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缘起缘灭皆因爱,死律生规事关情
傍晚时分,叶昊天和兰儿领着一众歌姬、武士在京都的大街上漫步。
众人连着几天憋在旅店里,每个人都闷得不行。难得有一次外出观光的机会,自然人人兴高采烈,脚步也显得异常轻快。
叶昊天和兰儿走在最后面。
由于出使顺利,眼看大功告成,众人心里都很轻松。
四月的东瀛天气极佳,夕阳的余辉挂在天边,清风徐来,花香醉人,给人一种和平安宁的感觉。
兰儿望着街边一树树姹紫嫣红的樱花,将臻首凑近叶昊天耳边,吐气如兰,低声轻叹:“如此美丽安宁的地方,偏就出了那么多无恶不作的倭寇,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叶昊天想起这个就觉得气闷,于是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倭人修身有余,修心不足,所以心魔难除,总想向外扩张。如此不知收敛,将来必有大祸。”
兰儿一面望着街边忙碌的人们,一面轻声感慨:“倭寇杀之不完,除之不尽,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究竟何时是个尽头?”
叶昊天沉吟良久答道:“这问题跟魔道互根的原理一样。可以说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有人的地方就有贼,所以要想彻底根除倭寇很难。再说即使没了倭寇,也不能保证没有别处的流寇杀入中土sāo扰百姓。”
兰儿听得心中难受,眉峰紧蹙问道:“你是说即使我们这次驱逐了倭寇,也是‘治标不治本’,对吗?我们华夏古国真是多灾多难。”
叶昊天神sè凝重地道:“倭寇并不可怕,只要中土能够自强自立,他们就很难猖獗起来。”
兰儿想想也是,目注天边的夕阳道:“不过我还是担心得很。如果倭人一直这样屠戮中土百姓,难保rì后不会酿成大祸。仇恨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发芽,只怕很难驱除干净。到了某一天,狂风忽起,暴雨倾盆,有一方就要亡国灭种了!”
叶昊天闻言长叹一声,心里也感到无比沉重。
兰儿停下身子,站在一树娇美的樱花前看了许久,然后道:“希望明天能跟足利义满谈得好些,让他们尽力约束自己的国民。”
叶昊天抬手摘下一朵淡黄的樱花,微笑着给兰儿插在鬓角,轻声说道:“今晚我们去一趟伊势神宫,如何?”
兰儿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
半夜三更,两人飘飞百余里,悄悄降落地面,来到距离神宫不足三十丈的一片密林里。
身周全是又高又大的参天古木,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十分清新的气息,感觉就像回到了女娲娘娘所在的仙岩谷。
这一刻,兰儿的心中很是安宁,连带着对天照大神增添了一丝好感。
透过树叶的间隙,叶昊天仔细察看神宫的动静。
伊势神宫并非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宫殿,而是由大片房屋构成的建筑群,大大小小的宫殿前后不下数千间。整个神宫为又粗又大的树林环绕着,出入的通道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
他不敢大意,手托龟镜不住输入功力,问道:“宫中形势如何?有无高手镇守?”
龟镜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主人请看,我已将所有人的位置显示出来。神宫内共有三百一十人,其中仙界之人六十五,神界之人二十三,三清天神两人。两名三清天神分别居于神仙榜五千八百位和三万位。至于有没有神仙榜两千名内的绝世高手,嘿嘿,我不知道。”
“竟然有那么多高手?”叶昊天望着龟镜上现出的斑斑点点黄sè、红sè的影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咦?怎么不是黑sè了?”
龟镜破锣般的声音道:“这些不算妖人,本该是白sè的。我现在神力大增,可以将白sè转为黄sè,所以你才能一眼看到。”
叶昊天更加奇怪:“倭国的神宫竟然供奉正派神仙?有没有搞错?”
这时九品莲台的声音传过来:“阿镜说得不错,这些人的真实佛心数虽然有高有低,但也属于正常神仙范围之内。”
听到这里,叶昊天的心中不禁踌躇起来:“怎么会这样?如此一来,我还盗不盗八尺镜?”
思前想后,他决定初衷不改,先把八尺镜拿在手里再说。
这时龟镜的声音再度响起:“注意那几个红sè的斑点,那是‘嚎天犬’,能在三十丈外一口咬住人的颈项,威力远在普通神仙豢养的吠天犬之上。”
叶昊天盯着龟镜看了看,发现龟镜之中红、黄点密密麻麻,自己要想悄没声息地进入伊势神宫,看来并不容易。
沉吟片刻,他悄悄问镇妖宝塔:“你帮我训练的看家鹰犬怎么样了?能不能放两只听话的‘铁狰’出来?”
镇妖宝塔瓮声瓮气地道:“‘铁狰’恶xìng未消,目前还不听使唤。不过居于恶兽排行榜第九位的金毛貔貅已经训练完毕,主人可以用了。”
叶昊天闻言笑道:“好,那就放三、五头金毛貔貅出来!”
话音刚落,镇妖宝塔的侧面忽然打开一个两寸见方的小孔,“嚯””地吐出四只金毛貔貅来。
金毛貔貅迎风见长,一落地即恢复原先身高丈二,龙头虎爪,牛身马足的怪兽形象。
兰儿见了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等到看见怪兽对着叶昊天屈身行礼,这才放下心来。
叶昊天沉声低喝:“貔貅兄弟,你们从东北角进入神宫,目的是吸引防守之人的注意,注意不可伤人!”
金毛貔貅闻言频频点头,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叶昊天还不放心,又将碧金也唤了出来,叮嘱道:“你领他们前去,声势越大越好,不过别造杀孽!”
碧金兴奋地答应一声,领着几个庞然大物去了。
没多久,伊势神宫的东北角传来一阵金毛貔貅的吼声,中间夹杂着碧金的尖声狂叫,然后是人声鼎沸:“哎呀,洪荒恶兽现世!快来人啊!速去通报丰受大神!”喊叫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向东北角跑去。
叶昊天静静地盯着龟镜,直到近乎七成的红黄斑点都聚集在金毛貔貅出现的区域,他依旧站在林中一动不动。
不久只听有人狂叫:“天呐,哪里来的这么多恶兽?都是些什么鬼玩意?怎么这么厉害?哎呀,连级长津彦神和级长户边神都败下阵来……快来人啊!”这时整个伊势神宫才真的慌乱起来,人们纷纷跑过去观看,出手拦截的人越来越多。
叶昊天见龟镜中的红黄斑点大都离位,这才领着兰儿大摇大摆地出了密林,飘身往前飞去。
两人按照通灵宝玉的指引,闪电般掠过多贺宫,土宫,又过了月夜见宫、月渎宫,来到荒祭宮内。
荒祭宫是一个样式奇特的木质宫殿,窗子半开半闭,红烛常年不熄。
祥和的烛光洒向窗外,连同淡淡的月光一起,照着殿外万紫千红的簇簇樱花。
兰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住了那些樱花,只觉此处的樱花格外美丽,不但生机勃勃,而且芳香袭人,沁人心脾,令她心中留恋,几乎不想移动脚步。
叶昊天见周围空无一人,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殿,就见大殿正中立着个容貌不俗的女神像,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高挑,面容和善,五官栩栩如生,似乎连眼珠都能转动。
一路行来,兰儿的心中一直感觉十分宁静,因此对传言中的天照大神充满了好感。此时见神像面目亲切,体态尊贵,她不禁躬身对着神像拜了两拜。
叶昊天手脚不停,片刻工夫已将神殿上下翻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找到了一面三寸大小的铜镜,走回兰儿身边低声笑道:“说什么八尺镜,谁想到竟会是这么个小东西。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功告成,我们走吧。”
兰儿只觉得此行无惊无险,未免太简单了。
她还想在殿中再留一会儿,不过心中明白不可久留,只好又看了神像一眼,恋恋不舍地道:“真是抱歉,我们不得不走了,希望以后还能有拜见前辈的机会。”说完转身跟着叶昊天往外走。
两人眼看将要迈出门槛,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十分轻柔的声音:“师妹慢行,昊天大帝也请等等!”
叶昊天吓得“噌”地一声跳出八尺开外,一时间亡魂皆冒,冷汗淋漓!
兰儿也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回头看时,却见那女神之像竟然活了!而且面带微笑望着两人,一手轻轻相招,就像多年不见的姐姐在召唤年幼的弟妹一样。
兰儿见了不由自主地往回走,却被叶昊天一把拉住。
叶昊天的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骤然将功力提高到十二成,准备一言不合便即出手,哪怕对方功力再高也要全力冲出去。
心念电闪,他感到十分疑惑:“这人是谁?怎能一口叫出‘昊天大帝’的名字?又怎会呼兰儿为师妹?”
女神似乎知道他心中的顾虑,一面含笑轻轻摇手,一面取出块八寸大小金sè的笏牌,对着他展示了一下。
叶昊天定睛看去,但见笏牌之上刻着五个大字:“后土皇地祇”!
“这,这……”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地祇怎能是天照大神?这绝不可能!
此时监天御印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错,这笏牌是我亲自监制的。面前此人便是三清尊神以下、主宰天地万物的四御之一,官职紧跟玉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之后的后土皇地祇!”
至此,叶昊天再不敢犹豫,连忙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叫道:“晚辈神州子有眼无珠,竟然来到娘娘宫里行窃,实在罪该万死!”说着将八尺镜双手捧着献给对方。
女神微一招手便将他托了起来,嗔怪道:“哪里学的混账规矩,都是二品上仙了,还来这一套!真是脱不了做奴才的天xìng!”
叶昊天自我解嘲道:“微臣拜的是职掌yīn阳生育、万物之美、大地山河之秀的后土娘娘,可不是什么倭国的天照大神!”
后土娘娘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怨言,微微一笑道:“我当年从天界初到此间,便凑巧落在这里,所以对扶桑有几分感情。你也不必如此愤懑,中土的神仙够多了,连玉dì dū帮着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何况我化身千万,在中土也有三个行宫。若是仔细算来,我停留中土的时间至少是此间的三倍,如此你还不满意吗?”
听她这么说,叶昊天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似乎太小气了。
兰儿悄悄走到后土娘娘面前,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好像犯了过错的孩子等着家长处罚一样。
她在替叶昊天担心,不知道偷窃在天条中算什么罪。
后土娘娘伸手将兰儿拉了过去,眉开眼笑地道:“不要怕,我是女娲娘娘的开山大弟子,正是你的掌门师姐!前几rì拜见娘娘,才知道多了个小师妹。却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你们!你们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兰儿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在感叹,师傅抟土造人,师姐掌管yīn阳生育,看来真的是一脉相承啊,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些什么?
叶昊天犹自捧着八尺镜,见对方如此相询,只好实话实说:“娘娘,我们是来盗宝的。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盗宝来到自己家!这法宝请您收回去吧。”
后土娘娘看了他一眼,问道:“师傅一直对你们夸赞有加,想来盗宝肯定含有深意,你且说说看,如果理由充足,我便将八尺镜交与你们也未尝不可。”说到这里她转头对兰儿笑道:“我刚刚赶来,就看见你们要走,所以不得不出声召唤,并非存心要吓你们。师妹没有被吓着吧?”
兰儿赶紧摇头表示没事,心中却道:“差点儿被你吓死了!”
叶昊天当下讲述了中rì两国的仇恨渊源,最后道:“娘娘,您老是倭国八百万神仙之首,也要管管众位神仙和下界的百姓啊!如果让仇恨发展下去,只怕会酿成死伤千万的大祸,到时想管都来不及了!”
后土娘娘闻言皱了皱眉头,叹道:“在我的印象中,中rì两国一衣带水,和睦相处,源远流长。若说仇恨,恐怕是近几年才有的事,可能与大魔头真神有关。只要除掉真神,两国的关系应该会好一些。”
叶昊天摇头道:“怕只怕倭寇绵延不绝,两国积怨越来越深,纵然真神已除,仍不能化解两国的仇恨。rì后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沉渣再起,最终必然酿成大祸!娘娘,不知您老有什么化解仇恨的良策,能不能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后土娘娘望着窗外一朵朵盛开的樱花,轻声说道:“要想化解仇恨,必须堪破生死。死有《死律》,生有《生规》。你知道《生规》吗?什么是生的奥秘?”
叶昊天和兰儿睁大了眼睛齐齐摇头:“您老掌管yīn阳生育、山川秀美,请给我们讲讲吧。”
后土娘娘用手一指窗前的樱树,侃侃说道:“你们看,这棵树下有树根,中有树干,上有枝叶,梢有花蕊,彼此相承,缺一不可,这便是‘生’之像。再请看,那些簌簌坠下的花儿,不愿与枝叶为伍,宁肯独自落下,化为泥土,那便是‘死’之形。”
叶昊天和兰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中似懂非懂,等着她进一步解释。
后土娘娘转过头来,望着两人和蔼的道:“一花一木,一山一水,无不生生不息,新新不已。这种新新不已的机势,生生不息的‘奥秘’是什么呢?这问题看起来很难,其实只有很简单的一个字,那就是‘爱’!爱便是生的奥秘!爱是宇宙万有之源;爱是森罗万象孕化生成之母……正因为有了爱,才有芸芸众生;有了爱,才有了山川秀美;有了爱才有一切生命。这就是《生规》开张明义第一条:‘因爱而生’!”
叶昊天但觉这种说法很有趣,禁不住很想听下去。
兰儿的感触更深,觉得这些说法跟女娲娘娘的“抟土造人”功法隐隐有相通之处,对于自己rì后的修行肯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但闻后土娘娘继续道:“你看那棵樱树,正因为树根有爱才得以深入土壤;树干有爱才能承载树冠;叶有爱才得迎风招展;花有爱才能繁衍后代……整棵树协调配合,有情有爱,才得以生机勃勃。反之,那簌簌脱落的樱花,因为爱已到了尽头,只好落入土中走向死亡。
人生也是如此。冤冤相报无尽时!以血还血看似痛快,却不能解决两国的积怨,武力万能只是一个不堪检验的迷思,爱与饶恕才是真正化解仇恨之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爱的屠杀受伤的不仅是敌人,还有自己,那是一条可悲的死路……”
说到这里,她探手将八尺镜取了过去,抚mo着光洁的镜面道:“此镜原本是我观察天地风水四大变迁、因缘和合爱恨转换的神器,可以洞察倭国众神的爱与恨,了解他们的生与死,因此才能令众神顾忌,虽远在天边也不敢不回来朝拜。这就是八尺镜的秘密,知道这些,你们还想要此镜吗?”
叶昊天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君子不夺人之爱。这可是您老人家吃饭的家伙,给了我们您怎么办?”
后土娘娘顺手将八尺镜交在兰儿手里,说道:“此镜只能管倭国神仙,管不得天下众神。这样的镜子我有好多,不缺这一个,就送给师妹了。此地近来妖氛太盛,与我的生生之气不和,所以我可能暂时不来了。你们若是有空,不妨帮我管管扶桑国的事。”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不要怪我。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中土百姓弥足珍贵,扶桑百姓也十指连心。”
兰儿看着手中的八尺镜,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叶昊天眉毛一扬道:“娘娘,对于杀人恶魔也可以用爱化解吗?”
后土娘娘闻言停顿了片刻,语重心长地道:“十恶不赦的恶魔很少,任何人都有善的一面;除了必要的惩罚之外,不要让仇恨蒙住了眼睛。冤冤相报无尽时,只有爱才是永恒的……”
话音未落,但闻远处传来有人尖叫的声音:“快拦住那小兽,别让它冲入内宫,莫要惊扰了天照大神。”
然后有人道:“你倒是拦啊,干嘛自己跑那么快?”
这时候,后土娘娘手中的笏牌忽然光彩大变,她看了叶昊天一眼,微微一笑道:“又有人在召唤我,我得走了。昊天大帝,这些人都是我的属下,还请手下留情。”说完又拥着兰儿低声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站回原处,恢复到先前泥塑木雕的状态。
叶昊天和兰儿不想和众仙朝面,于是不再停留,飞身出了神宫,然后召回碧金和金毛貔貅,问清没有伤人之后,才赐了灵丹令它们各自回到原处修炼。
当二人回到客店的时候,东方已露鱼肚白,天已经快亮了。
叶昊天端坐床上静静沉思,越想越觉得后土娘娘的话很有道理,而且跟儒家的“仁爱”之说有相通之处。儒家的“仁”包括三层涵义:爱、生、通。以前他仅仅明白“因爱而通”的道理,到今天才彻底弄通“因爱而生”的含义。
有了爱才能相护沟通,因而他才能很自然地跟九华净土的真身菩萨交流心得,这就是“因爱而通”的意义。
“因爱而生”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爱是万物的根本。人的品质的提升,xìng灵的超越,都必须以爱为基点。当把小爱扩展为大爱时,一个平凡的人便会成为贤人、圣人。孔子、孟子……乃至佛陀,皆是把爱提升、扩大为仁的人。有人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世间如无佛,众生永沉沦!”可见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爱,当爱心变得无限大时,就会到达生命的圆满——天地同根、万物一体。
这样想着,他的心神渐渐沉入到儒家的浩然正气和仁爱大同的境界中去,感到自己的心界拓宽再拓宽,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从胸中往外延展,从窗前的樱花到百里之外的大海,从地面直上云霄。
渐渐的他感到整个身心跟宇宙万物融合成一体,不分彼此……爱己,爱人,爱花,爱草,爱云霞,爱天地,整个世界都那么温馨,充满了无尽的爱意。
当那分温馨和爱意逐渐达到顶点的时候,叶昊天忽然看见遥远的天边升起一道彩虹,开始时若隐若现,随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越来越近,从天边倏然而至,穿房入户直入心底!一时间他感到心cháo起伏,热血澎湃,泥丸宫中的神丹也骤然充盈了很多。
他又惊又喜,同时疑惑不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刚想着‘因爱而生’,就能生出美丽的彩虹?这道彩虹究竟是怎么哪里来的?为何蕴含极大的能量?”
他功运全身,迅速察看了一遍身体的状况,发现除了功力大大增高了之外并没有别的不适,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此时的他心里只留下一个念头:“心系长空,气贯长虹!将亘古以来的天地正气收归己用,只有传说中儒圣的修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难道我年纪轻轻竟然修到了儒生们梦寐以求的地步——‘圣人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适于世俗之间,无恚嗔之心┄┄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jīng神不散,寿比南山……’”
他虽然熟读百万书籍,却很少见到儒家修行的上乘境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少有的一点内圣修行的高深理论还是得自于藏身雁荡的三位大儒。
当时孔修文曾经说过:“儒家修行重在炼心、炼气和炼神,不但有浩然正气、气贯长虹等不同修炼阶段,还可以按照功力深浅分为不同的层次,从低到高依次是愚人、凡人、智人、贤人、亚圣和圣人。”
叶昊天前思后想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很可能练成了儒圣的初步功夫。这一切还要拜厚土娘娘所赐,正是由于娘娘的指点,他才明白了儒家“仁学”的真正涵义,从而使儒功前进了一大步。
与此同时,他感到气贯长虹可能不是儒家修行的最高境界,再往上应该还有一层,那一层不妨叫做“浩气长存”。
气贯长虹虽然壮观,可惜仍是有生有灭之体。只有到了浩气长存的境界才能与天地同寿,rì月齐光,也就是达到天地同根、万物一体的地步。
“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想到这里,他既感兴奋,又觉惶恐,兴奋的是自己成了古往今来极少数修至气贯长虹的境界的人;惶恐的是,再往前必需登峰造极,“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漫漫长路,遥遥无期,只有自己一个人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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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袅袅茶烟随风去,疾疾苍鹰入帘来
巳时未到,侍卫韦伯便来敲门,说是柳生恕仁奉足利义满大将军之命,请叶昊天前去吃茶,此刻已在客厅侯驾。
叶昊天心下奇怪:“吃茶还要这么早?这算是早茶还是午茶?”口中却道:“请柳生先生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就来。”说完他回头去看兰儿。
兰儿正在修炼女娲娘娘传下的“炼石补天功”,闻言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公子一个人去应酬吧。我今天不想露面。”
叶昊天刚想询问其中的原因,便见兰儿明眸一闪,低声笑道:“出席茶道的尽是男子,我可不想被人家看来看去。再说,倭人的茶道有传茶之说,多人共用一只碗,想来就不舒服。”
叶昊天“呵呵”笑道:“那好,就请娘子隐身歇息,让我‘锦囊藏娇’。”
兰儿娇嗔地瞄了他一眼,随后飘身进入乾坤锦囊。
柳生恕仁正神态轻松地站在客厅里,见到叶昊天时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感激地道:“专使大人帮我们找到了失踪多年的神器,而且佛经也讲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令每个人听后都有如梦初醒的感觉。真的要多谢您了。”
叶昊天赶紧谦让:“我也没想过能找到八尺琼曲玉,那纯粹是运气好,也是贵国吉兆已降,该有此喜。敝友有个打小养成的毛病,每次交手必要折损人家的兵刃。为此我没少教训他,可他总也改不了。谁曾想这次竟然因此建功!”
柳生恕仁本来一直感到奇怪,不知道西门龙为何好端端上去折了人家的禅杖,结果暴露出八尺琼曲玉来。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让叶昊天封住了口,不得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贵友神功盖世,定然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天师。足利大将军想再见他一面,因此着我务必将他请到。”
叶昊天将手一摊,很是惋惜地道:“哎呀,您不早说。他见比试结束,昨晚便早早离开了。”
柳生恕仁乍舌半天,然后道:“尊夫人呢?大将军所请的人中也包括了她,她领衔演奏的《霓裳羽衣曲》端的是人间绝响,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叶昊天叹了口气,答道:“娘子微受风寒,身体不适,无法前去,实在抱歉得很。
柳生恕仁关心地询问了几句,试图邀请兰儿前去,却被叶昊天一一婉拒。
于是他只好请叶昊天孤身前去用茶。
此刻的大将军府已是张灯结彩,里里外外装饰得金碧辉煌。威严雄壮的府门前一字排开十余人,个个衣着光鲜,神态不凡,目光远远地落在长街尽头,似乎在静待贵客到来。
叶昊天刚刚转过街角便一眼发现了那些人,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等到发现足利义满本人也在其中时,他更是感到惊诧莫名。
“气势不凡的大将军怎么会亲自等在门外?难道倭国的茶道真的如此多礼?还是连番失利令他改了xìng子?”
叶昊天紧走几步向等在门外的诸人行礼,口中叫道:“承蒙大将军亲自迎接,本使愧不敢当。木谷先生、龟山先生也在,真是太好了!”
木谷虚和龟山先生连忙还礼。
足利义满连声客套:“田专使棋画双绝,更难得jīng通佛理,已被敝国朝野上下尊为‘菩提上师’。如今大驾光临,本人甚感荣幸。请,里面请!”说完将身一侧,让叶昊天入内。
一行人在将军府中绕来绕去,穿花度柳,扶石依墙,走了好久,来到府后一个十分幽静的小院前。
小院圆门上方题着“茶禅一体”四个字,旁边还有一幅对联,分明是:“一卷经文,红枫溪边真慧业;千秋霸业,百万军中品香茗。”
叶昊天见了眉头一皱,但觉对联之意与“茶禅一体”并不相配。上联还有些儒雅之气,下联却霸气十足,形成彼此矛盾的两个方面。言为心声,这大概就是足利义满内心的写照吧。
众人缓缓进了小院,入目是几十株红白相间的樱树,花蕾绽放,香气四溢。
不待吩咐,那些人便各自选了一棵樱树,面对樱花闭目静立。
足利义满招手让叶昊天走近前去,面目和蔼地解释道:“先生莫要见笑。按照敝国茶道的规矩,进入茶室之前,必须静心涤虑,祛除一切杂念,使身心完全融入自然。因此我们chūn对樱花,夏对碧荷,秋对霜菊,冬对寒梅。您也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感觉到樱花之中的‘和魂’。”说完他留下叶昊天站在原地,自己则走到另外一簇樱花旁垂首而立。
叶昊天满含微笑面对樱花,学着众人的样子闭目合掌,试着将自己的心神跟樱花融为一体,努力吸取樱花沁人心脾的芳香。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微风轻拂,花香袭人,阳光明媚,画眉轻语。
叶昊天的鼻子闻到的是淡淡的清香,心中洋溢着宁静安详的感觉,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和魂”吧。
可惜好景不长,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体味什么是真正的“和魂”,那分祥和感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代之以一种紧促揪心的感觉,仿佛在昆仑山遇到蛇人时的感觉一般。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香味,不过已失去了先前的清新之感,代之以一股媚俗的甜香。
与此同时,他似乎看到一双邪恶的眼睛正从身后某处瞄着自己。
回头看时,却见周围一切如常,金sè的阳光洒满大地,淡淡的晨雾与阳光交织在一起,化成了迷幻般粉红的梦境。
众人各自静静地站着,全都面带微笑没有一丝异样。
龟山先生的笑意最浓,老脸简直快成了一朵花儿。
叶昊天的心里很是难过,只觉得又痒又麻,又苦又痛,仿佛蚕儿在不停地吞噬桑叶一样。
正在他心中惕惕、疑惑不解的时候,心底忽然传来九品莲台的声音:“主人小心,这晨雾决非自然之物,极似真神的‘噬心魔雾’!快将锦囊口张大一些,待我细细品味!”
叶昊天闻言吓了一跳,几乎想拔腿就跑,逃得越远越好。
“真神在哪?他真的来了吗?”
他在心中狂叫着,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身躯迅速转了一圈,双目扫向四周。
可是周围依旧很平静,看不出明显的异样之处。
此时此刻,龟镜却一声不吭,仿佛睡着了一般。
叶昊天尽力按捺紧张的心情,以为九品莲台大概判断错了。
对他来说,现在正是出使倭国的关键时期,若非万不得已,决不能轻易放弃。否则前功尽弃,整个出使之行完全失败,不但眼看到手的功德成为泡影,连牵制倭寇的事也无法实现,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中土百姓,都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兰儿身处乾坤锦囊,一颗芳心却时刻守在叶昊天身上。只要叶昊天心念一动,她便能及时知道。此刻她见叶昊天神情紧张,急忙探手将锦囊口开大了一些,同时将九品莲台推到前面,自己则躲在诸般神器后面留神观察周围的变化。
时候不大,几种神器说话的声音便在叶昊天心里此起彼伏。
首先是监天神尺的判断:“这肯定是魔雾!它已偏离了平和中正之道,能让人失心发狂,神志错乱!”
然后是九品莲台的声音:“咦?这究竟是何种魔雾?比起‘黄髓魔雾’似乎厉害得多,比起真神的‘噬心魔雾’,却又差了一些,好像还没有完全炼成的样子……抑或有什么别的门道……”
接下来才是龟镜破锣般的声音:“嘎嘎,真神尚在三百万光年之外,你们都成了惊弓之鸟,嘿嘿,真是笑死人了!”
叶昊天对龟镜最为器重,闻言心中一松,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且莫中了真神的金蝉脱壳之计,说不定他本人真的来了!”
龟镜振振有词的道:“自从主人窃得万灭王鼎以来,真神的神仙罩便不像先前那么严密。尤其起兵造反之后,他的神仙罩更是彻底洞开。只要他不将神仙罩关上,便休想逃过我的法眼!”
旁边的九品莲台一面努力吸取魔雾,一面道:“阿镜只会吹牛!你倒看看眼前的魔雾来自何处!看得清才算有点能耐。”
龟镜闻言闭了嘴,拼命转动了半天,最后道:“这些魔雾有些奇怪,就像凭空产生的一样,漂浮空中无根无据,很难找到源头。不过,鉴于魔雾局限于周围百丈之内,想来魔头的功力尚且未臻大乘,而且定然潜匿此间……”
只是这么片刻功夫,院中的樱花开始簌簌凋落,枝叶也渐渐变得萎黄。
木谷虚等人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可是那笑容却有些邪恶的味道。
叶昊天见形势不妙,忙将乾坤锦囊彻底打开,令九宝吸取空中的魔雾。
过了好大一会儿,空中的迷雾才开始变淡,众人的面sè也开始逐渐恢复。只有龟山先生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昊天见众人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睁眼,面前的樱花却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于是潜运chūn风化雨**,将樱树的气机也一一理顺,使其恢复先前欣欣向荣、花团锦簇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足利义满终于睁开眼睛,心满意足地笑道:“每次面对樱花,我都有从生到死,然后又死里复活的感觉。今天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禅心变幻、沧海桑田吧。”
众人闻言都转过身来,对此言深表赞同。
这些人并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虽然经历了正邪交争的历程,但都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妄念,以为是自己修为不足,所以才魔念频生。
叶昊天微微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随后足利义满领着众人来到距离茶室不远的一眼甘泉旁,让大家洗手、漱口,务必做到内外洁净。
这时有侍女拿来干净的手绢,放入众人前胸衣襟内,又将一把折扇插在他们后面的腰带上。然后大家才正式进入茶室。
茶室不大,但却小巧雅致,结构紧凑。室内设置壁龛、地炉和两个大大的木窗。
由于天气不冷不热,木窗也就完全敞开着。
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旁边悬挂着三个竹制花瓶,内中插满了五颜六sè的花朵。
众人先是相互鞠躬,然后才安静、恭谨地跪在“榻榻米”上。
没多久,一个身着和服的美艳少女走进来,跪着生火煮水,并从香盒里取出檀香点上。
另有少女取来各式点心,请大家先品尝一点,以免空腹饮茶感觉不适。
足利义满招呼众人各取所需,然后对叶昊天介绍道:“专使有所不知,最先将茶叶引入rì本的,是敝国的‘茶祖’荣西禅师。想当年,荣西历尽艰险至中土学佛,却对中土的茶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荣西回国时,将大量的茶种与佛经一起带回rì本,在佛教中大力推行‘供茶’礼仪,并将茶籽遍植寺外。他曾撰写了《吃茶养生记》,称茶为‘养生之仙药,延年之妙术’。”
叶昊天一面侧耳倾听,一面看着煮茶的少女。
但见少女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煮茶,而是在吟诗作画一样。
令叶昊天更感惊讶的是,一道简单的煮茶工序竟然被少女分成了很多步,每一步都极其繁琐,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足利义满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感叹,当下说道:“这就是敝国的茶道,以‘和﹑敬﹑清﹑寂’为宗旨:‘和’以行之;‘敬’以为质;‘清’以居之;‘寂’以养志。说的是通过饮茶进行自我反省,沟通彼此的思想,于清寂之中去掉内心的尘垢和彼此的芥蒂,以达到和敬的目的。”
叶昊天觉得这说法很不错,于是连连点头,由衷地感叹道:“贵国茶道的程式果然独具特sè!”
足利义满以为他在夸赞自己的茶道高明,于是不无得意地道:“敝国的茶道恪守清寂﹑安雅,讲究礼仪,是修身养xìng﹑学习礼节很好的方式。”
这时水总算煮开了。
少女跪在榻榻米上,先打开绸巾擦拭茶具、茶勺;然后用开水温热茶碗,倒掉水,再擦干茶碗;又用竹刷子拌沫茶,并斟入茶碗冲茶。随后她双手捧着茶碗跪献给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双手接过茶碗,轻轻转了两圈,将碗上有花纹图案的一面对着叶昊天,并将茶碗举至额头,然后才分作三次喝完,饮茶时嘴里还发出“吱吱”的响声。
接着少女又手捧香茗来到叶昊天跟前。
叶昊天依样画葫芦,双手接过茶碗轻轻转上两圈,将碗上花纹图案对着足利义满,然后将茶碗举至额头,“吱吱吱”三口喝个干净,然后恭维道:“大将军茶道jīng深,茶具jīng美,在下好生佩服。”
兰儿在乾坤锦囊中听得很难受,觉得他说话太过谄媚,而且那“吱吱”喝茶的声音实在刺耳。
足利义满显然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道:“专使果然识货。我这茶碗看着不起眼,其实却是极品的墨晶石制成的,sè彩朴素、清寂柔和,不可多得。”
众人紧随其后一一饮茶,每个都跟叶昊天一样,恭维之词越来越重,饮茶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听得兰儿干脆捂紧了耳朵。
足利义满听得高兴,接着侃侃而言:“茶道是用茶的仪式来向人讲述禅的思想,正如参禅需要顿悟一样,其中蕴涵的人生经验,需要饮茶者用生命的一段时光来领悟。”
听了这些,叶昊天止不住再度称赞:“好,好!大将军说得极是,在下闻之茅塞顿开!”
足利义满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随着恭维之词的增多,他的虚荣心也逐渐膨胀起来,于是开始口不择言说三道四:“贵国之人饮茶太过随意,毫无程式可言,这一点远不如我们地道。我们的茶道已经发展到非常完善的地步,这一点只有我们大和民族才能做到。”
叶昊天沉默着没有说话,心中却在快速搜索相关的资料,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对方迎头一击。
足利义满见他没有反驳,以为总算难住了他,于是接着洋洋得意地道:“专使也不用难过,先前的比试我方全部告负,即使算上茶道我们也不过才赢一场,总起来说还是贵国厉害得多。”
叶昊天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道理就像下棋一样,连赢数场最后应该让人家扳回一局,才算懂得做人的道理,以后见面也好说话。否则若对方恼羞成怒,反而于事无补。
这时,在座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木谷虚哈哈大笑道:“敝国总算有一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绝艺了!”
然后是龟山先生微微一笑:“中土茶道rì渐凋零,实在太可惜了。专使不如审时度势,从我国引进些高深的理论吧。”
叶昊天听得心中不爽,暗道:“我在给你们面子呢,真是不识抬举!”
这时他想起临来时玉帝的指示:“不得输却一项比试!”于是笑嘻嘻地问道:“请问大将军,‘茶禅一体’中的禅究竟是什么意思?”
足利义满以为他在诚心向自己请教,于是抬头挺胸说道:“那就是‘本来无一物’、‘无一物中无尽藏’。禅茶包涵了简朴、素淡的思想,平等、互敬的观念,以及独坐自省的jīng神,这是我们rì本茶道的特征。”
叶昊天这才淡淡一笑说道:“大将军对贵国的茶道分析得很是透彻,评论中土茶道却有些失之偏颇。敝国的茶文化源远流长,自神农绵延而下,早已将人道深深地凝聚了进去。所以中土‘茶道’以其深沉、隽永成为包罗万象、顺应自然的一种文化jīng神。”
这时龟山先生反驳道:“专使所言未免太过空洞,很难让人心服口服。”
叶昊天提高了声音道:“茶禅一体中的禅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有谁认真思考过?禅学出自中土,是中土文化特有的产物。由于寺院禅宗的影响,人们常常过分注意禅和佛教的联系。其实比之佛教,禅与儒家思想的关系更深。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以说,夫子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参悟了禅的人,他说自己到了晚年才能随心所yù而不越矩。”
一众倭人听得若有所思,无不凝神注视着叶昊天。
叶昊天不卑不亢地接着道:“中土茶道以儒家思想为核心,融儒、道、佛为一体,三者之间互相补充的多,相互抵触的少,从而使中土茶文化内容非常丰富。中土之人‘以茶利礼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志’,这四条都是通过饮茶贯彻儒家的礼、义、仁、德等道德观念以及中庸和谐的jīng神。相比而言,贵国茶道程式严谨,强调古朴、清寂之美;中土茶道则崇尚自然、讲究随和。两者各有所长,各擅胜场,可以相互补充,实无高低之分,不可强要分出胜负。”
众人听完哑口无言。
足利义满带着歉意的口吻道:“专使高见,果然不同凡响,我等受教了。”
这时,煮茶的少女双手捧着一碗红通通的新茶敬献给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却示意她先敬叶昊天,说道:“为了表达我们的敬意,传茶当从尊贵的明使田先生开始,请!”
叶昊天先是推让了两次,然而见对方一再坚持,于是便不再客气,举杯轻啜喝了一口。
那茶入口芬芳,果然是难得的佳品。
接着足利义满也喝了一口,随后茶碗便传了下去,每人都十分恭谨地在茶碗同样的方位品茶。
茶碗最后传到木谷虚手里。他将茶碗高高举起向众人表示敬意,然后便待降下茶碗一口喝干。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窗外直掠过来,“砰”的一声将茶碗打翻在地!然后又转眼不见了!
叶昊天神目如电,赫然发现那竟是一只黑毛兰眼的苍鹰,体型不大,但却飞行疾速,所以就连身手不凡的木谷虚也猝不及防被打翻了茶碗。
在座之人全都惊呆了。
叶昊天环顾四周,看着众人吃惊的样子,心知打翻茶碗肯定有什么讲究,却不知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见木谷虚面sè苍白地站起身来,对着在座诸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叶昊天不明白其中的原委,所以只好静观其变。
席间一片死寂,每个人的面sè都变得很难看。
时候不大,一把白布包裹着的短刀被人呈了上来。
足利义满面sè如水,缓缓打开白布,将短刀上沾着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换了块新的白绫,一道又一道小心包裹好,打开茶几旁一个檀木小箱子,轻轻放了进去,这才转头吩咐道:“赐号‘鬼胜猛’,厚葬之!”
就在足利义满打开小箱子的那一刻,叶昊天吃惊地看到箱中放着十余把同样的白绫包裹的短刀!直到这时,他这才明白,木谷虚竟然喝茶不成而切腹自杀了!而且茶道过程中发生的惨剧还不止这一起!
“怎么会这样?这……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叶昊天惊叫着,几乎想拍案而起。
龟山先生叹了口气:“这是天意,天命不可违!有什么办法?”
叶昊天强压心中的怒火转头望向窗外,却见那造孽的苍鹰兀自停在一棵高大的树上,贼兮兮的眼睛仍然盯着这里,似乎在观察这里的动静。
“这种事极其罕见,实在是匪夷所思!苍鹰竟然平白无故飞入民居,碰翻茶碗后倏然而去!这是什么鹰?它莫非中了魔不成?”
想到这里,叶昊天心中一动,连忙施展儒家‘因爱而通’的功夫,将自己的心神和苍鹰融为一体。同时一道神识传了过去,直入苍鹰的髓海深处。
不久,他从苍鹰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邪恶的笑容,那笑容非常熟悉,恰恰来自说是“天命不可违”的龟山先生!
那苍鹰竟然是奉龟山先生之命骤然发动进攻的!
叶昊天想起先前的魔雾,终于明白隐藏倭国最大的魔头竟然是这位始终面带笑容的龟山先生!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比真神十八魔徒中的毕黩还要高明?有这样的魔头隐匿京都,倭国百姓怎能不被魔化?
叶昊天犹疑不定,考虑良久无法即刻发作,决定还是等等再说。
这时足利义满将手一挥,说道:“茶道到此为止。接下来大家请随意一些,我不想再看到这种悲壮的场面。”接着他转头对叶昊天道:“贵国的贸易方案是否带在身边?请拿来让我过目,如果问题不大,今天就确定下来。”
叶昊天闻言赶紧将早已拟好的《中rì勘合贸易细则》递了过去,同时凝神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足利义满一言不发地一路读下去,读到一半才让人取来笔墨,然后一边读一边在协约书上勾勾画画,没多久便将协约还给叶昊天,说道:“就按这个执行吧。”
叶昊天接过来看了看,但见改动后的《勘合贸易细则》大体如下:
rì本幕府对明贸易采取进贡形式。rì船入港需要持有大明发给的“勘合”作为护照,所以叫做“勘合贸易”。勘合贸易所载货物大致为以下两类:一是以幕府将军亦即rì本国王的名义,向大明的进贡物,这是两国官方贸易商品;二是来自各大武士、守护大名、大寺院、商人和水手的附载物。附载物只有很少的部分和进贡商品一道运到京城贸易。其余商品在宁波或杭州出售。合约规定,rì本贸易的船只必须携带国书,无国书则不准入港,这样就将正规的贸易船和倭寇假冒的贸易船分别出来,对于防范倭寇很有价值。
叶昊天看完很是高兴,随口赞叹了几句,接着又道:“有些来自贵国的流寇,盘踞在海岛之上,烧杀抢掠,sāo扰贸易,还请大将军多多留心,尽力劝他们改恶向善。”
足利义满语带不屑地道:“那些都是南朝残余的浪人,成不了气候。贵国如果觉得不爽,就将他们全部剿灭好了!”随后又吩咐下去:“上卓袱料理!”
话音刚落,有侍者端来鱼池汤和各式小菜、炖品。
众人一直吃到rì近申时才结束。
叶昊天看看差不多了,于是便起身告辞。
足利义满将他送到府门外,最后又交待了一句:“请专使稍待两rì再走。我令龟山先生回访贵国,同时带些财物过去,也算是堪合贸易的第一笔交易。”
叶昊天唯唯点头,心中却道:“这位龟山先生真是yīn魂不散,荼毒倭国也倒罢了,竟然还要到中土去残害百姓,这可不行!不过他身为倭使,我又不能祭起镇妖宝塔将其收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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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咄咄书空心幄机,茫茫仙路各有缘
两天以后,叶昊天率领大明船队离开扶桑国。
两条战船一前一后,郑和宝船行在正中,其后是粮船、马船等,再后面是龟山先生率领的二十多条吃水很深的货船。
叶昊天和兰儿心情轻松地坐在郑和宝船顶层的船舱内,旁边坐着的是卧底东瀛三十载、一身袈裟、须发灰白的朱英。
兰儿亲自泡好了香茗,双手捧着递过去,问道:“曾叔祖,您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修到神界啊?”
朱英一口热茶呛了出来,不得不放下茶杯,捶胸叹道:“或许是老衲昔年杀人太多,心里一直存有芥蒂,每次坐禅都心神不宁,因此功力进展很慢,修了这么多年才达到仙人届第二重!”说到这里,他连连叹气,同时用钦佩而又疑惑的目光看着兰儿和叶昊天,说道:“好羡慕你们!年纪轻轻功力深不可测,真是人间奇迹!”
叶昊天看着他十分郁闷的样子,沉吟良久说道:“恕我直言,前辈的修行方式可能不对。您老是马上将军,功力本来不错,按理这么多年早该修到神界了。”
朱英闻言睁大了眼睛,脱口问道:“这话怎么说?老衲刻苦修行,十分用心,究竟哪里不对?”
兰儿也没想到叶昊天会这么说,于是一双妙目落在他的面上,想听他说个明白。
叶昊天喝了口茶,目注朱英微微一笑道:“这话需从头说起。前辈昔年为了驱逐达虏、光复汉室,迫不得已造下杀孽。所幸杀人尚有所节制,被杀之人大多罪有应得,因而杀孽虽重尚未堕入魔道,身入空门功力还有所增长。”
朱英听得连连点头,叹道:“是啊,虽说杀人出于无奈,可是毕竟夹杂着误伤。如今大错已成,悔之晚矣。”
叶昊天将手轻轻一摆:“您老勿需难过。杀孽重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这毋庸置疑是您的短处。但除此之外,您还有一个别人难及的长处,可惜没有好好应用。”
朱英闻言双眉一挑:“喔?我还有长处?说来听听。”
叶昊天沉声道:“前辈率天下兵马平定天下,立下赫赫战功;手握监天尺,数次挽救朝廷危难;甚至为取得倭国至宝,不惜身入敌营三十载,为华夏民族鞠躬尽瘁。这便是您的长处,是您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您修仙成神的关键!”
朱英听得一愣,苦笑道:“战功跟修仙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加官进爵,显然拢不到一块去嘛!”
听到这里,兰儿已经明白叶昊天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所以心情一松,转过身去帮两人倒茶。
叶昊天“哈哈”一笑:“您老拜错了山门!压根不该修佛,最起码不该以修佛为主!”
朱英如闻晴天霹雳,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小子,说什么呢?我辛辛苦苦修了那么久,竟然被你一句话否定了!真是岂有此理!”
叶昊天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接着道:“佛家以修心为上,恰恰是您能力不及之处;道家以修身为主,若是修道,您的功力肯定要高一些……”
话未说完,便被朱英打断了。
朱英怪叫道:“修道?不行,不行!我见过好多修道人,开始时功力长得忒快,不过却不得好死,最后都兵解了,连散仙都修不成,更别提三清天神了……没有几个逃得过天劫……那个惨啊!佛宗虽然修得慢些,天劫却很少,尤其像我这种佛心数低的人,只有这条道还可以走走看。”
叶昊天微微摇头,不慌不忙地笑道:“若怕天劫,何不试着修儒?修儒可以将您的战功直接转为神丹,而且几乎不会碰到天劫,何乐而不为?”
朱英闻言手一抖,将茶水溅得满桌都是,反问道:“修儒?修儒能修出神丹?还能将战功转化为神丹?这可能吗?你见过谁修成了?”
兰儿手脚利落地将桌面擦拭干净,笑道:“曾叔祖!公子说得不假,他自己功夫很杂,有儒,有道,有佛,以儒为主;儒功、佛心、神丹三者并修,再加上灵药的提升,因而才能一rì千里,进境神速。”
朱英闻言犹自半信半疑:“我自幼习武,读书不多,一点佛理还是后来才学的。在我看来,修儒比什么都难!那些四书五经看起来就让人头痛。”
叶昊天“呵呵”笑道:“修儒有君子之儒和小人之儒。所谓青chūn作赋,白首穷经,UU小说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那不是真正的修儒。真正的修儒只要明白仁、义、礼、智、信几个字,胸中充满浩然正气,心里想着气贯长虹就够了。”
朱英的双眉时展时皱,心中还是有些不解,说道:“当年我做太子的时候,没少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自然明白什么是仁义之师,什么是言而有信,以及如何堂堂正正做人。不过我还是感觉修儒太虚,简直无处下手。”
叶昊天道:“修儒能不能成功,也要看悟xìng,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修成。前辈的儒功积累很多,而且有那么多年禅定的经验,炼成儒功的希望很大。尤其是我们拥有天下最难得的修儒之媒——监天神尺,您只要盘膝静坐,按照我说的神悟之法,将自己的心神集中在监天神尺之上,就能接受引导,顺利地将儒功转化为神丹。”说着他将监天神尺取出来放在桌上。
朱英听得心痒难耐,眼望神尺,恨不得马上就试试。
兰儿鼓励他道:“有我们给您护法,您老放心吧。”
朱英当即退后两步,盘膝坐在蒲团上,笑道:“那我就开始了,请小师傅指教。”
叶昊天声音沉缓有力地说道:“澄然清明,自心无体,洞然无际,非物非量……胸中充满浩然正气,以中庸之心看尽高明细微之处……”直到朱英面带微笑、浑身放松、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他才停口不念,和兰儿一起走开几步,站在窗前欣赏碧波万里的海上景sè。
朱英一坐五天都没有起来。
这期间龟山先生都在自己的船上,没有一丝异动。
龟镜已经测算了好几天,最后的结论是:“此人功力甚高,至少不在神仙榜两千名之下,由于他神仙罩完全关闭,所以无法准确判断。”
叶昊天心中踌躇:“龟山毕竟是代表倭国的使节,如果始终魔xìng不显,自己还真的难以下手。尤其是他身边始终有很多人伴着,要想悄没声息地将其拿下,随后又不会引起倭人的抗议,只怕非常困难。看来只好等待时机了。”
朱英脸上的神光越来越盛,灰白的头发渐渐转为乌黑,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很多。
兰儿本来还在担心,见此情景便放下心来。
直到第九天,朱英才从入定中醒转,站起身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弥陀佛,老衲终于进入了神界第二重!太好了,老衲要还俗……从今而后……可以吃狗肉了!”
兰儿听了莞尔一笑,叶昊天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朱英瞪了他们一眼,斥道:“你们哪里晓得,我不是做和尚的料,出家实在是事出无奈。当年我立下赫赫战功,正在志得意满之时,忽然连遭三大厄运,先是伴我走南闯北的宝马一头撞树而死,然后是心爱的侍妾红杏出墙,最后是太子府凶杀连连,本来亲如兄弟的属下忽然自相残杀,我去劝架却被砍伤了手臂。”
兰儿闻言收起笑容劝慰道:“这些或许是机缘凑巧,您老太多心了。”
朱英摇了摇头,道:“初时我也这么以为,后来所见之事越来越怪,才知道不对了。终于有一天,我碰到了茅山派掌教许天师。许天师一见大惊,将我请至上清宫,先是请神扶乩,接着是罗盘推测,最后甚至动用了该派至高无上的华阳生死符,将我的神灵导入yīn间,让我亲自翻看了生死簿,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确定阳寿无多。因此我才毅然出家作了和尚。”
叶昊天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前辈做和尚也很风光啊,还跑到倭国令足利义满给你建了个金阁寺,应该满足了。”
朱英干咳了一声,哭笑不得地说道:“做和尚也未尝不可,只是不能喝酒吃肉,实在让人受不了!至于在倭国一帆风顺,那是因为我去的时候带了上好的茶种,随后教他们制作素斋,还将一项酿酒的绝技传给他们,这才赢得倭国皇室的欢心。”
兰儿笑道:“原来如此。曾叔祖,回到中土之后您准备做什么?”
