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报复
苏涟漪一愣,想起了当时手臂上一声脆响,“是脱啊——!”臼字还没说出来,就是一声尖叫。
刚拿起盆子准备洗米初萤听闻,立刻摔了盆子速跑了回来。
“怎么了,涟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房门大开,只见大虎一只手抓住苏涟漪个小臂,另一只手则是捏着她手掌,左摇一摇,右晃一晃,苏涟漪则还是趴着,只不过脑袋高高扬起,愤怒地瞪着大虎。
“你……你……”苏涟漪愤怒,却又不知骂什么,她不擅长骂脏话,但现除了脏话又实没什么能发泄她心中愤怒。
大虎不以为然,随便将她手甩开,转身就走。
初萤跑了进来,“涟漪,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了?”一脸担心。
苏涟漪见初萤真担心她,手上疼痛顿时也轻了不少,“我没事,谢谢你。”心中暖暖,没想到有了疼爱她父亲兄弟,如今又白捡个闺蜜。
“说什么谢谢啊,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说到这,初萤顿了一下,低下头,压低了声音,“涟漪不怕,和我说,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她指是大虎。
“算不上欺负,他刚刚帮我治了骨伤。”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苏涟漪就一肚子火气,那厮多说一句话能死吗?连说都不说,就这么直接掰,太不尊重人了!即便是治病,也得通知病患不是?
涟漪并没说大虎不好,但强大怨念已经高涨到初萤察觉。
半个时辰之后,粥熬好了,还炒了几道小菜。
本来初萤想将饭菜端到涟漪床上,但后者却拒绝,坚持到饭桌上吃饭。对于苏涟漪来说,这样皮外伤,包扎好就可,还不至于趴床上休息。
当面色苍白苏涟漪坐饭桌上时,早已端坐大虎却发出赞赏目光。他向来尊敬这种巾帛不让须眉女子,坚强不矫情。
第一次,大虎发出了善意微笑,却换来苏涟漪狠狠一个白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眼神即便是不杀了大虎,也足以打他个重伤。
两人诡异互动被初萤捕捉到了,是坚定了她刚刚厨房绞脑汁想出阴谋!
涟漪虽勉强上桌吃饭,但毕竟还是行动不便,大虎却反常要帮忙盛饭,被初萤拒绝,亲手为众人盛饭摆筷子。
“涟漪,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近这几日我来照顾你可好?”初萤眨着水汪汪大眼对苏涟漪进行柔情攻势。
涟漪皱了皱眉,“不用了,只是小伤,过几天便好了。”右手伤了,用左手拿起了勺子,轻轻品了一小口粥。
果然,初萤并非说大话,她煮粥手艺果然不错。大米中掺杂了杂粮,是放了红豆,暗红色得汤汁粘稠,米粒软糯,还带着一股清香。
菜肴也是极为精致,只是其中有一道菜——辣炒香菇做诡异,虽然辣椒红很有食欲,但因放了太多花椒,气味确实呛人。
苏涟漪被呛得想打喷嚏,为了伤口着想,生生忍住了。
“不行,你是因我受伤,若我不来照顾,心中难安。”初萤皱着小眉,眼圈通红,好像涟漪再拒绝一次,就要哭给她看。
两人正说着,大虎拿起勺子吃了口粥,刚吃一口,便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想吐,但饭桌上直接吐出又实是失礼,便站起来向门外跑。
岂知,这门却不知何时被人关上,还夸张插上了门闩,他想打开门闩,但情急之下却又打不开,门闩一旦打开,人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涟漪看着大虎诡异举动,很是不解。“他怎么了?”
初萤一撅小嘴,“敢欺负我朋友,自然是要收拾他。”
涟漪不解,想到大虎是吃了粥才反常,便端来大虎碗,闻了一下。辣炒香菇实是太呛了,干扰了人正常嗅觉,涟漪便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口中品尝,顿时,一股子浓浓酸味直呛到鼻腔。
勉强咽了下去,“初萤,这粥为什么和我们不同?”
“因为我加了醋啊,谁让他欺负你,哼。”说着,撅着嘴不怀好意地盯着门口方向。
初萤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因为要加那么多醋,特意菜里多放了花椒,用花椒呛味掩住了粥里酸味。为了让大虎多恶心一会,还神不知鬼不觉插上了门,真棒!
“……”涟漪额头冷汗,看来,天然呆也是不能得罪,他们有他们报复方法。
虽然初萤用光了涟漪家所有醋和花椒,但涟漪还是很高兴,随即便答应了初萤,这几日白天便来她家照顾,晚上再让大虎将初萤送回家中。
赵氏来过,当看到村里搬过来小寡妇涟漪家时,很是不解,却没问出来,只是陪涟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吴氏带着孙小锦来看过,她倒没表现出什么惊讶,见涟漪和小寡妇交好,便也表现出了善意。她是来送涟漪两只小鸡,是这几天买来蛋孵出雏鸡,为表恩情特意挑了健康两只送来。
大虎去院中搭鸡笼时,小锦也跟着跑了出去,一口一个大虎哥叫亲热。
屋内则是三个女人天下,因卸下了家中重担,吴氏逐渐健谈起来,涟漪和初萤则是听吴氏东家长西家短聊着家常。
初萤开心坏了,这是她来到这村子后,开心一天,平日里实是寂寞紧。涟漪也很高兴,听得认真,但她却是带有目性听,仔细分析吴氏说每一句话,量多了解这个世界。
十日之后。
涟漪伤已恢复了大半,结了痂,痒痒长肉。
她刻意控制自己饮食,不吃油荤,一方面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减肥。果然,健康饮食减肥效果是很好,不说别,肚子上游泳圈就小了许多。
这幅身体属于四肢修长,所有之前大半肉都长肚子上,远远看去像个陀螺,如今肚子小了许多,虽不算苗条,却也匀称了。
初萤女红很好,后面几天,便家中教涟漪女红,将之前衣服选了几件改瘦,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众人不知是,看似平静养病苏涟漪,心中却一直暗暗计划——如今有了钱,是不是就可将离开得计划提前,早一日离开苏家村,过自己想要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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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信任
这一日,苏涟漪终于可以下水沐浴。
房门紧闭,室内布满氤氲水气,满室药香淡淡。
别女子沐浴都喜欢浴桶中放一些鲜花花瓣,为是皮肤白皙光滑。苏涟漪浴桶中却找不到半片花瓣,相反是零星药材若干。
荷叶、泽泻、柏子仁,这些都是涟漪之前县城药房买小碾时顺便买几味中药,泡水中可加速血液循环,促进陈代谢,利于减肥。
室内很静,涟漪闭着眼靠浴桶边缘,脑子却一直不停思考。
难道她要一辈子苏家村做苏涟漪?自然不行!她要走出这里,得到自由。
从前问题是没钱,而如今有了钱,计划提前。那接下来要面对问题便是如何走出去。
她与大虎是合作关系,大虎定然不会允许她这么离开,那便要想一些借口。独自去县城?大虎定然会生疑!借着给李府送酒之机逃出?不行,搞不好会连累到马大叔。
室内安静,连偶尔水声也没有丝毫,苏涟漪就这么静静泡浴桶中,靠着浴桶沿,眯着眼,头则是轻轻伏玉臂上。
乌黑浓密如同水草般发丝杂而不乱地垂着,披散肩头,漂浮水上。浓密睫毛扑白皙面颊上,如同两把羽扇。
一炷香时间,静怡室内水声骤响,苏涟漪就如同一只雪藕从淤泥中突起,稍显灰暗室内熠熠生辉,不是因为她肤色,而是因为她双眸。
那一双眸子乌黑,闪亮,还带着一种胜利笑意,仿如通过刚刚思索,做了一个关乎一生决定,不再有之前彷徨,唯有坚定。
擦干净身体,瞥见一旁铜镜。铜镜中,那抹身影高挑,肤若凝脂,虽然还是胖,却很匀称,给人一种舒服感,无关美丑。
苏涟漪很万幸,这幅身子才十七岁,还是少女,可塑性极强,若是再长个十几岁,想必就不会减得这么迅速罢。
白色里衣,粉蓝色衣裙,穿苏涟漪身上虽不算窈窕,却别有一种丰满韵味。涟漪抚摸着自己身上衣服,想着这十几日结识闺蜜初萤,心口如同堵了一块什么似得。
是不舍。
推开门,见大虎院子中磨刀,明月皎皎,不用灯光,整个院子便被银色光芒笼罩。
正磨刀大虎抬头看了一眼,一贯冰冷淡定眼神一丝错愕,但转瞬即逝,又低头磨起刀来。
晚风吹来,不再是从前那般凉,带着温暖,初夏来了。
“大虎,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她好似随意道,走到厨房,抓了一把菜,厨房门口小竹凳上坐下,若无其事地摘菜。其实心中忐忑,只有她自己知晓。
大虎手再次顿了一下,浓眉忍不住皱起,“恩。”不知为何,今日看见苏涟漪,有种莫名其妙疏离感,既陌生,又熟悉。
银色月光如梦幻,照整个世界有些虚无,这诡异银色中,大虎总觉得苏涟漪要离开,要去哪?逃?
“我这几日要去一趟方池,去看看大伯母家二姐,顺便再买一些海菜。”这便是苏涟漪借口,不牵扯任何人。
果然有鬼!大虎扔下了手中镰刀,端坐小凳上,拧着眉盯着摘菜苏涟漪,“你有什么阴谋?”
涟漪噗嗤一笑,扔了手中菜,笑盈盈地看着与她两尺远,对视而坐大虎。“我一个村妇,能有什么阴谋?孙大哥身子虽然好了,可以下田,但只要停了海菜,不知何时病情能再次复发。孙家情况你也见过,家徒四壁,难道我们不应帮上一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涟漪一个“我们”一词,将大虎弄了一愣,心头有种奇怪感觉,好像两人已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
习惯是个可怕东西!
压下心中怪异,大虎声音也平和些许,“让赵氏写信找人捎来,多少钱,我出。”
“那怎么行,人家已经帮我们很多,怎么还能麻烦大伯母?”涟漪立刻反驳。
大虎星眸微眯,审视着苏涟漪,想她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你自己去?”
“若是你有时间,可以陪我一同去。”涟漪白皙面容上只有诚恳表情,一双大眼剔透,盯着大虎双眼,无比坦荡。
不知为何,大虎突然有一些窘迫,接下来便是耳根火热感觉,“我不去。”他还有任务身,根本无法离开苏家村。
涟漪心中暗笑,等就是这句话,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我一人。”
大虎低下头,拿起刀,有一下没一下刀石上磨着,“外面并没你想那么好,皇帝病危,驻守边关南康王和东福王叛乱,乱世多匪,一个独身女子稍有一慎,其后果则是生不如死。”
大虎看似说苏涟漪去方池凶险,实则意有他指。
涟漪心猛然漏了一拍,这也是她一直担心一点。现实不是小说,主人公永远逢凶化吉,一个女子若是落入危险,那便真真求生不能、有死不得。现代都是如此,何况是这法制不健全古代。
“恩,我知道了,但苏家村和方池距离不远,应该没什么危险,放心吧。”涟漪道,出师未捷怎可身先死?她不出去看看,怎么轻易放弃希望?
大虎加了磨刀频率,那刺耳磨刀声越来越大,“还有。”少了刚刚平和,多了冰冷。“苏峰、苏皓、苏白都苏家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你真想不开,我不介意帮你照顾家人。”
苏涟漪手抖了一下,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捡起菜叶继续摘菜,心慌。“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闻言,大虎放下手中刀,眯着眼看着面前女子。“你希望我相信你吗?”
涟漪正摘菜叶手是了,就是不敢抬头。“你说呢?”
