的弄着。
欧阳歉起先是觉得很惊讶的,没想到竟有人碰他的这里,若是别人,他会反感,但对方却是猫儿,他便忍了,随便她玩罢。
那种敏感周游全身,他暗暗咬着唇,陌生的感觉让他有种想逃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了下来。本以为随后能习惯,但非但没习惯,这奇怪的感觉却愈演愈烈,让他有一种进攻的冲动。
猫儿紧张地收回了手,只觉得手心被烫得生疼,伸手捂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肚兜,肚兜边缘处,小巧的锁骨惹人怜惜。
她的小脸儿通红,还带了些许泪痕。
欧阳歉不知原因地咽了口水,“猫儿,你今天……真好看。”
猫儿一咬牙,为了二小姐,为了欧阳老爷,她豁出去了,而后狠狠闭上眼,脱了最后一件单薄衣物,那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般稚嫩可爱的身子露了出来。引欧阳歉的吞咽口水之声连连……
……
苏府内,苏涟漪将手指好奇放到熙瞳的口中,那小巧的奶娃也十分不客气,张嘴就咬。
一旁的初萤见状,赶忙将她手指从熙瞳口中拽了出来,“你疯了?他长了牙又没轻没重,咬伤了怎么办?”
涟漪好笑地看着手上那不算浅的牙印,呵呵笑着,“没事,一点都不痛。”说着,又将熙瞳抱入了怀中,逗弄起来。
初萤看向了窗外,想了一想,嘻嘻一笑,满是暧昧。“也不知那洞房进行得如何了,猫儿能将那欧阳歉引导好吗?”
苏涟漪也是好奇得紧,“我觉得应该能,猫儿虽害羞胆小,却极为听话,所有情况及应对措施我们都已帮她想好,没问题的。”
初萤长叹了口气,“涟漪,你实话和我说了吧,这么做,你是不是也为了了却自己的后顾之忧,离开后,不再惦念欧阳公子的病情?”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距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苏涟漪将熙瞳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们,点了点头,“你算是说对一部分吧,一方面是想免去后顾之忧,另一方面也真是希望他们二人有一个很好的结局,他们能交往得来,也出乎我的意料,后来想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初萤接道,“是啊,今日我看两人,也觉得他们很相配,希望他们可以白头偕老。”
两人又随口说了什么,丫鬟们将熙瞳抱了出去休息,室内静逸,唯有两人的交谈声。
与此同时,有五封一模一样的信笺,同时发往这片大陆上的五个大国,这信笺捻转多次,又夹杂在不同货物中,由货物到了驿站,又由驿站送往不同的地方,最终,竟查不出这封信是从何而来。
……
鸾国京城,尚京。
白日里,在大殿上举行了仪式,夜晚在长生殿举办了国宴,为云家两位少年将军洗尘、庆功。云家出将才,到了云飞扬这一代,更是出了两名青年俊才。
金鹏大将军云飞扬自是不说,其早已威名远扬,但众人哪知云飞扬还有一同胞弟弟云飞峋也是武功盖世、用兵如神。群臣还未忘几个月前,素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云家次子云飞峋突然上得殿来,立下军令状想领兵东征。
南征大军由金鹏大将军飞云杨为主帅,这东征主帅人选悬而未定,众武将都欲为之,但因云飞峋横空出世,有云元帅和飞将军的担保,这东征主帅之位便落在了云飞峋的身上。
众武将愤愤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的等着,等着那云飞峋败北,可惜,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大捷,尤其是对那怀靖城之战,云飞峋那厮竟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中名为“炸弹”之物,炸弹所到之处,天崩地裂,怀靖城内别说百姓,就连官兵都惊讶坏了。
作战最怕的便是军心大动,因这炸弹地到来,那以守城见长的东福王竟也自乱了阵脚,不知该将防御重点放在何处。
若是放在城墙壁上,还有诸多攀墙兵士,若是将重心放在城墙之上,整座城都被炸得地动山摇,平日里坚固城墙也是摇摇欲坠。
兵力有限,若是真将有限的兵力平分两处,那两处都会失守,而这时便是考验主帅的眼光与决断。
起初,东福王认为那不明之物只是唬人的,便将防御重心放在了城墙之上,命守城官兵主要应对爬墙梯等强攻兵。
但不到一个时辰,竟有兵士来报,城墙塌陷。东福王又赶忙调集了刀车去补城墙。刀车为木质,而东征军竟在弓箭上绑着油袋,纷纷射向堵住城墙缺口的刀车。
不大一会,刀车上浸满了油,而东征军的弓箭又改成了带火之箭,那刀车自然燃烧其了熊熊大火。
守城将领手忙脚乱,只能从城墙内向外泼水灭火,但淋了油得火其实轻易能扑灭?何况还是隔靴挠痒。
官兵不敢轻易更换刀车,因只要刀车撤回,变回涌入大量东征军。东福王也没了注意,就在他犹豫的刹那,又有城墙出了豁口,守城军无奈又用了刀车,而东征军也未让众人大失所望,继续用了油火。
东福王随即判断,东征军的作战兵力是放在了墙面上,而非城墙顶。最后临时下了决定,将主力军防御忠心转移到城墙之上,准备来一次殊死决斗。
但令东福王傻眼的是,东征军主帅——云飞峋用的是声东击西,先是用炸弹引起东福王的重视,而后发现守城军防御重心转移后,才发起了真正猛攻。
而云飞峋的进攻恰恰就是攀城强攻,一举得胜。
城虽拿下,可惜的是,东福王却顺着怀靖城的众多隐蔽密道的其中一条逃跑了,这令云飞峋懊恼非常。
如何入了城,如何铲平了指挥营,如何全城戒备搜寻密道,如何填满密道不详表,怀靖城攻下来了,竟比云飞扬所带领的南征军还早了两个时辰。
微服的皇上大喜,当即便决定要重用云飞峋,让其与兄长云飞扬一般,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苏白如何了?苏白想冲上前线,但飞峋怎么可能同意?若是小舅子真死了,就算是未来岳父能放过他,涟漪能放过他?涟漪和苏白的姐弟情深,他当初是看在眼里的。
就算是涟漪能顾全大局原谅他,但早晚也是阴影。
所以,小舅子可以留在军营,却万万不能冲上前去杀敌。本来飞峋是将苏白留下保护皇上,但苏白死活不同意,甚至要偷偷摸到先锋军营,和之前与他一通操练的兄弟们冲上前去。
好在被云飞峋派去的眼线发现,抓了回来,最后好说歹说,让其去了军医营,并告诉他,这救死扶伤比前线杀敌更是重要,是致胜的关键。又拿了他姐姐苏涟漪为例,苏白也总算是相信,便在军医营中。
长生殿,是鸾国皇宫最大的礼仪性宫殿,凡有大型国宴、祭祀或皇家大事,皆再此殿,而近日,鸾国皇帝夏胤修便在长生殿宴请文物群臣,一同为云家两兄弟庆功洗尘。
长生殿硕大,宽三十丈,纵六十丈,高三丈有余,若是放到现代,便足有两个足球场之大。其中大厅便可容纳万余人。厅内有百余根参天之木支撑爬着金色龙纹的朱红巨柱,棚顶是鎏金壁画,在大厅深处的棚顶刻画的是金龙玉凤,中部则是刻画着麒麟踏云,尾部刻画着百鸟群兽。
这壁画正可对应其下所坐的群臣。在大厅深处自然是皇家人的席位,向下则是朝中群臣,而后依据官位的排列,向大厅门口排了下去。那百鸟群兽代表的自然是其下群臣。
长生殿为天下第一神匠,慕容一一所设计,如此大的宫殿大厅,却可做到聚光、拢声,在大厅深处的皇上轻轻一语,大半个宫殿群臣都能清晰而闻。
至于大殿门口官位稍次的官员是听不清的,只因再怎么巧夺天工也是要遵照大自然规律及声学原理,除非能发明扩音器和音响。
大殿深处,高台之上,坐着一身明黄的皇帝,其面容冷艳俊美,龙冠高戴,龙袍加身,不语而贵,不怒自威。其虽年纪尚轻,但威严却不次于先皇,那可与女子想媲美的美眸,闪着冷厉,一个眼神足以让人臣服,何况……
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先皇病危之时,皇子夺嫡之激烈,群臣都是看在眼里。而当时还为太子的皇帝,计谋过人、手段毒辣,也深深烙印在每一人的心中。
皇帝身旁坐着的是太后及皇后,而高台之下分两边,文臣一边、武将一侧,都是皇帝的亲信,当时皇子夺嫡的亲太子一派,文臣便暂不多表,武将一侧第一位便是云家家主、赤虬大将军——云忠孝。
云元帅的下手边,便是金鹏大将军云飞扬,而云飞扬一侧,则是皇上新宠——云飞峋将军。
在云飞峋下手边,则是朝中其他武将,有一些武将别说比云氏兄弟年长,甚至比云忠孝年纪还大上几岁,胡子花白,此时却坐在了两名胡子都没长全的小子身边。
长生殿内鼓瑟吹笙、歌舞升平,群臣赞誉、敬酒之音时起彼伏,这群臣的焦点也自然是云氏二兄弟,自然是有论功行赏。
白日里在朝堂,云飞峋便请求过皇上为其指婚,因云元帅的阻挠,被搁置了下,云飞扬听说了弟弟说那些事,暗中责怪其心急,但飞峋如何不心急?他建功立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与涟漪的将来?
再者说,他从前默默无名、面有疮疾,还罢了,但如今他的疮疾被涟漪治好了大半,虽不像兄长那般俊美,但也不吓人,加上被皇帝的重视,定然会引来许多谈亲之人家。
从古到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容不得反抗,别说他云飞峋,即便是如今名声大震的兄长云飞扬,也有几房妾室是家中要求的。
但别说父亲阻挠,就连皇上也根本不给他机会说。他心中知晓,如今战事刚平定,皇上还无暇分心对付涟漪,但那配方,皇上势必是要逼问出来的。
想到这,飞峋将满满一杯酒狠狠倒入口中,以酒浇愁。
那炸弹的配方令涟漪进退两难,若是不给皇上,皇上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但是若是给皇上,皇上定然唯恐苏涟漪将配方泄露,软禁是小,搞不好便会杀了封口。
一身蓝紫官袍的云飞扬一把拉住自己弟弟的胳膊,制止他继续饮酒,“飞峋,你这是干什么?”
云飞峋有气不知怎么出,恨自己的无能,“这样的官,我不想做,还不如回去种田。”他从来都不是追求权力之人。
云飞扬不同于飞峋的粗狂,虽身为武官,却有一种文官的斯文俊美,一双剑眉飞扬,一双冰眸凌厉。他穿着官服给人一种翩翩公子之感,换了铠甲便是一威武将军。
就是因云飞扬亦文亦武的魅力,引得朝中内外不少名门闺秀芳心暗许。
“别说这丧气话,慢慢来,不就是娶一名女子吗?他们暂时若是不同意,以后也会同意,到时候纳入府中,多加宠爱,也是可以。”云飞扬极其疼爱自己弟弟,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都愿意留给他。
飞峋已喝了十几杯,又因心中窝火,比平日里更易酒醉。此时他俊逸的面孔涨红,那络腮胡都无法掩饰住酒醉,一双眼也是不布满血丝。“哼,我才不会那么对我心爱女子,我要给涟漪的唯一,唯一你懂吗?哥哥!”
飞扬嘴角抽了一下,用蛮力将飞峋手上的就被夺了下来,“你醉了。”
“我没醉!”飞峋的声音忍不住大了几分,无法控制一般,引来周围官员的侧目。
云飞扬有些窝火,一边对那几名官员笑着点头,一边暗暗给了弟弟一拳,压低了声音,“喊什么喊,飞峋,你还小,根本不懂这个世道。”
“世不世道的不关我的事,我想的只有和苏涟漪在一起,这一生只想和苏涟漪一人生活。”飞峋虽想接着酒劲闹起来,但毕竟皇帝在上,狼告诉他,不能将父兄牵连。
坐在上位的夏胤修自然也留意到了云家兄弟二人的争执,能猜出七七八八,他不是不愿圆云飞峋的心愿,只是……情非得已。那女子有炸药配方,他想得来,若那女子与飞峋全无关系,他早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而如今没派人行动,将那苏涟漪弄到京城,已是给足了云飞峋的面子。
这时,安禄匆匆而来,歉意地打断了皇上与皇后的交谈,伏在皇上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皇上大惊,一派桌案,面色上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安禄脸上是也是惊喜地笑,恭敬道。“回皇上,是真的,那信笺,现在已经呈到了御书房中。”
皇后崔澜馨美眸好奇地看向皇上与总管大太监安禄,不解其意。
夏胤修根本没心思为其解释,直接站起身来,“走,我去看看。”
一旁的太后惊了下,“皇帝,你这是要去哪儿?”
太后便是先皇的皇后、夏胤修与夏初萤的生母。夏胤修为太子,但却不是大皇子,起初太后并未有子嗣,但因母家权势浩大,其地位无人可撼动,直到三十有四,才怀了子嗣,且一怀双胎,龙凤胎。
可惜,这太子姗姗来迟时,其上已有了七位皇兄,太子非大皇子,极为尴尬,加之年纪尚幼无法服众,于是这兄弟几人的明争暗斗比其他国家、任一朝代更为激烈,也有了后来不顾叛王的皇子夺嫡。
夏胤修对母后是极其尊重的,即便他再深谋远虑,但能夺得帝位,母家的功劳当属第一。
“母后,儿臣有要事去一趟御书房,随后便回来。”夏胤修恭敬道。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一举一动,从容优雅、母仪天下。“去吧。”
夏胤修赶忙跟着安禄从后门出了长生殿,殿外已有小轿,毕竟长生殿离御书房有一段距离,心细的安禄早已想得周全。
待皇上上了小轿,轿夫们便听着安禄的命令,抬着轿子向御书房跑了去。
夏胤修收到的是什么信笺?自是苏涟漪所发的信笺。他入了御书房内,将密封的信封撕开,打开一看,正看到苏涟漪那十七个字——
炸弹之配方极简,一硫二硝三木炭。——黄励靖。
夏胤修将这十七个字前前后后看了无数遍,愣了又愣,黄励靖……这个真是那世外高人黄励靖所发来的信笺?
“安禄。”他急急道。
“奴才在。”安禄赶忙答。
“这信笺是如何到了宫中,又是从何发来,可有人查过?”
安禄忙答,“回皇上,刚刚早已有军机处人调查过,这信是从驿站发出,捻转多人之手,顺藤摸瓜寻去,最后竟没人注意到何时出现的这封信,驿官猜测,是不知何时从什么货物中掉出,但货物众多,山南海北,根本差不多从谁家的货物出来。”驿站的物流量巨大,每日来往信函也数不胜数。
“怎么会查不出?”夏胤修狠狠一拍桌案。
安禄赶忙跪下,“奴才该死,确实是查不出。”
夏胤修将那纸上字迹仔细翻看,其字迹竟是早已亡去的名家孙道品的笔迹,根本看不出什么私人痕迹,可见,这人是不想被人找到什么线索,以找到他。
“不愧是高人,他怎么就知我想要这配方?怎么就能用这种寻常方法送信到宫中有不被人发现?黄励靖,朕一定要找到你!”夏胤修暗暗发誓。“安禄,起来吧,若是能轻易找到他,就不是什么高人了。”
虽然夏胤修暂时相信了这信是那传说中的黄励靖送来,却又抱有一定怀疑态度,暗暗想着,一会宴席过后,找来工部能工巧匠,用着配方做一个炸弹,试试配方真假。
但随后发生得事,让夏胤修相信,这配方为真。
只见,安禄犹豫了下,没敢起来,继续道,“皇上,还有……一个坏消息。”
夏胤修一愣,“什么坏消息?”
安禄忐忑,心想这消息被皇上听了,定然大发脾气,却又不得不说,“回皇上,当时军机处调查这信笺来源的同时得到消息,北秦国、轩国、齐兰国、神木国四国国君也同时……得到了密函,却不知……是否与这封密函相同。”
夏胤修彻底惊讶了,心底有种预感,同时发往五大国的五封密函,定然……相同!
他的脑子一下子懵了,眼前一黑,一种被愚弄感,一种无力感,伴随着滔天愤怒袭入脑海,如同一把熊熊烈火,将他的狼狠狠燃烧。“混蛋!”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安禄抖了一下,低着头。皇上是真生气了,只因他贴身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从未听过皇上说脏话,这是第一次,还是怒喊出来的。
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喊,夏胤修只觉得浑身是火无法发出,看到桌上的文房四宝,终于没忍住怒气,将那昂贵罕见的极品四宝一巴掌扫向地面。
玉石的四宝碰到理石里面,声音清脆,顿时四碎。
安禄不敢说话。
随后,御书房内便是一片死寂,只能隐隐听见夏胤修沉重的呼吸声,那是人极其愤怒时的声音。
夏胤修到底是夏胤修,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便调整好了自己。冷艳俊美的容颜泛起一丝不屑的笑。他的命运从来都带着极大挑战,无论是这皇位,还是这配方,这老天好像看不得他省心直接占了便宜一半。
罢了,早已习惯了。
“起来吧。”一边对安禄道,一边看了看那早已背下来的配方。“这配方还真是简单,难怪苏涟漪一介女子都能做得出来,这炸弹不算具有威力,胜在了其奇上,但既然被苏涟漪配了出来,即便是没这配方,各国的能工巧匠不出几日也能研究出来。”
安禄见皇上真的心态平和,这才站了起来。他心中是放心的,皇上虽手段毒辣,却不会滥杀无辜,为人公正、极有明君之气。
夏胤修将那配方随便扔给了安禄,“这个给工部,让其着急鸾国最优秀的鞭炮工匠,无比要做出比这个威力大的炸弹。”
“是,皇上。”安禄接过那配方纸张。
“回去吧,否则母后该责怪了。”夏胤修道,而后率先出了御书房,上了那轿子。
在安禄的命令下,轿夫这一次并未跑步前进,而后安安稳稳地抬着轿子,向长生殿而去。
轿子内,说夏胤修能一下子想开,那是假的,不愤是必须有的,只不过能被狼压下去罢了。现在他想的是,那名为苏涟漪的女子,还有她口中“皇商”一说。
没错,他很感兴趣。
皇帝也是缺钱的,谁不想拥有数不尽的钱财?后宫采买精打细算,国库闲置资金投资,以钱生钱——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但到哪里去找这既能对皇权忠心,又有精明头脑的商人呢?在夏胤修的眼中,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有钱能使鬼推磨,先不说是否赔,若是将他的钱卷走,逃到外国隐姓埋名,他如何?
即便是找到,但损失又算谁的?
渐渐的,夏胤修脑海中浮现一人的身影,是名女子,那女子永远恬淡微笑、落落大方,永远从容不迫、举止优雅,那女子没有绝美的容颜,但她那股独特的气质却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苏涟漪。
以苏涟漪所说,这皇商的职位不正正是为苏涟漪所设?
首先,据来报,那苏涟漪白手起家,是非常单纯的生意人,也就是说,其不属于任何势力,背景如同一张白纸般干净。
其次,苏涟漪能在短短一年有余从小小作坊发展成为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可见其投资眼光是高明。
再次,苏涟漪未来有求于他。以她一介民妇、一名小小商女可嫁入名门贵族的云家?那是做梦,但有权利成全她与云飞峋的,除了云元帅,便只有他。
最后,若是苏涟漪真的嫁入了云家,也更好,更容易控制,即便是看在云家,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同时,夏胤修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苏涟漪能在短时间取得那种成绩,除了有贵人帮助,更需步步为营,按理说应极为严谨之人,怎么会跑去和一个陌生人说那种看似荒谬的言辞?
之前并未感觉到什么,如今细细想来,她说的每一句看看似无意,实则都是为勾引他的兴趣。
难道……他的身份,云飞峋私下告诉了她?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他与飞扬是从小的朋友,两人关系比他那些皇兄弟还要亲,以至于云飞扬色胆包天,带着姬妾去行军打仗,他都睁一眼闭一眼,默默地帮飞扬扛下了。
云飞峋从小面上得了疮疾,飞扬很是揪心,同样,他也对这朋友的弟弟很是关切,可以说从小看着长大,所以,他不相信是飞峋泄露的他身份。
难道是那女子自己看出来的?
夏胤修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穴位,不再去想了,这大喜大悲外加这种算计,让他隐隐头痛。
苏涟漪,他还真对那女子有了兴趣,回头弄到京城来,他就要亲眼见见,那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不就是赐婚吗?他赐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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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妹子tamyatam(1钻)819330643(2花)感谢妹子们的月票,这是丫头第二个月在月票榜上,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十分满足,骗人的长十斤肉在大腿根,这毒誓够毒不?
前几天更的少、还更的晚,是因为回农村公婆家,来回路途大巴晕车先不提,就说那鸡笼子里四只大公鸡嗓门真好,从凌晨一点喊到六点绝对不停,谁说公鸡黎明打鸣?丫头和那人拼命!
晚上鸡叫、白天狗叫,声声入耳,夜不能寐,日不能睡,最后时差完全乱了。
呜呜呜……所以,未来一段时间,丫头搞不好都会这个时间(24:00之前)更新,对不住妹子们了……请原谅,丫头尽量调整,但也要保证数量和质量。
最后说一句:谁特么说田园生活是宁静的?那分明比我这闹市区房子还要吵呢好么?呜呜呜!
132,迎接
长生殿上,皇帝归来,坐于那金色的龙椅宝座上,面孔俊美、眼眸冷艳,那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飞峋不顾兄长云飞扬的劝阻,抓起酒来就喝,借酒消愁,更欲借酒壮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皇上赐婚成功。皇上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云飞峋不忠,父亲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云飞峋不孝。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云忠孝一边和一旁的同僚们客套,一边偷眼监视自己的二儿子,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和云忠孝敬酒客套的是工部尚书,工部尚书嫡女已入宫为妃,如今次女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而云家次子云飞峋横空出世,如今备受器重,不正是这群老臣眼中的金龟婿?
工部尚书夸奖着云飞峋少年英雄,又提到自家女儿,而云忠孝也有此意,早就听闻工部尚书刘大人家女儿才貌双全,心中暗想,若是真如传闻那般,便定下婚事,也断了飞峋那心。
一届商女怎能入他云家?笑话!
云飞峋心一横,突然忽地站起身来,云飞扬面色一白,猛抓他的衣袖,“飞峋,别冲动,难道哥的话你也不听?”
大殿仿佛立刻静了下来,一左一右的官员都停下敬酒把谈,看向忽然站起的云飞峋,心中多少能猜到他所为何事,毕竟,这一幕白日里在朝堂上已出现过一次。
云忠孝气坏了,那略微发红的络腮胡气得微微发抖,双目圆瞪——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同样是一母同胞,与飞扬怎么就截然不同?
居于上位的夏胤修对一旁太监安禄使了个眼色,安禄便命令乐息舞停,大殿上立刻静了下来,正在大殿中央跳舞的妖娆舞姬也行了跪拜之礼,而后恭敬退下。
群臣放下酒杯,都看向前方,见到云飞峋,心中不约而同想着——得,这云小将军也是个倔脾气,早朝已经碰了壁,闹的不愉快,这到了皇家晚宴还不善罢甘休,他就不怕得罪了皇上?
同时,也在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让这云飞峋宁可得罪皇上与父亲,也要请婚,毕竟这云飞峋从前再怎么低调,也是出身名门,并不是那没眼界的穷小子。
飞峋心一横,将紧拽他衣袖的哥哥甩开,离开席位,到了大殿中央、皇上龙椅下方,下跪,“启禀皇上,臣再次请求,皇上为臣赐婚。”
云忠孝也忽地站了起来,不顾什么身份,跑到大殿中央,在飞峋一侧跪下,“皇上,老臣不同意,也请皇上三思。”云忠孝气得浑身发抖,即便是这几个字,也是从牙缝中挤出。
一旁的云飞扬深深叹了口气,从小弟弟就是个倔脾气,没想到这年纪大了,更是倔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不是分明给皇上出难题,给云家丢脸吗?
百年云家,在鸾国威信不低,如今却给人看这种笑话。
飞峋可不管,“皇上,臣请的是自己的婚事,而非父亲的。”
群臣们顿时憋笑,这云小将军平日里看着耿直木讷,这一说话能把死人气活。
夏胤修也没想到云飞峋能来这么一句,轻咳了两声,压下想笑的冲动。云飞峋的意思十分明了——也不是给云元帅赐婚,他急什么急。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赤虬大元帅、这个身材魁梧健硕的铮铮铁汉,此时此刻只想掐死面前这混小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不同意,这婚事还算数?”
云飞峋也丝毫不让,咄咄逼人。“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您不同意,即便是皇上也无权赐婚,是吗?”
众人捏了一把汗,这云飞峋难道疯了?怎么将自己父亲推上反皇权的位置上去?
云忠孝心中一惊,连忙对皇上恳切道,“老臣罪该万死,皇上明鉴,老臣没那个意思。”心中又将这不省心的儿子骂了一万遍。
“皇上,臣也不是不懂事喇人,父亲的担忧臣明白,但苏涟漪是怎样的女子,您也是见过,其虽为普通民间女子、一介商女,但其教养与见识,根本不比京中名门闺秀差,再者说,臣与她早已拜过天地,苍天为鉴,难道这就不算数?难道就要愚弄上苍?”云飞峋今日什么都不管了,父亲和皇上不都觉得这是家丑?那他就将这家丑狠狠展示在众人面前,看父亲如何不认账。
继续道,“皇上,臣能得到皇上重用全因身披两件功劳,而这两件事中,苏涟漪都是功不可没,难道这样就算了?皇上向来是赏罚分明之人,这样一名为鸾国立下功劳的女子,难道皇上就不嘉奖?”
别说云忠孝和云飞扬两人,其他人也懵了,这云飞峋的意思,皇上见过那苏涟漪?皇上如何见那商女?
其实夏胤修早就决定了赐婚,只不过这婚若是真痛快赐了下去,还如何拿捏了那苏涟漪?
他此时此刻并非完全相信那名女子的能力,朝中那样口若悬河者多了,即便是那苏涟漪有一些本事,但他也不完全相信其真有“皇商”的本领。
想到这,夏胤修唇角的弧度更深,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看向下方云飞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算计。
终于,一直静默不语的皇上开了口,“飞峋,你立下两件大功,按理说,你提出的要求朕应答应,但,云元帅为鸾国更是立下汗马功劳无数,若是不顾他的意思而强行将圣旨发下,岂不是伤了臣子的心?你说说看,朕应如何做?”
众人心中挑起大拇指,皇上真高明,直接将问题扔了回去,置身事外。
飞峋决心已定,哪容动摇?一拱手,“皇上,即便没有赐婚,以苏涟漪的功劳,皇上是否也会按功行赏?”
夏胤修点了点头,“是,何况她照顾金玉公主多时,这赏,朕是不会少了她的。”
云飞峋深深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歉意与决绝,“臣斗胆建议,将公主殿下与苏涟漪一同接来京城,若是……若是父亲还是不同意我们婚事,臣便立誓,终身不娶!”
“你!你这个不孝子!”云忠孝气坏了,若不是在皇上面前、群臣面前,他非亲手宰了这个混小子不可,就权当当年没生出来过。
群臣狠狠倒吸了一口气,大吃一惊,这云飞峋绝对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好,飞峋,就按你说的去做,”夏胤修微笑道,“今日晚宴过后,明日你便启程与你兄长飞扬一同去接公主与那苏涟漪吧。”
“臣多谢皇上。”云飞峋磕头,而后满意退回了席位。
云忠孝气愤难当,虽也退回了席位,但周身上下的杀气满盈,再无人敢接近,谁都不想被迁怒。只见,那身材魁梧的壮年元帅,气愤得捏碎了几只酒杯。
丝竹之音再次奏起,舞姬们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偏偏起舞,群臣们也重新敬酒畅聊,一派歌舞升平,掩饰了刚刚尴尬的冲突。
面上如此,心中如何想,便无从得知了。
云飞扬见弟弟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喝了一大口酒,无奈道,“为一个女人与父亲翻脸,让皇上为难,值吗?”