朱英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先四处走走,然后到昆仑山去。中土有你们在,已经用不着老头子我了。至于监天尺……已经不是人间凡品,你们rì后再造一个还给大儒会吧。”
叶昊天点头应是。
五月初一早上,船队终于抵达京师。
兰儿恳求朱英到自己家里吃顿便饭,让他体会一下子孙奉养的温馨。
朱英迟疑了半天,直到兰儿说有香肉供应才一口答应下来。
叶昊天则马不停蹄入宫见驾。
龟山先生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一点作怪的意思。
皇上正在金銮殿与满朝文武议事,听说使者田天回来了,连忙传他上来。
叶昊天兴高采烈地走入大殿,将出使的经过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讲述了一遍。听得满朝文武群情激昂,议论纷纷。
太师刘衡笑道:“圣棋士果然是个福将,走到哪里都一帆风顺。”
叶昊天拱手说道:“托太师的鸿福,在下一路行去,虽然见到几个妖孽,所幸都没有留难我们。”
皇上面无表情地道:“将通商协议呈上来,待朕御览。”
叶昊天急忙从袖中取出签了字的文书,递给旁边的侍卫。
皇上从侍卫手中接过去,飞快地瞄了两眼,忽然将协约往地上一抛,怒道:“临去之时朕曾经说过,一定要公平交易!你看看,堪合贸易,进贡贸易!这公平吗?这是典型的歧视!空读圣贤诗书,你的仁爱之心哪里去了?率天至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倭国虽远,也是朕的子民!你竟然如此对待他们,真是岂有此理?”
满朝文武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占了便宜都不高兴?再说倭人怎能算大明子民?”
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别说是倭国之人,哪怕是千万光年之外的星球,也要接受玉帝的管理。
刘衡等人禁不住面带兴奋之sè,想看叶昊天的笑话。
叶昊天本来一直很高兴,闻言如冷水浇头,只得苦着脸道:“皇上,微臣虑事不周,心胸狭隘,这些协议本来是微臣漫天要价的草稿,谁能想到对方竟答应了。如今既然已经签署,不如就这样算了,若是改来改去未免有失国体。”
皇上大怒道:“朕自有主张,还要你来教我?如此目无尊长,骄横不逊,岂是我大明高官的行径?来人,将他的官服剥下,撵出京师,永世不得录用!”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发的哪门子无名火。
他们一个个心中惕惕:“看来今天皇上心情不好,我可要小心了。”
太傅宋九龄上前求情,也被皇上喝令退下。
叶昊天飞快地瞄了皇上一眼,心道:“老小子真够狡猾!怕我出去一趟惹来强敌,要和我划清界限!如此一来,我这圣棋士的身份就不能再用了,哼!”
这时有武士从旁边过来,将他的官服顶戴收了,推推搡搡拥出午门。
随后有人将他送出京城,劝道:“大人想开点,自己保重吧,或许皇上气消了,还会召您回去。”说完像逃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走了。
叶昊天在城外的田间地头闲逛了一会儿,看着炊烟袅袅,绿树青青,顿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过了好半天他才化成一个乡绅的模样回到城里,不久来到六王府。
六王府大摆宴席,王爷亲自端茶倒水伺候朱英,香肉更是上了十余道,每样都不一样,吃得朱英腮帮子鼓鼓的,连话也没工夫说。
叶昊天向王爷、王妃请安之后,便被兰儿领到书房之内。
风先生正在书房内走来走去,显然一个月没见娘子有些着急了。看到叶昊天进来,他才不好意思地找了个借口:“我见皇上把你撵出去,怕你着急,所以立马过来看看。”
叶昊天“嘿嘿”干笑了两声,问道:“风先生别来无恙啊?最近朝中有些什么变化?”
风先生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这时变得很是沉稳,缓缓坐下身子,笑道:“攘外必先安内。上个月,宫廷内妖人的耳目已被清除大半,剩下的几个人中,除了王希还能zì yóu走动以外,其余诸人都被看起来了。预计两月之内,皇上会有大动作。”
叶昊天“喔”了一声,问道:“何时开始对倭寇用兵?”
风先生道:“已经开始了。方才你出去之后,皇上便宣布命罗开山为福建、浙江两省总兵,统领抗倭事宜。务求六个月内将盘踞沿海的倭寇全部清除干净!”
叶昊天心中高兴,笑道:“终于等到这一天,扬眉吐气的rì子到了。”
风先生接着道:“刚才皇上诏见龟山先生。龟山先生哀求让皇上暂缓用兵,说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试试能否将倭寇劝降,皇上答应了,说是给他两个月时间,将发兵之rì定在六月底。”
叶昊天心里“咯噔”一声,道:“不好,龟山是大魔头真神的人,此去肯定没什么好事,说不定会为倭寇定下防守之策,或许有别的防不胜防的手段。我兄弟罗开山要麻烦了。”
风先生考虑片刻道:“中土人才济济,没了罗开山也会有别的将军顶上。所以对方提前发动暗杀的可能不大,若是交战之时,则另当别论。”
叶昊天想了想道:“不行,我要找人帮罗开山一把。”随后他取出九品莲台放在桌上,自己则拉了兰儿回到客厅,留下风先生跟正在莲台中修炼的娘子说话。
此时朱英已经吃得酒足饭饱,半躺在太师椅中跟王爷叙话,见了叶昊天进来,他才坐直了身子,笑道:“嘿嘿,今天是百年来第一次开荤,也是我最后一次吃肉。明rì起,我还要做我的和尚。做了那么多年,还真的放不下。我刚才仔细想过,佛功之中深有玄机,我最近有些收获,坚持下去说不定会有大成。”
兰儿鼓掌笑道:“曾叔祖果然不凡。您老多住两天再走吧!”
叶昊天乘机道:“前辈不妨晚上两月再走,有件事需要您老人家帮忙。”
朱英一听来了jīng神,问道:“什么事你尽管开口。老衲欠你莫大的人情,如果就此走了,总觉得过意不去。”
叶昊天道:“刚才皇上颁下诏书,准备六月底大举剿灭倭寇,我怕有人试图行刺明军主帅,特请您老去罗总兵那里好吃好喝两个月。只要到了六月中旬,我请的高手便会前来,那时您就可以远赴昆仑去了。”
朱英拍着胸脯道:“此事就交给老衲了!”然后又低声笑道:“想不到我堂堂老王爷之身,还要给总兵做护卫,这什么世道!”
旁边的六王爷赶紧道:“您老人家别去,明儿我去求皇上,让他派几个大内高手去!”
朱英用力摆手道:“不行,错了这个机会,我再也还不了这小子的人情。况且,我为的是中土的百姓,就当在飞升之前再为故国效一次力。”
听他这么说,六王爷只好作罢。
叶昊天出得大厅,迎面碰到殷东平,刚想问对方别后情形,却见殷东平深深地鞠了一躬,运起腹语之术说道:“我也想到军中帮罗兄一把,因此特来请辞。”
叶昊天心中感慨,紧握着殷东平的手,说道:“殷兄的才智没得说,有您帮忙,相信罗兄会轻松很多。”
殷东平看着他的眼睛,沉吟片刻说道:“兄弟或许不知,愚兄是长平殷家的后人,殷浩便是先祖。”说这番话时,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叶昊天,想看其反应如何。
叶昊天的脑海迅速搜索了一下,很快想起东晋时期有那么个行事有趣的人。
殷浩是当时有名的清谈人物,一次有人问他:“要升官的时候却梦到了棺材,要发财的时候却梦到了大粪,这是怎么回事?”殷浩回答说:“做官本来就是桩腐臭的事,所以要当官的时候就会梦见尸体;发财本来就是桩肮脏的事,所以要发财的时候就会梦见粪便。”当时人们都把殷浩的这个回答作为名言,四处传播。
这个清谈家并不满足于口舌上的本事,一直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后来他出任中军将军,大权在握,马上督率大军,越过淮河,准备和占据中原的氐族人苻坚决战,一雪国耻。
结果事与愿违,仗打得一败涂地。
殷浩失利后被废为平民,一天到晚地用手指在空中写字。
周围人莫名其妙,偷偷观察,发现他写的是“咄咄怪事”四个字,从此为后世留下了“咄咄书空”的典故。
想到这里,叶昊天禁不住“呵呵”笑了,可是立马看到面前的殷东平,急忙收住笑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他道:“令祖dú lì特行,很有个xìng。殷兄平rì沉默寡言,这一点跟祖上差别很大啊。”
殷东平并不介意他的笑容,跟着干笑两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先祖北伐失利之后,每rì‘咄咄书空’,并不是真的发了疯,而是在揣摩北伐时得到的一本书。可惜他至死都没有弄明白。不过那本书却没有失传,而是从东晋一直传了下来。那以后,我们长平殷家的后世子孙有两条家训,其一是多干活,少说话;其二是背熟那本令先祖‘咄咄书空’的书。”
叶昊天诧异地问道;“这么说殷兄悟出来了?”
殷东平点点头,沉声道:“那书长有两万余言,我本来一直想不明白。自从服下兄弟的升仙丹之后,我忽然神智大开,琢磨两月之后,总算弄清楚了。”
叶昊天本身也是个书虫,闻言兴奋地道:“那是什么书?”
殷东平答道:“那是一本《幄机经》。相传为风后所著,姜太公加以引申。书中所述包括行兵布阵诸般总纲,以及奇门阵法三十六幅。我已将书编辑加注,献给兄弟,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册书来,递给叶昊天。
叶昊天大喜过望,接过书看了看,笑道:“如此一来,清剿倭寇的事就更加轻松了!”
他自己有了洪荒九阵,并未将《握奇经》看得太重。只是他有事在身,无法亲自参加抗倭之战,现在有了jīng通阵法的殷东平,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想到这里,他探手将刻有鬼谷子七十阵的玉简取了出来,连同一粒仙丹递给殷东平,说道:“殷兄把这个带上,仔细琢磨一下,应该有些好处。”
殷东平半信半疑地接过玉简,然而一看之下就呆住了,神不守舍地站在那里,连叶昊天何时离去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朱英和殷东平便结伴离开了王府。
叶昊天闭目静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因为出使倭国成功,又积累了两百余万的儒功值,禁不住心中高兴,连忙将其全部传化为神丹,结果他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又升高了五十位,达到一千九百三十位。
当他醒转来时,一眼看见兰儿闷闷不乐地坐在跟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他伸手将兰儿拥在怀里,柔声道:“是谁不开眼,惹郡主不高兴了?”
兰儿愁眉不展的道:“我想起师傅皓梵神尼,也不知她到了哪里,好久不见,真有些挂牵。”
听她这么说,叶昊天也想起青阳真人,于是将龟镜取了出来,先察看皓梵神尼的下落,再青阳真人的情况。
结果发现皓梵神尼到了阿尼玛卿大雪山下的九莲庵;而青阳真人已经找到了四位师弟,几个人正在云南巍宝山长chūn洞练功。
叶昊天和兰儿对望了一眼,说道:“我们去看看,也算尽点孝道。不然良心不安,说不定影响修行。先去看你师傅吧。”
两人说走就走,没有动用瀚海神州,只是驾起祥云飘了过去,盏茶功夫便落在大雪山下距离尼庵里许的地方。
他们踏雪而行,刚刚进入尼庵五十丈内,便被一个头带道冠,身着紫袍的老者拦住了去路。
老者神情威严、面sè不善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事吗?”
兰儿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觉得他不像坏人,于是躬身答道:“前辈安好,请问皓梵神尼是否在此?晚辈是神尼的徒弟。”
老道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此地白雪皑皑,千里冰封,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你们是怎么来的?”
叶昊天开玩笑道:“我们历尽艰辛,一路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整整花了三个月才找到这里。请问前辈是什么人?为何守在尼庵门外?”
老道眉毛一扬道:“瞎掰!贫道已在大雪山下布了机关,只要进入周围五十里内,便会有jǐng铃响起。如今jǐng铃一声不响,显然你们来路蹊跷!还不从实招来?”
叶昊天“呵呵”笑道道:“你那机关不太灵呢!早被我们拆了个七零八落,不信你去瞧瞧。前辈,我们要见皓梵神尼,请给通禀一声。这位兰儿姑娘的确是神尼的弟子。”
老道尚未答话,尼庵内忽然传来皓梵神尼的声音,“兰儿?这孩子,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随后大门洞开,神尼走了出来,一眼看到叶昊天和兰儿,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道:“真的是你们啊!快进来,外面很冷,别冻病了。”在她的眼里,兰儿还是当年初学功夫的孩子。
老道闻言急忙侧身让在一边。
兰儿眼中含着泪花,冲过去抱住师傅,哽咽道:“师傅还好吧,徒儿好想你啊……”
皓梵神尼拍着兰儿的肩背道:“傻孩子,修仙之人当断绝七情,像你这样怎能大成?”说到这里,她忽然将兰儿往外一推,面sè一沉,问道:“你是谁?竟然冒充小徒兰儿,所为何来?”
听了这话,老道骤然发难,于三丈开外探出手来,一把扣住兰儿的脉门,厉声喝问:“快说!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儿皱了皱眉头,手腕轻轻一转便摆脱了对方的禁制,对着皓梵神尼道:“师傅不要担心,我是真的兰儿,不信您随便考问,就从上次见您时说起吧,那时叶公子到了九华山……”
皓梵神尼半信半疑地道:“小徒兰儿修道不久,功力怎能这么高?哎……你说的却也不错,我都糊涂了……师叔别伤了她……或许她真是兰儿呢。”
老道呆呆地看着兰儿,想不明白她怎能从自己手底逃出去,一时犹豫要不要再度出手。
叶昊天上前两步,对着神尼躬身施礼,道:“师太别来无恙,弟子有九华掌门浩寂神僧的消息,还有他命我转交给您的‘地藏圣珠’!”说完他将佛珠取了出来,托在掌心里。
皓梵神尼一见佛珠就激动得语无伦次:“浩寂师兄……师兄他怎么了?肯定出事了,是吗?要不……怎么会将掌门印信交出来?”
旁边的老道也肃然起敬,躬身向着叶昊天施礼。
兰儿将佛珠交在师傅手里,安慰她道:“掌门师伯已经成就金身,正在九华净土潜修,异rì便将身登极乐世界。”
皓梵神尼手捧佛珠道:“师兄成就了金身?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孩子,都进来说话。”
四人入内落座,叶昊天将当时情形择要讲述了一遍,说是浩寂神僧让神尼暂代九华掌门,rì后再寻觅合适人物继任掌门一位。
听完之后,皓梵神尼对老道说道:“师叔,这佛珠不如由您暂管,我怕做不来。”随后她又对兰儿介绍道:“我们九华一派并非只有佛家,而是仙佛合宗并称一门,这是你的师叔祖,道号‘虚鸿子’,是我派在世的顶尖高手之一,早在两百年前便修成了地仙。”
兰儿急忙上前拜见。
叶昊天也躬身施礼,顺便上下打量了老道一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地仙,地仙到底有何特殊之处?我倒要好好瞧瞧。”
虚鸿子摆手不接皓梵神尼递来的佛珠,道:“贫道管不来世俗之事,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望了兰儿一眼,有些不服气地道:“小小年纪,功力却深不可测,几乎快赶上贫道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叶昊天不想令他们太过吃惊,当下替兰儿掩饰了几句,然后岔开话题问皓梵神尼:“师太功力进境如何?是否修炼得一帆风顺?”
神尼微微摇头,叹道:“佛家修为要看悟xìng。老尼资质不行,因而进境缓慢,这也没有办法。”
兰儿忽然道:“师傅,弟子有几样灵药,得自天界和昆仑山,请您笑纳。”说完转头示意叶昊天取出来。
叶昊天急忙取了五、六种灵药出来,分别递给皓梵神尼和虚鸿子。
皓梵神尼微微一笑道:“佛家以修心为上,对灵药看得很淡。不过,既然是兰儿的一番孝心,我就留下这几颗莲子好了。其余的都给你师叔祖吧。”
兰儿生怕师傅不肯接受,此时见她收下一颗能顶一百二十年功力的天心莲,心中高兴极了,接着转过身去,对虚鸿子道:“还有很多,请师叔祖笑纳。”
虚鸿子看着面前的灵丹,面sèyīn晴不定,沉默良久问道:“你们去过昆仑山?走的是哪个门?”
兰儿老老实实地回答:“那都是叶公子的功劳,我是沾他的光进去的。我们走的东门。”
虚鸿子闻言惊叫起来:“东门?那简直是死路一条!你们竟然进去了,天呐!”说这些话时,他面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似乎心里极不平静。
叶昊天不识趣地问道:“前辈是否也去过?您走的是哪个门户?”
虚鸿子面sè变得绛紫,憋了很久,才叹口气道:“我除了东门之外每个门都闯过,可是就是进不去!升天无门,所以才不得不做了地仙!”
叶昊天登时醒悟自己失言了,想表示歉意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虚鸿子环顾三人长叹一声,不堪回首地道:“当年……当年我刚修到仙界第一重,就不知天高地厚,去闯昆仑西门,结果没走三十丈就被万鸟狂啄撵了出来;百年之后,我的功力达到了仙界第四重,又去闯南门,拼了老命,闯过十八里巨蛇阵,却没闯过三里蛟龙阵,不得不躲入避难所,被主管之人送了出来;此后一百五十年,我rì夜苦修,功力总算达到神界第一重。那时我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再度前去闯关,走的是北门。开始时极为顺利,四十里大阵被我一口气闯过三十八里,最后两里眼看胜利在望,就停下来歇息片刻,却没想到竟然失陷在食人树阵中。要不是有位姓屈的仙长帮忙,我就完蛋了!唉!从此升天之路已绝,只能做个地仙,真是丢人现眼!”
兰儿不解地问道:“您老为何不再闯一次?相信最后总能进去的。”
虚鸿子气鼓鼓地说道:“王母立下的规矩,每个修真人只有三次闯关的机会,若是失败,便再也不能进入昆仑神山。说什么‘修道是智慧的结晶,智慧不足修道难成。’如果三次都闯不过去,便是资质有问题,或者心态不行,那样的人天界不欢迎!你说气人不气人?”
兰儿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差别,笑道:“做地仙也很好啊!您老的功力不也进入神界了吗?”
虚鸿子的面sè变得很难看,有气无力地道:“修仙开始很容易,哪里修炼并没有差别;然而越到后来越难,有没有灵药的支持变得非常重要。没有灵药相助,功力进境极度缓慢,再加上天劫和魔劫的不断降临,要想升入三清天神简直是不可能的!比如眼下这一关……魔劫这么重,我能不能过得去还很难说。唉!十洲三岛的灵药九成在昆仑山,不进昆仑就很难升入天界,只好孤苦伶仃在外面做一辈子的地仙!”
叶昊天这才明白地仙的说法竟是这样,当下安慰对方道:“听说有的地仙功力很高,比如五庄观的镇元子大仙,已经修到玉清天神了。可见进不进仙境并不是很重要。”
虚鸿子“哼”了一声:“若没有人参果树,他凭什么修成玉清天神?”
话说到这里,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兰儿觉得现场的气氛太沉闷,于是道:“师叔祖?您为何选在此处修炼,这里大雪封山,没有一点生机,似乎不是佳处。”
提起这个,虚鸿子面sè稍霁,颇有些得益地道:“‘善补阳者必于yīn中求阳’,雪山yīn气极足,恰是修炼阳气的好去处。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一点土壤,连点水果蔬菜都无法种植,唉!”
叶昊天心中一动,笑道:“我给您老开块地吧,最好弄块苗圃,不但能种蔬菜瓜果,还能栽种灵药,嘿嘿……”
虚鸿子眼睛一瞪:“你在说笑吧?这里是百丈冻土,开地?简直是白rì做梦!”
叶昊天不动声sè地道:“看我的。”说着出了尼庵,掏出装有息壤的玉瓶来,小心地打开盖子,用药匙挖出小半勺,迎风洒在地上,然后走进屋内道:“明早看吧,能不能成我也吃不准。”
虚鸿子全当是他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叶昊天和兰儿为了验证息壤的效果,特意留在庵中跟两人叙话。
通过聊天他们才知道,所为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不过是另外一种对神仙的划分方式。基本上,天仙一般指三清天神,达到“炼虚合道”的大成境界,届时神光普照,化身万千,一得永得,一证永证,神通恢阔,法力无边;神仙指的是神界之人,具有神通万化之功能,但还不到法力无边的境界;地仙指是留连人间、在陆地修行的人,有神仙之才,无神仙之分,为仙品中之中乘;人仙为修炼之下成,丹道上指炼jīng化炁的筑基阶段,相当于真人界;鬼仙指修道者未能炼至纯阳,死后出yīn神,乃为鬼仙。
人一直聊到天亮。
等到朝阳初起,叶昊天迫不及待推门去看,入目是一望无际无边的绿sè,不仅呆住了。
虚鸿子和皓梵神尼走出屋时,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原来白雪皑皑的地方已经变为浩瀚无边的大草原!草sè青青,嫩如眉眼,远接遥天!
叶昊天“呵呵”笑道:“本想弄几亩菜地就行了,却没想到搞得这么大。”
虚鸿子看叶昊天的眼光已经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呆了半晌说道:“百里之外有个果洛镇,这片草原不妨叫做‘果洛’大草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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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炎炎烈火如灯灭,阴风鬼雨愁煞人
巍宝山位于云南大理巍山县东南二十里,南依太极顶,西邻阳瓜江,东连五道河,北与点苍山遥望,峰峦起伏,绵延数十里。
山侧有一秘洞,周围古木参天,溪水环流,气候凉爽,故有“古洞长chūn”的胜景。
洞口有一副对联:“石洞chūn深,六月犹留三月景;chūn堂昼永,一天得有两天闲。”
这天,青阳真人和青城四老正在洞中叙话。
赤阳真人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恨恨地道:“师兄,我们何时才能杀回去啊?这样苟且偏安的rì子实在太难过了!”
少阳真人气鼓鼓地道:“我听有个逃出来的弟子说,青城山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堂堂的道家第五洞天,竟然成了中土十大魔窟之一!每年培育出魔子魔孙成千上万,荼毒百姓,罪孽深重啊。师兄,您已经升入仙界,应该领我们回去看看了!”
旁边的三阳真人和明阳真人也鼓噪起来,争着说想回青城,顺便杀两个小妖痛快痛快。
青阳真人瞪了大家一眼,训斥道:“稍安毋躁!这两月我一直在外走动,听到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有人说盘踞青城的妖人换了好几茬,越换越厉害,现在可能有神界之人守在那里。你们功力不足,不能帮我的忙,我一个人孤掌难鸣,若是出了事逃都逃不掉!我看你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已经忘记当初失手被擒、深陷囚笼的滋味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惊肉跳,明阳真人摇头顿足地嚷道:“师兄,别提那档子事,提起来就让人做噩梦。若不是少林静观长老等八位仙人联袂而至救我出来,唉,我真不知道能否活到今天。”
赤阳真人却“呵呵”笑道:“那是你命苦!我在九疑山倒没觉得怎么受苦。那时天天东游西荡,说是种灵芝,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后来长乐来了……哈哈……想起长乐就觉得好笑。当时我种不出鹿角灵芝,正在发愁,他忽然拿了十株灵芝来,也不知道怎么变出来的。”
提起这个弟子,青阳真人的眼睛就陡然亮了起来,赞道:“长乐功力很高,若得他在,回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话音未落,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洞口传过来:“师傅,师叔,弟子长乐给你们请安了!”说话之间,叶昊天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众人一一施礼。
众人无不大喜过望,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
青阳真人一把拉住叶昊天的手,上下打量个不停,激动地道:“好徒弟,你的功力好像又高了很多,看样子远在为师之上了!”
叶昊天跟着寒暄了几句,随后将自己抵达昆仑神山的事讲述了一下,不过却隐去了天界的经历,他不想让师傅太过吃惊。
即便如此,青阳真人和青城四老也听得目瞪口呆。等到看见叶昊天孝敬的灵丹妙药时,更是乐得一个个合不拢嘴。
少阳真人赞道:“我老早说过,长乐是青城三百年来唯一通过明心洞的人!青城的希望就落在他身上了!”
叶昊天听了很是惭愧,觉得自己对师门所尽的义务实在太少了,于是十分抱歉地说道:“可惜弟子有要事在身,无法留在师门尽孝。师傅说得很对,现在敌势太大,还不到大举反攻的时侯。真神手下有无数功力极高的魔头,我们即使夺回青城,也不容易守住。”
众人早从九yīn教的宣传中知道真神的名字,因此个个心情沉重。
赤阳真人还有些按捺不住,道:“离开青城好久了,我只想回去看看!”
叶昊天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呵呵”笑道:“想看却也容易,站在这里就能看到青城的状况。”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将龟镜取了出来,故作神秘地念了半天灵符,口中嘟囔道:“宝镜,宝镜,我要看青城秀sè,请从山门开始一路展示出来。”
话音刚落,龟镜就自动转了起来,没多久镜面上现出建福宫的样子:宫殿依旧,门两边的对联却换了,原来的“溪壑奔腾,百川东去通千派;云霞缥缈,万里西来第一山”,已经换成了“溪壑奔腾,雪融冰消化千派;古往今来,唯我独尊第一门”,横匾上写着“圣门第八分舵”!
青城四老都在好奇地盯着龟镜,看到这里,鼻子都快气歪了。
龟镜继续显示下去。
但见建福宫门外贴着一张“开山选秀”的告示,上写:“饮马长江,争霸江湖从此始;逐鹿中原,金戈铁骑任我行!”
告示前站了十余人,大概都是等待入选的新弟子。
叶昊天看得有趣,笑道:“魔门果然气势不凡,单是这告示就够吸引人的!看了这样的告示,连我都不由得心动!”他一边说一边向龟镜上投了颗天青石,口中道:“阿镜,再看看别的地方。”
龟镜的画面沿着山路上行,先到明心洞,但见yīn风习习,吹得人瑟瑟发抖,严霜满天,冷得人胆气消亡;又到朝阳洞,只见细雨如丝,凄风拂面,令人心旌摇摇,黑雾弥漫,彻天彻地,丝丝魔气弥散空中;再到上清宫,却见一个又一个美女娇娃,酥胸半露,玉体纷呈;珍珠玛瑙,金银珠宝撒落满地。最后到了天师洞,入目全是魔子魔孙,形态各异,奇功纷呈。
叶昊天看得心情沉重,缓缓收了龟镜,叹道:“青城已沦为魔窟,这样的魔窟在宇宙间不知道有多少。除魔卫道……任务很艰巨啊!”
青阳真人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地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魔窟要一个一个解决;我们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将盘踞青城的妖魔除掉,便是一大胜利。别处的妖魔自然有其余的仙人对付。”
叶昊天听得心中一宽,赞道:“师傅说得不错。别看魔焰这么盛,根基却不见得牢固。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天下群雄乘势反击,说不定很快就能一扫yīn霾。”说到这里,他眼中的神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接着道:“我们还要耐心等待,要等到真神气势被挫的那一刻,才能大举反攻,一举夺回青城。”
听他这么说,大家纷纷点头,心里都觉得好受了一些。
刚刚离开巍宝山,兰儿便从乾坤锦囊现出身来,强打jīng神苦笑道:“公子,你说要等待时机,可是真神实力这么强,谁能给他迎头一击?玉帝不敢应战,赤帝、黑帝屡战屡败,单凭黄帝能挡住他吗?”
叶昊天的心里同样不轻松,口中却宽慰她道:“不必太过悲观,正方至少还有三、四道防线:其一,赤帝、黑帝虽败不馁,仍有一定的战力。其二,青帝、黄帝严阵以待,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其三,潜藏不动的玉帝是一支值得期待的力量。从他数十次轮回每次都能修到玉清境、十余次力挽狂澜摆平天下大劫的经历来看,应该不是一个逃避责任、胆小怕事的人。可是他这次偏偏在节骨眼上进入王道轮回,其中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原因。我们有理由相信,若是青帝、黄帝顶不住,就会轮到玉帝出场了,那时的战斗将会非常惨烈!难保不是玉石俱焚!”
兰儿听得心中安稳了一点,进一步补充道:“还有啊,佛祖和众位菩萨尚未出手;女娲娘娘也不会一直旁观下去;另外公子自身也是一方不容忽视的力量。嗯,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是否一直留在中土?”
叶昊天想了想,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本想帮玉帝点忙,可是这老头偏偏不领情,看来我人微言轻,想拍马屁也不容易。幸好让他将风先生留下了,也算我们尽了心力。如今天上战事正紧,我想到前线去,瞧瞧黑帝、赤帝究竟怎样了,也可以趁机了解真神的虚实。”
兰儿担心地问道:“你不怕被别人误会吗?你的名字正在被通缉之中……”
叶昊天毅然道:“‘真金不怕火炼’,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话间已至京师。
叶昊天找到风先生,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然后道:“我有意将先生留下,坚守中土两个月。只要鬼谷子师傅能够复原,立刻让他来接替先生,您就可以zì yóu行动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风先生爽快地笑道:“好说,为了将来做生意能够免税,这点苦头还是可以吃的。何况每天被供在宫里,好吃好喝,也不怎么辛苦。”
兰儿忽然提议:“要不我们去仙岩谷,将云华夫人请来,她一定会尽心照顾父亲的。”
风先生当即摆手道:“不可,云华夫人是真神急yù得之而后快的人,若她现身只会将真神引来。而且我怕她关心则乱,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叶昊天十分同意风先生的说法,进一步补充道:“皇上缺的不是功力高强的好手,否则他直接将王母请来好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王母会不会已经来了……隐身皇宫之内……嘿嘿……她做皇后还是妃嫔呢?哎呀呀,那简直太壮观了……呵呵,这个我们先不管,反正他老人家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孤立无援就是了。皇上最缺的是机智多谋的人士,从这点来说,风先生和鬼谷子师傅才是他最中意的人。至于我嘛,太年轻,毛里毛躁的,他放心不下,于是将我撵得越远越好!”
兰儿听得咯咯笑个不停,道:“皇上有眼不识金镶玉,把公子看成运气好的泼皮无赖了!”
叶昊天哈哈大笑,然后又和风先生探讨了一番,并且再次提到九江知府陆詹的事,请他统筹兼顾,处理好各方面的事务。
风先生点头答应。
当夜叶昊天和兰儿回到王府,跟王爷、王妃一直聊到深夜。
次rì早上,两人来到城外,取出瀚海神舟破空而去。
叶昊天眼看神舟平稳地向前飞行,渐渐进入浩瀚的星空中,才将龟镜取了出来,命其自动导航。
龟镜转了一会儿,随后将结果传了过来:“目前与真神交战的是赤帝的大军,战场位于距此一百八十万光年的翼宿。翼宿是朱雀七星井、鬼、柳、星、张、翼、轸的第二道门户,第一道门户轸星已经沦陷了!”
叶昊天听得皱眉,脱口而出道:“黑帝呢?他不是跟赤帝一起夹击真神的吗?”
龟镜答道:“过去两个月内,真神先集中力量攻打黑帝,一举拿下玄武七星中的斗、牛、女、虚、危五宿,黑帝五战皆败,惨不忍睹,麾下人马损失七成,残余兵将龟缩在室、璧二宿!”
叶昊天大吃一惊,没想到黑帝的情况这么差,当下叹了口气,道:“若是真神亲自出手,的确无人可挡。黑帝败得这么惨倒也可以理解。”
正在他心中烦恼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美妙的琴音,转头看时,却见兰儿已将凤琴取在手中,正轻拢慢捻弹奏着清徵、清角之音。
叶昊天闭目倾听了一会儿,感觉兰儿的音煞之力又进步了很多,当下心中高兴,取出龙笛合了上去。
两人忘我地吹奏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相视一笑,只觉人生无比美妙。
兰儿将娇躯依偎在叶昊天怀里,无比欣慰地低声道:“人生得一知己足已,我有公子为良友,兼为良师,更为夫君,三者皆得,此生无憾尔!哪怕明天就死,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叶昊天亲吻着她的香腮,耳鬓厮磨,柔声说道:“不要瞎说,我们的rì子还长着呢。等灭了真神,我们就找个无人的星球隐居起来,洒下息壤,种植灵药,与清风朝露为伴……”
兰儿转过头来看着他睿智的眼睛,满目憧憬地道:“我宁愿回到中土,还是回雁荡吧,那里有我们的小木屋,红蜡烛,还有那宝石般清澈的湖水,我想将双足浸在温暖的湖水里,眼看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两人心中充满了温馨,漫漫长路也变得美妙起来。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yīn霾弥漫,电闪雷鸣,烈焰蒸腾,火光冲天。
两人急忙站起身来张望。
神舟的速度也骤然减慢下来。
龟镜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启禀主人,前面便是正在交战中的翼宿,赤帝御驾亲征,率领二十万天兵,奋力抵抗真神百万大军的进攻。”
叶昊天皱眉道:“怎么实力相差这么悬殊?再探再报!”随后又吩咐瀚海神州“围着战场远远地绕一圈,待我看看形势如何。”
神舟领命向前滑去。
不久,惨烈的战事完全呈现在叶昊天和兰儿面前。
翼宿虽说是翼星星系的首府,规模并不太大,地面上修建了一个又一个坚固的城堡,因而显得防守十分严密。
即便如此,由于魔众太多,实力太强,众多的城堡还是渐渐失陷,只剩下一个方圆数百里的最大的城堡——炎炎堡。
赤帝的人马全部龟缩在炎炎堡内!
他们身着赭红sè的防火战甲,凭借各种火器,在城堡上空构筑了一道厚达十余里的烈焰阵,整个城堡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一样。
真神身披黑袍,头戴金冠,站在一个双龙驾御的无顶彩车上,双目炯炯盯着下方,指挥魔军大举进攻。
两条天龙通体泛白,周遭生着一圈圈金sè的条纹,身长数十丈,高高地扬着头,头顶一对犄角,仿佛鹿角一般,一双眼睛亮如铜镜!
赤帝的烈火阵显然发挥了作用!
进攻的魔众铺天盖地地涌过去,结果却被烈焰挡在外面,只能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有几个魔头耐不住xìng子,妄图凭借魔器将烈焰阵打开一个缺口。然而他们刚一俯冲下去,便被烈火吞噬,当即化作飞灰了。
战事已经持续了很久。
眼见进攻屡屡受挫,真神渐感不耐,袍袖一摆,发出淡淡的粉红sè的魔雾,将数百里方圆的城堡全部笼罩在里面!
那情形就像月亮周围的光晕一般,朦朦胧胧,煞是好看。
叶昊天知道噬心魔雾的厉害,眼见魔雾将炎炎堡包绕起来,不禁心中惴惴,很是替赤帝担心。
然而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渐渐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因为魔雾碰到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在烈火的炙烤下,任何雾气都会化为无形。
一个身材高大面呈古铜sè的汉子站在烈火中仰天长啸:“想我神农纵横天下,从未屈服过任何人!魔君,你还有什么伎俩,一并拿出来吧!要想征服朱雀七宿,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叶昊天看着那人高大的身影,禁不住肃然起敬:“这就是统领南方无数星宿的赤帝,竟然身先士卒亲自上阵!
外周的魔雾尚未化尽,就见真神冷冷一笑,又取出一只魔瓶来!
他打开瓶盖轻轻啜了一口,接着猛然喷了出去!
霎时间乌云漫天,上下翻滚,仿佛一团黑sè的山峦,压向炎炎堡上空!
时侯不大,就见如丝冷雨绵绵而下,雨势不大,却将熊熊燃烧的烈火打开一个数十丈的缺口!
兰而看得花容失sè:“真神也会呼风唤雨?而且有如此气势!只怕比风伯雨师有过之无不及!”
叶昊天面容严峻:“那雨看似淅淅沥沥,却能攻破赤帝的烈火阵,显然非同小可,或许是一门罕见的魔功!”
话音未落,就听龟镜叫了起来:“不错!那功夫叫‘亡魂鬼雨’!比噬心魔雾还要厉害三分!只要沾上一滴,就难摆脱被魔化的结果!”
叶昊天的心里很是焦急,眼见鬼雨之后伴随着无边的魔雾,再后面是黑压压的魔众,三道攻势从缺口处乘虚而入,不知道赤帝怎么应付。
危急关头,只见地面忽然撑起一个无比巨大的芙蓉帐!将沾衣yù湿的鬼雨挡在外面!同时四周的火焰快速向缺口处靠拢!
只是片刻工夫,一个完整的烈焰阵眼看就要补起来了。
真神“嘿嘿”冷笑个不停:“赤老儿,你妄为朱雀七宿之主,却只会固步自封,数万年不思进取,到如今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有胆再来领略我的‘透骨yīn风’!”
笑声之中,却见他取出一尺许大的折扇,一边念动咒语,一边对着城堡用力扇动!
但见一股剧烈的yīn风陡然吹过,将众神全力护持的芙蓉帐一下子吹到了天上!
帐下的天兵天将立时暴露在凄风冷雨之中,身沾冷水,寒彻骨髓!
叶昊天看得目瞪口呆!
同时心底再度传来龟镜的声音:“‘透骨yīn风’,中者筋骨酸麻,功力骤降!十成功力难以发挥两成!”
叶昊天抓紧了兰儿的纤手,神情紧张的道:“大势不好,赤帝撑不住了!”
兰儿心惊肉跳,面sè煞白:“那可怎么办?”
叶昊天从未见过这等大阵丈,危急关头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站在瀚海神舟之中远远地瞧着。
却见yīn风过后,鬼雨飘飘洒洒,魔雾如梦如幻,魔众铺天盖地,齐齐涌向炎炎堡!
再看赤帝!
眼见周围的魔众越来越多,形势已是万分危急,他不得不拿出最后一招,大喝一声道:“身入烈焰,玉石俱焚!”
话音刚落,所有的兵将每个人发出一道神火,神火交织在一起,将整个炎炎堡化成一片红通通的火海。
由于赤帝一方的人都着了防火战甲,所以能在烈火之中坚持一段时间;而涌入的魔众登时被烧得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叶昊天见赤帝这一招守得漂亮,禁不住拍手叫好。
然而好景不长,勃然大怒的真神再度取出魔瓶,猛地一抖,将瓶中液体倾出一半,同时用力挥动折扇,将其化作倾盆大雨,如瓢泼一般当头淋下!
片刻之间,烈火熊熊的炎炎堡被浇了透体jīng湿,炙热的火焰顿时熄灭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叶昊天的心里也跟着一片冰凉!暗道:“这下完蛋了!所有人都要化成魔鬼!不知道赤帝本人能不能顶得住?不行,赤帝是天界的擎天一柱,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他救出来!”
想到这里,他就要催动瀚海神舟前去救护。
他心里明白,虽然目前还不是真神的对手,但凭着神舟的速度,救出赤帝还是有可能的。
正在这时,一件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
被雨淋透的赤帝并没有倒下,而是领着数百天将奋不顾身向真神飞去!
地上的天兵也越战越勇,全都奋起余威全力拼杀。
他们的身上虽然满是鬼雨,却没有丝毫被魔化的迹象!
叶昊天心中一松:“看来yīn风、鬼雨、魔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并不像龟镜所说的那么厉害!要不然,那些人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他放下心来瞧着赤帝,希望赤帝大展神威,能一举灭掉真神!
然而赤帝前进的道路并不平坦,此时此刻,正有成千上万的魔头挡在他的前面!
赤帝红发白髯根根直立,威风凛凛气吞山河,挥舞着一条赭黄sè的鞭子,一鞭下去,便将周围数百丈之内的魔众拦腰斩作两段,不久便杀透重围来到距离真神不足千丈的地方。
真神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冲杀过来,此时再也忍不下去,“嘿嘿”冷笑道:“炎帝神农,你以赭鞭鞭百草,木耒种五谷,凭借两大神器走遍天下,风风光光数十万年,好rì子也过得差不多了。如今撞在我的手里,算是你运气太差,命里该绝!”说着眨眼欺近五百丈内,探手抓住赤帝的长鞭,用力一扯便夺了去。
赤帝眼见自己赖以成名的兵器竟然脱手,不禁大惊失sè,探手取出一只木耒,迎风化作百丈长短,同时大喝一声:“耒耨稼穑阵!”
声音未落,他手下的百余将军已经将真神团团围了起来,齐齐祭起各种神器,向真神攻了过去。
他们进退之间很是严谨,依稀遵循某种阵法的样子,大概就是赤帝所说的“耒耨稼穑阵”了。
真神猝不及防,一时之间被杀的手忙脚乱。
叶昊天看得心情激荡,觉得真神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于是雄心大振,驾着瀚海神舟冲了下去!
瞬间接近三百丈内,他抖手祭出镇妖宝塔,向着真神当头罩去。
真神浑身上下泛起一层厚厚的黄雾,将众神发出的神器尽数挡在外面,同时他伸出手来向着盘旋空中的镇妖宝塔抓去,口中嘎嘎怪叫:“神州子,你也来凑热闹!好呀,帮我收拾了赤帝,回头封你为翼宿星主!”
正在进攻的众神闻言无不吓了一跳,好多人便待转头围攻叶昊天。
赤帝目光如电,明察秋毫,一眼看出叶昊天攻击的不是自己,于是大喝道:“自己人,放他进来!齐心协力,铲除真神!”
镇妖宝塔一圈圈飞速地旋转着,想以塔底巨大的吸力将真神收进去。
然而狂风呼啸之中,真神纹丝不动!
非但如此,他甚至伸出手来向着宝塔遥遥抓去,数丈长的手臂发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将旋转的宝塔骤然拉近了几尺!
叶昊天心中狂跳,急忙奋起神威全力催动宝塔,想将宝塔收回来。
结果宝塔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反而又向真神靠近了几尺!
恰在此时,赤帝手中的木耒倏然攻至,以雷霆万钧之势径斩真神伸出的手臂。
叶昊天一击不成再度出手!
他毫不犹豫将高居神器排行榜第二位的监天御印取了出来,对着真神的头颈胸腹直印下去!
真神这才吃了一惊,骤然退后五百丈,出了众神的包围圈,同时将守在身后的神仙劈翻了十余个。
叶昊天趁势收回两大神器,同时高声大叫:“并肩子上啊!一鼓作气,剿灭真神!”
然而他未曾想到,一瞬间形势又变了!
片刻之前还威风凛凛的赤帝忽然变得面sè铁青、摇摇yù坠!
与此同时,赤帝手下的众神个个面sè乌黑,浑身颤抖得仿佛筛糠一般,一个个双手抱头,“扑通、扑通”往地面落去!
叶昊天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赤帝将手一挥:“大事休矣,小子逃命去吧!”说完袖中取出龙车,急匆匆落荒而逃!途中不忘伸手救走两名得力的大将。
这时,天上地下的交锋基本结束了,只有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
赤帝的大军死伤遍野,剩下的全都面目狰狞坐在地上,眼中魔光闪闪,宛如凶神恶煞一般。
看来先前所中的yīn风、鬼雨、魔雾到这一刻终于发挥了作用,那些人都已经被魔化了!
叶昊天看得难过,可是却无能为力,不得不催动瀚海神州快些离开。
真神见赤帝已经去远,而叶昊天还留在当场,于是疾如闪电扑了过来!
叶昊天心里害怕得要死,口中却叮嘱瀚海神州:“别跑太快,尽量将真神引过来!好让赤帝手下伤势较轻、尚未魔化的天将逃走。事到如今,只能是逃一个算一个了。”
神舟早已蓄势待发,闻言只得按下速度,缓缓向西方飞去。
真神与神舟的距离不足千丈,可是他驾起天龙拼命追赶也追不上!
叶昊天吩咐神舟再慢一点,让真神接近八百丈内。
神舟放慢了速度,同时尾部冒出黑烟,好像能量室出了故障,眼看就跑不动了一般。
这时候,叶昊天还没忘记激怒对方,故意站在船尾哈哈大笑:“奎山兄,您请回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送就到奎木狼星了!老兄莫非有宝贝藏在天奎宫,盼着我抢走不成?”
真神不急不躁“嘿嘿”笑道:“我先前就在怀疑,觉得兄弟是魔门一脉。如今看来,我的猜测果然不错!两月不见,你的功力竟然进境如斯!不是魔门弟子哪有这种奇迹?小兄弟,你修的是哪门哪派的魔功?功夫不错啊!而且有胆有识,比老哥我当年厉害多了!真没想到,你连监天御印都抢了去!那可是玉帝的心头肉!你这小魔头的身份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说话声中,他陡然祭起yīn阳法轮,向着叶昊天罩去,
神舟见法轮飞来,骤然晃动了一下,然后斜行避开。
法轮在空中转了一大圈,没能碰到神舟的影子,只能用漫天的魔雾将其笼罩起来。
叶昊天刚刚见识到魔雾和鬼雨的厉害,当下不敢怠慢,探手取出监天神尺,运功护住整个神舟,同时全力催动乾坤锦囊,想将魔雾和法轮都收入囊中。
同时,为了吸引真神的注意,他开始信口开河,大声笑道:“奎山兄猜得不对!我修的不是魔功,而是寓魔于神、寓神于魔、神魔合一、正邪并立的无上大道!比单纯的魔功强千万倍!修行一天抵得上普通人修习百年!我刚才用的也不是监天御印,而是它的兄弟海天一印!它的神力快赶上监天御印了!”
真神口中喃喃:“神魔合一……神魔合一……真有此种境界?”说这番话时,他的速度变慢了一些。
兰儿但见粉红sè的迷雾被监天神尺发出的浩然正气挡在三丈开外,乾坤锦囊虽不能收取魔轮,却能源源不断地吸收魔雾,于是放下心来,轻声笑道:“奎山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大哥贵为五文昌之一,想来对音律之道有些研究。小妹不自量力,想弹首曲子请您欣赏,若是弹得不好,还请多多包涵!”说完便挥手弹起了三清神音。
真神似乎还在想神魔合一的问题,闻言只是轻“哼”了一声。
琴音叮叮淙淙婉转响起,一路经《清徵》过《清商》至《清角》,一直弹了小半个时辰,才听见后面忽然传来“嘎嘎、赫赫”的怪笑声:“老夫一时不察,竟然着了小姑娘的道!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功夫!真是英雄出少年呐!都怪老夫老眼昏花,前些rì子愣没看出来!真是失敬,失敬啊!”随后又是“嘎嘎”的怪叫声,那声音经过监天尺的中和之后,依旧令人十分难受,听得兰儿心中“咯噔”乱跳。
正在这时,真神骤然加速,将距离缩短为六百丈,然后数十种魔器同时出手,铺天盖地袭向神舟。
叶昊天全力催动乾坤锦囊,也只能勉强改变少数魔器飞行的方向,其余的魔器则根本不受影响,笔直地向着两人飞来!眨眼之间已在二十丈内!吓得他亡魂皆冒,急急催动舟快走,试图将所有的魔器甩在身后。
如此紧要关头,神舟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两下。
回头看时,原来是真神发出的拳风到了!
真神六百丈外击出一拳,竟然将瀚海神舟震得摇摇晃晃!
瞬息之间,神舟骤然加速,进入空间转移,改变方向朝北方飞去。
飞了好一会儿,回头看时,早已不见了真神的影子。
兰儿手抚酥胸,面sè白得吓人,轻叹一口气道:“唉!我的功力还是太弱了点,十成功力弹出的三清神音,竟然没什么用!”
叶昊天手抚她的香肩,安慰道:“好兰儿,你弹得相当不错了,至少缠住他很长时间,让赤帝手下众神多了一分逃生的希望。”
想起赤帝惨败的景象,他就感到十分难过,于是将神舟拐了个大弯,向着赤帝飞走的方向追去,同时命令龟镜搜索赤帝所在的位置。
龟镜却很快答道:“赤帝的神仙罩关闭着,我想看也看不透。不过,朱雀七星的下一关是张宿,我们直接前去张宿,说不定能够在那里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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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千年生死两茫茫,孤云无处话凄凉
当叶昊天和兰儿抵达张宿的时候,一问才知道赤帝只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工夫,交待了几句话,随后便急匆匆离开张宿,回朱雀七星的首府、赤帝宫所在的井宿去了。
于是两人又驾起神舟赶往井宿。
凭着通行天下的玉牌,他们得到消息,知道赤帝正在百草园中。
然而百草园足有数万亩大小,要想在鲜花绿树丛中寻找一个人,却也不太容易。
他们费了好一会儿工夫,终于看到了赤帝!