大虎一时间没回答,正当苏涟漪想抬头看时,只觉得身前一股强大戾气,下巴被人猛地捉起,“你,希望我相信你吗?”是大虎。
涟漪下巴被捏得生疼,被迫抬头仰望他。
大虎脸长满了疮,但是一双眼却是深邃如潭,冰冷眸子是**裸怀疑和审视,身上戾气是将苏涟漪逼迫得冰凉。
“……希望。”无奈,她只能这么回答。
她可以看出,面前那双深邃冰冷眸子逐渐有了温度,好似刚刚不仅是逼迫她,是逼迫他自己一般。
下巴得到了自由时,涟漪才发觉脖子酸疼。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院中绳子上拽下一条巾子,大虎便出了院子。
大虎走了,院子空了,苏涟漪则是愣愣地坐院子中,望着天上悬挂明月,陷入矛盾,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仙水山上,仙水潭,终年冰凉清澈,深不见底。
**大虎静静泡水中,银色月光将他浑身结实肌肉映得为完美。他抬起头,也看向皎皎明月,其实他并非弑杀之人,今日所说一切也是迫不得已。
他真希望和苏涟漪合作可以圆满,希望苏涟漪不要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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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方池
清早,涟漪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菜,收拾了几件衣服,装包袱里卷好,将银票带好,准备不动声色地离开苏家村。
早餐是一贯沉默,就要吃完时,大虎忽然抬头直视苏涟漪,目光审视复杂,欲言又止。涟漪提心吊胆,暗暗祈祷大虎千万别动粗,或直接将她软禁家中。
其实,就过去一个月相处,大虎虽冰冷寡言,却从未动动手,甚至也从未干涉过她什么,曾经一度,她觉得大虎是个好人,说服着自己去信任他,和他合作到底,既是帮了他,也是帮了自己。
但无奈,作为现代人,早已不知信任为何物。
终,大虎也没说出只言片语,换了衣服,拿起农具便出了院子。
苏涟漪跌坐凳子上,长长舒了口气,为什么明明应该放下心来,却有一种莫名失落?她希望得到大虎信任,但自己即将回报给他却是欺骗。
甩了甩头,苏涟漪将良心狠狠压了下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上一辈子便是因为太过耿直,才有了那样结果,若是她也像别医生那样冷漠,也不会被迫穿越到这诡异时空。
用速度收拾了碗筷,拿起包袱便走,不给自己任何犹豫机会。
当关上院门刹那,她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望向这一个月来所住“家”——屋子干净整洁,经过了精心改造,院中绳子上悬挂是洗干净衣物,迎风微摆,其下是用石块拼成地面,巧妙拼凑让人赏心悦目,这些都是大虎杰作。
宁静乡村田园,安静小院,男耕女织,其乐融融。虽知这一切都是短暂假象,但涟漪却还是不舍。
她穿越来需要帮助时,这个“家”给她了一个港湾,夜晚,关上院门,家是安全;瓢泼大雨时,她和大虎便躲家中,坐着小凳子吃瓜子悠闲赏雨……
咬牙,将心一横,关上院门后转身就走,不肯再回头多看一眼。人是有惰性,有了安稳便不愿再去漂泊。
“姐,你去哪儿?”苏白一身肥肉颤颤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一条猪肉。
乡下人可不是顿顿都能吃上肉,有些家庭是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苏白这一大条子肉,想必也花了不少银子。
“你这是干什么?”涟漪心柔了下来,但狼却让它再硬起来。
“爹说自从你救了那寡妇,身子就不好了,瘦了那么多,爹心疼啊,特意让我去称了肉给你送来,补补身子。”苏白面对自家二姐时永远是笑呵呵,如同弥勒佛一样。
苏涟漪看着满面笑容苏白,又看了他手上肉,刚刚硬起心又软了下来。不假思索,抬脚就向苏白踢了去,“我看你这一身肥肉就腻了,还吃什么吃,赶紧带着猪肉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苏白不敢躲,重重挨了一下,“姐,你不是喜欢吃肥肉吗?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心情不爽,你赶紧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涟漪逼着自己狠心将苏白赶走,直到那抹肥胖身影几步一回头离开,才松了口气。
本来打算去田里和孙家人、大伯母一家人打个招呼,但涟漪害怕自己心软,终还是硬着心离开,初萤,她是不敢去见。
终于,出了村子,上了官道,她也放下心来,却不知自己此举是对是错……
……
夜晚来临。
当大虎回到家中,看到紧锁院门时,心重重一落。
她……终还是走了。
打开院门,走了进去,第一次觉得身心疲惫。静坐院中大石块上,听着夜晚虫鸣,鼻间是一旁邻居家中飘来饭香,而这个院子,昨日还是灯火通明,今日便已漆黑一片。
其实他不是恶贯满盈之人,若非不得已,他也不会杀人,他希望能和她合作到后,即便不成为朋友,也不是敌人。
她说去方池买海菜,他还应该相信她吗?她能回来吗?
三天时间,他给她三天时间,若是她回来,他发誓定然尊重她,与她结友,若是她不回来……
想到这,大虎眸子一冷。若是苏涟漪不回来,他们再见面之时,便是他杀她之时,绝不手软!
大虎闭着眼,心潮却如海浪般翻腾,无法宁静,矛盾心情让他找不到途径发泄,重重一拳击下,身下石块生生裂了一个纹,但同时,他拳头也是鲜血淋淋。他缓缓睁开眼,眼中也满是矛盾和挣扎,丝毫没发觉拳上之伤。
大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烦躁——苏涟漪,别让我有机会杀你!
……
同一片天空。
方池,苏涟漪真来到了方池。
涟漪终于知道为什么电影、小说中,女人外都要女扮男装了,这该死封建社会,独身外年轻女子十分危险。那些男人当看到她单独进入饭馆时,猥琐目光**裸,仿佛是围着鸡蛋乱飞苍蝇,只要找到一丝缝隙,便毫不犹豫地叮过去。
饭馆吃饭期间,涟漪很仔细地聆听旁桌人谈话,上了年纪人谈话内容多为国事,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但经常能听到“南康王”、“东福王”等字眼,这世道,确实是乱,大虎并未说谎。
下午街上闲转时,总觉得有人她身后跟随,一下午时间,她竟被莫名其妙人“撞”了无数次,还好事先她裤子上缝了兜子,银票都装裤兜中,有裙子盖住,外人无法轻易盗窃,否则她银票早已被偷。
方池是小城,人口不多,但城门楼旁却也到处贴着招兵启事,人心惶惶。
夜晚到来,苏涟漪本想借宿城中客栈,但想来想去,终还是没敢,找到了赵氏二女儿家借宿。
赵氏二女儿闺名叫伊红,当开门看见来是苏涟漪时,吓得花容失色,弄涟漪不好意思,甚至有了打道回府念头。
但伊红婆婆是个好,听闻是伊红苏家村妹子来了,便热情将她拉了进去,多加了几个菜吃饭,又热心留其住宿。
伊红不敢轻易得罪苏涟漪,毕竟自己父母还苏家村,于是便抱着必死决心招待苏涟漪,却不成想,这村里女霸王非但没挑刺,相反还性格温和,十分耐心地听她婆婆絮叨家常,配上她胖乎乎外表,也算可爱。
夜深了,伊红一家老小进入梦乡,涟漪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悄悄出了屋子,院子中小凳上坐下,抱着双膝,看着天空。
其实她不用来方池,可以直接去京城等地,但当到驿站乘马车时,却莫名其妙报了方池名字,是潜意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是某地有些放不下之人?她不知。
大虎说对,外面世道很乱,她留苏家村未必是坏,离开了去大城市未必是好。少,也要等到外面争权平息。
上玄月,星光闪烁。因做了这个决定,苏涟漪非但没有半点失落相反如同撂下重担一般,粉色唇微微勾起,圆圆大眼慢慢眯着一个扇形。
苏白,踢你那一下还疼吗?
初萤,发现她不家,会不会哭鼻子?
孙大嫂这个时间是不是抱着孙小锦睡觉?
大伯母若是知道自己二姐家,会不会开心?
还有……大虎,大虎此时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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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归来
这是苏涟漪离开苏家村第四天。
清晨,大虎站院中,直直看着院门,门扉紧闭。再过一个时辰,便满了三天三夜,至此,他与苏涟漪便是敌对关系,若是再见面,他便要对她痛下杀手。
这是他第一次与女人接触,生活一起,他早已习惯了清晨有人做好丰盛早饭,中午有人送饭送水到田里,晚上有个人默默陪他数星星。
早已习惯了时不时对某人一次次改观、惊艳,一次次被她奇思妙想所震惊,却没想过,这样相处终是以一个欺骗和背叛为结尾。
他多希望这是个误会,打开院门,苏涟漪正门外,说——我回来了。
鬼使神差,大虎真走了过去,打开了门,自然,门外空空如也。
大虎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竟如此幼稚,刚刚他做什么?分明是自欺欺人。看来,他这一生都不会与苏涟漪成为朋友,只能成为敌人,就如初相见!
一阵驴车声由远及近,原来是苏家酒厂驴车,老马头赶着驴车由远处而来,到了涟漪家门前停下。
大虎看了一眼,忍不住讽刺地冷笑,“你以后都不用来了,苏涟漪走了,永远不会回来。”
老马头一愣,“大虎,你说啥呢?”很纳闷今天大虎怎么如此奇怪。
大虎浑身肌肉紧绷,他痛恨这种被人背叛感觉,他想立刻找到她,杀了她,不仅杀了她,还要杀了她姓苏全家!这一家子流氓,他早就忍无可忍!若不是因为任务……若不是因为任务!
老马头看着低着头大虎,莫名其妙,那驴子仿佛感受到了大虎身上杀气,惶惶不安,甩着脑袋,前蹄不停刨着土。
终,大虎还是长叹一口气。“苏涟漪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若是他这么做了,又与那些流氓有什么区别?
这才三天,为什么他就认为苏涟漪定然一去不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就是心中有种强烈感觉——苏涟漪,走了。
看着平日里沉默寡言大虎反常,老马头怎么也是不解。“大虎,你今儿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回头找大夫看看吧,但你先把涟漪接进去,她车里呢。”
大虎一愣,苏涟漪车里?
“我昨儿晚上去县城送酒,车轱辘坏了,没办法只能停了一夜找工匠修,今儿大清早赶回来,正走到官道,就看见涟漪自己路上走,我赶紧让她上车,那孩子多半是累坏了,上车便呼呼大睡,到现都没醒呢。”老马头说着,一闪身,将狭窄车厢露了出来。
大虎一看,果然,车厢内抱着包袱睡正香,不是苏涟漪,又是谁?
不知她去了哪里,鞋子、裤脚满是泥泞,苏涟漪轻眠,每日早早便醒来打扫屋子做饭,但今日,即便是他和老马头两人说话这么久,她还没醒,可见是又累又困。
“看着干什么,把你媳妇抱进去啊。”老马头胡子一撅,小声对大虎喊着。
大虎浑身一僵,只觉得耳根子火热,他……还没碰过女人呢。
“你这大小伙子不抱,你指望我这糟老头抱?先不说这合不合礼教,就说涟漪这砣儿也不是我这干巴老头儿能抱得动。”马老头又道。
苏涟漪个子很高,若是放到现代足有一米七五,这古代,是女子中鹤立鸡群,加上这一身肥肉,确实不是随随便便个人就能抱得动。
大虎面色通红,犹豫了下,终俯身上前,轻轻揽住涟漪腰,将她抱了起来。
大虎很惊讶,因她根本不起来那般重,虽不若平常女子那般纤柔轻巧,却也不重。她……何时竟瘦成这样!?
老马头看见大虎将涟漪抱下了车,爬上了驴车,摇头晃脑,“大虎啊,你也挣点气啊,现涟漪丫头也懂事学好了,守着这么个大胖媳妇,你怎么不加紧些动作?”
大虎不解,“加紧动作?加紧……什么动作?”不是装糊涂,是真不解。
老马头“嗨”了一声,堆满皱纹脸上是恨铁不成钢,“傻小子,赶紧让你媳妇儿怀孕啊,趁着现年纪轻,三年抱俩,看你这小子体格子壮实,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我……我先进去了。”大虎再也听不下去了,抱着苏涟漪便飞也似得跑了进去,轻轻放床上,直到听见门外驴车响动远了,才敢出来将房门关上。
涟漪包袱,被老马头放了院内门口,大虎拿起包袱时,往日抿紧唇,忍不住上扬,抬头,今日艳阳明媚,真真是个好日子!
……
苏涟漪睡得正香,是被一阵哭声吵醒。
忍不住皱了皱眉,是谁哭?哭什么?
确实有人哭,那人身材娇小,身子缩成了一个小球,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哭着,好不伤心。
涟漪本想再睡一会,但那哭声喋喋不休,无奈,睁开眼,竟发现旁哭人竟是初萤,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初萤,你哭什么?你有身孕切勿情绪大动,别哭了,平稳心情!”真是,这初萤马上都当妈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被涟漪这么一说,初萤哭得凶了,“你……你不要初萤了,初萤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不要初萤了?”
涟漪心头一下子涌上了愧疚,确实,若是她走了,真便是抛弃了她。
这么想着,语气便柔和了许多,“别哭了,我是去方池买海菜,孙家大哥病离不开海菜,买完就回,是谁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初萤停了一下,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脸,确定了没有眼泪鼻涕等污秽物后,这才扬起小脸儿,巴掌大小脸儿蜡黄,让涟漪看得直皱眉。初萤一回身,毫不客气地指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人,大虎。
大虎顿时尴尬,“那个……那个……”窘迫非常。
涟漪微微一笑,“都是误会。”
大虎一愣,她竟不追究。
其实涟漪非但不追究,对大虎还是很愧疚,若是当初她真离开,便是辜负了他信任吧。“大虎,这几日,过得好么?”她淡笑着看着门口大虎,神色安详。
大虎只觉得一颗心要跳成了两半,邦邦,激烈异常,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涟漪,听说你是被苏家酒厂长工送回来,你去县城做什么?为什么会独身一人,是不是钱财被抢了回不来了?”初萤情绪有些激动,不停地问着,抓过了涟漪手,两只小手包着她手,仿佛要给她温暖和安全。
涟漪心暖暖,那种满足感,无法自已。“方池太小,十天才有一次归来马车,我怕你们着急,自己走了回来,让初萤担心了,是我不对。”
大虎转身离开,心头自责,他这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他错怪她了!
涟漪看了看大虎远去背影,又看着满是关切初萤,想到苏白,想到孙家,想到大伯母。
既然她决定留下了,就要好好生活,她能力帮助他们,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她发誓定会让一切关心她、对她好人,得到应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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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读书
苏涟漪彻底想开了,从前她一直纠结于这个身份,认为用别人身份继续活下去是件不光彩事,是鸠占鹊巢,或者说,她也不屑如此。
但如今,身边有这么多关心她、真心待她之人,她感动非常。用别人身份又能如何?明明用着人家身体却拒绝身份,这不是掩耳盗铃又是什么?