飞峋道,“为了苏涟漪,一切都值,哥,你不会懂。”语气不算是客气。
飞扬失笑,“我怎么会不懂?”
飞峋挣扎了下,最终还是将心中想法老实和兄长说了,“因为你根本没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你不懂。”
“哈哈哈哈,”云飞扬大笑起来,伸手一拍弟弟宽厚的肩膀,“我的傻弟弟,你兄长我花名在外,玩的女人比你见的多,你今日竟说我不懂喜欢一个人。”
若是外人,云飞峋根本懒得和那人解释一番,但是自己的兄长,便无奈叹气道,“哥哥,多情不代表真爱,若是你真心爱一个人,将她放在心中,又如何可以接受其他人?你怀中姬妾日日轮换,你可曾思念过某一名女子?”
云飞扬一挑眉,“你又如何可知,我不会想某一位女子?”
飞峋失笑,“若是真心喜欢,又如何放着她去宠爱其他人?难道不怕她伤心?我不懂为何有人放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去疼爱,而去找其他女子寻欢作乐。”
飞扬第一次和弟弟谈这种话题,很感兴趣,“自是有我的原因。”
云飞峋不再理会自己哥哥,他什么样,自己早就明白,懒得再和他多费唇舌。
晚宴继续,刚刚云家次子请婚之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一派平静,但平静只是表面,群臣不说,心里却是捡到了一大块笑料,茶余饭后也多了个谈资。此时人人都想看看,这令云飞峋神魂颠倒的,是何等曼妙女子、勾魂佳人。
……
岳望县,苏府。
白日,明媚,春暖。
卸下了厚重冬衣,女子们都换了上轻快的春装,姹紫嫣红,虽未花开,但这娇艳的众女子,难道不是这初春的鲜花?
苏涟漪从早晨醒来便觉得惶惶不安,却不知会发生何事。
自从猫儿嫁入了欧阳家,她便没了贴身丫鬟,本来初萤想去买了来,但她却阻止,因早晚要去京城,岳望县的府宅再大、仆人再多,一时间也无法带去,便不再堂。
何况,她也不是传统的闺中小姐,处处没人陪伴就受不了,若是有人像条尾巴似得跟着她,她还觉得难受呢。
于是,初萤便放弃了为苏涟漪买丫鬟的想法,派了一名丫鬟,只要早晚前来伺候就好,平日里管家派人打扫苏涟漪的房间。
涟漪今日未晨练,破天荒,她到了初萤的院子准备用早膳,却发现,夏初萤肿着两只小包子眼,也是精神不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涟漪赶忙关切问道。
初萤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从昨夜开始我就觉得心慌难免,喝了一碗冰(和谐)糖燕窝才勉强入睡,一过丑时就醒了,所以现在有些难受。”
涟漪不解,初萤睡眠一向正常,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是春日体燥,一会我去抓一些去火的药,我们喝些吧。”
初萤惊讶,“你也是如此?”
涟漪无奈点头,“恩。”
两人正说着,已有丫鬟将早膳端了上桌,两人便坐下慢慢用其了早膳,间或闲聊一会。
饭刚用完没多大时间,隐约能听见院中一片吵杂,紧接着是平日里沉稳的管家郑荣生,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二小姐,初……初萤小姐。”
两人相视一看,不解,“郑管家,出什么大事了吗?”
郑荣生点头,尽量调整好呼吸,“二小姐,初萤小姐,门外来了好些人,是皇家的军队,为首得是两名年轻的将军,说是……说是来接金玉公主。”但他们府哪有什么公主?
初萤惊呆,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终于来了,隐姓埋名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以后也不再有战乱和危险了。
涟漪回头看向初萤,见她很激动,愣愣地坐着,不知眉头微蹙,眼中含着隐隐泪光。轻声道,“恭喜,你可以回家了。”
郑管家不解,回家?而后瞬间惊呆,被自己脑子中的猜测吓到——难道,这初萤小姐就是金玉公主!?
想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难怪这身份不明得初萤小姐一直受到二小姐的款待,从前下人们都暗暗猜测这初萤小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二小姐对一名寡妇这么好。同时惊讶的还有她的容貌,从前虽也算是美人,但毕竟黑瘦,不知为何一夜皮肤白皙,容貌倾城。
从前知道了真相,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二小姐待她好,是因为其身份尊贵,而从前公主的容貌定然是用什么易容物遮了去。
其实众人都猜错了,苏涟漪对夏初萤好,并非因她是什么公主,只因她是夏初萤。
“请他们到前厅,公主与我一会便到。”涟漪道。
“是。”管家赶忙站起身来,又跑了出去。
不知何时,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心中震惊,平日里的初萤小姐,原来是公主,天啊!她们竟然伺候了鸾国金玉公主这么久。
难怪,从前便觉得这初萤小姐身份不简单,其身上高贵的气质是她们从前在欧阳府伺候时也未见过的。
涟漪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危险都过去了,以后会平安幸福一生的。”其实她也是很激动,恨不得立刻冲到前厅。
刚刚管家说过,为首得是两名将军,除了来接初萤的金鹏将军外,另一人定然是飞峋。虽然没什么根据,但心中就是有这个预感,一定是飞峋!
初萤逐渐缓了过来,笑着回握了她的手,“是啊,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因这大难遇见了你。”
涟漪不反驳,“一切都是缘分罢,命中注定。”
而后,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初萤换了一身毕竟正式的衣服,苏涟漪也是,带了两名丫鬟回去,重新梳妆打扮,以示其对皇家的重视。
前厅。
苏涟漪去怀靖城外找云飞峋时,便将家中的变化告知了他,如今迎接公主的队伍进入县城,随便找了一名岳望县的把守官兵,便轻易找到了苏府。
已有丫鬟恭敬奉上了极品茶,偷眼看向这两名年轻俊美的将军,尤其是那俊美到夺目的云飞扬。
相由心生,往往人周身的气质便是其内心的反应。云飞扬是高调之人,战功赫赫、春风得意,于是其周身气质便是咄咄逼人一般。
相反,云飞峋却是不卑不亢,既不张扬,也不自卑,即便是在如同耀目宝石一般的兄长一侧,却也保持着自己独特的气场、独特的光芒。
只不过,没有云飞扬那般醒目罢了。
“看来,这苏小姐真是个能干的女子。”云飞扬抿了一口茶道。
一路上,云飞峋从苏家村为兄长讲起,将所有的事说出,以求兄长的赞同。果然,云飞扬听闻了这些事,对苏涟漪也很是侧目,白手起家、治病救人,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那穷乡僻壤发展到县城,拥有产业、建立声望,这苏涟漪果然是名奇女子,难道引得自己弟弟疯狂。
飞峋喝了一口茶,而后又贪恋地饮了一口,“这茶是云雾茶,你从前定然喝过,但其中加了金银花,这是涟漪的喜好。在夏季及春季,金银花可避暑降火,若是春日来,就能喝上涟漪研制的红茶了。”又品到了这熟悉的味道,云飞峋心中感动。
“红茶?”飞扬问。
飞峋点头,“是,那红茶不若这些茶品一般清香,泡制后茶汁为红色,所以名为红茶,虽味道不甚爽口,但喝起来却暖身。”
“茶品从来都是祛热解火,还有暖身的茶?”飞扬很感兴趣。
飞峋骄傲地笑了,赞扬苏涟漪就如同赞扬他一般开心。“有,除了红茶,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都是涟漪发明的,以后有机会一样一样给你看。”
云飞扬点头,“好啊,这苏小姐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两人正说着,有人到,不是苏涟漪和夏初萤,而是岳望县的县令,吴长安。
这吴长安一向喜欢睡懒觉,到衙门也经常迟,这已在岳望县众所周知,所以岳望县人去衙门伸冤等等都选在下午,县太爷上午有起床气,下午心情才好。
这一日吴长安正在府中睡着舒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自己耀武扬威很是风光,别说岳望县人都知道他,连半个鸾国都知道他吴长安的大名——没办法,这县太爷平生最大的爱好不是权不是色,就是出风头。
正美梦着,便被夫人强硬推醒,还没等他因坏了美梦大发雷霆,就听见这震惊人的消息——那威名远扬的金鹏大将军,和如今皇上面前新晋大红人云飞峋将军带队来了岳望县,说接金玉公主。
吴长安还哪想着什么梦不梦的,赶忙连滚带爬地起床,夫人、姬妾丫鬟们忙成一团,为吴长安换上崭新的官服,又将那脸洗了整整五遍,末了还擦了夫人的神仙方妆品,满屋子十来号人前前后后检查数遍,确保吴长安打扮妥当后,便乘车赶了去。
上了车吴长安才知,那队伍去了苏府,哎呦他的奶奶啊,苏涟漪那怪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好运,好像这天下好运都转到她身上了似得。
先是李家,然后是欧阳家,现在变成了那云家,还有……对了,公主?什么公主!
进了苏府大门,入了厅堂,便看见那如同日月光辉共存的两名美男将军。
吴长安赶紧跪下,行礼,毕竟他是八品,面前这将军一个是二品,另一个也少不了,“下官见过两位将军。”
“起来把。”云飞扬道,他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军威。
“是。”吴长安赶紧爬了起来,小心翼翼道,“两位将军,下官刚到衙门办公,便听闻两位将军前来,马上赶了来。习惯本应出城迎接,但……但下官却事先没接到信儿,还请两位将军莫怪。”
这吴长安睁眼说瞎话呢,他哪是到了衙门?分明还在自家床上。
云飞峋道,“吴大人不用自责,我们来确实未事先通知,所以吴大人并未失礼。”因为这吴长安从前对苏涟漪还算照顾,所以飞峋的语气不带官架,很是和蔼。
吴长安一下子愣住了,而后张大了嘴,呈现O形,“云……云……云小将军是如何知道下官的姓氏?下……下……下官惊恐。”
飞峋一下子乐了,他不仅知道这人姓吴,还知道其叫吴长安。
“吴大人是见过本将军的,难道忘了?”飞峋有了捉弄的心思。
吴长安惊呆了,“见……见……见过?”人家说见过就见过,吴长安暗暗责怪自己“贵人多忘事”,一口咬定,“对,见过,下官绝对见过云小将军。”
因为两位将军都姓云,吴长安就默默给云飞峋加了个“小”字以区别。
云飞扬不懂,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弟弟为何有心思和这小官闲扯。
其实,云飞扬不懂,此时的飞峋心态全然放松。这里是岳望县,不是尔虞我诈的京城,更不是军令如山的军营,在云飞峋眼中,岳望县是一个平和安宁的小城,这里是他重获新生之地,来到这,碰到从前交往的故人,很是亲切。
因为这份亲切,飞峋来了玩的念头,一勾唇,平日里俊逸严肃的面容有了些许戏谑的笑容,“那吴大人说说,从前在何处见过本将军?”
吴长安都快急哭了,他哪记得啊?刚刚他说见过,也是以为能蒙混过关。“这……这……这……”
“几日不见,飞峋怎么变得如此调皮,这般戏弄吴大人。”一道软糯悦耳的女声入了厅堂,那声音虽软糯,却隐隐带着一种贵气,是夏初萤。
初萤知道早晚会回京城,所以早早预备了几套名贵衣衫,皇家女子最重视的便是仪容,若是穿着不当就如同没穿一般。同样,她也为苏涟漪准备了几套。
初萤穿着耦合色锦缎长裙,领口、袖口用金银两线巧绣繁花,金色的腰带高束,将她本娇小的身子显得纤长。乌发挽着精巧又负责的发髻,余丝垂下,趁得白皙的面容更为娇嫩。
平日里不梳妆打扮的初萤已是极美,如今精心打扮更是夺目逼人,加之其周身与神俱来的富贵之气,整个人就如同明珠一般,尊贵、独特。
吴长安见到,狠狠惊艳,岳望县还有这等绝色女子?这女子之美,比那岳望第一美人仙姬还美上几分。
涟漪跟在初萤身后,素手轻轻掩嘴,看着县令大人好笑,又因初萤打趣飞峋失笑。
她本以为两人再一次相见,会是如何激动人心,会是如何拥抱热吻,就如同从前电视剧中所演,两人历经千辛万苦再见面,要说很多煽情的话,背景也要响起各种激动的音乐。
但真正见面才知,这些都没有,很平静、很淡然,就如同男人出去工作了一天,如今下班回家了一般。
转念一想,她与飞峋都是冷静的人,加之有外人在,怎会失态?
这是云飞扬第一次看见这传说中的苏涟漪,一路上被飞峋各种夸奖,他本以为苏涟漪是如何千娇百媚的女子、如何国色天香的女子,但如今见到却幻想破灭。
只见那名女子身材高挑,比初萤要高出半只头去,亭亭玉立自是不说,丝毫没有女子那般柔软娇媚,相反,是一种干练、利落,却又没有引人反感的精明。
她周身有一种别样祥和之气,端庄、恬淡,她很漂亮,但却不轻浮,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极为内敛,却让人有一种对其十分期待与信任感。
果然,是一名独特的女子。
此时,就连云飞扬都忍不住赞叹,难怪能将弟弟吸引,苏涟漪绝非是那种胭脂俗粉。
云飞扬对苏涟漪的打量的瞬间完成,而后便看向了夏初萤,“初萤,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初萤心中激动,虽然夫君花名在外,虽然左拥右抱,但最起码还是她的夫君,说心中不想念是假的,何况,云飞扬是她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喜欢的一名男子。
初萤温婉一笑,落落大方。“与出征的将军比,我哪里辛苦?”想到他出征还带着美妾,初萤心中一片酸楚,却狠狠咽了下去,不肯表露出来。
涟漪能感觉到初萤心情波动,却爱莫能助,她能怎么办?想办法让那云飞扬将姬妾们都送出去,只要初萤一名妻子?这可能吗?这不是现代、而是一夫多妻合法的鸾国。
云飞峋跪下身来,“臣云飞峋见过金玉公主,公主千岁。”行君臣之礼。
吴长安这才反应了过来,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惊讶得成了结巴,“下……下……下官见……见……见过金玉公主,公主千……千……千岁。”原谅他这般丢人吧,实在是这乡下小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到不行的人物。
“飞峋将军请起,吴大人请起。”初萤笑着道。
涟漪轻笑着并未说话,而云飞峋的一双眼就直接黏在了苏涟漪身上,不舍拿开。
“用过早膳了吗?”初萤问。
“还没有,你呢?”飞扬答,两人的交谈很平淡,却也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吴长安激动,“公主、将军若是不嫌弃,下官做东,请各位去用个早膳好吗?”将军来,他自然要好生招待,最好能报上这几条大腿。
想着,他暗暗对苏涟漪使眼色,那意思很明白——苏小姐啊,平日本官待你不薄,又帮你伸张正义,又送你字画牌匾啥的,你可得帮我啊。
涟漪接到了信号,回给他一个眼神——没问题,交给我。
虽然这吴长安每一次“照顾”她,都是别有所图,但最起码也是照顾了,涟漪是个记人好的人。
“公主,两位将军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要不然就听吴大人的,为两位将军洗个尘,我们也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涟漪道。
这里,官位最大、地位最高的便是夏初萤,只要初萤决定,没人会拒绝。
初萤娇嗔地瞪了涟漪一眼,“你不许称我为公主,听着别扭,还叫我初萤,以后都要叫我初萤。”
涟漪点头,“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初萤狠狠瞪过去,“凭你我的关系,我能嫌弃?”
说完,回头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吴长安,后者满后背的汗,陪笑着。“好啊,我们去丰膳楼吧。”
涟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不解其意,为何要笑?
初萤砖头对管家道,“你派人先去丰膳楼,就说我与涟漪要去。”
“是。”郑荣生不懂为什么平日里从来没架子的初萤小姐……不不,是公主殿下,突然要提前通知丰膳楼,难道要有什么排场?不解,他先派人去通知吧。
飞峋到了涟漪身旁,看其憋着笑,很纳闷,小声问道,“丰膳楼不是岳望县最好的酒楼吗?有什么可笑?”
涟漪道,尽量将声音压低,不让其他人听见。“丰膳楼的少东家,人称艾爷,从前一直缠着我,后来有几次我与初萤去用餐,那艾爷发现了初萤的美貌,便非要追求,即便明知道初萤是……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执意追求,哎,那艾爷平日里和潇爷走得进,潇爷给他出了不少主意,纠缠了初萤好一阵子。”
飞峋松了口气,“只要不缠着你就好。”
涟漪知道艾爷不是坏人,便暗暗帮了他一把。“没有。”其实,那艾爷的意思,是将这对姐妹花都拿下。只不过涟漪不说,怕飞峋直接去砸了丰膳楼。
公主殿下都决定要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丰膳楼。
丰膳楼,艾爷正百无聊赖,突然听到初萤和涟漪要来吃饭,一下子精神起来,赶忙梳妆打扮,穿上最好最亮丽的衣服,准备以最佳的姿态迎接美人。
艾爷在丰膳楼顶楼有个房间,穿好衣服后就风风火火地冲了下去,正下楼梯时候,与交谈的两人碰个面,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玉堂和潇小耽。
今日潇小耽请客,死皮赖脸将百忙之中的李玉堂拽了出来,说是请客,其实是为了剥削自己好友。仙姬不是执掌了妆品厂嘛,日日苦思如何更大地扩大产量及销售,根本没时间和精力搭理潇爷,而这潇爷苦不堪言,便想在李玉堂身上敲几个好点子,跑去给没人献计献策。
“呀,艾爷,真巧,您着急匆匆地要去做什么?”潇小耽先打了招呼。
两人是酒肉朋友,又都是没什么心计的,所以交往很不错。更何况最近艾爷喜欢上了苏涟漪身边的初萤小姐,潇小耽也就跟着帮忙想办法。
潇小耽是一片好意,艾爷虽身材蠢笨,肚里没什么墨水,但家财万贯,也没什么坏心眼,那初萤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本就找不到什么好婆家了,若是能嫁给艾爷,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是?
“初萤和涟漪要来了,嘻嘻,我要去亲自招待。”艾爷准备和店小二抢工作了。
李玉堂身子一僵,涟漪要来?
潇小耽发现朋友的反常,“要不然,我们也下去看看?”
自从发生诗北的那件事后,李玉堂就刻意躲避苏涟漪,平日里故意回避,就连欧阳公子大婚,他也是前去恭贺送了贺礼,没吃饭便离开。这么做,不知是因为什么,每一次看到苏涟漪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但不见她,却又十分想念。
是思而不得吗?
李玉堂暗暗咬了牙,继续上楼去。
潇小耽自然知晓自己朋友想什么,一伸手将他手腕拽住,硬拖了下楼。
其实李玉堂内心还是想下楼看看的,若不是他想,就凭潇小耽的本领,又如何能奈何得他?
此时为上午,早膳时间刚过,丰膳楼门外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一肥两瘦三道身影便站在丰膳楼前如同招财童子。
本来艾爷就蠢笨,如今在一身白衣如谪仙的李玉堂和一身华贵长袍身材消瘦的潇小耽的衬托下,更是蠢笨得紧了。
三人眼巴巴地等着,等了半天还没到。
“我说,你消息准吗?”潇爷斜眼问艾爷。
“绝对准!”艾爷嘴里这么说,心里也在纳闷,按理说,她们两人每次来都是乘马车,如今这个时辰应早就到了,怎么还没来?
两人刚说完,就听见了前方一阵嘈杂,紧接着,街道远方出现了一片黑影,是一群人马。
“哎,前面怎么来这么多人?”艾爷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这群人都来你们丰膳楼,那你们就发了。”潇爷一边观察,一边道。
整齐的脚步声,竟然是军队!
这么雄纠纠气昂昂的军队出现在岳望县这个平静的小城,令人惊讶,难道是要打仗了?一旁百姓们都纷纷围观,讨论声越来越大。这战事不是刚刚平定吗?
其实,众人不知的是,这只是大部队其中的一小支,大半的队伍都在县城外,并未入城,都则,必然造成城内拥堵。
李玉堂微微眯了眼,观察着越来越近的部队,发现每一名兵士都气势昂扬,身姿矫健,无论是面貌还是步法,无不透露出这支队伍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两百余人的先锋步兵先到了丰膳楼前,指挥将领下令,立定后,分开两边,一举一动,整齐划一,很是威风。
百姓们都赞叹着。见那队伍分开两边,从中让出了一条宽路后,有一辆纯黑色巨大马车向前,那马车仿佛如寒铁一般,在阳光下散发一种杀戮之感。车厢上雕的是虎,虎虎生威,想必车主定然是一名武官将领。
马车在距门前不远处停下,黑色车帘撩起,一身软甲的魁梧男子先下了来,那男子下来后,一旁观望的百姓们齐齐吸气。只见那男子皮肤略白,乌发高束,两道剑眉斜上发鬓,一双星眸潋滟生辉,高挺的鼻梁,与肤同色的薄唇,俊美逼人。
加之其身材修长挺拔,一身软甲,更是威武俊逸。
这人,正是金鹏大将军云飞扬。
而后从车厢内又出来一名男子,众人又是惊讶十分。
那男子与之前的男子有七八分像,同样俊美,只不过面庞上稍显稚嫩,加之皮肤有一些坑洼,失了颜色,但,却别有一种安静内敛的气质。这样的气质更为耐人寻味,也更是引人探究。
这人,正是云飞峋。
如果说云飞扬是咄咄逼人的太阳的话,云飞峋便是内敛淡然的月亮,日月同辉,各有特色,刺得人睁不开眼。
两名出色男子并肩而立,周身散发的是尊贵气度,是那种在岳望县这种小城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一种人。
云飞扬回身,去扶正准备下车的一名女子,那女子倾城之貌自然引人惊叹,是夏初萤。
艾爷的心呦,顿时碎得粉身碎骨。
李玉堂拧紧了眉,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夏初萤下了车后,那内敛的男子也迎了上去,去伸手迎接接下来的女子。
群众们眼巴巴地等着看着,能看出这是两对儿,第一对儿已经很是养眼夺目,很好奇这如月一般的男子会配什么样的女子。
那女子出了车帘,只见其身姿修长,衣着考究,发髻整齐,容颜如玉。也是一名女子,虽不夺目,却有自己的光辉,正与这如月男子想配。
“呀,那人不是苏家二小姐,苏涟漪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来了一句,一片哗然。
------题外话------
妹子们,昨天真是没状态,挤不出来。我也不是有存稿的人,主要每天能力有限,有时候爆发了,就二更了,每个月都会二更几次。你们懂我~
谢谢理解我的妹子们。
也谢谢不理解我的妹子,起初昨天还有些难受,不过今天睡一觉起来又很得意,因为妹子着急看文,所以很气愤断更,哈哈哈啊哈,这是不是也能理解为文文吸引人?
好吧,我自己在YY。
预订下个月的月票~努力在下个月初二更几天~其实,我一直在努力,真的。
133,回京
上午的丰膳楼外本应是一片寂静,但今日却是热闹非常。
百姓们熙熙攘攘在围在路边,看着岳望县这平静的小城鲜少能看见的一番热闹景象。这么多兵士保护的人物一定是大人物,那黑色马车中人一定非富即贵。
先是两名夺目男子下了车,而后是倾城女子,再然后是……苏涟漪!
前面三人,百姓们不认识,但苏涟漪他们却是认识的,此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一片骚动,苏涟漪为何和这些富贵逼人的俊男靓女在一起?看,那如月般得男子是手牵手将苏涟漪迎下马车,这……
苏涟漪不是有夫君吗?平日里也是极为自爱的,为何今日却这般轻浮?
哼,平日里不是不轻浮,只不过还没找到值得轻浮的人,这苏涟漪呀,眼界高呢。
苏涟漪不是和李家二公子有一腿吗?
呸,那李家二公子能和面前这位男子比?二公子也是个俊美男子,但也少了点劲儿。
——有好有坏,议论纷纷。
苏涟漪被飞峋拉着下了车,到了地面便松开了口,即便对放是她喜欢的人,也不习惯大街上拉拉扯扯,何况……现在她心思根本不在你侬我侬上。总觉得心中怪怪的。
而这“奇怪”的源头,便是夏初萤,总觉得今日她做这决定不是随口提提,而是别有用心,但其用意在什么地方?不解!
感觉到身上两道目光,顺着第一道望去,是云飞峋,他冷峻的眸子此时柔和无比,专注地看着自己心爱女子,仿佛这世间,除了这名女子,其他便全无价值可看一般。
涟漪被他看得有一些心虚,心中暗骂,这厮平日面皮薄,今天怎么就这般肉麻?
还有一道视线,她顺着望了过去,竟是李玉堂。一身白衣如雪,李玉堂本应是孤傲的才是,他从前那般自傲哪去了?他从前那般不屑哪去了?这双眼中满满忧郁的男子又是谁?
苏涟漪的心忍不住紧了下,很是愧疚,深深叹了口气后,便回给李玉堂一个坦荡的眼神。从李玉堂对她动情时,她便隐隐感觉到了,并非觉得李玉堂人不好,但感情这种事,也有一种先来后到,已经有人率先走入心房,那随后出现的人,也便是有缘无分了。
涟漪微心中祈祷,从前的李玉堂如何,她不去管,如今的李玉堂也算是好人,真希望在他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有一名属于他的好女子正在默默等待。
不过话说回来,初萤为何突然要到这丰膳楼吃饭?虽然是县令吴长安邀请在先,但以初萤的身份和个性,若是不愿,丝毫不用给他脸面。
赶忙看向前方,当看到时,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飞峋问。
涟漪轻轻伸手一指前方,云飞峋也看了过去。
原来,云飞扬和夏初萤不进酒楼的原因是有人堵在了门口,那人不是别人,正视这丰膳楼的少东家,艾爷。
只见,一身肥肉的艾爷一幅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死死堵在门口,不让两人入内,旁边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吓坏了、急坏了,但艾爷又是他们少东家,没法上手。
“初萤小姐,你……你就不考虑下我吗?我虽然长得不如他好看,但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好,而且,这男的油光水滑的,搞不好是贪恋你美色,会嫌弃你的儿子的,我不嫌弃,我可喜欢孩子了。”那艾爷声色俱下,说得十分诚恳可怜。
涟漪无奈地叹气摇头。
云飞峋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初萤也忍不住笑了,话语中带着戏谑,“放心,他不会嫌弃的。”软糯的声音,却有一种少见的温柔。
云飞扬一下便明白过来,俊脸顿时黑了,上前两步,“无知的蠢货,初萤也是你叫的?你可知她的身份如何?我又是什么身份?”
肥胖的艾爷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气袭了上来,惊悚地看了一眼那俊美男子骇人的气质,下意识地想如同球一般圆润地滚开,但想到初萤,又强逼着自己继续堵在门口,“她……她……就是初萤小姐,你又是干什么的?你……你又知我是谁吗?哼。”
苏涟漪赶忙上前,不能再看热闹了,那云飞扬一看便是个脾气大不好惹的,艾爷千万别引火烧身。“艾爷,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鸾国的长公主,金玉公主。而这位便是驸马,人称金鹏大将军的云飞扬、云将军,快快给公主见礼。”
初萤便就是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那肥胖的艾爷。
别说艾爷愣住,一旁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公主?金玉公主?
可怜的小老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大人物,在他们眼中,县令吴大人就已经很大了。
吴长安的马车一直跟着这大部队,这队伍人多队长,马车在队伍末尾停下后,他人则是赶忙从车上下来,努力拨开人群向前挤了过去。
无奈人太多,挤过去花费了不少时间,当吴长安到的时候,苏涟漪的话音刚落,而众人也都惊讶着。
那吴长安赶场抻了脖子高声叫道,“还不为金玉公主和驸马爷见礼?”
众人这才醒悟,先是丰膳楼的店小二们都噗通跪下,而后是一旁的百姓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齐呼公主千岁。
苏涟漪越来越纳闷,难道这就是初萤想要的效果?如果想耀武扬威,何须在这小县城,以夏初萤的身份,无论在哪里,接受跪拜都是理所应当。
潇爷震惊,而后默默跪了下来,发现身旁的李玉堂还直愣愣站着,赶紧伸手将他强拽着跪下,再一回头看向艾爷,潇小耽有了一种想晕倒的冲动。
只见那肥胖的艾爷仍旧堵在酒楼的门口,也不跪也不走,就这么看着初萤,那豆大的眼中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伤心。
云飞扬冷冷一哼,“刁民,见到公主,还不下跪?”