此时的赤帝头带斗笠,赤着双足,裤管挽起老高,活脱脱一副乡间老农的样子。
赤帝身旁不远的地方盘膝坐着两人,正是先前中了鬼雨被他救走的天将。两人正一面口嚼树叶,一面闭目排毒,看面sè,显然他们所中的魔气已经减轻了一些,但还没有完全根除。
叶昊天不敢惊扰了对方,连忙停住脚步,站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功聚双目看着赤帝。
此时此刻,赤帝正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株参天古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昊天盯着古树瞧了瞧,认出那是一棵罕见的古茶树,乔木树型,树姿直立,分枝较稀;树高数百尺,树幅三十余丈;叶片椭圆形,花冠很大。
他环顾四周,发现同样的茶树还有好多株,不过都不如赤帝面前的那株高大。
眼见赤帝无恙,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转过头来将一道神识透给兰儿:“传说茶叶是神农发现的。‘神农尝百草,rì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你看这些茶树,长得怪模怪样,不知道还有没有茶味。”
兰儿俏皮地笑了笑,无声地说道:“民间有一种传说,据说神农有一个水晶般透明的肚子,无论吃下什么东西,都可以从胃肠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为了解除人们的疾苦,就把看到的植物都尝试一遍,看看这些植物在肚子里的变化,判断哪些无毒哪些有毒。”说到这里,她偷偷瞄了赤帝一眼,问叶昊天道:“公子能看到他的肚子吗?不会真的透明吧?”
叶昊天哑然失笑,同时却将一道神念传了过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等下好好瞧瞧。”
兰儿也知道他在说笑,所以将一双妙目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乐呵呵的样子,心情变得无比轻松,浑然忘了先前尸横遍野的惨象。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赤帝终于转过头来看到他们,赤着脚走了过来。
叶昊天和兰儿齐齐上前拜见,口中叫道:“晚辈神州子和朱兰儿拜见帝君。”
赤帝一边挥手示意,一边有气无力地道:“真是多亏了昊天大帝!幸亏有你在,我的手下才逃出两千多人,没有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真没想到,仗打得这么惨,真是可怜!可悲!可惜……可惜啊!”
叶昊天想起先前的战事,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请教帝君,真神的yīn风、鬼雨、魔雾都十分厉害,您的手下怎么能支持那么久?”
赤帝拍了拍身旁的茶树,面上涌上来一层喜sè,笑道:“全靠它了!怎么,你们不信?这可不是一般的茶树!这是老夫的宝贝!你们或许不知道,神农茶和孟婆的**茶、陆羽的清心茶,并称为‘宇内三神茶’。嘿嘿,不是老夫夸口,神农茶连孟婆茶的**之效都能解除一半,自然不怕真神的yīn风、鬼雨、魔雾!”
叶昊天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到后来,在您以阵法围攻真神时,曾经一度占居上风,为何忽然之间就跨掉了?”
赤帝苦着脸叹了口气:“唉!成也神茶,败也神茶!可惜神农茶的效果只能持续一个时辰,而那些yīn风、鬼雨、魔雾一旦上身,就会持续三天以上!因此虽然交战之前我已令大家喝了神茶,开战之后也替换着喝了两次,可是到后来你们都看见了,周围全是妖魔,杀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喝茶的时间?于是乎惨败如斯!”
兰儿一直在旁侧耳倾听,此时忽然想起黄帝正在炼制的灵丹,于是插口道:“帝君何不去一趟壤息星?从黄帝那里要些灵丹来。黄老帝君正在用菩提子和百碧珠炼制一炉抵御魔功的仙丹,想来差不多该成了!”
赤帝一听就连连摇头,说道:“一炉灵丹最多有几千粒,我手下几十万大军,哪里管用?别说是我,就连黄帝自己的兵将都无法每人一粒!”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惊呼道;“百碧珠……哪里来的百碧珠?黄帝找到弱水三珠了?”
叶昊天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想起自己身上还剩下一些百碧珠,当即取了十余颗出来,笑道:“弟子偶得此物,前辈若有用,尽管取去!”
赤帝双手颤抖,面sè一会儿激动地通红,一会儿白得吓人,最后长叹一声,说道:“有了百碧珠还不行!还缺一种灵药,必须有青牛nǎi才成!若有神农茶,青牛nǎi,再加上弱水三珠中的任意一种,便可以制成‘弱水三珠nǎi茶’,只要每人喝上一小口,就可以十年之内不惧邪魔侵袭!”
兰儿兴奋地跳了起来:“那太好了!如此一来,真神就不是那么可怕了!我们去找青牛nǎi!哎,什么是青牛nǎi呀?必需皮毛青sè的牛才成吗?”
赤帝摇头苦笑道:“不,不!那可不是一般的青牛!必须是太上老君出函谷关时所骑的那种才行!那是一类罕见的品种,普天之下不超过十几头!”
兰儿一听就呆住了,脱口而出道:“天尊骑过的牛?帝君在说笑吧?”
赤帝瞄她一眼:“小丫头,节骨眼上我开什么玩笑?”
兰儿面sè一红:“帝君莫怪,弟子想不到真有那种牛。”
赤帝微微摇头:“有是有的,就是难得一见,眼看要绝种了。”
叶昊天饶有兴趣的道:“有十头也好啊,只要有就行!帝君请明示,要到哪里才能找到那种神牛?”
赤帝面sè变得甚差,喃喃自语道;“要找青牛……必须找那钻牛角尖的人……那家伙脾气越来越差,恨天、恨地、恨人、恨己……一千年多年了,不肯跟别人说一句话……越来越难以通融……”
兰儿着急道:“帝君快说啊,那人究竟是谁?我们去试试看。”
赤帝看了她一眼,干咳了两声,说道:“就是银河两边的那对痴男怨女,每年七夕才得相见的那一对!牛郎、织女中的牛郎!你们见了他就明白了!”
叶昊天想起许久以前看过的一本《天神悲喜录》,里面提到牛郎的牛便是来自太上老君的青牛,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时,赤帝转头看了叶昊天一眼,脸上堆满了笑容,用近乎谄媚的声音道:“人说昊天大帝是一名福将,或许你能劝得动牛郎也未可知。你们的神舟跑得比我的天龙都快,能不能帮我走一趟?我不会让你们白辛苦的,事成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们任意三个要求!只要是我有的东西,或者是我能做到的事,一定兑现,决不反悔!”
叶昊天和兰儿对视了一眼,用力点头道:“那好,我们就跑一趟牵牛星试试看。牛郎织女是天下皆知的人物,我们身为晚辈,早想前去拜访了。”
两人随即告辞而去,驾着瀚海神舟离开了井宿。
牵牛星距离井宿很远,即使凭着瀚海神州,也要花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好在叶昊天也不急,正好可以跟兰儿好好聊一会儿。
两人谈话的焦点自然落在牛郎织女的神话上。
叶昊天斜躺在神舟中,将头枕在兰儿的膝盖上,柔声道:“脍炙人口的故事,经历了千古无尽的传诵。好妹妹,你再讲一遍我听听。”
兰儿以手轻拂叶昊天的长发,面上显出圣洁而又痴迷的表情,当下娓说道:“相传牛郎父母早逝,又常受到哥嫂的虐待,只有一头老牛相伴。在老牛的帮助下,他偷偷藏起正在沐浴的织女的衣服,赢得织女的好感,并得以娶她为妻。后来,老牛要死了,叮嘱牛郎把它的皮留下來,到急难时披上。再后来牛郎织女成亲的事被王母知道了,王母勃然大怒,趁牛郎不在家的時候抓走了织女。牛郎回家不见妻子,急忙披上牛皮,担了两个小孩追去。王母见牛郎眼看就要追上来了,心中一急,拔下头上的金簪一划,顿时划出一道浊浪滔天的银河来,牛郎再也过不去了。从那以后,便有了七夕鹊桥的故事。”
叶昊天看着她那无限向往而又十分怜惜的样子,问道:“这个故事在中土家喻户晓,流传非常广泛,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兰儿一双美眸凝视着他,十分认真地答道:“牛郎织女虽然只能在每年的七月七rì相见,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方,仍然祈昐着相聚的那一刻。我想,正是这种亘古不变的忠贞,才使故事充满了魅力,一直流传不衰。”
叶昊天微微一笑,缓缓坐直了身子,说道:“这个故事包含着儒家爱情的三个优点和三个不足,你想不想听?”
兰儿愕然道:“是吗?一个故事竟然有那么丰富的内涵?这我倒想听听。”
叶昊天看着浩瀚的星空,缓缓说道:“儒家爱情的三个优点是‘忠贞’、‘内敛含蓄’和‘淡泊隽永’。关于‘忠贞’你已经说过了,下面我说说另外两个。‘内敛含蓄’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礼是儒学四端之一,因此儒家在抒发感情上比较内敛含蓄。从牛郎织女的传说中就可以看出来,两人并没有将卿卿我我一直挂在嘴边,而是更多地表现在生活恩爱上面。还有一个优点是‘淡泊隽永’。儒家传统爱情虽没有太多的激情及荡气回肠,但那份爱却不受时空地域的限制,令爱情显得额外隽永。”
兰儿听得频频点头,很是佩服地道:“公子所言极是!那么三个不足呢?”
叶昊天将目光从天边收了回来,目注兰儿苦笑道:“儒家爱情的不足也很明显,第一是不zì yóu不自主,往往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缚,对盲婚哑嫁也不会作出反抗,所以zì yóu爱恋的事,便只能寄情于牛郎织女这样的神话中了。”
兰儿闻言欣然道:“还好家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公子也不是凡夫俗子,我的运气很好呢。”
叶昊天面带微笑注视着她,接着道:“第二个不足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如果出现错误的配对,只会落得个悲哀的结果,就好像牛郎织女的仙凡配对一般,只能换来三百六十四天的相思之苦及一天短暂相见的欢乐。”
兰儿闻言默然,心中明白,这门当户对的说法并不一定是儒家独有的东西,哪怕再过两千年,恐怕也难以彻底根除。
叶昊天继续道:“第三个不足是恩爱不明,往往把恩当作爱,为了报恩而付出爱情。牛郎织女爱情的起始,便有一条因素:牛郎还回织女的衣裳,织女便应允牛郎当他的娘子。你说织女是不是糊涂了,怎能为了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衣服,就答应嫁给偷衣的小贼呢?”说完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兰儿闻言莞尔一笑道:“这倒不一定,应该是织女看牛郎心地善良,才喜欢他的。不过凡间‘以身相许’的事的确不少,公子说得也不算错。”说到这里她忽然“哎呀”一声,满面羞红地低声道:“公子力通鬼神,将我从yīn间救回,我也算是‘以身相许’吗?”
叶昊天看着她娇羞无限的样子,侧身将她搂了过来,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娘子只是‘以心相许’呢!”
兰儿白玉般的颈项被他温润的嘴唇一触,耳边传来他暗含挑逗的话语,顿时浑身酥软,再也动弹不得。
她心中惶恐,却又有几分期盼,整个人倾倒在叶昊天怀中。
幸而牵牛星不久便到了。
那是一个完全被绿sè覆盖的星球,到处都是树木、竹林和潺潺的小河流水。
瀚海神舟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最后缓缓降落在一片竹林环绕的草地上。
竹林边有一座土坯垒就的茅屋,样式古朴,就像中土洛阳一带常见的民居一般。
一个满脸胡子、愁容惨淡的汉子坐在软软的草地上,一面吹着细细的竹笛,一面茫然看着不远处正在吃草的牛群。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仿佛数十年没有沐浴更衣了一样。那些牛大约有十余头,一个个身高体健,毛sè乌青,一双眼睛大若铜铃,正是赤帝所说的青牛的样子!
叶昊天和兰儿远远地听着牛郎吹笛,但觉笛音呜呜咽咽,无休无止,仿佛在低声泣诉一般,暗含着无尽的郁闷和浓浓的恨意。
他们用心倾听了一会儿,隐约听见几句曲词:“隔山山有路,隔水水有船。天上rén jiān云似海,相会何时恨绵绵……”
兰儿不忍多听,摇头叹息道:“好可怜的人啊……”
叶昊天也跟着摇头,一面缓步往前走,一面轻声道:“好想帮他一把!”
他很快来到牛郎跟前,一面躬身行礼一面谦恭地说道:“牵牛星君在上,晚辈神州子和朱兰儿拜见!”
牛郎一动不动地继续吹笛,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停了一会儿,兰儿上前一步,将叶昊天的话对着牛郎重复了一遍。
结果对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她和叶昊天彼此对望了一眼,各自摇摇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来赤帝所言不错,要想取得青牛nǎi,可能有些难度。
这时牛郎吹奏的笛音清楚地响在两人耳边:“云山万重隔,音信千里绝。chūn去秋复来,相思几时歇……飞花轻似梦,丝雨细如愁。冷冷寒风中,衰草乱泥尘……幽梦鹊桥上,临水好梳妆,相顾无言时,惟有泪千行……”
兰儿越听越觉悲凉,心中酸楚,感到很不是滋味。
叶昊天却满是疑惑:“牛郎是不是吹错了?一年相见一回确实苦了点,但还不至于生死两茫茫吧?曲中之意好似他很久没有见过织女了一般!”
两人静静地听牛郎吹奏,一直听了两个时辰,笛曲依旧没有止歇,最后兰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眼含泪花,扶在叶昊天肩上“呜呜”抽噎起来。
叶昊天一手托住兰儿的背心,微微输入一点功力,试图让她清醒一些。
与此同时,他凝神注视着牛郎,发现牛郎的面sè不知何时变得惨白无光,毫无血sè,整个身躯仿佛泥塑木雕一般,没有一点生气。
牛郎毫不停留地吹奏着竹笛,笛音越来越显得清苦悲凉:“chūn枝映断井,月圆照荒丘。残垣走狐兔,蛛网系塔楼……风月冷凄凄,花零化作泥,云山飞不到,梦魂竹桥西……流水芹努牙,织鸟客还家,荒村作寒食,空对棠梨花……”
听到这里,兰儿浑身发抖,但觉鬼气森森,yīn冷逼人。
叶昊天心中惶恐,不知道牛郎是不是忽然发疯变成“鬼郎”了。
他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不得不反客为主,取出龙笛凑近唇边,轻轻吹奏了一曲:“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rì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笛曲情景交融,声情并茂,哀怨动人。
夜空广大,星光灿烂;
织女素手纤纤,织云繁忙;
水势“盈盈”,人情“脉脉”,
可是一水之隔,却只能含情脉脉,隔河相望!
龙笛的声音一响,牛郎就有了动静,将寂然不动的头颅转了过来。
等到叶昊天吹奏到“终rì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的时候,牛郎终于止住了自己的吹奏,凝神注视着对方。
到了叶昊天吹完全曲时,牛郎的眼眶湿润了,那情景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忽然找到知音!
此时,叶昊天将笛曲的调子一变,运起青帝的chūn风化雨神功接着吹奏下去:“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chūn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透过笛音,他试着将勃勃生机传向牛郎。
牛郎刚刚找到了理解自己的人,心中充满好感,所以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叶昊天眼见对方有了反映,而且面sè也恢复了一丝红润,于是见好就收,再次躬身施礼,道:“晚辈神州子和朱兰儿拜见牵牛星君。”
牛郎似乎好久没有跟人交谈过,呆了半天,才板着面孔道:“找我何事?”
叶昊天见他面sè虽然和缓下来,口气却依旧很是生硬,连个寒暄的话语也没有,不觉有些气馁,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托词,只好实话实说:“天下大劫已至,魔门所向披靡,赤帝一败涂地,危难关头想起星君您来,因此央我前来求取青牛nǎi,配制‘弱水三珠nǎi茶’,以抗衡真神,挽救天下大劫。”
牛郎闻听赤帝之名,眉头一皱,面现厌恶之sè,冷冷地说道:“赤帝身为五老帝君之一,南天一柱,怎会想起我这小人物来?当年我走投无路,到了赤帝宫,求他向玉帝和那老虔婆说句好话,他一再的推三阻四,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现在想来求我?也好意思说出口!”
叶昊天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不得不苦笑道:“星君,您老一世英名,在人间广为流传,每个人都夸你勤劳善良,是个难得的好人。如今在这大是大非面前,还请仔细考虑,多帮帮天下众神吧。”
牛郎听他这么说,崩紧的面孔略微缓和了一点,沉默良久道:“天下大劫与我何干?你也不想想,玉帝纵妻为恶,活生生拆散我和织女,让我们一别千年,受尽煎熬;五老帝君也不肯帮忙,说什么‘机缘未至,耐心等待’;更可恨的是,我求人托话给佛祖,想让他帮帮忙。你道如何?那老贼秃竟然留下话来,说什么‘sè即是空,空即是sè’!把我气个半死!满天下的神仙都不肯帮我,我凭什么枉做好人?”
叶昊天难得听到对方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语气仍旧生冷,但只要对方开口就有希望,于是连忙问道:“您与夫人一别上千年,这是真的吗?不是有每年一度的七夕鹊桥会吗?”
牛郎愤然道:“你何时见过牵牛、织女两星相会?要是每年一会,我还至于这么愤世嫉俗?那是老虔婆放出的风声!满天下的人都被她骗了!自从娘子被他们抓走,就一直被关在云房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
叶昊天和兰儿大吃一惊,齐齐叫道:“怎么会这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星君怎会如此孤苦?您的两个儿子呢?”
提起幼子,牛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刚刚十岁就偷偷出去寻找母亲,也被老虔婆的人抓去了,不知道关在哪里……”
兰儿觉得牛郎好生可怜,不由得跟着流下了眼泪。
叶昊天一面替牛郎难过,一面在心底询问龟镜:“织女现今如何?她的两个儿子何在?”
龟镜答道:“织女的确位于织女星云房之内,她的两个儿子则在天庭最高档、最隐秘的书院读书!”
叶昊天接着问道:“王母为何如此歹毒?为何对织女、牛郎这般刻薄?”
龟镜沉默片刻道:“王母的佛心数很高,似乎不是卑劣之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我对测度人的思维不是很在行,所以无法猜测出来。”
叶昊天继续问道:“如何才能见到织女?”
龟镜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道:“要见织女需闯两关,一是过天河,二是入云房,两者都有阵法保护,所以凭牛郎的资质无法穿越。”
叶昊天的心里有了底,当即对着嚎啕大哭的牛郎道:“星君,在下愿助您前往云房相会织女,来来来,别哭了,我们走!”
牛郎仿佛变傻了一般,又像是忽然变成了婴儿,双目茫然地道:“去见织女……好……去见织女……”
叶昊天当即取出瀚海神舟,和兰儿一起扶着牛郎迈进船舱。
兰儿回头看了那些青牛一眼,说道:“它们怎么办?”
叶昊天踌躇了片刻,探手取出一团海金沙来,手指连动,不一会捏出一个牛棚的样子,抖手抛了出去,迎风化作百丈大小,将那些牛全部罩在里面,然后笑道:“棚中有草,又有阵法保护,如果不是强如玉清天神者来袭,应该问题不大。”
瀚海神舟再度飞了起来,笔直地向着不远处的银河飞去。
本来牵牛、织女二星的直线距离只有十六光年,所以位于两者之间的银河按理也不会太宽。
然而叶昊天一进入银河的边缘就觉得不对了。那感觉仿佛进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望无际,没有尽头。周围全是一颗颗耀眼的星星,仿佛一粒粒水晶一般,照得人头晕目眩,难以找到前进的方向。
叶昊天不敢大意,连忙将监天神尺取了出来,运功护住整个神舟。
牛郎一进银河就恢复了神智,面上的神sè有希冀更有害怕,害怕的神sè还在希冀之上,看来他已经来过这里好多次,每次都无功而返,因此伤透了心。
兰儿安慰他道:“星君莫怕,我们乘坐的是天下少有的神舟,应该很快就能过去。这里的阵法虽然复杂,但也未必困得住我家公子。”
牛郎咬牙切齿道:“如果再冲不过去,我宁愿死在这里,也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世上!”
叶昊天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神舟,同时命令龟镜迅速察看这是什么阵法。
龟镜不屑地道:“曲曲小阵哪用我亲自出马?主人自己就能解决!”
叶昊天仔细察看了一会儿,不久便发现银河中的阵法原来是夏禹三阵的一个变体,威力比原阵差了很多,但也比鬼谷子的七十困仙阵厉害多了,怪不得牛郎身为玉清天神也闯不过去。
察看明白之后,他骤然将神舟的速度提高了数倍,只用了盏茶工夫,便一举横贯银河来到织女星前。
牛郎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银河,面sè忽红忽白,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难过。
叶昊天安慰他道:“回头我把破阵之法传授给你,这道银河便再也困不住你了!”
牛郎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叶昊天,只是一个劲地连连点头。
叶昊天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织女星。
但见织女星的上空漂浮着一块又一块五sè的云彩。所有的云彩都来自一个高高的山巅,那里云霞缭绕,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龟镜破锣般的声音传过来:“嗨!那就是云房,以锦为墙,以云为盖,云霞包绕,故曰‘云房’!那里的云霞很不简单,内含乌铊金、紫赤金、淡青金、捻缕银、孔雀茸等十余种神材!刀砍不断,斧剁不折,缥缈不定,虚实不分,乃云中之jīng华,号曰‘云锦’。主人小心了,此阵将仙佛两家的阵法融合在一起,威力还在洪荒九阵之上,几乎快赶上‘虚无缥缈元始浑沌太一阵’了。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孔雀妆花云锦灿,冰蚕吐凤雾消空’。”
叶昊天很小心地驾着神舟缓缓前行。
但见越往前彩云越多,颜sè也越见艳丽,花团锦簇,瑰丽灿烂,仿佛进入了百花园一般。
走着走着,兰儿忽然手指面前的一道彩云叫道:“快看,那云上还有字呢!”
叶昊天定睛看去,却见飘在空中的彩云每朵都有一句诗,分明写着:“空守云房无岁月,不知人世是何年,望断云天人不见,万千心事待谁传。”
牛郎一见泪如倾盆:“这是娘子留给我的……彩云传书……千里寄相思……”
兰儿赶紧安慰他:“眼看就见到织女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牛郎好半天才收住眼泪,兀自抽噎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让你们见笑了。”随后他的话匣子便再也收不住:“我本是玉帝驾前的金童,织女乃王母的外孙女。想当年,我奉玉帝之旨向王母借取温凉玉杯,在王母宫中见到了织女,与她一见钟情。她美丽绝伦,善解人意,对我嫣然一笑。就因为这一笑,她被罚去河东云锦宫工织锦。我则被贬下凡尘,到洛阳牛家庄牛员外家中,投生为员外续娶妻李氏之子。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一切全靠那头老牛了!”
兰儿怕了他留不尽的眼泪,连忙改变话题问道:“那些青牛是怎么回事?传说中应该是一头黄牛啊!”
牛郎的面上微微有些暖sè,说道:“说起那老牛,我也是糊里糊涂的。
那年我还小,看牛的时候睡着了,醒来找不到牛,害怕嫂嫂打骂,担心得要死,恰巧碰到一个黑瘦老头,牵着一头红牛走过来。
我问他有没有见到我的黄牛,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两眼,‘嘿嘿’干笑两声,自言自语道:“老君一去三十万年,怕是死在外面了吧。这牛天天跟着我,搞得我堂堂的……嘿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见人烦,我这是何苦呢?不如就交给这苦难深重的小子好了,也算他一世造化。’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对我说道:‘这就是你的牛哎!’
我说毛sè不对。
他‘嘿嘿’干笑着,狡黠地说道:‘牛皮不是吹出来的,牛毛却是会变的。这牛三年脱一层皮,先青后黄再红,然后再从红转黄转青,循环千遍之后,就会恢复到开始时的青sè,才算进化完毕。哎,你看你看,它又开始脱皮了……”
说话之间,那牛真的脱下一层皮来,毛sè竟然从棕红变为鲜黄。
那人将牛皮收了,留下一句:‘好好看护神牛,异rì重回天宫别忘了谢我。’然后就头也不会地走了。
我只好牵了牛回去,没想到黄牛竟然能说话,还给我出了馊点子……呵呵……拿了人家的衣服……再后来……后来……三年之后,黄牛再度脱皮。这一次它脱了半月才完成,然后让我将它埋在土里,说是要借助地气将土黄、棕红二sè完全吸去,才能彻底完成轮回千遍的修炼,转化为世间第一神牛!
我以为它要死了,便将它埋了起来。没成想后来它又复活了,而且带了一群青牛飞到天界来找我!”
说到这里,牛郎显得开心多了。
至此叶昊天和兰儿才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牛郎出口成章,原来是玉帝驾前的金童!怪不得那青牛有够神奇的,原来真是太上老君的神牛!
叶昊天打起jīng神向着一道又一道布幔一般的云霞望去,看了半天,只能看懂阵法的一半,另一半阵法却看得糊里糊涂。
他有龟镜在身,人都变得懒了,当即吩咐道:“阿镜引路!我们要快些进入云房!别再让牵牛星君多等了!”
龟镜一面嘟囔着:“好事多磨,姻缘难测……”一面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直透云霞指向前方。
叶昊天好整以暇地驾着神舟沿着白光指引的方向前行。
兰儿接着问牛郎道:“你现在知道那黑瘦的老头是谁了吗?”
牛郎道:“我后来问过一些人,大家都说不知道,后来还是风伯告诉我,说那老头可能是云中君的化身,织女的同僚,负责管理云彩的天官!不过,我却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这么多年他都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忽见一人头戴五彩霞冠,身绕红黄相间的彩绸,脚踏祥云从前方飞来,一路放声高歌:“灵皇皇兮既降,飙远举兮云中;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正唱之间忽然看见牛郎,于是歌声骤歇,高声叫道:“牵牛星君,别来无恙乎?老夫云中君,送你的青牛是否还在?”
神舟上的三人全都注目凝视着他。
牛郎一时不敢相信面前依着光鲜的中年人便是当rì干瘦的老头,不由得愣住了。
叶昊天代他问道:“云先生,您老是否从云房出来?有没有见到织女?”
云中君并没有看他,而是目注牛郎说道:“你家娘子正领着三十六位仙女全力织锦,恐怕没空与你相会呢!”
牛郎心中气苦,说不出话来。
叶昊天忿忿不平,语带讥讽地道:“织锦再忙,也不能一别家人上千年吧?云先生是不是也将老婆孩子扔在家里呢?”
云中君远远地瞪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阁下何人?请教尊姓大名。”
兰儿很为牛郎气恼,闻言大声道:“我家公子乃是‘独闯昆仑七关、勇破万年难题、独闯魔窟救出近万神仙、官居二品上仙的昊天大帝神州子’是也!”
神舟上的牛郎先自一惊,接着满心欢喜,似乎对见到娘子骤然增添了不少信心。
云中君也大吃一惊,随即脱口而出道:“大魔头真神?你竟然找到这里来?大事不好!我的天呐,牛郎将真神请来了!”话未说完掉头就走,急急沿远路返回。
兰儿忘了叶昊天的仙号见不得人,见此情景不觉很是懊悔。
叶昊天却没怎么在意,回头看见牛郎面sè微变,赶紧安慰他道:“这其中有些误会,星君请放心,在下不是坏人。”
牛郎看他说话时浑身焕发出一股顶天立地的浩然正气,点点头道:“曲为心声,先前听你的吹奏,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再说,我现在只想见到娘子,恨不得自己都想做魔头,还怕什么真神不成?”
叶昊天听得暗暗心惊,很是庆幸自己先找到牛郎,不然一场更大的悲剧恐怕要降临在牛郎身上!
正在这时,周围的云彩忽然天翻地覆般地飘浮旋转起来。
龟镜有些紧张地道:“对方启动了阵法,我们更要小心了。主人请按照我的指示前行,一步也走错不得!”
神舟缓缓地曲折前行,仿佛进入了一个五彩透明的琉璃之中,分不清东西南北。云霞越转越快,仿佛一个个彩sè的陀螺一般,甚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不久强烈的飓风从天而降,将瀚海神州刮得动摇西晃,几乎难以保持前进的方向。
兰儿不由自主地靠近叶昊天,双目紧张地盯着周围变幻莫测的云朵。
叶昊天功聚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龟镜发出的白光,任凭风吹浪打身躯纹丝不动。
周围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那感觉好像一叶扁舟在大海上漂泊,随时都会沉入海底一般。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波涛起伏的感觉小了下来,厚厚的云层也变得稀薄了,再往前隐约看见一个巍峨高大的宫殿。
神舟逐渐靠了上去。
来到近处,三人才发现那是一个无门无窗的宫殿,墙壁五颜六sè,似乎绸布织就一般,四周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出入的通道。
叶昊天将神舟停泊在宫墙边,伸手摸了摸墙壁,吃惊地发现那真的是一种罕见的云锦,入手极其细腻,却又柔中带刚,比人间任何彩绸都要华丽,也更柔韧。
他正待仔细察看门户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忽见云中君带着一队人马围过来,领头的还有一人,手托宝塔,头戴高冠,国字脸不怒而威,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还在数十丈之外,便听那人高声断喝:“托塔天王李靖在此,牵牛星君,你莫要一时糊涂葬送了数世修行!还不与妖孽划清界限,难道想被我收入宝塔不成?”
牛郎略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向叶昊天靠近了一些,愤然答道:“我已经完全糊涂了!不知道甚么是黑白混淆、善恶不明,我只知道你们全都是王母的帮凶,将织女困在这暗无天rì的地方,让我们一别千年、妻离子散!究竟谁是善人?谁是魔鬼?你们分得清吗?”
李靖闻言一怔,面sè微变道:“星君的事……咳咳,在下无法置评,我是奉命行事,请您还是退开了吧。”
牛郎冷冷地看着他,再不愿说一句话。
叶昊天拱手道:“李天王在上,在下神州子,乃是货真价实的二品上仙。天王不要误会了,自相残杀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靖为人还算谨慎,先自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行止端庄,并没有一丝妖气,于是拱手还礼道:“我奉玉帝之名镇守此地,任何人不得闯入云房,sāo扰织女织锦,哪怕是五老帝君亲至也不可放行。所以不管阁下是二品上仙,还是大魔头真神,都请退回去吧。阁下如是真的昊天大帝,自当遵循玉帝的旨意,莫让在下为难。”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淡黄sè的帛书,迎风一展,让叶昊天等人观看。
叶昊天一眼看到帛书上写着:“今将织女关入云房织锦,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斩!钦此。”然后是玉帝的印章!
兰儿也看到了,顿时感到很是绝望,难过地看了牛郎一眼,差点要痛哭起来。
牛郎的凄苦达到了顶点,禁不住仰天长嚎:“老天!你为何如此跟我过不去?我究竟上辈子欠了你们什么债……”
叶昊天面sè铁青,强忍着不能发作。
那可是玉帝的圣旨啊!若是不遵,只怕后果极其严重!
他虽然身为天尊弟子,不怕玉帝会把自己怎么着,但如果当面作对,未免有违天尊的嘱托。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看了牛郎一眼,劝道:“星君,还是先回去吧,待我见了玉帝,求他将织女放出来,相信用不了几个月,你就可以见到娘子了。”
牛郎大声痛哭着一头撞向宫墙,口中喊道:“我一天也不愿再等,救不出妻子,我宁愿死在这里……”
宫墙为云锦织就,所以在他的撞击之下只是凹陷了下去,然后很快恢复了原状。
牛郎自己也没有丝毫损伤。
这一切本来很滑稽,然而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每个人都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昊天看牛郎实在凄惨,再也隐忍不住,对着托塔天王李靖道:“请天王通融一下,让牵牛星君见织女一面。抗旨不遵之事便由在下一力承担。”说着他将通行天下的令牌和昆仑神山的上仙金牌都拿了出来,道:“这两件令牌就留在这里,一面为王母制成,一面为玉帝钦赐,就请您呈给玉帝,若有罪责就着落在我神州子的头上。”
这时,旁边有人道:“即便如此,我们天王也有失职之责,免不了受到惩处!”
话音未落却被李靖挥手止住。
李靖目注令牌沉吟片刻,心中也想成全牛郎,于是道:“请昊天大帝接我宝塔一招,若能接得住,我便一切依您所言。”
叶昊天将心一横道:“好,请天王出手!”说完径自走到一个空旷的角落站定。兰儿要跟过去,却被他挥手止住。
李靖待他准备妥当,才抖手将宝塔祭了起来,向着叶昊天当头罩落。
叶昊天不敢大意,当即将自己的镇妖宝塔也祭了起来。
两个宝塔形态相似,连空中盘旋的姿态都差不多。
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睛:“咦?这是怎么回事?”
李靖也惊讶地看着宝塔,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眼见叶昊天的镇妖宝塔越转越大,而李靖的宝塔却越来越小,最后两塔在空中飞舞,如影随形仿佛父子在街上漫步一般。
最后叶昊天将手一招,两个宝塔就全部落在他的手里。
李靖见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丢了,急得手足无措,双目紧盯着叶昊天,不知如何是好。
叶昊天缓缓走了过来,手捧宝塔归还给他,笑道:“承让了。”
李靖接过宝塔呆呆地看了好大一会儿,拱手道:“昊天大帝果然不凡,在下受教了!”随即将手一挥,领着众人退了下去。
这时云中君还站在那里没动,不好意思地对叶昊天道:“老夫知道云房的入口,让我带你们去。老实说,看着织女那孩子每天愁眉不展、呕心沥血,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兰儿听得心花怒放;叶昊天喜不自胜。
牛郎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娘子,我来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彩霞从天边飘来,同时一个无比柔和亲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怜的孩子,请等一下。”
兰儿回头看时,当即惊喜地大叫道:“师傅,我师傅来了!”
叶昊天也兴奋地叫道:“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来了,这下织女可以放出来了!”
却见女娲娘娘从云端冉冉降下,先在兰儿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随后拍了拍叶昊天的肩膀,接着便来到牛郎面前,用十分愧疚的语气道:“可怜的孩子,你现在不能打开云房!还不到打开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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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绝地难阻玄宫月,通天微览白云乡
女娲娘娘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响在三人耳边,牛郎炙热如火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兰儿也彻底呆住了,一时之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叶昊天也觉得心里憋得慌,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像梦魇住了一般。
女娲看见三人无比失望的表情,脸上的愧疚之sè更加浓了。
她先对云中君低声说了两句,轻轻挥手让其退下,然后从袖中翻出一截天蓝sè的丝绢来,走近两步递给牛郎,心情沉重地说道:“个中原因实难解说。这是千年之前王母给我的帛书,你看看吧,看看就明白了。”
牛郎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兰儿伸手接过帛书,往牛郎手里塞去,劝道:“星君,事关织女的安危,无论如何你都要看看啊。”
牛郎双手颤抖,想接却不敢接,口中呜咽道:“你帮我看看……”
兰儿展看帛书定睛看去,但见上面朱书写就一行行小字:“字呈女娲娘娘:近年来,魔势连绵愈演愈烈,除魔之法愈用愈少,目前已现捉襟见肘之势。为消魔劫,玉帝未雨绸缪苦研天尊秘技。余虽不明其理,但知其一旦施展,必将天崩地裂、玉石俱焚,百世苦修毁于一旦。
余不忍见惨剧发生,故苦思良久,独辟蹊径,创出‘云锦困魔**’。风从云聚,聚云成锦。以锦布阵,奇阵困魔。该法可随时施展,变化万千,不受天时地利制约,适于围困jīng通阵法、狡猾绝顶之超级魔头。唯其需云锦万幅,非心灵手巧之人难以织就。更有甚者,云锦灿灿,愁苦绵绵!非愁肠百结、思虑绵绵之人难织云锦!盖因喜则气散,思则气结;气结则云聚,气散则云消;云聚则成锦,云消则成空。
余查天界诸女,心灵手巧者首推外孙织女!然其情窦初开,乍识金童、心喜神散,实难当此重任。
余意从中作梗,令其诸事不顺,饱尝艰辛,夫妻分离,肝肠寸断,如此方可成就大业。然则此举必大伤织女、金童之心,故余犹豫再三不忍行之。
值此危难之际,大是大非之前,该当如何处置?还请娘娘教我。”
兰儿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读给牛郎听,读完之后一切都明白了,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惋惜,本来的悲愤之感却已经消失了。
原来如此!
身为女仙之长的王母并不是心胸狭隘、不分黑白的老虔婆,而是敢做敢为、行大事不拘小节的奇女子!
这样一来,受尽折磨的牛郎、织女将成为“为消魔劫鞠躬尽瘁的英雄”,苦等千年再不是一腔热血蹉跎岁月!
如能这样想,牛郎受尽创伤的心灵也可以略微抚平一些。
至于无法抚平的部分,只好等玉帝、王母rì后想办法补偿了。
女娲望着呆若木鸡的牛郎,安慰他道:“织女已经完成九千九百九十三块云锦,剩下的七块不出半年就会全部完工,到那时,你们夫妻就可以团聚了。”
牛郎浑身颤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仿佛哑巴吃黄连一般。
女娲明白他心中的苦楚,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感情的损失,无论什么官职也无法抚平受伤的心灵……时间,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一切。当你们到了我这般年岁,回忆起如今的苦难,想起的或许只有美丽。”
过了好半天,牛郎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了下来,哑着嗓子道:“娘娘,我的儿子何在?我想先去看看他们。”
然后他朝着云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恨恨地道:“我牛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能明白其中的原因,别说千年,万年我也可以忍受。最令我想不通的是,天下没有一个神仙愿意帮我!他们见我就躲,好像我得了疯牛病一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女娲见他的情绪缓和了很多,于是接着劝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很聪明,如今已是上清天神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他们一直在真武大帝门下修炼,如今也该出徒了。至于无人能够帮你,那是因为佛祖和五老帝君都曾接到王母的手书,明白其中的原委。所以你也不要痛恨他们。”
牛郎的心情变得舒坦了很多,对着女娲躬身施礼,说道:“多谢娘娘明言相告。”
直到这时,兰儿才放下心来,走近女娲,将近来的行程叙述了一遍。
女娲听完点点头,嘱咐道:“你们就留下来帮赤帝一把。不过别忘了,六月初十到我的补天宫来,预计那时鼎中的群仙就要出来了。”
叶昊天和兰儿连忙点头应是。
女娲又对他们交待了几句,叮嘱他们事事小心,然后便驾起彩虹悠然而去。
眼见女娲去远,牛郎转头对叶昊天和兰儿道:“走吧,跟我去取青牛nǎi。除了牛nǎi之外,我没有别的可以报答你们的方法。”
叶昊天笑道:“有青牛nǎi就足够了!再说,我们也没能帮您什么,您现在不还是没有见到夫人吗?”
牛郎用力地摇头,说道:“那不一样!你们不晓得,千年以来,我心中的悲愤越来越重,行为举止已经堕入魔道,若非你们,我可能过不多久就去找真神了!真要那么做,将来我怎么收场啊?现在想想就觉得后怕!”
叶昊天一面招呼他进入神舟,一面劝解道:“这也怨不得你,个中缘由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兰儿眼看神舟飞了起来,也在旁边安慰牛郎:“星君有所不知,您在人间的声望很高呢!你们的故事广为流传,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这些声望或许对您rì后修行有着莫大的好处。”
牛郎闻言一怔,接着显得略微高兴了一些,自嘲道:“我说呢,这些年来自己从不练功,功力却依然没有落下,尤其是佛心数一个劲往上长,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说来,老虔……喔,不对,王母做的也不全是坏事啦?”
三个人渐渐有说有笑起来,等到抵达牵牛星的时候,每个人都感到很是轻松。
牛郎从茅屋边的地窖里取出五大坛密封的牛nǎi,总共约有上千斤。
兰儿惊讶地道:“怎么这么多?这些青牛一年能产多少nǎi?”
牛郎道:“产不了多少。千年以来所产的牛nǎi共有六坛,我只在开始的时候跟两个儿子一起喝了半坛,后来一个人活得没劲,就一口也没喝。青牛nǎi的神效非只一端,不但能增强功力、改变人的体质,还能安神定志、补血养颜。所以我建议你们除了送给赤帝之外,自己别忘了留下一坛,每天喝一小杯,将会有莫大的好处!”
叶昊天感到过意不去,说道:“星君将牛nǎi都给了我们,自己的损失未免太大了。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几颗太上神丹,送您两颗算作补偿。”说完从乾坤锦囊中找出神丹来递了过去。
牛郎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自豪地道:“我有神牛在此,牛nǎi自然不缺。若肯出售青牛nǎi,换来九大神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太上神丹已成绝品,想买也买不到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接着道:“这两颗神丹我就厚颜收下,算是给两个儿子的见面礼。那么多年没见,我怕他们不认我这个老爹。有了神丹至少好说话点。唉!也不知道他们都长成什么样了?不行,我急着离开此地,有缘rì后再见吧!”
叶昊天和兰儿随即告辞,乘着瀚海神舟离开了牵牛星。
三个时辰之后,当他们来到赤帝宫,将五坛青牛nǎi摆在赤帝面前时,赤帝顿时像吃了大补丸一样,脸上的颓sè一扫而光,现出无比兴奋的表情,叫道:“这下好了!不用怕真神了!哈哈!真神之所以越战越强,是因为每次战斗结束,他都将大批神仙转化为魔众的缘故。我们一旦熬出‘弱水三珠nǎi茶’,他的鬼雨、魔雾就不管用了。那样以来,我们即使打不过他,也会大大削弱他的实力。他手下兵将越战越少,到头来终究会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叶昊天听了也很高兴,跟着摩拳擦掌道:“帝君,我们还有一个月的空闲,您若有事尽管吩咐!要不,我们跟你一起到张宿去,跟真神再打一架?”
赤帝沉吟片刻,面sè凝重地道:“打仗嘛,就不麻烦你们了。不过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目前战事进展极为不利,由于玉帝不在,五老帝君各自为战,相互观望,缺乏配合,极易被真神逐个击破。因此,我想配制完nǎi茶之后,麻烦两位送点儿给其余几位帝君,顺便请他们出兵助我,莫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战死……”
叶昊天觉得整合天下兵马确实很重要,同时想到能够拜见几位帝君,心里十分兴奋,当即说道:“好!我们先帮您煮茶!”
赤帝说做就做,随即走到院子里,解开腰间的褡裢,取出一只金光闪闪的锅子。他先念动咒语将锅化作丈许大小,进而高高架起,大声吩咐道:“取几坛王母赠送的‘九泉圣水’来!”
话音未落,便有人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接着是五六人依次进来,每人捧了一大坛泉水。
赤帝亲自动手,向锅中倒入五六百斤的泉水,再用三味真火将水煮沸,接着让人扛来一大袋约有三四十斤神农茶,一股脑投入锅中;随后将十五颗百碧珠磨成粉末,全部撒入锅内;又煮了整整三个时辰,才撤了三味真火,向锅中倒入三坛青牛nǎi,混匀之后,小心翼翼地分装在十个坛中
最后,他自己留了三坛,将其余七坛交给叶昊天,满意地哈哈大笑道:“大功告成矣!稀释千倍刚好可用。你拿去给黑帝、青帝每人两坛!至于黄帝嘛,他已有‘定神丹’,只给他一坛nǎi茶算了!那老家伙一向很拽,当年屡屡欺负我,让我一想起来就觉得不爽。嘿嘿。剩下两坛你自己看着安排。至于余下的两坛青牛nǎi,你也带回去吧,等将来有了儿子,哈哈……”说到这里他肆无忌惮地瞄了兰儿一眼。
兰儿顿时羞红了脸。
叶昊天也不客气,当即依从吩咐将nǎi茶和牛nǎi都收起来,“呵呵”笑道:“帝君,我受人诬陷,‘神州子’的道号不太好用,若是黑帝、青帝不相信怎么办?”
赤帝听了,探手从褡裢中摸出根尺许长的木棍来,随即以指代笔“嗤嗤”不停,瞬间在木棍上题了一行字:“烈山木主,见木如见神农!”然后递给叶昊天道:“烈山是我的别号,就是刀耕火种时烧山的意思;木主为柱,这根木棍本是点种棒。本人名为神农,这根木棍便是我的表印。有了它,就跟我自己亲临一样,相信玉清天神都知道的,应该会给几分面子。”
叶昊天接过“烈山木主”瞄了一眼,但见木棍呈碧绿sè,一头尖锐,一头圆润,用来点种的确比较顺手,于是迅速收入乾坤锦囊,开玩笑道:“这下好,我可以凭着它狐假虎威,到处招摇撞骗了。”
赤帝笑道:“我先前答应你三个要求,如今可以兑现了。你说吧,想要什么?快些提出来啊!否则万一我被真神打得形神俱灭,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叶昊天知道他说的并非全是笑话,当下宽慰对方道:“帝君纵横天下数十万年,什么样的困难没有见过?三个要求我现在不用,要留着放长线钓大鱼!嗯,要不这样,我先用一个:能不能请帝君将‘烈火炎炎’神功传我三招两式?”
赤帝仰天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的内功心法早被封在‘烈山木主’里了!你白白浪费一个要求,亏不亏啊?”
叶昊天闻言一怔,连忙将“烈山木主”又取了出来,翻来覆去仔细察看,不久终于看到木棍圆润的一端有个针眼大的小孔,木棍中心竟然是空的!
还没来得及仔细察看,就听赤帝说道:“里面存放的东西不少呢!早些年我用其点种,曾经耕种四方走遍天下,收集的灵药就顺便放在里面。直到后来有了百草园,灵药越来越多,才不得不另找地方存放。然而‘烈山木主’中的灵药我一直不忍扔掉,因为那都是野外采集的药材,不但种类繁多,而且药效比园中栽培有过之而无不及,适于挑选后炼丹配药。现在我将灵药连同烈山木主一并送给你,免得尸骨无存时落在妖人手里。”
叶昊天和兰儿听得心中恻然,想安慰他却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要想让他开心,只有早些搬来救兵。
赤帝似乎也明白他们的心意,一摆手道:“好了!就此别过,我要立即将nǎi茶分发下去。真神每次战后都要休整五天,现在该轮到他进攻张宿了!”
叶昊天和兰儿忙道:“帝君多保重!”随后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
出了赤帝宫,兰儿忧心忡忡地问道:“公子,你说赤帝此去战局将会如何?”
叶昊天望着宫前百草园中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生机勃勃、和平安详的景象,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即使不用魔功,真神的实力也在赤帝之上,兼且他麾下兵马数倍于赤帝,此战前景不问可知。赤帝的兵马即使在五老帝君中也算是比较少的,只比黄帝略微多点。他唯一的希望是凭借地利尽力抵抗,一直坚持到援兵的到来。”
兰儿闻言沉默了下来,心中很替赤帝不安。良久之后,她忽然‘哎呀’一声,紧张地道:“记得少康曾经说过,大夏庄就在赤帝宫附近。我们要不要前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早做准备,不行就赶紧撤走?”
叶昊天一拍脑门,说道:“竟然忘了此事!少康和大禹都是我们的人,若是真神赢了,大夏庄必然凶多吉少。我们是应该跑一趟。”说完,他将龟镜取了出来,吩咐道:“查找大夏庄的位置。”
龟镜很快传来消息:“大夏庄,神仙世家排行榜一千两百名,位于五十万里之外的九鼎星。”
叶昊天和兰儿当即乘着瀚海神州赶往九鼎星。
九鼎星是一颗不大的小星,山清水秀,景sè迷人。
大夏庄坐落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所在,周围种满了各式果树,引来无数鸟雀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
两人很快来到庄门前,将赤帝的“烈山木主”亮了出来,用以求见庄主夫人。
守门人见了急忙入内禀报。
时候不大,一个相貌端庄、举止优雅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远远地招呼道:“快请进!请入内奉茶!”然后一面领两人往里走,一面笑道:“我是庄主夫人。赤帝跟我家老太爷原是旧识,若是有事只需传呼一声,我等自会前去拜见。烦劳两位亲自前来,实在愧不敢当。”说话之间,她将两人领入正厅之中,吩咐下人敬茶。
叶昊天迅速收起“烈山木主”,躬身答道:“我们并不是赤帝的属下,此行也非出于赤帝的指示。”
夫人闻言甚是诧异,随即问道:“贵客临门,不知有何贵干?”
叶昊天十分恭谨地答道:“我们是少康的朋友,此来有要事容禀。先报告一个好消息!好叫夫人得知,贵庄老太爷依然健在!只是目前身体较弱,不出一月就可恢复如初了!”