至于与大虎合作,她曾经担心合作后,大虎会过河拆桥杀了她,但如今一个月相处下来,却觉得大虎不是那种恶人,也许两人能合作到后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既然决定好好生活,有些事,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涟漪,你想什么?”初萤发现苏涟漪静坐,眯着眼,表情严肃,好像思考着什么重要之事,便好奇地问。
涟漪打定了主意,唇角勾起一抹势必得笑容,“初萤,你可识字?”
初萤乖乖点头,“识。”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起初涟漪问初萤,也只是顺口问问,没想到,她真识字。不过想来也可以理解,初萤虽是个寡妇,但谈吐优雅斯文,和农妇截然不同,想来当年也是个小家碧玉。
“好啊,只要涟漪交代事,我一定做好。”初萤连忙点头,脸上满是兴奋。
涟漪忍住如哄孩子一样伸手拍初萤头冲动,“我弟弟苏白你可知道?”
初萤点头,“知道,当初你带着苏白把我家水缸砸坏了。”
“……”涟漪无语,这个时候能不能不提她光荣往事?被初萤这么一说,她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面色通红,羞愧。“初萤,对于当年所作所为,我不知要如何弥补。”
初萤却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没什么,其实我每天家很无聊,没人陪我说话,多亏了涟漪,才给我带去很多欢乐,不用弥补。”还有个事实她没说出来——当初本尊带着苏白去砸缸时候,初萤还一旁拍手叫好。
“……”涟漪彻底无语,有时候缺心眼,也是个好事,起码没有忧愁。“那初萤,你可愿教苏白识字?”
初萤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开了。“好啊。”她发现,自己明智选择便是和涟漪当朋友,自从认识了涟漪,生活就不那么乏味无聊了。
“苏白不会让你白教,以后你家大小活都让苏白包了,放心好了。”一件大事落实下来,涟漪也放了心。她要改变苏家第一件事便是——逼着流氓学知识,考科举!
……
第二天一清早,早早吃了饭,涟漪便和大虎一同出了门。
大虎去田里伺候菜地,涟漪则是先去了赵氏家送海菜,而后去了孙家。
自从孙大海身体康复可以下地种田,孙家境遇好了很多。入了院便能听见鸡叫,一群半大鸡分布院子中,低头啄地上玉米粒,原本残破屋顶,如今也工整蓄上了稻草,用瓦片小心压实。院子虽不大却干净整洁,一看主人便是勤劳能干之人。
“涟漪姐姐来了。”孙小锦看见苏涟漪,急急忙忙跑了过去迎接,大叫着。如今孙小锦俨然成了苏涟漪首席崇拜者,只要涟漪下达命令,孙小锦立刻颠颠地去办。
屋内正放桌子摆碗筷孙家老妪听见,赶忙放下了碗筷,佝偻着背步出来。“涟漪丫头来了,,进屋。”
厨房做饭吴氏也赶紧出来,“涟漪妹子进屋,锦儿他爹,涟漪妹子来了,出来招呼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简直比招待县太爷还要隆重,“涟漪妹子先进屋坐着,我这马上就做完,咱姐妹俩一会好好聊聊。”
吴氏话还没说话,孙大海也从屋子中出来迎苏涟漪。
涟漪哭笑不得,她其实就是来送海菜,但孙家这一家子太热情,她从进了院子到现都插不进嘴说话。
孙小锦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苏涟漪不会他家吃饭,便抓着涟漪手使劲向屋内拉,非留涟漪吃饭不可。
“小锦别闹,姐姐就是来送海菜,早饭吃过了。”涟漪无奈,低头对孙小锦说,但那孩子铁了心要留涟漪吃饭。
“吃过了就再吃一点。”孙家老妪道,见苏涟漪来了,笑得合不拢嘴。
苏涟漪虽然可以理解孙家热情,但还是很吃不消。
“若不是涟漪妹子,我这病也好不了,涟漪妹子你就别客气了,到这里权当到了自己家,进来。”孙大海是个老实耿直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用淳朴语言表达心里谢意。
终涟漪还是被孙家一家人拽到了屋内,按了凳子上,又吃了一顿早饭,盛情难却。
如今孙大海身体康复了,便成了家里劳动主力,孙家老妪不用再下田,吴氏也可以喘口气,偶尔家休息几天,拾到家。今天看苏涟漪来了,吴氏便不去上田,非要留家中陪涟漪。
涟漪喝着米汤,看到了身旁孙小锦,“孙大嫂,锦儿现读书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吴氏便尴尬,“唉……不瞒涟漪妹子,我家情况你也是看到,这锦儿他爹身子刚好,从前积蓄都抓药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哪还有钱让锦儿读书?”
孙家老妪道,“嗨,读什么书啊,我们这些乡下人代代都是斗大字不识一筐,读了书也没用,还是种一辈子地。”
老妪话也是无奈话,自我安慰。
提到了读书,刚刚因为迎接涟漪欢气氛便冷了些许,孙小锦低着头不吭声,其实他是想读书。
“锦儿想读书吗?”涟漪问。
孙小锦抬头看了看涟漪,没回答,眼中挣扎。他知道,涟漪姐姐已经帮他家很多忙了,不能再麻烦她了。
苏涟漪看见孙小锦这挣扎小样,噗嗤一笑,“别挣扎了,从明儿起,吃过早饭就去涟漪姐姐家,姐姐找人教你读书可好?”
“真?”孙小锦惊喜。
“不行,”说话是吴氏,“锦儿,我们家已经够麻烦涟漪了,不能再给你涟漪姐姐添麻烦了。”
“孙大嫂,放心吧,不麻烦。”涟漪赶忙否认,“大嫂你也知道我那混账弟弟苏白,今年十四了还不学无术,我便拜托邻居黄氏来我家教苏白习字,这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顺带着教了锦儿。”
孙小锦没说话,但一双乌溜溜大眼闪闪,满是兴奋之情。
“真?这可该……如何是好?涟漪妹子,你帮我们太多了,我们……该怎么回报你?”吴氏激动地抓着涟漪手,眼圈通红,不知说什么是好。
孙家老妪一旁也开始抹眼泪。
涟漪这回彻底坐不住了,怕看人感恩戴德,一碗米汤喝完,站起身来。“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也不顾孙家人挽留,脚底抹油地溜了。
她方向是苏峰家,如今苏白未成家立业,便和父亲苏峰住一起。
苏涟漪摩拳擦掌,苏白,你好日子到头了,觉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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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看官都喜欢那白胖子,如果有一天他瘦了变帅哥了,还有木有人喜欢了?
感谢看官:pdng7xiayfeiertayatatinalinda45682婴儿布Kristn谢谢,么么哒~
039,缅怀
苏涟漪不认识苏峰家,虽然那个院子本应带着她成长记忆。
地址是大虎告诉她,一处成片老房子中,一间特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很破旧房子,便是苏家村“资深”老痞子——苏峰家。
涟漪看着这破旧房屋,非但没有对苏峰反感,相反从前敌意却一点点消融。
联想到自己家盖房子,以及十分齐全家用,再对比眼前这破烂不堪房子,感触颇深。
房子自然是有大哥苏皓功劳,但毕竟是兄长,不会直接上手置办,而张罗操劳,想必便是身为父亲苏峰。
为女儿奉献一切,自己家却破破烂烂,虽然苏峰人品有问题,但对待儿女上,他只是一名普通父亲。
院子没锁,将歪歪扭扭院门推开,入目是一片狼藉。入门右手边是惯常厨房,但那厨房鲜少开火,灶台上锅已生锈,地上散落是乱七八糟碎柴。
院门左手边是鸡笼,空空如也,成了摆设。
日上三竿,苏家爷俩还酣睡,涟漪轻唤几声见无人应答,便推门走了进去。
顿时,苏涟漪又有了一种当初进自己家门感觉,甚至比那感觉糟!因这阴暗潮湿屋内除了垃圾呛味还有浓浓烟味,这房子窗上尘埃厚厚一层,想必从来不开窗通风,屋内别说二手烟,二十手烟都绰绰有余。
将门大敞,窗子用力推开,光线射入阴暗房屋时,竟犹如打开古墓一般夸张。
涟漪门外喘了很久才有勇气入内,刚刚屋内昏暗并无察觉,如今有了光线才看清,外厅深处有一张供桌,其上立着一只牌位——“爱妻苏许氏之灵位”。
原来是本尊母亲牌位。
涟漪心头突然涌入一种酸楚、憋闷,仿佛这牌位上名字真是自己亲生母亲一般,也许是这具身体本能反应,影响了她情绪,眼圈红了,伤心挥之不去。
掏出手帕擦去眼泪,既然命运如此,那这母亲苏许氏,她便也认下了。
打算用手帕擦拭灵位时,方才发现,虽屋子肮脏杂乱,但这供桌和牌位却是一尘不染,鼻尖有香气淡淡,可见有人时常上香缅怀。是谁?苏峰?
“谁外面?”带着很重鼻音,苏白声音从屋内传来,一听便是还未起床清醒。
涟漪收回伤感,调整情绪。“苏白,你看看现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不知道一日之计于晨吗?”身子一转,已变成母老虎样。
西侧屋里声音一顿,紧接着便是连滚带爬声音,被自家姐姐一嗓子喊醒苏白不敢耽搁,跳下了床,捡起衣服就开始穿。
“穿好了吗?”涟漪顺着声音到了西侧屋子门前。
“没……没……等会,姐。”苏白加紧了穿衣速度,但他一身肥肉,怎么能和正常人相比?越着急穿得越慢。
涟漪又等了好一会,见屋内人还没穿好,一脚将门踹开。“带着你衣服出去穿,我看你这一身肥肉就心烦。”对苏白,她没什么好口气。
苏白哭丧着脸,勉强穿好了中衣,将半脏不净外衣抱胸前,“姐,你也不瘦啊。”
涟漪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哪里胖?”
苏白定睛一看,眼前苏涟漪哪还是平日里苏涟漪?一身草绿色衣裙,虽不算窈窕却也匀称,加之本来就身材高挑,此时绝对与“肥胖”二字不沾边。“姐,你病越来越严重了。”怎么瘦成这样?
涟漪哭笑不得,本想给他一脚,后来想想就算了,没时间和他折腾。“这才是正常身材好吗,你那是肥胖病,不仅外观不佳,还影响身体健康……你看什么看,出去啊。”
苏白不解,却还是抱着衣服乖乖听自家姐姐话出了门,“姐,你进我屋干啥啊?”
“清理圈。”涟漪头也不回,开始将地上乱撇脏衣服扔到门外。
“猪圈?”苏白一愣,“姐,咱家已经很多年不养猪了。”
涟漪再次哭笑不得,“是啊,自从养了你,就不用养猪了。”
苏白这才恍然大悟,“姐,你骂我是猪?”他不是傻,而是对自己姐姐从来不防备,做梦都没想到姐能骂他,他从小便是跟着姐姐长大,崇拜姐姐就如同崇拜英雄,对其言听计从。
“算你有自知之明,让开点。”涟漪抱着被子,待苏白肥胖身体挪开,出了屋子到院子,随手捡了苏白脏衣服,开始擦拭晾衣绳,将被子搭绳上暴晒杀菌。
“苏白,家里可有皂角粉?”她要洗衣服。
苏白歪歪扭扭地将衣服穿好。“没啊。”
涟漪从怀里掏出几十个铜板塞给苏白,“去杂货店买,多买一些,去回。”
“嗨,姐,去杂货店还用钱吗?那开店苏小八敢收咱钱?”苏白一脸痞样,得意洋洋。
涟漪终还是没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人家那是做生意,你抢了货,难道让人家喝西北风?赶紧用钱买,若是少付一个子儿被我知道,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知道了,姐,我去了……别踢了。”苏白抓过钱,转身就跑,省挨踢。
见苏白出了院子,涟漪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进了房间继续收拾,没一会,院子中脏衣服堆成小山,不仅如此,还将所有被子都拆开,被面准备清洗,棉套子搭绳子上暴晒。
当苏白提着一大纸包皂角粉回来时,涟漪正用抹布擦灰,厚厚灰,涟漪整整擦了三遍才将家什擦出了本色,而水缸里水也所剩无几。
涟漪接过皂角粉,一指空空如也水缸,“去挑水,将水缸填满。”
“啊?姐,我这大清早儿还没吃饭,又要干活?”苏白小声抱怨。
面对苏白,即便是爱好和平涟漪也想胖揍他一顿,“大清早儿?你抬头看看现什么时辰了,还早?别抱怨,去挑水,正好也把你这一身肥肉减减。”
“哦,知道了。”苏白无奈,无精打采地挑着扁担出去了。
涟漪看着苏白圆滚滚背影笑着摇摇头,觉得苏白这孩子本质还不是坏,也许有挽救余地。
苏白房间收拾完了,接下来便是父亲苏峰房间了。
东侧房间便是苏峰,她和苏白两人院子中有如此大响动苏峰还没醒,涟漪有些担心。轻轻推开门,迎面便是浓浓酒气,难怪苏峰一直没醒,原来是大醉。
室内空气混浊,屋外清空气入内后,苏峰半梦半醒,“……桂花……桂花……”一直重复喊着一个名字,带着凄凉和孤寂。
桂花,正是苏涟漪娘亲名字,涟漪了然,心中也猜到了苏峰为何睡前大醉。
听赵氏说过,许桂花世时,苏峰有所收敛,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和乐融融,但许桂花身子不好,生了苏涟漪便元气大伤,生完苏白后没几年便去世。从那以后,苏峰便日日饮酒,自甘堕落。
涟漪心柔了下来,苏峰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罢,伸手轻轻推床上沉醉痛苦思念中男子,“爹,起床了,爹,醒醒吧。”声音温柔。
苏峰缓缓睁开混浊双眼,当看到苏涟漪时,眼前一亮。
面前这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乌发亮泽,眉清目秀女子,不是他朝思暮想亡妻,又是谁?“桂花……你回来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如今我把孩子拉扯大了,你便……带我走吧。”
涟漪突然想起前厅那洁净供桌,一下子知晓了那供桌日日是谁打扫缅怀。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唯有相对。苏家村民眼中,苏峰是个罪大恶极恶人,但背后一面,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男人看似强壮,却是内心软弱、稚嫩;女人看似柔弱,往往内心坚强、成熟,所以外表来看好像女人依靠男人而活,其实家庭中真正精神支柱往往却是女人。
苏涟漪突然想起了《飘》,当韩媚兰死去,艾希利也失去了魅力。
涟漪心柔了,“爹,醒醒,是我,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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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贵女群号:33672529。敲门砖是女主名字:苏涟漪。
丫头这里等你们,想亲口表达丫头对你们感谢,谢谢支持,么么哒!