艾爷的嘴动了几下,而后跪下,低头,再也不语。
上了丰膳楼,雅间,吴长安甚至都不吃饭,伺候着诸位贵人,云飞扬是很少搭理他的,飞峋无奈,便随便迎合几声,算是给了吴长安的面子。
夏初萤一直默默,因吃过早饭,此时便不再吃,随意喝了一些热茶。
涟漪很是担忧地看着她,见她面容带着微笑,但苏涟漪却觉得她心中所想定然不同于面上所表现的这般。
吃过了饭,几人便回到了苏府,云氏兄弟二人在前厅坐着,苏涟漪则是陪着初萤回院子收拾东西,接熙瞳。
将丫鬟们都谴了出去,涟漪终于忍不住问,“初萤,你到底怎么了?为何今日你表现得如此奇怪?”
初萤怀抱着越来越重的熙瞳,苦笑了下,“涟漪,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整个过程,你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苏涟漪如何能看不出?只不过逼着自己不去向那一方向想而已。
初萤不打算放过她,“来,说说嘛。”
苏涟漪无奈,叹了口气,“云飞扬将军与我从前预想的有所不同,但某些方面却又很是相同。不同的方面是其相貌,如此声名远扬的将军,我以为是那种身材魁梧狰狞,去未想到如此儒雅俊美。而从前想到的地方,应该是其……心冷吧。”
初萤笑着点头,又坐回了床沿,“是啊,今日见到他第一眼,我突然想笑,笑自己从前的幼稚和天真,从前我以为,我在他心中会是不同的,他虽然左拥右抱,但心中是有我的,但今日,我算是彻彻底底看清楚了,他心中不仅没有我,也没有任何人。”
苏涟漪低头不语,不想在初萤伤口撒盐,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初萤继续道,“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想不起来,会想到我?呵呵,如今的我,早过了幻想的年纪了。”
涟漪心中暗暗叹气,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拯救初萤。狗改不了吃屎,她不相信可以改变云飞扬,何况那人一看便是极为自负固执的人。她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劝初萤和离。
她就是这么干脆决绝的人,若是爱,请深爱;若是不爱,请离开。
“你还不解,为何今日我非去丰膳楼吧?”初萤道。
涟漪点了点头。
初萤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笑了笑,“是为了艾爷吧,从前心仪于我的名贵公子诸多,但那些名门公子对我的喜欢是否纯粹,我不知。但艾爷却不同,他虽不靠谱,但却是今生第一个那么努力追求我的人,不因为我是公主,甚至还不顾我已是育有一子的寡妇,呵呵,我去丰膳楼,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断了他的心思。”
涟漪忍不住有感而发,“是啊,艾爷虽脑子简单了些,性格懒惰了些,但人是好人。”
初萤抬起头,眸中闪烁,“涟漪,这一年,你彻底改变了我。一年前的我,认为有崇高的地位,无上的权势便是幸福。但如今却认为,金钱、权势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真正的幸福不外乎是于喜欢的人,过喜欢的日子。”
苏涟漪想了一想,忍不住解释道,“其实并非我改变你,而是生活的真谛便是如此,是你在苏家村亲眼所见,与我无关。”顿了一下,又道,“却不知,这样的改变对你,是好是坏。”
初萤笑着摇头,“走吧,是福不是祸,也许我回到京中,慢慢找到从前生活的乐趣,变了回去呢。”
……
金玉公主回京,马上便在岳望县传了开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苏涟漪身侧的小寡妇竟然就是鸾国长公主——金玉公主,而苏涟漪那不见踪影的夫君,竟然是鸾国一品武将,人称赤虬大元帅云忠孝的二儿子,刚刚大捷的东征军主帅。
从前便觉得苏涟漪已经够奇了,如今觉得这苏涟漪简直奇上又奇,苏涟漪的经历比那戏台上更为夸张,怎么就能和公主一起生活?怎么就莫名其妙嫁给了将军?
因为前来迎接公主的队伍人数众多,虽初萤提议在岳望县呆上三日,让涟漪先处理生意上的事,但涟漪想到那么多人还需安营扎寨,很是麻烦,便拒绝了。
将酒厂、酒铺、妆品厂和制铁厂的四个管事紧急召唤了来,安排了接下来得工作。好在,这一日虽来得突然,但苏涟漪早有准备,四大管事也算是有条不紊。
苏老爹那边也没时间解释了,只叫酒厂管事先和苏老爹打了招呼,等回头涟漪回来再说。
召集四名管事,是在一侧偏厅,苏涟漪这么做,实在是因仙姬貌美,怕被那云飞扬看了去,到时候添了麻烦,又让初萤伤心。
交代完了之后,四大管事离开。
涟漪本想去和欧阳老先生打了招呼,再去看看猫儿,但如今转你那一想又作罢,等回来再说把。她安排了郑荣生回头将事情大概与欧阳老先生说了,具体的,还是等她回来再解释。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已是三个时辰之后了。
今日,岳望县百姓无一在家中,都齐齐挤在街上,看这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盛况,那整齐的军队,精神的兵士,华贵的马车。
四人上了云飞扬那巨型黑色猛虎浮雕马车,车帘紧闭,马车启动,一侧有兵士们整齐的脚步声,而外隐隐能听见嘈杂的议论声。
其他三人也许等得急了,但苏涟漪这三个时辰真是忙了一身汗,如今总算可以休息,有一些头晕目眩,突然想起,午膳还未用。
车内很大,但也是一个空间,初萤抱着熙瞳和云飞扬坐在马车左侧,而涟漪和飞峋则是坐在了马车右侧。虽不算挤,但也有一些尴尬。
熙瞳乖巧,很少苦闹,现在更是哄了哄便睡了去,初萤未带一名丫鬟,亲自抱着熙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杯热茶从一旁被人端了来,涟漪收回了担忧地视线,顺着那修长有力的手臂看去,是云飞峋。
云飞峋根本看不出苏涟漪在担心什么,或者说,此时他的眼中只在担心这苏涟漪一人。“中午应该还没吃饭吧,这里有些茶和茶点,等稍晚一些,大军安营扎寨,我帮你去打一些野味?”
苏涟漪看着云飞峋,他又将那络腮胡刮了去,恢复了年轻的容颜,身上也不是从前那般穿着粗布衣服,而是做工精良合身的软甲长袍,如今这贵气逼人,和从前那乡下汉子截然不同。
“怎么了?”飞峋轻声问。
涟漪笑着摇头,“你没变,真好。”
云飞峋失笑,“我从来都是如此,为何要变?”
初萤能听出涟漪的意思,云飞扬不解,看了过来。
“苏白呢?”苏涟漪问,其实刚见面就想问,却因种种事一直憋着没问。
“他在京中养伤。”飞峋答。
苏涟漪刚刚接过茶杯,吓了一跳,差点将那茶杯弄洒,“苏白他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她早就料到飞峋不会允许苏白冲上前阵,却没想到还是受伤。
云飞峋面露窘色,“抱歉,我没照顾好他。我将他安排到了军医营,照顾伤号,本以为能躲避危险,但开战后我便没时间顾忌他,他竟冲上前去将伤员一个个背回,不料,竟被对方弓箭射中。”
云飞峋的声音满是内疚和尴尬,涟漪将苏白托付给他,他竟辜负了涟漪。
苏涟漪愣了下,根本想不到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弟弟,竟能做出这种英勇之事,她本以为苏白是贪生怕死的,而强硬留在军营也是为了不做“逃兵”,损了面子。如今才知,苏白是真心想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云飞峋忐忑,怕涟漪责怪他。
涟漪捧着茶碗,轻轻喝了一口,润了下喉咙,而后调整了情绪,微微一笑,“苏白他做的好,保家卫国方是好男儿,受些伤又算什么?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云飞扬之前听飞峋说过这苏涟漪弟弟在军中之事,若是按照平日,姐姐听说弟弟受伤,少不得花容失色、落下泪来,但这苏涟漪却仅仅惊讶了一番,而后便说出这样极为英气之语。
这苏涟漪,有一些意思。
云飞峋见涟漪没生气,提着的心也终于缓缓放了下来,“对,涟漪说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上得知此事后,对苏白很是另眼相看,还说往后,若是这苏白争气有一些学问,定然重用。”
涟漪也忍不住提弟弟高兴,“若苏白真有报效国家之心,我也是支持的。”
而后两人便小声聊了起来,云飞峋将苏涟漪走后所发生的事为她讲,而涟漪认真听着,时不时还评点个几句,更是毫不吝惜赞扬,虽就那么一两句,也将云飞峋哄到了天上。
马车内,两个还未成婚之人聊得热切,难舍难分,而那真正的一家三口,气氛却很是尴尬,静默不语。
因队伍人多,县城道路狭窄,前进的速度很慢,过了好一会,马车才缓缓出了县城大门。
此时围观的所有百姓都纷纷议论,这苏涟漪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过的不再是百姓的平凡日子了,也不用日日奔波。只不过百姓们根本不懂,苏涟漪未来遇到的困难要比现在要大上许多。
马车出了县城门便停了下来,苏涟漪正不解,却听说要换乘公主的皇家大辇。涟漪出了马车向前望去,狠狠吃了一惊,因为,随着飞峋等人进入县城的人已经几百,就算是明知县城外还有兵士守候,却怎么也没想过,有上千人之多。
一千多人浩浩荡荡,加之有一千多匹骏马,放眼一望,乌压压一片。
在乌压压的人群前方,有一只金色硕大马车,说马车已不足以形容。其为半圆形,如同一只移动的蒙古包一般,直径大概丈余,由十匹骏马拉着,威风凛凛,又豪华奢侈。
“走吧,我们换乘我的辇车。”初萤对涟漪说话的声音还是温柔,未变。
从前苏涟漪便幻想过皇家生活,在现代也看过什么阅兵式之类的大型场面,但如今近距离的参与其中才能真切体会到其中震撼,根本不是用言语所表达。
云飞扬嚣张吗?权势大吗?但在这豪华的皇家辇车面前,他那巨型马车也立刻成了背景衬托。再嚣张哪有皇家人嚣张?再高调哪有皇家人高调?
“我们俩坐一个辇车?”话说,小别胜新婚,苏涟漪本以为初萤与云飞扬相见会别有一番荡气回肠的景象,但事实上,却如此平淡。
初萤笑着,“因我不想带苏府的丫鬟来,怕自己照料不了熙瞳,便只能麻烦涟漪了。”
苏涟漪赶忙解释,“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照料,而是将军……”
“走吧,熙瞳晚间会想你的。”初萤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自己率先走向了辇车。
涟漪无奈,想着一会多少也得劝劝初萤,这日子若是必须得过,便要调整下心态,将就着过。
云飞峋本来是极为激动的,想到哥哥和公主在辇车,他与涟漪在马车,便开心雀跃。他喜欢和苏涟漪在一起的时光,珍惜每一分每一刻,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当涟漪走进,看到了云飞峋那极力按捺心中狂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个……一会我与公主在辇车中,我得照顾熙瞳。”
云飞峋愣了下,而后面色不好,表情僵硬,压低了声音,“让我哥照顾不是更好?他是孩子父亲。”真是棒打鸳鸯,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千万别……
涟漪无奈,“初萤的样子,好像不太想和你哥哥在一起,我也没办法。”也是压低了声音。
云飞峋急得都想跺脚,“要不然我派人去苏府接两名丫鬟回来伺候公主?”
涟漪叹气,“初萤的意思,不想将苏府丫鬟带入京城。”
云飞峋快哭了,“那怎么办?我这日盼夜盼,难道一路上,你都要和公主在一起?”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被人硬生生分开,这种感觉真心不好。
“还能怎么办?我去了。”涟漪抬眼,看见云飞扬策马在前,低头和初萤说了什么,而后面色不悦地回了来。
飞峋也看到了,心中不解,哥哥嫂嫂平日里相处虽不算怎么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为何这一次相见如此生疏?哥哥未变,变的是公主,公主好像在故意排斥哥哥。
涟漪转身,追着初萤快步离去,云飞峋看着那抹纤长的身影,心中憋闷得紧。
苏涟漪与骑在马上的云飞扬擦肩而过,礼貌性地对其微笑点了下头,而后迅速转移视线,快步到了辇车,上了去,钻入那明黄色耀目的辇车之中。
云飞扬骑着马来到飞峋身旁,“你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飞峋痛苦地看了一眼自己兄长,叹气,“骑马。”反正涟漪也不理他,他自己在马车里干什么?若是骑马还能离她近一些,若是她有什么需要,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云飞峋跨上自己那匹纯黑色四蹄踏云骏马,策马来到那皇家大辇左右不说,只说这大辇之中,涟漪入了辇车,看向周围摆设装饰暗暗惊叹。
这辇车在外看,已是奢侈无比,但入了内才知晓,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脚下的地毯,是涟漪从前并未见过的柔软毛毯,比之现代的精工毛毯更为舒适,花样繁丽、做工精致。
大辇的四周,是包金的墙壁,金低,银花,浮雕着珍奇花鸟。花鸟之上,棚顶,是碧天,定睛一看,是用蓝色与银色丝线修成的刺绣,其精美自是不用累述。
辇车内无座,除了靠近门口有一只小桌外,辇车深处是可躺可坐一种类似于现代榻榻米样的东西,让人惊艳的是,其上铺着的是雪白毛皮,不知是狐狸还是什么动物,那毛皮无一丝杂色,看着便柔软舒适。
初萤已将系统放在了那毛皮上,任由起笨拙地爬着。
“还未吃饭吧?临走时我特意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说着,掏出一个小包,如同献宝一样递了过来。
涟漪确实饿了,接了过来,在小桌前坐下,就着茶水吃了一些。
“你为何不愿将苏府的丫鬟带入京城,那两名丫鬟不是一直伺候得很好吗?”涟漪一边吃着,一边问。
“她们熟知我们在岳望县的生活,虽我们并未做错什么,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带着他们很容易被敌人利用,落了把柄。”初萤道。
涟漪多少能理解其意思,“你……不想和云飞扬亲近吗?云将军虽然自负骄傲,但我能看出,他刚刚还是很想与你一同在辇车中的。”如果没看过,刚刚两人的交谈,是初萤拒绝了云飞扬,后者脸上多少带了一些愤怒。
“不想。”初萤回答,很干脆。
涟漪叹气,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掏出帕子在擦了擦嘴角,“初萤,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尽量争取改变他,而不是这么消极抵抗,这么下去,他还是那般游离花间,你却要孤苦一人。”
初萤低头不语。
涟漪见她不再说话,就知道她不想继续这话题,心疼地不想再继续下去折磨她。“你睡一会吧。”
初萤乖巧地点了点头,“你陪我。”
苏涟漪失笑,“当然。”
而后,在初萤便怀抱着熙瞳,在那柔软的皮毛榻上睡了去,涟漪为其将一侧的锦被打开,盖好。自己则是靠在一旁,守着。
队伍早就开始了行进,这大型辇车已车体沉重,行进起来平稳无比,不会是皇家大辇,厚重得车壁不知用什么什么材质,竟然很是隔音,饶是外界有再大的声音,但在车内也有一种别样的安静。
初萤母子睡去了,苏涟漪却丝毫没有睡意,绞尽脑汁,在想如何帮初萤走过这个难关,如何让云飞扬改邪归正,即便是做不到一夫一妻,也要将大半的爱分给初萤。
但无论如何想,都觉得一筹莫展,越想越是烦躁。
突然,一旁墙壁有一种奇怪声音,好像敲门一般。
起初,涟漪并非察觉,时间长了,那人锲而不舍地在敲,她才意识到,这不是车辇何处零件碰撞之声,而是有人“敲门”。
打断了思绪,涟漪转过身,小心去看这如同艺术品一般的墙壁,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墙壁有一道小小的细纹,而有一只仙鹤的眼睛是凸起的。
涟漪伸手去触碰仙鹤的眼睛,发现竟是活动的,可以扭转。扭转过后,小窗子打开了。
苏涟漪惊讶,这大辇做工真是精巧,原本她以为这车上无窗,原来窗子设计得很是隐蔽,若不是外面那敲窗之人,她都没发现这窗子。
向外一望,哭笑不得,原来这锲而不舍敲窗的不是别人,正是云飞峋。
只见他一身纯黑软甲,服帖在修长健硕的身材之上,身后是同色系披风,胯下是纯黑色战马。云飞峋就这么骑着马,不快不慢,与皇家大辇保持着同速。
苏涟漪怕吵醒了睡下的初萤,用口型去问他——干什么?
云飞峋也用口型回答——我想你!
涟漪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甜蜜,正欲关上窗户,但窗外那厮却将手臂伸了进来,一把捏住她的柔荑,我在手心中,小心把玩。
涟漪脸一下子红了,这云飞峋几日不见,脸皮怎么这般厚了,想说话却又怕吵醒初萤,赶忙探了头过去,急急小声道,“你这个登徒子。”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本就离窗口不远的俊荣,突然放大,那厮迅雷不及掩耳,竟也伸过头来吻了她的唇。
苏涟漪顿时瞠目结舌,而云飞峋偷到了香,又迅速回身,脸上是一片无辜地认真,就好像刚刚突然偷吻的不是他,另有其人一般。
涟漪一时间不知是应该生气还是好笑,不再搭理她,正欲关窗子,但外面那人急了,将大手一下子伸了进来,阻止她关上窗子。
“涟漪,就这样开着吧,一路上让看着你也好。”熟悉的男音压低,带着一种调皮的哀求。
那么一个身材魁梧健硕的男子,一个身怀武艺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此时竟放下了身段,苦苦哀求,足以让任何一名铁石心肠的女子心软,何况苏涟漪本就是心犬人。
涟漪叹了口气,不敢去想刚刚那一吻多少人看了见,稍微探头过去,却又小心保持距离,生怕这厮又过来亲,“还是关上吧,就算一路邪风不把我吹的鼻歪嘴斜,也要顾及到初萤和熙瞳,春日风硬,若是他们母子着凉,到时候我会自责。”
“那你出来,和我一起骑马好吗?若是你不会骑,我带着你。”一想到能将苏涟漪揽在怀中,共乘一骑,云飞峋心头又荡漾开来。
苏涟漪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阵子你是不是吃多了猪头肉?”
飞峋不解,“没有,猪头肉怎么了?”
“若不是吃多了猪头肉,脸皮怎么突然这般厚?”苏涟漪无语,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抱在一起骑在一匹马上,她这个现代人想想都有一些脸红心跳,这个“古代人”这么就这么坦然?
云飞峋无奈,“哦,知道了。”说着,便准备将手伸出去,让涟漪关窗。
但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就算不能亲热亲热,也得聊聊天,以解相思之苦吧?云飞峋很是不甘心,只能在那大手离开窗子的瞬间,摸了一把涟漪那柔嫩的俏脸蛋。
苏涟漪哭笑不得,带他将手拿出去的瞬间,赶忙将窗子关上,将仙鹤眼睛——那个小机关拧上,将厚脸皮的那厮关在窗外。
开窗关窗,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但苏涟漪的心情却大为变化。
开窗之前,她满是对初萤的担心;关窗之后,她又满是自己幸福生活的开心。虽然自己的前途坎坷,但最起码两人是相爱的,又想到初萤,看着其美丽甜美的睡眼,她也是满头纠结、一筹莫展。
夜晚来临,队伍因着急赶路,并未刻意找小城停歇,而是在半路上安营扎寨。
熙瞳还小,不到一周岁,屎尿都在尿布上解决,虽然苏涟漪已经为其带了整整一包的尿布,但也怕不够用,脏了的不敢扔,只能找地方清洗。
她先是将脏尿布用包袱包好,而后出了大辇的门,刚一打开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涟漪一愣,原来如同小狗腿一般冲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飞峋。而本来同行在旁伺候的兵士被硬生生挤兑在了一边,无辜地看向苏涟漪,那眼神好像在说——不是我不尽责,是飞峋将军硬把我挤走。
涟漪转身关了门,怕车内母子着凉。“飞峋,你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小河?”
飞峋看了一眼涟漪手上之物,便猜到了大概,“有,刚刚路过了一条小河,我带你过去把。”
“好。”涟漪下了辇车。
飞峋压低了声音,“这个可是熙瞳的尿布?”
涟漪微笑,“几日未见,聪明了。”
云飞峋根本不在意苏涟漪对他的隐隐戏弄,“带的不够,不够换了?”
涟漪回道,“暂时是够的,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此时也不赶路,还是洗洗,以备急需罢。”
“其实不用你亲自动手,交给兵士去做就好。”虽是春季了,但夜晚河水冰凉刺骨,他怎么舍得她那白嫩小手受那苦?何况还是这种污秽之物。
涟漪笑着摇头,“这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哪好意思劳烦他人?我自己做就好,带我去吧。”
正说着,有一男子一身青色锦缎长袍,长袍上隐隐可见刺绣暗纹,绣着威猛苍鹰,那人年纪虽不大,气场却逼人,随着他的到来,一旁兵士们都打起了精神,这人正是金鹏大将军云飞扬。
“怎么了?”云飞扬问,低头看着苏涟漪手上的小包袱。
涟漪忍不住道,“是熙瞳脏了的尿布,需要人来洗,不知云将军是否为自己儿子洗一下?”
云飞扬一愣,“随便叫个人去洗就是。”
云飞峋怕苏涟漪抱不平,赶忙道,“哥,放心吧,我和涟漪去就行了。”
苏涟漪叹气,确实,人家的家务事,她有什么权利置喙?柔下声来,“是啊,孩童的尿布要极为清洁,还是自家人洗的放心。”不想再同云飞扬说话,转头,“飞峋,我们走吧。”
云飞峋面上还是那般,但心头早就喜气洋洋,伸手不顾肮脏,将那小包袱抢了下来,一伸手捏住涟漪的柔荑,也不顾她的反对,“走,我骑马带你。”早就想两人共乘一骑,将心爱女子揽在怀中,而后骑着爱马,别提多高兴了。
涟漪挣扎不得,好在天色不早,周围人也没多少注意到他们的,便由他去了。
到了拴马的地方,飞峋现实将那包袱系在了马鞍上,而后脚踩马镫,长腿一迈,跨上马去,而后微微俯身,伸出修长的手臂,“把手给我。”
夜空月弯,繁星点点,春风迎面,别有一种浪漫。
黑马骑士,风度俊逸,伸手邀请,足以让任何一女子心动砰然。
涟漪抬眼看着云飞峋,黑色掩盖了他有些坑洼的皮肤,只有那深邃的轮廓和热情的眼,竟比那云飞扬更为俊美潇洒。
苏涟漪微微一笑,向前几步,越过了他的马,无视他的手,在马群中挑了一匹白马,解了绳子,在云飞峋不解的目光中,一个纵身跳上马车,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那白马现实抗拒了两下,只见苏涟漪熟练地调整拽了两下缰绳,那白马便服帖起来。
骑着白马在前方空场小跑一圈,而后转了回来,勒鹿步。
马背上,纤长的女子笑意盈盈,“走吧,小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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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临时营地不远便是一处小河,初春,冰雪消融,河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音。
两匹马一黑一白,并肩向小河而来。
黑庐上的云飞峋有种挫败感,只因起初计划着揽着苏涟漪一同骑马无比快活,却没想到,人家苏涟漪本身会骑马,骑术还十分不错,军中马匹虽都是训练出来的,但多少也是有脾气的,但涟漪却能瞬间制服马匹。
他叹气,苏涟漪为何什么都会?
苏涟漪的马术确实非常棒,棒到何种程度呢?曾经亲手将一匹小马驹养大,而后日日与马一同玩耍,其马术能次吗?
前生,苏涟漪的爷爷住在沂蒙山脚下,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老人,种田、养马、养蜂,悠然自得,而苏涟漪从小便是在爷爷家长大,自然有很多机会接触到马。
无论是何原因,云飞峋的美梦都是破灭了。
到了河边,飞峋翻身下马,将那小包袱从马鞍上取下,涟漪也下了马,接过包袱,将手中缰绳递给了云飞峋。于是,两人便一人到河边解包袱,另一人则是找了棵树拴马,未曾商量,却无比默契。
拴好了马,飞峋来,正见苏涟漪清洗沾着污秽之物,“我来吧。”云飞峋伸手便去抢。
苏涟漪歪着头,看着飞峋,“不嫌脏?”
云飞峋笑着摇头,“河水太凉,心疼你的手,再者说,这是我侄儿的,为何嫌脏?”
涟漪不信,便真将手中还沾着金黄的尿布扔了过来,飞峋接到后,浓眉皱了一皱,修长的身子一僵,随后还是将那尿布拿在手中,捏了一角,用流动的河水冲洗。
小河旁有大石,涟漪便顺势坐了下来,抱着膝,扭头看着云飞峋的一举一动。
因月弯,光线不够明亮,一身黑衣的云飞峋仿佛直接隐在了黑夜的暗影之中,只有刚毅的侧面,和专注的眼神。
看着眼前的云飞峋,又想到他哥哥云飞扬,苏涟漪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飞峋,在这世上,你是不是一种异类?”虽是问话,其实却有一些喃喃自语的成分。
河水将尿布上的赃物冲刷干净后,云飞峋这才下手去清洗,“没有。”
涟漪不认同地轻轻摇头,“不对,你就是异类。”心中却感慨,她命好,碰到了这异类,只是,初萤又该怎么办?“你觉得,初萤和云飞扬相爱吗?”
飞峋见到包袱一角竟有皂角粉,抓了一些来,继续清洗。“不。”
“哦?来讲讲。”涟漪略微惊讶,这云飞峋就是个闷骚,平日里看着好似什么不说,其实心头比谁都明白,如今来看,还蛮有主张的嘛。
飞峋手大有劲,几下便将那尿布洗了干净,拧干,放好,又拿了一只脏的,如法炮制,“我说不出,只是凭直觉罢了。”
涟漪有些失望,长叹气,“那你觉得,云飞扬会有一天重新爱上初萤吗?”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若是能和好,是最好。
云飞峋一边默默洗着,一边回答,“我哥虽花名在外,但其实他从不独宠某一女子,父亲从小便教导我们,温柔乡、英雄冢,女人只是男人功绩的象征,就如同战功一般,必不可少,却不能沉迷其中。”
苏涟漪顿生愤怒,“这是什么谬论!这么说在他眼中女人就如同战利品一般?他的妻子呢?他的母亲呢?难道当初他母亲也是战利品之一!?”说完,有一些后悔,再怎么愤怒,也不能如此说,毕竟,那人再不对,也是飞峋的父亲。
果然,云飞峋有些尴尬,将手中尿布扔下,赶忙捏住涟漪的手,“放心,我不是这么想,功绩虽重要,你更重要。”
每个人都有护短心理,父母是自己的,不容外人来说。而飞峋不追求她的失言,令她十分感动。
那潮湿的大手冰凉,涟漪怜惜地将那双大手放在手心中,小心为其取暖。“我了解你的为人,若你也是如此,我又怎么会厚着脸皮跑到京城去高攀?刚刚是我失言了,不应那么说你父亲,是非对错,你自有判断,我不应该多嘴。”
云飞峋有些急了,“涟漪,我没怪你。”
苏涟漪赶忙点头,“知道。”说着,放开了他的手,也到了河边,捡起了尿布,也下手开始清晰,“这么说,你觉得云飞扬以后不会改变?”