夫人闻言身躯一震,端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差点将茶水溅出来。她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一时不敢相信叶昊天所说的话,半信半疑地问道:“是真的吗?那么多年了,老太爷依然无恙?少康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叶昊天随即将结识少康、寻找万灭王鼎以及前往仙岩谷的事讲述了一遍。
夫人一直静静地听着,最后反复询问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叶昊天取出玉帝钦赐的通行天下的令牌,才彻底相信他说的一切,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她扶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妪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道:“婆婆,这两位是少康的朋友,看来所言不虚!老太爷真的要回来了!”
老妪用昏花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叶昊天和兰儿。
毫无疑问,她从这对玉人身上看到的是真诚和坦荡,于是也跟着相信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拉住兰儿问长问短,从少康问到大禹,从大禹问到万灭王鼎,然后又问女娲娘娘,害得兰儿不得不将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老妪问了大半天,低头瞧见自己伛偻的身材,忽然惶恐起来,对妇人道:“去买点灵芝雪莲琼玉膏……老爷要回来了,我……你看我这样……怎么见人啊?”
夫人深表同情,说道:“婆婆,您老也是神界中人,要不是这么多年rì夕煎熬……唉,不提了。您放心吧,外貌变换很容易,只要仙基未损就不要紧。”
老妪抚mo着花白的头发,着急起来:“哎呀呀,荒废这么多年,我的仙基差不多都毁了!要想恢复容貌,只怕单用灵芝雪莲琼玉膏还不行,哎……”
夫人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忙道:“婆婆莫急,我听说用紫桃花、金盏花、牛蒡根、款冬叶,木贼草等十种灵药可以配成祛湿活血美容的‘桃花膏’,服下之后能达到‘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效果,那些灵药大多都能买到,若是不行我们也可以找赤帝要些来。”
老妪连连摆手,说道:“那方子我知道。‘桃花丹’治标不治本,只有美容之效,并无滋补之功,常服之下对身体反而有害。比较而言,灵芝雪莲琼玉膏功效虽然差点,却是以内养外的正道,只是对我来说,没有几十年的调养是不行的了。唉!要是有传说中的天心莲、青牛nǎi就好了,再配上我们家养的金冠乌骨鸡,就可以熬成‘青nǎi莲鸡汤’,具有枯木逢chūn、青chūn永驻的神效。”
夫人笑道:“只要有方子就成,没有灵药可以去买,这年头,只要有神丹币,什么东西买不到?”
听说还有这样的美容方子,兰儿也来了jīng神,兴奋地道:“不用买了,这两样我们刚好都有。公子,快些取出来吧。”
叶昊天“呵呵”笑着取出数颗天心莲放在桌上,然后又捧出一坛青牛nǎi,说道:“这是牛郎赠送的青牛nǎi,货真价实!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夫人吩咐下人拿大碗来。
却有丫鬟拿来一个大大的玉瓶。
叶昊天小心翼翼地将玉瓶装得满满的,大约装了十余斤。
夫人还没觉得什么,老妪却感激不尽:“不要那么多!这要加水的,不然就浪费了!一斤牛nǎi足够熬百斤鸡汤!这些牛nǎi简直比琼汁玉叶都要贵重,可说是无价之宝,想买也买不到!”
夫人这才明白其中的价值,一面连声道谢,一面将玉瓶收了起来。
老妪心情激动,一直唠叨个不停。
叶昊天觉得时光宝贵,不得不打断她道:“我还有比青牛nǎi更加珍贵的东西,那是赤帝熬出的‘弱水三珠nǎi茶’,可以抵御yīn风、魔雾的侵蚀。”说着他将nǎi茶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倒了一酒盅,十分郑重地说道:“大魔头真神就要到了,你们留在这里很危险,我看还是早点撤吧,最好在二十天内收拾完毕,找个无人的星球隐居起来。”随后他将真神势如破竹、赤帝惨败而归的事仔细描述了一遍,听得两人大惊失sè。
夫人看看雕梁画栋的房顶,叹息道:“好不容易才置办了这些家业,若是就这么抛弃,真有些舍不得。”
没想到老妪却很开通:“只要人没事就好,身外之物有甚么要紧?想当年,我们从中土来到这里,什么也没有……”然后又开始唠叨起来,吓得叶昊天赶紧领着兰儿起身告辞。
瀚海神舟直往东北方飞去。
叶昊天再度将龟镜取了出来,想多了解一下黑帝的背景来历,见面之后也好沟通。
龟镜道:“黑帝颛顼是黄帝的孙子,他曾经做过两件大事。一个是与水神共工打了一架,害得共工又气又恼,用头撞倒了不周山,导致天塌地陷。另一个是他觉得人神混居有害于百姓,便命一个名叫‘重’的孙子两手托天上举,另一个名叫‘黎’的孙子两手抚地下按,将天与地的通路阻断,使人再也上不得天,神祗也被禁止私自下界,故称做‘绝地天通’。”
叶昊天觉得,共工撞倒不周山的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绝地天通’倒是很有意思,若是有机会不妨逮住黑帝问个明白。
兰儿的神识可以跟他连在一起,因而能够清楚地知道龟镜的说法,此时她忽然问道:“公子,你说官居二品上仙的‘真武大帝’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很多关于这个人来历的传言,不知道哪个说法正确。他跟黑帝共同进退,说不定我们此行会碰到他。”
叶昊天笑道:“据《太上说玄天大圣真武本传神咒妙经》中说,真武大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次变化之身,托生於大罗境上无yù天宫,凈乐国王善胜皇后之子。后梦而吞rì,觉而怀孕,经一十四月及四百馀辰,降诞於王宫。後既长成,遂舍家辞父母,入武当山修道,历四十二年功成果满,白rì升天。玉皇有诏,封为太玄,镇於北方。”
话音未落,他的心底忽然响起龟镜破锣般的声音:“纯粹是鬼扯!真武大帝,又称‘玄武神’。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至于其本身来历,嘿嘿,世间无人能知!我也不想说,你们尽管去猜!”
听他这么说,叶昊天的心里越发想问个究竟,不绝央求道:“镜兄,跟我说说好吗?你不说我从此睡不安稳。快说吧,我给你天青石……”
过了好大一会儿,龟镜似乎被磨得不耐烦了,说道:“我可以提示一下,但你知道后切莫传扬出去,否则若是被人打扁可别怪我!”
叶昊天“呵呵”笑道:“好,我保证,除了兰儿之外,不向任何人提起!”
龟镜“嘎嘎”笑道:“以前我曾经说过,盘古开天辟地时有一物相伴,那物将我负在背上,它在前面爬,盘古在后面开天。开天结束时,我耗尽了神力,经过数百万年都无法恢复。那物一直背着我,历尽千劫万变,最后一变时才把我扔了。于是我就躺在王屋山,一直等到落在你的手里!”
叶昊天惊讶得合不拢嘴:真武大帝竟然是开天辟地第一神龟演化出来的,这话要是被人知道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觉得这说法未免太牵强了,于是问道:“盘古开天辟地时没有任何生命,怎会有什么万年神龟?你别蒙我!”
龟镜反驳道:“盘古自己是不是生命?他能够分解自己化生万物,难道就不能造出小小的神龟?想当年,至尊宝鼎中的原生物质极其丰富,盘古取之造出开天九宝,同时也造出了神龟。他自己法力无边,可以随心所yù地制造神器,因此也就不怎么爱惜,甚至在开天结束时将我们东一个西一个的乱丢,再也不管我们的死活。要不然我怎会那么久都无法恢复神力?”
叶昊天想起王屋山取得龟镜的经过,感到还有很多疑问,接着问道:“据说太上老君曾经在王屋炼丹,若是他早就将你们抛弃了,你怎能到了那里?难道只是巧合不成?”
龟镜极其罕见地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很可怜。神龟一直对盘古念念不忘,所以总是千方百计寻找盘古化身三天尊的下落,希望能回到他的身边。可惜它走得实在慢了点,每次听到消息赶去时,盘古都已经离开了。试想,一腔热诚却屡受打击,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谁能受得了?要是我肯定放弃了。可它依旧无怨无悔锲而不舍,一直追赶了数百万年。终于,它在王屋山老君炼丹池边找到了一颗散落的灵丹,正是由于那颗灵丹,它才完成了千劫万变的最后一变,化chéng rén形升天而去,将我连同他自己的背壳留在当地。我虽然被他舍弃,却并不怨他。毕竟,它将废物一般的我背在身上那么多年,也算对得起我了。”
叶昊天望了兰儿一眼,见她十分钦佩地点点头,很快便明白她在想什么。
神龟经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挫折,依旧坚忍不拔,百折不挠,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成大道,这才叫修真!这样修成的人形比真正的人还要伟大!
相比之下,有些人长着人样,却不做人事,甚至连牲畜都不如!
八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赶到了玄武七星的第六星室宿。
室宿据说是宇宙间最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之一,不但气候极佳,四季如chūn,而且遍布绿水,河流纵横如网,湖泊星罗棋布,将整个星球分割为一个又一个小区,每个小区都依水搭建了各式各样的房屋,有的是样式别致的别墅,有的是低矮的土坯茅屋,大都住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仙人散客。
比较奇怪的是,整个室宿没有一座高山,最高的土丘也只有十余丈高。
正当两人发愁如何才能找到黑帝宫的时候,龟镜及时提醒道:“大荒之中,河水之间,有一小丘,方圆三百里,颛顼赤帝宫之所在。该处竹林环绕,南有封渊,西有沈渊,百鸟争鸣,虎踞龙盘,龟蛇潜匿。”
按照龟镜的指引,两人很快找到一个方圆三百里的小丘。在这水网交错的星球上,同样的小丘真的不多。
刚一接近小丘,就有一队兵丁走了过来,为首的天将远远地问道:“两位仙长请留步。此处乃是禁地,非战事紧要人员不得入内。”
叶昊天上前拱手道:“我等奉赤帝之命前来,有要事求见黑帝。”说着将赤帝的烈山木主展示了一下。
那天将一见便肃然起敬,连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赤帝的属下,快请进!黑帝正与真武大帝一起在宫中议事,先前还提起贵主人呢!”说着转身往前走,招呼两人跟着前行,同时一边走一边说道:“在下是黑帝的孙子‘黎’。我爷爷这两天快愁死了,脾气差得要命,看谁都不顺眼,吓得我只好远远地躲到这里来。”
叶昊天听说面前之人就是‘绝地天通’的关键人物之一,不禁多看了对方两眼,连声恭维道:“久仰前辈大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前辈两手抚地下按以‘绝地天通’的丰功伟绩早已传遍人间了!”
黎闻言之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问道:“你是从中土来的吧?”
叶昊天奇道:“你怎么知道?”
黎笑道:“宇宙间星球那么多,只有中土实行了‘绝地天通’,别的星球全都允许人神混居。中土是宇内圣地之一,不但盘古大帝从该处开始开天,而且五老帝君和很多玉清天神都来自该处。为了保护普通百姓不受侵害,天神们讨论许久,最后决定将中土和天界分开,不准天神下界捣乱,违者共讨之。实际上,分离天地不是我和重两个人完成的,而是众位天神共同努力的结果。”
叶昊天接着问道:“前辈,您说‘绝地天通’对中土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黎略微放慢了脚步,跟他走了个肩并肩,笑道:“总体来说利大于弊。你知道,天神的交战往往天崩地裂,rì月无光,危害极大。‘绝地天通’之前,中土的大灾难很多。比如共工一怒之下撞倒不周山,引得地上洪水泛滥,百姓死伤无数,大禹花了好多年才将洪水驯服。自从人神分离,这种大规模的灾难再没有发生过。你说分离天地是不是有莫大的好处?”
叶昊天先是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又道:“在下还有些不太明白。窃以为,‘绝地天通’对天神的限制恐怕仅限于道义,而对中土百姓来说却是道以难逾越的鸿沟,修仙之途从此变得十分艰难。您说是不是?”
黎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中土的修真人大概都在抱怨我和‘重’吧。我也不说别的,仅举个例子:某些国度规定:小孩子不足十二岁,必须时刻有成年人监护,否则便算家长失职。修真也是一样,未修到神界,只能算作小孩子,出门就会遇到危险。根据天庭的统计资料发现,‘绝地天通’之后,来自中土的三清天神并没有减少,而且整体实力比别处的神仙高明得多。”
叶昊天想想也是,人xìng便是如此,越是困难的东西越有人喜欢挑战。正是因为“绝地天通”之后修真变得困难了,修成神仙的才越发高明。
正在这时,兰儿忽然手指前方的天空叫道:“那些鸟好漂亮!哎呀,好像有凤凰在呢!”
叶昊天抬头望去,但见空中飞舞着好几种美丽的鸟儿,五颜六sè,绚烂夺目,不时发出婉转动听的鸣叫声。其中有两只跟传说中的凤凰有些相似。他没见过真的凤凰,所以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黎却叹了口气道:“那是我爷爷豢养的八只神鸟,名之为‘黑帝八凤’,分别是鸾鸟、皇鸟、青鸟、琅鸟、玄鸟、黄鸟、石鸟、黑鸟。那并不是真的凤凰,而只是凤凰的变种而已。真正的凤凰天下只有四对,分别被玉帝、佛祖、王母、赤帝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或者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所在。我爷爷一直梦寐以求想得到真正的凤凰,可是却无法得到,所以只能豢养八凤聊以自慰。”
叶昊天和兰儿相视一眼,想起再过些rì子自己就将拥有第五对凤凰,不禁感到很是兴奋。
他们一路往前走,穿过层层竹林,看到不少虎、豹、熊、罴,偏偏没有看到龟、蛇!
叶昊天想问却没敢问,怕被人怀疑刺探军情。想来龟、蛇也是黑帝和真武大帝的手下兵将,此刻正潜伏在这纵横交错的水网之中吧。
不久他们来到一个黑sè玉石垒成的宫殿前。
黎跟守门的兵将打了个招呼,便领着两人径直进入黑帝宫,来到议事厅门口,通过侍卫向内禀报:“赤帝之使求见帝君!”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来很是洪亮的声音:“快快有请!”
黎忙催促两人进去,自己却远远地守在门外。
叶昊天和兰儿进入大厅,首先看到一人头戴玄jīng玉冠,衣玄羽飞衣,身材又高又瘦,面sè黑中透亮,仿佛黑sè的玉石一般,双眉如山,不怒而威。正是传说中黑帝的样子。
他们刚想上前大礼参拜,却被黑帝阻住。
黑帝面sè焦急地问道:“赤帝怎样了?战事进展如何?”
叶昊天躬身答道:“启禀帝君,赤帝连折两阵,如今正退守张宿,亟待援兵!”
黑帝看来早就急坏了,此时更是连连搓手道:“老夫比他还惨!他有正规天兵三十万,私兵五十万,总人马八十万以上。我呢,我现在残余人马不足十万,想帮也帮不上忙!再说,东王公和真神四大魔使麻康、木坦等人率领的五十万大军就驻扎在据此不远的危宿。老夫进退不得,只能据守此地,若是稍有异动,必为妖人所乘!”
叶昊天没想到形势这么严峻,真神虽然不在,他手下还有这么多人围着黑帝,所以黑帝的情况恐怕比赤帝还差。
此刻厅中还有一人,生得夹面兑头,深目厚耳,身着黑衣,适时走近黑帝道:“帝君莫要忘了,我们还有三十万大军潜在水下,所以妖人要想拿下室宿恐怕没那么容易!”
黑帝闻言道:“真武大帝说得不错,这正是我们固守此地的根本。无奈剩下的兵将多是土生土长的水军,无法远离本土作战,所以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法支援赤帝了。”说到这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捶胸顿足起来:“想当初,老夫本有正规天兵五十万,私兵七十万,加起来一百多万,如今竟然大都被化成恶魔!这仗没法打了!死来死去都是自己人……怎么下得了手啊!最头痛的就是yīn风、魔雾、鬼雨,中者无救……”
叶昊天感到自己来得恰是时候,于是急忙道:“帝君莫急!我等奉赤帝之命来此,带来了他新近配置的‘弱水三珠nǎi茶’!据说可以清心除魔,不惧魔雾!”说着,他按照赤帝的吩咐取出两坛nǎi茶来,小心翼翼地摆在地上。
黑帝还在半信半疑,真武大帝却已经走上前来打开封喝了一口,回头咂咂嘴,哈哈大笑道:“真的是极品神农茶!啊喔,这也太浓了吧?嗯,还有百碧珠的味道……弱水三珠,嘿嘿,要取弱水三珠,对老夫来说倒也不难。不过这青牛nǎi嘛……只有牛郎家才有,竟然也被赤帝讨来了,恐怕不太容易吧?”
见真武大帝推崇备至,黑帝也上前尝了一口,随后闭目回味,口中喃喃自语道:“神农茶,百碧珠,青牛nǎi,菩提子,并称为‘提神坚心炼xìng涤魔四灵药’。据说一药在手就能将魔气消除一半,如今三药相配,说不定真的会有神效!”说到这里他募地睁大双目,放出咄咄逼人的神芒,厉声道:“黎,速将nǎi茶发放下去,令所有天兵饮用!”
叶昊天忙提醒道:“别忘了稀释千倍!余下的千万别浪费了。留着给入魔之人服用,说不定能将他们所中的魔xìng消除,即使能消除一半也好啊!”
黑帝听了“嚯地”跳了起来,叫道:“十万天兵一人一口,哪里用得着那么多nǎi茶?剩下的留起来!哎,我那百万大军……若能挽救回来就好了!”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传报:“东王公来了,正在宫外等候,想要求见帝君!”
黑帝诧异地道:“东王公?他已入了魔道,追随真神比谁都紧,还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劝降的不成?胆子不小啊!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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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静以修丹行舟缓,检以养德水流急
时候不大,门外走进一位老者,身高丈二,头发皓白,面sè红润如童子,一双眼睛放出异彩,正是风先生曾经见过的东王公的样子。
叶昊天急忙拉兰儿退得远远的。
因为东王公是居于神仙榜五十名之内的人物,功力深不可测,不见得比黑帝差得了多少。双方一旦动手,说不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东王公若是战败,或许会骤然发难将他们扣做人质。所以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妥当。
东王公先扫视了厅中众人一眼,然后对黑帝揖手道:“帝君别来无恙乎?许久不见,做兄弟的很是挂念,因此过来看看,想来叙叙旧。”
黑帝冷冷地讥讽道:“你已另攀高枝,抱住真神的大腿不放,还来见我这败军之将做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情断义绝,没什么可说的!”
东王公打着哈哈道:“不要那么说嘛。你我同殿为臣数万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兄弟之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总不能因为这么两天没见,就变得生疏了吧?”随后他又望了一眼旁边的真武大帝,笑道:“难得大帝也在,大家可以一起聊聊,简直是我的荣幸。喔,还有两位年轻人,想来是两位的心腹爱将吧。”
黑帝淡淡地道:“他们是我的子侄。你究竟有什么事?快说,说完还请速去,我今天脾气好,不想留难你。”
东王公磨磨蹭蹭地道:“不用这么急赶我走!我跑了那么远的路,连口茶也讨不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黑帝冷冷地道:“我这里只有加工粗糙的黑茶,你喝不惯的,还是快走吧!”
东王公兴致勃勃地笑道:“黑茶好啊!我喜欢的就是黑茶。请问你有砖茶,沱茶,还是六堡茶?不管是什么茶,随便上点来啊!”
黑帝尚未答话,忽见兰儿上前一步,笑语嫣然地轻声道:“婢子刚刚熬出的珍珠nǎi茶,您老想不想尝尝?”
叶昊天一时没有拉住她,不禁吓了一跳。
黑帝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见她说话间倒了一杯nǎi茶在手,当下觉得有些奇怪,连忙道:“快放下,那茶有毒,是我喂龟蛇用的,轮不到给他喝……”
话音未落,就见东王公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接过兰儿递来的nǎi茶,凑近鼻子闻了闻,放声笑道:“都已经玉清天神,连三灾九难都多年不见,还怕什么毒药?咦?这茶味道不错!我要慢慢品尝品尝!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心肠不错啊。”
兰儿一边缓缓退回,一边轻声笑道:“婢子兰儿,是我家公子的丫鬟,什么都不懂,还请前辈多多提携。”
东王公并没有当即喝茶,而是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我不会跟小辈为难,尤其是讨人喜欢的丫头。你家公子是什么人,难道是黑帝的小孙子吗?几时不见,黑帝竟然又多了个孙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兰儿甜甜地一笑,道:“前辈猜得不错,我们都是黑帝的子孙。”这时她已退至叶昊天身边,握住叶昊天的手臂摇了摇。
叶昊天满意地点点头,意思是她答得很好。
黑帝却有些意外,不过心中却感受用,不觉用慈爱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
这时,东王公双目炯炯望向黑帝,朗声笑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化解敌意、加深兄弟情谊的。请帝君不要误会。”
黑帝“喔”了一声,随即讽刺道:“这么说,你准备幡然悔悟了不成?果能改恶向善,我们未尝不能重做兄弟。”
东王公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话题一转说道:“帝君在玉帝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很受委屈?老实说,玉帝除了手握超级神器监天御印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有何德何能?凭什么一人独揽大权,视天下众神为奴仆?都是玉清天神了,还像人间的皇上一样,在神霄宝殿一坐就是那么多年,一点mín zhǔ的jīng神都没有!是不是该换换位子了?”
黑帝“嘿嘿”冷笑道:“怎么着?是你想坐龙椅,还是你的主子想坐啊?”
东王公白眉掀动了两下,口放豪言道:“玉帝龙椅轮流做,大家都有机会!别说我主真神乃天下少有的俊杰,文韬武略都在玉帝之上,就连你我也应有公平竞选的机会,不是吗?”
黑帝目放神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说道:“老夫能力有限,自知不是那块料。我倒想问一句,贵主人杀人如麻,赤地千里,血流成河,视人命如草芥,这是人君应该做的事吗?不管是谁当政,不管是mín zhǔ还是专治,执政者都要以民为本,难道不是吗?”
东王公浅笑道:“政权交替总会流血的,等政局稳定下来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请问帝君还有多少兵马可堪一战?如此奋死力战是否值得?帝君可曾想过,若是改从我主会有什么好处?您黑帝的身份一样可以保留,何乐而不为呢?”
黑帝冷笑着没有说话。
旁边的真武大帝斩钉截铁地道:“你不要花言巧语了!哪怕战至最后只剩下我和帝君两个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为民而战!为天下正道沧桑而战!怎会像你?以身事魔,认贼作父!”
东王公被他骂得有些上火,跟着提高了声音道:“大帝只是官居二品而已,脾气倒是不小,却不知功力究竟如何?在神仙榜上排在第几位?”
真武大帝傲然笑道:“不高,只是第三十位而已!”
东王公未置可否,又转头对黑帝道:“想来帝君位于十五名左右吧?”
黑帝的神sè有些尴尬,旋即坦然道:“老夫只排在二十六位。怎么着?难道你已经进入十五名之内了?”
东王公将头高高扬起,神气活现地说道:“老夫的排名一度跌落到五十名之后,本已惶恐不安百般无奈,幸而结识了真神,旋即进境飞速,一rì千里!如今刚刚升到第十六位!嘿嘿,所以我才敢孤身来此!”说到这里,他端起茶杯凑近嘴边。
黑帝勃然大怒,沉声喝道:“原来如此!敢情是欺我黑帝宫无人,以为这里是你任意来去的地方!好,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论死伤多少人,也要把你留下来!”
东王公不慌不忙地喝了口nǎi茶,反口相激道:“若是留不下来又当如何?你可愿意率众来降,做我东王公的属下?嘿嘿,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到后来,他的口气变得轻慢起来,好似在调戏黑帝和真武大帝一般。
黑帝既然决定将此人留下,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语气淡淡地道:“请到宫外动手。我花了不少功夫建造此宫,可不想就这么毁了。”
东王公不紧不慢地摆摆手,轻蔑地笑道:“且慢,等我喝了这杯茶,然后再依次请教帝君和真武大帝手底的功夫,相信也花不了一盏茶的时间。”说完之后他又连喝了两口nǎi茶,正想将剩下的一口喝干,忽然神sè大变,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骂道:“堂堂的黑帝竟然也会骗人!这哪是黑茶?这……这……好似赤帝的神农茶!”
黑帝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叶昊天和兰儿也十分紧张地看着东王公,想知道他喝下“弱水三珠nǎi茶”的效果如何。
只见东王公眉头紧锁浑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道:“神农茶……提神醒脑,定心涤魔……啊呀,上了黑老贼的当!”他一边说一边无法控制地扭动着身子,同时冷汗淋漓,浑身上下渗出墨汁一般浓浓的液体。
见此情景,叶昊天心中大定,禁不住拉住兰儿的玉手凑近唇边吻了一下,夸赞道:“兰儿好聪明,竟然想出不战而胜的妙方。”
兰儿嫣然一笑,道:“跟着公子这么久,总会变得聪明些。”随后她提高声音对东王公道:“前辈喝的是百碧珠、青牛nǎi熬出的神农茶。我家公子从昆仑仙境巧得百碧珠,又从牛郎那里费尽心机求得青牛nǎi,然后请赤帝配出清心除魔的‘弱水三珠nǎi茶’!这样的神品您老也能尝到,真是好福气啊!”
东王公很想破口大骂,可是知道骂了也不顶用,反而有shi身份,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面尽力控制颤抖的四肢,一面缓缓靠近了两步,问道:“你家公子是谁?难道是缩头乌龟不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让你这丫头片子代答?”
叶昊天jǐng觉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知道对方已经急了,想从自己和兰儿这里找到逃生的途径,于是朗声笑道:“在下神州子,是玉帝新近加封的昊天大帝!尊驾魔功已毁,道基不复从前,想逃走很困难了!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老老实实地听候黑帝发落!”
黑帝和真武大dì dū十分惊异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没有认出这位名闻天下的人物!
东王公看了看周围蓄势以待的几人,忽然叹了口气,面如死灰,说道:“魔由心生,无心不成魔!一杯nǎi茶竟然破了我的‘噬心化魔’**,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唉!以身事魔,噬心化魔,残神成魔……修魔快是很快,可是魔功毁损得更快!还不如修道来得稳当。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神仙不做,偏要去作恶魔?”
真武大帝怒道:“早知今rì,何必当初?杀伤我那么多弟兄,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东王公将双手背在后面,面sè一时羞愧,一时狰狞,显然内心深处挣扎得厉害。
黑帝从腰间抽下一条银灰sè的带子,小心戒备地走上前去,一面走一面道:“我用蛟筋捆仙索将你缚住,并封住你的功力,然后留待玉帝将来发落。你身为玉清境接待男仙的长者,身份太高,老夫无法自作主张。”
此时真武大帝也走近对方一丈之内,拉开架势准备动手。
东王公想动手却知道不行,不动手又心中不甘,正在犹豫之际,身上已经被黑帝捆了十余道,这才万念俱灰,呆呆地站在那里,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真武大帝训斥道:“身为资格最老的玉清天神之一,竟然落到这步田地,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按照天条,你将被关入天牢,尝遍酷刑,能不能保得住元神都很难说!”
东王公面sè灰败,眉聚如山,口中兀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就像做了一场梦,脑子总是糊里糊涂的,老也不太清醒。唉!事已至此,能否让我再喝一口nǎi茶?”
真武大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还在气他先前的张狂,因而没有理他。
黑帝微微摇头,既感痛恨又觉怜惜,说道:“你我相交多年,实在不忍见你如此。败就败了,讨饶的话就不用说了,免得被人笑话。”
兰儿看着东王公白发苍苍的样子,觉得此刻的他跟一个走投无路的普通老汉没有什么区别,于是心中怜悯,又给他倒了小半杯nǎi茶,走近前去喂给他喝。
东王公功力被封,更兼被五花大绑捆着,所以只能笨拙地将兰儿递近嘴边的nǎi茶喝了下去,然后闭目沉思起来。
片刻功夫,他身上的汗水再度涔涔而下,不仅湿透了衣衫,而且打湿了脚下的青砖。汗水的sè泽也已从浓墨般的黑sè,变成了粘粘腻腻的黄sè,然后逐渐变稀,进而变成晶莹的水珠。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如梦初醒般地叹道:“外魔易去,心魔难除,若非此茶,我这一辈子也醒不了了。”
真武大帝喝道:“少废话,你就准备呆在天牢之中一辈子吧!要不,就舍弃数十万年的修行转世重修!说这些有什么用?”
叶昊天的心里一直有很多疑问,觉得不该放过任何增长见闻的机会,于是上前问东王公道:“尊驾乃是玉清天神,按理应该心如磐石、三谛圆融、毫无破绽才是,怎么会生出魔心的呢?”
东王公双目无神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望黑帝和真武大帝,自我解嘲道:“大家都是修道入手的神仙,比不得佛祖的四大皆空无yù无求。修道者一生追求的全是神丹,丹成则喜,丹毁则悲,难免有贪嗔之心,因此容易堕入魔道。”
说到这里,他再度摇头叹息:“心魔难除啊!纵然是玉清天神又怎样?只不过积累的神丹多点,修炼的时间长点而已。高处不胜寒,当你站到神仙榜前列就知道了,越到顶端越是斤斤计较名次的升降!你们都不知道,最近万年以来,我的功力进展极慢,排名不升反降。眼看别人一个个跑到自己前面,我心里急啊,这一急就入了魔道……不惜取经于排名爬升最快的真神,被其诱入魔门,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黑帝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地用力摇头,义正词严地大声道:“我看是你自己糊涂!你连修道的本质都搞错了!天尊临走前怎么说的?他留下的是一本《道德经》,其中有道有德,并非只有神丹道基!《德经》第十四章说得明明白白:‘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你的脑子里只有道而没有德,怎能怪得了别人?你万年以来功力增长缓慢,原因就在这里!以道为舟,以德为水,无水何以行舟?”
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在大殿中回荡,听的人无不悚然而惊。
东王公摇头顿足后悔不已,埋怨道:“天尊不是早就到天外去了吗?怎么会留下书来?我以为那本书是别人杜撰的!只是瞄过一眼就扔在一边了,哪里想到还有这么深的道理?”
黑帝喝道:“天尊化身千万,你怎知道他究竟在哪?你连天尊手书都认不出来,看来平rì就没有好好用功,怪不得功力进境缓慢!”
叶昊天的心里也震惊不已,原来天庭现有的神丹佛心的管理方式竟然出自《道德经》!看来很多神仙只注意修道,而忘记修德了。这从神丹币与佛心币一比十的兑换关系就能看得出来。
他十分佩服地望着黑帝,心中在想:“东王公修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悟通‘道’与‘德’,而黑帝却能三言两语阐述得清清楚楚,看来身为五老帝君之一,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这么一盏茶的工夫,东王公连受重挫,整个人也变得伛偻起来,再没有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低下头去,懊悔不迭地道:“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黑帝轻叹一声,道:“你算算自己伤了多少条人命?做了多少孽?你说如何才能挽回?”
东王公将头垂得更低了,过了好半天才忽然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天牢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不想去。再说,我自毁前程,即使不被治罪,也没脸出现在众神面前,还不如一念往生重新做人算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百年之内就可以修成小仙……”
叶昊天看他说得可怜,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有一策,可令前辈非但能免受责罚,还能保全声誉,不知您可愿意?”
此言一出,厅内几个人全都惊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计策。
东王公更是神情一振,睁大了眼睛道:“若能如此,我愿归入昊天大帝门下,为您效力三千年!”
叶昊天先看了黑帝一眼,微微一笑,问道:“假如东王公能戴罪立功,化解驻扎在危宿的五十万妖孽,帮帝君夺回斗、牛、女、虚、危五宿,您说他能否功过相抵,免受责罚?”
黑帝双目放光,声若洪钟说道:“果真如此,非止是功过相抵,实乃功大于过,值得嘉奖。我愿向玉帝保奏,令其恢复男仙之长的身份!”
叶昊天又看看真武大帝,问道:“您老怎么说?”
真武大帝正sè道:“我一向嫉恶如仇,但也知道尊重功臣。别说夺回五宿,只要能重挫妖人,给我方创造胜机就够了。”
叶昊天这才目注东王公道:“既然前辈饮茶之后魔心顿消,看来弱水三珠nǎi茶确有清心除魔之功。若能将其偷偷注入别的魔头的饮食之中,您说会不会大大消除他们的功力?”
黑帝和真武大帝当即击掌叫好:“说得不错。只要为首的魔头饮了nǎi茶,我们就有乱中取胜的机会了!”
东王公却显得没有那么兴奋,而是皱着眉头道:“此法看似容易,做起来却难。驻扎在危宿的大军是真神的三大主力之一,单是进入神仙榜五万名内的高手就有两三千人。要想让整个大军瓦解,应该让九成的高手同时服下nǎi茶,这一点很难做到。要知道,每个魔头都很jǐng觉,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会听话饮下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再加上他们都到了不吃不喝能活千年的地步,你们说这容易吗?”
兰儿不解地问道:“您不是军中的大统领吗?您说的话他们也敢不听?”
东王公看她一眼,答道:“魔众个个桀骜不驯,会听谁的话?听话的就不是魔了!他们有的是不甘寂寞,有的是急于杀人增长功力,有的期望事成之后得到便宜,也有的为了追逐偶像,也就是追逐那些超级魔头而来的。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其实是乌合之众!他们组织松散,打仗时一哄而上,顺利时无人能挡,不利时拔腿就跑,这就是魔xìng!”
叶昊天听得若有所思,随口说道:“魔门有没有大型的聚众活动,比如誓师大会歃血为盟等?”
东王公眼睛一亮,说道:“每年的九月十一rì,魔门有一个重要节rì,名之为‘万圣归宗节’,那时群魔聚集,竞相服食人心制成的‘千心饼’,喝百种灵兽的鲜血浸出的‘百血酒’,随后肆意狂欢三天。或许我可以将弱水三珠nǎi茶倒入‘百血酒’中,骗他们喝下。”
黑帝看了真武大帝一眼,用力点头道:“还有近乎四个月的时间,如果不出问题,我们能守得住。”
真武大帝毅然道:“只要赤帝能将大魔头真神拖住,单是危宿的五十万妖人并不是太可怕。”
黑帝走上前去给东王公松绑,同时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能成此大事,我与你八拜结交认作兄弟;若是再度变节出卖我们,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自古邪不胜正,妖魔虽能强极一时,但终究逃不过落败的下场。你看看,自古以来数十位大魔头,他们的下场最后都怎样了?”
叶昊天也觉得有必要坚定东王公的信心,跟着朗声说道:“帝君说得不错。正道群雄奋起抗争,已经想出了多种方式。玉帝苦研天尊秘技,试图与真神玉石俱焚;王母为创‘云锦困魔’**,不惜让牛郎织女受尽折磨;女娲娘娘闭关苦思,琢磨克敌之策;天尊已从天外返回,正与真神的师傅‘魔祖’缠斗在一起;黄帝蓄势以待,寻找多种超级神器以待灭敌;赤帝苦苦奋战,力争坚持到最后一息;还有佛祖,始终未见动静,想必正在召集门下高僧酝酿良策……所以,我们决不是被动挨打毫无办法的。根据在下的判断,不出三年……甚至连一年都不用,真神的势力就会盛极而衰,最终将落个孤家寡人四处逃窜的下场。”
一席话说得众人群情激昂,热血澎湃。
真武大帝雄心大起,笑道:“我们玄武七星也不会就此颓废下去!哪怕战至最后拼他个玉碎瓦全,也不会让妖人随心所yù的。”
东王公整整衣衫,对黑帝鞠了一躬,诚恳地道:“感谢帝君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放心吧,喝了nǎi茶之后,我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更兼听了帝君关于‘修德’的一番话,直似如雷贯耳,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唯一担心的是妖人jǐng觉xìng极高,很难让他们同时喝下nǎi茶。我只能尽力去做,若不成,只好再来负荆请罪,老老实实到天牢报到。”
随后他又转头对叶昊天施礼道:“昊天大帝年纪轻轻,却处事老练,隐然有大家风范,假以时rì必将天界人人敬仰的人物。在下决不食言:如蒙玉帝从轻发落,便拜在您的门下,为您效力三千年!”
叶昊天连忙躬身还礼道:“不敢当!前辈只是说笑罢了。”话音未落,他从乾坤锦囊中又取出一坛nǎi茶,小心翼翼地倒了二、三十斤,装入黑帝提供的银瓶里。余下的又十分珍惜地收了回去。
东王公手捧装了nǎi茶的银瓶向众人拜了两拜,然后转身出门而去。
叶昊天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于是躬身告辞道:“帝君请保重,我们急着求见青帝,好为赤帝请到救兵。因此无法多做盘桓,真是好生遗憾!”
黑帝呵呵笑道:“老实说,你来得既是时候又不是时候。我被打得灰头土脸龟缩在这里,这种难堪的景象也被你一览无余,从这点来说你来得真不巧!巴不得你早点走。不过你万里迢迢送来青牛nǎi,而且一来就劝化了东王公,让剿灭真神大军的前景出现了一丝曙光,从这点来说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恨不得你一直留在这里,好给我带来更多的福气。”
叶昊天跟着哈哈大笑,说道:“我还是快点走吧,等帝君收复失地、大展神威的时候再来,也好欣赏一代帝王的丰功伟绩。”
黑帝沉思了片刻,探手取出一件八寸长短形如斧子的玉器,爽朗地笑道:“五老帝君都是心胸宽广之人。既然赤帝不忘提携于你,甚至将他身份的象征——烈山木主都交给了你,我也不能太过小气。这是我当年所用的权柄——玄宫玉钺,上面刻有我独门内功‘寒冰凝止’的要义。若不嫌弃,我就将其送给你了。”
叶昊天大喜过望,同时又心中不安:“如此贵重之物,晚辈愧不敢当。”
黑帝手摸玉钺回忆道:“这件玉钺伴我很多年了。当年我在中土的玄宫之中观天象,制历法,悟出天地之道,改革原始宗教,‘绝地天通,人神分离’,‘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火正黎司地以属民’。这玉钺都是见证。那时玉钺所命,天下皆从。直到今天,玉钺还受人尊重。”
叶昊天听了更不敢接了,连连摆手道:“帝君心爱之物,晚辈不能接受。”
黑帝将玉钺递了过来,面sè变得暗淡下来,语气低沉地道:“我送你此物还有一层含义。如今魔势汹汹,非比寻常,没有人可以预计战争的结果。我虽然始终都有‘邪不胜正’的信念,但却知自己不一定能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刻。”
叶昊天听得不忍,张口yù说些安慰的话,却被黑帝摆手阻住。
黑帝接着道:“万一我和真武大dì dū不行了。你可以手持玄宫玉钺,登高一呼号令群雄,相信还有些失散的天兵天将和隐居各地的神仙前来追随。对你收复玄武七星有些好处。我想,这也正是赤帝将烈山木主交给你的缘故。”
叶昊天心中一惊,伸手将白帝赠送的开天通真之印取了出来,心情激动地道:“白帝老早便将此物交我,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可怜我这么长时间都不明白!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黑帝见了,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不错,于是上前一步将玄宫玉钺放在叶昊天手中,语重心长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chūn。中土传出的这些诗描述的都很形象。我们五老帝君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即使全部战死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叶昊天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帝君莫要这么说。您老是擎天一柱,玄武七星还要靠您收拾残局呢。我相信,不但您老人家没事,就连赤帝、白帝也能闯过这一关的!”
兰儿却提醒道:“若是战事不利,帝君何不远走他乡待机再来?相信如果您老全力突围,没有几个人能困得住您。”
黑帝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那不符合我的xìng格。我练的功夫是‘寒冰凝止’,就像冬天的水凝结成冰一样,讲究的是至yīn至寒,杀伐无情,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事先存有逃走之心,我的功力便难以发挥三成!”
这时只见真武大帝向黑帝靠近了一步,挺胸抬头,气势不凡的道:“只要真神本人不在,以我二人的功力相信可以在妖人大军中杀他三五个来回。即使最后力竭而死,也会灭掉几十、上百的魔头,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叶昊天见劝无所劝,只得道声“珍重”,然后挽着兰儿的纤纤玉手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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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从此道山春困少,寰中遍响爆竹声
瀚海神舟一路向东飞去。
兰儿静静地坐在叶昊天身边,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发愁,到后来不得不轻叹一声道:“公子,前景不容乐观啊!玉帝孤身远遁,佛祖无声无息,白帝身陷魔窟,赤帝、黑帝苦苦挣扎,目今正是道消魔长、魔焰汹汹的时候,不知何时才能摆脱劫难。”
叶昊天看着她忧心忡忡花容失sè的样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你说得也不算错。好在青帝和黄帝尚称无恙,希望他们能于危急关头力挽狂澜。黄帝治军严谨,兵jīng粮足,可惜人数太少了,连三垣都守不过来,更别提派兵支援赤帝和黑帝了。要想借兵,看来还得指望青帝。青帝麾下拥有正规天兵九十万,是五老帝君中最多的一个,若是再加上他私下训练的兵丁,总兵力恐怕不下两百多万!够真神喝一壶的。”
看他说话口气坚定,分析又十分有理,兰儿的心中略微安定了一点。想到不久便将见到青帝,她又变得兴奋起来,娇笑道:“趁此空闲,我来讲个故事给公子听,你若是听过不要笑我喔!”
叶昊天看着她忘却忧虑、笑语嫣然的样子,心中跟着高兴,连忙夸张地道:“请娘子慢慢道来,小生洗耳恭听。”
兰儿娇嗔地望了他一眼,却将身躯靠了过来,目注星空缓缓说道:“在久远的上古时代,有位美丽的姑娘叫华胥氏。她xìng格开朗,无忧无虑,有一天来到东方叫作‘雷泽’的大沼泽地玩耍。那里的风景十分秀丽,把她迷住了。华胥氏乐而忘返,玩着玩着,忽然看见沼泽边有一只硕大无比的脚印。她十分好奇,便抬脚在巨大的足印上踩了踩。不料这一踩,她的身子马上有了奇怪的反应。回去之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伏羲’。”说到这里,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叶昊天道:“有人说华胥氏在雷泽踩踏的脚印是雷神留下的,伏羲实际上是一条龙。不知道这说法是否有些道理?”
叶昊天想了想道:“雷声为龙之音,闪电为龙之形,所以雷神就是龙神,龙神的儿子当然也是龙。非但如此,很多古书上都说伏羲生就一副‘龙相’。拾遗记》称其‘长头修目,龟齿龙唇’;《云中记》直言‘伏羲龙身’。《三皇本纪》说伏羲降生的时候,有‘龙瑞’出现,故‘以龙纪官,号曰龙师’。”
兰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他一字不差地讲述前人的记载,不禁由衷地夸赞道:“公子记得好生仔细!我却有个问题:华夏民族以龙为图腾,自认为龙的子孙,不知是否始自伏羲?”
叶昊天微微一笑道:“不管伏羲是不是龙,他正姓氏,自姓为风;制嫁娶,男婚女嫁;做网罟,教民渔猎;画八卦,代替结绳;造琴瑟,功成作乐;定官职,分理海内……从此,我们的先人从荒蛮转入了早期文明。而且,他自称‘龙师’,并将龙作族徽,为此中华民族始称为‘龙的传人’。直到今天,他仍执掌东方七宿,号为‘青帝’,意为‘青龙七宿之帝’!”
说到这里,他伸手环住兰儿的纤腰,抬头望向天际,柔声道:“你看那儿,几颗星连在一起,像不像一条龙?”
兰儿凝神注视着东方的天空,发现那里果然有七颗非常明亮的星星,蜿蜒曲折,仿佛一条栩栩如生的天龙,一时之间感到很是新奇。
她闭上双眼,一任飞龙的形象在脑中盘旋,好大一会儿才睁开双眸道:“我生于皇室之家,从记事开始,就被告知什么是龙袍、龙椅、真龙天子,知道龙是神圣尊崇之物。现在想来,我却有些疑问,想不明白人们为何要崇拜龙?到底崇拜它什么呢?
叶昊天沉思片刻答道:“龙既可以舒畅地在水中游,也可以矫捷地在地上走,更可以潇洒地在天上飞。想想看,皎洁的明月,雪白的云团,艳丽的霞光,更有长风千里,电掣万仞,雷霹八方……龙在天上飞,实际是人心想高飞、在高飞啊。作为图腾,龙是神秘的,能够携雷掣电,呼风唤雨,疏江导河,止涝放霁……”
兰儿微微点头,明眸顾盼,笑靥含chūn,赞道:“公子说得有理。”
叶昊天心中欢喜,禁不住搂紧了她,笑道:“青帝是我的偶像。我学的‘chūn风化雨’便他的绝学,希望这次能有机会当面请益!”
八个时辰之后,神舟抵达青帝宫所在的心宿五。
心宿是青龙七宿的第四颗星,因为太过炽热,所以不适合人类居住。
心宿五是心宿的卫星,气候条件极其温和,到处都是芳草绿树,鸟语花香,甚至还有一个极大的交易场所——青龙仙墟!
看见仙墟,兰儿就觉得高兴,她喜欢逛街的悠闲感觉。
叶昊天也喜欢仙墟,他喜欢的是那份热闹。
毕竟修仙是一件很寂寞的事,远不如跟别人嘻嘻哈哈地聊天来得痛快。
想来青帝和白dì dū是居于同样的想法,所以才将宫殿建在仙墟的附近。
在青龙仙墟的大街上走了一会儿,叶昊天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原因是街上的行人不多,走路的样子却很奇怪,一个个东倒西歪,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开门的店铺也很少,推门进去,看到的往往是趴在柜台上睡觉的伙计。好不容易将其叫醒,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在午夜梦游一般。
他们看了好几家店铺都差不多,禁不住心中忧虑:“这是怎么了?”
两人加快了步伐,直奔青帝宫而去。
正行之间,忽然身侧驶过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内有人在低声轻吟:
“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何离心之可用兮,吾将远适以自疏。
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绂而奔驰。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叶昊天刚刚听出诗句出自《离sāo》,兰儿便已经高声叫起来:“屈先生,那是屈先生的声音!”
话音未落,马车在不远处嘎然停下!
一位中年文士从车厢内从容走出来。
只见他峨冠博带,宽袍大袖,脚蹬方履,腰悬长剑,前额宽大,目光深邃,神态平静而坚毅,赫然正是昆仑神山所见到的屈原的样子。
叶昊天走上前去笑道:“没想到这么快见到先生,本想九月初九去昆仑山拜见您呢!”
屈原微笑道:“天下看似很大,其实却也很小,万里之外得见故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两位是去青帝宫的吗?来吧,快上车!”
叶昊天毫不客气,招呼兰儿上车。
上车之后他才发现,车厢内还有一位熟人,白发飘飘,身形高瘦,竟然是凭借“招魂”一曲守护昆仑东门第三关的巫阳!
巫阳手捻长须笑呵呵地看着他:“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
叶昊天急忙行礼:“前辈别来无恙乎?”
巫阳笑着还礼:“好小子,短短几月不见,竟然成了天下闻名的昊天大帝!牛!幸亏我们巫家没有刁难你,不然以后可麻烦了,哈哈!”
叶昊天忙躬身道:“多谢诸老栽培,才有小子的今天。请教前辈,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屈原从旁代答:“青帝一纸相招,请天下名医速至青帝宫,说有要事相商。巫老是昆仑仙境首屈一指的神医,我自己也想出来走走,所以就结伴来了。”
叶昊天指着街上东倒西歪有气无力的行人道:“青帝招集名医,莫非为了那些人吗?两位请仔细看,那些人骨软筋麻,面sè绯红,是不是中毒的样子?”
巫阳盯着行人看了一会儿,沉吟道:“小兄弟明察秋毫,说得十分有理。不过是否中毒还不好说,需要仔细辩证才行。”
叶昊天和兰儿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不知道借兵的事会不会又泡汤了
屈原面sè严峻,吩咐御者道:“加速前行,快些赶到青帝宫!”