040,维护
“涟漪?……哦,是涟漪啊。”苏峰浑浊双眼逐渐清醒,有些失望一般。
“爹,时候不早了,我来帮你们收拾家,先起来吧。”苏涟漪决定,她一定要自己所能改变他们,让他们走正路,过上好日子。
苏峰带着惊讶表情,“闺女,你说什么?”
涟漪说话功夫没闲着,已经开始将苏峰到处扔脏衣服丢到了门外,“明天开始,我就让三弟到我家,我请了邻居黄氏教他习字,三弟今年十四了,再不学就彻底晚了。”
苏峰坐起身来,停下穿了一半衣服,目瞪口呆,“我说涟漪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好好非让你弟习字啊?”
涟漪垂下了眼,浓密睫毛遮住眼底狡黠,本以为要唇枪舌战,没想到刚刚竟发现了苏峰把柄,这样好。
“爹,我昨晚梦见娘了。”
果然,苏峰闻此,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面色有些激动潮红,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真?你娘……你娘她说什么了?”
涟漪放下手中衣服,来到苏峰面前,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诚恳,“娘说,看见我和三弟不学无术很伤心,泉下难安。”
苏峰面色一白,“桂花……桂花是怨我,她……她原来都知道……”
虽然苏峰现看起来很可怜,但人之初性本善,客观来说,苏涟漪和苏白如此,确实是苏峰责任。
“恩,娘说,她无法原谅爹。”涟漪语气冰冷,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般插入苏峰胸口。
果然,就如同苏涟漪猜想,这许桂花就是苏峰杀手锏!此时苏峰,痛苦不堪。
“但,娘还说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昨夜我被娘训导后,大彻大悟,娘除了让我将她意思转达给爹,还交给我个任务,便是让苏白走上正路。”涟漪继续道。
苏峰颓然地坐床上,室内酒气逐渐散去,不知是涟漪话让苏峰清醒,还是随着酒气散去而清醒。
“你娘……真是这么……说?”苏峰声音萎靡。
“恩,爹,事关娘事,女儿怎么作假?”涟漪回答。
过了好一会,苏峰才缓缓点了点头,没了往日里嚣张跋扈,一下子如同老了十岁,下了床,慢慢走出了屋子,院当中椅子上坐下,抓着头发沉思。
涟漪是有一些心疼苏峰,但转念一想,这苏峰虽没杀人放火,但欺负弱小事儿也没少干,是应该冷静反思一下,希望许桂花真能将苏峰改变。
将房间内所有窗子都打开,清空气迫不及待地涌入这不知尘封多久空间。
重复刚刚苏白房间中工作,脏衣服扔到院子,被子拆开,棉套晒绳上,脏得不见本色被面扔院中等待清洗。
当苏涟漪走出房间时,房内哪还有刚刚污浊酒气?唯有淡淡皂角清香。
“接下来,我们洗衣服,”涟漪挽起袖子,将两人脏衣服都聚到一起,一伸手,眼疾手地拉住正准备落跑苏白,“你要上哪儿去?留下干活。”
苏白哭丧着脸,无奈只能留下。
当所有衣服都洗完时,已是下午,太阳渐落。
晾晒了一天棉被蓬松清,将被子从绳子上卸下,换上了洗了一天衣服,涟漪已经汗流浃背。
苏涟漪如此,苏白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整整一天没吃饭,此时又累又饿,眼前直冒金星,但自家二姐淫威下,还是咬牙挺着。
“爹,时辰不早了,去我那吃个晚饭吧。”涟漪苏峰面前蹲了下来,有些心疼。
苏峰就这么愣愣坐院中椅子上,一天没说话。
“姐,我饿死了,我要吃肉。”苏白一边打滚。
“闭嘴,我正和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回头瞪了苏白一眼,又转头对苏峰,柔下声来。“爹,虽然你确实没将我和三弟教育好,但没功劳也有苦劳,我相信娘天之灵定然也看眼里,再者,娘说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从现开始好好教育苏白,等爹百年之后,也好和娘有个交代。”
苏峰缓缓抬起头,平日里意气风发脸上满是痛苦和沧桑,“真?你娘……以后会原谅我吗?”
涟漪微笑着点头,“会,人无完人,即便是大罗神仙也不敢说丝毫不犯错,何况,娘嫁给爹时便知爹为人,爹只要自己努力,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古代不同于现代人,深信轮回之说,刚刚苏峰那么痛苦,并非是怕入地狱而是怕到了阴间不好和许桂花交代。
苏涟漪就是抓住了苏峰弱点,一再以许桂花为突破口,终得到了胜利。
苏峰没了往日里神气,双眼迷茫,对自己女儿苏涟漪言听计从,苏白是苏涟漪忠实追随者,所以这“改造”大业,也算首战告捷。
太阳渐落,残云火红,又到了晚饭休息时间。
苏白提着半条子肉兴高采烈地跟着苏涟漪走,一想到一会要吃到美味便得意忘形。苏峰则从始至终低着头,若有所思。
“大虎,你回来了?”推开院门,看到大虎正院中洗脸。
也许是见苏涟漪不家,他干脆便脱了上衣,结实肌肉棱角分明,异常健美。
涟漪一挑眉,没想到大虎这厮脸长得不怎么样,身材倒是不错。
大虎抬头见涟漪回来了,拉过一旁衣服披上。“恩。”
“今天我请爹和三弟来吃晚饭。”虽然这个家是苏涟漪,但她觉得还是应该和大虎说一声,以表尊敬。
“恩。”大虎随意答应了句,便转身进了屋子。
“喂,那个满脸是疮癞蛤蟆,我姐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苏白见大虎对涟漪爱答不理,怒了,骂着便要冲过去揍人。“哎呀呀……姐……耳朵……耳朵……疼啊……”
涟漪也是个眼疾手,一下子便拽住苏白肥肥大大耳朵,向回一个用力便听到惨叫。
大虎背对着众人,浑身肌肉僵硬,没人看到他面孔,狰狞。
“苏白,人人都有缺点,你以为大虎愿意生那天疱疮吗,开口就骂人家缺点,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堆肥肉又懒又馋,我们是不是得叫你大肥猪?”涟漪感受到了大虎身上杀气,为了保护苏白,狠狠骂着,骂得大声,心中祈祷大虎千万别发怒,否则以他身手,她未必能拦得住。
背对着苏涟漪大虎一愣,这“癞蛤蟆”一名还是当初苏涟漪起,没想到,有一天苏涟漪竟能维护他,这种被人维护感觉,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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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授课
苏白惊讶自己二姐竟如此维护这个癞蛤蟆,当初这癞蛤蟆一名也是二姐起。大虎是癞蛤蟆,天鹅肉自然就是二姐苏涟漪,虽然这天鹅胖了一些。
“叫姐夫。”涟漪加大了手上劲儿。
“哎呀呀……疼……姐,我知道了,叫就是了,姐夫……姐,我叫了,放开我吧。”苏白赶紧改口,反正叫什么都是二姐说了算,癞蛤蟆和姐夫没啥区别。
涟漪见苏白改口了,这才松开他肥肥大大耳朵,小心看向大虎背影。
隐约可见大虎背部紧张肌肉放松,而后入了屋子,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姐,你看他那德行,太嚣张了!”苏白撸胳膊挽袖子,看样子要和大虎拼命一般。
涟漪无奈,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别小瞧了这个人,你根本不是他对手。”
苏白也不是傻,想到刚刚大虎一身腱子肉,便也吭声,但心中愤愤然。
苏峰没参与其中,脑子里满是刚刚震惊,默默到院中那块大石上坐下,一直沉浸自己思绪中。
涟漪接过苏白手上肉,“三弟,当姐不能害你,你听我,千万不要去招惹大虎。”
苏白赶忙点头,“当然,我从小就听姐,从来没违背过。”
“那就好。”涟漪入了厨房,手脚麻利开始洗菜、摘菜,切了肉,蒸了饭。从厨房中探出头来,“苏白,去叫黄氏来吃饭。”
苏白有些惊讶,“那个寡妇?姐你何时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别一口一个寡妇,以后你要叫她初萤姐,她还要教你习字。”发现苏白既惊讶又不屑,涟漪狠狠瞪了他一眼,苏白无奈,只能去请。
五个人,六菜一汤,极为丰盛。
初萤并不是第一次涟漪家吃饭,经常来蹭吃蹭喝,不是因为自己买不起,而是实认为涟漪做饭菜合口,多次要出饭伙钱,都被涟漪拒绝——初萤是寡,手上钱财想必是死去相公留下遗产,必须要节约着花,将来还要养孩子。
饭后,苏峰父子俩回了家,初萤则是留下来帮涟漪,此时她身子还不算特别重,虽然涟漪拒绝多次,但她还是坚持做一些轻活。
一夜过去,很便到了第二天。
早早,初萤便来吃早饭,这都是涟漪交代。
因为初萤这没心没肺小寡妇不会照顾自己,经常忘记吃饭,涟漪就算是不心疼初萤,也担心她肚里孩子,于是便抓来吃她配置营养餐。
早餐还没吃完,孙小锦就来了。
“涟漪姐,我来了。”孙小锦毕竟年幼,第一次看见大虎和初萤,有些害羞。
涟漪赶忙放下碗筷,“吃早点了吗?若是没吃,就这吃吧。”没想到孙小锦来得如此早,可见这孩子对读书渴求。
“涟漪姐,我吃过了,这些是娘让我带来。”将手上篮子递了过来,是鲜瓜果。
孙家日子紧巴,拿不出钱财,于是吴氏便想办法弄些吃食让小锦带来,以作答谢。
初萤也出了房间,笑眯眯地问涟漪,“这孩子就是你之前说孙小锦?”
“恩,就是他,”涟漪微笑道,为彼此介绍。“锦儿,这位便是以后教你识字老师,你叫她初萤姐姐便好。”
“初萤姐姐。”孙小锦低头便拜,满是感激。像他这样穷人家孩子能读书,就如同做梦一般。
涟漪让孙小锦自己院中玩耍,自己则是和初萤继续回屋子吃早饭,却没想到,这孩子竟主动院子中拔草干活,细胳膊小手很是勤,将院子中刚刚冒头杂草都清除干净。
“锦儿真懂事。”初萤看着窗外那抹小身影,夸奖道。
涟漪也点头,“是啊,这么懂事聪明孩子若是没有读书机会,一辈子碌碌无为,真是可惜。”
两人感慨着,却没人发现,大虎一直愣愣地看着苏涟漪,浓眉拧着,眼中惊讶越来越浓。
他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不是苏涟漪?如果是,为何一个人改变竟可以翻天覆地?如果不是,那冒充一个流氓来做善事,她又有何目?
他不怀疑她动机,却好奇她初衷,有很多次,都忍不住想与她问个明白,但怕被反问自己身份只能作罢。
如今,他除了完成家族所交代任务,只要闲下来,便总要琢磨这苏涟漪身份,越是琢磨,越是捉摸不透,而越是捉摸不透,便越是想琢磨。
这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就要将六个时辰放她身上,却浑然不知!