“放着我来。”飞峋去夺她手上的尿布,却被后者闪了过去。
“两人一起干,也能快一些,我要速速回去,怕初萤一人照顾不来。”
苏涟漪这么说了,云飞峋便也只能顺着她意思做,两人拿起了尿布开始清洗了起来。
飞峋想起刚刚涟漪问的话题,“我觉得……应该很难改变。”
苏涟漪听到后,点了点头,心中有数。
两人边洗边聊,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小包袱的尿布都洗了干净。
云飞峋用力将尿布拧干,而后又重新包回了包袱中,系在马鞍上,“走吧,我们回去。”说着,用一种略带委屈的眼神看向苏涟漪。
涟漪视而不见,这就准备跃上白马。
飞峋那眼神更是委屈,也不上马,就这么一只手捏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马鞍,抬眼可怜巴巴地看向苏涟漪,“涟漪,你……这么善解人意,肯定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这么卖力洗尿布,难道……就不能……”
苏涟漪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在人前真是羞涩为难,如今没人,确实可以满足他一下,何况,人家刚刚还真是十分卖力的帮忙。在这个君子远庖厨的时代,一个领兵打仗的僵局,蹲着半天洗尿布,已经十分不易了。
只不过,她还是想刁难他下。“但问题是,我会骑马啊。”
云飞峋想了半晌,而后牵着自己黑色战驹便过了去,“我不会,刚刚突然忘了。”反正左右无人,他厚着脸皮也不怕人笑话。
涟漪忍不住笑了下,身子向前移了下,拍了拍马鞍后半部,“来吧。”
飞峋就如同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笑得欢快,未踩马镫,一只手拽住马鞍后座,一个潇洒翻身便利落上了马,稳稳做到了马鞍上,迫不及待地怀抱上朝思暮想的人。
涟漪无奈,天高夜黑,四下无人,还是觉得尴尬得很,低着头,不再吭声。
飞峋将自己战驹缰绳拴在白马的马鞍后座上,而后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捏住苏涟漪的手。能感觉到怀中之人身子一僵,他爱死了她的羞涩,每一次这般,他都十分有成就感。
“等急了吗?”他突然道,低下头,将头埋入她的颈窝,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苏涟漪被一种强而有力的男子之气包围,心中竟生出一种甜蜜与安全,“没有。”她日日与初萤在一起,被初萤的娇小衬托得如同半个男子,平日里交际应酬也让她渐渐忘了性别,但只有和云飞峋在一起时,才有一种小女子的娇羞。
“我很焦急,当战争胜利的刹那,我便想立刻插了翅膀飞到你身边。无奈,战争之后还有诸多善后事宜,例如军内陨亡、安抚将士、大军入城、安抚百姓、缉拿余孽、查找地道,我恨不得将一个时辰分成十个时辰来用。做完这些,又回了京城,上朝述职、上缴虎符、接风洗尘、庆功宴,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次夜不能寐时,我都将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反复回忆。”云飞峋的怀抱越搂越紧,倾诉衷肠。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马上,白马得不到行进的命令,等得有一些不耐烦,踢了踢马蹄。
因为云飞峋的话语,苏涟漪心中的害羞尴尬淡了,又想起了从前亲密时光,“我能理解,不用解释。”
云飞峋哪肯?“一定要解释。”
苏涟漪噗嗤笑了,微微扭头,近距离观赏云飞峋的俊颜,“从前你那般沉默寡言,如今这脸皮又厚嘴又贫,变化真是大。”
“我们分开一百多日,若我每一日想与你说百字,那便是是万字以上,我现在还没说到一万字。”云飞峋辩解,垂下了眼,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每一日都幻想与你说话,日积月累,便成了如今这般,见到你,只想将你抱在怀中,只想与你不停的说,这样的我,你是不是不喜欢?”
涟漪心中又是一阵感动,若是说心如铁石,如今也足足融化,“喜欢,只要你人未变,无论怎样,我都喜欢。”她所说的“变”,是人格原则的变。
云飞峋轻笑了下,离得近了,他的声音更是清朗磁性,那笑声与耳膜共鸣,令苏涟漪有一些痒。“变是一定的,从前我固步自封,是一种逃避,如今我有心爱之人,生命有了目标,难道还那般不上进?”
涟漪一努嘴,正要说什么,岂止这粉红带着盈彩的小唇一动,不正是盛情邀请?
飞峋毫不客气,将涟漪一个扭身,低头便吻。
“呜——”苏涟漪大睁了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但早已被抱着甚紧。
云飞峋练武力大,岂是苏涟漪这等花拳绣腿能抵抗得了?她的拼命挣扎就如同欲拒还迎,更是将他挑的内心燃起熊熊欲火。
他吻开她的唇瓣,探舌入内,摸索从前熟悉的一切,舌尖舐过每一寸,好像得胜的君王四处巡查自己的疆土一般,带着无比骄傲和霸道。他发现她的舌蜷缩躲避,怒眉紧皱,强迫她去迎合他。
从前云飞峋曾经霸道过,却全然不是这种感觉,苏涟漪很是吃惊,有一些陌生,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助,这种如同小动物般得无助让她浑身虚软,任人揉捏。
云飞扬品尝她的味道,一双大手在她背部不停游移。
苏涟漪感觉到自己逐渐沦陷,心中大叫不好,这么下去一定要出事!**的,她虽然不是很赞同婚前性行为,但人非草木,不疯狂一把又如何对得起青春。
但问题是……就算真是要疯狂一把,也要有张柔软舒适的床不是?这天本来就冷,两人还在马背上,荒郊野外,离营地也不是很远,他们出来时间不短,若是营地有人来找他们,撞见可如何是好?
如何解释?难道说两人来洗尿布,洗一洗就情不自禁得野战马震?
苏涟漪心中感慨,自己是个老古董,是个比古代人还顽固不化的老古董,更是一个狼总时不时占上风的顽固不化老古董。
她狠狠扭头,将脸错开,终于结束了这长吻,口中还带着他的味道。
“那个……今日不方便吧。”因为身体的变化,她的声音也是略带嘶哑,在这夜色中更为迷人。
飞峋急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如今皇上都答应给我们赐婚了,我们早晚都要大婚……”真是急了,心爱女子就在怀中,他做不到坐怀不乱。
苏涟漪满脸通红,“不是那个,我不是怕你不负责,若是我同意了,今日……行事,明日分开,我也绝不后悔,这一些担当我是有的……”
“苏涟漪,你说什么混话?我立下军令状带兵东征,我与我父闹翻,我在朝堂上请婚被拒,我在皇家庆功宴上与我父对峙,强逼皇上赐婚,我如此折腾,难道就为了与你春风一度而后分开?”云飞峋真的怒了,其他可以冤枉他,唯独这对她的真心,不容丝毫误解。
苏涟漪没想到这厮竟吼她,这是他第一次发脾气,很震惊,心中却感动非常,“自然不是,我是说……是说……我们出来得久了,搞不好有人来寻我们,若是被看见……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飞峋立刻回道,“我杀了他灭口。”
涟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云飞峋,你疯了?”当看想他的脸,发现那俊颜之上略带狡黠,知道自己被骗,狠狠在他腰上一掐,却没想到入手的一片刚硬,如同铁板一般。
飞峋对自己腰上的袭击丝毫不在意,犹如根本不存在一般,伸长了脖子,看向一侧的小树林,“要不然我们去那树林中如何?”
涟漪欲哭无泪,“你不觉得很冷吗?这才四月中旬,若是感冒了,会传染给初萤和熙瞳的。”
飞峋又道,“我那有披风。”
涟漪艰难将手臂从他怀中抽了出来,揉了揉额角,有些酸疼。“你不觉得地上硬吗?”
云飞峋想了下,“树上长了些嫩芽,若是将嫩芽取下放在地上,应该柔软几分罢?”
苏涟漪已经哭笑不得了,“难道我第一次的美好回忆,就注定了要在荒郊野外吗?”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老天爷是公平的,之前对她太好,如今要收回一些罢了。
云飞峋笑着长叹气,爱怜地伸手去帮苏涟漪揉额头爆起的青筋,“我开玩笑呢,起初真是很冲动,后来却觉得,这一夜应该是洞房花烛那一天,那才更有意义。”
涟漪发现,飞峋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才发现自己被玩弄了。可恶的云飞峋,早知现在变得如此闷骚狡猾,她就不应该在他身上沦陷!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总以为自己眼光毒辣,如今才发现,就在最关键的事上,她走了眼。
“还疼吗?”他低声问,那清朗的男声,正如同夜晚的春风一般,让人清爽却又无比温柔。
涟漪摇头,转过身去,毫不客气地将身后那庞大身躯当成真皮靠垫,舒舒服服地靠着,“不疼了,今日圆月高悬,月光皎洁,我们散散步如何?”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
云飞峋老老实实地抬头,以他那比常人更敏锐的视觉看向天际,见那天边勾月若隐若现几无光芒,繁星点点缀满夜幕,点了点头,话音无比诚恳,“是啊,月亮真大,要到十五了。”
苏涟漪噗嗤笑了出来,“你丫还真能扯。”心情很轻松,动了动缰绳,那白马便开始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
“你丫?是什么意思?”飞峋问。
“你丫就是聪明人的意思,是夸奖。”涟漪一边靠着舒服的真皮靠椅,一边胡扯着。
飞峋点了点头,垂下眼,眸中一片深情,那深邃的眼中,只有一名女子的身影,浓而不化,“你丫今夜真美。”
“噗……”涟漪无语,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这话说的……真是煞风景,又没法反驳,只能点了点头,“你丫也很帅。”
白马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两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享受这宁静的春夜,美好的时光。
……
当苏涟漪回到皇家大辇时,正好与云飞扬碰了个头。
云飞扬从大辇中开门而出,脸上不喜不悲,看不出情绪,那本就俊美的面孔,在四周火把之下,更显得美艳逼人。谁能想到,这一张脸不是长在什么才子墨客的脸上,而是长在一名将军的脸上,怎能不让人有视觉冲击?
云飞扬与云飞峋两兄弟容貌相似,但前者的面孔更为细致柔美,后者的轮廓更为深邃,加之飞峋坑洼不平的皮肤,平添狂野,也便有了男子之气。
战功赫赫、用兵如神、武艺高超、出身名门,再加上这逼人俊美的容貌,难怪云飞扬几乎成了京城闺秀们的梦中情人,即便明知将军府内美眷如云,却还是有数不清的女子欲挤入其中。
可以说,云飞扬有这个招蜂引蝶的实力,有流连花中的资本。
这一切思维都是瞬间完成,苏涟漪就迎面看了云飞扬一眼,也就是这仅仅的一眼,立刻低下头去,不再去看。
向旁侧了一下,为云飞扬让了路来。涟漪身后则是飞峋,他开口,“哥,你晚上不在辇中过?”
小别胜新婚,云飞峋是这么想的。虽然哥嫂两人感情不像他与涟漪这般,但毕竟是多年夫妻,感情还是有的,夫妻同房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云飞扬也是如此,本来来辇中,就是想过夜,却没想到,被夏初萤生生赶了出去。
“哦,公主车马劳顿,加上熙瞳需要人照顾,还是让苏姑娘在此吧,”说到这,他扭头对涟漪来了句,“苏姑娘,公主劳你费心了。”
涟漪没抬头,“朋友之间,是应该的。”不冷不热回了这么一句。
云飞扬也不计较,如一阵风似得,人便离开了。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有一些担心。
“涟漪,怎么了?”飞峋赶忙道。
涟漪苦笑,“没什么,我去看看初萤,”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熙瞳的尿布……”
飞峋一笑,回头见那装满了尿布的包袱还系在他黑色战驹之上,那战驹名为踏云,因黑身白蹄而得名,是以马匹出名的神木国进贡珍品,日行千里、宝马良驹。
如今这么威风凛凛的踏云宝马,马鞍上绑着的不是战刀而是孩童的尿布,十分有喜感。
“不用你担心,一会我找地方将那尿布晾了。”云飞峋不是那种丝毫不懂家务的男子,从前在苏家村,什么都做过。
涟漪心中一动,“谢谢你了,飞峋。”心中感慨,分明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为何差异如此大。
“没什么,你去照顾公主和熙瞳吧,注意休息。”
涟漪点头,便转身入了辇车。辇车门关好,云飞峋等了一会,确定无误,才转身离去,在这满是将士汉子的临时营地,找地方晾晒孩童的尿布去了。
辇车内。
初萤侧坐在柔软的矮榻上,纤美的身姿优雅,如同春日柳条,又好似从画中出。
白皙的小手轻轻拍着熙瞳,榻上的熙瞳已经睡着,小脸儿通红疲倦,带着湿润,看来事刚刚哭过。
涟漪一惊,赶忙快步过去,压低了声音,“怎么了?熙瞳不舒服?还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想到了刚刚迎面碰见的云飞扬,难道……两人刚刚争吵?
初萤垂下眼,想了一下,而后扯动嘴角,“涟漪,你来。”
涟漪不解,走了过去,被初萤拉着手,拽着坐在了软榻上。榻很大,涟漪顺着她的意思轻轻坐了下来,尽量不惊动一旁刚刚睡下的熙瞳。
好在,孩童的睡眠一般都很沉。
初萤叹了口气,而后轻轻靠在了涟漪的身上。
苏涟漪个子高,而初萤本就娇小,被涟漪这挺拔高挑的身姿衬托下,初萤十分柔弱无助。
涟漪伸手轻轻将其拦住,慢慢拍了拍,“发生了什么,和我说。”心中酸楚,想来,初萤是实在没什么可依靠之人了罢。
“没什么,没有你想象中的争吵。他入内看望熙瞳,想抱熙瞳,但熙瞳认生,不肯让他抱,便尴尬得紧。我便让他出去了。”初萤解释。
涟漪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安慰,“这很正常,熙瞳才见云将军一两面,孩子都认生,回头熟悉熟悉就好了。”
初萤继续道,“刚刚,我对他好陌生……”
涟漪愣了下,而后垂下眼,“两个人分开久了便这样,慢慢就好了,我与飞峋……也是如此。”说了谎话。
初萤不去拆穿她,领了心意,“不是飞扬变了,他还是从前那般。变的是我。”
苏涟漪如何不知?心中酸楚,很是愧疚。总觉得,初萤是因知晓了现代观念所以才痛苦,这个就好比不知甜滋味,苦也是甜的道理一样。
无知不可怕,最怕的是突破了无知还求而不得,那才最痛苦。
想着,苏涟漪的眸子敛了下,心中已经开始暗暗计划,如何去改变那云飞扬。虽然飞峋说过无法改变,但为了初萤,她偏要试上一试。
初萤靠了一会,觉得无助彷徨的心情舒缓了许多,从涟漪怀中轻轻出来,笑了下,“别想着去改变某些人,人可以引导,可以改造,却无法改变。”她能猜到苏涟漪想什么,也知道苏涟漪自从经历了李玉堂的事之后,定然觉得云飞扬能如同李玉堂一般变化。
这到底,苏涟漪又如何不知?
那李玉堂从前虽手段毒辣,但却是因李家的灌输,其内心却不是那般。但云飞扬不同,他年纪轻轻能走上那个位置,其心智比一般人要坚定,也许比苏涟漪还要强悍许多,哪那么容易改变?
“涟漪,看着我,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初萤道。
涟漪看向她,点了点头,“你说。”
夏初萤那双晶亮大眼闪烁,是憧憬美好未来;但同时又坚定,就好比此时的心情。“如果,我与云飞扬分开,你支持吗?”
苏涟漪震惊,万万没想到,初萤能做这个决定,先不说这封建的鸾国女子和离后有多大困境,先说鸾国历史上根本没出现过公主和离!初萤未来将要背负多大的包袱?
初萤静静等待涟漪的答案,而涟漪心中却在交战。
劝和,那便是将初萤继续留在这温水煮青蛙的尴尬中;劝分,那便真真将她推入了水深火热。
无论和还是分,都有损无益,两败俱伤。
辇车内一片死寂,只能听见熙瞳匀称的呼吸声。涟漪心中激烈交战后,竟觉得异常疲惫、无力。她垂下了眼,眉微微蹙起,粉唇微启。
……“和离。”
说完这个,她便自责地闭上眼,她这分明是在怂恿初萤!狼上应该劝和不劝分,应该哄哄她!应该……
但最终,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如果她是夏初萤、她是金玉公主,根本就不会出现这鸡肋的婚姻,从开始就不会选择与风流成性又冷心无情的云飞扬在一起。
夏初萤好像早已料到了一般,开心地笑了起来,“我猜得果然没错。”
“你……要慎重考虑!”苏涟漪赶忙道。
初萤点了点头,“恩,无论我如何选择,都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考虑的结果,你记得,不许自责。”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威严。
苏涟漪点头,“恩。”两人交心,有些话不说也是相互理解。
……
三日后,浩浩荡荡的迎接金玉公主的长队到了京城。城门大开,百姓们都围在道路两侧,迎接公主、看着热闹,熙熙攘攘,被维持秩序的兵士拦着。
“涟漪,一会我与飞扬入宫,你和飞峋去看看苏白吧,按照惯例,你入京后三天内会接到皇兄圣旨召见,不要着急。”初萤道。
涟漪点头,“好,”又压低了声音,“那花名册,你可拿好了?”
“拿好了,放心。”初萤回道,又如同想到什么,伸手按住涟漪的手,“涟漪,谢谢你。”
苏涟漪失笑,“你我的关系,有什么可谢?”
初萤微微摇头,“不是我谢你,而是我代表太子一派谢你。”若当时是太子失王位,无论是太子、云家,包括金玉公主夏初萤本人,都不会善终。
皇室永远如此,成王败寇、六亲不认。
两人说话之间,皇家大辇已到了皇宫门外,朱墙高耸,墙内墙外,将世界划分为二。但到底是墙内幸福还是墙外幸福,没人能说得清。
苏涟漪是因要照顾熙瞳才一直在大辇中,如今到了皇宫,她便下了辇来,由飞峋陪伴,站在旁侧,看着那沉重的朱门缓缓开启,明黄色的皇家大辇入了内去。
过了好一会,朱门关闭,涟漪这才长长舒一口气,心头压抑。
“走吧,我们去看苏白。”飞峋道,语气轻快。
涟漪微微一笑,“好啊,我们走吧。”说着,两人便上了一侧准备好的马车,向一处宅子而去。
……
这处宅子应该是云家别院,大门牌匾上有云府字样。
宅子很大,其内一石一砖,一草一木,一桥一亭皆是极为讲究,整个宅子浑然天成,精美绝伦。
苏涟漪算是开了眼界。自己如今就如同进城了一半,岳望县的宅子再大再气派,与京城的确实没得比,少了一种感觉。
这仅仅是一处别院便已如此讲究,可想而知,云府的气派程度。
偷眼去看一侧的云飞峋,被称作“大虎”,被人呼来唤去之时仿佛还在昨日,但今日,他已成了贵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名门公子。
“这里。”飞峋轻声道。
其实他是极为压抑的,很痛苦!要用很认真地表情,压抑下无比喜悦的心情。这里是云府别院,是他的家。而苏涟漪出现在他的家中就如同做梦一般,若不是前前后后有伺候的人,他现在就要将她抱在怀里。
“恩。”涟漪浑然不知,自己就如同乌鸦嘴上的肉。
一间华贵的房屋,雕梁画栋,门外有守着的丫鬟,门内有伺候的丫鬟,排场不小。云飞峋伸手示意涟漪入内,想来,苏白正在这房内养伤。
涟漪的心情很平静,没有那种知道宝贝弟弟受伤,就哭喊着冲进去抱着弟弟呜呜痛苦的狗血煽情场景。在她看来,男孩子受伤挂彩很正常,不经历疼痛怎能勇敢?
何况,苏白一没生命之忧,二不会落下终身残疾,之前她已仔细问过飞峋了。
受伤生病对于苏涟漪来说再正常不过、见怪不怪了,毕竟从前在医院工作,见到的病人绝对比健康人要多。
房内,有浓浓药味,沉香雕花大床上,一抹身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涟漪入内,低头看了看,而后伸手指着苏白的鼻尖,扭头道,“他瘦了。”
飞峋点头,“是啊,我没照顾好他。”很是自责,苏白是他小舅子,如今人家姐姐来兴师问罪,他能如何?
“没有,这样不错,那么胖没好处,不仅是外观的问题,身体过度肥胖会加重心脏负担,引发诸多疾病,此外对下肢骨骼也有过重压力,到老年更容易得一些骨病,极为痛苦。”涟漪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去。
“我们姐弟还真是有缘,我是因一场高烧消瘦,他竟是因战场上受伤。在这一方面,我不如他,最起码他瘦的有意义。”涟漪半开玩笑道。
云飞峋哭笑不得,如今他看出来了,苏白受伤,涟漪非但一点不心疼,反倒是幸灾乐祸。“我发现苏白瘦了后,与你容貌想象几分。”
涟漪低头看去,也点了点头,“是啊,从前便听爹说过,大哥苏皓容貌像他,而我和苏白容貌像娘。”
许桂花当年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将那当初还是富家少爷的李老爷李福安迷得神魂颠倒。而苏涟漪的容貌自是不说,如今逐渐消瘦的苏白容貌岂会差?
涟漪一边观赏,一边揉着下巴,品头论足。“可惜他太白了,五官太过阴柔,有一些像小白脸儿,回头还得麻烦你帮他好好练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点爷们气概。”
苏白确实睡了,当苏涟漪入内时便隐约醒来,后来两人交谈彻底将他吵醒,而醒来后第一句就听见他那尊贵的姐姐要求姐夫操练他,而且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眼睛还没睁,已习惯性的愁眉苦脸起来。“姐,你到底是我亲姐吗?我这还伤着呢你就开始计划折磨我了。”
涟漪噗嗤一笑,“谁让你长得那么娘娘腔了?再不练练,回头抓了你去兔儿爷馆当花魁,这京城有钱老爷们都好这口。”她本来算是比较正经的人,只不过一到捉弄自己弟弟,就腹黑得很。
苏白身上还有伤,不敢轻举妄动,又不敢违逆姐姐的淫威,只能叹气,“姐,你就逗吧,我还娘娘腔?当初我打架时候你也不是没见过。”
飞峋微微点了点头,当时这苏白打架确实不要命。
涟漪不再和他贫嘴,而是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这一箭从你身后右肩向下刺穿胸腔,从锁骨下出,真是太好了。”
苏白心中纠结,为啥当初他不被那一箭射死?也好比现在见识自己冷血姐姐的真相好。“姐,你到底咋了,我受伤了很好?”
涟漪一挑眉,“自然,这箭射中的是右胸,若是左胸定然毁坏你心脏,必死无疑。而这箭又是从上而下,避开了你肩胛骨和锁骨,不会落下终身残疾。加之,这伤口偏上,否则若是再向下一寸,射中了肺叶,估计你就去阎王殿给判官当男宠了,这么万幸,岂不是很好?”
苏白想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能不死真是命大,但问题是,这话从他姐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了?
云飞峋起初愣住了,而后忍不住笑出来,原来涟漪和苏白相处是用这种口吻,很轻松,很有趣。
“姐,那个……你……会不会怪我?”苏白拐上了话题,脸上带了忐忑。他当初硬要留在军营,后来细细想来,这让自己姐姐背负了多大的心里包袱?若是他死了,姐姐又如何和爹、哥交代?
涟漪帮苏白调整了卧姿,笑了下,“不怪,一切都是命运,若是老天让你死,你即便是回家喝口凉水都呛死,若是老天不让你死,这么被人射了一箭还是不死。”
苏白本以为被一顿打骂,因为他姐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从前还好,自从他姐又一次从李府回来,就如同变了个人似得,对他连打带骂、连踢带打,而他却越发崇拜他姐了。
他认为这一次,他姐也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却没想到,竟没骂。
看出苏白的惊讶,涟漪微微一笑,“非但不生气,反倒很开心,因为见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不再盲目跟随他人善恶不分,你心中有了正义、又有了勇敢,可以说真正成为一名男子汉了,我为何要生气?”
苏白张大了嘴,因为脸上少了肥肉,平日里被挤得和绿豆大的眼睛,大了许多,还带着深深的双眼皮。他如同见了鬼似得看自己姐姐,很是……不习惯。
“苏白,我为你骄傲。”苏涟漪严肃了表情,唇角微微勾起,是欣赏的笑容,“未来,你可有打算?”
这一刻,苏白顿时觉得有一种被姐姐尊敬的感觉。从前,姐姐都是对她直接下达命令,从不容抗拒,但这是第一次,与他商量。
他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这一伤也是值得。想到这,他也认真了起来,正色道。“姐,我想努力学习,我要考科举,我想为百姓做事。”
别说苏涟漪,就是她身后的云飞峋也是愣住了,他小舅子今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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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祝妹子们身体健康、工作学习顺利、越来越瘦、越长越漂亮!请接受贫嘴丫头衷心的祝福!
感谢妹子们陪我度过2013,我也很荣幸陪着妹子们度过2013,2014年是新的开始,我们要一起努力!加油!干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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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要感谢【初萤】谢谢你对贫嘴丫头永恒的支持,第一天就送上60张月票,真的,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谢与激动!谢谢!
今日不感谢妹子们的礼物了,明天再说,新的一年,十分激动,妹子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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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公主府(一更,求票)
云府别院,苏涟漪与云飞峋两人探望卧床养伤的苏白,当涟漪问苏白对未来的打算,听见苏白的回答后,竟大吃一惊,活见了鬼。
苏白是什么样人?那可是好吃懒做、胡作非为的主儿,如今竟想着考取功名,为百姓造福。
“姐,当时我们从岳望县到怀靖城一路上,便看到了难民成群、民不聊生,当时我虽未表现,但其实内心触动很大。我生在苏家村、长在苏家村,就真以为这天下都像我们苏家村一般平静。我们村即便是最穷的人家,也比那么难民好上许多,”苏白解释着,“后来我们到了军营,我便日日与兵士一同训练,有一种想法油然而生,便是想为那些可怜的难民做一些什么。”
涟漪勾起了唇,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苏白得到了鼓励,将心中想法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那时候我留在军营,还真没想以后建功立业得到什么奖赏,只是恨那个东福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惹得民不聊生。从这战事,我知晓了一点,若是想完成自己心中所想,就定要有实力!所以,我想参加科举。”
“好,苏白,我支持你。”还没等苏涟漪说话,身后的飞峋已经上前,对着苏白便是挑起拇指,丝毫不吝惜他的夸奖。
苏白嘿嘿一笑,“谢谢姐夫,从前我不懂事,对姐夫有所无礼,还望姐夫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飞峋呵呵一笑,“从前之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懂事就好。想做什么放心去做,我支持你。”
“谢谢姐夫!”苏白惊喜,从前心里是有一些忌惮的,毕竟从前在村里没少让姐夫下不来台,如今却对姐夫崇拜得很。大战之中,见那精明睿智、运筹幄之人是他的亲人,崇敬之心自然油然而生。
苏涟漪怎会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个决定,将苏白带去战场,因见到路上流民,将苏白深深触动,从此便改变了其命运,而苏白未来也成了她的强大靠山。
聊了一会,涟漪便让苏白继续睡觉养伤。
虽然苏涟漪并未表现出来,好像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却心疼得紧。
一箭穿身,即便是没伤到内脏器官,却也是十分危险。首先,是伤口处理。那箭头都是倒钩,当初取箭清创,想来极为不易,苏白定然遭了不少罪。其次是伤后感染隐患。在这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感染、发炎,甚至形成败血症的病例比比皆是,苏白能扛下来真是不易。最后是失血过多,人的肩胛骨血管繁密,一箭穿透定然损伤不少大小血管,流血不止。
所以苏白能安然无恙,真是上苍保佑,涟漪坚信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人说了一会话,涟漪便让苏白继续休息,毕竟,苏白需要静养。
涟漪和飞峋两人走出了房门,在一侧小花园中随意走动。
京城较之岳望县偏南,春暖花开,花园中发出了不少嫩芽,有一些早春花已开,带来了不少美景。
“这里,有不少你家人的眼线吧。”涟漪不动声色道。
飞峋愣了下,而后无奈笑笑,“你看出了?”
涟漪点头,“从入门便察觉到了,有不少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即便是为我们引路,贴身伺候的丫鬟,也应是你家人派来监视我们的吧,若是我们做了什么决定,想必转身你家人便会知晓。”
飞峋点头,垂下眼,盖住一些愤怒和惭愧。
涟漪很想对云飞峋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但想到在来的路上,飞峋那愤怒的咆哮,便将那欠揍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甜蜜。“本来我想在客栈中借宿,但初萤的意思,让我去公主府,苏白毕竟是我弟弟,若是不方便,我便将他也带去公主府吧。”
飞峋一愣,“公主不回将军府?”公主虽自有府邸,但自从与他哥哥成亲后,便搬到了将军府。
涟漪哭笑不得,“飞峋,你还真是单纯,一府中有主母掌管大权,从前初萤在,这主母之位自然是初萤的,但她离开了一年有余,早有人鸠占鹊巢。而这位置,送出去容易拿回来难,前前后后的下人都换成了新主母的心腹,初萤虽是公主身份,再挤回去也是很难。”何况,初萤她压根就不想回去。
云飞峋叹气,。“涟漪放心,我家后院,只有你一人。”
涟漪微微撅嘴,“这才对嘛,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后院那么多女人争来斗去,又怎么家和?”