御者答应一声,旋即一抖缰绳,催马疾驰。
屈原转头对叶昊天道:“九月初九的昆仑聚仙会已经取消了。王母将下懿旨,说今乃多事之秋,不宜歌舞升平,且待灭了真神再行盛会。”
叶昊天轻“喔”一声:“玉帝不见踪影,恐怕够王母忙的了。”
屈原惊异地望他一眼,未置可否,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道:“这是天师张盛给你留下的十颗龙虎丹,他炼成丹药,便升入天界去了,具体到哪里却没有交代。”
叶昊天接过锦盒,心中既替张盛高兴,也替他担心:“因为世道太乱,若是碰上妖人,以他教弱的功力,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修仙之路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如果不敢走出家门,就一辈子没有进步,过多担心未来的路也没有必要。”
正在他心cháo起伏的时候,忽听巫阳说道:“这两年是有些怪异!我们巫家兄弟奉命镇守昆仑东门,往昔多年不见闯关者,近来却一连遇到好几人!除了小兄弟连闯七关之外,上个月又来了四个老夫子,一口气闯过五关,进了昆仑神山也倒罢了,没想到三天之后又沿原路下山而去!说昆仑神山不过尔尔,还不如中土风景秀美!‘环流曲径四通幽,鱼虾龟蟹水上浮。十里清波千点翠,人间仙境在雁湖’。你们说怪不怪?这世上还有留恋人间不愿升天的!”
叶昊天听见“人间仙境在雁湖”几个字,禁不住心中激动,连忙问道:“那些人叫什么名字?”
巫阳想了想道:“闯关成功之后,我问他们如何刻碑留念。他们每人留下一个名字,分别是‘苟rì新’、‘rìrì新’、‘又rì新’和‘止于至善’。不过我听他们互相称呼为‘孔老’、‘程老’、‘朱先生’、‘王先生’什么的,大概那才是他们的真实姓氏。”
兰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四位大儒竟然到了神界,他们的功力增长好快啊!”
叶昊天却听得呆住了,口中喃喃道:“苟rì新,rìrì新,又rì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还是这些老话!难道这就是王献臣修成亚圣的心得?还是他醒转之后,四人合参又有了新的解法?不过,几位大儒将这些字留在碑上,显然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深有涵意。”
正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青帝宫已经到了。
那是依山而建的一群宫殿,楼阁重重,白玉雕栏,红墙绿瓦,金碧辉煌。正殿门口立着十八根盘龙玉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四人下了车,早有宫廷侍卫前来迎接。
众卫士都认识屈原,因此问也没问便将几人请到“庖犧殿”,说是“在此稍候,青帝一会儿就来”。
殿内已经坐了十七八人,有几个见过屈原,赶紧起身招呼。
一阵寒暄之后,叶昊天大体明白了众人的身份,都是当世名医和各大医药世家的家主。
不一会儿,门口现出一位老者,面容整肃,不怒而威,头戴青jīng玉冠,身着九气青羽衣,看来该是青帝到了。
兰儿盯着对方看了看,发现青帝除了腮旁的胡子略微长点,好似龙须之外,其余看不出一丝“龙像”,禁不住哑然失笑。
青帝跟众人一一见礼,最后来到叶昊天和兰儿面前,问道:“两位跟屈大夫同来,是他门下高弟吗?”
屈原刚想出言介绍,却听叶昊天躬身道:“屈大夫是我们的长辈,不过,我们授业恩师,却是神医扁鹊的弟子。”他见在场的人这么多,不想现在就表明身份,却也不愿失去发言的机会,因而托言医者,说是扁鹊后人,希望能混迹众医之中,见机行事。
要说是扁鹊弟子,也不能算全然错误。
扁鹊是先秦时期中土医家的代表,传承两千年后,医家经典相互融合,弟子遍天下,每个医者都可说是他的徒子徒孙。
闻言之下,屈原面sè略有些不自然,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能微微点头,表示一切就像叶昊天所说。
站在旁边的巫阳却哈哈大笑:“真没想到,小哥天资这么高,原来是扁神医后人的徒弟!扁三雀,扁三雀来了吗?”
叶昊天哪里想到天界也有扁家的人,不禁吓了一跳,偷偷四处观瞧,心道这回要露馅了。
青帝却对巫阳摆摆手,苦笑道:“先生别叫了!当世三大神医一个也没有请到,非但请不来长桑神君和扁三雀,就连华小佗也没来!派去的人说他们早就失踪了!”然后他眼中的神光从众人面上掠过,朗声道:“我遍邀医药名家,是为了挽救大劫。青龙七宿陡逢大难,能不能逃过大劫,就看诸位的能耐了!”
在场之人微有些吃惊,却又神情振奋,纷纷叫道:“好说,帝君请讲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帝面容忧郁,声音低沉地说道:“chūn温,夏热,秋凉,冬寒,本乃四季之常。chūn天阳气升腾,人的肌肤腠理疏散,血液流向四肢,脑中血液不足,因此常有困乏之感,此乃正常现象。可是今年却有些不同,chūn困延续多rì,迟迟不退,而且症状严重,非比寻常。不单百姓昏睡如死,就连我麾下大军也有三分之二的人受到影响,四肢酸软,经脉舒缓,难以发挥一半的功力。唉!眼看大劫将临,我却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诸位神医了!”随后他将手一挥,吩咐亲兵道:“抬几个昏睡不醒的人来,让众位神医瞧瞧。”
话音未落,门外鱼贯抬入四五个兵丁,缓缓放在厅中早已备好的长桌上。
众位神医急忙上前去探查,没多久便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摇头道:“无寒无热,无痛无痒,这肯定不是chūn瘟了!”
随后是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道:“药王孙先生说得不错,不过这些人经脉通畅,没有丝毫阻塞不通,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接着有个中年道姑一抖拂尘道:“主症是经脉舒缓,萎靡不振!他们经脉中的元气丝毫无损,可是却推动无力,仿佛是一坛死水,这事好生奇怪。”
随后众人将昏睡的士兵翻来复去地仔细查看,仿佛在解剖尸体一样。
即便如此,那些士兵也没有醒来,依旧沉浸在梦中。
叶昊天也悄悄走近前去,伸手摸了摸士兵的腕脉。
他一连放出十余道神识,同时在患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和四海之内游走,结果发现只有髓海深处的黄髓岛有些异状,“魂、神、魄、意、志”五灵之一的神灵懒洋洋地躺在宫殿中,仿佛喝得半醉的样子,浑身无力,偏又觉得很是舒服,所以根本不想醒过来。
他仔细察看了很久,试了好几种法印都不见效,心想这大概是魔门秘术,于是暗暗催问龟镜:“阿镜,该你出场了,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龟镜当即叫道:“这病很是奇特,病变之处极其微妙,至少有三种可能病因。我在锦囊内看不清楚,不敢贸然判断,你将这些人全部撵出去吧,看我大展神威查个明白!”
叶昊天看了看那些名医,发现大家正争论得面红耳赤,心中明白:“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若是真个被撵出去,不被气疯才怪!”
当下他不敢无礼,只能退开两步,静静地听众人发表看法。
就听巫阳叫道:“真奇怪,我连搜神、招魂的**都用上了,竟然也没效果!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一个老和尚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看老衲用‘活血通经大嬗丸’试试看。”
接着一个瘦黑汉子说道:“我这里还有几颗能够提神醒脑的‘百起丹’,看看管不管用。”
众人各出绝招,整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明显的效果,最多就是使患者清醒片刻,没多久又回复到先前酣睡的状态。
最后群医束手,一个个灰头土脸,遗憾地告辞而去。
青帝一直在旁边看着,显然是只要有一分希望都不肯放弃。
直到最后,所有神医都退了出去,就连巫阳也摇头叹息出宫去了,现场只剩下屈原、叶昊天和兰儿,青帝眼中充满希望的神采才渐渐熄灭了,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屈原走上前安慰他道:“帝君莫急,除了三大神医之外,十大世家只来六家,说不定剩下的几家会有法子呢?”
青帝声音低沉有气无力地答道:“另外几家早就来过了,都跟今天的人一样,来时志得意满,走时灰头土脸。”
屈原听了也没有办法,只是焦急地道:“也真是的!三大神医怎能在这个时候失踪呢?”
青帝意兴索然地说道:“真神算无异策,好几年前就准备好了,拿下几个神医算得了什么?”
屈原的心里很是憋闷,回头看见叶昊天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兰儿也一言不发,禁不住埋怨道:“神州子,‘昊天大帝’!难道你也没法子了?”
青帝听见“昊天大帝”几个字,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十分凌厉。
叶昊天心中一震,连忙上前施礼,说道:“帝君在上,晚辈和兰儿姑娘没能早些表明身份,还请您老多多包涵。”说着他亮出赤帝的烈山木主,又捧出两大坛青牛nǎi,说道:“这是赤帝配制的‘弱水三珠nǎi茶’,能够提神醒脑,坚心定志,祛除yīn风、鬼雨,想来您老将来会用得着。”
青帝闻言“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双掌按住叶昊天的臂膀,问道:“赤帝还好吗?我听说他战局不利,具体情形究竟怎样?”
叶昊天见其如此关切赤帝,不禁心生好感,忙将赤帝的情形仔细描述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奉赤帝之命来此,本来是搬救兵的,却没想到帝君的情形偏又如此。”
青帝拍开盛着nǎi茶的坛子闻了闻,心里既高兴又担忧,说道:“既然赤帝说能驱魔,那肯定是无价之宝!不过,我的人并非中魔的样子,恐怕不一定有效。而且,青龙七宿染病之人多达数亿,就算nǎi茶有效,恐怕也不够每人一口的!”说着他亲自拿起茶杯,准备给士兵灌服nǎi茶。
这时旁边当即现出一人,将他手中的杯子接了过去:“还是让属下来吧。”
“且慢!”叶昊天道:“在下有几句话,想跟帝君单独说。救人之事请稍待片刻。”
青帝看了看殿门口站立的兵丁,然后对手拿茶杯之人一挥手,低喝道:“句芒,你去门口看着,令所有人等一律退出三十丈外!”
见此情形,屈原也要退出厅去,却被叶昊天一把拉住。
青帝凝神注视着叶昊天,沉声道:“小兄弟的名字已经传遍天下,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做事当然要小心一些。好了,有话请说。木神句芒是跟我多年的老臣,不会走漏消息的。”
叶昊天却一言不发走至酣睡的士兵旁边,探手取出龟镜,同时将全身的功力灌注进去。
龟镜随即急速旋转起来。
兰儿静静地看着他催动龟镜,心知龟镜是天下第一的探查之器,不论如何都会有些结果。
青帝和屈原只是瞪大眼睛瞧着,不知道在多位神医束手的情况下叶昊天又能看出什么来。
龟镜一面旋转一面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的范围开始时很大,然后渐渐集中为一束,通过酣睡士兵的天门进入髓海深处。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龟镜的转动才渐渐停了下来,随后镜面上现出一行行字迹,引得几个人探头观瞧。
只见光洁的镜面十分清晰地写着:“魔门秘技,不外魔禁、魔yín、魔虫三类。魔禁者,九yīn锁魂之类也;魔yín者,‘风、寒、暑、湿、燥、火’六yín也,yīn风、鬼雨、魔雾概属此类;魔虫者变化万千最为难治,这些人昏睡不醒,乃是受到魔虫中‘昏虫’困扰的缘故!”
几个人看得面面相觑,旋即集中jīng神接着往下看去。
龟镜将先前的一幅字迹隐去,接着显示道:“昏虫在三九魔虫中排在第二十位,本来并不是非常可怕。不过,此处出现的却是昏虫中的极品,叫做‘六绝昏虫’,乃是用六六三十六种毒品和一种叫做‘福寿膏’的强兴奋剂配起来,制成一种所谓的‘神丹’,然后用神丹培育原始昏虫,等到三百六十天之后,昏虫将所有的毒xìng和福寿膏的药xìng全部克服,变得再强的药物都难以将其驱除,也难使其清醒,然后再用到人身上,就成了这个样子!”
叶昊天吃了一惊,不禁想起当年在华清宫捣毁的“神丹”来。那种可怕的“神丹”剧毒无比,却毒不死原始昏虫,还能使其进化到极品昏虫!这“六绝昏虫”看样子果然厉害,怨不得天下名医束手!
殿内几个人心里都很沉重,不知道如何才能将昏虫制服。
青帝的眼中熠熠生辉,显出焦虑的神sè。
这时龟镜又显示出一些字来:“yù驱昏虫,其实也很简单。昏虫不惧百毒,却喜欢香料,只要见了香料就会一头扑过去。其中有十种香料是它最喜欢的,包括紫檀香、广木香、龙麝香、海豹炼魂香、白芷、幽兰、香茅、桉叶油、香叶油、黄樟油。如果能将昏虫诱入香囊之中,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焚烧香囊,便能将昏虫完全灭绝。”
看到这里,大家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青帝哈哈大笑道:“原来这么简单!竟然害得我几个月不得安生,他nǎinǎi的,真神想出这种东西来,算他有种!”随即他招手让句芒进来,吩咐他去边上的青龙仙墟买那些香料,有多少买多少!
句芒答应一声去了。
青帝变得极其开心,开口叫道:“拿我的‘凤桐茶’来,我要好好迎接贵客!”
“是!”当即有人答应一声,忙着煮茶去了。
兰儿看大家都很开心,也就忘记了面前站着的乃是天下闻名的青帝伏羲,轻声笑道:“我这里有个想法,比制作香囊还要简单。”
青帝“喔”了一声:“说来听听,我们集思广益,只要说有道理,我们立即执行。”
兰儿莞尔一笑,道:“小的时候,我就常常惋惜,不能像男孩子一样抛头露面燃放焰火,所以对焰火、鞭炮总是十分好奇。我刚才想,若是将香料与火yao混在一起,制成焰火、鞭炮之类的东西,用时先将其挂在屋外,把昏虫吸引过去,然后再开始点放,这样既有趣又能掩人耳目。事成后帝君悄悄出兵,说不定能让真神大吃一惊。”
青帝又惊又喜,忍不住鼓掌叫好:“好孩子,难得你想出此等妙计!我,我……我将你推荐到王母门下如何?她宫里仙女虽多,却没有得意的弟子,前些年还让我留心帮她招徒弟呢!”
叶昊天“哈哈”笑道:“帝君有所不知,兰儿姑娘已经是女娲娘娘的弟子了!”
青帝目放异彩,看看兰儿,又回过头看看叶昊天,连声赞道:“好!好!那就不用老夫cāo心了!”
兰儿重新上前见礼,不好意思地道:“婢子才跟娘娘学了几天,什么都不懂,还请帝君多多提携。”
这时,香气扑鼻的“凤桐茶”端了上来,青帝一面招呼众人喝茶一面笑道:“这是我从凤凰栖息的梧桐树上摘下来的,乃是茶中神品,跟赤帝的神农茶有异曲同工之妙。”说到这里他已经高兴得收不住口,滔滔不绝地讲起故事来:“说起这茶,还有一段来历呢!想当年,我巡视西山桐林,只见五星之jīng纷纷飘落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随即仙乐飘飘,香风习习。继而又见瑞气千条,霞光万道。天空彩屏开处,祥云托着两只美丽的大鸟,翩翩降落在那棵梧桐树上,其余诸鸟纷纷飞集在各处树上,朝着两只美丽的大鸟齐声鸣叫。
我见到如此奇异现象,忙问木神句芒是怎么回事。
句芒曾经做过玉帝的书童,见识比我还多。
句芒告诉我:‘这两只最大的鸟,就是凤凰呀!它们头圆像天,目明像rì,背偃像月,翼舒像风,足方像地,尾五sè俱全像纬。除此之外,他们头上的文彩像‘德’字,翼上的文彩像‘顺’字,背上的文彩像‘义’字,腹上的文彩像‘信’字,胸前的文彩像‘仁’字。戴德,拥顺,背义,抱信,履仁,所以说它是五德俱备的灵鸟。’
我看了看,觉得果然像是凤凰。于是道:‘听说凤凰能通天祉、律五音。它非竹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而今,不仅五星之jīng下降,而且云托凤凰来朝,此树必是桐木中的神品,堪为雅乐。’
句芒道:‘有其应者,必有其德,帝君所言极是!用此种神木作乐器,必历千年而不衰。而且树顶的梧桐籽也可以摘下来,那是极品的香茶。’
于是我们一起收集梧桐子,并将梧桐树砍了下来。
我按照三十三天之数,将梧桐截为三段。将中段桐木浸在长流水中,经历了仈jiǔ七十二个昼夜,卜得吉rì良辰,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之数将桐木削成三尺六寸五分长,又按四时八节之数,定为后宽四寸,前阔八寸,然后按yīn阳两仪之数定下高度,外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内按宫、商、角、徵、羽五音安上五根弦。就这样,我制成了四大仙音之一的凤凰琴!”
话音未落,就见兰儿托琴在手轻轻地拨动了两下琴弦。
琴音在兰儿指下跳动,灵动欢快得仿佛在庆祝与青帝的重逢。
青帝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凤琴!真是凤琴呢!想当年,我将凤琴赠给了黄帝,还为他亲手在琴上刻了轩辕二字,希望他终身珍藏,不负我赠琴之意!却没想到,后来竟被他弄丢了!气得我好几年都不想理他!你们在哪里找到的?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兰儿紧紧地抱住风琴,可怜兮兮地道:“承蒙黄帝眷顾,已将风琴赐给弟子,却没想到他还做不了主,您才是琴的主人。惨了,帝君,这琴……您真要收回去吗?”
青帝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故作轻松地“呵呵”笑道:“我怎会那么不长进?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再收回来?你放心,既然黄帝应允你,风琴就是你的了,别人抢不去。”
说到这里,他忽然从身上摸出一片玉简来,笑道:“这是百鸟朝凤合鸣之音,名叫《驾辩》,是我当年纪录下来的。也一并送给你吧。可惜没有凤凰。若有凤凰护驾,凭着这曲《驾辩》,你可以走遍天下,百邪莫侵!纵然是神仙榜百名之内的玉清天神,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兰儿大喜过望,连忙再拜接过曲谱,喜不自胜地阅读起来。
旁边的屈原看得连连惊叹,只觉得两个年轻人处处透着神奇,举手投足都不同凡响。
正在这时,却见木神句芒回来禀报:“启秉帝君,十种香料只买到四种,其中紫檀香、龙麝香和海豹炼魂香早被人买光了!上品的白芷、幽兰、木香也没买到。”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青帝禁皱眉头道:“这下麻烦了,估计那几种全被真神弄去了!”他焦急地在殿内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或许昆仑山的苗圃还有些幽兰、白芷,赤帝的百草园中还有些木香,只是另外几种香料就难找了!龙麝和摄魂海豹都不是寻常之物,本来就难见到,要想取得香料就更加难了!”
叶昊天心中惊叹,想不到真神的筹划那么细密,早在好几年前就令人收集龙麝香、炼魂香,原来并非为了积累财富,而是为了天下大劫所做的准备!
想到这里,他急忙翻看乾坤锦囊,找到两三百个龙麝香和小半瓶海豹炼魂香来,禁不住“嘻嘻”一笑,十分庆幸地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没有将所有宝贝都卖出去!”实际情形却是:当时收购香料的老板钱不够,无法将所有香料一举买下!
青帝一个箭步跳了过来,接过装了海豹炼魂香的玉瓶道:“最难找的就是这两种。小兄弟身怀异宝,真是人间奇迹!”
叶昊天连忙摆手:“是晚辈运气好!妖人收集奇材,恰好被我撞上了,于是顺手抢来,没想到有此用处!”
话未说完,就听屈原笑道:“太好了!我这里有些白芷、幽兰和木香!如果不够,还可以命人回昆仑去取!”说着打开身上的香囊,源源不绝地取出香料来。
青帝大喜过望,赞道:“屈先生不愧天界名士,竟然将那么多香料随身携带,怪不得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随即又沉吟道:“紫檀香,嗯,只缺这一种了,相信总能找到的!实在不行,就让人焚烧檀木桌椅,相信总能炼制出一点来!”
兰儿本来一直在琢磨《驾辩》的曲谱,此时忽然插言:“我知道一个所在,不但有檀木,还是檀木中的神品,最适宜炼制紫檀香。不过,那个人还指望赚一笔呢!”
青帝胡子一翘道:“在哪里?我出十倍的价格去买!再高了就是贪得无厌,我派人砍了他!”
兰儿笑道:“您老去砍西门龙吧!他是生意人,不愿做亏本买卖。”
青帝笑道:“你说西门世家啊?西门龙,那是熟人,我不会亏了他的。句芒,你派人去跑一趟,请西门龙停下别的业务,全力帮我炼制紫檀香,我出五倍的价格购买!”
句芒急匆匆跑了下去。
眼见一切困难顺利解决,青帝心情极佳,再度招呼众人喝茶。
屈原却道:“我有个同伴还在宫外,就是巫家七老中的巫阳,我跟他说几句话,让他回昆仑多弄点香料来。”说完出门去了。
青帝将目光落在叶昊天身上,盯着他看了又看,饶有兴趣地道:“小兄弟是哪家的高弟?怎能修仙没几天就被封为二品上仙?玉帝的眼光还真的不错呢!”
叶昊天打着哈哈道:“我是您老人家的弟子呢!不信您瞧瞧,看我的chūn风化雨神功有几分火候了。”说着伸手遥指窗前的兰花,一枝兰花当即落在地上。他又潜运chūn风化雨神功,没多久断枝重生,含苞待放,渐渐的花朵张开,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青帝惊讶地点点头:“还真是我派的工夫!不错,这已经是chūn风化雨的中级功夫了。你从散落人间的零星功法中悟出这么多,很是难能可贵。”说到这里,他探手取出一块雕刻成耆草模样的佩玉,往叶昊天手里一塞,说道:“既然赤帝肯将‘烈山木主’交给你,我也不能小家子气!这是我佩戴多年的‘龙师神蓍’,上面有‘chūn风化雨’的上乘功法,你有空不妨瞧瞧。”
叶昊天手捧佩玉心中激动:“这……帝君厚爱,晚辈不敢接受……”
青帝神sè郑重的道:“小心看护,不要遗失了。我自号‘龙师’,曾经以蓍草画卦,‘决定诸疑,参以下筮,断以蓍龟’。蓍草能够通神,尤其是生长千年长出三百茎的神耆,能知吉凶。我按照耆草的形状刻成玉佩,作为自己身份的象征,见‘龙师神蓍’如见青帝,直到今天仍然通用。”
叶昊天的心中有些惶恐,当下将黑帝的‘玄宫玉钺’和白帝的‘开天通真之印’展示出来,郑重其事地道:“五老帝君委我以重任,我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请帝君放心。”
青帝看见叶昊天手中的几种信物,禁不住哑然失笑:“老夫反倒成了最后献宝的人,让小兄弟见笑了!”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商量出兵救援的事。
青帝道:“放心吧,一旦我麾下大军恢复如初,便去救助赤帝,我与他情同手足,绝无见死不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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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黄帝土德三元正,济世佛心万国同
出了青帝宫,叶昊天东瞧西看,却未见到屈原,也没看到巫阳的人影。
一问才知道两人都已经回昆仑神山了。
屈原说要亲自准备极品的香料,别人准备的他不放心。
叶昊天只好略带遗憾地离开了心宿五,乘着瀚海神舟飞往壤息星。
只要将剩下的青牛nǎi交给黄帝,便算完成了赤帝交托的任务。
一路之上,兰儿不停地弹奏乐曲《驾辩》,想早点掌握其中的神髓。
叶昊天却将chūn风化雨神功扔在一边,静心琢磨起四位大儒留在石碑上的那些字来:“苟rì新,rìrì新,又rì新,止于至善。”这几句简单的格言究竟蕴含着什么道理?为何会被大儒们推崇备至?难道仅凭这几句话,就能使功力突飞猛进了吗?
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却无法找到问题的答案,只好暂时作罢,留待将来慢慢参悟。
半天之后,瀚海神舟轻车熟路地抵达壤息星。
这次他们没有受到一点阻挠,很快见到了黄帝本人。
令人惊奇的事,黄帝竟然在书房中伏案著书!
他用的是大大的符笔,蘸了朱砂写在金箔之上,身边堆满了一叠又一叠厚厚的金箔,身后是一整排的书架,上面摆着数百本金箔制成的书册。
见到如此情形,叶昊天心生感慨,看来外面流传挂名黄帝的著作差不多都是他本人撰写的了!
这位千古传颂的人间帝王、仙界至尊的五老帝君竟然笔耕不辍,不遗余力地总结经验著书立说,怎不令人万分钦佩!
黄帝抬头看见两人,招手令他们进来落座,面带微笑问起别后情形。
叶昊天将自己在中土见到玉帝、又回到天界朝拜几位帝君的事说了一遍,随后捧出一坛弱水三珠nǎi茶,小心地放在地上。
闻言之下,黄帝波澜不惊的心也有些激动,很是欣慰地说道:“只要赤帝、黑帝能坚持三、五个月,我就能准备好数十种超级神器,到时候来一番饱和攻击,哪怕真神功力再高也会吃不消。不过这种饱和攻击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一击不中,真神必将飘然远遁,再想捉他可就难了。所以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必须小心行事,jīng心准备,务求一击致命。”
随后他用手抚mo着盛有弱水三珠nǎi茶的坛子,十分兴奋地道:“这些nǎi茶很有价值!有了它,我们是如虎添翼啊!若能将真神的爪牙先行剪除,最后决战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
此时此刻,兰儿看着黄帝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样子,忽然想起赤帝近乎调侃的话:“那老家伙很拽,给他一坛nǎi茶就行了!”于是轻声笑道:“请教帝君,您当年是否跟赤帝打过架?他说您老欺负过他,所以只给您一坛nǎi茶。不知道一坛够不够?”
黄帝听后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脸上浮现出略显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手下天兵不多,一坛nǎi茶足够了。赤帝就是民间传颂的炎帝,他跟我是亲兄弟。我在姬水边长大,所以姓姬。他在姜水边长大,所以姓姜。我们从小就经常打着玩。那时大家都很年轻,闲着无聊,所以经常故意找些鸡毛蒜皮的事活动活动筋骨。有一次两人打得上火,约定一战决胜负,便在涿鹿之野认认真真打了几个月,结果我赢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一直念念不忘。”
叶昊天听得哈哈大笑。
兰儿也跟着浅笑不止,然后又有些担忧地道:“这场浩劫非同小可,赤帝孤军奋战,形势危急,真怕他会有什么不测。您知道吗?他连烈山木主都交给我家公子了呢!”
听到这里,黄帝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一面微微摇头,一面叹道:“赤帝跟黑帝一样,都是直xìng子的人,喜欢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肯变通行事。黑帝属水,水势下行,所炼神功讲究至yīn至寒,杀伐无情。而赤帝属火,火xìng炎上,阳气蒸腾,往往为了一件事不眠不休,废寝忘食。他们都太过倔强,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唉!天下大劫……赤帝……不好说……其实,交出烈山木主也是好事,也算是未雨绸缪嘛。”
叶昊天心情沉重地摸出烈山木主、龙师神耆、玄宫玉钺和开天通真之印,双手捧着献给黄帝,恭恭敬敬地道:“四位帝君的信物都在这里,小子无德无能,更兼功力低浅,不敢持有,敢请您老一并掌控!您老人家居于zhōng yāng,阳中有yīn,yīn中有阳,主中枢运转,演化万物,自然负有掌控天下、整合天下兵马的重任。”
黄帝探手接过四种神器,一个又一个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昊天,说道:“上次你一语道破天机,令我骤然之间功力大进,所用的转换方法简直是神奇无比,如此妙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昊天坦诚相告:“弟子有幸拜读天尊手书,又得菩提树之助,才偶然参悟了丹心互化的方法。”
黄帝的眼睛紧盯着他不放,紧接着问道:“女娲娘娘闭关很久了,仙岩谷阵法奇特,王母都无法进入,你们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叶昊天不想再隐瞒下去,于是毅然取出龟镜,双目回望对方,十分诚恳地答道:“弟子幸得观天宝镜之助,才能屡有奇遇,并突破仙岩谷的阵法见到女娲娘娘。”
黄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瞄了龟镜一眼,禁不住连声赞叹道:“传说中的‘百晓宝镜’也出现了!这又是一件开天神器!九宝之中你有五六种了吧?”
叶昊天不折不扣地回答:“弟子已有七宝,尚缺开天神斧和yīn阳法轮。可惜法轮已经被真神变为魔器,不能算在九宝之内了。若是代之以监天神尺,也可以说弟子有八宝在身了。”
这时,黄帝复将四种神器放回叶昊天手中,十分感慨地道:“天尊临去之前,曾经召集玉帝、佛祖和我们五老帝君议事,提及当年散落九宝的经过,说是想以此法拣选出最得意的弟子,叮嘱我们帮他时刻留心。所以我们一直很在意,往往一听说九宝现世就立马跑过去察看。可是结果全都令我们很失望,要么所得宝物是假的,要么得宝之人明显不是善类。直到最近,听说你身具开天神器,而且刚正不阿,天资聪颖,为挽救天下大劫四处奔走,觉得你很像天尊要找的传人,因此我们才一见如故,竞相献宝于你。”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嘿嘿”笑道:“要不然,哪会有那么容易的事?”
叶昊天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层原因,禁不住跟着笑道:“我说五老帝君都那么好说话,仅凭三言两语就相信了我这个陌生的后辈小子,而且对我如此器重,原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只是给天尊面子罢了……”
黄帝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连忙笑着纠正:“当然,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信物交给你,并非仅仅看在你是天尊传人的份上,主要还是因为你本身可堪造就、而且对挽救天下大劫作出很大贡献的缘故。”说到这里,他忽然目露神光道:“我也不差啊,初次见面便将‘黄天厚土神功’传你,你也该知足了!”
叶昊天闻言愣了一下,心想:“你啥时候传我神功了?我怎么不知道?”
黄帝看着他疑惑不解的样子,眉毛一扬问道:“怎么?还没悟出来吗?身为天尊传人,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叶昊天将自己见到黄帝的情形仔细回忆了一遍,结果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禁不住苦笑道:“您老给我阅读的玉佩内容全与乐理有关,不像含有内功心法的样子;许我持有的龙笛也是一清二白,没有神功秘笈的痕迹;再有就是那些息壤了,难道将神功藏在息壤中不成?”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黄帝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我练的功法第一重,也是最重要的一重叫做‘面土明心’。‘黄天厚土神功’正是从息壤中领悟出来的,给你息壤便是传你神功了。”
叶昊天心中猛地一震,觉得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可是又不是十分清晰。他知道面前的机会十分难得,于是躬身施礼道:“弟子愚钝,还请帝君明示!”
黄帝的目光凝视着他,意味深长地道:“‘黄天厚土’,其中包含两层含义。一是‘聚德华天’,‘厚德载物’,追求的是宽广的胸襟、博大的胸怀;二是生生不息,奋斗不止,讲究的是坚忍不拔的毅力、百折不挠的执著jīng神。黄天为阳,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厚土为yīn,广包容而孕育万物。二者相配,则能yīn中有阳,阳中有yīn……”
他不紧不慢地讲了大半个时辰,先是总纲,接着是修炼方法,最后是修炼时的注意事项,只听得叶昊天心花怒放,感慨万千,自觉收获良多,不但明白了黄天厚土神功的炼法,而且对虚怀若谷的土德jīng神有了更深的了解。
兰儿在旁听着也觉得十分有益,感到黄帝所说的厚德载物、生生不息的道理与女娲娘娘传下的炼石补天、抟土造人的功法有着很多相通的地方,对于自己rì后的修炼可能会有莫大的好处。
传授完功法之后,黄帝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目光在两人面上扫过,微微一笑道:“我没有什么身份令牌交给你们,也从未将功法刻在法器上,你们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兰儿很快答道:“刻在外面的东西总不如记在心里可靠,得到您老人家的亲传,比空有法器好多了。”
叶昊天略作沉思答道:“您老功力极高,很少有人是您的对手,再加上麾下战将如云,谋臣如雨,算无异策,自然用不着准备那些东西。”
黄帝听了摇摇头,笑道:“你们说得都不算错,不过最关键的还不在此。每个五老帝君都有自己的长处。我的长处不在于功力高,也不在于手下能人多,而是在于我能够见势不好及时逃避!”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见两人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态,才又接着道:“赤帝、黑帝xìng格刚烈有余,韧xìng不足,受到打压就想着舍身取义。而我则有刚有柔,刚柔相济。打得过就拼命打,打不过就快点逃,逃到别处跟妖人接着斗。天下这么大,真神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力量薄弱的地方。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实击虚,寻找对方的弱点进行攻击。”
叶昊天顿觉眼界大开,灵机一动道:“弟子忽然想到,能否派出一批jīng锐人马,驾着天际飞帆、宇内飞梭、金鹏神翼或者骑着天马奇袭奎木狼星,将真神的老窝端了,顺便将白帝救出来?”
黄帝沉吟片刻道:“此计甚佳,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因为真神将三分之一的兵力留守奎木狼星,白帝宫的防守很是稳固。随着战事的进展,他手下兵力可能会rì渐减少,势必要动用那里的兵将,那时我们就可以乘虚而入了。不过,战至后来我方也会筋疲力尽,只怕就没有偷袭白帝宫的兵力了!”
叶昊天想起正在九天坤鼎中修炼的神仙,觉得偷袭敌营开辟另一战场的事或许可以由自己麾下的人马完成,于是住口不言,起身告辞道:“帝君还有什么吩咐?如若没有,弟子想去须弥神山看看。佛宗一直静悄悄的,令人觉得好生奇怪!”
黄帝闻言也跟着站起身来,口说“且慢!”,然后转身到书架上取了本《黄帝内经》,略一抖动,找出一片淡黄sè的树叶。他将树叶递给叶昊天,嘱咐道:“把这个带上,可以用来求见佛祖。这是他八千年前亲手给我的贝叶,相信不至于这么快便忘了。”
叶昊天一见大喜,连忙伸手接过,再次致谢之后,挽着兰儿告辞而去。
想到不久就将抵达传说中的须弥神山,兰儿就觉得很是兴奋。
当瀚海神舟再次起航的时候,她伸手接过黄帝赐予的贝叶,一边端详一边道:“我也算是半个佛宗弟子,师傅浩梵神尼每天诵经礼佛,除了教我武功之外,也给了我几本佛经,耳濡目染之下也算略通佛理。听师傅说,上得须弥神山的都是菩萨或者金身罗汉,最少也是大德高僧,普通人是上不去的。如今有了这片贝叶,我也能一睹诸佛的风采,真的好高兴。”说到这里,她忽然将贝叶伸至叶昊天眼前,惊奇地道:“公子请看,这片贝叶上有一个针孔形成的‘佛’字,正在隐隐放光呢!”
叶昊天凝神看去,果然发现树叶之上有一个用细针刺出的大大的“佛”字,除此之外还有几行小字,分明是:“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磐。”每个字都隐隐放出金光,看来这片贝叶竟然是件十分珍贵的佛宝了。
兰儿看得似懂非懂,眉峰微蹙说道:“这首诗包含了很多佛理。第三句还好理解,‘我纳须弥入芥子’,意思说可以将须弥神山纳入小小的芥子之中,另外几句说的是什么呢?”
叶昊天想了想自己以前读过的经文,同时回味在九华山跟几位肉身菩萨之间的交流,试着解释道:“第一句‘一花一念无量劫’,似乎可以这样理解:一花一世界,一念一菩提,将一花一念的短暂与无量劫的久远等同起来,体现的是时空圆融的概念。佛家的劫分为小劫、中劫和大劫三种,分别代表不同的时间段。具体有多长,我也算不清楚。”
兰儿忽然笑道:“关于劫的计算我倒知道一些。据说一千六百万年算一个小劫。一个中劫等于二十个小劫,相当于三亿多年。一个大劫包括‘成、住、坏、空’四个中劫,大约有十多亿年呢!”
叶昊天想不明白佛经里动不动就提到多少个大劫究竟是什么意思。
假如一个大劫需要十亿年,若干个大劫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说高僧菩萨都能活那么久?那不是远在仙家之上了?要知道,一个三清天神的寿命只有几百万年!
正在这时,他的心底忽然传来九品莲台低低的声音:“这里的劫并非指人寿命的长短,而是针对宇宙间星球变迁所说的。你看眼前的星球,哪个不是经历了几十亿年的时间从形成到稳定到衰变到消失的?‘成、住、坏、空’四个中劫,唯有星球处于‘住’的阶段比较稳定,气候温和,可以供人类生存。初‘成’之时,由气体而液体,由液体而凝固,温度极高,人类无法生存。到了‘坏’的阶段,正在剧烈的破坏之中,灾难一个接着一个,也不适合人类定居;‘坏’劫终了,接着便是‘空’劫开始,在空无一物中再经二十小劫,酝酿出另一个新的星球,再度进入‘成’的阶段。这里描述的是佛宗的时空观。”
叶昊天听得恍然大悟!
兰儿接收到他心底传来的神识,也跟着频频点头,觉得这样解释还比较容易理解。
难得九品莲台现身说法,叶昊天十分高兴,连忙问道:“‘大千俱在一毫端’,这句话是说大千世界等同于秋毫之末,是吗?”
九品莲台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不错。这句话和‘我纳须弥入芥子’合在一起,就是大小相即、事事圆融的意思。佛经中说,一个rì月系,为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称为‘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称为‘大千世界’;每一个大千世界,都有一个主管的佛,称为‘大梵天王’,大千世界无量无数,大梵天王也无量无数。整个宇宙包括无数的大千世界,所有的佛区都归佛祖管理。最后的执行者你们知道是谁?嘿嘿,那就是我了!”说到这里它竟然得意地笑了起来。
叶昊天很是好奇地问道:“宇宙那么大,佛祖一个人能管得过来吗?就算有你帮忙,只怕也捉襟见肘。”
九品莲台收住笑声答道:“佛祖化身千百亿,又有众位菩萨帮他管理,他自身轻松得很呢!每年六月初六,宇宙间所有的大梵天王都要到须弥神山开会,将自己辖区的相关资料分别交给增长天王、多闻天王、持国天王和广目天王,然后交给菩萨们汇总,完了交到佛祖手里,最后由佛祖跑到海底交给我处理。佛祖一年只跑一趟,你说他是不是很轻松?”
叶昊天笑道:“原来你才是佛门的主宰!你说是不肯帮忙,那佛宗不乱了套?”
九品莲台道:“那也不见得,没有我佛宗也能运转,只是效率要低得多!”
叶昊天又问道:“那诗最后一句‘明悟四谛证涅磐’何解?”
停了片刻,九品莲台的声音才一字一顿地传了过来:“四谛又称‘四圣缔’。四圣缔分别为‘苦缔’、‘集缔’、‘道缔’和‘灭缔’。苦缔说人从生到死,一直在苦海中沉浮。集缔认为一切事物并无实体,只不过是因缘的组合而已。道缔讲人如何才能脱离束缚超脱轮回之苦。灭缔修成后便可进入‘涅磐’的地步。”
对于这种复杂的佛理,叶昊天也感到有些吃不消,禁不住闭目沉思起来。
兰儿也在低头苦思,觉得明白大半,可是还有一些不太清楚。
这时,九品莲台的声音不断传过来:“至于什么是涅磐,我就不说了,你们见了菩萨或者佛祖再问吧,那是佛宗最大的秘密,也是真神灭了玄都玉京七宝山却不敢闯上须弥神山的原因之一。”
叶昊天闻言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真神也有害怕的东西?到底什么是‘涅磐’,阿莲跟我说说好吗?”
九品莲台断然拒绝:“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叶昊天见追问不出,只好作罢。
昊天穹隆星距离黄帝所在的壤息星不远,所以他们很快便飞临须弥神山的脚下。
远远看去,整个须弥神山仿佛一只硕大的莲花,从万顷碧波之上笔直地伸向空中,一层层,一瓣瓣,不知道有多么高大,多么深邃。
九品莲台难得找到了发挥才能的机会,忙着介绍须弥神山的大体情形:“神山居于大海之中,高出水面八万四千由旬。其外分布七香海、七金山,再外有咸海,铁围山。四方咸海各有一大洲,咸海之外有铁围山环绕如外城,形成一个封闭的世界。铁围山共有八个门户,分别由天龙八部中的一部守护着,分别是天众、龙众、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喉罗迦。天龙八部是佛宗的护法神。佛宗护法神规模庞大,不下百万之众。”
“没想到佛宗还有这么多人马,看来还真来对了地方!”
叶昊天十分高兴,转头望着身边的兰儿道:“夫人想走哪一关?”
兰儿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sè,笑道:“我想看看传说中的夜叉究竟生得什么样子。”
叶昊天“哈哈”笑道:“夜叉有什么好看的?有人说家家屋里都有一夜叉在……”
话未说完便被兰儿一拳击在肩上!
此时的兰儿笑靥生chūn,娇嗔道:“瞎说什么呢!公子原来是花心鬼!只喜欢外面的姑娘……”
叶昊天急忙笑着矢口否认:“夫人想歪了,那是说别人家的女子都是夜叉,我们还未成亲,娘子还像花儿一样娇艳……”
兰儿柳眉一竖,怒道:“越说越难听,难道成亲之后就变成夜叉了?”
叶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生气的模样,不觉多瞄了两眼,争辩道:“夜叉是半人半神的怪物。夫人早已成了三清天神,想做夜叉也做不成。你看看,生气的时候也这么美丽,夜叉要能这么美,人人都想要一个放在家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舒猿臂将兰儿搂了过来,轻轻在她的面颊上吻了起来。
兰儿也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不再追究下去,转怒为笑道:“公子想走哪一关?”
叶昊天沉吟道:“我们去看看迦楼罗,也就是传说中的金翅大鹏。因为大鹏是华夏民族心中的神鸟,蕴含的文化底蕴非常丰厚,对于儒家在天界的崛起说不定有些启发意义。大鹏代表了逍遥、豪放、智慧、勇猛的jīng神。比如李白被誉为‘诗国大鹏’,二十来岁就写出这样的诗句:‘大鹏一rì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到他临死的时候还写出‘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闻言之下,兰儿也兴趣十足,说道:“听说岳飞就是大鹏鸟转世。”
叶昊天想起岳飞就想到监天尺,不觉心生感慨,叹道:“岳飞功力那么高,却甘心受死,这又与大鹏的jīng神有些相悖,提起来就让人难过。算了,不提了,我们就走迦楼罗这一关!”说着他吩咐九品莲台指引方向。
瀚海神舟围着铁围山转了一圈,缓缓降落在一个半圆形高大的门洞前。
叶昊天收起神舟,与兰儿肩并肩向前走去。
两人很快来到门洞前,被一个头戴金冠,上镶如意珠,身材极其高大的汉子拦住去路。
大汉相貌粗犷,待人却很是客气,面带笑容问道:“两位居士如此年轻,便已功德圆满,得证佛果了吗?”
叶昊天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于是谦逊道:“我们粗通佛理,能摸到这里来,实在是运气好。听说进入须弥神山的都是大德高僧,不知我们能不能进去?”
大汉朗声笑道:“佛国的大门敞开着,只要心中有佛都能进去,无论是四方咸海之中的四大洲,还是七香海、七金山,都可以无限延展,来多少人都能住得下。我们须弥神仙只重佛心,佛心数越高,居住的地方越靠近山巅。来,让我测一下你们的佛心数,也好看看将你们安排到哪里去。”
叶昊天想好好了解一下佛宗的事情,于是不忙取出贝叶,准备老老实实地接受对方的检测。
却见大汉忽然拿出一个寸许大的莲座来,笑道:“伸出你的手,用掌心托住莲台,一呼一息就可以了。”
叶昊天依言照做了。
大汉接过莲座看了看,惊讶地道:“哇!你的佛心数这么高!已经达到二级罗汉的水平了,可以直入七香海,七金山,抵达须弥神山的山腰、四大天王所在的犍陀罗山继续修行!难得,十分难得啊!”
兰儿也跟着测了一下,结果又引来一声惊呼:“相当于三级罗汉,也可以进入犍陀罗山修行。”
兰儿听得很是高兴,问道:“什么是三级罗汉?这是怎么划分的?”
大汉答道:“你们初来乍到,可能不太明白,我就略微解释一下。佛国神仙最高等的是佛,其次是菩萨,再次是罗汉,罗汉以下是护法神祗。等级划分标准依据的是证得的佛果,也就是‘觉’的程度,其实就是佛心。根据佛心的高低,把菩萨分为十个等级,从初地菩萨直到十地菩萨,十地菩萨眼看就是佛了。罗汉则分为三十三个等级,最高的为一级,最低的为三十三级,所以你们的修行都算很高的了!”
叶昊天听得津津有味,禁不住问道:“我听说佛国神祉很多,总数不下百万之众,是真的吗?”
大汉朗声笑道:“那是当然!单是佛就有很多,一切觉行圆满者都可以称作佛,总数不下千余人,跟仙家玉清天神的数量差不多。菩萨更多,除了文殊、普贤、地藏、观音等八位十地大菩萨之外,还有上万的中菩萨、小菩萨,数量跟上清天神的总数相当。至于罗汉,大概佛心排行榜上十万名之内的佛家弟子,除了佛和菩萨之外,都可以称作罗汉了。走吧,我做向导,带你们到犍陀罗山的修行处。”说完请两人入内,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走在两人身侧。
叶昊天一面前行,一面四处观瞧,想知道金翅大鹏在哪,可是看来看去没有丝毫发现,只好问大汉道:“请问师傅贵姓,迦楼罗天王在哪里?我们能不能拜见一下?”
大汉答道:“天王常伴佛祖身侧,等你修到菩萨界就能见到他了。我是迦楼罗众之一,是天王的子侄,你们唤我‘迦垄’好了。”
叶昊天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除了身材高大一点之外,怎么看都看不出金翅大鹏鸟的样子。不知面前之人本来就是人类,抑或是金翅鸟化成的人形。可是这种话又不好开口,他只好心有不甘地笑了笑,打算就此作罢。
回头看看兰儿,兰儿对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们很快来到半圆形的门洞处,沿着门洞走了里许还没有走出铁围山的范围。
兰儿忍不住赞道:“想不到山壁这么厚!”
迦垄笑道:“铁围山说是一座山,其实相当于一堵厚厚的城墙,高不见顶,直入云霄。这是须弥神山的第一道防护,八个门洞每个都有上万的兵将护卫着。一旦有事,八门可以迅速关闭,使里面的世界与外界完全隔绝。这是使佛国无忧无虑、无灾无难的基础,是构成极乐世界的要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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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梦至宝山千万次,此番不可又空回
一直走了五六里,三人才出了铁围山腹,放眼望去,但觉眼前豁然开朗,入目是一片浩瀚的大海,极目遥天,只能见到些许山峦起伏的影子。看来要到须弥神山,只有先行渡海再说了。
略一转头,却见迦垄从袖中取出一本经书来,抖手抛落于水面之上。
眨眼之间经书化作丈许大小,仿佛一叶扁舟泊在岸边。
迦垄率先上了扁舟,随即招呼两人上船。
叶昊天和兰儿心中惊奇,依言跳了上去,盘膝坐好,静静地看迦垄cāo舟。扁舟之上无帆无桨,却不知他如何cāo舟。
只见迦垄伸出手掌向后挥动了两下,扁舟便如离弦之箭向前驶去。
在迦垄挥动手掌的时候,叶昊天看到的不是清晰的五根手指,而是如蒲扇一般致密的一片,好像鸟儿的翅膀一样。
兰儿显然也注意到了,看了叶昊天一眼,轻轻地点点头。
迦垄回头看见两人凝视的目光,很快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当下毫不在意地朗声笑道:“佛光普度,众生平等,sè即是空,空即是sè,不必着于外相。我身为枷楼罗众,跟两位相比,形貌或有差异,向佛之心并无区别。”
叶昊天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只得躬身施礼道:“谢大师提醒,晚辈受教了。”一低头间,他看到脚下的经书上印着一行大字:“般若波罗蜜多!”禁不住呆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经我也晓得。‘般若’就是智慧的意思,‘波罗蜜多’乃到彼岸之意。然而此岸是什么?彼岸又是什么呢?这大海是为何海?此舟又是何舟?”
话音未落,忽听兰儿惊呼道:“快看,左边有一个绿洲,似乎有很多民居房舍呢!”
叶昊天抬头望去,发现左前方果然现出一片十分广褒的绿地,绿地之上似乎有个集市,不但能看到红墙绿瓦,还可见到川流不息的行人。
迦垄看也不看便笑着介绍道:“这片大海便是四方咸海之一,那洲叫做南瞻部洲。四方咸海各有一大洲,其名分别为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货洲、北俱卢洲,每洲旁各有二中洲,住的都是六根未净的善男信女。”
叶昊天心中疑惑:“东胜神洲便是中土了,怎么这里也有东胜神洲?”
迦垄道:“佛国是人间的缩影,人间有中土,佛国就有神州。中土的善男信女升到佛国,便暂时住在那里。”
兰儿也觉得奇怪:“极乐世界怎会有六根未净的善男信女?”