……
早饭后,大虎照例上田,众人等苏白许久不来,初萤便决定先教孙小锦识字。
不知初萤从哪弄来了一本书,名为《百子》,类似于中国古代《百家姓》和《诗经》、《论语》等启蒙文学书籍,打开来,给孙小锦慢慢讲着,初萤甜美软糯声音小院一角如同歌儿一样优美。
但这美妙声音完全抚平不了苏涟漪心头愤怒,她抱着臂,手上抓着一根竹条,站院门口如同门神一般。
“姐,我来了。”苏白慢吞吞地入了院子,还打着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竹条便狠狠抽他身上。“哎呦……姐,你干啥打我?”苏白跳了起来,困意皆无,手捂着自己胳膊。
涟漪收回竹条,横眉冷对。“昨日我不是定了时辰吗,为何会迟?”声音冷淡得吓人。
苏白哭丧着脸,“姐,太早了,我……我起不来嘛。”话音刚落,又是重重一竹条抽下,“哎呦,姐,我错了,我明儿肯定早点来。”
涟漪点了点头,“这样才对,你看锦儿,比你要小,却聪慧认学,想必将来取得成绩要比你高很多。”
苏白一下子来气了,“姐,你怎么总胳膊肘向外拐啊,难道我就不如一个小孩儿?”
涟漪笑着走了过去,“那你可以比一下,是你习字,还是锦儿习字。”
“哼,比就比,谁怕谁!”苏白掘劲儿上来了,气哄哄地向桌旁而去。
苏涟漪家没有书房,像这种农家也都没有书房,此时为初夏,天气晴朗,温热中又带着凉爽,所以涟漪便干脆将桌子搬到了院子一角,树荫下习字,很是惬意。
苏白孙小锦身旁坐了下来,瞪了小锦一眼。
涟漪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棘手不良少年。“初萤以后就是你老师了,难道见面不招呼一下?”
苏白惧怕自家二姐淫威,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初……初萤姐好。”
初萤笑眯眯,觉得苏白胖乎乎很可爱,“苏白你好。”
“以后要和小锦好好相处,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知道了吗?”涟漪继续威胁道。
“……知道了。”苏白无奈,只能答应。
苏白到了,初萤便重翻开书,教他们识字,为他们讲解书上内容。孙小锦自然是积极认学,苏白本来还有一些逆反,但发现初萤讲解东西,确实有一些道理,慢慢便也听进去了。
一人讲,三人听,涟漪也静静坐了一旁,蛮有兴致感受着另一个时空启蒙课。
……
与苏家村安静朴实不同,望岳县却是个繁华热闹县城,县城东边有一桩极大宅院,这便是县首富府宅——李府。
夕阳西下,洒下一片火红,忙了一天李玉棠合上后一本账簿,端起一旁茶碗。
“少爷,那茶凉了,我给您重沏一壶吧。”一旁少年赶忙道。这少年大概十六、七年纪,眉清目秀,一身天蓝色短打衣裤,一看便是随从。
“不用了。”李玉棠道,清朗声音带了一丝疲惫,端起茶碗,将凉掉茶喝下,薄唇离开茶碗边缘时,想到了什么似顿了一下,“墨浓,那个苏涟漪,近来有何举动?”
“回少爷,苏涟漪去了一趟方池买了很多海菜,而后又回了苏家村。”随从墨浓答。
“海菜?”李玉棠不解,放下了茶碗,自从那次暗中命令翠儿对苏涟漪痛下杀手,而苏涟漪却未来李府后,他就觉得十足惊讶。
此后一个月,苏家酒厂还是按时送酒,而苏涟漪一次未来,他虽心情高兴,却怎么也是猜不透其中发生了什么。
李家二公子李玉棠从小便心思深沉,善谋略,喜欢掌控所有事,想研究透每一个人,如今碰到了反常苏涟漪,便忍不住派人去打探消息,对于这种超出掌控范围之人,极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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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官:tayatatinalinda乔依霏霏yinerr叶词,谢谢你们!
042,财路
人一大劣性便是不肯放过自己,就例如此时李玉棠。
因为肥胖乡下女流氓苏涟漪纠缠,李玉棠被人看了不少笑话,尤其是城中富家公子哥们,是翘着二郎腿等着看他热闹,这让他一再起了杀心。
但如今,苏涟漪不再纠缠他了,他反倒是好奇其原因。
自从那一次派人跟踪苏涟漪后,李玉棠便一直安了眼线苏家村,随时关注苏涟漪一举一动,得到消息却是一个比一个令人惊讶。
书房内有了短暂沉寂,墨浓不语,静立一旁不打扰自家主子思考。
一袭雪衣李玉棠面容淡淡,狭长眼微微垂着,睫毛铺洒面颊上,唇角既不垂下也没扬起,无人能猜到他想什么。
“墨浓。”他突然开口。
“是,少爷。”墨浓回答。
“爹近可宴请宾客?”
李玉棠突然问话,墨浓不解,但还是依言回答,“回少爷,老爷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宴请宾客,这一个月只请了张员外一人。”
李玉棠缓缓点了点头,薄唇微勾,眼角闪过一丝阴险,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日里闲淡如仙气质,“既然爹身子不适,自然也是要少喝酒,苏家酒厂五日送酒一次,一次四坛子,一个月便是二十四坛,地窖中存酒定然不少,传话下去,三个月内不用苏家酒厂送酒。”
“是。”墨浓答道,转身欲走。
“等等。”李玉棠又将他叫了回来。
“是,少爷。”墨浓赶忙回来。
李玉棠纤白手指取下一只狼毫,蘸了墨,纸上写起什么,边写边说,“对苏家,就说暂时不用送酒了,勿加期限。”
墨浓马上便明白,“是,少爷。”
“下去吧。”这一会时间,李玉棠已写好了一封信,放下了笔。
墨浓出去了,他这才淡淡勾起嘴角,眼中是一种玩味。
他不敢轻易断了苏家酒厂酒,是因为自家爹对苏家酒有种莫名其妙情怀,即便是喝不完,却坚持要购入。他如此做,便是冒着欺瞒自己爹风险,来为难苏涟漪。
苏涟漪可以帮人治病,可以管教兄弟,好像这世间万事都难不倒她,那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拯救苏家酒厂。
“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晾干纸张折了起来,装入一只信封。
“是。”名为康来小厮入内,恭敬站一侧,等二少爷命令。
“将这封信马加鞭送到东宁城陶府,交给我舅舅陶大人。”信封上写好字后,放桌子一角,康来便恭敬取下,转身出了书房。
李玉棠心思深沉个性,便决定了其多疑性格。毕竟苏家酒厂为李家送酒十几年,与他父亲手下之人也是见过,若是被父亲知晓了他私自断了苏家酒,是为不好,所以他才写了这封信。
李玉棠舅舅陶泽运东宁城为官,素来与李府老爷李福安交好,加之近李福安身体不适,李家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李玉棠,他才写了这封信,信内容便是请求舅舅陶泽运邀李福安到东宁一聚,外加养病。
望岳县有一种说法——宅院之人久病不愈,便是因这宅子被病气笼罩,应离宅修养,好是到刚办完喜事家中沾沾喜气,驱散自身病晦,病情自然好转。
而陶家表哥上个月刚纳一妾,也算是红事一桩,陶府自然是个好去处。
病人到别人家确实有些晦气失礼,但只要主人主动邀请,病人自然盛情难却。
想到这,李玉棠唇角弧度加深,白皙面孔上邪魅与谪仙一般气质极为不符,却又莫名吸人眼球。
他此番,便是断了苏家酒厂所有后路,他就是要让苏家恐慌,是要看看这突然大变苏涟漪能有什么妙计救下苏家酒厂。
“少爷,老夫人邀您去前院用晚膳,说煲了您喜欢青笋汤。”翠儿声音书房外恭敬传来。
“恩。”淡淡回答了句,李玉棠慢慢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四名小厮、五名丫鬟候着,守门外,见少爷出来了赶忙上前伺候。
今日很反常,二少爷脸上满是淡淡笑容,这若是被府外姑娘们见到定然被迷得失魂落魄,但贴身伺候他下人们则是大气不敢出一下,少爷笑了,指不定什么人就要倒霉了。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也是夕阳西下,安静村子逐渐热闹起来,干了一天农活村民们回家生火做饭,到处弥漫着饭香。
涟漪家小院一角,初萤正看着苏白和孙小锦习字,整个画面就如同一幅田园归宁图一般。
涟漪从厨房中出来,连打了四个喷嚏。
“涟漪,你着凉了吗?多穿上一些。”初萤道,很是关切。
涟漪皱着眉,“没啊,我还觉得有些热呢,不是着凉,也许是刚刚炊烟呛吧。”揉了揉鼻子,对这突然喷嚏也有些莫名其妙。“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初萤辛苦了,一会我给你加菜慰劳。”
“好啊,喜欢涟漪手艺了。”初萤也如同孩童,听闻今日课程结束便蹦蹦跳跳,如同小蝴蝶一般飞到涟漪身边。
“哎呦,可算是结束了,可累死老子了。”苏白这一下午只要是分神,便挨抽,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挺着,老师初萤让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与苏白相比,孙小锦却很认真,一下午整整认了五十个字,如今还努力写字,珍惜这得来不易学习机会。
涟漪留苏白和孙小锦吃饭,但两人都婉拒了,前者是因为不想受管束,后者则是不想再多麻烦涟漪,两人拿起纸笔,回了自己家。
大虎回来时,初萤正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菜食到桌上,三人也如同一家人一般用了晚膳。餐桌上聊天固然不少,但一般都是初萤叽叽喳喳地说,大虎和涟漪两人听,偶尔涟漪回上几句话。
晚饭后,大虎拿了一件干净衣物便到山上冲凉,初萤则是拽着涟漪院子中乘凉话家常。
涟漪也很喜欢这种生活——闲适、安宁,甚至竟曾幻想过,若是这么平安过一生,也是不错选择。
但突然,院外一阵急促车声,“有人家吗?涟漪姑娘吗?”是老马头声音。
涟漪赶忙走去打开院门,“马大叔,我呢,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听老马头那急切声音,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老马头一下子跳下驴车,“涟漪姑娘,大事不好了,李府刚派人来说暂时不买我们酒厂酒了,却没说期限,你大嫂正家闹呢,说是因为你得罪了李府,才断了酒厂财路,逼着你哥和你断绝关系,要不然就和离。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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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苏皓
李家不再收苏家酒厂酒!?
苏涟漪也是极为震惊!
苏家酒厂就是个家庭小作坊,算上老马头,才雇佣了三个人,平日里就算是老板苏皓也要亲自劳动,酒厂配方是祖传秘方,用水是仙水山水,酒厂所雇佣人各有分工,老马头工作便是赶车,另两个人是去山上背水,老板苏皓则是亲自酿酒。
因此,苏家酒比一般酒要贵上许多,大部分都是固定老主顾,其中大买家便是李府。
如今,李府一下子不要酒了,这可如何是好?
“初萤,你先回去休息,我去酒厂一趟。”涟漪连衣服都没时间换,便跳上老马头驴车准备走。
“我也要去,带上我嘛。”初萤不干了,平日里她自己家,闲得发慌,如今终于有人陪她,她怎肯放过?
涟漪无奈,“听说我那大嫂正疯着呢,我去了搞不好要挨打,你有身子要谨慎,否则伤了可怎么办?”
苏涟漪不说还好,话说完后,初萤是着急了,“不行,我也要去,我去保护你,涟漪是好人,怎么能让你挨打?”说着,也不顾隆起肚子,便向驴车上爬。
涟漪无奈,赶忙扶着她上车,“好吧,犟不过你,让你跟着去也好,但你要向我保证,一会只能远远看着,不能离近。”和初萤接触也不是一两天了,她了解初萤,这姑娘看似柔弱天真,犟起来,几匹马都拉不动。
如果现不带初萤去,想必初萤也会自己跑去,与其那样,还不如放身边保护。
“好,一定。”初萤认真地做着保证。
老马头见初萤坐稳了,便赶紧驾着驴车向着苏家酒厂而去。
此时,天已经全黑,村子里一片安静,村民们早早入了梦乡。
驴车跑着,很是颠簸,涟漪赶忙将车厢内破被子取出,帮初萤垫着,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她并不单单因为酒厂受她连累而内疚,同时,她很疑惑,为什么当时本尊日日缠着李府二公子时,未断苏家酒,如今她远离李府一个月有余,却突然做这样决定。
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李府停买苏家酒厂酒,与她无关,另有原因。第二种便是,李家二公子恼怒,游说自己父亲通过停买苏家酒而惩治她,实无法理解,处处矛盾。
马车还未到酒厂,远远便听到了妇人哭喊声,那撕心裂肺喊声寂静乡村夜托尤为突兀。
“到了。”老马头也很尴尬,回头看向涟漪眼神有些担忧。
“恩,辛苦马大叔了。”涟漪一个翻身便下了驴车,动作干净利落,转身又细心地去扶挺着肚子初萤,后者笑嘻嘻地下车,丝毫没有担忧之情,好像这是件无关痛痒小事一般。
“记住,一会与我保持距离,你肚子中孩子要紧,此时不是你任性时候。”苏涟漪声音冰冷严肃,没了往日随和。
“恩,知道了。”见到涟漪认真,初萤也赶忙收回了笑脸,小手捂着肚子,做谨慎状。
涟漪点了点头,率先入了院子。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来苏家酒厂,也是她大哥苏皓家。她曾经想过来拜访,却没想过是因这么个不痛原因。
院子中灯烛大亮,到处是酒味,地上酒坛碎了一个,两名雇工正打扫清理,一个年轻妇人盘腿坐地上,丝毫没有形象可言,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老天爷啊,活不下去了,我蒋碧林本以为嫁过来能过好日子,谁知道却碰上这么个人家,一家子流氓,一家子狼,有多少也喂不饱啊,本来就那么一点糊口钱,后也让苏涟漪那个流氓败霍了,活不下去了……”一边哭着一边喊,雷声大,雨点小。
涟漪本来还想劝劝大嫂,见她这话,心头内疚一下子荡然无存,一股子无名火便窜了上来。
正想开口质问,却想到这人是她嫂子,苏皓妻子,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又将那股火压了下去。
院子角落小凳上,坐着一人,双手支腿上,脸则是深深埋入手掌之间,浑身散发出痛苦,让观者难受。
那人很瘦,灯烛光下看,皮肤黝黑,身材与苏峰相似。想必,这便是大哥,苏皓了。
涟漪心里内疚重燃起。
听老马头说过,虽然苏峰、苏白和本尊偶尔出去为非作歹,但毕竟不是土匪强盗,主要生活费还是靠着大儿子苏皓供养。
就这么个小院子,就这么个几口缸,就这么一双勤劳双手,不仅要辛苦劳作,还要将赚来钱财无偿供应给父亲弟弟妹妹,苏皓,是个有责任心好男人,涟漪打心眼里尊敬钦佩这个哥哥。
“哥,我来了。”这一声“哥”,苏涟漪喊得心服口服。
男子身子僵了一下,好像经过短暂自我挣扎一般,缓缓将手拿开,露出略带沧桑脸。“涟漪,你来了。”
苏皓就好像苏峰年轻时翻版,英俊、硬朗,一双浓浓粗眉,高鼻大眼,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看便是铁铮铮汉子,只不过才二十余岁,眼中沧桑便如同年过不惑一般,可见生活压力之大。
“你个丧门星,你还知道来?你把我们家害得好惨啊!”蒋氏发现苏涟漪来了,一下子便欲扑过来,但想到苏涟漪平日里打架本领,又吓了回去,跌坐地上,拍着大腿继续哭。“这日子没发过了,我要和离,我要和离!”