“苏白暂时不宜移动,就在这养伤吧,他是皇上托付给我的,我家人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是委屈你了,只要皇上为我立了官职,我便有理由单独立府,到时候他们奈不了我何。”
云飞峋想去碰苏涟漪,却又想到周围有不少云府眼线盯着,这些眼线随时会将他们发生的一举一动回报给他母亲,他不想让人觉得涟漪轻浮,便生生忍了下去。
涟漪也是无奈,悠悠看着远方,“好好的一件大喜事,却非要和打仗一般。”
“他们同不同意是他们的事,今生今世我只想娶你一人,涟漪。”云飞峋焦急,生怕苏涟漪被眼前的困境吓退,只要有机会,他就要表明心迹。
苏涟漪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只不过,以后我们怎么办,你可有打算?”
“皇上已答应了为我们赐婚,只要等皇上召见你后,便定可以水到渠成。”飞峋道。
涟漪笑而不语,抬眼看向周围的早春花。即便是听飞峋这样的誓言,却还是开心不起来。为何要开心?又如何开心?
远道而来,难道为了让人挑肥拣瘦?为了让人嫌弃?别说云家,想来这京城很多人都得以为她这千里迢迢跑来抱大腿,是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苏涟漪也是个清高之人,极好面子,却阴差阳错到了这个让人尴尬的境地。她可以发誓,若早知晓云飞峋的身份,她不会芳心暗许的,可惜,现在却没了退路。
涟漪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累,真该死的人生!
“涟漪,你怎么了?”云飞峋见苏涟漪的变化,有些担心。
睁开眼,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什么,既然苏白也见了,我便去公主府吧,初萤交代,让我在公主府等她。”
“你这就走?不再多呆一会?”飞峋不甘。
涟漪无奈,“这里不是久呆之地。”说着,看向左侧的树后,只见那树后有一身影赶忙缩回了树后。又看向了右侧的假山,那丫鬟也赶忙缩回了假山之后,可惜,身子虽缩了进去,却还露出一小点发簪。
云飞峋冷面涨红,“对不起,是我将你带入这尴尬境地。”
涟漪一耸肩,“没什么,世间哪那么多顺利之事,这一次我来京城,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会被如何对待,早已料到,不会受打击,放心吧。”
云飞峋点头,“涟漪,你放心,你的好我都记得,从今往后,我会全心全意对你。”
因为云飞峋这一次次的信誓旦旦,苏涟漪的心情总算是逐渐转好,抬头看向云飞峋,温暖一笑,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却忍住了。“那我走了。”
“我也去。”飞峋赶忙道,“我去公主府,想来没人能拦得住我吧。”
涟漪看着云飞峋那赌气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没人拦你,一起去吧。”说着,两人变向云府别院大门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虽没人阻拦云飞峋在一起,但两人刚要上马车时,却有下人来报,说云夫人突然身体不舒服,晕了过去,让二少爷速速回府。
无论云夫人是否阻拦两人婚事,但好歹也是母亲,飞峋很是担心,涟漪便让其回府查看。
云飞峋有些愧疚犹豫,在涟漪的好生安慰下,最后上了马,赶了回去,临走时说,待看望过后,便会去公主府找涟漪,后者笑着答应。
看着云飞峋骑着黑马离去的背影,涟漪忍不住干笑两声。云夫人突然不舒服?那还真是巧,但这世间哪那么多巧事?想来是早已安排好,让下人们看着,若飞峋跟着她离开,云夫人便立刻随时晕倒吧。
涟漪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戳伤感,无声上了马车,那马车缓缓开动,向公主府而去。
云飞峋还能去公主府找苏涟漪吗?涟漪是打死也不信的,现在云家想必定然是阻挠两人见面,同时硬塞给飞峋各种美女吧。
飞峋能否被糖衣炮弹攻下,苏涟漪丝毫不担心,若是她未来的爱情婚姻如此不堪一击,那最好从头到尾便不要开始。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是对云飞峋的考验,也是对她自己的考验,涟漪乐观地想着。
……
公主府,早已有人交代了下来,要热情款待苏涟漪。
当涟漪到时,被这皇家式的周到服侍弄得很是不习惯,与这些下人们比,从前她苏府的下人简直就是极有尊严舒服的活着。
三名丫鬟,一前两后,为苏涟漪引路,穿越硕大的府邸,向后院而去。
公主的奢华自是不说,这鸾国建筑都有规定,并非可以随随便便修建,对府宅内房屋的大小、高度和样式,对花园的方位、人造湖的大小都有严格的规定,根据主人家地位的不同,规定也不同。
这个不难理解。
建府宅用银子,而这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有钱人。若是有人真的有心,砸了大笔银子,将府宅建得富丽如皇宫,那皇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民居、商户的府宅规格要比官员规格要低,而官员的府宅规格比权臣的要低,权臣的比皇亲国戚的规格要低,规格最高的,自然就是皇宫了。
公主府用的是皇家的规格,其房屋更为高大奢华,院内流水潺潺、湖泊硕大,小桥蜿蜒,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人在府中,便如同身在画中一般。
一路上,丫鬟小厮,见到苏涟漪便立刻停下脚步,大礼参拜,苏涟漪起初是很淡定的,但一路上被十几拨人行了大礼后,后背已隐隐有了一层汗了。
内心只希望,快快到到目的地吧,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十分不习惯。
终于,苏涟漪入了初萤为其专门安排的精美房屋,入内便再也不肯外出,生怕再碰到参拜之人。
丫鬟奉上了茶点,涟漪收下后,便让那些人退了出去,美轮美奂的房屋中,终于只有苏涟漪一人,也轻松了许多。
涟漪坐在桌旁慢慢饮了一些茶,双眼盯着桌上的一道纹路,不知在想什么。那双眉微微皱起,越皱越深,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迸发一种精明算计的光芒——她每一次考虑生意上之事,都是如此。
当一壶茶饮下后,已是一炷香的时间,苏涟漪经过这一炷香的反思和思考,已有了主意。她是那种打定主意便可坚定实施的那种人。
长久以来,苏涟漪都十分矛盾和犹豫,一方面认为,不能和云家闹得太僵,若是退一步、忍让一些可以得到谅解,她甘愿吃一些亏;但另一方面,却深知,这世上就是有一种自视甚高之人,将对方的忍让当成懦弱,得寸进尺。
如今,想到刚刚云府别院前前后后发生之事,她便断了前一种念想。
如今想来之前自己真真可笑,既然都来了京城,既然决定争取了皇商,那便势必要与云家大斗一番。都如此破釜沉舟了,为何还要心存侥幸?
苏涟漪累了,这一路上车马劳顿,加上夜间还要帮初萤照顾熙瞳,十分疲惫,反正她也不敢轻易走出去,接受这些热情洋溢的公主府下人们的“朝拜”,便老老实实在房间内呆着吧。
房间深处,一张硕大雕花大床,木料沉香名贵,雕工精美。床榻之上锦被帘子,也都是刺绣精致,极为考究。
既然不能外出,又无事可做,那便干脆睡觉吧,好好休息一番。
脱了外衣,苏涟漪便钻入了那柔软的锦被中,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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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涟漪做了个梦,梦见已经和云飞峋成了婚,婚姻宁静美妙,男主外女主内,飞峋白日上班,涟漪在家做家务养孩子,抽出时间看看小说肥皂剧,耐心等待夜晚一家人团聚。
今日忙得实在是累了,便睡了去,但心里却是盼的,想着云飞峋何时回来。
睡得正香,隐约能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而来,心中知晓那人定然是怕扰了她的睡眠,刻意如此,可见那人的细心温柔,不是飞峋又是谁?
她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飞峋,而是一名貌美女子。那女子明眸秋水,口若点樱,“初……萤。”正是夏初萤。
她从宫中归来,入了宫去,先是将花名册秘密交给了皇兄夏胤修,而去了后宫看望母后。
经历了生死大难,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太后对金玉公主极为疼爱,对云熙瞳也很是喜欢得紧,当时便要留母子两人在宫中久住。但初萤不肯,因知道涟漪在京城中孤单,想速速回去陪伴。
初萤将苏涟漪之事为太后讲了,从两人初识到对她的照顾,还有剖腹取子之术等等。太后大为惊讶,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如此奇女子,能让人起死回生,能治他人所治不好的怪病,又能白手起家做生意,还研发了那奇特得神仙方。
神仙方是最近才在宫中盛行开来,虽然民间贵妇们已将神仙方誉为美容圣品,但皇宫中人对民间之物天生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起初是不屑抢得。后来不知是哪位贵妇为讨好宫中贵人送了一套,这才美名远扬。
太后还未用过,只听说宫中嫔妃们用什么神仙方,她却一直用宫中御用妆匠研制的顶级护肤品。
在母亲面前,初萤也有了童真,软磨硬泡的要让母后试神仙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拿了出来。
慈宁宫因公主的归来喜乐一片,又因公主的到来带来不少欢乐。
宫女嬷嬷们都好奇看着,公主亲自上手为太后涂抹妆品,一套去角质、酒糟精油面膜和保湿散粉用下来,太后真的年轻了几岁,毕竟神仙方妆品的灵魂是现代先进科技。
太后对苏涟漪更是好奇与欣赏了,最后初萤又说了涟漪与自己小叔子云飞峋之间的感情,太后当即决定,这婚,即便是皇上不赐,她给赐。
初萤见目的达成,终于可以舒口气,便带着熙瞳出了宫回公主府,赶回见她的好友。
同行的还有两名嬷嬷和四名宫女,都是太后送给初萤的,这些宫女嬷嬷经过宫中调教培训,比一般的下人更会伺候人,以照料公主和熙瞳。
“累了吧?若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初萤赶忙道,将正准备起身的涟漪又按回了床上。
涟漪自然是累,养孩子很熬人,尤其是夜间,根本不得安宁。而涟漪怕初萤的身子熬不住,夜里衣不解带,照顾熙瞳。她如何不感动?
“没关系,已经睡了好一会了。”苏涟漪的脸微微红,不若平日里的那般容颜如玉,这绯色为她增添了娇艳,羞答答的,惹人怜惜。
为什么她脸红?因为刚刚她那梦实在太真实了,明明还没结婚就开始做这种梦,这不是空虚又是什么?真是羞人!这梦就当心底的秘密,绝对不说出来,惹人笑话。
初萤哪知她想什么,笑笑便让其起床,“这公主府,我已许久未回,虽有人日日打扫,但还是少了人气,有一些冰冷。”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孤寂之感,神色幽怨,好像怀念从前的美好时光。
涟漪暗暗叹了口气,女人啊,为何这么难?从前她只看到初萤的可怜之处,如今想想,她不可怜?她也极为可怜。
“熙瞳呢?”涟漪转移话题,不想初萤越想越多。
“母后送了我几名宫女嬷嬷,那些嬷嬷对养孩子都是极有经验的,现在熙瞳正被他们照料着,放心。饿了吧?我让人准备晚膳,你梳洗一下。”初萤道。
“好。”涟漪起身,梳洗之后,与初萤一同用了丰盛晚膳。
两人夜里在一张床上睡,彻夜长聊,聊起苏家村、仙水潭,又聊到岳望县,本以为回到京城便是回了家,但如今初萤却发现,在岳望县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京城,那般冰冷势力。
不知聊了多久,贴着厚厚窗棱纸的窗子都泛起了白亮,两人这才疲倦的睡去,直到日上三竿。
第二日,上午。
宫女们静静守在公主的卧房门口,耐心等待公主起床。这是惯例,若是主子未起身,下人们就必须在门外候着,等待主子起身后随时入内伺候,不能让主子起床才慌忙跑来。
两人醒来,看向窗子那明晃晃的刺目阳光,相视一望,都哈哈笑了起来。
像这样齐齐睡到日上三竿,两人都是不曾的。苏涟漪自是不说,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睡懒觉?而夏初萤从小便被宫中规矩束缚,一国公主从小边有公主的端庄品行,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如今,两人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赶忙手忙脚乱的起床,开始穿衣服。
恭敬的敲门声,美妙的女子在外小声问道,“公主殿下,请问是否起身?”
“是,进来吧。”初萤道。
门开了,宫女们如鱼贯入,捧托盘的捧托盘,端脸盆的端脸盆,都是一式两份,这苏涟漪小姐被公主待为亲姐妹般,众所周知,谁敢轻视了这苏涟漪苏小姐?
涟漪极为不适,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干这些,但也不想丢了初萤的面子。有时候身价,是自己给自己的,就好比去五星级酒店接受服务后,若是惶恐难安,便会被服务人员瞧不起一般。
苏涟漪放平了心态,不就是被伺候嘛,有什么不会的?她不是万恶的剥削阶级,但如果她不需要被伺候,这些宫女就失了工作不是?她也算是为她们提供了劳动岗位,为鸾国扩大了内需罢。
于是,苏涟漪就这样一边心里找着平衡,一边被人伺候着。心中却暗暗想,那些宫女怕弄疼了她轻手轻脚,真心没有自己洗得干净,无奈。
洗漱完后,前一排的宫女们端着用过的洗漱水转身退出,后有两名宫女上前,手捧着两件精美衣裙,想来,这都是前一日初萤细心安排好的。
初萤的衣裙黄蓝相间,鸾国的规定不若中国古代,除了皇帝都不能穿黄,鸾国只要是皇族正室都可穿黄,但要配色,能穿全身明黄的便只有皇帝一人。
黄色在现代不算什么热门的颜色,但在这古代,却是身份的象征。初萤将那黄蓝相间的衣裙穿上,顿生气质,那种高贵威仪,不是人轻易可模仿得出。
为苏涟漪准备的衣服,是一身水绿,即便是见识了现代琳琅满目服饰的苏涟漪,此时看到这衣裙也是十分惊艳,那颜色,真的如同能泛出水光一般,不抢眼、不低调,是一种别样的华贵,与锦缎衣料搭配得和谐无比。花样刺绣也是她从前鲜少见过的,想来,这就是从前初萤口中的——“京城流行款式”。就好比米兰时装周一般。
穿好了衣服,两人便一同坐在了硕大的梳妆台前,自有巧手的宫女为两人梳妆。
发型?自然也是京中流行的一些发型,繁丽的花式、精美的发髻、画龙点睛一般的垂发,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
“不用这般复杂,为我挽一个发髻便好。”苏涟漪不习惯这种将头发垂在身上的发型,觉得很麻烦。
初萤赶忙拦住,笑盈盈的,“涟漪你还真怪,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你有这等天生丽质,为何总用那种老气的打扮?”
涟漪解释,“梳这种发型行动不便,而且……我也不习惯。”
“不习惯就慢慢习惯好了,不管,以后在京城,你就必须按我说的办。”初萤耍了无赖。
涟漪叹气,只能作罢。
宫女对主子们的垂发处理都极为讲究。富贵人家穿着的都是绫罗绸缎,发丝在这锦缎丝绸上摩久了,便黏沾了上,要用一种专门的发油细细为发丝润湿,这样处理的发丝,既不黏沾,又乌黑亮泽。
他们不知,头发和丝绸只见是其了摩擦静电。
本来两人起的就晚,再加上这慢条斯理的梳妆打扮,待两人出了房门时,已是午时。
涟漪心中感慨,这种生活也就是这种闲得无聊的贵妇们能享受吧,否则一天几个时辰梳妆,还哪有时间办别的事?
两人用了丰盛晚膳,正准备去探望熙瞳,有下人来报,有客到,那客不是别人,正是夏初萤的婆婆、云飞扬与云飞峋的生母,云家主母寇氏。
苏涟漪有一些紧张,飞峋的母亲?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要见公婆,虽这婆婆不是看她而来,但多少还是紧张。
早就听闻飞峋的父亲,赤虬大元帅云忠孝为人死板教条,不接受她这商女儿媳妇,就不知,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趁着走向大堂的期间,涟漪轻声问了初萤。
初萤面色有些不好,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涟漪心中也是狠狠一沉,本来有一些零星侥幸,希望未来婆婆通情达理,但如今看来,不是一家人一进一家门,昨日说晕倒的云夫人之事,看来就是出自其本人的手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什么可怕。
两人快步到了公主府大堂,入了去,涟漪抬眼,看到厅中端正坐着一名贵妇人,那妇人不到五十的年纪,身材极为消瘦,虽已开始苍老,但眉眼间却能看出当年美貌的痕迹。
云氏兄弟二人与云夫人长得极为相像,所以英俊非但,尤其是略带阴柔的云飞扬,正是遗传了云夫人的美貌,男生女相。飞峋还好,想来是综合了云元帅的相貌。
云夫人听闻那苏涟漪来了公主府,此时见夏初萤身后的苏涟漪,细长的眉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刻薄——这苏涟漪哪有女人样?那么高的个子如男子一般,也不知飞峋喜欢她什么。
“初萤为娘请安。”初萤微微福了下身,意思一下,表示对公婆的尊敬。但其毕竟是皇家公主身份,大礼,寇氏是受不起的。
“公主在外辛苦了。”寇氏面带笑容,说的话确实端了架子。如今云家受皇上重用,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她这身为夫人的自然也是腰杆子硬气得很。
初萤的面色僵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连假意贴心都懒得装。
苏涟漪并未直勾勾地打量寇氏,却用余光扫了几眼,对其印象极为不好。可以看出,这女人极为自负,想来是丈夫握手重权,两个儿子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涟漪发现,寇氏看见初萤面色一僵时,嘴角勾了一下,想来,这不冷不热的墙壁是寇氏早已准备好的,好像就等这么一日扬眉吐气。难道她和初萤从前有过节?但并未从初萤口中听说。
想起初萤的愕然,两人从前定然无过节,那为何还明知初萤公主身份还这么不给面子,端架子?
突然,涟漪恍然大悟,一下子想了明白。别说古代,即便是现代的婆婆对儿媳也喜欢用一种凌驾其上的姿态,何况是这没有人权的古代!这寇氏想来是享受这种优越感,但不巧,儿媳是公主,她便只能隐忍,非但不能儿媳伺候着怕着,反倒是得对儿媳拍马逢迎。
封建社会的婆婆不就是这样吗?当儿媳的时候,被自己婆婆淫威欺压,多年媳妇熬成婆后,非但不用自身的经理体谅自己的儿媳,反倒是如同自己的婆婆一般像儿媳作威作福。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主在婆家如何,皇上是根本管不到的,加之这一年初萤不在京城期间,寇氏被其他儿媳伺候得舒服了,自然就更是不喜欢这公主儿媳了。
毕竟,公主不会拉下身段去逢迎什么人,但云飞扬其他儿媳妇可就没这顾虑,自然使出浑身结束,怎么哄老婆子开心,怎么来。
苏涟漪不知自己这番推理是对是错,但对初萤有着深深担忧,对自己的未来也更是担忧不已。
初萤强打欢笑,细声漫语道,“娘,这位便是苏涟漪,皇兄要为飞峋指婚的女子。”转身对苏涟漪眨了眨眼,“快给娘问安。”希望涟漪能说些好话,哄寇氏开心。
苏涟漪心中长叹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但脸上还是泛起十分亲切柔美的笑容,为其恭敬福了鸾国女子的福礼。“涟漪见过云夫人。”强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丝拍马屁一般的奉承,算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初萤,我的孙子呢?听说你为我们云家添了长孙?我的孙子在那?快抱出来给我看看。”寇氏仿佛根本没看见苏涟漪,没听见她的话一般,直接口吻急切地问初萤,把涟漪晾在一边。
苏涟漪的身子还呈现半蹲,尴尬了下,是起,还是不起。
初萤心中气愤不已,这种小手段是宫中常见,变相的惩罚,“娘,涟漪……”
“快去抱我的孙子啊,那可是我们云家的长孙。”寇氏有恃无恐,首先是苏涟漪确实没什么背景,其次认为公主根本不会因一名女子伤了婆媳和气,毕竟,公主也是云家人不是?
涟漪嘴角勾了一下,而后便款款站起身来。别看只半蹲了那么一会,小腿多少还是有些抖。
初萤看到涟漪直接站起身来,有一些担心,鸾国最终礼仪孝道,涟漪若是现在不忍下那口气,和未来公婆有了间隙,别说能否成婚,即便是强硬成婚,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舒服好过。
“你……”寇氏没想到苏涟漪就这么直挺挺站了起来,哼了一句,“果然是村妇,这般不懂礼仪规矩!”
涟漪却也不恼,温柔一笑,“各地风俗都不同,涟漪从前未到京城,不知京城还有长跪不起、长辈视而不见的礼仪规矩,是涟漪失礼了。”暗暗讽刺。
寇氏一愣,“真是牙尖嘴利的,果然是低贱的商女,拿不上台面。”
涟漪还是那般笑眯眯的,“云夫人多虑了,礼仪规矩可以学,今后涟漪也可以效仿你们,见人长跪,越是被人无视,越是身心愉悦。”不就是犯贱吗?
初萤在一旁差点笑出来,涟漪说得有理,被无视还得忍气吞声,那就是寇氏口中的礼仪规矩?虽然心中痛快,但更是担忧,涟漪如今算是和云夫人挑明了对抗,不知是祸是福。
“你!”寇氏一拍椅子扶手,平日里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即便是公主,也是客套待她,何况这一年的时间,家中没有公主身份的威慑,她便是高高在上,谁不是对她溜须拍马,伺候得紧?
“苏涟漪,你这个没教养的村妇,别以为你能顺利入得了我云家大门,麻雀变凤凰,那只是戏台子上的戏码,鸾国是没有的。”寇氏本就不是善男信女,哪肯吃亏?
苏涟漪本就是现代人,还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现代人,本来心底对飞峋母亲最后一丝尊敬彻底破灭,既然对方不给丝毫面子,她又为何要热脸去贴冷屁股?“云夫人,我能否入你云家大门,可不是你说话算,皇上赐婚,难道还要看你的脸色?”
寇氏大惊,她出身名门,也不是不懂规矩没有涵养,对初萤,实在是从前身为公婆的尊严扫地,如今翻身才得意了一些,但多少还是带着尊重。
对苏涟漪,她是真真的瞧不起,连装都懒得装。但她可万万不敢违逆皇权。
皇上赐婚,那是圣意,哪容抗拒?抗旨不尊那是死罪,即便他们云家根基稳固,也会被降罪。
“你胡说,本夫人的意思是,即便……即便皇上赐婚,我们云家也不欢迎你!”寇氏赶忙改了口。
涟漪微微一笑,“你们云家是否欢迎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嫁的是云飞峋,而非你们云家。”
寇氏没想到苏涟漪如今越来越挑明了的对付,更是生气,怒火冲天,又保持着贵妇风度,面部僵硬,微微扭曲,“你……你……飞峋是我儿子,你这个狐狸精真以为飞峋为了你,背叛云家?”
涟漪还是那般笑呵呵,但这笑容却是火上浇油,“云飞峋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他有自己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而且我也不是狐狸精,刚刚夫人您不是还说我是麻雀吗?”
说到这里,苏涟漪的笑容逐渐淡了一淡,虽还保持着笑容,但那笑容却是似笑非笑一般,没有感情,仅仅是一种表情。“顺便,云夫人,我纠正一下,我苏涟漪嫁给云飞峋并非攀附你们云家的富贵。钱,我自己会赚,我赚的钱根本花不完。权,我若是想要,也会自己争取,根本用不着以自己终身幸福为代价去换那未必能得到的权。我与云飞峋,是因相爱才选择在一起,在爱情和婚姻面前,我与他是平等的,不分高低,所以,也不存在麻雀变凤凰一说。至于你说我是没教养的村妇……呵呵,从头到尾曼声细语讲道理的好像是我,尖酸刻薄的好像另有其人罢。”
初萤未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涟漪,说的好!
虽是极为赞扬,但心中却更是担忧不已,涟漪未来可怎么办?这样直接和云家打起来,还如何成婚?如果云元帅真是气急了死活不肯接受赐婚,皇兄也是无可奈何。
哎……涟漪啊涟漪,平日里看你做事周到,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你……”云夫人就这么“你”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反驳。“苏涟漪,你好大的口气,还争权?你一介小小的商女还争权?可笑!”
涟漪甜美的笑容又荡漾开了,“云夫人别急,我说的是一种假设。若是我不求权,我自然不争;但若是我求权,自然去争取,是这个意思。”到底能不能争取到权势,我们慢慢走着瞧。
寇氏气得鼓鼓,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发抖,很想破口大骂,但公主却在一旁,不能失了礼节,便暗暗咬牙忍了。
心中暗暗较劲,今日的所见所闻,回去便告诉老爷,这苏涟漪,云家定然是不要的!
这时候,嬷嬷已将熙瞳抱了过来,多少缓和了气氛。云夫人再怎么刻薄,但对自己孙子却是真真在乎。当看见那粉雕玉琢的娃儿,老脸更是如同川剧变脸一般,换了个颜色,喜欢得紧。
初萤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说了几句好话,陪着寇氏,希望能顺了她的气儿,回头别再为难涟漪。
此时此刻,她是不敢为涟漪说好话的,她若是插嘴,寇氏非但不会消气,相反还会觉得涟漪将她蛊惑,将气更是算在涟漪头上。只有等寇氏平日里心情好了,她才能想办法说一些什么。
因为熙瞳的到来,大厅的气氛缓和下来,寇氏也少了尖酸刻薄,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优雅的贵妇相,对熙瞳的疼爱,显而易见。并未是因熙瞳有多么找人喜欢,疼爱熙瞳,只因熙瞳姓云,是她爱子云飞扬的长子。
过了好一会,熙瞳也是玩累了,有了困意,嬷嬷便抱着熙瞳下了去。
寇氏又看见了一直在旁静坐品茶的苏涟漪,冷哼了下,刻意不去理会,转而对初萤道,“这几天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吧,带着熙瞳回家吧。”那口吻不容初萤反驳。
涟漪眉头微微皱了下。
初萤自是不想去将军府,却又无法解释为何不回家,“娘,我与熙瞳在岳望县清净惯了,将军府人多吵闹,一时间也许习惯不了。”心中苦笑,她如何回那将军府?
先不说她与云飞扬的关系,就说现在主母之位定然已易主,她回去难道要撕破了脸要回来?生生的掉身价!一国公主,跑去和妾室争权,成何体统?但若是不争权,难道要在人之下?
无论怎么做,都是尴尬,是之前发生种种事,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何况,她也见不得云飞扬日日去其他妾室屋中。也许从前可以忍受,但如今却忍受不了,不知这改变是从何开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再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她也容忍不了没有爱的婚姻。
这些道理,云夫人能不懂?“那怎么行,夫妻二人哪能分开?难道太后赞成你们夫妻分开?再说飞扬也是念你的,速速带上熙瞳回家吧。”
初萤更是为难,若是太后知晓她不肯回将军府,会不会担心?难道……真要回去?
苏涟漪慢慢放下茶碗,“云夫人,公主自从生下熙瞳后,身子虚弱,见不得嘈杂,心情也不能受到太大波动,最好还是独处,清心静气,养好身子。”
苏涟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能将寇氏惹急。
“没教养就是没教养,难道没人告诉你,别人家的人休要置喙?”寇氏道。
涟漪不恼,微笑道,“我没闲心管云家的家务事,确实从一名医者的角度而说,公主若是听夫人的话,回了那乌烟瘴气的将军府,惹了病,夫人如何和太后交代?”
寇氏冷笑,“医者?你是哪门子的医者?”
涟漪耐心回答,“云夫人,难道你没听说你宝贝孙子是由我接生?三名顶级稳婆都束手无策,是我用剖腹之术将熙瞳取出?你这么心疼你儿媳孙子,怎么这么大的事都没听说过?你刚刚口口声声说云飞扬念初萤,难道就是这么念的?”
寇氏暴怒,终于忍无可忍,也不顾什么贵妇形象,拍案而起,“你这狐狸精,先是勾引飞峋,现在又挑拨将军和公主的感情,我们云家是招你惹你了,你怎么就不放过我们云家?”