迦垄看了她一眼,说道:“过了七香海、七金山,才能算作真正的极乐世界。四大洲还是极乐世界的边缘,只能算作‘少忧世界’而已。苦由心生,如果六根未净,哪能享受真正的极乐?”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四大洲和八中洲的存在,是为了广开佛路,保护佛心高的善男信女。佛国的大门始终敞开着,只要佛心数是人类平均佛心数的十倍,再加上临死前心中有佛,就能不入轮回,往生此间,若能认真修行,终究可以身登极乐世界。”
叶昊天看着绿洲上穿梭来往的行人,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还有苏家死去的那些人,不知道那些人中有没有往生极乐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激动,忍不住问道:“弟子所言可真?宇宙间总人口无法计数,即使是佛心数十倍高的人也有很多,若是全都聚拢来,单凭一个须弥神山,能住不下吗?”
迦垄答道:“‘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若能将整个须弥神山纳入小小的芥子之内,如此四大洲又能容得下多少芥子?”
叶昊天瞠目结舌,无以作答。
稍停片刻,兰儿望着四周淡兰sè的海水道:“此海名为四方咸海,是不是海水特别咸?”
迦垄微微一笑道:“你尝尝。”
兰儿真个凑近舟边,伸出纤纤玉指在水中掠过,然后放入唇间尝了尝。
海水方一入唇,她便皱起眉头,痛苦不堪地连连摇头:“这哪是咸海,明明是苦海嘛!”
迦垄哈哈大笑起来,笑毕解释道:“不错,咸海就是苦海;此舟叫做‘般若舟’;此岸代表“苦海无边,轮回生死”;彼岸标志着“圆满佛果,离苦得乐”;般若波罗蜜多意为‘慧到彼岸’。”
叶昊天顿觉恍然大悟,先前的问题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般若舟行得飞速,很快将那片绿洲甩在身后,再前方已经可见大片的草地了。
没多久,三人上得岸来,继续往前走。
迦垄一面走一面道:“四大洲的善男信女只要佛心数积累到普通人的一百倍,就会被引至此间,品尝七香海的圣水。再前面就是七香海了,你看前面那个小湖,那是七香海的第一海,叫做‘老苦一香海’。”
叶昊天听得皱眉,道:“名字好怪!那是什么意思?”
迦垄含笑无语,领着他们一直往前走,来到一个香气四溢的小湖边,探手取出一只木勺,舀了些湖水,递给叶昊天道:“喝了就可以永葆青chūn,无衰老之苦,故名‘老苦一香海’。所谓‘老苦’,就是‘苦于衰老’的意思。”
叶昊天接过木勺尝了尝,入口芳香滑润,口感极佳,于是一口喝个jīng光,笑道:“仅凭一勺水就可以长生不老,端的是佛家圣水!看来佛宗的宝贝不少啊!”
迦垄看着兰儿也缓缓地喝了湖水,这才呵呵笑道:“所谓老,主要还是个人心里的感觉。有人三十岁就觉得自己老了,有人六十岁还觉得人生刚刚开始。只要能忘记衰老,不为逝去的年华而悔恨,也就能永葆青chūn了。”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叶昊天和兰儿紧跟其后,感觉七香海深有涵义。
不久来到第二个小湖边,迦垄同样取了湖水给他们喝,看着两人喝完才介绍道:“这里是病苦二香海,喝了此水可以身体康健!”
叶昊天“呵呵”笑道:“看来又是心理因素了,并不一定能真的无病。”
迦垄意味深长地道:“病由心生。如果心中保持一分安宁,就容易健康长寿;如果心中总是不平,也难有好的身体。”
叶昊天想想也是,不得不点头道:“师傅所言极是。”
当他们来到第三个芳香扑鼻的小湖边时,迦垄先行介绍道:“这是死苦三香海,喝了此水可以增加十次轮回的机会,而且很容易往生极乐世界,不用担心轮回结束化作飞灰。这是免除死苦的圣水,是很多人非常向往的东西。”
叶昊天微笑着看了兰儿一眼,暗暗将一道神识传了过去:“我有夫人为伴,一生一世就够了,至于来生,做牛做马也无关紧要。”
兰儿无比温柔地回望着他,缓缓点头,低声道:“就依公子所想。这水留给后人吧……”
迦垄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看叶昊天,赞道:“两位施主果然非同凡响,怨不得年纪轻轻就修到了罗汉界,原来已经参悟了生死之道!”
叶昊天“哈哈”笑道:“我们是活腻了,想看看死是什么滋味。”
兰儿也跟着“咯咯”浅笑:“生死并不重要。生而尽欢,死而何憾?”
迦垄微微摇头,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从此之后,每到一处都交待得仔仔细细。
第四海叫做“坏苦四香海”。所谓“坏苦”,指的是成功之后的衰坏、欢乐之后的悲哀。天下没有不谢的花朵,人间亦无不散的筵席。虽有偶然的美景良辰,它的结局则终归于消失。
叶昊天和兰儿略一探讨,决定也同样放弃了。他们对自己的中庸之道很有信心,并不想太上忘情,只想将自己的感情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迦垄十分叹服,言语之间对两人越来越恭敬。
第五海叫做“求不得苦五香海”,饮水之后可以了断“求不得苦”。
叶昊天一听名字便明白了。
人生在世,必有所求,最基本的,是求食物、求衣著。其次是求财富、求权势、求伴侣。一个人的能力越大,他的yu望也越高。有些人不为自己求任何东西,却又不能不为别人而求。然而有求却不一定能得到,得不到便产生了“求不得苦”。
叶昊天反观自身,知道自己也有需求,同样有求之不得的时候,比如有时会为功力太弱而惋惜,有时为不能擒获真神而担心,但这些仅是正常范围内的情感,还没有达到感到痛苦的地步,也就是说虽然求之不得,却没有因之而苦,所以这圣水也不必喝了!
兰儿自觉有了叶昊天便有了一切,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想不出什么“求不得苦”,于是跟着挥手作罢。
再下去的第六海叫做“怨憎会苦六香海”。说的是人会生出怨恨和憎恶之心。好景不常在,冤家恰路窄,你所喜欢的事物很难保全不变,你所厌恶的事物又偏偏常常出现,于是便有了“怨憎会苦”。
两人略一沉思,这个也免了!
最后一海叫做“爱别离苦七香海”。说的是不论是父母骨肉、夫妻眷属、亲密的朋友,都无法摆脱生离和死别的苦难。有的人,你爱得他好苦,他却并不爱你;有的人虽然相爱,却又不得不分离;有的人虽然终身相守,却不能避免死亡的先后。
叶昊天跟兰儿心心相印,相视一笑,毅然道:“我们想尝尽悲欢离合,不想逃避,这个也免了!”
迦垄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不无忧虑地道:“七香海又名‘忘情海’,那些水便是‘忘情水’。每个到极乐世界的人都要饮用忘情水,否则很难修行下去。你们刚才忽略了好几种,只怕将来会有麻烦。”
叶昊天很是轻松地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参加六月初六佛国大会的,想见见佛祖和诸位菩萨,长点见识,然后就回去了。”
迦垄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摇了摇头,当头泼下一瓢冷水来:“佛国大会安排在须弥神山的山顶,只有一级罗汉中的前十八人,也就是世间传诵的十八罗汉,或者七地以上的菩萨、诸佛才能有幸一睹!别忘了,单是一级罗汉就有五百人!你才是二级罗汉,难度不小啊!”
叶昊天惊讶地咧了咧嘴,十分诧异地道:“这是谁规定的?不是说佛国众生平等吗,干吗要立这么多的规矩?”
迦垄笑了笑,一时之间双目放光,答道:“这不是某个人规定的,而是须弥神山的特xìng决定的。实际上也是佛祖当年的壮举!佛祖将息壤、磁石、凝结了无上佛心的数千件佛器和收集万年所得到的魔器彻底练化为粉末状的‘极乐圣土’,撒在须弥神山之上。自那以后,这里不但灵气十足,而且充满了佛心和魔xìng,整个须弥神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磁石!越到山顶磁xìng越强,功力不足者无法移动半步!”
叶昊天听得失声叫道:“极乐圣土!还有这种东西?佛心……魔xìng……怎么就无法移动了呢?”
迦垄得意地笑了笑:“极乐圣土中的佛心是佛祖和诸位菩萨修习多年积累的佛心,对每个修佛的人都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圣土中的魔xìng是经过佛祖练化之后的魔xìng,保留了魔的本xìng,却减轻了其中的危害,就像种痘免疫一样,不但能适度激发修佛者潜在的魔xìng,令其在与魔心作斗争的过程中成就佛身,而且对真正的魔头有着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另其一见倾心难以移动,再也无法发挥原来的功力!所以说极乐圣土是须弥神山的第二层防护,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也是真神不敢贸然闯入的原因。”
叶昊天但觉心房“扑通”狂跳,脱口问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到?这么说我们上不去神山之顶,也无法出去了不成?”
迦垄笑道:“你们的佛法修为比较高,所以对此处的佛心和魔xìng没有反应。越往前走极乐圣土越厚,吸引力也越高,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只有十八罗汉和七地菩萨以上的人,才能凭自身的修为到达山顶。其余人员必须持有佛祖赐予的贝叶,方可抵消极乐圣土的吸引力。至于能不能出去,也要看你们的修为。”
听说贝叶能够抵消极乐圣土的吸引力,叶昊天悬起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笑道:“原来如此,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兰儿却在想两人只有一片贝叶,看来自己恐怕又要进入乾坤锦囊中了。
迦垄一面走一面接着介绍:“再往前便是‘七金山’,七层金山将须弥神山围得如铁桶一般,进出神山的通道只有一条,被称为‘须弥佛径’。这条路共有七关,每关都有一位菩萨上师把守着。”
兰儿听得有些无奈:“好麻烦,不知道又要考些什么?”
迦垄笑着摇头:“什么都不考!那些菩萨上师是负责传道解惑的。要知道,只要过了七金山,就不再是凡夫俗子,而是有了罗汉身份的人。你想想,总不能让大家带着满腹疑问成为金身罗汉吧?无论如何,基本的佛法总要弄清楚。因此佛祖安排了七位菩萨上师守在这里,主要负责讲解经文,帮助入山者完成最后的培训。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听经一个时辰,如果没有什么不适之感,便可以过关了。当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开口相询。”
叶昊天深感意外地笑道:“我懂的佛法大都是自修的,当然有很多问题。若能得到菩萨上师的系统培训,简直太好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第一重金山前。
那是一道高高的山岭,sè成赤黄,仿佛黄铜铸就的一般,只有一处所在略微低矮,似乎是山门所在,隐约可见一座小庙,上山的小径便蜿蜒曲折地通向那里。
他们沿着小径拾阶而上,刚刚来到距离小庙二三十丈的地方,忽听庙内传出十分浑厚的声音:“小施主,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年纪轻轻便修成证果,不枉老衲出言劝慰!”
叶昊天听声音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是谁,定睛看时,却见一位老僧出现在庙门口,须发银白,面带微笑,赫然竟是自己赴任乐清知县时,在国清寺见到的那位老僧!
当时老僧曾劝他积累功德,对他的修仙之旅大有裨益。
叶昊天心情激动,三步两步跑了过去,对着老僧合掌施礼,口中道:“师傅安好,弟子这厢有礼了!”
老僧一面还礼,一面看了看他身后的兰儿,十分惊奇地道:“这位姑娘,你也来了?端的是人间奇迹呢!”
兰儿想起当年老僧将自己称为“鬼物”,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不过身在佛山,往事不便再提,她只能笑着上前施礼:“谢师傅点化我家公子。我得公子之助,已经恢复肉身了。”
老僧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她,道:“咦?你修的是仙还是佛?难道是仙佛合宗?”
兰儿微笑道:“师傅您看呢?”
老僧沉吟道:“有仙有佛,似乎仙家的底子还要足一些。”
旁边的迦垄上前说道:“上师,这两位施主佛心都很高,合当升入罗汉界修行,还请上师留心栽培。”接着对叶昊天和兰儿合掌道:“我的职责便是将两位领到此处,如今使命已完,该回去了。”
叶昊天和兰儿向他道声“珍重”,眼看着他下山去了。
老僧请两人入内就坐于蒲团之上,又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才满面含笑合掌赞道:“两三年内便修至罗汉界,你们的佛缘不浅呢!”
叶昊天谦逊道:“弟子误打误撞,纯粹是运气好。要说佛理,我们懂的并不多,还求师傅指点。”随后他将自己的修炼经历大体叙述了一遍。
老僧听得不住点头,赞道:“你们积累的佛心已经够了!求佛不是空谈,讲究的是艰苦的修行和佛心的积累。所以只要掌握基本的佛理就行了,懂得太多也没有用处。老衲在此守第一关,按规定该讲‘因缘’。”说到这里他慈祥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掠过,微微一笑道:“不是‘姻缘’,你们别搞错了。”
兰儿面sè微红,嫣然一笑道:“师傅四大皆空,怎会想起‘姻缘’来?”
老僧避而不答,合掌道:“虽然是故交,我也不能徇私放行,还得给你们讲一个时辰的佛经才行。”
叶昊天道:“弟子洗耳恭听。”
老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所谓‘因缘’,是指事物的形成和毁灭均有内在的因素,佛家将这种因素称为‘因’,将因素与因素之间的关系称为‘缘’。简单地说,就是一切事物或现象的生起,都有互存关系和条件,离开合适的条件,就不能生起事物和现象……”
叶昊天对佛家的理论还算熟悉,所以听来毫不费力。
此后老僧的讲解渐渐快了起来:“佛曰:‘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佛教的所有教义都是从‘缘起论’这个源泉流出来的。佛经中说缘起有十一个意义:无作者义,有因生义,离有情义,依他起义……”他讲得越来越深,不但兰儿听得吃力,叶昊天也觉得头大。
他讲得越来越深,不但兰儿听得吃力,叶昊天也觉得头大。
老僧讲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收住口,看着两人有些难过的样子,呵呵笑道:“老衲是按照上面的规定讲解的。其实你们只要明白第一段就行了,后面的全是废话,听不听问题不大。你们既然来了,就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以后慢慢揣摩就是了。”
叶昊天连忙道:“谢师傅传经。弟子可能住不了多久,只待目睹佛宗大会之后便要回去了,希望有缘还能再见。”
老僧十分惋惜地望了他们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你们的修为虽然不错,只怕仍难抵达山颠。”
叶昊天也不明说,只是道:“待弟子试试看,实在不行也没关系。”言讫告辞而去。
第二重金山sè成玄黑,似乎是玄铁铸成。守关的是一个胖大的中年和尚,讲的经文则是“空”的含义,以及佛家为何叫做“空门”。
胖和尚讲得口水四溅:“要想去除烦恼,首先要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世间的事物无一不是暂时由各种不同的因素集合而成的幻象。这些幻象使你感觉到事物的存在,其实存在的只是因素,因素在变,事物也在不断变化。如果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不至于对称心的事物起贪心,对不满的事物起怨恨了。佛家所讲的‘空’字,并不是一切都没有的意思,而是要你在努力促成其事之后,不要把它摆在心里,那是去除烦恼的最好方法。”
叶昊天和兰儿唯唯称是,反正不管怎样都要听满一个时辰。
第三重金山sè成紫红,好像紫金铸就的一般。守关的是一个年长的女尼,身着淄衣,头戴僧帽,讲的经文则是什么叫“无常”。
“所谓无常,是指宇宙间的一切现象都是此生彼生、此灭彼灭的相待的互存关系,其间没有恒常的存在。事物的现象是暂时的各种因素的聚和散的活动。佛家说刹那生灭,就是一刹那中具足生、住、异、灭。刹那是极短的时间,弹一下指头的时间有六十刹那。一个物体的生住异灭,一个世界的成住坏空,实际都是刹那生灭相续的存在……”
又是一通长篇大论,听得兰儿似懂非懂,只想让她早点讲完。
过了好大一阵,老尼终于停了下来,面目慈祥地望着两人:“懂了吗?如果没懂,我可以再讲一遍。”
叶昊天连忙应道:“多谢师傅,我懂了。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比如人身上的毛发,每时每刻都可能有脱落;三万六千个毛孔,此时彼时各有不同。”
老尼赞道:“小施主悟xìng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第四重金山呈亮银sè,好像是由白金垒成的。守关的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僧,讲的是“无我”。
老僧一面敲着木鱼,一面梵唱不绝。
叶昊天仔细倾听才大体明白他所讲的意思。
那是说,人类的烦恼之所以多于牲畜,是因为人的自我观念比较强。自我观念带来自私的行为,凡是遇到和自私的行为相抵触的事物,便会引起烦恼。构成自我观念的基本因素首先是我们的**,再渐渐地向外扩张,有了我的财产、我的名誉、我的事业,我的权势等等。人们为了维护这些“我”及“我的”观念,努力奋斗,也为此而招致烦恼。其实,当你感到痛苦而无法解决的时候,不妨换一种态度,试着想想“无我”。佛经上说:“世间一切的事物,包括每一个人的身心在内,无一不是由因缘促成的幻象,根本找不到‘我’的观念可在何处生根,所以是‘无我’。”
兰儿频频点头:“说得好!现在的人太自私了,心里只装着自我,除了自己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昊天心中却在想:“无我的境界太高,很少有人达到。如果按照中庸的观点,正常人都有自我观念。只要不是太强,便不会有太多的烦恼。”
半天之后,他们已经抵达第五重金山的位置。
这重金山sè泽晦暗,看来是由某种乌金构成的。
守关的是位身着紫袍,头戴黑帽,手持藤杖,相貌清奇的老者,讲的是“有漏皆苦”的意义。
叶昊天一面听经,一面仔细观察对方,觉得这人能从在家的居士修成菩萨境界,真的是十分少见,令人佩服。
中年人似乎饱经人世沧桑,所以感触很深,讲得绘声绘sè:“‘漏’就是烦恼。烦恼种类极多,贪贪yù、嗔嗔恨、痴不知无常无我之理,加上慢傲慢、疑犹疑、恶见不正确的见解……”
他讲的经文很短,后面则是现身说法,讲了个慢傲慢的例子:“想当年,我自恃才高,待人傲慢。有一天去庙里参禅,遇到一个相熟的和尚正在打坐。我便在和尚对面静静地坐了下来,也跟着打坐。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同时张开眼睛,结束打坐。由于刚打完坐,我觉得浑身舒畅,满心欢喜,于是问和尚:‘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和尚答道:‘我看阁下像一尊佛。’
我心中大乐,于是开玩笑道:‘你道如何?我看你像一陀牛粪。’
和尚脸上微微一笑,便又继续打坐了。
我自觉占了和尚的便宜,心中很高兴,回到家迫不急待地将事情的本末告诉了妹妹。
‘哥,你被和尚占便宜了。’妹妹听完之后提醒我,‘佛经上说,心中有佛,则观万物皆为佛。和尚心中有佛,所以看你像尊佛。那敢问大哥你,当时你的心中到底装了什么呢?’”
故事讲完,他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正在侧耳倾听的两人。
叶昊天和兰儿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觉得他讲很有趣。
老者等他们笑声止歇,才意味深长地道:“我年轻气盛,傲慢无理,将和尚贬作牛粪,其实自己心里才满是牛粪。这种‘慢傲慢’的偏见正是烦恼的根源之一。”接着他又讲到‘贪贪yù’,引用了一个三十二字的谒语:“出舆入辇,厥莲之机。洞房清宫,寒热之媒。皓齿峨眉,伐xìng之斧。甘脆肥浓,腐肠之药。”
再后来,他还仔细阐述了执着于名利的“痴不知无常无我之理”,讲经结束的时候竟然放声高歌:“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liu人物……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叶昊天先前还觉得有趣,后来越听越是骇异,听完之后禁不住目瞪口呆,心中不停地揣测老者的来历。
“老者能吟咏苏东坡的诗词,说明他身登佛界的时间不会太早,而且是从中土来的;听他言谈不俗,出口成章,像是见识不凡的饱学之士;最为惊人的是那三十二字的谒语,那不是别的,恰恰是外祖父的家训!苏家家训从未见之于文章记载,不知老者是从哪里晓得的?外祖父是一代文豪苏轼的后人,苏家向来是书香门第,跟佛宗拉不上关系,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一位菩萨来?苏家的挚友又有谁具备修成菩萨的潜质呢?”
老者讲经完了,面带微笑看着两人,静待他们发问。
叶昊天心念电转,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于是勉强压抑激动的心情,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来说个‘贪贪yù’一念惹祸的故事。说得不一定对,请师傅批评指正。”
老者颔首笑道:“请说!”
叶昊天整了整自己的思绪,道:“从前有个年轻多才的举人,一直想见到皇上。时值天时亢旱,皇上要在大相国寺设斋求雨。年轻人为了一饱眼福,决定混入大相国寺。
举行祈雨典礼的那天,皇帝坐着龙凤轿子,在执宰大臣的簇拥下,来到大相国寺,被一众僧人列队跪接迎入大殿。年轻人见大殿行礼之时,拥拥簇簇,不曾看得真切,特地充当献茶侍者,就近瞻仰。
皇上从年轻人手中接过香茶,因见他生得身材硕大,方面大耳,眉清目秀,气宇不凡,心中诧异,随口问道:‘侍者,什么姓名?何方人氏?在寺几年了?”
年轻人开始一怔,随后急中生智,叩头奏道:‘臣姓林名佛印,字觉老,饶州人,新近出家的。今rì有幸得瞻天容,欣喜无量。”
皇上见他聪明伶俐,问道:‘卿既名叫佛印,可通晓佛法?’
佛印奏道:‘臣自幼读书,素喜礼佛听禅。佛学经典,略知一二。’
皇上道:‘既然这样,朕赐卿法名‘了元’,紫袈裟一领,金钵一只,羊皮度牒一道,就在御前披剃为僧吧。’
那佛印原是赴京应试、才华横溢之人,实指望金榜题名、建功立业的,但是君命难违,他又怎么敢说我是假充的侍者?一时之间,他只得假戏真做,叩头谢恩,由一名前途无量的举人,成为一个英俊的和尚。可叹佛印一念之错弄巧成拙,悔之晚矣。”
老者静静地听他讲完,面sè丝毫不变,微微一笑道:“我也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结局跟你说的有些不同。佛印出家之后,先后在江州的承天寺,庐山的开先寺,润州的焦山寺出家,后来还做了天下闻名的金山寺主持,经过一番苦修,jīng研佛法,成为一代大德高僧。而且,他也到了极乐世界,如今已是九地菩萨,过两天说不定会参加佛宗大会呢!你说,出家对佛印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昊天听得心中激动,眼见老者跟佛印很熟,会不会是佛印本人呢?可是佛印怎么是俗家打扮?
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眼见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只好站起身来按照中土的礼节揖手行礼道:“晚辈是苏家后人,晚辈外公是诗词大家苏东坡的第七代孙,请教长者如何称呼?若是识得先祖,还请不吝赐告。”
老者听得一震,眼中放出咄咄jīng光,盯着他看了几眼,最后缓缓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我不认识什么诗词大家,只知道有一个东坡居士,曾经做过几首歪诗,经常卖弄聪明,最喜欢糊弄人。”
叶昊天哭笑不得,再度躬身道:“敢请长者赐告东坡居士的下落,晚辈不胜感激。”
老者迟疑片刻答道:“东坡居士平生好佛,勤于律己,为民cāo劳,一生积累了不少的佛心,所以临终之际一灵不寐,由好友佛印引入佛国。如今东坡居士也是八地菩萨了。经历了那么多沧海桑田的变迁,他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文豪,甚至完全忘记了自我,你们又何必执着相询呢?”
叶昊天心中激动,猜想眼前的老者可能就是苏轼本人,可是他不肯明言,这可怎么办呢?
兰儿忍不住道:“师傅有所不知,几年之前,苏家还是一门七进士,交友满天下的大家族,可惜一场劫难降临,百余口人全部罹难,只剩下公子一人逃出xìng命。苏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老者吃了一惊,面sè变了两变,禁不住闭目合掌,口念佛经不止,随即又掐指不停,似乎在筹算什么东西,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目注叶昊天,语声亲切地道:“修了这么多年,差点被你们两个小鬼三言两语弄坏了,唉,‘离别苦’,‘嗔嗔恨’,生死离别,最难堪破。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啊!”说到这里,他探手从蒲团之下取出一本书来,递给叶昊天道:“多年以来,我没有升入九地菩萨,只因有一件事一直萦绕于心。我由儒入佛,一直堪不破儒佛之分,总想将两者融合起来。这本书是我思考多年的一点心得,现在交给你了。苏家是书香门第,儒为根基,佛为慧果,修佛之际难免遇到类似的问题,希望这本书能对你有些好处。”
叶昊天接过书来翻了翻,见前面是些经文阐述,后面附着不少的佛诗,看来老家伙“恶习难改”,出家还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
他知道这本书很有价值,于是收入乾坤锦囊,然后对着老者双膝跪倒,大礼参拜。
老者伸手想将他托起,托了两下没有托动,只得受了他一礼,走近前来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轻声说了一句话:“有闲之时,不妨到东胜神洲一观。”
“一观?观什么?”叶昊天心内不解,再想问时,却见老者已经闭目合掌端坐不动了。
他心头踟蹰,在庙中徘徊了良久,也没见老者醒来,无奈之下,只好跟兰儿出了庙门,向着下一重金山走去。
第六重金山由纯净的青金石构成,sè呈紫蓝,一眼看去极其艳丽,惹得兰儿非要在上山的小径上休憩良久才恋恋不舍地继续往前走。
距离山口还有好远,两人惊奇地发现庙前空旷之处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
和尚左手上举,掉头左视,右手下落,贴于腰眼,摆出的似乎是易筋经中摘星换斗的架势。
走近看时,只见那和尚年约五旬,脸上棱角分明,双目放出咄咄jīng光,一身肌肉很是结实。
叶昊天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一路行来,见到的全是慈眉善目、静心参禅、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僧,只有眼前之人还肯伸拳踢腿活动筋骨,令人想起寺庙中努力修炼的武僧。
和尚将十二式易筋经练完,又练了十二式洗髓经,这才收势放松下来。
叶昊天忙上前见礼,口中说道:“弟子见过菩萨上师,请问菩萨如何称呼?”
和尚转身望着两人,迅速摆手道:“贫僧达摩,只是个小小的罗汉而已,距离菩萨界尚远!出家人不打妄语,称呼可不能搞错了,否则让人笑话。”
叶昊天闻言吃了一惊,叫道:“达摩祖师?中土人人景仰,武功冠绝天下,开创禅宗一脉的菩提达摩?天呐!您老怎会在这里?”
达摩看着他无比惊讶的样子,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哪里,贫僧只是个罗汉,小角sè而已,算不得什么。”
兰儿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道:“您老是佛国著名的人物,高居十八罗汉第二位。您若是小角sè,放眼大千世界,还有几人可堪一提?”
达摩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阿弥陀佛。须弥神山到处都是佛法jīng深的菩萨,功力高的比比皆是,可以说一抓一大把。贫僧与他们相比,只是外露的功力稍高而已;若论综合佛法修为,我在佛国只能排在三千余位,与菩萨和诸佛相比差得很远!”
叶昊天难得见到佛国的武学大师,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当下恭恭敬敬地道:“弟子修佛时rì尚短,最感兴趣的自然是练武强身,大师是佛宗知名的修炼高手,还请多多提携。”
达摩笑道:“好说,贫僧负责这一关,主讲的就是佛门武功。来,来,我们席地而坐随便聊聊。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别浪费了。”说着,他就找了块突起的青金石上坐了下去。
叶昊天和兰儿在他身旁不远处坐定,静待他开始讲解。
达摩望了他们一眼,朗声说道:“佛门武功的内容很多,若是仔细讲起来,一年半载也讲不完。贫僧生xìng疏懒,从不准备讲稿,一般是由别人询问,我来回答。所以有的人收获多些,有的则没有收获,关键看大家提问的水平。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东西,就尽管问吧。”
叶昊天看了看满面崇敬神sè的兰儿,低声道:“你练过佛门武功,可有什么问题吗?你先来。”
兰儿轻摇臻首,嫣然一笑道:“我的问题就太多了,可惜都不是关键所在,未免浪费时间。公子思虑jīng微,见解独到,能够一针见血,还是你来吧。”
叶昊天点点头,然后目注达摩说道:“大师刚才说过,您老只是外部显露的功夫稍微高些,佛法修为并不是太高。弟子很想知道:佛法和武功之间的关系如何?要修佛门武功,该不该jīng修佛法?”
达摩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道:“我奉命守关百余年,见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么多人之中,只有小施主问到了这一点!”
随后他站起身来,围着身旁不远处一块晶莹剔透的青金石转了一圈,缓缓说道:“佛法与武功的关系就像这块石头。你们看,这块青金石有四个面,前面像一匹马,后面像一头牛,左面像个老汉,右面则是一马平川。然而不管看起来像什么,它就是它,就是一块石头而已。我们看问题要看到本质,佛法的本质是佛心,武功的本质是神丹,佛心和神丹各有特点,同时也有相互联系的一面。相互联系的一面便是‘佛心可以转化为神丹’,具体转化的方法有多种,比如我的洗髓经便是。”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神光在两人面上掠过,不无兴奋地道:“世人皆知易筋、洗髓二经,却不知易筋经是一种直接修炼神丹的功法,而洗髓经却是将佛心转化为神丹的途径。怎么样?你们如果想学,我可以仔细讲述一番。”
叶昊天觉得一个时辰的时间太短,所以不忙答应学习功法,而是接着问道:“谢谢大师好意。弟子想知道,除了洗髓经之外,还有哪些将佛心转化为神丹的方法?”
达摩见他不肯学洗髓经,心感诧异,双目圆睁瞪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道:“怎么?竟然看不上我的洗髓经!要知道,用洗髓经来转化佛心,虽然速度稍微慢点,却是最简便安全的方法,只要勤练不辍,就能修至高深的境界!别的功法都要静坐参禅,需要有比较高的慧根,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的。即使是夙有慧根的人,也要潜心修行,使戒、定、慧,达到一定地步,才能找到转化的法门!”
叶昊天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找个问题加以掩饰:“请教师傅,有些僧人修了多年的戒、定、慧,佛法修为不可谓不深,可是依旧没有一点点武功;没有武功也倒罢了,可他们偏偏能够除妖降魔,仅仅通过念诵经文,或者谈禅说法,就能挽救杀劫,简直比道家动刀动剑还厉害,这些是怎么回事?其中含着什么高深的道理?是不是说,佛心不必转化为神丹,便能独自发挥作用?”
达摩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毛,方才板着面孔训斥道:“这些都是佛门常理,每个修佛者都知道,你怎么还有疑问?肯定是平常诵经心不诚,或者不求甚解囫囵吞枣,老实说,你究竟修过佛法没有?怎么混进须弥神山来的?”
叶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想想自己读过的经文,的确每本都讲了修佛的好处,可是又都讲得不够详细,让人猜来猜去,难以清楚把握。
他心怀坦荡,当下实话实说:“弟子是在家修行的居士,懂得一些佛理,却没有认真修行过,所以有些地方很是糊涂,还请大师多多指点。”
达摩只是想看看他面对责难的反应,此刻见了他波澜不惊的样子,感到很是满意,脸上再度现出笑容,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佛经中讲的也不是很透彻,很多人念了一辈子都搞不明白。要想明白这些问题,必须身体力行,真正修过戒、定、慧三法才行,而且对悟xìng的要求很高。”说到这里他暂时停了下来,一付yù言又止的样子。
叶昊天知道下面就是关键之处了,不禁心痒难耐,说道:“求师傅指点迷津。”
达摩笑眯眯地看着他,几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降龙伏虎有多种方法,既可以以力服之,也可以攻心为上。仙家神丹数较高,力量较强,喜欢动用刀兵;而我们佛家呢?我们的主要武器便是佛心!可以通过佛心来控制对方的心灵!很多人认为佛心就是道德心,其实是大错特错了!更为可笑的是,大家都看淡佛心,佛心币与神丹币的兑换竟然达到十比一的地步,简直是岂有此理!”说完连连摇头。
叶昊天听得吃惊不小,迅速问道:“这么说佛心也可以降龙伏虎?根本不需要转化为神丹?对吗?”
达摩点点头:“人有人心,兽有兽心。猛虎先有伤人之意,然后才能化为行动。佛家降龙伏虎是从改变它的心xìng着手的。高僧佛法修为jīng深,可以直接将猛虎收为己用,让其俯首听命;普通僧人佛法修为不足,只能适当限制猛虎的兽心,令其行动迟缓,束手束脚。兽心不单只属于野兽,恶人、魔鬼也同样具备,因此也一样受制于佛心。佛心的运用只有我们佛家才能施展,其他人很难做到。”
兰儿既觉得新奇,又感兴奋:“这么说,只要佛法修为深湛,根本不用修别的了?甚至连武功也可以不要,对吗?”
达摩十分肯定地答道:“不错!诸佛法力无边,菩萨救苦救难,靠的就是一颗佛心!只有像我这样的罗汉,高不成低不就,才会一面修佛,一面练武,甚至挖空心思创出洗髓经这种雕虫小技。”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道:“不过,佛心的大能只有到了菩萨的境地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作为初入佛门的小和尚,要想保命最好还是练点武功比较妥当!再说,练武和修佛并不矛盾,若是天资聪颖,两者同时修到极高的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儿看了叶昊天一眼,替他问道:“师傅,有没有佛道双xiu的人?就是说神丹佛心齐头并进,两不耽误,行吗?”
达摩“呵呵”笑道:“理论上可行,只是一心两用很难成功。要知道,世间专心向佛的人不知有多少亿,最终能修成菩萨的不过几千人,这说明修佛本来就很难。若是再一心二用,只怕更加难了。”
叶昊天静默无语,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儒家的修炼上去了。
“佛家能用佛心降龙伏虎,儒家能不能凭借浩然正气收服妖孽?人们常说的‘神圣不可侵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圣人拥有了浩然正气,便有了威慑群魔的作用?到目前为止,儒家的功法还不够完善,能不能从这个角度开发一下?”
他越想越是激动,耳听兰儿继续问道:“师傅,你刚才说佛心不同于道德心,又说佛心的修炼跟戒、定、慧的修持有关,这些我没有听明白,请您再详述一下好吗?”
达摩侃侃而谈道:“佛心包括修佛人恒久的慈悲心和受惠人自发的感激心两部分。普通人只知后者不知前者。只有修佛之人才有恒久的慈悲心,慈悲心是从戒、定、慧的修炼中获取的。僧人以持戒为开端,持一天戒就多一分佛心。待到修炼禅定的时候,一天的佛心增长可以是单纯持戒的十倍。若是达到由‘定生慧’的地步,一天积累的佛心可以加速百倍。同时,佛心还包括受惠人的感激心,那就是说,若是僧人一面修佛一面念经超度亡灵,或者多做善事,得到老百姓真心奉献的香火,他们的佛心将会增加得更快。”
叶昊天听得明白,禁不住连声赞叹:“怪不得佛门高手这么多,可以跟仙家并驾齐驱,原来是因为佛心既可以转化为神丹,也可以直接限制兽心,从而达到降魔除妖的目的!哇!这才是佛心真正的价值!这才是修佛的意义!其实,修佛跟修儒一样,自身修持的戒、定、慧相当于‘内圣’的范畴,利用佛心除妖降魔,从而得到百姓的香火,则属于佛家的‘外王’了!”
达摩让他说糊涂了,心里念叨了两遍“内圣外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叶昊天兴奋得收不住嘴:“佛理千千万,看来都离不开‘戒、定、慧”三个字,先以守戒,而后得定,继而生慧。戒不持守,不能得定,慧即无从以生。三者都是佛心的组成部分,戒为基础,定为枝干,慧为花果。一旦修得慧,就可以极大地发挥佛心的作用,降龙伏虎,捉妖擒魔,甚至化身千万,千手千眼,救苦救难……”
达摩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才打断他道:“好了,你们已经领悟佛门武功的奥秘,可以过关了。我这里压箱子的东西都被你们掏了一空,再没有可以传授的东西!”
叶昊天“呵呵”笑道:“师傅别撵我们走啊!弟子忽然对洗髓、易筋经感兴趣,求您老传给我们吧!”
达摩喝道:“去!这么好的资质,足以领悟禅定之法,还要我的洗髓经干什么?快走,我要练功了,别耽误我的好事!”
叶昊天心神爽宜,笑着施礼告辞。
再往前就是七金山的最后一重了。
这一重金山由充满灵气的蓝金构成,看上去蓝汪汪的仿佛一潭秋泓。
两人沿着须弥小径一路上山,远远地看见一人,乘着威风凛凛的狮子,顶结五髻,右手握剑,左手持莲花,瓔珞披戴,宝相庄严。
兰儿惊呼道:“文殊菩萨!那是文殊菩萨的形象,他竟然亲自守关!看来佛宗为了提携后辈真的是费心了。”
说话间已经接近三十丈内,文殊菩萨宏亮圆润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两位施主总算到了,我奉佛祖之命在此相侯,已经等待多时了!”
叶昊天吃了一惊,急忙快步上前行礼道:“弟子只是小小的二级罗汉,佛祖怎会知道我的到来?”
菩萨笑道:“若论佛法修行,你确实还有些不足。但你身为二品上仙,深得五老帝君赏识,连女娲娘娘都对你赞不绝口,显然不是寻常人物。佛祖早早吩咐我们留心你的下落,得知你到了须弥神山,他更是高兴得很,着我在此相候,务必将你领去见他。”
叶昊天心中一动:“显然佛祖也知道自己拥有开天九宝,身为天尊弟子的事了,否则不会如此厚待自己!”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呵呵”笑道:“弟子正在努力修佛,本想凭自己的力量修至菩萨界,现在忽然得到佛祖的赏识,真可谓一步登天了。”
菩萨伸手递过来两片贝叶,笑道:“快些觐见佛祖去吧。若有甚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他,比独自参悟好多了。来,拿好贝叶,这是通行须弥神山必需的法器。”
叶昊天将一片贝叶递给兰儿,然后将剩下的一片还给菩萨,说是自己手里已经有了黄帝赐予的贝叶。
他们沿着须弥佛径一路上行,经过无数秀丽柔美的小山、清澈见底的湖泊、绿如眉眼的草地,目睹绚丽多彩的佛国极乐世界、奇形怪状的庙宇楼阁、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奇异的花草树木以及摆着各种架势的正在练功的罗汉,终于来到须弥佛径上的最后一关持国天王守护的东门前,过了此关,便是诸佛修持之地仞利天了。
听说文殊菩萨驾到,身着白sè甲胄、手持琵琶的持国天王亲自开门迎接,笑问道:“菩萨,好久没见您下山,今天怎么有了空闲?这两位是令徒吗?怎么这么年轻?”
叶昊天看了持国天王一眼,发现他身高丈二,肩宽背厚,虎背熊腰,往那一站,仿佛一座铁塔一般。
耳听文殊菩萨笑道:“我哪有如此高徒?这两位都是天下少有的俊杰,尤其是我身边的这个小伙子,别看他年轻,却是你的上司呢!”
叶昊天一时没明白菩萨此话的意思,只是微笑着上前见礼,十分谦恭地道:“在下神州子,小人物,还请天王多多关照。”
却见持国天王惊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下官拜见昊天大帝!”
叶昊天听得愣了一下,心道:“你身在佛国,难道有神职人员的身份?”
文殊菩萨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当下笑道:“四大天王本来是佛国的守护神,有次凑巧见到玉帝,不知轻重地胡乱拍人家马屁,惹得玉帝一高兴,封了他们四品上仙的官职,还给每个人取了个难听的道号,分别是南方增长天王魔礼青,职风;西方天广目王魔礼红,职调;北方多闻天王魔礼寿,职雨;东方持国天王魔礼海,职顺。”
持国天王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说道:“佛道本是一家,分什么彼此嘛?”
叶昊天大声附和道:“说得不错。佛道不分彼此,天王是融合两家的先驱,值得我们学习呢!”
持国天王被他说得眼睛一亮,整个人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兰儿只是抿嘴浅笑,同时上下打量着持国天王那十分高大的身材,感觉很是惊奇。
一片笑声之中,文殊菩萨领着他们来到须弥神山的山颠。
放眼望去,入目是一望无垠的绿地,绿地正中有一个白玉铺就的硕大的平台,平台正中矗立着由金、银、琉璃、水晶托起的极其华丽的宫殿。宫殿又高又大,处于五光十sè的琉璃和光彩夺目的水晶之上,仿佛悬在半空中一般。
除此之外,绿地之上还有不少小型的宫殿,大概是佛祖之外的诸佛和菩萨修行的地方。每所宫殿的周围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天雨曼陀罗花,曼殊沙花,金花、银花、琉璃花、宝花、七宝莲花,姹紫嫣红,娇艳yù滴。
兰儿看得呆住了,简直无法挪动脚步。
叶昊天伸手拉了她一把,跟着文殊菩萨继续往前走。
两人正在猜测是否会见到佛殿之上众佛云集的胜景,忽见文殊菩萨踏过金、银、琉璃的台阶,径直向着正殿旁边一个小小的偏殿走去。到得偏殿门口,他探身向里看了看,同时低声禀报:“师尊,依您吩咐,我已经将昊天大帝领来了。”
但闻殿内传来一个无比浑厚的声音:“请他进来,你且守在门边,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百步之内。”
文殊菩萨答应一声“是”,随即招手令叶昊天和兰儿进去,自己则老老实实地守在门边。
叶昊天的心头有些紧张,兰儿更是心如鹿撞,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鼓起勇气进了门,一眼看见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个方面大耳的长者正盘膝端坐在厚厚的蒲团上,服饰朴实,斜披袈裟,偏袒右肩,显露心胸,右手略微上举,食指与大指作环形,余三指微伸,表情端正温肃,像是准备说法的样子。
兰儿急yù双膝跪倒上前参拜,可是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叶昊天只是躬身施礼:“弟子拜见佛祖!”
佛祖微笑着示意他们在自己身前不远的蒲团上坐下,看了叶昊天一眼,开口说道:“我终于知道天尊为何将管理天下的重任交出来,自己一去数十万年的缘故了。这担子实在太重,我和玉帝一口气挑了那么多年,只觉得疲惫不堪,心神憔悴。知道你来了,玉帝抢先撒手不管,偷偷跑出去炼丹。我呢?我也想轻松一下呢!”
叶昊天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佛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当下惶恐不安的道:“弟子年轻学浅,怎能担此重任?佛祖莫取笑!”
佛祖“呵呵”笑道:“连我的九品莲台都拿去了,还想逃避责任?别蒙我了!留在原处的莲台明显小一号,当我看不出来?”
叶昊天心中一直在担心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理,此刻听佛祖这么说,无奈间只好将九品莲台取了出来,双手捧着呈了上去,同时想到莲台之中的西施,又觉得此举甚是不妥。。
佛祖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瞄了九品莲台一眼,便即摇头道:“这……我不要了!好小子,竟然用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美女来考验我的修为!我虽说达到了大般涅磐的境界,也不想自找麻烦。所以嘛,这管理天下六道轮回的重责就由你一力承担了!”
叶昊天急得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那哪行?天下那么多的佛、菩萨怎会听我的约束?这活儿别说我做不来,做得来也不能接!您老四大皆空,能者多劳;我还要娶妻生子享尽人间欢乐呢!西施姑娘又不会在莲台中待一辈子,一年半载之后,她就会出来了,那时我就将九品莲台还给您!”
当听叶昊天讲到娶妻生子的时候,兰儿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甜蜜的感觉。她跟叶昊天一样,想问题的时候经常站在儒家的立场,总觉得学佛向道超然物外偶尔为之尚可,若是抛弃一切天天沉浸在其中就有些太过了。儒家是入世的学问,离不开夫妻人伦、修身、齐家。
佛祖似乎好久没有听过这种话,瞪着叶昊天看了老大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道:“好说!只要你能做到一件事,别说一年半载,这九品莲台就永远交给你也未尝不可。我又不像玉帝,离了监天御印就像没有魂儿一般。近年以来,佛国的管理rì渐完善,没有九品莲台也问题不大,何况海底的那个莲台虽然神力稍弱,但负责统计管理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叶昊天jīng神一振,心想这样倒是好,我就不用担心九宝分离的事了。接着他忽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旋即愁眉苦脸地道:“您老法力无边,弟子如恒河沙数,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若是有,只怕也不是我所能做到的。”
佛祖笑道:“那倒不一定。比如眼前的浩劫我就难以摆平。尤其是那个真神,魔力竟然还在我的大般涅磐佛功之上,若是出了须弥神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将他引上须弥神山来;或者通过某种方式使他的功力消减一半,我就可以凭借大般涅磐控制他的魔心,从而将其一举成擒。”
叶昊天的心里一松,当下将五老帝君的备战情况,连同王母的云锦困魔大阵、玉帝的王道轮回玉石俱焚都说了出来,最后问道:“您手下菩萨这么多,干嘛不派几个出去,将真神引来?”
佛祖面sè如常,语声却略微低了一点:“为了引他,佛国已经失去二十余位菩萨了。你说的情况我也大都知道,不过就凭那些,恐怕未必能成。要想灭除真神,除非能找到天下第一的神器开天神斧,这就要看你的了!”说到这里他又提高了声音,笑道:“听说牛郎当年被我气得半死,他怎么就看不开呢?谁解荒唐风liu债,到头来红粉骷髅,江月空垂!”说这话时,他却双眼瞄着叶昊天和兰儿,意思是你就不要那么荒唐了!给我好好修炼,断了女sè多好!
兰儿本来就为牛郎织女很是不平,闻听此言差点儿晕过去,可是又不敢直斥佛祖不对,只好气鼓鼓地道:“我家公子已有开天神斧的下落,随时可以取来。届时在众仙联手、多种神器轮番冲击之下,即使砍不死真神,总能减去他多半的功力。到那时,就看您老‘sè即是空,空即是sè’的大般涅磐神功了。”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些。
叶昊天心中一动,紧跟着问道:“何谓涅磐?弟子愚钝,尚请佛祖略加开释。”
佛祖看看兰儿气鼓鼓的样子,微微一笑,随后答道:“涅磐指的是‘涅磐寂静’,和‘有漏皆苦’刚好相反。涅磐是无漏,是苦果苦因的消灭。凡是属于不清净的污染的缘尽灭,只余清净智慧所照见的实相谛理,这就是涅磐。涅磐也就是圆寂,圆寂的意思是指达到智慧福德圆满成就的,永恒寂静的最安乐的境界。这种境界‘唯圣者所知’,不能以经验上有、无、来、去等概念来测度,是不可思议的解脱境界。”
这番话讲得极其透彻,不知不觉间,兰儿心中的不平渐渐消失了,禁不住问道:“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涅磐、圆寂指的都是死亡呢!”
佛祖接着道:“涅磐的原意为‘被吹去’,指的是佛家到了没有生死的极乐世界,或者具备随时抵达极乐世界的能力。涅磐不同于逝世。很多僧人死了就死了,并没有达到涅磐的境界;有些人虽然活着却已经证得涅磐了。譬如我自己,当年顿悟佛理的时候只有三十岁,那时候我就达到有余涅磐的境界,直到八十岁,我才达到了无余涅磐,也就是大般涅磐的境界。”
兰儿听得神往,又问道:“您老的修为已经达到佛法的极致了吗?”
佛祖摇头道:“佛法修为无止境,虽然都是大般涅磐,我现在的法力比当年强了千倍不止呢。”
叶昊天心念电转,接下来又问道:“您老刚才提到用大般涅磐的无上佛法控制真神。弟子想知道涅磐的法力是从哪里来的?跟戒、定、慧的修持有什么关系?”
佛祖慧眼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什么?涅磐是戒、定、慧的延续,是慧的极致。没有戒、定、慧的修持,也就不可能有涅磐!涅磐的法力远在戒、定、慧三种境界之上,假如戒的法力为一,定的法力就是十,慧的法力是一百,涅磐的法力是一千,大般涅磐的法力就是万,甚至亿了!”