因为她喊声,苏皓本就皱紧眉头,是紧皱许多,脸上疲惫又多了一层。
“大嫂,为了你自己着想,我奉劝你赶紧闭嘴,”苏涟漪瞥了泼妇状蒋氏一眼,冷冷道,“如果你想和离,就安安静静和离。若是再这么喊下去,我哥倒了,你就是不想和离,也得被迫守寡了。”
苏涟漪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将蒋氏震住,张嘴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涟漪没再理她,而是上前伸手将苏皓扶起来。“哥,夜晚风凉,我们有话进屋说。”
苏皓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刚要走一步,便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好涟漪一旁扶着胳膊。
“你们来帮忙,把我哥扶到屋里去。”她早就看出苏皓不对劲,却没想过问题这么严重。
两名雇工将苏皓扶进屋,椅子上坐下,涟漪也赶忙跟了过去,伸手掐住苏皓人中,“哥,放松心情,这些都是小事,有我,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你一定要放松心情。”
虽然还不知是什么事,但她早早夸下海口,为是让苏皓放心,否则,苏皓搞不好真能倒下。
灯烛光下,苏皓面色苍白,唇色发暗,眼中满是血丝,加之刚刚站起眩晕,这不是急火攻心又是什么?
“家里可有大黄、黄连或者金银花等去火药吗?”涟漪一边按着苏皓人中,一边问那两名雇工,语速疾。
“没……没有……”两人摇头,刚刚还惊讶这女魔头苏涟漪一个月不见瘦了这么多,现是惊讶,这遇事不乱,稳重可靠女子,确实是苏涟漪吗?会不会是面容有些相像之人?
“那泻药呢?泻药总归是有吧。”涟漪急急道。
“有……泻药有。”两人赶忙回答。
“去泡上一些,要,不要太浓,放上一些就好。”涟漪继续发号司令。
那两人赶忙匆匆跑去按照涟漪话去做,两人都没发现,为何他们不质疑,就这么认为苏涟漪话可靠。
涟漪也没想很多,当务之急,便是要泄了苏皓火,千万不能让他这一股火发上来,否则定然是要病倒伤害身体。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仔仔细细给我讲一下,有问题我们就去解决,如果真是因我而起,我苏涟漪便是负荆请罪也要去李府,绝对要保下我们苏家酒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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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办法
苏皓一抬头,很是一惊,“涟漪,你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近日子过不好,没钱花了?需要多少?”
方才苏皓一直处沉重打击之中,并未留意,如今才注意到自己妹妹模样。
苏涟漪哭笑不得,难道自己瘦了不好?但同时,心中也不免感动,苏皓对妹妹真是关爱,即便是有可能被妹妹坑了,还要关心她钱财是否够花。
“哥你别担心了,我近过得很好,酒厂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讲讲。”
苏皓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李府要我们家酒十几年,他们要酒,我们送酒,从未出过差错,但刚刚李府却来人说,以后不用再送酒,这……这连点预兆都没有,唉……”说不下去,唯有叹息。
涟漪心狠狠一沉,心中大叫不好,**不离十,这件事真跟她有关!
如果因苏家酒质量问题,李府管事会直接跑来质问,那么个名门大户怎么会吃哑巴亏?如果是李府老爷喝腻了,那白日里来通知,或干脆送酒时拒收就好,完全不用连夜通知。
虽然心中这么想,涟漪却未表现出来,保持着从容淡定,“哥你别太担心,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去县城李府打听一下,你家好好休息。”
正说着,长工就端着泻药汤来了,涟漪接了过来,“哥,你稍微喝点,一会可能会跑几次厕所,但却能把你体内毒火排出一些,你可千万不能病倒。”
“涟漪,你说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现就去李府求见李老爷,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苏皓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向屋外走,却被涟漪拉了回来。
将苏皓重扶入椅子中,将药碗塞进他手中,涟漪耐心解释。“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兵家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万不可轻易惊动李府老爷,我先找人问问,回头我们再商量。”
苏皓震惊!
二妹苏涟漪是他从小看到大,斗大字不识一筐,脾气火爆,处事急躁,何时能这么冷静稳重?她有条不紊地分析,竟给人一种十分可靠之感,让人信服。
“涟漪,你……可以吗?”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自己妹妹好像变得很可靠,但他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便信任一人?
“哥,放心吧,无论你是否求见李府老爷,都得等到天明,我去李府也只是打听一下,不会轻举妄动,有什么事都会回来和哥商量。但这之前,你必须要保重好自己身子,喝了汤,好好休息,”说着,亲手扶着汤碗让苏皓喝了下去,“前半夜定然是要受苦,跑厕所是难免,后半夜可以服一些止泻药。”
吃泻药泻火?从前苏皓没听过这种理论,但却还是喝了下去。
“哥,好好休息吧,我去去就回。”说着,涟漪便转身出了房门。
“苏涟漪,你这个不要脸,明明成了亲还非赖着李府二少爷,如今你把你哥都害成这样,你还要趁机去见李府二少爷,你还要不要脸?”蒋氏带着哭声骂了起来。
涟漪站住了脚,冷冷一扫蒋氏,“你怎么就知道我去李府是为了见李府二少爷?”声音冰冷无情绪,却隐隐让人毛骨悚然。
蒋氏平日里也是个泼辣,因苏皓无休止向家里填银子早就闹了不知几次,“我怎么就不知道?除了我,整个苏家村、整个望岳县又有谁不知道?要不是你这个不要脸,我们家能得罪李府吗?好好一桩生意……”
还没等蒋氏骂完,涟漪便打断了她,“我还没去做,你就断言,会不会为时过早?如果你有未卜先知本领,那就来算算李府为什么不要苏家酒,算不出话就赶紧闭嘴。头发长见识短妇人就应回屋里好好呆着,拍大腿哭闹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给人添乱,你还嫌我们苏家不够乱吗?”涟漪说话不急不缓,语调平稳,不争不吵,却将蒋氏说得脸红。
“你……还用我去未卜先知?我……”蒋氏这就准备和涟漪掰理吵架,后者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我没时间和你吵,你也老大不小人了,要知道孰轻孰重。”不再理会蒋氏,涟漪直接出了院门,到院门口时又停了一下,回过头,“照顾好我哥,若是我哥有个头疼脑热,这笔账我就算你身上,到时候我不介意用暴力解决问题。”
吵架,泼妇蒋氏可不怕,但听到苏涟漪说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就真怕了,苏涟漪打起架来不要命,连爷们都不是对手何况她这个妇人。
院子中除了苏皓,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涟漪一字一讥地回蒋氏,除了震惊,唯有震惊。
所有人都震惊,只有一个人笑眯眯地站一旁,便是初萤。
涟漪到初萤身边,“我要去县城办些事,不知什么时候才回,你就别任性跟随了,你有身孕,不宜熬夜。”
初萤赶忙乖乖点头,“这些我都懂,我让那两个长工大哥送我就好,你放心。”
老马头驴车停了院门口,涟漪一个纵身便跳上驴车,“马大叔,今夜你要受累了,麻烦你赶车送我去县城吧。”
“好,没问题。”老马头赶忙跑来,上了车,车轮疾动,驴车这就跑开了。
驴车走了,院子中那两名长工才舒了口气,刚刚那种迫人气场压得他们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上半下。“刚刚那个,是苏涟漪吗?”一个道,还处震惊之中。
“按理说……应该是,但……又总觉得不是。”另一个则看着远去驴车背影,喃喃道。
蒋氏见驴车没了影,这才敢指着驴车骂了几句,引了两名长工背地里翻白眼。
驴车疾驰,涟漪坐车厢里陷入苦思,良久,她从车厢内出来,老马头身边坐好,“马大叔,你送酒这么多次,李府可有熟人?”
老马头想了一下,“有,看后门王老汉和我很熟,有时候送完酒还和他喝上两杯,但这件事,他够呛能知道啊。”
涟漪点头,她也没指望一个看门老汉能知道什么内幕,“没关系,一会带我见见他。”
“好,涟漪姑娘,只有你有什么需要就管说,我老马能做都会去做。”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苏涟漪很是可靠。
“恩,谢了。”涟漪说完,又钻回了车厢,不再言语,驴车就这么寂静地入了县城。
鸾国县城虽大,却比不了真正城池都市,虽也有城门兵把守,却不设时禁,驴车经过了卫兵检查便入了县城,直奔李府后门。
今日后门守夜正是王老汉,见老马头连夜赶来,很是惊讶,当得知李府不再购入苏家酒厂酒时,为惊讶。
老马头和王老汉交谈着,涟漪便站着一旁静静地听,不插一嘴,眉头却越皱越紧。
“老马啊,不是我老王不帮你,是我真帮不上啊,平日里我们这些低等下人根本见不到主子,不知道主子们为啥下了命令。”老王诚恳道,脸上带着遗憾。
确实,当主子哪有走后门一说?
涟漪突然开口,还是一贯不急不缓,“王大叔,您可有办法找到刘妈妈?”
老马头突然想到之前那一幕,恍然大悟,对啊,涟漪还和刘妈妈有一些交情。
“这位是……”王老汉这才留意到老马头身侧姑娘,刚刚因天黑事急,如今才注意到,不免感叹——这是谁家姑娘啊,气质端庄,身材丰腴,眉目如画,穿着剪裁合体碧色衣裙,用料考究,说是大家闺秀也是有人信,老马头怎么会和这么个人物一起?
老马头笑道,“这是涟漪姑娘啊,老王你也是见过,怎么就忘了?”虽是这么说,其实心中知晓王老汉震惊,别说王老汉,即便是亲眼目睹涟漪变动自己,也不免惊讶。
“苏涟漪?”王老汉为震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涟漪。
涟漪无奈,“王大叔,现不是纠结我身份时候,您能托人找到刘妈妈吗?”
“涟漪姑娘,这大半夜,丫鬟们都睡了,怎么去找刘妈妈啊?”王老汉为难。
涟漪微微一笑,“这个好办,”伸手入怀,掏出了几十枚铜钱,塞到了王老汉手中,“让值班丫鬟想办法找到刘妈妈,就说苏涟漪找,这些钱,权当给辛苦钱。”金钱能解决事,都不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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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叶词
果然,有了银子就是好办事,一盏茶功夫,就见到小丫鬟引着刘妈妈匆匆从院内走出,一边小心走着,一边观察着周遭,怕被人看见。
刘妈妈隐约看到了苏涟漪身影,眉开眼笑起来。
王老汉纳了闷了,转身去问老马头,“刘妈妈何时和涟漪姑娘这么交好?从前并未听说过啊。”
老马头笑道,“你这个老东西,不晓得事还多着呢,我们涟漪姑娘也不像是你想象那样。”这话说得很是骄傲,就仿佛苏涟漪是他引以为傲闺女一般。
涟漪心中通透,刘妈妈这么高兴,并非是因见她,而是透过她见到钱了。
“涟漪啊,有什么急事非要大晚上折腾来,小心点身子?”刘妈妈上来便是这一句话,好似带着关切一般。
刘妈妈是何等人物,后院沉浮了一辈子,不说火眼金睛也差不了多少,见那小丫鬟如此殷勤便知是拿了好处,逼问才知,给了五十枚铜钱,不禁感慨苏涟漪出手阔气!