涟漪懒得和这云夫人解释什么感情、爱情、唯一、尊重,反正凡事总要有个黑脸和红脸,好人让初萤来做,坏人就让她苏涟漪自己做好了,反正五十步和百步,也没差多少。
“云夫人还请好好思量后再说话,我的意思已十分清楚,熙瞳是我接生,无论是岳望县的稳婆作证,还是初萤肚子上的伤疤作证,对于初萤的熙瞳的健康,我绝对有发言权。若是云夫人真的不顾我这首席医师的建议,强硬将初萤逼到将军府,将来太后怪罪起来,我可是要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都告知太后。”
她就是要拿太后压这猖狂的云夫人,又能奈她何?
寇氏气得浑身发抖。
苏涟漪想到初萤被云飞扬如此忽视对待,想到刚刚这云夫人对初萤的命令口吻,隐隐也生出了一丝气来。
“云夫人,我再多嘴说一句,无论初萤现在是否嫁去了你云家,但要记得,她首先是鸾国的金玉公主,其次才是你们云家的儿媳妇,轻重利害,你自己好好拿捏一番。”她的意思很明白,以后对初萤,尊重了些!
“你!”云夫人气得都快站不住,这苏涟漪真是可恨,动不动就将皇家搬上来、将皇上搬上来,将太后搬上来,丝毫不容她反驳,只要她说了什么,就是对皇家的不尊。
“我们走。”寇氏终于没忍住,一甩袖子,直接带着丫鬟就出了大厅,气呼呼地想外走了。
“娘,儿媳送您。”初萤赶忙甜甜地跟了过去,一边还说着“不要生气”“注意身子”等等的话,心中觉得痛快,对涟漪感激,却更为担心。
云夫人带着丫鬟们走了,大厅内恢复了平静。涟漪这才卸下了似甜美、似狡诈地笑容,长长叹了口气,双眼愣愣看着门外景致,若有所思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初萤送云夫人归来,快步入了大堂,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赶忙做到苏涟漪身边,“涟漪你疯了?从前你不是这般不知轻重之人,今日怎么就这么冲动?”
苏涟漪哭笑不得,“不知轻重?云夫人是什么样人,你也告诉我了,难道我的忍让真能感化她?初萤,你想得太简单,即便是我现在服软,以后勉强过门也会受尽欺负。所以现在还不如直接宣战,成王败寇,赢了便得了幸福、输了也输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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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苏涟漪的如此决定,大家喜欢吗?
137,大彻大悟(万更,求月票)
京城,公主府。
豪华宽敞的厅堂,宫女嬷嬷丫鬟们悉数被清了出去,只留苏涟漪和夏初萤这一对难姐难妹。
初萤叹了口气,在涟漪身畔缓缓坐下,幽幽看了门口,“涟漪,我对你今日所为,不是很赞同。”
涟漪就料到了初萤会如此,刚刚明的暗的没少对她使眼色,只不过她当看不见罢了,微微一笑,“别操心了,我自由我的主意。”虽然初萤受到她现代思想熏染不少,但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哪是容易被撼动的?
夏初萤有些急了,若面前换个人,她才懒得管这种闲事。但对方是苏涟漪,想到她未来生活的处境,她就不得不管!“涟漪,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你现在和云家人闹翻,以后怎么办?难道老死不相往来?那飞峋怎么办?是为了你背叛家族还是为了孝道放弃你?”
这些,苏涟漪早就想过了。
她笑了一笑,伸手轻拍初萤的小手,“我来问你,从前,那云夫人也是这般对命令你?”
初萤嗤笑了下,桃花瓣似的美眸微微一眯,一种骄傲和得意。“她敢?”但随后,心中却不禁涌现出了一些酸楚。她将自己的白嫩小手从涟漪手下抽出,放在自己眼前,垂目淡淡看着。
“这双手,洁白无瑕的只是表面,其实也染了不少鲜血。无论在宫中还是府中,都是弱肉强食,地位不代表一切,地位高,只说明了那些人不敢在表面得罪你,但背后阴招,却杀人不见血,更有甚者,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
涟漪无奈地摇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初萤叹气,“为难女人的,永远是女人自己。好好的一颗心,慢慢被她们逼得硬了、黑了,在女人堆里,永远没有明哲保身这一说。”
“其实刚刚我也猜了一些,云夫人想来是被云家的功绩冲昏了头脑,以为没有云家就没有如今的皇上,呵呵,”涟漪垂下眼,讽刺一笑,“所以坏事的永远是女人,还记得我给你讲过井底之蛙的故事吗?那后院呆久了,不正是那口井?”
初萤也是十分赞同,想到自己,苦笑,“涟漪,你一定猜不到一件事,我这公主,是没人愿意娶的。”
“啊?”别说,苏涟漪还真是吓了一跳。
初萤苦笑更深,“人人都以为,一国公主尊贵,定然被众多名门公子争抢,其实却不然。鸾国男子多自大,谁愿意自家女人凌驾于自己之上?何况伴君如伴虎,与皇家走得越是近,是非越多,风险越大。那些权臣愿意将女儿嫁入皇家,却没人肯让儿子娶一国公主,即便是真有攀附之人,也都不是权臣,是一些小不起眼得小臣罢了。”
涟漪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那你与云飞扬……?”
初萤尴尬了下,而后低下头,“是我先喜欢他,而后求着父皇赐婚的,其实寇氏……从前是不同意的。”
涟漪深深叹了口气,想到那云夫人,相由心生,看其面相便能感觉到,她是个多事的主儿,有强大的掌控欲,喜欢用自己的意志去左右他人。“那你从前在云家,日子也不好过?”
初萤一愣,而后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涟漪惊讶。
本来心情低落的夏初萤被涟漪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一些,“涟漪啊,你虽聪颖,但到底鲜少接触道这上层人家,即便是寇氏再不愿意,她能拿我怎么样?正如你刚刚说的,我夏初萤首先是鸾国公主,其次才是云家儿媳,加之我去云家,恩威并施,她自然也是对我又亲又怕。如今,她变了,以为云家功绩了得便直了腰杆,还以为,我也变了,以后要靠着他们云家大树,可笑。”
说到这,初萤顿了下,叹气,“其实,我确实是变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咄咄逼人了,因为从前我要做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容不得那些女子春风得意。但如今……却没什么想争的**了,就如同溺水之人上了岸后发现,那水只到腰深,笑自己从前的拼死挣扎,溺的不是水,其实是自己罢了。”
苏涟漪听见夏初萤的长篇阔论,却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
高兴?是因初萤跳出了那可笑的怪圈,不再愚蠢的将自己幸福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与其他女人争抢这海市蜃楼一般的宠爱。悲哀,是初萤的心冷,哀莫大于心死,她未来该何去何从?难道就这么在公主府逃避一生?
“原来如此,那我刚刚为你打抱不平,看来是多此一举了。”涟漪试图让话题欢愉起来,尽量说一些开心的。
初萤伸手拽住涟漪的手臂,“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世上最幸福之事,并非是自己取得了胜利,而是在困境面前,有人挺身而出,为自己遮风挡雨。涟漪,谢谢你了,从前我还以为,到了京城便是我来照顾你,没想到,最后还是你照顾我。”
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感慨,她也算是因祸得福,迷霾散尽,找到自我,收获友情。
涟漪一挑眉,“从现在开始,我吃你的,住你的,花你的,难道还不是你照顾我?”
初萤噗嗤一笑,“行啊,随便你吃住花,我就看你能不能吃穷我的公主府。”
“话说,你的钱我还没还给你呢。”在制铁厂建立初期,因资金周转困难,苏涟漪从初萤手中拿了不少银子,后来虽赚了钱,但一次次扩大生产,资金又重新投放进去了。
“银子不要了,你直接卖身给我,以后陪着我好了。”初萤嘻嘻一笑。
涟漪愁眉苦脸,“那我身价太低了吧?不划算了,要不然你再给我点银子当补偿?”
“好啊,你开个数。”初萤也不含糊。
涟漪赶忙打住这个扯得越来越远的话题,“和你开玩笑呢,我若是卖身给你,飞峋可怎么办?”
初萤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飞峋,你还好意思提飞峋?你可知刚刚给飞峋带去多大的烦恼?你这不是让飞峋左右为难吗?”
涟漪微微一笑,“我的心思,你哪能猜到?”
初萤撅嘴,“讨厌,我不猜,你直接告诉我嘛。”说着,撒娇似的开始摇涟漪的手臂。
苏涟漪噗嗤笑了,“别摇了,一会把我晃晕了,就没人给你讲我的打算了。”
初萤赶忙松了手,亲自为其倒了茶,“好好,苏小姐,小女子洗耳恭听您的高见。”
涟漪笑着,“高见谈不上,愚见倒是很多。”伸手接过初萤送来的茶碗,低头抿了一下,收起了刚刚的戏谑,脸上多了严肃的表情。
“首先,虽然我不愿承认,但门第之分还是存在,想改变这个事实,就要自己奋进争取,而非委屈就全便能得到谅解。
其次,云家人,尤其是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晓,我委曲求全能换来什么?能换来的只是无尽侮辱,更有甚者,他们还会以为我也同意了他们的观念,更是有理由拒绝我、挖苦我。
再次,你怕我如今与他们针锋相对,即便是以后过门也没有好日子?那我告诉你,若是我委曲求全,日子就惨了,云夫人后半生的乐趣,怕就是日日想法子折磨我了。所以,反正日子都不好,还不如破釜沉舟。
最后,你担心飞峋难办……”
夏初萤点了点头,前面的那些,她虽是担心,却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她确实不想争,但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云夫人做的太过分,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就是云飞峋的事很是为难,其加在中间左右难办,最终搞不好还是会影响到与涟漪的感情,这个,才是她所担心的。
涟漪一挑眉,有一种玩世不恭之感,“其实,我这也是帮云飞峋,更是帮自己。”
初萤不解,“何出此言?”
“你想啊,这世间男女千千万,谁都不必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这世间缘分并非唯一,不和这个男人,还可以找别的男人嘛,谁能知道,我与飞峋到底是不是命中注定?也许彼此只是命运中的一个过客呢?”涟漪道。
初萤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
涟漪无奈苦笑,“若是直接能放弃就好了,就是因为无法放弃,所以才有了今天这进退两难的场面。而我将事态逼入绝境,也算是孤注一掷。若是成了,便成了,若是不成,飞峋扛不住那压力、或者我有一天太累,那便快刀斩乱麻。”
夏初萤听得目瞪口呆,她以为苏涟漪非云飞峋不嫁,怎么会……
涟漪继续道,“在岳望县时,每一日筋疲力尽瘫在床上时,我都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追求这永无止境的挑战和困难?我也想过一些舒心的日子。所以,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一个机会,放过飞峋,也是放过自己。”
苏涟漪的话,夏初萤似懂非懂,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苏涟漪的主张。她看向苏涟漪,很是认真,“你觉得,这世间的姻缘并非命中注定,并非唯一?”
涟漪噗嗤一笑,“当然,也许很多女子从一而终,但男子呢?朝三暮四,难道女子生命中就只有一份姻缘,而男子却有多份?难道女子天生就比男子少了什么?不,男女是平等的,都是相同的。
加之,缘分固然重要,但两人的相处也是重要,所谓感情靠经营,有多少起初相爱,最后结合,又因感情经营不善,最后要么便是男子另娶美妾,要么就是女子红杏出墙,这样的事例,还少吗?”
初萤茅塞顿开,一双如水美眸闪闪,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也仅仅是一种想法,还需要她自己细细思量。
两人又说了一些什么,最终,初萤算是松了一口气,“罢了,我也不操心你的事了,你从来都是有主见之人,你有时的思想,我无法理解,或者说短时间无法接受,但记得,无论你如何做,我都是支持你的。”
涟漪点头,虽然两人初相见,带着隐瞒,当时的夏初萤装傻卖天真,但两人的感情却不是假的。
“谢谢你,真感谢这个世界,让我认识了你。”涟漪由衷道。
“我也是。”初萤也深有感触。
接下来的一日,很是平静,两人不再讨论这让人心烦的问题,反倒是说一些家常。
初萤带着涟漪在公主府转着,一边走着,一边细细为其讲解宫中的事,例如礼仪,例如皇上的性格,例如如何拿捏语气,例如后宫中的明争暗斗。
苏涟漪感慨,鸾国皇权至上、权力集中,强权之下,普通人命如蝼蚁,于是为了生存和发展,其竞争便更为激烈。
宫中能出懵懂百合?不,即便是清心如水,想来也是白莲花罢。
……
与公主府的平静不同,元帅府却是一番狼藉。
寇氏回来后,大发脾气。如今云家在鸾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身为云元帅发妻、诰命夫人、金鹏大将军的生母、云家的主母,怎能收这种气?
何况,对方还是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小商女、野女人。
“见过夫人。”一路上,丫鬟们恭敬为其请安,但她视而不见,怒气冲冲,“老爷在哪?”
丫鬟们见夫人如此生气,都不敢乱说话,小心跟着,生怕被迁怒。“回夫人,老爷在书房。”
寇氏本来是回院子,听说老爷在家,便转而快步向书房而去。
云忠孝的书房,云家两名嫡子都在,云飞扬面容淡淡,不知在想什么,云飞峋则是面露愧色,但眼神还是无比坚定。而云忠孝则是面色铁青,想来,又是为了飞峋和苏涟漪之事。
寇氏前来,未经通报就进了来,入了内,飞扬飞峋两兄弟自然是于其打招呼,为娘亲请安。
寇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二话不说,对着云飞峋就是狠狠一嘴巴。众人大惊。
“娘,您这是怎么了?”飞扬赶忙上前,挡在弟弟身前,出声询问。
飞峋也是不解,他与涟漪的婚事,父母确实都不同意,但从来都是商量,这是她母亲从小到大第一次动手打他。
云忠孝也是不解,“静文,你这是怎么了?”静文,是寇氏的闺名,平日里云忠孝都是如此称呼。
寇氏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云飞峋的鼻子,“老爷,你去问问这个不孝子,他招惹回来了个什么!”
飞峋更是一头雾水,满眼的不解。
“娘,您先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飞扬赶忙道。一边说着,一边将寇氏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有丫鬟端来了上好香茗,飞扬亲手为其呈上。
而寇氏则一直怒视一旁站立的云飞峋,根本不解茶碗,反倒是猛地一挥,将丫鬟端着的托盘都甩了出去,查完茶壶应声而碎,香茗满地。
丫鬟吓坏了,赶忙跪了下来,低头颤抖。云飞扬则是让丫鬟退了下去,关了门,书房中只留下这四人。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飞云杨问。
寇氏便将刚刚在公主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每一次将到苏涟漪时,想到那低贱商女清高孤傲的眼神,她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贱人的脸撕烂。不用寇氏添油加醋,苏涟漪的话已经是大大的不恭。
云忠孝听完,大吃一惊,“岂有此理!”狠狠一拍桌,那厚重得红木桌硬发生巨响,有了一道细纹,可见其愤怒至极,力气之大。
“真的?”云飞扬惊讶道,“娘,这其中定然有误会,那苏涟漪,孩儿也是见过的,虽然不算是名门闺秀那般懂礼节,但也是落落大方、进退有度,怎么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寇氏愤怒,恨不得也扇云飞扬一嘴巴,“这么说,是我背后编排那苏涟漪?”
云飞峋震惊过后,逐渐冷静下来,低下头。虽不知这话的真假,但就其口吻和内容,确实像是出自涟漪口中。
涟漪,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在家努力周旋,她怎么却火上浇油?难道此时此刻,她不应想办法让娘开心?她的聪明睿智都哪去了?
寇氏看到了云飞峋低头不语,冷笑三声,“怎么样,飞峋,如今你知道这苏涟漪的真面目了吧?她就是一藏着黑心的狐狸精,不是个好人!你休要被她骗了!”
飞峋不语。
寇氏虽然自负刻薄,但对这两个儿子确实宝贝得很,尤其是云飞峋,从小得了怪病,她更是心疼。暴怒归暴怒,打也都打了,现在看儿子低头认错,心也软了。
“老爷,上一次您说,工部刘大人的二千金秀外慧中,而刘大人也有意与我们元帅府往来,何不将刘大人一家请来做客?”寇氏道,其意一目了然。
云忠孝哼了一下,“不用那么麻烦,本来还想让飞峋与那刘家小姐接触一下,如今看来没个必要,静文,你即刻找媒人拿了飞峋的八字去刘府求亲,这婚事就这么定了,越快越好。”
云飞扬一愣,飞峋立刻抬头,“爹,娘,这其中定有误会,涟漪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哥可以作证,他见过涟漪。”
寇氏怒其不争,几步到了飞峋身旁,“傻孩子,你是被她骗了,这苏涟漪就是个狐媚子,不是好姑娘。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怎么会害你?这一次你就听娘的吧,别与她来往。”
“爹、娘,你们要相信我,皇上也是见过涟漪的,孩儿能那么快取得战功,是苏涟漪不惧艰险千里迢迢赶到怀靖城外,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那么多炸弹,这些都是皇上亲眼所见,娘,这其中定然有误会。”飞峋急了,想尽办法解释。
“你这孩子,冥顽不灵,能有什么误会?”寇氏再次急了。
飞峋挣扎了下,有些话不好说,但此时却不得不说,“娘……您……”他犹豫着,尽量委婉,“您在此之前,您没为难涟漪吧?”苏涟漪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性格,他是知晓的。
寇氏想到了让苏涟漪蹲着不动,心虚了一下,“没……没有。”
飞峋太了解自己的亲娘了,喜欢给人下马威,何况她对涟漪的印象一直不好,若是不为难,那就不是他娘了。“娘,当时公主也在,想来也是看见的,您真的没为难涟漪?”
飞扬也猜想到了那场景,一挑眉,唇角微微勾笑,看热闹。
寇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起初没见到她见礼,只顾着和公主说话,但我是长辈,她忍耐一会又有什么不对?”声音没了刚刚的硬气。
飞扬、飞峋两兄弟心中感叹,果然如此,自己娘亲如何,他们还是了解的。
飞峋柔下声来,“娘,所以说都是误会,其实涟漪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她不懂京城规矩,所以才有了这个误会,回头我让涟漪来为您赔礼道歉好吗?”
“道什么歉!就凭那低贱商女,别说妻,就是妾,我们云家也是不要!”云忠孝愤怒。
飞峋一直在忍耐,心中剧痛。有些话,说出来却伤父母脸面。若是平日,他定然好说好商量,但今日不同,他爹刚刚放言要与刘家联姻,这事若是真成了,就算他不同意,涟漪也会生气。
涟漪的脾气,他知晓,倔强得很。所以这一次,他也豁出去了。心一横,“爹、娘,这娶妻并非云家娶,而是孩儿我娶,刘家女子就算再好,但我却不喜欢,将来如何幸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管你喜欢不喜欢?刘家小姐的婚事就这么定了,若是飞峋你觉得委屈,就选几个貌美的妾同时抬进来,那低贱商女是绝对不能踏入我们云家门槛!”云忠孝放言道。
“爹,您这是要把我逼走!?”飞峋震惊,从前父亲就霸道,但如今心寒,此时此刻,其根本不能用单纯的霸道、不讲理来形容。
云飞扬见事态如此,赶忙上前圆场,“爹、娘,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轻举妄动,若是那苏涟漪只是个单纯商女还好,但她却为皇上立了大功,更是与公主有金兰之交,若现在不顾皇命去刘家求亲,岂不是抗旨不尊?”
云忠孝一听,又是狠狠一拳打在桌案上,这个不省心的不孝子!
寇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我上辈子是造什么孽,生了你们两个不省心的。老大引了个公主回来,人家都娶儿媳,我们家娶了个姑奶奶供着,现在更是甩脸色,生了儿子还不回家,我这当公婆的去请都请不回来;老二更好,直接找了个低贱的商女,一个狐媚子,哄男人哄得好,在背后则是真相纰漏,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就两个儿子,呜呜呜……”哭了起来。
云飞扬微微耸肩,也是没办法,“爹,娘就交给你了,我与飞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说完,便不顾父母的反对,直接拽着云飞峋出了书房,离了元帅府。
两人到了京城一处酒楼,包了雅间,上了菜色美酒。
云飞扬端起酒杯,“是我连累了你。”说着,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飞峋苦笑,“哥,你在说什么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命中注定。”说着,也干了一杯。
飞扬笑得轻松,先是为飞峋填了一杯,而后为自己倒了一杯,“其实当时公主过门,娘便是不同意的,当时你在军营鲜少回家,所以不知。后来我便自立门户,娘便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对你的期待很高。所以,算是我连累了你。”
飞峋与飞扬碰了个杯,“哥,不要瞎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其中定有误会,我一会去公主府去找涟漪,你去吗?”
飞扬倒酒喝酒,“公主她,好像不愿见我。”
飞峋愣了下,而后没吭声,他多少知晓其原因。
飞扬皱起了好看的眉,“真是搞不懂女人,我从未亏待过她,每个月有五日在她房中,府中所有事都交给她,我绝不插手,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淡?”
飞峋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便说,和哥哥什么时候这般吞吞吐吐?”云飞扬疑问。
飞峋挣扎了下,他与公主两人落难之事,前前后后,云飞扬只知道个大概,并未细说,包括熙瞳是如何生出。其原因有二,一者是没时间,飞扬在将军府、飞峋在元帅府,两人又各有工作;二者是没机会,男子不同女子,鲜少坐下来拉家常,尤其是两人都武将出身。
但今日,云飞峋便要为他哥哥讲讲。
于是,便讲了两人如何遇难,当他醒来时发现聪颖的公主早已隐身在苏家村,后来如何与苏涟漪相处,公主无人照顾,家中前前后后亲自上手去做,后来如何帮助涟漪,两人建立友情。而公主难产,涟漪又是如何用自己做试验品,检验麻药为公主手术,两人又在岳望县又是如何互相扶持。
事无巨细,云飞峋将他所知的一切都细细道来。
云飞扬略微惊讶,从前并未想到,公主还有这么一面。真是她娇惯的公主?那折磨妾室绝不手软的公主?那高高在上将娘狠狠压下的公主?
飞峋苦笑,“公主为了生出熙瞳,九死一生,剖腹产子,别说女子,即便男子谁又有那个勇气?但哥哥你却……在前线同享战功美人,想来,公主是生气了罢。”
云飞扬惊愕,从来没想过这些,连酒都不喝了,“……这样啊,公主产子有功,看来我确实应该好好陪陪她。”
飞峋叹气,不再多嘴兄长家的事,自家后院风波还没平。
“走,不喝了,我们去公主府。”云飞扬性格急,站起来就一把将飞峋拽了起来,扔了酒钱就出了酒楼,上马向公主府而去。
……
公主府,夏初萤正和嬷嬷宫女们陪带着熙瞳玩,而苏涟漪则是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如今因为苏涟漪去往京城,苏皓便回了酒厂,专心打理酒厂生意,外加照顾涟漪其他生意。
涟漪的信,正是写给妆品厂的管事仙姬和制铁厂的管事乔六,让其以后有事都写信到公主府。
此外,还有些给自己老爹苏峰的信,向其简单解释前因后果,初萤的身份、云飞峋的身份,告知苏白一切安好,暂时在京城有要事在身,让其不用担心。
还准备写信给欧阳老先生,也是一番解释,外加问候欧阳歉和猫儿这一对新婚夫妇。
苏涟漪曾有过给李玉堂也写一封信的冲动,但转念一想,李公子对她暧昧不明,若是她写信而去,岂不是变成变相的勾引?既然不给其机会,便干脆不留余地,都则平添烦恼。
几人正各忙个的,就听屋外有丫鬟来报,金鹏大将军云飞扬和云飞峋将军到。
初萤笑着抬头看向涟漪,“你家那位追来了不是?刚刚元帅府定然不知如何闹腾呢,就看你怎么和他解释了。”**裸的看好戏。
涟漪才不怕,一努嘴,“云飞扬也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他折腾吧。”
初萤哼了一下,又转身去逗弄熙瞳,不管不顾。
那通报的小丫鬟一头雾水,她都通报了,公主和涟漪小姐打了个趣就不管了,让她如何回禀?
涟漪看着那焦急的小丫鬟,无奈,“将他们带进来吧。”她算是越俎代庖了,谁让初萤就当没听见呢。
小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回身去传消息。涟漪则是将那未写完的信笺小心吹干,折好,收到了一边。站起身来低头整理了下衣襟,准备迎接云氏兄弟。
没一会,云氏兄弟到,入了屋来。
涟漪赶忙去暗示初萤,赶紧起来应酬一下,谁知初萤装傻,视而不见。涟漪无奈,便只能随她去了。“涟漪见过飞扬将军,”而后俏皮地看了一眼云飞峋,垂下眼去,那福的身子更是深了,“见过飞峋将军。”
云飞峋哭笑不得,“涟漪别闹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涟漪微微努嘴,一挑眉,看来刚刚云家很热闹嘛,可惜,她没看见好戏。
“走,涟漪和我出来下,我有话要问你。”飞峋一把捏住涟漪的手腕,就要将其拉出去,详细问问前因后果。
涟漪力气没有飞峋大,被其拖着走了好一段路,其实暗暗挣扎,压低了声音。“别急,先看好戏。”
飞峋一愣,好戏?什么好戏?一抬眼,看见哥嫂两人。
只见,云飞扬缓步过去,带了微笑,而一旁伺候的宫女嬷嬷,赶忙退到一边,将位置留给公主和将军。
“初萤,我来了。”云飞扬语气还算好,因为猜想公主生气了,不过在他的世界里,女人生气都是为了引起男人注意,哄哄便好。
云飞峋压低了声音,“什么好戏?”
涟漪不屑一笑,“贱男碰壁的好戏。”
飞峋面色一僵,“贱男……你是说我哥?”
涟漪一挑眉,“你看看就知道了。”
对云飞扬的细声漫语,夏初萤充耳不闻,只当没人在旁边,和熙瞳在玩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游戏,娇笑倩兮。
云飞扬一撩衣袍,蹲在了初萤身旁,“何时回家?”
初萤将熙瞳抱在怀中,“将军之意,本宫不解,这公主府不是本宫的家,还回什么家?”
飞扬面色一僵,而后强挤了笑容,“将军府,我们的家啊。”他何时这么哄过女人?从来都是女人对他温柔顺从,包括从前的金玉公主。
初萤这才似笑非笑地看了云飞扬一眼,“将军府是将军的家,公主府是公主的家,为何要让我去你家?”
飞扬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我是夫妻,自然要同回一家。”但当看到熙瞳时,想到飞峋所讲,公主为了剩下云家长孙九死一生,又将尴尬压了下去,挤了笑脸,“初萤想在公主府中?那好,回头我们搬来公主府住也是一样的。”
初萤冷笑,“别,请别将你们那污秽搬来染了我公主府一身脏,云飞扬将军,这里太干净,不适合你的,这里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你不会习惯。”
云飞扬笑了,“原来是吃醋了?别生气了,我知错了,这几日我都去你房中可好?”
初萤哭笑不得,转头很认真地看向他。“你哪里能看出我吃醋?我若是吃醋能安安稳稳在这呆着而不是去收拾你那些贱妾?算了吧,云飞扬,你有你的花花世界,我有我的安宁之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到末尾,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一些发抖,还好,若是不留意发现不得。
涟漪听出来了,有一些担心,拧紧了眉,抬眼示意那些宫女嬷嬷。下人们收到信息后恭敬退了退出,房内便只有他们五人,四大一小。
飞峋觉得尴尬,怎么能看哥嫂家的私事,想拽着涟漪离开,但涟漪面沉似水,不肯离去。
“初萤,我也道歉过了,你还想怎样?”云飞扬的声音里没了刚刚的温柔,多了一丝隐怒。
初萤长长叹一口气,觉得再这么下去,还真像持宠而骄,威胁他一般。也平静了下来,收回了刚刚眼中的不屑和嘲讽,很认真地看向云飞扬那俊美的面容。
曾经这面容让她迷恋不已,但看在眼中却没了从前的惊艳。“我刚刚的话不是气话,你我没有感情,就别再勉强,你回将军府吧,那些女子将你伺候得很好。也别来打扰我宁静的生活,好吗?”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有感情?”云飞扬气愤道。
初萤无奈地笑了,“我们两人有感情?哦,不对,从前我是对你有感情的,现在没了。所以如今我们算是真没感情。”
“你到底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不满?只要你说出来,我便依你。”飞扬道。
初萤苦笑,“你以为我现在是因不满所以对你无声抗争?云飞扬,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我用得着用这种消极的手段吗?我是谁?我是鸾国长公主夏初萤,我是当今皇上的孪生妹妹,你真以为你云家功劳天大吗?你真以为我得看你脸色过活?”