叶昊天终于明白了贝叶上所说的那几句话:“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磐。”禁不住心生感慨,赞道:“佛宗的法理的确非常完善,弟子受教了!过两天佛宗交流大会即将开始,诸佛云集必定十分壮观,弟子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待大会结束便即下山。”
佛祖点点头,然后对守候门外的文殊菩萨吩咐道:“将大般涅磐经送给他们一套,顺便带他们下去安顿。”
文殊菩萨低声应是,叶昊天和兰儿十分感慨地起身告辞。
他们走下金、银、琉璃、水晶铺就的台阶,来到旁边不远处一个题名“须弥藏经阁”的宫殿前。
文殊菩萨径直走过去,对站在门边的两人道:“阿傩、迦叶,大般涅磐经还有吗?佛祖有命,请给这两位菩萨准备一套。”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回道:“真不巧,药师佛刚刚取走两套,如今阁内只余一套存底,这可怎么办?大般涅磐经四十卷,即使连夜刻经也要十天半月的时间。”
文殊菩萨深表歉意地看看叶昊天,双手一摊道:“你看,这……”
叶昊天本是书迷,怎肯放过这难得的良机,于是道:“身入宝山总不能空手而回,能否容弟子进去一观?”
却听另外一个身材矮胖的人笑道:“好说,藏经阁的书本来就是让大家随意翻阅的,你尽管入内翻阅,不分昼夜,想看多久看多久!不但有茶水供应,累了还有静坐休息的蒲团。”
叶昊天闻言大喜,想想留在须弥神山的时间只有两三天,于是转头对文殊菩萨道:“弟子想入内观书,菩萨您忙您的,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最后他还没忘问清楚佛宗大会的时间和地点。
文殊菩萨一一讲得明白,随即转身离去。
叶昊天快步进入藏经阁,望着汗牛充栋的藏书欣喜不已。
兰儿苦笑着摇摇头,跟着缓步入内,顺手找了本浅显的书看了起来。
如今的叶昊天看书更是快得不行,早已不是一目十行、一目千行的水平了。他的手里没有一本书,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盘膝静坐在书架丛中,心中想着书本的样子,神识便自动扫描起来,将一本本经书的内容源源不断地灌入脑中。由于上山的时候得到诸位菩萨提纲挈领的讲解,他现在很容易就能抓住一本书所讲的主要内容,因此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便将所有的经书浏览了一遍。
他们在藏经阁内呆了一整天,并不纯粹为了看书,更多的时间用于揣摩思考。
学而不思则惘,必要的思考是进一步学习的基础。
第二天,叶昊天看兰儿实在熬不住了,就带她出门到处闲逛。
由于佛宗大会即将召开,所以山上的菩萨越来越多,时不时可以见到闻名天下的人物,惹得兰儿远远地跟着看了又看,就像乡下的小女孩忽然进了城,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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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须弥山中执锡杖,水晶阶前拜世尊
极乐世界没有昼夜晨昏,唯一的时间标志就是佛殿之上挂着的直径三尺的巡天仪。巡天仪上清楚地显示着整个宇宙统一的时间。
六月初六rì辰时,须弥神山的上空祥云缭绕,香气弥漫。中心佛殿前绿如眉眼的草地上坐满了人,一个个宝相庄严,佛光四溢,显然是来自各地的菩萨、诸佛。大家有的盘膝端坐,有的小声讨论着,全都翘首以待百年一遇佛宗大会的开始。
叶昊天和兰儿没想到人会来那么多,他们只是稍微晚去了一点点,就发现很难找到位置了。诺大的广场,只有前面靠近佛殿的地方还有一些空处。
两人急忙走了过去,来到近处才发现,那片空地不好随便坐,因为那是大家留给诸佛和排名靠前的菩萨们坐的。宇宙之间十方三世,诸佛加起来足有千余人,合称为“三世三劫大功德山无量寿千佛”。
看着那些身放金光的诸佛们,兰儿迟疑着停下了脚步,心中忐忑,低声对身边的叶昊天道:“公子,还是换个地方吧。”
叶昊天心中犹豫,实在不想离去。因为现场的人太多了,如果坐得太远,恐怕连几位大菩萨的影子也看不清楚。那样未免太过可惜。
正在这时,忽见空地边缘站起一人,一面轻轻招手,一面很是亲切地传音过来:“净悟师弟,这边坐,请来这边。”
声音入耳,叶昊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对方在叫别人。
“净悟,净悟是谁?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哎,那人怎么盯着我?且慢,那不是九华净土见到的金乔觉吗?净悟不就是我吗?”
这一刻叶昊天终于想起来了。
金乔觉是地藏菩萨的高足,在九华山开辟一方净土,因而又名“金地藏”。当初正是金乔觉给他取的佛号“净悟”,同时将地藏三宝之一的佛磬送给了他。
叶昊天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见礼,十分兴奋地道:“师兄,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金乔觉向地上指了指,说道:“坐下再说。随便坐,佛宗一律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师弟进步好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跻身菩萨行列,真的是慧根不浅,出乎意外啊!”
叶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笑道:“哪里,我们是机缘凑巧,正好有佛宗的贝叶,所以才能有幸来此一观。没想到菩萨这么多,我们才晚了一会儿,就找不到位置了。”
金乔觉缓缓坐回原处,微微笑道:“是啊,十方世界,无量乾坤,数不尽算不清一切诸佛,及各位大菩萨摩诃萨,都来参加这场盛会,希望能聆听佛祖讲的无上妙法,于五浊恶世之中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
兰儿伸长脖子转来转去,喃喃自语道:“文殊,普贤,观音,地藏……这些大菩萨都在哪里呢?怎么一个也看不见?”
叶昊天心中一动,当即想起深陷地狱烈火中的地藏王菩萨来,禁不住问道:“师兄,令师怎么样了?今天会不会来?”
金乔觉的脸上微微现出不安的神sè,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师尊五大分身之一被困在地狱烈火中,这几年不知道渡化了多少恶鬼,可是恶鬼却一直源源不绝,甚至越来越多。因此三月之前,师尊的本体亲自前去超度亡灵,说是渡不完恶鬼绝不回来!”
叶昊天心中佩服,又感到有些惋惜,当下用无比崇敬的口吻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令师的胸襟令人钦佩,可惜这次见不到他本人了。文殊菩萨的大智、普贤菩萨的大行、观世音的大悲、地藏王的大愿,为世间广为传颂,乃是佛宗的四根顶梁柱,端的是非比等闲,令人叹服。”
说话间佛殿的大门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佛祖领着十余人走了出来。
他们下了数百级金银琉璃的台阶,站在距离高出地面丈许的的水晶玉阶上,满脸微笑望着下面坐着的众人。
佛祖的左边为药师琉璃光佛,右边的为南无阿弥陀佛,后面是弥勒佛和闻名天下的几位大菩萨。
满场的听众鸦雀无声,全都定定地看着佛祖,似乎被他脸上的微笑迷住了。
那一刻,兰儿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安宁,浑身无比的舒畅,仿佛刚刚沐浴更衣,洗脱了一切的烦恼,什么真神、妖孽全部都不存在了。
叶昊天全神贯注地盯着佛祖,发现佛祖面上的微笑越来越盛,简直意味深长,回味无穷,似乎包含了修行千百万年无比jīng深的佛法,给人一种包纳宇宙无所不能的感觉。
正在他心神剧震的时候,心底忽然传来九品莲台的声音:“这是佛祖大般涅磐神功的第一招,叫做‘如来含笑’,一笑之间放出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暗含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
叶昊天越听越是吃惊,没想到佛祖这看似简单的一笑竟然有那么多说法。
九品莲台的话刚刚说完,广场之上忽然响起无比美妙的佛音。
不知何时,佛祖身边的诸位菩萨有的取出乐器,有的撮口成音,纷纷演奏起佛曲来。
佛祖站立不动,口唇似开似合,好像在指挥佛曲,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金乔觉闭目静听,面含微笑,似乎听得很是舒畅。
兰儿心花怒放,觉得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完美的曲子,简直比自己演奏的种种名曲还要美妙。她一面侧耳倾听,一面揣摸乐曲的高低起伏,想将佛曲的节奏变化融入到自己rì后的演奏中去。
叶昊天则敞开身心放任乐曲注入脑中,试图将所有的曲谱都记录下来,盘算着如何写一本《佛音谱》传于世间。然而令他惊奇的是,佛曲变化万端,极其微妙,仿佛是千万种乐器同时演奏的大合唱,要想记忆实在困难。
耳听如此美妙的曲子却无法记住曲谱,他心里着急,简直有种抓耳挠腮的感觉。
此时此刻,九品莲台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主人莫要费心了!这是最高明的佛音,心动而成音,根本没有曲谱!”
叶昊天心中着恼,恨恨地道:“是音都有曲谱,佛音难道就不是音乐了吗?”
九品莲台“嘿嘿”笑道:“佛音的演奏必须依赖于佛法修为,没有jīng湛的佛法,即使记住佛音也奏不出佛韵。你看佛祖身边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佛法jīng深法力无边的大菩萨?他们随心所yù地演奏,根本就没有曲谱。”
叶昊天皱眉道:“不管有没有曲谱,其中的规律总有一些吧?”
九品莲台道:“若说规律,只能从佛法的角度分析。这些佛音可以分为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解脱音、无漏音、智慧音……狮子吼音、大云雷音……”
叶昊天听得乍舌:“莫非闲得无聊?佛门智者,练这些雕虫小技干什么?是为了修身养xìng吗?”
九品莲台沉默了片刻道:“不是闲得无聊,他们是在演练‘万佛梵唱’的神功。这是佛祖从大般涅磐神功领悟出来,然后又传给诸位菩萨,令大家rì夜苦练的一招。这一招威力无穷,原因是它可将多个菩萨的功力叠加,是佛宗专门对付真神这种超级高手的杀手锏。”
叶昊天又惊又喜:“这么说,佛宗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在演练神功啊!现在他们终于演练成功了!简直太好了!”
九品莲台不无忧虑地道:“似乎还差了一点,你听,这些曲子还不是非常流畅,转换之间还有一丝空隙,就是这一丝破绽,足够真神疾飞千里从容逃逸的了!”
听它这么说,叶昊天忙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听着听着,他果然听到了两三个极小的缺陷。
兰儿本来在努力揣摩佛音,可惜没过多久便坚持不下去了。佛音入耳似乎有种催眠的功效,仿佛有人在讲经一般,于是她只好放弃努力,静下心来倾听音乐,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佛音之中。
等到佛音结束的时候,佛祖的讲经便正式开始了。
但见佛祖面上的微笑璀璨夺目,一手指向天空,一手指着地面,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叶昊天吓了一跳,差点儿想拔腿就跑,心道:“这,这是佛祖讲的话?天呐,莫不是佛门至尊忽然成了真神的信徒?要不怎么说出这种极其狂妄的话来?纵然是法力无边,功力天下第一,他也不用这么表白吧?”
叶昊天转头看看兰儿,兰儿也刚好狐疑地回过头来望着他,二人相视睁大了眼睛,心头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之感。
再看看周围的诸佛、菩萨,大多纹丝不动,只有少数人微微躁动不安。
若说那么多修行多年的菩萨一夕之间全都投向真神,叶昊天死也不肯相信。此时此刻,他只能紧紧抓住兰儿的玉手,尽力压下心头的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佛祖。
佛祖的微笑还是那么微妙,姿态还是那么自然,眼光在众人面上掠过,浑厚的声音响在空中:“什么是唯我独尊?这个‘我’并不是指我释迦牟尼本人,而是指大千世界的每一个生命。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地提拔你上天堂,也没有人糊里糊涂地推你下地狱。在这因果向续的世界里,你的修行决定了你的命运。”
听到这里,叶昊天和兰儿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佛祖并没有发疯,他清醒得很呢!”
开了这么个惊世骇俗的头之后,佛祖接下来的讲经便比较平缓了:“人生就像一个大染缸,无时无刻不在袭染着每个人的心灵,稍不留心,就会受到诱惑,孽生恶念,与恶人为伍,恶念膨胀堕入罪恶的深渊。‘唯我独尊’,就是在呼唤人道众生坚信自己本来具有佛xìng;告诫众生:‘天上地下,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全靠自己造化自己。’”
叶昊天知道,这些问题若是仔细阐述起来,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他还真怕佛祖一高兴讲起来没头,那样他就来不及赶到仙岩谷看众仙走出九天坤鼎了!
幸喜佛祖讲得比较简单,立场也是从如何弘扬佛法的角度出发的:“每个人的六道轮回全靠各自造化。佛心高的人能够往生极乐,佛心低则堕入阿鼻地狱。作为一个普通人,不仅领受上一劫所造善恶之果报,也要经受处在三叉路口上的选择与考验。若想升入佛道,就必须在戒恶律己正当做人的基础上,跳出自我的圈子,多为他人着想,多发善心做善事,拔人以苦,予人以乐,这样积累佛心功德圆满时,就会显出本xìng,立地成佛。这虽然是一个漫长、可涉及几世的路程,但绝对是一个真正充满快乐、幸福的光明大道。”
叶昊天听得明明白白,暗自佩服不已,觉得六道轮回的管理方式应该算是比较严谨的了,理应对人类的整体佛心水平有所促进。可是为何千年以来人类的佛心数还是不升反降呢?其中的原因何在?难道是因为佛教的推广不力吗?
果然,佛祖很快谈到了这一点:“我知道诸位菩萨为弘扬佛法已经尽心了,可是效果却不甚理想。这是为什么呢?佛门弘法不畅,谁知道其中的原因?”说完他环视台下端坐的众人,等着有人回答。
可是台下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开口。
佛祖故作轻松地“呵呵呵呵”笑个不停,浑厚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这才是本次大会的中心议题。大家都尽力说说,即使错了也不要紧。我们要集思广益,探讨一下佛宗的发展方向。”
听了这话,台下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人站起来回答。
兰儿看看叶昊天,侧过身来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公子,要不你去说两句?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
叶昊天看着她眼若秋泓,笑语嫣然的样子,恨不得一把将她的樱唇捂住。
因为兰儿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还是被很多人听见了。
周围坐的都是功力极高的菩萨诸佛,耳朵灵着呢!这不,好多人回头去看兰儿,附带着瞄了叶昊天一眼,想知道这两人是何方神圣。
叶昊天被看得心里发毛,恨恨地对兰儿做了个鬼脸,同时将一道神识传了过去:“这可不是人间的武林聚会,说什么扬名立万,看看,让人家笑话了不是?”
兰儿红着脸低下了头。
佛祖等了一会儿,见众人始终不肯发言,于是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大菩萨,说道:“你们有什么看法?先说说看。”
身材高大的金刚手菩萨上前一步,率先答道:“弟子说话直率,我比较崇尚武力。我觉得,佛宗的武功见效太慢,不及仙家和别的门派立竿见影,所以众生大多首选修仙,修佛者少之又少,佛教的发展也就很慢。要想改变这种状况,必须创出一套见效快的佛功来!”说完他将一双眼睛热切地盯着佛祖,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肯定。
佛祖不置可否,目光已经瞄到了庄严优雅彩袖飘飘的观音菩萨身上。
观音和蔼可亲的脸上现出慈悲的神sè,合掌道:“弟子觉得,不是佛宗的功夫见效慢,而是入门容易jīng深难,越到后来越难深入下去。弟子号称千手千眼,大慈大悲神功修到了第九十七层境界,还差一点点未能达到极致,可是这最后两层却花了我极大的jīng力,到今天仍遥遥无期。世上的苦难者太多了,我们的理想是普渡众生,可是现实却很难很难,要是能早rì修至大乘就好了……”
佛祖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之后,眼光又转到文殊菩萨身上:“文殊,你的智慧列佛宗第一,你怎么看呢?”
文殊菩萨躬身道:“弟子以为,佛宗的理论还不够完善,很多方面阐述得不够清晰,还有些自相矛盾。世尊若能号召诸佛,请大家每人写一部佛经出来,将自己修行的经验详细总结,那样,我们的佛典将会极为丰富,也好推及天下,弘法扬佛。”
佛祖听完三人的回答,脸上的笑容不觉又淡了几分,很是惋惜地道:“你们说的都不算错,但是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地藏呢?他怎么还没回来?或许他能有些高见呢。”
说完他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看着台下众人,用无比浑厚的声音道:“诸位还有什么好的见解,请不要再推托了。佛宗看似昌盛,其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弘扬佛法不是一件小事,大家一定不要客气!”
听他这么说,台下之人终于憋不住了。
有人站起身来高声道:“世尊,我看问题的根源出在妖孽横行上面。俗语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这种魔焰汹汹的情况下,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效果,只有先把大大小小的魔头清除了才行。”
此言一出,当即引来不少人的响应。
另有一人高叫道:“别的门派都在奋死力战,清剿真神,只有佛宗按兵不动,我们的反应是不是太迟钝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佛宗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这下子,原先鸦雀无声的广场一下子热闹起来,群情激昂,很多人摩拳擦掌,纷纷请战。
佛祖大手一挥:“请诸位先静一静,剿灭真神是大会第二议题,等下再议不迟!现在先说如何弘扬佛法。对于弘法不力来讲,妖孽横行只是外因,关键的原因只能从佛宗内部寻找。就是说我们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变革,只有变革才有发展。大家说说,我们应该怎样变革才能使佛宗发扬光大?”说完,他的眼睛依次扫视台下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现场一下子又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很多人心里想道:“怪事,佛宗也要变革?几千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叶昊天一直认真倾听众人的发言,同时想着这两rì读过的无数佛经,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关键。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想法,可是又有些迟疑,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班门弄斧。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佛祖,想看佛祖究竟要如何处理。
没成想佛祖的目光从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刚好落在他的身上,同时浑厚的声音响在半空中:“昊天大帝,你有什么高见?”
骤然之间,叶昊天几乎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看周围,发现很多人都在望着自己。
不少人惊讶地议论纷纷:“昊天大帝?是哪个?就那个年轻人吗?”
知道的人解释道:“玉帝新封的二品天官,听说最近风头很盛。”
又有人道:“奇怪,我们是佛宗大会,他一个仙家之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昊天避无可避,只好站起身来对众人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弟子非是佛宗科班出身,佛学知识有限,说错了请诸位师傅不要笑话。”然后他转头回答佛祖的问题:“弟子愚见,佛宗的弘法不力可能有两个原因。”
佛祖“喔”了一声,眼中的神光骤然增强了很多,鼓励道:“说来听听。”
叶昊天大着胆子道:“第一个原因或许与佛经有关。弟子的意见跟文殊菩萨刚好相反。我认为佛学理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简直是浩如烟海,汗牛充栋。这么多的经文既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说它是好事,是因为每部经文都是菩萨、诸佛心血的结晶,代表了一个人辛苦修佛的经历,是佛学研究的珍贵宝库。说它是坏事,是因为每个人jīng力有限,很难将那么多经文全部仔细研读。所以弟子的意见是,需要大力加强佛经的整理工作,最好能将无数的经文总结压缩为一本小册子,最多不超过几十页,那样才能方便推广。”
佛祖听完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恢复了。
台下有人不以为然,起身大声道:“修佛讲究资质,必需有大智慧才能修成。有了大智自然不怕佛经多;没有大智,再修也很难进步。”
叶昊天微笑辩解:“弘扬佛法的目的不在于造就几个高僧菩萨,而是为了救苦救难,让普通的百姓找到失去的佛心,从而提高整个人类的佛心水平。这样说来,佛经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台上的文殊菩萨鼓掌道:“好,我同意昊天大帝的观点。修佛与智力关系不大,只要有一分上进之心就够了。”
台下也有不少人表示赞同。
更多人这样表示:“嗯,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可是……”底下的声音低不可闻,显然既有认可的地方,也不是完全同意。
佛祖不动声sè地看着众人,然后对叶昊天笑道:“你接着说,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叶昊天见自己的发言没有被全盘否定,心里顿时增强了信心,当下提高了声音道:“这第二个原因跟佛教的出世态度有关。佛宗将修行之所选在山林野外风景秀美之所,远离百姓,力图创建无灾无难和平安宁的一方净土,为浑浑噩噩的百姓树立样板,从而将百姓中的优秀人士吸引过来。这种想法是好的,可是却容易与民众产生隔阂,不利于弘扬佛法。”
这个问题引起的反响很大。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站起来,其中还包括叶昊天身边的金地藏。
金乔觉高颂佛号,目视叶昊天道:“净悟师弟,你修佛时rì尚短,或许对佛门有些误解。佛门净土必须远离百姓,这是佛宗久远以来的传统,不出家就不算僧人!同时这也是由现实条件决定的,不离开闹市很难修成真佛!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无法摆脱名利,如何修佛?这一点相信在座各位都深有感触!”
叶昊天环顾四周,一眼看见周围站起无数人来,大家都跃跃yù试张口yù言,那架势仿佛要审判自己一般。于是他仰天打个“哈哈”,抢着道:“诸位师傅莫急,先听我解释清楚。弟子有个想法,名之为‘人间佛教’。就是说将佛教的基本原理传播给普通的百姓;百姓愿意出家则出家,不愿出家作个居士也行;修习佛法不必非要到寺庙中去,身在家中一样可以修持,这样就可以打破佛宗与百姓相互隔阂的状况,使佛宗发扬光大。”说到这里他暂时停了下来,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有人不以为然:“这种说法老早就有了,又不是甚么新鲜的玩意!想得很好,实际却就无法执行,很多所谓的居士,纯粹是佛门败类!”
更多人道:“在家修佛也不是不行,可是显然不如出家修佛好。”
叶昊天等众人吵吵嚷嚷了好大一会儿,才又微微一笑道:“佛法也不一定非要修到极致,应该量力而为,能修多少是多少。多修一条就多一分福气,即使不能修全也有莫大的好处。如果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甚至每个不同的人都以佛法‘立场互易’的平等观来处理相互之间的关系,把欢喜布满人间,使世界融和一体,同中有异,异中求同,人类社会就成了和平宁静的佛国净土。”
说到这里他嘎然停住了,心道:“这不就是儒家的大同世界吗?看来无论是佛家还是儒家,都有相通的地方,说不定能够互相借鉴,相互融合的呢。”
听了这番话,在场之人大多纷纷点头,但也有些人表示反对:“修佛就要努力修到底,怎么能修多少算多少呢?这种态度要不得!”
旁边的金乔觉低声道:“师弟,我也不同意得过且过的观点。不过我对你说的佛国世界很感兴趣,看来‘人间佛教’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方向。”
叶昊天没有回答金乔觉,而是环顾一圈,对着众人朗声说道:“弟子以为,弘扬佛法的意义在于提高人类的整体佛心,佛心水平的高低牵涉到魔劫的消亡问题。”然后他将盘古和魔祖的赌约说了出来,只听得大家心惊肉跳,这才收住讲演,大声强调:“当今之世,物yù横流,人心不古,世风rì下,如果能通过弘扬佛法,将普通百姓的佛心提高一点,使他们自觉抵制邪念的能力增强一些,即使不能成就佛身,也是一场莫大的造化了。”
这些话讲完之后,再没有人表示反对。
就连金乔觉也十分佩服地望着他,赞道:“净悟师弟,讲得好!”
兰儿心中高兴,差点要捉住叶昊天的手臂拧一把了。
站在水晶台阶上的佛祖放开声音“呵呵”笑道:“好!好!不愧是玉帝新近加封的二品上仙,非但见解独到,就连口才也好生了得。”
说完他转头跟旁边的几人低声交谈了两句,随即对台下众人道:“大家不是嚷着要除魔卫道吗?下面我们就讨论第二个议题:‘如何对付真神?’诸位都知道,千年大劫已在眼前,目前的形势极为严峻。此时此刻,仙家五老帝君正在拼死奋战,我们佛宗也不能再按兵不动了。佛国百万大军,出征之前首先要登坛拜将。佛宗这么多高手,究竟选谁来统帅大军呢?”
众人鸦雀无声,全都静静地看着佛祖,心里想着这可是天大的殊荣了。
佛祖的眼光在众人面上掠过,高声道:“这个人必需足智多谋,既要对佛宗有着很深的了解,又不能完全受到佛法的束缚;既要看透世情心中无碍,又要熟读兵法jīng通尔虞我诈之道!这个人会是谁呢?”
台下之人面面相觑,心道:“我们都是修行多年的菩萨,当年就不懂尔虞我诈,现在再去钻研,那可就难了。”
佛祖看着大家十分紧张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天将奇才啊,这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他就是仙佛合宗、年轻有为的昊天大帝!”说到这里他嘎然止住,停了片刻才补充道:“这是我和药师佛、弥勒佛等十余位佛陀一早商议下来的结果:只要有人回答了如何弘扬佛法的问题,便将登台拜将,以其为佛宗大军统帅!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台下鸦雀无声,众人全都惊讶地望着叶昊天。
兰儿吓得呆住了,没想到自己鼓励叶昊天出出风头,却引来如此结局。
叶昊天满面通红地双手乱摇:“这可不行!万万不行!绝对不行!弟子佛法修为不够,做个小小的罗汉都很勉强,做大军统帅是肯定不行的!当着那么多菩萨的面,您这不是让我出丑吗?”
佛祖笑道:“原来是嫌自己职位低啊!那好办,我现在就封你为‘昊梵广天佛’,赐你‘万佛锡杖’,号令八部天龙。如此该行了吧?”
叶昊天越听越是心惊,断然拒绝道:“那也不行。弟子修为不够,封什么佛都是骗人的。再说弟子即将远行,半年之内无法返回,这统帅之责一天都耽误不得,您还是交给别人吧。”话音未落,忽见一只金光闪闪的锡杖正缓缓飞向自己,他心中一呆,想要让开却是避无所避,那锡杖就像通灵了一般,轻飘飘地径自落在他的手中。
他手捧锡杖呆若木鸡,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在场之人纷纷站起身来向他行礼:“恭喜昊天大帝!”“贺喜昊梵广天佛!”
佛祖身边的几位大菩萨也下了台阶,缓缓来到他的面前,躬身施礼道:“仙佛一体,昊天大帝贵为二品上仙,仙品不在我们之下,也算是天庭高级管理人员了!有您出面指挥佛魔大战,我等放心得下。”
叶昊天哭笑不得,连忙向诸位菩萨施礼,然后快步走向佛祖,想将锡杖还给对方。这佛军统领的身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做的。
正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忽见空中飞来一只身长数丈的金翅大鹏,盘旋在佛祖头顶,口吐人言道:“启禀世尊,铁围山外一rì之内聚集了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或许会意图不轨,抑或冲击须弥神山。我们要不要未雨绸缪,先将八门全部封闭?”
闻言之下,佛祖和身边的几位大菩萨纷纷张开慧眼向山下望去。
时候不大,佛祖问文殊道:“你看是怎么回事?”
文殊菩萨十分惊讶地答道:“来的人好多啊!看起来有神有鬼,不但有海神、江神、河神、树神、山神、地神……昼神、夜神、饮食神、草木神,还有恶目鬼王、啖血鬼王、行病鬼王、摄毒鬼王……这些人都是来皈依我佛的吗?”
佛祖点点头,不慌不忙地笑道:“普贤,你看来人总共有多少?”
普贤菩萨答道:“世尊,还有很多人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纵令以我的大神通力经过万劫时间来计算的话,也很难计算清楚。”
佛祖点头表示赞许:“不错,别说你们,即使以我的佛眼来看,也是看不完的。因为这些都是地藏王菩萨从久远劫以来,已渡的、当渡的、尚未教化度脱的众生,恒河沙数,不可计量。”
观音菩萨感叹道:“地藏王菩萨的大愿力比我们几位都要深重得多!”
佛祖意味深长地道:“说得不错。文殊,普贤,观音,大势至,纵然你们化身千万广度众生,总有愿力了尽功德圆满之时。唯独地藏王菩萨,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经过千百万亿恒河沙数不可思议劫,也渡不尽苦难之人,这大悲愿真是世间稀有的千古绝唱啊!”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传来一个深沉和缓的声音:“世尊过奖了,地藏不自量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图尽一分心力而已。”
叶昊天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东天门的方向缓缓飘来一座硕大的莲台,莲台上端坐着一人,方面大耳,慈眉善目,头戴金冠,身披袈裟,左手握明珠光摄大千世界,右手持金锡振开地狱之门。
见此情景,人们纷纷站起身来,鼓掌欢呼地藏王的到来。
金乔觉十分兴奋,使劲地招手,大声叫道:“师傅,您终于赶来了,恭喜您渡化了凤麟洲的所有恶鬼!”
莲台缓缓飘落在广场前方的空地上。
地藏王收起莲台对不远处的金乔觉笑了笑,一眼看到叶昊天和兰儿,也看见叶昊天手中的锡杖,不觉有些讶异:“小施主,你的佛缘不浅呢!竟然成了佛国护法元帅,不枉我将佛磬赠送于你!”
叶昊天急忙施礼:“谢谢菩萨,恭喜您老功德圆满!”
地藏王淡淡一笑:“圆满还早着呢,不过经此一劫,我的功力倒是又进了一步。”说着他走向佛祖道:“世尊,铁围山外那些人都是仰慕我佛的。很多人佛心甚低,无法上得须弥神山。我们能否将讲经大会移到山下,也好给那些人一个瞻仰诸佛的机会。铁围山外的海滩十分宽阔,空中海面都可以容纳无数鬼神。这也算是佛宗贴近民众一个重要的举措吧。”
佛祖“哈哈”笑道:“地藏体察民情,功德无量啊!好说,我们就换个地方开会,顺便帮你渡化几个恶鬼。”说完一马当先向山下飘去。
众位菩萨也各施法术移向须弥山外。
叶昊天看着手中的锡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只好等下再说了。
他和兰儿佛功较弱,即使有贝叶在手也无法在神山之内随意飞行。
正当两人准备跑步下山的时候,忽见面善心慈庄重亲切的观音菩萨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道:“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说话之间,她的足下忽然生出一只金sè莲台,莲台迅速增大,迎风化作数丈大小。她端坐莲台正中向两人招手:“来吧。”
叶昊天和兰儿十分惊喜地上了莲台,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侧。
莲台缓缓飘向山下,观音菩萨微微一笑道:“‘水漫东林庵,火焚天魔石,铁树开花,石鱼现世。’说起这件事,我还要谢谢昊天大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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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千佛影中看超度,一任魑魅接踵来
叶昊天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闻言当即笑道:“菩萨,您老跟谁打赌啊?”
观音转头望着他道:“自然是魔门高手,想来该是真神。”
兰儿笑问道:“娘娘,您老千手千眼,法力无边,怎会赌输了呢?”
观音微微一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神心思细密,早早布下迷局,我一不小心,便着了道。幸亏你们出手,才让他的计谋功亏一篑。”
叶昊天还想进一步询问细节,却听观音道:“我们要快走!诸位菩萨早已到了山下。若去晚了,你们莫要后悔!千佛渡鬼的壮举,可是难得的很呢!”
兰儿听了,当即惊叫起来:“千佛同时出手超度鬼魂?啊呀,快啊,那可不能错过!”
莲台骤然加速,掠过七金山、七香海以及四方咸海,最后从铁围山的门洞中穿了出去。
刚出山洞,叶昊天顿觉眼前一亮,只见佛祖领着诸佛菩萨们围坐在海滩上,迎面是衣着花花绿绿形态各异的人群,再远处是黑压压影影绰绰的鬼魂。
三人刚刚在诸佛之间坐定,就听佛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海神、江神、河神、树神、山神、地神、川泽神、苗稼神、昼神、夜神、空神、饮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你们本是无形的魂魄,或者是混沌未开的草木,历尽艰辛修成正果,可喜可贺啊!”
众神齐声答道:“我佛垂怜。听说百年一届的佛宗大会正在举行,我等聚在这里,是想看看有没有亲近我佛的福分。”
佛祖的一双慧眼落在远处混混沌沌的人影之中,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发现了异乎寻常的事,于是从腕上解下一串佛珠,抖手抛向身后。
那串佛珠在空中伸展开来,瞬间化作数千丈长的佛链,落在地上隐隐放出霞光,刚好将出入铁围山的通道包围在内。
佛祖看了看佛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高声笑道:“来,来,来,诸位神灵请入内听经!千佛渡鬼,万载难逢!诸位好好听着,对修行有莫大的好处!”说到这里,他忽然回头看了叶昊天一眼。
叶昊天心神一凛,知道自己也要用心了。
就听众神轰然叫道:“谢世尊和诸位菩萨!”
远处有人心怀疑虑地道:“世尊,我们人太多,只怕难以全部进入,要不,剩下的就坐在海滩上吧?”
佛祖“呵呵”笑道:“佛宗法宝,莫要小瞧了它!这串佛珠名为‘千佛如意珠’,由千位佛尊修炼的舍利子连结而成,可与诸佛心意相通。身在圈中,不受邪魔侵袭,等如置身极乐世界!佛心无大小,须弥入芥子。诸位但请入内,无需担忧能不能装得下。”
听了这话,众神纷纷向佛圈飞去。大部分人一穿而过,也有少数被挡在外面,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只得回过头来望向佛祖。
佛祖见了,摇头叹息道:“佛心不足,进不得‘千佛如意珠’。只有佛心数高过普通人的五倍,才能进去。”
进入佛圈的众神纷纷坐了下来。没能进去的大都面现羞愧之sè。
叶昊天看了看闪闪发光的佛珠,又看看天边越来越浓的黑雾,心中有些不安,不知佛祖在防范什么。
兰儿紧挨在叶昊天身边,低声问道:“公子,你说目前普通人的佛心数是多少?”
叶昊天也不知道,只得从心底去问九品莲台。
九品莲台迅速答道:“近年来人类的平均佛心数下降很快,现在只有三十左右了。”
叶昊天心中一沉:“什么?只有三十?怎么会这么低?”
莲台沉默了片刻,答道:“可不是嘛!只要有心,不用一个月就能积累数百佛心,那就能身登极乐世界了!问题是世人一面行善,一面作恶,善恶杂陈,不升反降,所以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修成正果。”
说话之间,身形清晰的众神多已进入佛圈之内,剩下的都是些身形恍惚的鬼魂,其中有些依稀可辨眉目,大概是功力较高的各路鬼王。
佛祖目注远方端详了片刻,回头对众位菩萨笑道:“今天来的孤魂野鬼不少啊,大家悠着点儿,听我号令,不可擅自出手。”随即吩咐道:“地藏,这些人好多是慕你的名而来的,诵经超度就由你开始吧!”
地藏王站起身来应了声“是”,然后足踏金莲冉冉升入空中,一面运起功力,将左手的明珠映得璀璨夺目,右手的金锡发出“铿铿”清脆的声音,一面吐气开声,深沉肃穆地诵读《地藏经》:“复次普广,若未来世,求生求死,了不可得。险道魇寐,共鬼神游;rì月岁深,眠中叫苦……一切众生,xìng识无定,为善为恶,逐境而生……”
地藏王悠长深邃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对面鬼影绰绰的地方亮起一道又一道白光,白光一闪即灭,仿佛转瞬即逝的流星,伴随着一声欢呼。偶尔还会发出刺目的红光,同时伴随着一声惨叫,听起来仿佛临死前的哀号。
叶昊天看得直了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有九品莲台在心中适时解释:“白光一闪便是渡化了一个鬼魂。这些渡化的鬼魂可以重新投胎。要想重生必须消弭罪孽,带着罪孽是不能投胎的。所谓‘新生无罪’,不管上辈子做过什么孽,孩子都是无辜的。”
叶昊天不由得点点头,随即问道:“那红光呢?还有那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九品莲台答道:“那些鬼魂罪孽深重,无可救药,已经化作尘土,没有轮回的机会了!那声惨叫,正是他们消亡之前的痛呼。”
叶昊天心中一震,说道:“还有这种事?地藏王菩萨竟然有这等法力?他不是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吗?为何不将那些罪孽深重的鬼魂也全部渡化?而是将他们化作尘土?”
九品莲台叹了口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规矩还是我亲自定下的。”
叶昊天感觉奇怪:“为何如此规定?”
九品莲台道:“超度亡灵是需要消耗佛心的,不能想渡多少渡多少。超度的实质其实是佛心的转化,也就是用佛家积累的佛心消弭鬼魂所造的冤孽。幸而佛家修炼的佛心极其jīng纯,渡鬼之时可以以一当十,所以每个菩萨都可以渡化上万的鬼魂,不至于一时半会就累趴下了。佛心积累不容易,纵然是强如地藏王这样的大菩萨,也经不起随意折腾!如果佛心消耗光了,他的能力也就消失了!我怕这些菩萨慈悲起来没个头,所以就直接规定,冤孽极深者不得超度!必须形神俱灭!那比超度耗费的佛心要少很多。”
叶昊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听说超度亡灵是能够增加佛心的,那是怎么回事?”
九品莲台答道:“你说得不错。超度亡灵的过程需要消耗佛心完成;不过灵魂一旦获得超度,将会在未来的rì子里缓缓回报超度者。这种回报有多有少,平均起来大约是超度亡灵消耗佛心的两倍。所以地藏王菩萨单靠超度亡灵就能修成十地菩萨,天下景仰,人人佩服。”
至此,叶昊天总算明白了,怪不得后世的佛家一直保留超度亡灵的法术,原来那是一种积累佛心的方式。超度亡灵相当于一项长期投资,虽然见效慢,回报率还是挺高的。
地藏王菩萨讲了半个时辰,便被观音菩萨替换下来。
观音白衣素服,慈眉善目,一手扶玉瓶,一手执杨柳,口诵《妙法莲花经》,同时玉手轻扬将甘露圣水洒向四方。
这一手比地藏王菩萨的诵经来得快多了。
只见甘露到处,白光红光闪作一团,噼里啪啦,好生痛快。
可惜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观音便被文殊菩萨换了下来。
文殊菩萨诵经半个时辰,再接下来是普贤菩萨。
不到两个时辰,四大菩萨走马灯般换了一遍,眼见渡化无数亡灵,可是周围的鬼魂非但没减,反而越来越多。整个天空都变得yīn沉沉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
叶昊天越看越觉得不对,预感到将会有大事发生了。因为如果是慕佛而来的鬼魂,不会带有那么深的怨气。慕佛的魂魄大都有了一定的佛根,鬼气很淡,怨气就更淡了。
兰儿觉得好生憋闷。那情形就像到了yīn雨绵绵的深秋,又湿又冷,令人浑身难受。
佛祖依然如故,不慌不忙地点了大势至、金刚手两位菩萨,着他们念诵《金刚经》。
这一次效果不太理想,半个时辰不到,周围的鬼气几乎加强了一倍。天气yīn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迷雾越来越厚,再后面还隐隐生出阵阵yīn风。
等到虚空藏、妙吉祥菩萨讲经结束的时候,鬼气yīn森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时,佛祖才终于发话了:“yīn魂凝聚,鬼物困佛,这也算一大奇观了。诸位菩萨,现在该你们出手了!万人诵经,一扫yīn霾!般若波罗密!”
话音未落,早已按捺不住的数千位菩萨齐声诵起经来,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仿佛学童背书一般。
叶昊天侧耳倾听,发现众人念诵的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sè不异空,空不异sè,sè即是空,空即是sè……”这可是佛学经典中的经典了,怪不得每个人都背得那么熟!
佛音一出,仿佛红rì初生,照得无边的迷雾骤然减轻了很多,所过之处电闪雷鸣,摧枯拉朽,惨呼声、欢呼声响成一团,有一种人仰马翻的感觉。
兰儿又紧张又兴奋,玉手紧紧地抓住叶昊天的胳膊。
叶昊天心情振奋,眼看黑雾渐渐后退,yīn霾越来越淡,可视距离逐渐加长,看来不要多久便可云消雾散了,不禁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又长了不少见识。
可惜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雾气退至千丈之后便逐渐稳住,不时还有鬼影想逆着佛音靠过来。雾气之中鬼影绰绰,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不让他们退下。
佛祖似乎早就明白了,当下默念咒语,低声喝道:“诸位鬼王,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想跟佛宗对抗不成?主管你们的十殿阎罗何在?秦广王?楚江王?宋楚王?哪位阎王在此?请出来一叙!”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见黑雾之后现出一人,跌跌撞撞来到佛祖跟前,纳头便拜,惶恐不安地答道:“启禀世尊,大事不好了!三rì之前,真神突袭幽冥界。十殿阎王猝不及防,其中五位被当场拿下,卡城王、平等王不知所踪,都市王、泰山王屈身事贼,在下……在下转轮王……自知不是真神对手,故而易容改装为普通鬼卒,正想寻找机会约束鬼众,阻止他们作孽。今蒙您老传唤,不得不现出身来,行动迟缓,尚请恕罪。”
叶昊天大吃一惊,心道这真神的手伸得真长,竟然连冥界都征服了!
佛祖毕竟修到了大般涅磐的境界,闻言淡然一笑:“这下好,神界、人间战事未休,真神竟然从冥界借兵围剿我等了!你来说说看,今天来了多少鬼卒?”
转轮王看也不看就回答道:“启禀世尊,yīn府大开,yīn魂四散,多如繁星,数之不尽呐!前面这些大多是饿鬼道的众生,罪孽不深,还好对付,再后面都是出自地狱道的恶煞,对付起来可就难了!”
佛祖面sè不渝地看了他一眼,训斥道:“你是做什么的?收慑鬼魂是你的职责,还不快些动手?”
转轮王为难地道:“真神很快就要到了,我怕他会跟五位兄长为难!再说,我一个人只能收服饿鬼道的魂灵,要想收服地狱道的恶煞,还需要几位兄长配合才行。”
佛祖喝道:“先收饿鬼道,再谈其余!不必管真神如何。你以为老老实实地听话,他便不会为难几位阎君了吗?”
转轮王闻言不得不祭起一竿数丈长的招魂蟠,一面奋力挥舞,一面念念有词:“各路鬼王,听我号令;芸芸众鬼,各归本位。谨守鬼道,不得逾规;执迷不悟,化为无形!”
他念第一遍,众鬼当即静止下来;第二遍,鬼影颤抖,相互观望;第三遍,鬼影四散,狼奔豕突;连念十遍之后,黑沉沉的天空骤然晴朗了很多。
转轮王停下招魂蟠,对佛祖施礼道:“世尊,饿鬼道的人都被我招唤走了,剩下的都是从地狱道逃出来的恶煞,穷凶极恶,不听调遣,我一个人法力不够,无能为力啊。”
佛祖点点头:“你已经尽力了,暂且退下吧。”
转轮王闻言退至一边。
经过他这么一阵子的折腾,剩下的鬼影已经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不过却个个张牙舞爪,桀骜不驯。他们不知死活地冲过来,可是一旦接近千丈之内,便被众位菩萨彻底消灭了。
黑雾越来越淡,眼看这场千载难逢的超度大会即将结束。兰儿紧张不安的心渐渐趋于平静,紧抓住叶昊天的手也松了下来。
叶昊天看着淡然微笑的佛祖以及寂然不动的诸佛,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这就完了?说什么千佛化鬼,这些佛尊根本没有出手嘛!出手的只是众位菩萨而已。”
正在他东瞧西看的时候,龟镜久违的破锣般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主人啊,真神那小子正在赶过来,此时已在千里之外。”
叶昊天“呵呵”笑道:“这么晚才来,黄花菜也凉了!千佛严阵以待,他还能怎么着?”
没过多久真神的嗜心魔雾已经罩了过来,通天彻地一片粉红,只在众佛围聚的地方留下数百丈大小清澈的空间。
叶昊天并不担心。因为此刻佛祖和诸佛们并未反击,这数百丈大小的空间只是由他们的护体佛光自动形成的。若是千佛全力反击,定然能将真神的嗜心魔雾吹到一边去,甚至使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佛祖不动声sè,朗声招呼道:“神君终于来了!还请现身一叙!”
真神驾着天龙出现在空中,“哈哈”大笑道:“须弥神山守备森严,老和尚不在山中纳凉,跑出来显摆什么?这不是故意让我为难吗?我要不来捧场,怎么说得过去?”
佛祖笑道:“神君,可惜你来得太晚了,众鬼已散,恶煞难成气候,莫非你想凭一己之力独抗千佛不成?”
真神的眼睛很尖,一眼看到缩在人群之中的转轮王,当即冷哼一声:“我说怎么那么多鬼魂都烟消云散了,原来拜阎王之赐!”
转轮王为对方气势所逼,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两步。
真神冷笑不停,目瞪佛祖和一众菩萨道:“孤身一人又待如何?玄都玉京七宝山那么多高手,还不一一束手成擒?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能奈我何?”话音未落,他又忽然看见了面现讥笑之sè的叶昊天,不禁一愣,旋即厉声狂笑道:“好你个神州子!昊天大帝!急病乱求医,你跑到佛宗来了!哈哈,这简直太好了!你既然来此,就不要离开了!”
叶昊天看了看身边端坐不动、宝相庄严的诸佛,顿觉心中有了依靠,于是缓缓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都有些想念仁兄了。仁兄但请出手,待兄与千佛交手之后,咱哥俩再叙不迟!”
真神冷笑道:“好说,你就看着我怎么玩好了。”说完转过头去,望向佛祖道:“为了给您老准备一道大餐,本尊来迟了一步。可惜这道大餐还没有彻底完工,能否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让我将菜烧好了呈上来?”
佛祖掐花微笑:“如果不给你机会,你输了也不会心服。你去吧,我等你。”
真神yīn笑着缓缓隐身于红雾之后,那表情仿佛心中装着万千诡计。
在场之人全都静静地望着佛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转轮王心中剔剔,悄悄上前道:“启禀世尊,要灭真神,还请早些出手,若是等他聚拢恶煞,再动手就难了。您老有所不知,近年以来,人心不古,世风rì下,地狱恶煞的数量也比先前增加了数十倍,如果全部加起来,怕已超过两三亿了!要是真神将这些人全部聚拢来,那冲击恐怕十分剧烈……”
佛祖面sè不变,“呵呵”笑道:“一时之间,他能招来几千万恶煞就不错了。恶煞能力有限,只能欺凌鬼魂,或者在yīn暗之处吓唬普通人,如今面对的是菩萨金身,他们只有干瞪眼的份。在座诸佛都能以一挡万,因而问题不大。他们愿意来,就让我们一并解决,一劳永逸好了。”
听他说得那么肯定,转轮王心中稍安,缓缓退了下去。
叶昊天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真神不是等闲之辈,其所说的大餐必有所指,可是那会是什么呢?
他心中忧虑,不得不吩咐开天九宝全力运转,试着探查其中的原因。
时候不大,九品莲台率先禀报:“果不其然,恶煞正在聚集之中,目前已聚集了八百万!”
又过了一会儿,龟镜禀报道:“yīn阳法轮开放!没想到真神竟然来这一手!不知何时转法轮转出三十六种厉鬼来,每种十万之数。分别是食气鬼、食法鬼、食水鬼、食血鬼、食吐鬼、食发鬼、无食鬼、炽燃鬼、疾行鬼、旷野鬼、食香鬼、yùsè鬼……罗刹鬼等等。每种都比恶煞还厉害十倍!哎呀!还有啊……真神又招来数千魔头!不是闹着玩的……”
话音未落,通灵宝玉也赶着凑热闹:“魔器聚积中……灵器聚积中……鬼器聚集中!危险!极度危险!”
叶昊天刚想将上述情况禀告佛祖,心头又传来九品莲台的惊呼之声:“大事不好!群魔施功,帮恶煞升级!恶煞升为魔煞!威力增长三十倍!”
叶昊天再也坐不住了,飞速传音与佛祖。
佛祖闻言依旧面sè不变,只是向他摆了摆手,同时大刺刺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你当我佛宗这么多人只会吃素的吗?”
叶昊天百忙之中瞄了眼兰儿,发现她面sè煞白,神情紧张,连忙伸手将她揽住,同时传音道:“莫怕,大不了我们拔腿就跑!让佛祖一个人顶着好了!”
兰儿勉强笑笑,一双手抓紧他的衣襟。
对付坏人还稍微好些,一下子对付这么多恶煞,她的心里别提多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监天御印的狂叫声传了过来:“启禀主人!形势不妙啊!我负责监察六道,掌控宇内动态,刚才用心察看了一下,才发觉大事不好了!”
叶昊天心中一颤:“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别绕圈子!”
监天御印道:“天下大乱,六道皆危!饿鬼道、地狱道不足为虑,可是修罗道竟然也蠢蠢yù动!这可不妙了!修罗战力极强,若是全力施为,一个九地菩萨只能打得过三、五个修罗,一个佛尊也难敌百位修罗的围攻。若是数十万的修罗一齐攻过来,那……”
叶昊天心乱如麻:“这……真神的能力有那么强?竟然能cāo控六界?”
监天御印答道:“六道依次是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天道居于六道轮回之巅,真神既是超级魔头,又是堂堂的天奎星君,大魁夫子,功力高踞众神之首,自然有掌控六道的潜力!他身为魔尊,别说在地狱道、饿鬼道享有极高的亲和力,就连心智稍逊、嗜杀好战的修罗道也是他的近亲,能够调动修罗助战本是极其自然的事!”