涟漪一反刚刚清冷表情,面上笑容和蔼,“确实有些事,但也是想刘妈妈了,怕您白日里太忙,所以只有晚上来叨扰,”说着,一回头,“马大叔,麻烦您送我们到丰膳楼好吗,我想请刘妈妈用些宵夜。”
老马头和王老汉都吃一惊,那丰膳楼可是县城好酒楼,那吃上一顿饭,没个几两银子都下不来,这个时辰一般小店都早早关了门,只有这种大酒楼才继续开着,供有钱人奢玩。
刘妈妈也是一愣,心中一喜,她还没去过丰膳楼呢,刚刚因被从床上拽起来抱怨荡然无存,“涟漪丫头真是雅兴啊。”
涟漪笑笑没说话,亲自扶着刘妈妈上了驴车,自己也上去,老马头心中知晓涟漪做事有分寸,便放心驾着驴车去了丰膳楼。
这个时空有些像中国古代,细节方面又有些不同。一两银子等同一吊钱,一吊钱等同一千个铜板。一两银子,看起来很少,但小丫鬟一个月月俸也才一两半银子,这也是为何刚刚小丫鬟得到五十个铜板很开心原因。
丰膳楼,放现代便是五星级酒店,山珍海味应有有,一顿下来,少也要二两银子,试问,有几个人用一个多月薪水去吃上一顿饭,所以刘妈妈才别样开心。
丰膳楼高五层,是整个岳望县高建筑,顶层名为摘星阁,意为楼高可以伸手摘星,这也是丰膳楼卖点之一。
丰膳楼前停了不少马车,这些名贵马车用料上乘,拉车也都是高头大马,衣着干净整洁马夫车上坐着,聊着天等着自家主子,一回头,都哈哈一笑,因为看到个破旧小驴车哒哒哒地向丰膳楼来。
这些马车衬托下,苏家酒厂小驴车寒酸无比,那拉车小驴子也仅到一旁骏马肩头。
丰膳楼前专门招呼客人小二见到,赶忙冲了上来,“送菜都走后门,别来前门,你懂不懂规矩?”原来,误以为老马头驴车是来送货。
一只修长白皙玉手轻轻一扶车厢,看热闹车夫都停了嘲笑,眼巴巴地看着这驴车厢中会坐着什么人。
先出来是苏涟漪,碧色衣裙初萤一双巧手下剪裁合体,非但不显得涟漪肥胖,相反这丰腴却给人一种富贵逼人之感。
发型是极为普通妇人发髻,乌黑浓密得长发被盘得一丝不苟,其上只简单插了一只银色发簪。
额头光洁,一双大眼乌黑明亮,虽带着淡淡笑意,但若是仔细看去却有些清冷,如同十五月亮一般,剔透皎洁,却又引人莫名促足观看。
不点而唇朱,不扫而眉翠,好一个美人。
她美并非妖艳外表,而是清冷气质,恬淡、端庄。
苏涟漪感受到了这些车夫目光,并未意,而是转身去扶刘妈妈,“刘妈妈,您小心着点。”如银铃般清脆嗓音柔和,沁人心脾,就连被小丫鬟们伺候惯了刘妈妈都喜滋滋。
“这位小姐,想必您是外地人把,这里可是丰膳楼,不知您听说过没有?”就苏涟漪准备入酒楼时,小二冲了上来拦住。
小二也不想“狗眼看人低”,但这位小姐坐着驴车来丰膳楼,若是一会付不起钱,他也准被掌柜责骂。
“奴家确实不是本县人,但丰膳楼也是略知一二,小二哥,您放心吧。”苏涟漪知道小二担心什么,微笑着解释,不卑不亢。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小二只能领着这一老一少入了丰膳楼。
老马头将小驴车也停了丰膳楼旁,与那些豪华马车一字排开,雄纠纠气昂昂,掏出了小酒喝了起来,引得其他车夫嘴馋,毕竟他们可不敢当值时候偷喝酒。
刘妈妈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入了丰膳楼便东瞅西看,对其奢华小声咂舌。
丰膳楼没有一般酒楼所谓大厅,只有雅间,小二便引着两人上楼。
苏涟漪看了东张西望刘妈妈一眼,唇际闪过一丝满意笑容。
她并非有钱没处花,请人来破财,这其中大有文章。
人都是有防备心理,这防备未瓦解之前,吐不出什么真话,说出来往往都是冠冕之辞,尤其像刘妈妈这样人精。
而让一个人卸下防备好方法便是让她远离平日所处得环境,再加之糖衣炮弹,让她暂忘自己身份,这样,套话便是手到擒来。
这一招还是苏涟漪前世医院中学来,作为年轻主任级医师,自然不可避免要面对医药代表,其中道道,看多了,也就会了。
现代娱乐场所很多,甚至可以邀请出国旅游,但这岳望县,便只有这丰膳楼有排场,自然是将刘妈妈带来。
若是李府,花再多钱,刘妈妈也未必吐露真话,毕竟她问问题极为敏感,刘妈妈有些事能说,有些事是不能说。但丰膳楼却可以趁着她迷糊之时,套出来。
其实,她用这种方法对刘妈妈实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但她不忍心让苏皓伤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她都发誓要将此事解决!
想到这,苏涟漪唇角弧度加深,面容上是一种势必得自信,让她清冷气质平添了一丝魅力。
因沉浸自己思绪里,涟漪并未发现欲与人相撞,而从上而下男子,正和人聊着什么,也并未发现前方有人,两人就这么撞上了。
“呀,抱歉,公子,这位小姐,是小错,你们没事吧。”小二惊慌失措,刚刚一直担心这家小姐付不起饭钱,竟没发现前方有人。
涟漪一抬头,忍不住眸子一亮,只因与她相撞男子实是俊美,一双浓眉斜上发鬓,鼻梁高挺,一双淡唇似笑非笑。邪肆不羁,他竟额头两侧留了留海,但却没轻浮之感,只给人一种乐逍遥印象。
“抱歉。”涟漪垂下了眼,闪过了身。心中感慨,这男子桃花眼,不知道要迷了多少闺秀,伤了多少少女。
那衣着华丽俊美男子也是一愣,这名女子真是怪,撞了他却还是一派淡然,就连那双颊都没红上半分,难道他魅力出了问题?
“叶兄,美人都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下楼了?”和俊美男子聊天年轻公子哥开着玩笑道。“真没想过这穷乡僻壤也能出这么水灵姑娘,可惜,胖了点。”
俊美男子一摇折扇,“你懂什么?丰腴、曼妙各有味道,只拘谨于一种美人,不觉得枉为男人一世?”
年轻公子哥哈哈大笑,“不愧是御女无数京城叶三公子啊,好见地,好见地。”
俊美男子剑眉一皱,“休要胡说,本少是人从花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可别造谣生事啊。”说着,两人就下到了一楼。唰一下,将扇子合上,掐着扇子拱手向面前之人,“李公子,你可让我好等啊。”
来者一身白衣,银冠高束,乌黑发丝垂雪衣之上,面容白皙,眼如远岱飘渺,唇若嫩柳窈窕,正是李府二公子,李玉堂。
声音是如同冰雪消融,“想必,您就是叶词,叶三公子了,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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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官:tayata言情云情
の。叶三公子,是丫头亲亲读者叶词客串,谢谢你支持,么么哒……
为了感谢看官们支持,解元以上,到群里来找丫头,丫头都会给你们安排角色,以表感谢~
046,套话
雅间内,两人品着满桌子精美菜肴,还有一妙龄少女坐一旁弹着琵琶,音韵美妙,膳食可口,可谓是人间天堂。
涟漪将一块碎银子轻轻搁桌子边缘,大概有一两,“姑娘,可以了,出去吧。”这一两银子,是打赏。
弹琵琶女子起身,抱着琵琶行礼感谢,伸手轻轻取过银子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雅间,并小心关好了门。
门外,有专门侍女侯着。
脚下是名贵地毯,踩起来软绵绵,墙壁上是名人字画,山川大河,刘妈妈算是真开眼界了,心中惊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为了钱不择手段,钱真是个好东西。
别怪她如此惊讶,她虽是李府夫人身边人,但平日里所呆地方都是些府宅后院,这种酒楼,夫人是不来,她自然也不能来开眼界。
“刘妈妈,我哥哥家事,您应该知道吧。”涟漪轻声问,一边问,一边为刘妈妈添了些美酒。
刘妈妈自然知道苏涟漪花大价钱请她出来是干什么,“知道。”心中却陷入了挣扎,她不敢背叛主子,却又贪恋这纸醉金迷。
涟漪点了点头,正色道,“这决定,是夫人下,还是二少爷下?”
“是二少爷。”刘妈妈刚说完就后悔了,糟,她怎么轻易就说出了实情?从进了这丰膳楼开始,她就晕乎乎似乎梦中,少了警惕,而刚刚她下意识想为夫人摆脱嫌疑,就说出了实话。
涟漪看到刘妈妈脸上悔意,明了,原来真是李玉堂。早就猜到如此,只不过如今确认了。
又为刘妈妈倒了杯酒,刘妈妈却不敢喝了,生怕再不小心说出什么。
苏涟漪心中暗笑,吃了早晚要吐出来。“刘妈妈,这里没外人,我们聊一些体己话有什么不对?二少爷为何要断了苏家酒厂酒,难道是因为我?但我近已很久没去李府了,为何当初不断,现断?”这也是她一直疑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消息出来后,夫人也是惊讶。”刘妈妈答。
涟漪垂下眼想了一下,从前不断苏家酒,想必是李府老爷面子,那如今突然断了,难道是老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近老爷身体可好?”
刘妈妈见苏涟漪不再问二少爷事,放下心来,叹了口气。“老爷身体本就不好,今年身子是不如往年,甚至夜不能寐,为此,夫人很是担心。”吃人家嘴短,只要不是关于苏家酒厂之事,她还是很愿意告诉苏涟漪一些李家之事。
涟漪皱眉,就她所知,李家老爷身子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这个节骨眼同意了李玉棠断苏家酒?“那李老爷就家中养病?”
刘妈妈点头,“是,就家中。”
涟漪眉头深,“断了苏家酒,是二少爷下令,那次后,二少爷又有什么举动?”
刘妈妈一下子警惕心起,有了一丝慌张。“涟漪姑娘,你也别让我难办,我也是李府卖身为奴,有些事,不能说。”
涟漪却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刘妈妈是怕我冲上门讨说法?若我苏涟漪是那样人,又何必将您大老远折腾来丰膳楼?再者说,”顿了一下,声音也清冷了许多,“五十步和一百步,又有何区别?”
她意思是,刘妈妈已经招了二少爷,就凭这一点便是错,多说少说,固已成错。
刘妈妈也是懂,猛然惊悟,从什么时候起,苏涟漪竟然变了!
她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时,苏涟漪险些被翠儿打死,为什么此时竟如此强势?虽苏涟漪从头至尾并未厉声半下,但这主动权,却一直牢牢其手中。这不仅是钱财问题,还有那股子气势!
…………
丰膳楼外,老马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腰杆子硬紧,那拉车小驴子仿佛也感受到了骄傲,是雄纠纠气昂昂。鹤立鸡群固然骄傲,但鸡立鹤群也别有一种威风。
一个多时辰后,苏涟漪便与刘妈妈出来,涟漪还是那股子恬淡,微微笑着,反之,刘妈妈脸色却十分不好,有些苍白,当将她扶上车时,还不慎跌了一下。
苏涟漪准备上车时,却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好奇地抬头向丰膳楼,果然,三楼一个窗口,有一身着紫色丝绸衣俊美男子,一只胳膊随意搭窗子上,身子侧着,一双桃花眼一直盯着她。
涟漪柳眉微微蹙起,很是不解。她模样镜子中见过,虽还算漂亮,却没达到传说中倾国倾城,自知引不起这种俊美多金富公子目光,难道……他认识以前本尊?
真麻烦,她穿越到这幅身子却没这幅身子本该有记忆。
还是那副淡笑,向着三楼紫衣男子微微福了个身,便上了驴车,这一夜成名驴车哒哒哒地离开了丰膳楼。
“叶兄,看什么?”丰膳楼三楼上等雅间内,一身白衣李玉堂问这个放荡不羁京城首富叶家三公子,叶词。
见驴车离开了,叶词也转过身来,一挑剑眉,“看到个有趣女子,气度之从容堪比京中贵妇,却乘驴车来。”说到这,他自己也忍不住轻笑。
李玉堂也是惊讶,走到了窗前向外看,隐约可见小驴车背影。“下对岳望县熟稔,一般来这丰膳楼用膳十个中认识九个,却第一次听说坐车驴车来丰膳楼。”
叶词发出不屑笑,“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土豪居多,有点钱就想招摇,京中贵人早就坐腻了华车,偶尔尝鲜坐驴车是经常事儿。”
即便是如不食人间烟火李玉堂,也忍不住眼底闪现隐怒,这叶词分明就是瞧不起岳望县,连带着也瞧不起岳望县人,可恨!