这话,把云飞扬彻底激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夏……”刚喊了姓,却发现,不能直呼公主其名,就硬吞了下去,“你难道嫁我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将她一军,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里不来他。
夏初萤抬头看着那修长魁梧的俊美男子,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又没有眼泪,最后竟笑了,那精致绝美的面容上,笑得很是难看。“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云飞扬大吃一惊。
初萤继续道,喃喃自语一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好像反问自己。
飞扬大怒,“你发什么疯?”
初萤认真地问云飞扬,“从头到尾,你喜欢过我吗?”
飞扬一僵。
一旁的苏涟漪很想上前安慰初萤,但想了一想,还是忍了住,静静在一旁,面色也不是很好。
初萤扯了嘴角,“没有吧,你从来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身边的妾室,你喜欢的是你自己。”
云飞扬高大的身子狠狠一震,拳头捏得直想,压抑心头愤怒,“你真是疯了,我不与你计较,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做出让你自己后悔之事。”说完,转身就走了,带着一股冰冷的戾气。
夏初萤看着云飞扬远去的背影,低下头,无奈地对熙瞳说,“抱歉,没为你选一个好父亲,从头到尾,他都未看你一眼,他自负骄傲,盛气凌人,他以为多来我房间几次便是恩赐,呵……可笑,真是可笑。”
初萤终于滴下泪来,泪水滴落在熙瞳的脸上,不是为别人哭,而是为自己哭。
苏涟漪看不下去了,拽着云飞峋出了房门,又将房门关好,让初萤自己静一静,而后让下人们守在房门前。
“你……不进去劝劝她?”飞峋也觉得压抑得紧,他虽与云飞扬是兄弟,但在爱情观上,却正好南辕北辙。
苏涟漪非但没流露任何伤感的表情,反倒是觉得恣意的痛快,“良药苦口,只有痛彻心扉,才能不被其他假象所蒙蔽,做出自己心底的抉择,追求最纯粹的生活。”
云飞峋拧眉,“涟漪,你的意思,我为何听不懂。”
苏涟漪微微一笑,两人向花园中走,她突然站定了脚步,回头看向云飞峋,“现在可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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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妹子误解,以为从前公主备受欺压,其实不是那样的,为此,这一章前半部解释了一下,妹子们不要误会。
公主的故事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接下来是涟漪的故事,看她如何用另一种方式争取婚姻,也许有些极端,但妹子【ice30624300】说的好:“在别人父母面前委屈求全,就是对自己爸妈不孝!”
每一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凭什么要下跪求饶?凭什么要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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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涟漪高见(求月票,星星眼)
“我们的事?涟漪你指的是什么?”
已是傍晚,夕阳西下,烧了天边一片红。
红色洒在公主府的花园中,虽无花红,却胜花红。
左右无人,只有两道身影,一道修长健硕,一道纤细高挑。
苏涟漪看着云飞峋,见其面容俊逸、眼神纯净,有一些心疼。惭愧地低下头去,脚边有一粒石子,踢了出去,“刚刚你在家中,想来被你娘骂了吧。”无辜的飞峋啊,她心疼他,但却也没办法,谁让他有了那样的家人。
飞峋老实点头,“恩,还挨了一巴掌。”
涟漪惊讶抬头,“还打你了?疼吗?”虽明知这话可笑,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飞峋是故意说的,就等着涟漪如此关心他,天色暗了下来,飞峋忍不住上前轻轻捏住涟漪的手臂,将其拥入怀中。
“喂,你干什么?严肃一点,我们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你干什么还……搂搂抱抱。”苏涟漪挣扎,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被身材魁梧的云飞峋揽入了怀中。
云飞峋对苏涟漪,那真是朝思暮想,时时刻刻地思念,男人对女人的爱,当爱到了极致,根本保持不了冷静,不用一些肢体语言,根本无法表达这种真挚,舒缓这种相思。
所以说男人是下半身的生物,这并不为过。
云飞峋才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看见,下人们见主人家亲热是正常,何况公主府伺候的大半都是宫中出来的人,更是不在意这种场面。“我很严肃。”
涟漪哭笑不得,本来略带沉重的气氛,被云飞峋这臭不要脸的行径搅乱,哪还有刚刚的压抑和尴尬。
实在挣扎不出,涟漪只能长叹一口气作罢,换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将两只手臂伸了出来,轻抚他刚毅的面颊,“为什么打?打了哪里?”
飞峋揽着她的腰,那姿势十分霸道,力气也很大,得亏涟漪身子还算结实,若是换了那种病西施,其后果想必十分严重。“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你对娘说的话了。”
涟漪一挑眉,“原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飞峋赶忙摇头,“我哪敢?只不过……哎,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说着,低头,将脸埋入涟漪的颈窝,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呼吸着,不知想着什么。
“我那么说你娘,你生气吗?”涟漪问。
飞峋还埋在她颈窝,想了一想,而后声音闷闷的,“有点。”
涟漪哭笑不得,“你个笨蛋,你这么老实干什么?懂不懂哄女孩子啊,你应该说不生气,你是帮理不帮亲。”话虽这么说,但若云飞峋真的说不生气,她反倒是觉得为人太过虚伪或冷血。
云飞峋就是这么个老实到让人踏实、笨到让人心疼的男人,他很少用语言去表达爱意,却一次次默默帮她。还记得日夜不休地帮她工作,还记得为了她实验的蒸馏酒,他烫了满手的水泡却不吭一声。
肩头有些重,但这种存在感却让人心头甜蜜,熟悉的气味缭绕,苏涟漪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小心放在他的头上,入手的是顺滑的发丝。
“恩,我不生气。”不一会,飞峋又道。
苏涟漪更是哭笑不得,“不生气就怪了,她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无论其对错,但若是有人讽刺她、让她不开心,你若是不生气,那岂不是冷血不孝?”就如同……云飞扬一般。
暖暖的气,长长吐在涟漪的颈上,“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撕破了脸?”语调带着一些埋怨。
涟漪恶趣味的揉弄他的发,将他本来梳理得十分整齐的发丝抓乱,那头顶发冠都有一些歪斜。“我若是不撕破脸,还指不定你娘要怎么刁难我呢。你从小在这种所谓名名门大户中长大,夫人怎么刁人,难道你没见过?”
“恩。”云飞峋怎会不知?
涟漪无奈地叹气,“我是进退两难,若是忍让能换来他们的谅解,我也不是不能吃亏受委屈的。被刁难,多蹲一会或干脆跪上那么一天,又有什么?但这样他们非但不会体谅我的忍让,还会坚定他们心中的谬误,认为我低贱,入了你们云家门是高攀、会给你们丢人。”
云飞峋可以理解,又无声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一些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涟漪有些犹豫。
飞峋从她肩上抬起头来,“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涟漪敛了视线,盯着云飞扬的双眼,“这些话说出来好似挑拨一般,但飞峋你懂我,根本不屑在背后做这种事,但如今,你家人不仅没尊重我,同样,也没尊重你。”
云飞峋没言语,看着涟漪,目光中若有所思。
“若是他们尊重你,将你当成一个独立的人,为何不顾你的意愿?明知你喜欢我,还前来刁难,难道他们也曾这般刁难过云飞扬或他身侧的姬妾?
云元帅也是兵营出身,指挥大军、上阵杀敌想来也不会少,但他带过姬妾上战场吗?没有,那为何你兄长无论怎么胡作非为,你家人、包括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涟漪语调平稳,为其讲解。
云飞峋慢慢放开了苏涟漪,在黑暗中无神远眺,远方,公主府的下人们正在掌灯,长廊、亭子、华屋外,将那灯点亮,长明一夜,第二日黎明后再一一熄灭。
“涟漪,你说的对,如今你受到这种待遇都怪我,若是我早一些建功立业,有了功绩和地位,他们也不敢轻视我、更不敢为难你。”被苏涟漪几句话点明,云飞峋顿时大悟,此时已完全理解了苏涟漪的主张。
在他的家族中,没有功绩便不被重视,没有地位便不被尊重,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家人。
大哥能胡作非为、频繁纳妾,但他却不能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两人同父同母,差距在何处?——在功绩与地位上。
“我并非是目中无人,如今对你父母的不尊,也是被逼无奈,昨日我与云夫人针锋相对,云夫人回去后大发雷霆打了你;但相反,若是我委曲求全,她会如何?”涟漪呵呵笑了几声,面上是淡淡嘲讽,“她会回去讽刺你,说你找了个攀附富贵、拿不上台面的女子,我说的对吗?”
云飞峋是了解自己母亲的,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
“所以,我进退两难,无论怎么做都不对,还不如干脆放手一搏,针锋相对。此时云夫人虽恨得我牙痒痒,但有一点必须要承认,她不敢再小看我,最起码不敢不尊重我。”
云飞峋长叹一口气,“也许,你是对的吧,但涟漪,难道你就不怕这事情闹大,最后我们二人背负沉重舆论,即便是在一起,也得不到认同,不被世人承认吗?”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案,前有狼后有虎,缩头缩脑就能成功?做事就如同做生意,这天下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既然决定要做,就要事先料到后果、勇于承担,若是你怕,我们就到此为止,你做你前途远大的少年将军,我回岳望县继续当我的小商女,从前发生的种种,权当是黄粱一梦罢了。”苏涟漪冷冷道。
“苏涟漪,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怕事的人?我只是……只是……”飞峋生气,心中却矛盾重重,不知怎样将自己心中忧虑说出来。
涟漪看着云飞峋那为难的样子,很是心疼,“你夹在中间最是难办,我知晓。”那边,毕竟是他的家人。
而后,两人就在花园中沉默,天彻底黑了下来,也许要有雨,阴了天,天上无星无月,一片漆黑。花园边缘才有几盏路灯,但烛火路灯却没什么光亮。
苏涟漪突然有一些迷茫,迷失在这黑夜中,忽然发现自己的行径实在可笑。她为了什么?图了什么?在岳望县中生活那么丰富多彩,也算是另一种呼风唤雨,明明可以做人上人富有尊严的生活,如今跑来京城中“高攀”?真是自虐。
若是云飞峋态度坚定还好,若是不坚定,她真真的自打嘴巴。
若她与飞峋真是那种轰轰烈烈山盟海誓的爱情,也许再来这么一场命运的抗争才能应景。但他们从前的感情就平平淡淡,如今有了这波折,想必……要彻底消磨平了吧。
就在苏涟漪暗暗自嘲时,突然被云飞峋抱了个满怀,趁着夜色,他热烈地亲吻她。
苏涟漪一愣,这是怎么个情况?两人的话题如此严重,他还有心思亲热?难道是吻别?
涟漪没抗拒,也没回应,就这么默默承受,心中带着一丝忐忑,不知他要作什么决定,是坚持?还是放弃。
过了好一会,云飞峋才放开她,喘着粗气,“苏涟漪,你刚刚在胡思乱想什么?”声音低沉沙哑,还带这一丝愤怒。
涟漪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飞峋又继续道,“我立了战功,求皇上赐婚,如今皇上也是同意了。我与家人抗争,他们也算是软硬兼施,我还是坚持要与你在一起。我甚至想过,若他们把我逼得紧了,直接带你出了鸾国,去其他国家,我们逍遥过日,反正我娘还有大哥云飞扬,我爹的儿女更是多,不少我一个。而你呢?还没等吃亏就想着要离开我。”
“我没……”涟漪赶忙否认。
“你刚刚没想着离开我回岳望县?不许说谎。”飞峋怒道。
“呃……想了那么……一小会。”涟漪窘迫,被抓了现行,纳闷自己想什么这云飞峋怎么能猜得到?不过被飞峋这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心中迷茫和彷徨竟然消失了。
是啊,她分明是自己吓自己,飞峋确实有难处,但人家还没表态呢,她就下了定论,实在太早。
涟漪挣扎不开,便只能被他抱着,心中涌现出一种撒娇之感。“那你说吧,我们怎么办。”她不想再考虑这些烦恼事了,扔给他吧。
飞峋道,“等皇上赐婚,此外我要作第二个云飞扬,我要搬出云家,单独立府,那是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人,不容外人置喙。涟漪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
黑暗中,苏涟漪傻笑着,点了点头,“好。”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不许逃回岳望县,否则我便去捉你回来。”飞峋继续道。
涟漪点头,“好。”
“……若是你真不喜欢京城,要和我如实说,我也随你离开,我们一起走。”飞峋补充道。
“好。”涟漪笑意更深。
云飞峋这才逐渐放下心来,长长舒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糅入自己身体中一般。“涟漪,我承认,我不像有些人那般足智多谋,但只要你相信我,我会爱你一生,永不变心,我会对你好一世。”
涟漪点头,“恩,我相信。”
“所以,你不许想着如何离开我,若是真的想离开,就带我一起走。”男子气十足的声音,末尾处,却仿佛有一丝淡淡的哀求一般。
苏涟漪淡笑着,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未说话,点点头。
——还好,飞峋还是从前的飞峋,只有他们两人感情坚定,又有可以可以阻挠他们?
……
当苏涟漪送走了云飞峋回到房间时,熙瞳早被嬷嬷带下去睡觉了,夏初萤神色平静,看来已经恢复好了。
见她回来,初萤精致的小脸儿上泛起了微笑,“我府上花园精致如何,是否还够浪漫?”
涟漪一下子便明白其意,脸红了起来,“咳咳……公主府下人都向你汇报了?”花园左右不可能无人,有人在旁伺候着,有人在旁监视着,苏涟漪曾经反抗过,无奈那云飞峋的脸皮越来越厚,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虽有夜色为掩盖,其他人看不清,但两人大概做了什么,应该还是能看见的。
下人们看见,定然汇报给夏初萤。
初萤笑眯眯的,“当然,那花园是他们负责,当然事要看着点了,谁知道你们两人亲热过后,会不会嫌不过瘾,顺手把我的花园放火烧了。”
涟漪哭笑不得,“没事烧你的花园干什么?要烧也要找一间最华丽的房子烧烧。”
初萤一挑眉,“华丽的房子不是用来烧的,是用来睡的,”而后,小脸儿上堆满了暧昧,“我说,你们两人也拜过堂了,还这么吊着人家干什么?公主府房屋多的是,直接把飞峋留下又如何?放心,我不在乎的。”按理说,公主府不能留男子过夜,小叔子也是如此,初萤这么说,就是为了逗弄苏涟漪。
涟漪的脸更红,“你不在乎,我在乎!”说着,便去和初萤嬉戏,挠她的痒,两人闹成了一团。
玩闹了好一阵,两人才听了下,满是的欢声笑语,齐齐躺在床上,喘气歇着。
“算算日子,明日你多半就能接到皇兄的传唤入宫,可准备好了?”初萤问道。
“恩。”涟漪答。
“你和……飞峋,你们两人没事吧?”初萤又问,带了担忧。
“没事,我们两人很好。”涟漪答得轻松。
夏初萤这才松一口气,“没事就好。”
……
一夜平静过去,第二日。
果不其然,就如同夏初萤所预料,这日上午,便有宫中太监前来,传唤苏涟漪入宫见驾。
两人重新梳洗打扮,焕然一新,涟漪更是穿上了初萤为其准备的端庄宫装,上了公主府的豪华马车,向皇宫方向而去。
涟漪赞叹初萤料事如神,她怎么就知今日皇上定然能召唤。初萤笑着解释,原来这是鸾国皇宫的讲究。皇宫无论外墙还是宫内围墙皆为红色,其象征着富贵、迹象,人这只是表面。
大红辟邪,相传无论是鬼妖都惧这红,所以红墙便也有辟邪的功用。
而旅途中人,尤其是女子,身上会附上野鬼冤魂,所以不能直接入皇宫,要在城中稳定几日,方才能进入皇宫。
初萤给涟漪讲着,涟漪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妖魔学说?再说,路上的野鬼多?难道宫中的冤魂少?自欺欺人罢了。
当入了皇宫时,已经是下午,想来皇上已下了朝。
初萤和涟漪兵分两路,涟漪被太监引路入御书房,而初萤则和抱着熙瞳的嬷嬷宫女们则是去了慈宁宫。
鸾国皇宫庞大,气势磅礴,红墙金顶,琉璃瓦在下午的骄阳下熠熠生辉。精美绝伦的建筑群连绵不绝,却又错落有致,无论是远眺还是近观,皆是一幅景致画卷。
苏涟漪在现代去过故宫参观,按这鸾国的皇宫比之故宫更是多了一种神秘的庄严。毕竟,故宫已成了一处旅游景点,而这鸾国皇宫却是一国行政机关,矗立一侧的守卫面容严肃,威风凛凛,让人肃然起敬。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御书房。
进入一个硕大的院子,还是那般红墙,路面平整,院子一周古木参天,有宫女太监们在外安静守候,只有几声鸟鸣。
苏涟漪见到了安禄,对其微笑,轻轻福了个身。两人不陌生,从前在怀靖城外的兵营中见过,虽未曾交谈,但如今再见,有一种熟人之感。
安禄也回给她一抹淡笑,而后回身恭敬启禀,苏涟漪来了。
书房内传来了那道略微熟悉的悦耳男声,“让她进来。”
安禄便做了一个手势,“苏小姐,请吧。”
涟漪淡笑表示感谢,而后款款向前,跨了一道不矮的门槛,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燃着一种香气,那味道令人舒适,却有一股肃然的感觉,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龙涎香。仅是猜测,涟漪不敢肯定。
室内温暖,光线柔和,因屋子有些空旷,便微微给人一种压抑紧张感。
鸾国新登基的年轻皇帝夏胤修,此时正坐在硕大的御书案后,一身淡金色衣袍,金线绣着龙纹,乌发束起,金冠生辉。
苏涟漪看见夏胤修后“大吃一惊”,惊讶得甚至忘了下跪。这夸张的惊讶是她装出来的,试想,两人在军营中分明见过多次,若见其是皇帝而不惊讶,那便是将云飞峋出卖了。
惊讶片刻过后,苏涟漪这才“慌张跪地”,按照初萤所教的方式问候请安。
“起来把。”夏胤修冷艳双目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跪地的苏涟漪,但见她好似真的十分震惊,想来,飞峋并未在军营中泄露他的身份,很是满意。
涟漪起身后,连忙低下头,用初萤的话说,便是不可随意窥视龙颜,这样也好,便省了她还得时刻留意自己的面目表情。她毕竟不是做演员的料,装上一会还好,时间长了,怕是要露馅。
“抬起头来。”没想到,苏涟漪不想看,夏胤修还逼着他看。
涟漪无奈,心中叹气,缓缓抬起头,尽量不去直视皇帝。
这是夏胤修的恶趣味,只因这苏涟漪实在是名有趣的女子,仿佛任何事都尽在把握,何等难事都可迎刃而解,越是这样深不可测的人,他便越是想看见其慌张的一面。
回宫之后,夏胤修便派人去调查苏涟漪的一切,之前在怀靖城已调查了一些,让其震惊,想来是以讹传讹,将这苏涟漪夸张化了。但这详尽的信息传到之后,更是震惊非常,因为这苏涟漪的事迹更为夸张。
一名村中长大的普通女子,怎么就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取得如此功绩?难不成是有神明指引?
夏胤修细细打量面前那名女子,女子虽遵照其指示抬起了头,但却还是垂着眼,不肯看他。她面容恬静气质端庄,虽不算倾城美人,却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她的魅力如同沉淀而来,遇事不惊、幄千里。
夏胤修对这名为苏涟漪的女子也是越来越有兴趣,“苏涟漪,你还记得朕吗?”
涟漪微微点头,“回皇上话,在怀靖城外便惊讶皇上的王者之气,刚入御书房不小心窥见龙颜时确实震惊,但如今回想来便觉了然,这紫气东来的王者之气,全鸾国上下除了皇上,怎会有第二人?民女愚昧,其实在东征大军兵营中,便应想到的。”
夏胤修微微一挑眉,不得不说,心情愉悦。苏涟漪言辞恳切,丝毫没有奉承的痕迹,但这马屁,算是拍上了。
“岳望县之事,算你大功一件,朕要好好奖赏你,你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夏胤修又道。
涟漪神色未动,从容回答,“能为国献力,是民女的荣幸,也是鸾国百姓理应所为,不敢以此等小事邀功。”
夏胤修微微点了点头,这女子还算是知晓礼节。“赐座。”
安禄赶忙入内,命一旁宫女搬来座位,放于苏涟漪身后,涟漪轻声谢过,而后便小心坐下。哪敢实坐,只是那么个意思罢了,坐着比站着更累,还要保持着姿态的优雅。
涟漪垂目颔首,等待皇上的问话。
“还记得我们在东征兵营中的话题吗?”夏胤修问。
涟漪微微点头,“回皇上,记得。”
夏胤修看向一侧冉冉青烟的纯金镂空瑞兽香炉,“如今战事刚刚平定,又适逢北方大旱,流民众多,齐拥京城,扰乱治安,有诸多隐患,你有何见解?”
涟漪道,“回皇上,民女才疏学浅,若是说得不对,还望皇上别怪罪。”
夏胤修点头,“恩,说吧。”
“是。”涟漪知晓这是皇上对她的考验,只有能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才能让皇上信服,她可以胜任皇商,为皇上赚钱理财。“此为天灾**,朝廷一般都发粮免税,以安定民心。而京城外的流民,有一部分是遇天旱,另一部分是无地可耕。京外荒地众多,何不说服土地拥有者,雇佣这些流民耕种,为其提供工具和种子,按月发放薪水,将流民按比例找到负责人,缓解了朝廷的压力,也节省了人力物力。至于土地拥有者为何定要雇佣这些流民?建议皇上直接减免了土地赋税,放利给土地拥有者,因有了切实利益,想来这些人会动心。”
减免赋税,在一些灾荒之地是偶尔行之的,但这京城可是寸土寸金之地,从不减税,若真是减免,那些地主除了抛去给流民一点点的薪水,和种子、农具的投资,其余便是净赚,稳赚不赔。
“恩,还有吗?”夏胤修又道。
“这只是第一步,只要将这些流民安置了,即便是不再筹划,但逐渐也会有一些其他产业成型。例如,流民们生活在京郊,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周边的店铺便会林立而起,因为有人买,自然有人卖,而无论是建房还是开张销售,都需要人手,所以慢慢的,有一部分人会被雇佣。”
夏胤修觉得有趣,却也有些失望。这主意确实很妙,但也都是一些小聪明,和他要的东西,差得太远了。
涟漪飞快地看了一眼两尺之外御书案后端坐的那名有着王者之气、冷艳面容的男子,看出其脸上略微失望的表情,便有了打算。
“皇上,民女觉得,有一件事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涟漪道。
“哦?何事?”夏胤修有了兴趣,又抱了希望。
涟漪眉头动了一下,“东征军用炸弹攻怀靖城,不知当日战况,皇上可曾去看?”
“朕看了,怎么?”
“民女虽未目睹,但却听飞峋将军讲了大概,加之那炸弹的威力,民女认为,皇上的当务之急是将所有主要城池城墙翻修。”涟漪道,不急不缓。
“你是说,加固城墙?”夏胤修问。
“暂时是加固,但以后也许需要大修。”涟漪微微叹气道,因为从东征军从炸弹炮轰怀靖城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便正式开了由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时代的演化,这演化虽是缓慢的过程,也许需要几百年,也许需要上千年,但未雨绸缪,这些才是应该做的。
“怀靖城是几百年的军事堡垒,其城墙经过几十次加厚,但最终还是被炸出了缺口,可想而知鸾国其他城墙?并非是城墙设计失误,而是现存的城墙防备的都是传统的攻城方式——攻城梯、弓箭等,其重点在高度上。如今有炸弹出现,单凭高度便不足以防备敌军来袭,所以要加固城墙,民女认为,这个是当务之急。”
中国古代也是如此,在火炮未应用在战场之前,城墙以高、薄为主;但当火药被用上战场,所有城墙都改为矮、厚,以防备火炮袭击。
夏胤修深深震惊,如今想来后怕,当时他亲眼看见那固若金汤的怀靖城被活活炸出了一个豁口,却未想到要改善城墙,如今被一名女子想到。但同时,他心中又狠狠一紧。
“苏涟漪,你又怎知,敌国会用炸弹来袭击鸾国?”夏胤修微眯了眼,语调冰冷,一种骇人的威慑力让庞大的御书房气压顿时下降,透露着冰冷。“难道,你将炸弹配方泄露?”
苏涟漪并未惊慌,“回皇上,没泄露,如您所见,这配方民女在兵营中没让第二个人见到,其目的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献给皇上,却没想过,当时皇上竟同在兵营中。
民女如此猜测是防患于未然,而且,这配方也是实在简单的很,仅仅是一种更具威力的鞭炮而已,即便是民女不泄露,但其他国君召集能工巧匠,稍微研究便能制出,皇上若是不信,民女这就将配方呈上。”
说着,苏涟漪便从怀中了一直信封。
一旁的安禄赶忙上前接住,恭敬为皇上送了上去。
夏胤修展开了信封,见其上只有七个字:一硫二硝三木炭。正与那书名黄励靖之人送来的配方相同。
但同时,夏胤修的眉头也动了一下,只因……这字,实在是太难看了,就如同孩童学字一般,丝毫没有笔体和笔风,字迹虽工整,却方方正正的丝毫不美观。
“黄励靖的行踪,你可知晓?”夏胤修问。
涟漪微微摇头,“回皇上,民女不知。”
夏胤修想到那黄励靖,就恨得牙痒痒,“那个黄励靖,把这配方同时送到五国,公布于天下。”难道那黄励靖就是料到了苏涟漪会将配方呈给他,所以早一步公开与天下?
苏涟漪心中暗笑,但面上却装出了惊讶,因这十分震惊,甚至不小心抬头窥视了龙颜,“真的?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使她自己脱身了。
若是这配方只有她有,那就麻烦了,皇上要么软禁她,要么杀她灭口,反正绝不会让她四处逍遥,但如今大家秘方公开,她就无所顾忌了。
“朕怎么知道?”夏胤修一提这个就大动肝火,那个黄励靖,真是……可恨!
涟漪重新低下头,心中暗笑不已。
夏胤修发现失态,重新调整了情绪,又回到了原话题,“你说的对,这城墙势必要重新加固了,而这流民,正好可用于加固城墙。”
流民问题就此解决。
随后,夏胤修又抓着苏涟漪问了很多问题,就如同在东征军营中一般,问她百姓们的情况,涟漪也都一一回答了,这一晃,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有大臣求见,想来是有大事,而夏胤修还是有一些恋恋不舍。
“苏涟漪,明日同一时间,你再来一次。”夏胤修道。
“民女遵旨。”涟漪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时辰,也是累坏了,虽然期间送上了一些茶水。
三拜九叩后,涟漪恭敬地出了御书房大门,看到门外已有三名穿着朝服的大臣在等候,想来,皇帝也是日日操劳吧。
引领她来御书房的太监还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便上前迎接,欲送她出宫,但没走几步,却见到两名端庄宫女上前。一问才知,这两名宫女是慈宁宫的宫女,特来接苏涟漪,说是太后有请。
得,涟漪自嘲,她还成了宫中的红人了呢。
辞了那太监,转而跟着宫女向后宫而去,不急不缓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入了后宫,可见,这皇宫之大。
慈宁宫是皇宫五大宫殿之一,历代太后所住的宫殿。
不同于其他宫殿,慈宁宫的建筑风格气质沉稳,少了一些华丽奢侈,却多了一些底蕴在其中。
太后喜欢花草,入了宫,便能看见一旁放置了不少珍贵花草,与御花园中的一般,不是直接种下,而是用花盆摆置。此时初春,特意选了一些早开的花儿,满院馨香,有种盛夏之感。
苏涟漪刚进入宫殿没几步,就见夏初萤快步走了过来。初萤身上是大红色的繁丽宫装,缀着金线绣纹,华贵无比,又娇艳动人,本就是极美,此时更是艳压周围花朵。
涟漪作势要为其请安,两人感情再好,但在宫中却要由礼节。还没等涟漪蹲下去就被初萤拽了起来,“涟漪真是讨厌,快进来吧,母后一直等着你呢。”娇嗔着。
涟漪笑着,跟随者初萤入内。
涟漪本以为能被引入大厅之类的场所,却不成想,被引入了一间内室,应该是太后平日里休憩的场所,可见其对素未谋面的苏涟漪是极其喜爱,没当外人。
“母后,涟漪来了,”初萤很开心,为太后热心介绍,兴高采烈。“涟漪,快快见过母后,母后刚刚说了,要收你为干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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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留言板上有两个妹子生病了,虎摸,要过年了,保重好身体,开开心心过个年。恩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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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的夏初萤的话,苏涟漪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个情况,太后要认她当干女儿?