但到底是商人,想到要依靠叶家进入北方市场,李玉堂还是忍了,回到了位置上。“各地风俗不同罢了,望岳县虽不算上大城却也是历史悠久,深受历代名家之影响,处事低调,不喜出挑。”却还是忍不住暗暗斗起了嘴。
叶词邪笑着喝下美酒,“我对风俗人情没什么兴趣,来说说生意吧,赶紧说完,我也赶紧回家和老爷子交代。”
李玉堂何时受过这种气,但一切为了生意,只能狠狠将火压下,开始和这叶家派来人谈起了合作,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李家产业做大,扬眉吐气。
与此同时,另一边。
小驴车先是到了李府后门,将刘妈妈送了回去,又连夜赶回了苏家村。
一路上,苏涟漪将刚刚从刘妈妈口中半套半逼问出话重整理编排,渐渐,从李府近一件件杂事中捋出了脉络,心中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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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名单:乔依霏霏tayata叶词aidijanzi乔依霏霏,貌似进入花海洋了,好幸福啊,55555555
047,兄妹
苏涟漪先是到了酒厂,想确认苏皓是否睡下再回家休息,却没想到,苏皓并没睡,坐院子中抽着水烟,可见这件事对其打击之大。
苏皓本就是责任心强男人,苏家爷爷没将酒厂给苏峰而是直接传给了稳妥大孙子苏皓,是对其报了很大期望,这也加重了苏皓心理负担。
“哥,你还没睡?”涟漪入了院子,看到苏皓抽水烟,一旁已有了如同小山一般烟灰渣,眉头忍不住皱起,“尼古丁使大脑亢奋,你越是吸烟便越是睡不着。”
苏皓抬眼,眼中满是期待。“涟漪,你回来了?”但话说完,眼中期待又黯淡了下去,他怎么能指望着一个女子解决此事?
“恩,回来了。”涟漪苏皓身旁藤条小凳上坐下,深夜凉风袭袭,夜幕繁星点点。伸手轻轻抢过苏皓烟杆,“我刚刚去问过了,李府并非以后不要我们家酒,而是李老爷近身子不好,无法饮酒,正养病。”
苏皓一愣,“真?”
“恩,是真。”涟漪微笑着点头,任谁也看不出她正若无其事地说谎。这件事分明就是李玉堂诡计,用这种方法来惩治她。
涟漪想到李玉堂,便忍不住咬牙切齿——这神经病,当初缠着他是本尊,为什么把这笔账都算她头上,何况她已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对他没什么兴趣。
仅凭一句话,苏皓自然是不信,“李老爷身子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即便是卧床不起,也下令我们照常送酒,为何这回就不让送了?”风雨无阻地送酒,是十几年老规矩了。
涟漪面容淡笑,“因为这一次养病不同,李家老爷准备去外地养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来,所以就暂停了酒。”
苏皓眼前一亮,如同死灰面容重燃起希望。“真?涟漪,你说都是真?”
涟漪微笑点头,“哪会有假?不信你问问马大叔,他是你家老长工了,不能骗你,这些都是我从李府夫人身边刘妈妈口中问,但,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给刘妈妈带去麻烦。”
苏皓赶忙点头,“这是当然,你哥从来都不是嚼舌之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他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自己“消瘦”妹妹。“涟漪,辛苦你了,多谢你了。”由衷地说。
涟漪笑着摇摇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辛苦是哥哥才是,这么多年都是你养活一家人,哥,你才是辛苦。”
苏皓抿着唇,心头一片酸楚。
涟漪顿了一下,继续道,“哥,这么做不是个长久之计,我们苏家酒厂不能单靠李府活着,为何你不好好经营,多找一些买家?”
听了她问题,苏皓又是长叹一口气,“这跟我们酒有关系,我们家就是祖传秘方,口味独特,但工序繁杂,产量低、价格高,平民百姓根本喝不起。按理说,苏家酒厂秘方,你们有权知晓,但爷爷世时,你们却……”苏皓斟酌着要如何措辞。
涟漪了然地点头,“我能猜到,我们父子三人伤了爷爷心,于是爷爷便将秘方只传你,还让你发誓不将秘方泄露给我们,以防苏家酒厂秘方外流?”
苏皓脸上震惊无法掩饰,“涟漪,刚刚我便发觉你变了,如今却觉得你根本换了个人,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涟漪无奈,“哥,别傻了,我这样不比从前那样要好上很多吗?难不成你希望我回到从前那样?”
苏皓尴尬了下,“……你无论怎样,都是我妹妹,但看到你如今懂事,我也欣慰。”
“是啊,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是你妹妹,你就别追究中间发生什么了,过程不重要,重要是结果不是吗?”涟漪淡笑,“酒厂秘方我不会问,但酒厂现状,我们必须要改变,不能单靠李府,这样不保险。”
“恩,涟漪,哥只会干活不会经商,以后都听你。”苏皓大喜,这真是解了他大难题,如果涟漪真能经商,那苏家酒厂就有指望了。
已是后半夜,但小院中,苏氏兄妹俩聊得火热朝天,直到公鸡打鸣。
涟漪怕苏皓这大喜大悲伤了身,软硬兼施地逼着他补眠,自己则向家里走。
此时天还未全亮,却有了曙光跃起预兆,宝石蓝色天际有一丝白。
涟漪入了院子,院子角落凳子上坐下,伸手揉着自己,心中却一停不停地思考这整整一天经历一切。
太多信息需要捋顺,一夜未睡,大脑疲惫成一团乱麻。
房门开了,是大虎,身上衣服不是很整齐,一看便是匆匆穿上。
“你醒了?天还早,再去睡会吧。”涟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全哑,未睡加之说了一夜话,喉咙干渴。
大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终反复挣扎之下,还是出了声,“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涟漪笑着摇头,站起身来入了房间,为自己倒了杯热水,加了几枚干瘪金银花,“不用担心,我没事。”喝下了热水,嗓子刺痛少了许多,“我去做饭。”
大虎看着苏涟漪远去背影,眉头越来越紧,眼中多了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疼惜。
涟漪跑去厨房中做饭,大虎回屋躺下,却怎么都觉得心头放不下,左思右想不知其原因,翻身起床,穿好了衣服,到了院中,看到苏涟漪忙碌身影,那种“放不下”感觉非但没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
一个月,无论是苏涟漪还是这个所谓“家”都大变样,从前堪比猪窝,但现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亚于任何一间巧妇手下房子。
洗衣做饭打理家务,皆被苏涟漪一手揽下,此外还要抽时间医治孙大海怪病、张罗苏白和孙小锦学习、如今又平添了苏家酒厂之事。
原本他是漠不关心,但不知从何时起,却放不下。
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她胳膊,“苏涟漪,你不是铁打,休息一下吧。”
涟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轻轻伸手抽出自己胳膊,略带嘶哑声音却掩不住美妙。“才一夜没睡,没什么。”
这才哪到哪,医院工作时,连续七十二小时也熬过来了,中间还包括两台开颅大手术。
大虎眉头紧了,“我帮你。”
涟漪见一向冷漠待人大虎竟主动提出帮她,一夜劳累也消了许多,“好,那你帮我去把院里晾干得衣服收起来吧,放我屋里,回头我叠。”
“恩。”大虎转身便走了,收了衣服,送入房屋。
天渐渐亮了,公鸡们结伴打鸣,沉寂一夜田园乡村重热闹起来,涟漪端着带着浓香菜肴到院旁桌子上,其上早已摆好了粥和馒头。
“大虎,吃饭了。”
大虎到了桌旁坐下,端起碗喝粥吃菜,一双眼却总是忍不住瞥向面前那优雅用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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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官:tayata无硝烟xy13929691996l979727955谢谢,么么哒……
昨天题外话里,把看官tayata名字复制成霏霏了,汗…。后来发现,今天赶忙补上,抱歉了,丫头粗心。谢谢亲爱一直支持,每天都要送礼物,好感动,55555555
有个别看官反应情节进展慢,介个怎么说呢……如果节奏女强文是爆炒话,丫头种田文就是煲汤,想一点点把感情写细,用一件件小事慢慢雕塑爱情,希望看官们喜欢…。╭╮
048,水潭
大虎劝苏涟漪睡一会,这是他第一次劝人,破天荒,就连他自己都惊讶,涟漪盛情难却,入了房内躺下。
她根本睡不着,所有信息都脑海中徘徊,拥堵着,寻求解决办法。
房门外,初萤、孙小锦和苏白陆续来了,从大虎处得知了涟漪一夜未睡刚刚休息,都乖乖到了院旁桌处,压低了声音讲课听课。
大虎见所有人都到了,这才拿了农具出了院门。
初萤看着大虎远去背影,一双亮晶晶大眼弯成了月牙,又回头看了看涟漪房间,笑得暧昧。
“初萤姐姐,您看什么呢?”孙小锦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们开始今日课程吧。”初萤收回了视线,开始认真讲课。
半个时辰过去,苏涟漪仍是睡不着,有件事心头逼迫着她立刻去做,翻身起床,换了件干净衣服,房间内简单洗漱,推门而出。
“涟漪,你怎么起来了?再多睡一会吧。”初萤见苏涟漪出来,赶忙道。
“涟漪姐姐,早上好。”孙小锦赶忙站了起来问安,很是乖巧。
苏白一脸不高兴,斜眼撇着孙小锦,苏涟漪明明就是他姐,这野孩子抢什么。
“早上好,今日我有事要外出,你们好好学着,房门没关,若是需要什么东西进去拿便是。”涟漪交代完,便转身出了院子,去了自家田地。
田上,村民们见到苏涟漪不再像之前那般惧怕闪躲了,虽不知这女魔头为什么突然间学好。
大虎看见苏涟漪来,眉头皱起,“你怎么来了?”
涟漪点点头,“睡不着,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大虎略带惊讶,“恩,说吧。”语气柔和了许多。
涟漪看向一旁仙水山,“能带我上山吗,我想看看仙水山水与普通水到底有什么不同。”
大虎犹豫了下,“恩。”终同意,将农具送到了孙家田地,让孙家夫妻帮忙看管,带着苏涟漪便上了山。
仙水山,地势不算高,却陡峭,刚上了大概二十米,便没了路,只能拨开茂密草丛继续前行。
大虎走得很,对地形很熟悉,可见他经常上山。涟漪后跟着,只能暗暗咬着牙,量不让自己落后。
隐约能听闻流水声音,涟漪心知,应该是到了仙水潭了。
果然,不出几米,翠荫之后,豁然开朗,这山间,竟有一处泉水从山上涌下,汇集成潭,潭水清澈无鱼,深不见底。令人惊讶是,泉水入了潭便没了支流,好似无论山上涌下多少泉水,都被水潭吸一般。
涟漪水潭边蹲下,伸手拨弄潭水。想必这潭底与地下水是贯通,山上水直接顺着潭底暗道流下,不会溢出。
涟漪双手捧起了水,轻尝两口,细细品了一品,并未发现什么特殊味道,很是不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口一问。“我见你每晚都要出来沐浴,是去哪里沐浴?”
大虎伸手一指水潭,“就是这里。”
“……”苏涟漪面色一白,两只手捧着水哗啦一声摔了下去。
虽然明知道这水是循环,但想到大虎天天脱光了里洗澡,她却喝人家洗澡水,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大虎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竟突然有了恶作剧心里,“偶尔也里面方便一下。”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
“……咳咳。”涟漪面色白,赶忙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半步,一双柳叶眉蹙着。“这水是循环,从山上源源不断涌下水,而潭底应该有出口,水顺着出口涌出,所以……这潭里一定没有你……呃……那个,这水是。”
苏涟漪强做淡定地解释,却不知是解释给大虎听,还是自己听。
大虎唇角淡淡勾着,这山间空气真是清爽人呵。
过了好一会,涟漪才压住胃中不适。虽然苏皓没将酒厂秘方全部告诉她,却隐晦地告知——这山泉是秘方关键。
但刚刚浅尝,却未发现山泉和普通井水有什么区别,怪,真是怪。
想去再尝尝,但大虎话就如同阴影一般她脑海环绕,不敢再喝。
大虎看着苏涟漪跑去接泉水喝而不是潭水,转过身去,终于忍不住笑开了,爽朗笑声山间回荡。
涟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蔫坏!
一盏茶时间,涟漪还是没研究出个结果,脑子里却闪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这个潭子原因?
蹲下身来,伸手去摸水潭壁,果然,是石头,难道是因为这石头有着某种物质,物质渗入水中,常温下察觉不到原因,但一旦是升温或发酵便产生化学反应,从而影响酒水口感和味道?
“大虎,你能不能下水一下?”涟漪问。
大虎发觉捉弄苏涟漪很有趣,忍不住想继续捉弄,“你想亲眼观赏男人沐浴?”
涟漪瞪了他一眼,正想反驳,又想到,让大虎下水不如自己下水,毕竟想查看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她是行动派,想到便要做到。只听到一声清脆水音,涟漪已一个漂亮跳水,扎入了潭子中,直接下潜,查看水潭石壁。
大虎一惊,心中后悔,刚刚那句玩笑确实有些过了,很是轻浮,良家女子谁能忍受这些?但直接跳水自也未免过激了一些罢!?
不敢耽搁,他也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水下,苏涟漪正憋着气仔细查看水潭石壁,但突然,一只强有力手臂绕住她腰身,紧接着,便被强行拉上了水面。涟漪着急,张嘴就想喊,却忘了水中,清冽甘甜水一下子涌入口中进入鼻腔,眼前一黑。
陷入黑暗前一秒钟,苏涟漪欲哭无泪——她会水,别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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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嘴丫头滴感谢名单:
感谢看官叶词,夏好,乔依霏霏,初萤,tayata,鬼鬼纯露半半仙儿11,谢谢各位,丫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