房内有六名宫女伺候,其中两人上了年纪,还有四人则是青春妙龄。太后身边的宫女,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止甚至能比上民间普通人家的小姐,但这群容貌出众的莺莺燕燕却丝毫抢不去太后的风光。
只见,雍容华贵的室内深处,有一紫檀木鎏金软榻,雕工精美,下有奇异珍草,上有百鸟朝凤。软榻上端坐一人,身着金褐色宽袖衣裙,缀着暗红绣纹,那绣纹为上好苏南盈丝,一动一转,其衣上那绣纹如同流水一般,潺潺而动。
夹杂着银色略显花白的发丝被仔细挽起,其上与绣纹同色暗红发饰若干,无比的端庄优雅。
太后年纪虽大,脸上有着细纹,但一派的慈祥,最起码此时如此。
涟漪赶忙上前,按照之前初萤教导,为太后跪地请安,垂目颔首,声音温柔、态度谦和。
“起来吧。”太后早已听了金玉公主夏初萤的介绍,讲述这苏涟漪的事迹,太后很是欣赏,倍感兴趣。“来,坐这里。”一指其脚边同样雕花鎏金小矮凳。
涟漪恭敬起身,在初萤的陪伴下,两人都坐在了那小凳上。
“哀家听闻,过去的一年多,初萤全靠你来照顾?”太后的声音很是温和慈爱。
涟漪赶忙道,“回太后,公主严重了,公主睿智聪颖,也帮了民女很多忙,若是没有公主,也没有如今的民女。”她说的是实话,无论是群菁会初萤帮其裁制衣衫,还是帮她打理苏府,更或是为她撑腰建立制铁厂,都帮了大忙。
想到这些,涟漪便觉得十分幸福,这天下能穿上一国公主亲自裁制的衣衫,也谢有她苏涟漪一人罢,能结识初萤,也是上天的恩赐。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你就不用谦虚了,若是没有你,初萤与熙瞳,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就凭这一点,哀家便要重重奖赏你,你来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涟漪未抬头,只是认真道,“回太后,民女不要任何赏赐,民女施行那手术是因与公主的情谊,更是因为公主相信民女,这份信任已是最好的赏赐了。”
初萤赶忙道,“为什么不要赏赐啊?要啊!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说着,便不顾苏涟漪的反对,“母后,涟漪与云家次子云飞峋情投意合,加之两人在苏家村便已拜过天地,已为夫妻,但如今云元帅和夫人却不承认,真是的。母后,人人都说您是活菩萨,最见不得这等悲剧,您为涟漪和云飞峋指婚好不好?”
苏涟漪急坏了,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要么找皇上赐婚,要么找太后赐婚,难道她嫁不出去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一边急着,一边暗暗捏初萤的小手。
太后呵呵笑着,“初萤,不许胡闹,这赐婚之事,你皇兄不是已答应了吗?难道你不信任你皇兄?”
初萤撒娇卖萌着,撅着小嘴,“不是不信任我皇兄,是那云家二老,到现在还在反对此事呢,嫌弃涟漪出身不好,那些井底之蛙,眼界甚浅。”因在慈宁宫,初萤便没有顾忌,想什么说什么。
涟漪无奈,却又不好出口阻拦——拜托,那两人怎么说也是公婆啊,初萤这样不太好。
太后听初萤的话,也不恼,就呵呵笑着,可见其对女儿的宠溺和纵容,“这个好办,这几日你不是一直吵着要与这涟漪丫头做姐妹吗?哀家就答应你,收她为义女。”
太后收涟漪为义女,那涟漪便为郡主,虽无权却有品,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这样那云家想必就不会太过为难。
“嘻嘻,母后最好了,”初萤赶紧去扯涟漪,“还等什么,快快跪地认亲啊。”
涟漪心中感激,她也不是迂腐之人,倚着大树好乘凉,认了干娘,以后便有了靠山。赶忙从位置上站起,在太后面前跪下,“民女多谢太后的抬爱。”
太后呵呵笑着,“还叫太后?”
涟漪有些尴尬,这实在太突然,从御书房中出来就多了个娘,对于脸皮薄的苏涟漪来说,一时间有些难以开口。
初萤赶忙从宫女手中取了茶碗,塞给苏涟漪,“快为母后敬茶改口啊。”
“……”饶是平日里沉稳的苏涟漪,此时也是觉得在云里雾里,脸上是略带羞涩的红,接过了茶碗,双臂伸出,跪地将那茶碗恭敬送出,“涟漪见过……母后。”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太后含着笑,接过了茶碗,“孩子,起来吧。”那声音更是慈爱无比。揭了盖子,低头轻轻抿了一下,而后将茶碗递给了一旁的嬷嬷,算是喝了茶、认了亲。
“去将哀家那缠枝牡丹景泰蓝妆匣取来,送予涟漪。”太后微微回首,对一旁的宫女道。
“是,太后。”宫女恭敬回身去取太后所要之物。
苏涟漪心中暗想,那妆匣其中定然有不少奇珍异宝,名贵饰品,这样也好,省的她再去堂这些东西了,别看她看起来好似日进千斗,其实为了运作生意以及扩大生产,她穷的很。
“母后,什么时候赐封啊?是赐一个郡主还是公主啊?母后最好了,直接赐个公主吧,好吗?”说着,撒娇耍起了磨功,趴在太后腿上蹭来蹭去。
“……”苏涟漪有种想找个墙缝儿钻进去的冲动,真是……够丢人。
太后疼女儿疼得紧,虽是责备,还是语气慈爱。“不许胡闹,这公主岂是说封就封的?封个郡主已算是不错。”
涟漪也不吭声,低着头,岂是心中想的是——初萤,好样的,再磨磨,看看能不能封公主。回头大大有赏。
岂是她倒是不在意这地位,公主、郡主,只有品没有权,说白了就是一个名头,叫着好听,对于她这种实权至上的商女来说,名头这东西真心不值钱。但,却可抬升身价,又是为了那该死得婚姻。
可惜,饶是初萤再怎么磨,太后都不肯松口,后来连涟漪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赶忙小声劝说,初萤才作罢,一回头,对涟漪挤了挤眼。
涟漪接到了暗号,就如同没看见一般,神色自然。
初萤被涟漪扶着回了小凳上,初萤又道,“母后,那何时下懿旨册封啊?越快越好。”
太后无奈,“傻丫头,这册封需昭告天下,哪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五日之后哀家要办晚宴招待群臣及家眷,届时册封。”
“太好了,谢谢母后,”初萤欢快。
涟漪再次起身为太后谢恩。
初萤美滋滋地拽着涟漪继续在那小凳上坐着,开始捡一些吉祥话和趣事为太后讲了,身在后宫之人生活单调,自然喜欢这些宫外之事。除了初萤,涟漪也讲了不少,涟漪因平日要外出料理生意,知道的趣闻更多,何况其还有现代的很多知识,随便捡几件说说,就将太后深深迷住。
这么一说,便说了一下午,用了晚膳,涟漪暗暗示意应该离开,初萤也与太后告辞,但太后却不放人,原来觉得下午聊得不尽兴,非留着这姐妹俩在慈宁宫住下。
初萤见太后喜欢涟漪,心中十分高兴,盛情难却,无法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可惜,苏涟漪的面色却不好。
趁着太后换衣服之时,初萤赶忙偷偷问涟漪,为何面色不好?难道宫外还有要事?
涟漪无奈,只因,与飞峋约了夜晚相见,看来,今夜她无法回公主府,要放飞峋鸽子了。
初萤哈哈大笑,想到小叔子焦急等待,却不见佳人,便觉得滑稽得很,惹了涟漪不少白眼。
但在笑容的末尾,初萤却突然心酸。她真的……十分羡慕,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日子,从未有过如此丰富的生活。她的生命如此按部就班,就如同一只在苏家村中所见,磨坊中的驴子一般,挂上了套子,蒙了眼,一日一日地乏味度着,毫无追求。
云飞峋比之云飞扬,就如同绿野比了红花,虽是一株生,却丝毫博不到风采。
若是向前倒退五年,让她在两人中选择,她还是会选择那如日般耀目的云飞扬,但如今,她却不会去选择她了。
从前,她觉得自己是一国公主,鸾国皇后唯一的女儿、太子唯一的妹妹、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全鸾国的明珠,她理应婚配全鸾国最优秀的男子。但如今却知,姻缘是自己的,不是给人看的,冷暖自知。
苏涟漪见到初萤的面色略带沉重,娇俏的面容上,笑容有一些勉强,心中已猜想到其想了什么,定然是因自己的爱情悲伤。她伸手轻拍初萤的小手,真诚道,“女人不是为其他人活,你要找到你的目标、你生活的乐趣,从现在开始,你要为自己活,让自己开心。”
初萤点了点头,“知道了。”心中却感慨,苏涟漪明明比她年纪小,看的却比她远,否则当初怎么会不对李玉堂动心,而是木讷的云飞峋?
慈宁宫中,鲜少的欢声笑语,毕竟过去的一段时间,先皇病危,皇子夺嫡,金玉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太后如何欢心?
如今太后算是春风得意,儿子登基为帝,女儿平安无恙归来,心情自然大好。
用了晚膳,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又陪着太后聊了好久,太后更是对苏涟漪的神仙方很有兴趣,涟漪和初萤便伺候着太后沐浴,为太后做了面膜和全身按摩,太后倍感舒适。
夜晚,初萤非拽着涟漪一张床睡。初萤睡了去,只有涟漪在床上捻转。
她支着手臂侧卧,透过青纱帐,看向豪华的房屋中,绣着仕女白花图的灯盏,心中担忧不已。不知,云飞峋是否还在苦等,此时正在做什么。
……
公主府外,云飞峋到,偷偷找到一名早已联系好的公主府下人,让其去为涟漪带信,好夜晚相会,一解相思。
但下人却告知,公主与苏小姐下午入宫并未归来。
飞峋无奈,想来是太后留公主吃了晚膳,应该吃完回来,便跑到了一处隐蔽处等待,没想到干等不回,一直可怜巴巴地等了几个时辰,到了三更半夜了,见这个时辰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只能叹气,回了去。
虽一日未见,但却想得紧,那可怜相,令人听者伤心闻者流泪,自是不说。
……
第二日清早,苏涟漪与夏初萤早早醒来,经宫女们伺候梳妆完毕后,到了前厅陪着太后用早膳。
皇上命令苏涟漪于今日下午再去御书房,这上午时间,自是不能出宫,恐来回折腾耽误了时辰,便继续留在慈宁宫,太后大悦。
“母后,除了神仙方,涟漪还有好多养生的法子,能让人看起来年轻,还能延年益寿,您要不要试试?”初萤又将涟漪推上了前线。
太后自然是倍感兴趣,“涟漪丫头,你真是有让人年轻的法子?”
涟漪微笑,“公主说得夸张了,涟漪并非有立刻令人年轻的法子,但有一些小技巧罢了,都是一些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虽然太后如今守寡,但是女人哪有不希望自己年轻漂亮的?“涟漪丫头就是谦虚,那你来说说,哀家如何才能看起来年轻?”
涟漪点头,“母后恕涟漪直言,母后气质优雅、容貌端庄,其母仪气度早已超越了年纪的束缚,若是说如何更进一步,涟漪认为,应将母后的发丝染黑。”
“染黑?”太后一愣,“这头发,还能染?”
苏涟漪起初只是犹如“形象顾问”一般建议,但如今却惊讶,难道这鸾国没有染发一说?中国古代很早便有染发,相传六十八岁的王莽为了掩其老态,便将头发与胡须染黑,而《本草纲目》等古代医药学书中更是有这染发之法。
难道鸾国没有?真是可惜。
苏涟漪眼前一亮,又见到了商机,可惜,她在现代却未未卜先知将《本草纲目》等记下,若是用现代化学知识配方染发膏,又复杂得很。
“恩,按理说是能染的,”涟漪先答应下来,“但效果却无法保证,即便是染了,那染上的发色也会因每一次清洗褪色一些,不过没关系,再补染就是。”反正太后一天闲着也是闲着,涟漪无良地想。
太后自然很是高兴,之前他头发并非如此,从前年轻时,其乌发如云被多少名门闺秀所羡慕?可惜,人老事愁,加之过去几年的风波,她操碎了心,无法也染了霜,若是能恢复乌色,别说要一段时间染一次,就算是天天染,她也是愿意的。
“那你快去做一些来,让哀家看看。”
涟漪赶忙答应了下来,而后便与太后告辞,去了御药房。
初萤自然也是一步不离地跟着苏涟漪,两人向御药房而去,去寻苏涟漪所要的药材。
苏涟漪要什么?答曰,何首乌、熟地黄。此两种药材对脱发、白发有效果,若是再有固色的功效,便是最简易的染发剂。
在御药房,涟漪拿到了需要的两味药材,五品御药官听说太后所用之物,丝毫不敢松懈,不放心手下的小太监,亲自按照苏涟漪的吩咐,将着两位药材细细打磨成分。
涟漪拧着眉,思考着如何配置简易的氧化剂等,突然看见了跑去好奇张望的初萤,脑子中闪过灵光,“初……不是,公主,”因沉迷于思考,她一时走了嘴,差点在外对公主不恭,“你还记得那易容物的配方吗?”
初萤点头,“记得,你需要?”
“是,快快,写出来,我研究一下。”死马当活马医,那易容物可以将皮肤染黑,定然也就能将头发染黑。
有小太监送上了文房四宝,磨了墨,初萤便很快写下易容配方。
涟漪拿起那配方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初萤惊讶,“你发现了什么吗?快快给我讲讲。”
涟漪惊喜,笑着为夏初萤讲解这配方中每一成分的功效,这何首乌和熟地黄,是保养与染色用的,却无法固色,而这染发的关键便是固色。这易容物配方正解决了固色难题!
“凤仙花,这个便是能固色的根本。”涟漪指着纸张之上其中一个词语。
凤仙花,也许现代姑娘有些陌生,但古代女子却耳熟能详,其正是丹蔻的主要原料,用以染指甲,自是有固色的功用。
于是,两人拿了何首乌和熟地黄粉,又跑去找了风险花,回到慈宁宫开始动作研制了起来。
先是将何首乌粉和熟地黄粉用水慢慢熬了,而后加入了凤仙花,持续熬制,熬制成为了一种糊状,按理说,这样便大功告成了。但苏涟漪毕竟是个西医,对中药材不甚放心,有偷偷滴了一些墨汁入内,本就黑乎乎得药膏,更是乌黑一片。
趁着那染发膏还热着,正好可以用。
直接给太后用?当然万万不可!
先别说这是刚刚凑出来材料试验着做的东西,即便是已成配方,也不能直接在太后那千金贵体上用的,当然事找嬷嬷试验,若是有效果了,又没有危险,这才能在太后身上用。
夏初萤也是兴致勃勃,第一次参与苏涟漪研制妆品,发现真真的好玩!从最开始的构想配方,到后来的寻找材料,动手制作,这事初萤从前从未有过的经历,那种抱着极大希望而后行之的感觉,很好。
“涟漪,我们商量件事。”抽了个空,初萤拽住涟漪小声道。
苏涟漪有些惊讶,疑惑地看向初萤,“如今以我们两人的关系,还用商量?你只要说了就是。”
初萤嘻嘻一笑,“你那妆品厂,我入股如何?我们一起来办。”
涟漪一挑眉,就这么屁大点的事啊。“好啊,别说入股,若是你喜欢,整个送给你也行。”
初萤一撅嘴,“我才不要呢,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经营的乐趣,我不管,反正以后我赖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苏涟漪的嘴角抽了一抽,心中暗想,有钱人果然就是吃饱了撑的,换句话说,她还在资本主义阶段拼命挣扎,人家夏初萤已经大步迈入了**阶段——劳动不再是赖以生活的必须,而是一种自愿的消遣。
想来夏初萤也是不要工钱的,好吧,又便宜不占王八蛋,免费的员工为何不要?
见涟漪一时间未说话,初萤急了。“你就同意嘛,我从小便在尚书房跟太师傅学习,博览群书,我什么都懂的。”
一想到其“博览群书”,涟漪噗嗤笑了出来,因为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幕,脸上满是坏笑,“是啊,博览群书,连淫词秽语和春宫图都不放过,是吗?”她指的是那一次在仙水潭。
可怜的苏涟漪啊,到现在都没想到,那日在仙水潭,成了云飞峋的意淫之人,还流了鼻血。
初萤一急,赶忙伸手去捂涟漪的嘴,“嘘,这里人多耳多,别瞎说。”
涟漪一挑眉,“你也有怕的?求我。”
“哼。”初萤白了她一眼。
两人说话的时间,熬制的染发膏已经冷了许多,此时温热,正好可以用。而屋内,太后早等得不耐烦了,派嬷嬷前来看了无数次。
涟漪亲自捧着温热的染发膏入内,一股药香扑鼻。太后很是期待,已有一名嬷嬷解了发髻,将花白的长发放下,准备做试验品。
涟漪盯着那染发膏纠结。
“怎么了?”初萤小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涟漪答,“没有防水的手套,若是直接用手,那手定然染黑,如何见人?”
初萤也犯了愁,“那可如何是好?”
苏涟漪看向门外的小太监,突然起了坏心思,“我有个主意,让小太监来染发吧,反正他们不算男的,所以可以为嬷嬷染发,又不算女的,所以不用在意什么外表。”总而言之,反正染的不是她的手。
夏初萤挤了挤眼,“涟漪,你学坏了。”
“低调,谦虚使人进步。”涟漪答。
于是抓了个小太监按照苏涟漪的指导为嬷嬷染发,而后用织得紧密的丝绸为嬷嬷包好,用蘸着热水的巾子包在外面,为其加温。
可怜的小太监啊,起初那手是白白嫩嫩的,如今却是黑乎乎的,欲哭无泪。
涟漪见那愁眉苦脸的太监,心中有一点点愧疚,暗想,若是抽出时间,定要研究出一种防水的材料做一些手套。
染发的时间很长,已是午时,太后命人精心准备了午膳,而苏涟漪有一些焦急,因与皇上有约去御书房,这时间越来越近了,这边染发实验未做完,那边又得去和皇上讨论鸾国钱庄之事,苦无分僧术。
虽然着急,但涟漪却未表现出来,还是一派优雅从容。
正准备吃饭,慈宁宫来了贵客,皇上竟然来了!
夏胤修听闻昨夜苏涟漪被太后留下,心中猜到,定是苏涟漪的一切奇思妙想将太后迷住,这苏涟漪真是奇怪的女子,真不知她那脑子中装的是什么,怎么就能想到别人所想不到的东西?
涟漪见皇上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午膳,四人一同用的,山珍海味,精美佳肴,可惜,苏涟漪却食不知味。
吃饭要没压力吃得香,本来和太后吃饭,已够别扭了,如今又加了一个皇上,让她如何可以吃好?
夏胤修得知苏涟漪今日竟为太后弄染发膏,很是有兴趣,用完午膳也不急着回御书房工作,也跑过去看着实验效果,兴致勃勃。
涟漪命黑手小太监将嬷嬷头上包着的巾子打开,乌黑一片,猜想应该是可以了。而后便命人打开了水,水温不是很高,算不上温水,却也不冰。在水中又加了一些盐,以固色,而后为嬷嬷清洗头发。
太后很是期待,虽端坐在椅子上,但双眼却一直放在不远处围着的几人身上。
夏胤修也是很有兴趣,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想看看这苏涟漪的奇思妙想到底有没有用,是否像那炸弹一般一鸣惊人。
苏涟漪考虑得周全,生怕嬷嬷的皮肤和耳朵被染色,之前特意在皮肤上涂抹了大量妆品,而后又贴了巾子纸张,如今处理完,竟丝毫没染上颜色。
宫中有专门干发的巾子,由小宫女们捧来厚厚一摞。起初那白色的巾子在擦拭嬷嬷发丝时染了些颜色,但随着嬷嬷发丝越来越干燥,那白色的巾子上便没有了一丝痕迹。
最后,嬷嬷的长发全干,竟乌黑亮泽,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而那年老的嬷嬷也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般!
“哇,好棒!真的变年轻了!”初萤惊呼。
涟漪也是松了口气,太好了,染发膏算是成功了,回头神仙方又多了一个明星产品。她仿佛看到了无数金闪闪的金元宝向她身上砸来。
太后惊喜,“涟漪丫头,你真是太神奇了,赏,梨玉,快去将哀家的瑰奇玉如意取来,哀家要重重赏涟漪丫头。”
“是。”名为梨玉的宫女赶忙去取。
夏胤修一挑眉,冷艳逼人的眸子闪过一丝兴趣,看向面前还在忙碌的苏涟漪。若是他没记错,那玉如意是母后很喜欢的一件玩物,从前经常见其在手中把玩,没想到,竟送给了苏涟漪。
“皇兄,你又多了个妹妹。”初萤道,太后收苏涟漪为义女,刚刚在饭桌上她并未说,只因还未赐封,但如今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哦?”夏胤修惊讶,而后薄唇勾了一下,“这苏涟漪真是好大的本事。”声音不大,又因众人注意力都在苏涟漪身上,竟没人听见。
涟漪现在在做什么?其正在为摸摸做面膜。
皮肤是否年轻,关键在水分,面膜补水虽需要坚持,但临时一贴面膜也能解决很大问题,可立刻补充临时水分。
慈宁宫有太后的妆品,而苏涟漪则是用薄帕子剪成了面膜形状,将化妆水兑了清水,浸湿了帕子,为嬷嬷敷了上。宫女们为嬷嬷干发的时间,面膜便敷好了。
摘下了面膜,嬷嬷脸上的皱纹顿时浅了许多,涟漪又为其上了面霜、打了粉,最后找了眉黛,取了一只最细得毛笔,沾了眉黛,为嬷嬷轻轻画了一眼线。
当妆成,宫女们为嬷嬷细心挽起发髻,展示给太后和皇上后,众人都狠狠吸气。
只见那嬷嬷从前看似五十有余,但如今只有四十出头,整整年轻了十几岁。
一旁的小宫女们看着嬷嬷的变化,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太神奇了!这苏涟漪小姐实在太神奇了!她就好像女人的救星一般!
夏胤修也是惊讶得撑大了他那上挑的丹凤眼,这苏涟漪竟……勾起了他的兴趣。有趣,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好了,这妆也成了,母后也见到了,苏涟漪随朕去御书房吧,朕还有要事与你相商。”说完,又对太后恭敬道,“母后,儿臣就先告退了。”
太后急了,“不行,涟漪今日是哀家的贵客,皇儿有什么事改日再说,今日涟漪不能走。”
夏胤修不解,母后这是怎么了?夏初萤也是眼巴巴地看向自己母后。
苏涟漪自然能看得出,心中好笑。皇上是男人,自然无法明了女人的心思,无论女人年龄几何都是爱美的,如今这染发膏成功,太后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用上。
太后急到何种地步?看刚刚熬制染发膏时,打发嬷嬷去询问的次数便可见一斑。
夏胤修无奈,看向苏涟漪。
只见今日的苏涟漪,巧笑倩兮,姿态容止,一双明眸中透露着一种智慧,浑身散发一种自信的朝气。这种气质,竟足以艳压群芳,是其他女子用何种美貌都无法比拟的。
鸾国崇尚娇巧佳人,纤细柔美,从前的夏胤修也是如此,所以苏涟漪即便端庄恬淡却丝毫未入他之眼。但今日却不是,她那高挑挺拔的身姿,不正与她那自信的睿智相呼应?
在她身边,一众容貌娇美的宫女黯然失色,因有了她的高挑,竟显得这些宫女们矮笨得紧。
夏胤修一惊,因刚刚自己竟被惊艳,被眼前的苏涟漪所惊艳。
“国家大事重要,皇儿快去忙吧,”太后貌似开恩一般,让夏胤修离开,但后面又补了一句,“涟漪丫头就先不去了,等随后再说。”其意思已十分明了——现在不放人,等她染了头发就放人了。
夏胤修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如今明白过来,心中哭笑不得,笑自己母后老小孩一般,无奈,登基不久,国泰刚安,确实有太多事需要处理,便告了辞,离了去。
临走之时,他突然回眸,深深看了苏涟漪一眼,带了一丝欣赏的笑意。
涟漪被这一眼看得一愣,后背生生冒出一层细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涟漪,走,我们把刚刚剩下的材料煮了吧。”初萤摩拳擦掌,喜欢这种“过家家”似的工作。
涟漪缓了过来,“哦……恩……好的。”眼前却好像还是皇上那冷艳的眼与耐人寻味的眼神,又忍不住一个机灵。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她多想了才是。
便和初萤向门外临时摆放的小炉子而去,同时跟随的还有宫女和嬷嬷,都来学做法,回头苏涟漪不在,她们好做来为太后用。
当苏涟漪熬好了染发膏,为太后染了发,而后又上了妆后,已是两个时辰后了。
铜镜之中,太后美艳如初,本来花白的发丝已乌黑亮泽,被巧手的宫女挽出时下贵妇圈中十分流行的发髻,又用上太后平日里最喜欢的一套潆影涵黎头面,皮肤白皙水盈,本就黑白分明大眼,此时被那淡淡眼线更是勾勒得精致妩媚。
涟漪看着太后也是十分惊艳,如今的太后都如此,何况是年轻时,其定然是倾国倾城,难怪能生出皇上和初萤这一对俊男靓女,原来是基因好。
太后心中狂喜,但面上却又要冷静,看似不在乎一般。“去,将哀家的六色彤彩镯取来,赏涟漪丫头。”
……又赏?苏涟漪有种想晕的**。“多谢母后了,母后对涟漪实在厚爱,其实为母后妆容,本就是女儿应做之事。”
初萤在一边,捅了捅苏涟漪,小声道,“别拒绝,母后送你的都是一顶一的好东西,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涟漪惶恐的答应了下,其实心里想的是——笨蛋,她这叫欲拒还迎,越是说一些好话,赏给她的东西就越多。她到不是贪恋这些东西,以后若是真与飞峋在一起,定然少不了这官家应酬,堂头面也是要钱的。
果然,就如同苏涟漪所想,太后因她的“孝心”更是高兴,大赏特赏,赏到夏初萤都眼红了,好在这赏的是涟漪,否则非不依不可。
见苏涟漪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旁被皇上留下专门盯着的小太监赶忙恭敬上前,“禀太后,皇上有命,若是苏小姐忙完,就速去御书房,有事相商。”
涟漪无语,皇上怎么还没忘了她?
看向窗外,已是傍晚,这么晚了难道还去?她得回公主府了,昨夜已经放了飞峋一夜的鸽子,今天再放就过不去了。
她看向太后,询问太后的意思,但太后一直对着铜镜观赏自己年轻的容貌,哪有时间发现她那暗示的眼神?
她又看向初萤,只见初萤也围着太后转,见自己母亲高兴,也是十分高兴。
涟漪无奈,总不能对小太监说——今天晚了,你回去问问皇上还见面不?这样忒失礼。
最终,苏涟漪还是乖乖跟着小太监,无可奈何地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夏胤修一遍处理着公务,一遍耐心等待苏涟漪的到来,虽不会太多牵扯精力,但眼前却总是闪现苏涟漪的身影。
他宫中妃子众多,环肥燕瘦,美女如云,但却没有一人,可在他心中停留。他对妃子,更多的是例行公事,和一些政治上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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