叶昊天面sè如土,挣扎着传音于佛祖:“修罗道相助真神!真神的大餐就要来了!”
佛祖闻言“嚯”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十指连掐,心中默算,片刻之后用手一指千佛圈内的各路小神,朗声道:“大战在即,请诸位进入须弥神山暂避。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众神虽不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但都看得见佛祖面如寒霜的表情,连佛祖都坐不住了,可见形势危急的程度。于是大家纷纷起身,依言走向进入铁围山山内。
佛祖待众神全部离开,这才对在场的数千位菩萨道:“诸位请入千佛圈内!未得号令,不得跃出圈外!”然后又对文殊、普贤等八大菩萨道:“你们刚才都出过手了,消耗的佛功不少,也退下去休息吧。”
诸位菩萨都很听话,闻言纷纷进入如意千佛珠围起的佛圈内。
只有金刚手菩萨兀自站着不肯动,口中嘟囔着:“我要留下来,我要出手灭魔!”
才说两句,便被文殊菩萨一把拉走了:“有你出手的机会!”
观音菩萨经过叶昊天和兰儿身边时候,不忘伸手挽住兰儿,微笑道:“走吧,不走的只有千位佛尊了。我们都是些不中用的。”
叶昊天知道自己的佛功太低,留着也是丢人现眼,于是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可是他刚走两步,却被佛祖叫住。
回头看时,只见佛祖笑眯眯的面庞仿佛绽开的鲜花,声音也变得和蔼可亲得很:“昊梵广天佛,你可要留下来啊!千佛大阵,少了你怎么行?”
叶昊天哭笑不得,一张脸拉得老长,心道:“佛祖啊,你真想让我出丑啊?叫什么昊梵广天佛,我可没接受啊!”接着又自怨自艾起来:“zì yóu自在多好,怎么就被佛祖套牢了呢?”
兰儿见了,当即停下脚步,声音柔和而又坚定地道:“公子,我也留下来陪你。”
叶昊天望了望身边盯着自己看的诸佛,知道这当儿不是缠mian的时候,于是换了付笑脸安慰兰儿:“你先去吧,千佛珠挡不住你我,见势不好,我跑得比谁都快!”
旁边的诸佛都被他逗笑了。成佛之人心胸宽广,无人以为他真个逡巡畏战。
兰儿想想他说得也不错,不就是千佛珠嘛?又不会留难自己,还不是想出去就出去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便再说别的,只好跟着观音菩萨去了。
叶昊天在她身后叮嘱道:“你自己可别乱跑。若是找不到你,我可要真的出家当和尚了。”
兰儿心中一阵甜蜜,回头嫣然一笑,看得诸佛眼睛一花,
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回头笑道:“哼!真的当我是废物啊?连一个小姑娘也保护不了?”
叶昊天吐了吐舌头,“嘿嘿”干笑了几声。
笑声未歇,就听佛祖喝道:“诸佛退后五十丈,靠紧千佛珠,背有依托,可免腹背受敌!结十玄千佛阵!药师佛,你领一百佛尊,守‘同时具足相应门’;弥勒佛,领一百佛尊,守‘因陀罗网境界门’;华妙佛,领一百佛尊,守‘秘密隐显俱成门’;善宿佛,‘微细相容安立门’;导师佛,‘十世隔法异成门’;大臂佛,‘诸藏纯杂具德门’;大力佛,‘一多相容不同门’;宿王佛,‘诸法相即自在门’;名相佛,‘唯心回转善成门’;大明佛,‘托事显法生解门’!”
诸佛纷纷响应,急急奔向自己该去的位置。
叶昊天傻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佛祖向他招了招手:“你跟我来。”然后一边走一边讲解道:“十玄千佛阵,这是文殊菩萨从十玄门的佛理中参悟出来的阵法,其中蕴含了一切事物纯杂染净无碍、一多无碍、三世无碍、同时具足、互涉互入、重重无尽的道理。”说到这里佛祖顿了顿,转头望着叶昊天道:“这些佛理等下再说,现在先说你的职责。金翅鹏王有事他往,今天要偏劳你来护法!”
叶昊天大吃一惊:“佛祖,我功力不足啊!虽说在神仙榜上进入两千名内,可我的佛功太差了!”
佛祖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呵呵”笑道:“千佛阵收紧之后,只有五十丈大小。以你的功力,动用开天九宝护住五十丈方圆的区域,有什么问题吗?”
听他这么说,叶昊天心内大定,十分钦佩的道:“佛祖高明!连弟子的雕虫小技都没忘记。弟子当尽力而为。诸佛功力那么强,即使被对方攻进来也没有什么。”
佛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不出点力,凭什么做昊梵广天佛?”
“啊?”叶昊天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心道:“我说没那么便宜的事吧?”
佛祖在千佛大阵中站定身形,四处查看阵法有无漏洞。
叶昊天也跟着停了下来,望了望不远处身处千佛圈中的兰儿,随后看到诸位菩萨身后进入铁围山的通道,忽然心中一动,连忙对佛祖道:“弟子想起一件事:我们将重心全部放在这里,会不会中了真神的调虎离山之计?若是他从别的门户杀进须弥神山怎么办?”
佛祖微笑摇头:“其余进入铁围山的门户已经关闭了,只有这一个还在开着。铁围山……呵呵……要想攻破铁围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动不动就被人攻破,还叫什么极乐世界?”
叶昊天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铁围山再高总有个顶吧?多高的山能挡住真神?须弥神山的上空那么宽广,怎么才能防护周全?
佛祖知道他在想什么,“呵呵”笑个不停,胸有成竹地道:“我要是不说,想来你不会明白。铁围山,什么是铁围山?那不是天然而成的铁山,而是我jīng修万年,穷尽心血,失败上千次才终于炼制出来的佛门至宝——舍利之芥!那是我用自己的舍利子炼制出来的,形如芥子,只在四周留了八个通道,顶部是完全封闭的!”
叶昊天听得目瞪口呆,心道:“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佛祖也能凭借自己的舍利子建造极乐世界的外墙,都可以说得上是旷世奇迹了。”
佛祖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进一步解释道:“为免惊世骇俗,我将舍利之芥的四周变成铁围山的铁质,顶部则是五sè透明的玉质,所以你抬头望天也看不出门道来。”
叶昊天摇头叹息,喃喃自语道:“‘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磐。’闹了半天,诗句中的‘我’字,指的就是您老人家啊!正是您老将须弥神山纳入芥子之中的!我还以为那只是想象呢!太惊人了,我的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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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魔尊身量等须弥,百万修罗忽动嗔
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真神行踪诡秘地从粉红sè的迷雾中探出头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说道:“成了。菜是准备了几道,还不知道算不算大餐,就请诸位慢慢品尝吧。先上第一道——‘魔煞弄cháo’。”说完探手取出一面小旗,瞬间化作数丈长黑sè为底红线勾绘的招魂幡,迎风挥舞了两下。
成千上万的魔煞当即如cháo水般涌向千佛所在的地方,同时伴随着声声怒吼,刺耳的狂叫:“冲啊,杀啊!兄弟们,上啊!灭了佛宗,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叶昊天双目紧盯着正在不断接近的由恶煞转化来的魔煞,发现升级之后他们的形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只是影影绰绰虚无缥缈的样子,现在变得实在了很多,已经可以看清大致的眉目了。
一眼望去,只见众魔煞个个面目狰狞,丑态百出,有的怒目吐舌,有的鲜血淋漓,有的半身骷髅,有的肠胃外翻,看得人十分难受。
魔煞几万人一波地冲向诸佛,如黑云压城,气势逼人;又如钱塘怒cháo,惊心动魄。
佛祖若无其事地站着,仿佛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到魔煞接近至七八十丈的时候,他才澹然一笑,将手一招,语气平静地道:“千佛梵唱!”
接到指令,诸佛当即放声梵唱起来,诸般佛音响彻天地,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蜜音……声音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如铜墙铁壁,将魔煞挡在外面;时而如大坝开闸,放部分魔煞进来;时而又如道道利刃,将冲入的魔煞斩作无形。这么一张一弛、一吞一吐之间,就能消灭上万的魔煞,干净利落得简直如刀切豆腐一般。
叶昊天终于发现佛音梵呗的威力了,看来千佛应付这些魔煞还是绰绰有余,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
于是他十分清闲地呆在旁边静静观看,时而回头瞄一眼身后佛圈内的兰儿。
兰儿站在观音菩萨的身边,正神情紧张地望着千佛出手。看见叶昊天关切的目光,她才略微定了定心,报以甜甜的微笑。
魔煞如cháo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无休无止。
无数的魔煞倒在距离诸佛百丈远的地方,随即便化作红光消失了。
诸佛表情肃穆,没有一丝笑容,好像正在认真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叶昊天的心里并不轻松。他对真神还是有些了解的,看其一付胸有成竹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今rì之战不会善了。此刻魔煞的攻势还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凶险还在后面。千佛们佛法jīng深,功力极高,消灭几个魔煞当然不在话下。然而令人担心的是,不断聚集中的魔煞究竟会有多少?千佛的功力最终会消耗几成?如果佛心损失太过,还能不能从容应对随后修罗界的大举进攻呢?
佛祖就站在叶昊天身前不远的地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自如,不知道是根本不在意战局,还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更为有趣的是,佛祖一边看着千佛出手,一边鼓励大家:“治乱世当用霹雳手段,恶煞造反本是死罪,化身魔煞更是当诛。大家加把劲,争取将所有的魔煞全都灭了。相信经此一役之后,整个地狱道要清静几年。地藏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看他一个人也完成不了,你们就多帮帮他,让他一尝夙愿吧。”
千佛正在梵唱,所以没人回他的话。
叶昊天正闲得无聊,此刻难得跟佛祖套套近乎,于是近前一步笑道:“地狱若是空了,六道轮回岂不只剩下五道?那就名不副实了。”
佛祖笑道:“别说剩下五道,只剩一道才好呢!最好是人人都成了佛,整个宇宙也就成了极乐世界。”
叶昊天做个鬼脸:“人人成佛,世上只剩僧侣,还不许成亲,人类不是越来越少?”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里已经想到:“佛国降临,我们儒家怎么办?”
佛祖“咄”地斥了一声:“身已成佛,还说痴话!见xìng是佛,有一颗佛心足以,何必着于外相?”
叶昊天心中一颤,一瞬间仿佛忽然顿悟了:“不错!佛家所求只是那颗佛心,并非身着袈裟的外相。如果每个人都能拨云见rì,找到失去的佛心,也就人人都成了佛。只要有了佛心,爱做什么做什么,做商贾,做农夫,我甚至可以做我的书生。佛家和儒家并不矛盾。”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
佛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恭喜昊梵广天佛,你终于明白了佛家的真谛了。”
叶昊天心中欢喜,不觉对佛家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魔煞cháo水般的进攻还在持续着。
一个时辰之后,百余波“魔煞弄cháo”已被瓦解,被消灭的魔煞不下三、四百万。可是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非但未见减少,反而攻势越来越急,一次进攻往往聚集了十几万的魔煞。
千佛虽然功力极高,但也不能一次灭掉那么多的魔煞。他们每次只能放两三万魔煞进来,灭光之后再放进一批,多余的全部挡在外面。于是聚集在外的魔煞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将千佛百余丈的防御圈压得只有六七十丈。
看着黑压压的魔煞越逼越近,叶昊天很想出手助千佛一臂之力。
佛祖轻轻摆手,笑道:“还早呢!魔煞只是沾染了魔气的恶鬼,道行很浅,连稍微沉点儿的武器都无法使用,轻巧的法器又无法穿透诸佛的防御,所以不用担心。”
叶昊天有些不解:“这些魔煞是不是昏了头?明知道不行,上一个被灭一个,干嘛还没命地往前冲?”
佛祖轻描淡写地道:“利令智昏!他们在做美梦呐!只要能接近千佛三丈之内,他们就可能有机会了。”
叶昊天还是想不明白:“有什么机会?那些魔煞究竟想干什么?”
佛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叶昊天的心底忽然传来九品莲台不甘寂寞的声音:“嘿嘿,他们想吃千佛肉,喝千佛血!”
“那么残忍?有什么说法吗?”叶昊天禁不住乍舌。
九品莲台又道:“吃了千佛肉,魔煞就不必再受十殿阎罗的约束,可以脱离地狱界,成为纵横天人两界的大魔头。”
“千佛呢?被咬几口不要紧吧?佛祖不也曾割肉喂鹰吗?”
九品莲台叫道:“不一样!这跟割肉喂鹰不是一回事!千佛被咬一口,不但功力剧降,而且会在心中留下破绽,难以保持圆满宁静的佛界,要想修补,恐怕得花数千年的时间。”
叶昊天心中惕惕,暗道:“这么厉害?我现在也是佛了,若是被咬一口,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样想着,他忙集中jīng神注视着梵唱不休的千佛,生怕他们一时不慎被攻破了防线。
再看魔煞们,他们并不只是一味地闷头猛冲,而是一边冲一边发出各种怪叫声,时而如群狼哀嚎,时而若烈马长嘶,时而如婴儿夜啼,时而若苍猿啸月。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怪叫:“我们要光明!我们要zì yóu!我们不要被关在地底!”那声音仿佛正义之士在抗争不公平的待遇一般。
可是数十万魔煞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也无法掩盖千佛的梵唱声。
如此又持续了一个时辰,诸佛的防御圈已经缩小为五十丈,防守还是固若金汤。
说是防守,其实只是诸佛摆出的姿态。实际上,他们却在进行一面倒的杀戮,试图灭绝所有的魔煞,还地狱一个宁静。
叶昊天更关心战事的全局。他吩咐开天九宝一直不停地探查周围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即报告上来。
又过了好久,只听龟镜“嘎嘎”叫着:“剩下的魔煞不到五百万!如果两个时辰之内没有大批恶煞赶到,这道‘魔煞弄cháo’的小菜便算被诸佛吃下了。”
监天御印声如洪钟地道:“修罗却越聚越多,平均每个时辰增加三十万。”
随后是九品莲台禀报:“诸佛的佛心已经消耗了不少,功力在缓缓下降之中。”
“具体消耗了多少?”叶昊天十分担心地问道。
“快接近一成了。”
一成是多是少?叶昊天心里也没有底。这一成佛心看起来不多,不过也可能成为最后胜负的关键。原因是接下来迎接修罗的挑战不知道需要多少佛心。
转头看看佛祖,只见佛祖抬头望天,面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还是一付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
如此一面倒的屠戮又持续了一个时辰。
当诸佛灭掉近千万魔煞,魔煞们的攻势渐渐缓下来的时候,真神再度现出身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惑人的魔光,声音高亢而又尖锐地笑道:“不愧是佛门高手,胃口不小啊!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化了我jīng心准备的‘魔煞弄cháo’,逼得本人不得不再换一道菜了。接下来的这一道,叫作‘魑魅泛波’,诸位请!”言讫将手中yīn阳法轮摇了两摇。
眨眼之间,铺天盖地的鬼魅从yīn阳法轮中冲了过来。
叶昊天一眼看去,发现那些鬼魅跟先前所见属于饿鬼道的鬼魂还自不同,不但面目清晰,而且快如闪电,进退有矩,仿佛训练有素的修真高手一般。
更有甚者,不少鬼魅还能从数百丈之外放出小巧的飞剑,向着诸佛飞速冲来。
诸佛不觉一怔,不少人当即转头望向佛祖。
佛祖先自叹了口气,接着摇头道:“都是些苦命人啊!莫要难为他们,网开一面,全都渡化了吧。”
叶昊天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道:“刚才雷霆霹雳,一口气灭了那么多魔煞,怎么现在又心慈手软起来?为何要网开一面?”
此念乍起,九品莲台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这些就是yīn阳法轮炼出的三十六种厉鬼。别看他们现在看着青面獠牙、丑陋不堪,名字也特别难听,什么食气鬼、食法鬼、旷野鬼……不过他们化鬼以前可英俊得很呐。”说到这里,它竟然也学着佛祖的口气道:‘唉!提起他们的来历,每个都有一把心酸泪啊!”
叶昊天望着厉鬼们拿捏的架势,心中一沉,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莫非这些厉鬼都是由修真人转化的吗?”
九品莲台叹道:“还不是普通的修真人!而是修炼有成的真人、仙人,甚至有不少神人。真神将这些人收入yīn阳法轮,把他们的阳神炼成神丸,将yīn神炼成厉鬼。所以说这些也都是苦命人呐。”
叶昊天想着那么多仙人百般挣扎还是被悲惨地炼化了,不禁又悲愤又难过,一时之间恨得咬牙切齿。
“怪不得那么多的神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但元神没了,连魂魄也无影无踪,原来都被yīn阳法轮炼化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恨道:“什么破轮子!纯粹是魔轮!鬼轮!天尊也真是的,竟然造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来!”
龟镜辩解道:“主人误解了。天尊以yīn阳法轮调和yīn阳,造化万物,取其生生不息yīn阳合和之意也。至于现在的魔轮,被用来离绝yīn阳,炼化yīn神、阳神,则是真神在暴殄天物,与天尊的本意无干!”
叶昊天摇头无语。他的佛功不足,只能寄希望于诸佛,将这些苦命的修真人全部渡化。
佛音在空中回荡,威力直达数百丈外。
那些鬼魅只要耳闻佛音十余息的时间,就会化作一道白光被渡化了。
不过十余息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鬼魅来势极快,这些时间足够他们驱动飞剑发出数次攻击的了。
一时之间,飞剑夹杂着各种小巧的兵器满天乱飞,如雨丝一样向千佛罩来;有些鬼魅已经侵入十余丈内,手中的剑气尽显威胁;离得最近的鬼魅已经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长长的獠牙,准备撕咬千佛的肌肤了。
叶昊天再也忍不住,当即取出乾坤锦囊,向着鬼魅迎风一抖。
骤然之间,乾坤锦囊生出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将五十丈内所有的飞剑和各种兵器全都收了过来。
叶昊天眼见功力大进之后,开天九宝也越显威风,不禁心中大喜。
以他现在的功力,如果全力催动乾坤锦囊,纵然是太清天神也无法握住手中的兵器,更何况眼前这些小神小仙的魂魄呢?
飞剑被收之后,鬼魅移动的速度一下子减低了多半。
这样一来,诸佛就可以从容将其渡化了。
叶昊天知道更艰苦的还在后面,所以心里并不轻松,只是动用七成的功力缓缓催动乾坤锦囊,也没再将别的的法宝展现出来。
即便如此,耳边还是传来佛祖的嘱咐:“慢慢来,不要用完了力气,关键时刻干瞪眼可不行。”
叶昊天“嘿嘿”干笑了两声,依言又收回两成功力,仅仅护住千佛前方三十丈的区域,不教飞剑近身。
这场拼争很不容易。
诸佛不忍伤害眼前迷失了xìng灵的鬼魅,所以只守不攻,任由对方攻击。
然而要想渡化一个这样的鬼魅,所需佛心几乎是普通饿鬼的数十倍,更是将其直接灭除所需佛心的百倍以上。要想渡化这三十六种每种十万的厉鬼,势必消耗千佛极大的佛心。
刀光剑影,佛音梵呗,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直到千佛们又各自消耗了两三成的佛心,漫天乱飞的鬼魅才越来越少。
叶昊天心感安慰,为那些鬼魅重入轮回而高兴。
可是诸佛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就见真神又一次现出身来,面上带着吃惊之sè,口气夸张地道:“厉害!连‘魑魅泛波’也难不住诸位!所幸我还多准备了两手。接下来再换一道菜,名为‘修罗狂涛’!诸位当心了。”接着回身一招:“阿苦修罗,下面看你的了!”
声音刚落,一个身高三丈目露凶光的汉子走上前来,先自向真神点点头,然后径直来到距离佛祖五十丈远的地方,大声叫道:“老和尚,我今天率众前来,是为了问你一句话,那东西究竟何时还给我们?”
佛祖微笑着缓缓说道:“阿苦,你的父兄呢?他们怎么不来?”
阿苦修罗双眉一挑:“家父年老昏聩,家兄胆小怕事,都是没用的废物。现在整个修罗界只有我说了算!你老实说吧?到底还不还‘如意果树’?”
佛祖澹然一笑,说道:“‘如意果树’?已经被我砍作数段,分别栽在七香海边了。七香海不只属于佛宗,而是属于整个天下。不论是谁,只要有了足够的佛心,都能喝到七香海的圣水,所以无法还你‘如意果树’了!。”
阿苦修罗勃然大怒:“须弥神山本来属于我们修罗界!你晚来后到却鸠占鹊巢,凭借诡计将我们赶下神山,又用密不透风的铁围山将神山护住,还口口声声说如意果树属于整个天下,这真是岂有此理!枉你自称佛祖,佛心冠绝天下,难道就这么强取豪夺吗?”
佛祖不慌不忙地道:“须弥神山乃是宇内胜地,唯有德者居之。你们修罗道的生灵们,终rì活在怀疑、妒忌和战争里,杀生,偷盗,邪yín,妄语,恶口,两舌,绮语,瞋恨,邪见,行为不端,胡作非为,怎配居住在灵山圣地?”
阿苦修罗讥讽道:“配不配居住靠你说了算?你凭空搞出个佛心来,就想往天下人头上套!须知这世界是多极的世界,我们修罗道崇尚的只有武力!不是什么该死的佛心!”
佛祖微微一笑道:“我受天尊之托,掌管六道轮回,评价世界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佛心。这一点非是我独断专行,而是通过所有的三清天神投票表决了的!你若有不同意见,也可以提请三清大会表决。”
阿苦修罗气不打一处来:“表决个屁!三清天神能代表修罗界?我不跟你废话,我只知道武力!今天就要看看,究竟是鱼死还是网破!”说完他转身就走,远远地躲在真神身后指挥修罗发起进攻。
修罗们早已跃跃yù试,闻言各出兵刃纷纷冲了上去。
千佛们也已严阵以待,只等佛祖发出指令。
佛祖叹了口气:“修罗本xìng不善,如今更与魔头合在一起,此局不死不休,无法善了。凭诸位的功力,无法渡化这么多的修罗。若能渡化,也不会留至今rì。既然如此,大家量力而为吧,不必留手。”然后又摇摇头,“修罗与天神的大战已有十余次了,每次都血流成河,这次也无法例外,唉……”
说话间身高体壮的修罗们已经冲了上来。他们一边往前冲,一边两个三个地融合起来,化成高达数十丈身材更高的巨人,看上去不仅皮糙肉厚,而且力大无穷。
叶昊天看着皱紧了眉头,不知道面对这批看上去有血有肉的生灵,一向心慈的千佛们是否下得了手。即使下手,他们能不能狠心坚持到底?这么样的庞然大物“砰”地一声倒在地上,肯定会出现血流成河的惨象,是人都觉得难受,千佛们将如何面对?
听了佛祖之言,诸佛纷纷取出各自的法器,有的是降魔杵,有的是金刚杖,有的是方便铲,有的是钟磬佛铃,更多的则叫不出名字。
第一波冲上来的几千人被弥勒佛一褡裢收了去。
第二波被药师佛用一个大红葫芦装了起来。
叶昊天一见心喜,暗道如此下去修罗再多也不怕,更不会出现鲜血淋漓的场面。
然而好景不长,等到诸佛大展身手收了几十万修罗之后,接下来便不得不动用禅杖之类的法器迎敌了。
叶昊天暗叹可惜,连忙取出镇妖宝塔帮着收取,一边收一边想:“怎么连弥勒佛的法器容量也这么小?是不是有点儿掉价?”
却听宝塔帮着千佛说话:“非也,不是法器容量小,而是修罗的体积太大,太占空间了!即使是我,身为开天九宝,也只能一次收取十万修罗,然后还要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其降伏,随后才可以再次出手装下一波。”
果不其然,镇妖宝塔收了十万修罗便停了手,任凭叶昊天再怎么用功催动也没有用。即便如此,也引得诸佛惊疑,修罗恐惧不安,真神则一个劲地皱眉。
这时候,诸佛的降魔杵、金刚杖早已与修罗们手中的长枪、铁盾交上了手。
华妙佛将一根禅杖伸到百丈之外,对着身高数十丈的修罗不停地敲击着。一个修罗往往要敲击三五下才能倒下。他们倒下的地方刚好是须弥神山之外的海面,尸身很快被海水冲走了,也没人注意流出多少血来。
大臂佛却没有那么运气,他一条手臂在连续击倒七八个修罗之后,被别的修罗用宝刀划了两下,饶是他功力深湛,也被割破了皮肤,隐隐有血丝渗了出来。
大明佛见了连忙念动“六字大明咒”,定住几个正在出刀攻击大臂佛的修罗的手足,等大臂佛将他们一一拿下。
可是修罗们的攻击力实在很强,其中数十个已经穿透重重阻击来到跟前,舞动长枪刺向诸佛。
直到这时,十玄千佛阵终于开始运转起来。十组百人佛尊轮番配合相互掩护,将修罗的攻击一一化解。
叶昊天也忙着动用乾坤锦囊收取修罗们的兵器。
战斗持续了很久,佛祖一直端坐不动,丝毫没有出手之意。
五个时辰过去了,诸佛的功力下降了一半。叶昊天也累得喘不过气来。
又是五个时辰,叶昊天累计收取了七八十万的修罗,又用监天御印制住十余万,诸佛也灭掉了数百万修罗。整个海面上漂满了浮尸,海水变得深红,海滩上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这时候每个佛尊都只剩两三成的功力,而且大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佛圈内的菩萨早已按捺不住,兰儿也睁大眼睛想上前助战。
佛祖终于站起身来,回头望着诸位菩萨道:“文殊,普贤,地藏,观音,所有八地以上的菩萨,该你们出手了!另请四大天王、八部天龙随时待命!”
诸位菩萨还未来得及迈步走出佛圈的范围,忽见真神抖手抛出一件法器,向着他们身前落去。
叶昊天运起剩余不多的功力催动乾坤锦囊,结果却无法将其收取;佛祖单臂伸出也未能抓住;那物“嘭”地一声落在地上,刚好卡在千佛和诸位菩萨之间,将两者之间的联络截断!
叶昊天回头看时,却见身后忽然生出一道白墙,高不见顶,长不见头尾,仿佛一把通天彻地的尺子,把整个宇宙一下子分作两块!
佛祖面sè微变,上前用力拍击了两下,又念动了几句佛谒,白墙也只是向里弯曲了一些,可是并没有破裂的迹象!
诸佛本已成了强弩之末,见状气势又弱了几分。
真神见了哈哈大笑:“这可是开天神器,谁能奈他何?哈哈!‘世尊’、‘佛祖’、‘老和尚’!赶快投降吧,快说两句好话,我说不定一时高兴饶你不死!神州子,不要再挣扎了!困兽犹斗,有什么意思吗?看你是个人才,只要交了开天九宝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佛祖连施几种手法都没能动得了那面白墙,心中一沉,面sè却丝毫不变,转过身来淡淡一笑道:“且慢,待我亲手领略了神君的绝世武功,再说投降与否的话,现在为时尚早。”
真神上下打量着他,赞道:“好!不愧是佛祖,面对生死从容不迫,令人不得不佩服。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地来吧,诸位再坚持一会儿,这道‘修罗狂涛’剩下的不多了。”说完回头瞄了眼站在身后的阿苦修罗。
眼见修罗死伤无数,阿苦修罗一脸的狂热化成了冰霜。他呆呆地望着海上的浮尸,口中喃喃自语道:“修罗场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我这样做,是否值得?”
真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似笑非笑,说道:“拿下佛祖和千佛之后,须弥神山就是你们修罗界的了!为了如意果树,你不该付点儿代价吗?”
听见‘如意果树’几个字,阿苦修罗的双目再次放出光来,口中叫道:“‘如意果树’,万灵修真圣树!‘八功德水’,生死人而肉白骨!只要能拿得到,人死光了都值!”
真神将手一摆:“那就一鼓作气,快上吧!”
阿苦修罗士气大振,亲自率领最后的几十万人攻了上去。
诸佛也知道这道‘修罗狂涛’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坚持下来就是胜利,于是强打jīng神继续迎敌。
叶昊天回头去看那道长长的白墙,想着如何将其捣毁。
他在心中默想:“开天神器,除了开天神斧和yīn阳法轮之外,九宝尽归我手,眼前这是什么开天神器?不像yīn阳法轮啊!”
这时,监天御印的声音在心头响起来:“启禀主人,这东西本来叫‘量天神尺’,是盘古大帝开天所用十大神器之一,后来被魔祖偷去,化为‘量天魔尺’了!”
接着有龟镜禀报:“此刻量天魔尺已经完全伸展开来,长达数千里,围绕须弥神山一周,将原来的八门全部封闭。如果不能破除,诸位菩萨和八部天龙便无法出来,千佛没有援兵,只怕凶多吉少!”
叶昊天连忙问道:“如何破除?兄弟们有何良策?”
九宝默然,一时之间无人回答。
叶昊天有点急了:“若是不能破,难道说须弥神山就这么一直被封了不成?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有办法,你们都好好想想。”
镇妖宝塔瓮声瓮气地道:“主人莫急,不出三天,它就会自动消失了。此时此刻,它是被真神全力催发才涨到这样长的;一旦失去内力灌注,它只是一把长仅尺许的铁尺而已。真神没有太多的功力耗费在支撑魔尺上。”
叶昊天怒道:“三天?千佛眼看要功力耗竭了!真神谋定而后动,说不定接下来还有更加厉害的手段。不行,我一定要破了魔尺!大家快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这样说着,他不由得想起身在另一边的兰儿,此时此刻,她肯定急死了。
在他的连番催促之下,瀚海神舟提议道:“若是开天神斧在,或许可以将魔尺砍个缺口。要不,我们速去天边寻找神斧吧?”
叶昊天断然否定:“一去天边总要十几天,来不及了,再想别的办法!”
九品莲台吞吞吐吐地道:“或许……我有一策,不知行不行……”
叶昊天急道:“快说啊!管他行不行,总要试试看才能知道。”
九品莲台道:“我们可以试着先将尺中魔xìng去除。若能祛除魔xìng,真神便无法cāo控魔尺,说不定它自己就可以缩回去了!只是魔尺经过魔祖和真神两代大魔头的修炼,蕴含的魔xìng不知道有多少,我怕合我们几位兄弟之力也无法将其化解。”
听了这话,就连佛心极盛的监天神尺也叹了口气:“如果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慢慢化解或许能成。现在太急了,若是骤然吸取这么多魔xìng,我们兄弟就成了半身不遂的废物。弄不好甚至跟着魔化了,那更是天大的麻烦。”
叶昊天可不想让九宝再出事,喝道:“此法不行,再想良策!”
回头看看千佛,却见他们个个东倒西歪,冷汗淋漓,显然支持不了多久了!
叶昊天的心内焦急,眼前闪出千佛被屠的惨象。
“如此情形,千佛想跑也跑不动!”“这可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快说话啊!”
就在这时,久未开口的通灵宝玉忽然柔声说道:“黄帝有件神器,名为‘解注瓶’,又名‘墓门解注’,用来收妖降魔虽然不怎么样,却有一个甚少人知的妙处,那就是容量极大,可以装下大量的魔xìng。若是将它取来,由我们开天九宝负责收取魔尺中蕴含的魔xìng,然后注入‘解注瓶’中,或许能够化解眼前的劫难。”
听了这话,龟镜忽然抢着道:“只要能祛除魔xìng,我负责收取量天尺!嘿嘿,某家还记得天尊当年念诵的咒语呐!”
叶昊天心念电转,迅即想到黄帝所在的壤息星距此很近,来回不用小半个时辰,若能顺便将黄帝请来,与蓄势待发的佛祖联手,说不定能给真神迎头痛击!
想到这里,他“嚯”地转过身来,两步来到佛祖跟前,摸出九品莲台扔了过去,同时大声道:“老和尚,真神说得不错,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打个什么劲!这东西还你,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折腾吧!我脚底抹油先跑路了!”
周围的千佛早已打得头晕脑涨昏天黑地,没有工夫理他。
佛祖伸手接过九品莲台,大声笑道:“昊梵广天佛!你先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佛宗的未来还要仰仗你呢。暂借莲台一用,若能不死,rì后再还给你。”
叶昊天心道:“喊得这么大声,谁不知道我成了佛门一脉?我还再怎么逃?”不过他有瀚海神舟相助,想逃倒也不难。
真神见他驾了神舟yù逃,并未出手拦阻,而是哈哈大笑道:“神州子,算你聪明!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现在先放你一马,咱兄弟回头再算账。”说完他看了看剩下不多、阵容不整的修罗,大声喝道:“退下!残羹冷炙不是待客之道,还不下来!”
阿苦修罗正在奋力厮杀,闻言心中不爽,回头瞪了真神一眼,心道:“我的人马死伤殆尽,你不加抚恤,竟然说是残羹冷炙!”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回头的功夫,佛祖身形暴涨,百丈开外忽然伸手一拿,便将阿苦修罗捉了去,托在手心“呵呵”笑道:“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莫要怪我手辣,修罗界人数暴涨,早已超过规定的人数,该当有此一劫。佛宗今天若不出手,不出百年,又是一场修罗大劫降临人间。”
阿苦修罗被对方拿在手心之中,知道再不是先前为所yù为的时候,不由得面sè一变,叫道:“饶命,佛祖饶命!”
佛祖面sè一沉:“罪魁祸首,焉能轻饶?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要留你见修罗王呢!”然后他转头望向真神:“神君,这下该我们出场了吧?”
真神看他一手捉了阿苦修罗,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嘿嘿”笑着说道:“莫急!下面我还准备了一道小菜,名之为‘万魔竞渡’。等诸位佛尊收拾了我麾下十万jīng兵,就可以品尝最后一道正餐——‘我独拾海’,也就是我真神亲自出手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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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如真似幻凭谁问,一颗孝心成痴绝
佛祖看看手下疲惫不堪功力耗竭的千佛们,又看看蜂拥而至生猛鲜活的众魔头,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千佛们就会出现伤亡,看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后面能不能拼得过真神,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他低声念了几句佛谒,心念起处,足下顿时生出一只硕大的金莲,托着他高大的身形冉冉升入空中。
金莲升高的同时不断增大,三五息的时间便涨至五十丈大小,将千佛们尽数笼罩在内。
佛祖端坐金莲之上,心中和谐宁静,早已进入大般涅磐的境界,对着不断接近的魔头微微一笑,使出大般涅磐的第一招,一笑之间放出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暗含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
众魔头见了不觉一愣,心中的杀念登时减轻了三分,近乎一半的魔头当即停下攻势,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佛祖,忘记自己此来的目的了。
却见佛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诸般祥云在身周不住凝结,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便转入大般涅磐的第二招——香云宁心,祥云缭绕之中忽然生出沁人心脾的异香,给人一种无比宁静温馨的感觉,仿佛饥渴难耐的旅人忽然看见原野之上袅袅升起的炊烟,顿时有种找到了归宿的感慨。
异香过处,众魔头心中的杀念又淡了三分,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接下来,佛祖的身形越来越见高大,渐渐的高入云霄,浑身上下泛着闪闪的金光,比起寺庙中供奉的金身还要光洁明亮,璀璨夺目。这个时候,他已经用上了大般涅磐的第三招——金身佛影。
众位魔头见了,心中的杀念又淡了两分。有些魔头甚至不由自主地扔了兵器,对着佛祖顶礼膜拜起来。其余也大都心感震撼,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杀伐暴戾之心。
真神就站在数百丈外静静地看着,面上带着成竹在胸的表情,似乎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对于佛祖的涅磐神功和众魔头的反应并没有太过惊奇。除此之外,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好像在为佛祖耗损佛功、一步步落入圈套而兴奋。
又过了一会儿,佛祖身上放出的金光渐渐化作银白sè,仿佛十五晚上皎洁的月光,柔和如水,朦朦胧胧,光达千丈,无处不至,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包绕起来。
银光到处,真神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佛光如镜?普渡众生?没想到,比起两千年前,这佛光又进化了不少啊!”
魔头们的反响更加强烈,近乎一半的人纷纷匍匐在地上。离得较远的少数魔头生怕魔功被废,所以吓得掉头就跑。十万魔众之中,还能站立当场的不足三分之一。
千佛们本在跌坐休息,见了无不jīng神一振。
弥勒佛一面揉着大大的肚子,一面赞叹不已:“还是世尊厉害!将这招‘佛光普渡’施展到如斯境界,端得令人佩服!”
站在他身侧的药师佛也十分崇敬地道:“世尊法力无边,高过我等百倍。”
话音未落,却见一叶扁舟从天边飘来,空中传来清亮的声音:“世尊佛法jīng深,可惜老是藏着掖着,不肯早点露一手,害我如惊弓之鸟仓惶而逃,实在太丢面子了!”
诸佛齐齐抬头,发现原来是叶昊天去而复返,不觉有些奇怪:“他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叶昊天驾着神舟在空中盘桓一小圈,其间不忘用乾坤锦囊“噼里啪啦”收了不少的魔器,然后才收了神舟落在诸佛身后。
佛祖百忙之中回头瞄了他一眼,微笑颔首,似乎早已知道他会回来的。
真神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佛祖,似乎正在考虑出手的时机。
大力佛位于十玄千佛阵的后部,见叶昊天刚好落在自己身侧,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低声告诫:“出家人戒妄语,不管自己想做什么,都不要信口胡言!你口不应心,有背佛旨。”
叶昊天“嘿嘿”干笑道:“谢大力佛指点,弟子受教了。”说完他从乾坤锦囊中取出那件高价买来只在万灭王鼎中使用过一次的芙蓉帐,“刷”地一声张在量天魔尺形成的白墙根部,整个身形“倏的”钻了进去,回头留下一句话:“天塌下来有佛祖顶着,我先休息一会儿。请大家不要打扰!”
大力佛目瞪口呆,望着芙蓉帐说不出话来。其余诸佛都将心思集中在佛祖独战众魔的壮举中,没工夫瞧他。
真神一眼瞥见众佛身后艳丽突兀的芙蓉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歇,忽然一挥袍袖,大声狂喝道:“佛法无边,魔法无穷,佛生魔长,在此一决!看我的‘魔门六yín’!”
袍袖过后,平地刮起一阵yīn风,吹得人心中凛凛,毛发直立,仿佛暗夜行于荒野,鬼气yīn森,令人浑身紧束,心惊肉跳。
诸佛本已功德圆满,此刻更在佛祖金莲笼罩之下,所以还没有觉得什么。
魔头们倒是jīng神一振,恰如干渴难耐之际忽遇甘泉酸梅一般,登时神气了不少。
佛祖见了忙加强功力,骤然将佛光增强了一倍,才将众魔再度镇住。
真神“哈哈”狂笑道:“佛光普渡有什么了不起?我的魔门六yín包括风、寒、暑、湿、燥、火,借天地之戾气,携万载之魔功,且看你能熬过几时!”说着故技重施摸出装有鬼雨的小瓶来,先小心倾出几滴,然后张口对着瓶口连吹了几下。
鬼雨骤然化成严霜,从空中缓缓落下,将佛祖发出的万丈佛光局限在区区百丈之内,那感觉正如月落乌啼,严霜漫天,只是听不到寒鸦凄啼的声音罢了。
佛光照不到的魔头一下子清醒过来,当即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怪叫,如猿啼,如狼嚎,比起乌啼之声有过之而无不及。怪叫之声和着簌簌落下的严霜,更加令人难过不堪。
佛祖不愿受缚,探手取出九品莲台,口中念念有词,随即陡然抛了出去。
九品莲台高挂空中,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发出耀眼的红光,rì出东方,光芒万丈,片刻间将漫天严霜化作甘露。
这下子,刚刚清醒些的魔头顿时又迷糊起来,凄厉的怪叫也听不见了。他们夹在真神和佛祖之间,身上忽冷忽热,神智忽爽忽寐,俨然成了两者较量功力的道具。
真神见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心中暗喜,借势拍出三掌,同时高声叫道:“暑瘟炎烈!”
掌力过处,热风扑面而至,热气蒸腾,将刚刚催生的甘露化作无形的水汽,充盈在天地之间,仿佛忽然到了炙热的夏天,空气又湿又热,憋闷难当,令人生出浑身粘腻头重如裹的感觉。
佛祖猝不及防,几乎让热风吹到自己身前十丈之内。
见势不好,他连忙将九品莲台从空中收回,令其护住身下诸佛,同时身形一变,使出大般涅磐的下一招“万家生佛”,将无比浑厚的佛心凝聚成一道闪电径直shè向真神,想用自己的佛心直接消减对方的魔xìng,与其见个真章!
真神另有所持,不愿力拼,因而闪身避过,再次变招:“七月流火!”双手拍出一团团数十丈高的火焰,从远处逼向佛祖。
佛祖暗暗吃惊,连着拍出数掌仅能将魔火挡在五十丈外。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魔头都恢复了魔xìng,张牙舞爪狂呼着冲了过来。
真神毫不放松,魔火源源不断地逼向佛祖。
魔头们也拼命往前冲,试图突破佛祖辛苦筑成的防线。
佛祖连续动用十余种佛门法宝,也只能堪堪挡住真神和十万魔众的攻势,自此之后,再无还手之力。
他勉力支撑着,想让诸佛多休息一会儿。
可是诸佛消耗了大量的佛心,绝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得了的。
看来要想挽回败势,必须另出奇兵了。可是奇兵在哪里呢?
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佛祖面sè渐白,不得不将心一横,决定施展大般涅磐的最后一招“涅磐静寂”。
此招一出,相信在场的魔头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即使是真神也会身受重创,说不定会暴毙当场,只不过佛祖本人也会真个涅磐了。
正在他微微一笑,招式yù出未出之际,忽听身后人声鼎沸:“师傅,八大弟子在此!”“世尊,一万菩萨待命!”“佛祖,八部天龙候旨!百万佛军听令!”
回头看时,却见挡在诸佛和佛圈之间那高高的白墙已经消失了,叶昊天的手中握着一只短短的亮银sè的尺子,正在兴高采烈地欢呼。
兰儿已经跑了过来,粉脸之上兀自带着泪痕,神情却是无比激动。
见此情形,拼命抢攻的魔头们全都停了下来,纷纷退后回望真神,多数人已经在做着逃走的打算了。
真神面呈酱紫,望着叶昊天手中的银尺,心中又痛又恨,大叫道:“神州子,神州子!旧债未消,又添新恨!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快还我魔尺来!”说着奋不顾身冲了过来,同时一声断喝:“魔化天地!”霎时间yīn风魔雾夹杂着诸般魔虫和漫天的魔器向着叶昊天袭来。
叶昊天正在得意之中,乍见此势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无法抵御真神愤怒之际的全力一击,连忙拉着兰儿“嗖”地一声进入千佛圈内,甚至不忘用芙蓉帐罩住两人。
真神威力无穷的一招先被佛祖消去大半,又被观音、文殊和诸位菩萨消去不少,剩下的则被千佛珠挡住,触及芙蓉帐时已然化作习习凉风,没有了一点威力。
兰儿从芙蓉帐内探出头来看了看,随即被叶昊天一下子又拉了回去。
她抬头看看sè彩艳丽的芙蓉帐,不由得低声娇嗔:“公子,你太夸张了吧,身为昊梵广天佛,还这样贪生怕死!凭我们现在的功力,还怕这习习凉风吗?”
叶昊天紧紧抓住她的玉手,竖起食指低声笑道:“拼杀是他们的事。我的任务就是好好看看兰儿,看她着急了没有。”
兰儿一下子涨红了脸,红得仿佛晚霞一般,忙用力想抽回玉手,同时埋怨道:“公子疯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所在?莫要让人笑话。”
叶昊天“嘿嘿”干笑两声,道:“放心吧。那些人都忙着,没空理我们。”
兰儿运起功力方将玉手抽了回去,嫣然一笑道:“如此大战千载难逢,不看太可惜了。”说完出了芙蓉帐,顺手将帐子收了起来。
此时此刻,真神还在忿忿不平,正一人独战上万的菩萨,兀自不落下风。他见叶昊天现出身来,禁不住大声叫道:“神州子,你就躲在须弥神山吧,再也不要出来,千万别让我逮住,否则……哼哼……”
叶昊天朗声笑道:“魁山兄,不要这么说,我们可是老相识了,在下一直记住仁兄的好处呢。”
真神明知道再战下去讨不了好,还是兀自死战,不想就此撤走,否则回去之后怕是数月寝食难安。
正在这时,忽见天边银光闪烁,无数天兵赶了过来,当先一人赫然是身着黄袍的黄帝本人,随后是玄机元帅李隆基和常先、大鸿等天界名将。
真神知道大势已去,狠狠地向着叶昊天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二话不说抽身就走。
十万魔头早就人心惶惶,见真神走了更是慌乱,当即抱头鼠窜,狼奔豕突。无奈他们功力比不上真神,逃跑的速度也没得比,更没有天龙可以驾驭,所以被天兵一番围追堵截之后,最终真正能逃掉的没有几个。
不久黄帝来到诸佛之前,对佛祖拱手说道:“见过佛组!我接昊天大帝消息,当即整军出发,飞速来援,结果还是迟了,尚请恕罪。”
佛祖合掌道:“谢过黄老帝君。你来得恰是时候,再晚一会儿,我就要真个‘涅磐静寂了’。”随后又“呵呵”笑着自嘲道:“这也怨不得别人,是我自个儿失策,放着百万佛军不用,妄想以千佛之力独抗亿万鬼魅,怎能不落个jīng疲力尽的下场!”
黄帝赞道:“佛祖爱惜属下,不忍见到伤亡,此番亲自出手,未伤佛众一人,这不是很好吗?”
佛祖“呵呵”笑着招呼叶昊天过来:“昊梵广天佛,今天多亏了你。你亲眼所见,佛国缺少领兵的将才,就不要推托了吧?”
叶昊天躬身施礼道:“谢过佛祖厚爱,在下不是不愿,实在是身有要事,即将远行,一年半载之内无法回来!”
佛祖摆摆手,说道:“今rì一战,千佛佛心大损,没有个三五个月的时间无法恢复过来。这样吧,我将佛国百万大军交由文殊暂管,rì后交你调度,与五老帝君麾下兵力合在一起,由你居中联络,统筹指挥。”说到这里,他转头望了黄帝一眼,笑道:“天尊将管理天下的重责交给我和玉帝,如今玉帝不在,就由我说了算,你没有意见吧?如今真神猖獗,魔势极大,我们佛道两家应该齐心合力,共渡大劫。你看昊梵广天佛,也就是二品天官昊天大帝,能否担起统筹联络居中调度的重责?”
叶昊天抢先叫道:“佛祖!居中调度的人应该是黄老帝君!在下无德无能,何可担此重任?”
黄帝以无比浑厚的声音朗声笑道:“恭喜昊天大帝,几rì不见,竟然又成了昊梵广天佛,堪称‘神奇’二字。”旋即回佛祖的话:“在下愿鼎力相助,与诸位佛尊和其余几位帝君一起,协心并力,共抗真神!”
见叶昊天如此强势,常先、大鸿等人还有些不以为然,玄机元帅李隆基却大声叫好:“我兄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此举完全使得!”
先前见佛祖赐予叶昊天锡杖,千佛们和众位菩萨还有些难以接受,此刻见其连立大功,不但频频出手,一人收服近乎百万的修罗,而且搬来救兵,同时解了量天魔尺之围,更是奇功一件,于是众人无不点头。
文殊菩萨率先道:“弟子支持!昊梵广天佛虽然入我佛门最晚,但却极具慧根,福泽深厚,更兼足智多谋,见解独到,以他为帅令人放心!”
叶昊天连番推托拒之不得,只得传音于佛祖和黄帝二人,将自己行将进入至尊宝鼎修炼的事和盘托出。
闻言之后,佛祖当即传音回来:“如此甚好!我本想另觅他策,帮你增加功力,也好不负天尊所托,没想到你自己找到更快的途径了。那好!我们就耐心等你一等,待你出鼎之rì,便是我们全力反击之时!只是希望你莫要滞留鼎中太久才好。”
黄帝也宽慰他道:“你放心去吧,真神受此大挫,攻势将会减缓下来。此战是他势力扩张的顶点。从此之后,他已经失去了来自修罗道、饿鬼道和地狱道的支持,不得不凭着自身的功力和麾下魔军跟我们正面相抗。我们有了弱水三珠神茶,不惧yīn风鬼雨,连番力战下来,魔门势力将会越来越弱。只要再有半年的时间,正派之士就会准备充分,然后即可着手剿灭那些个顶级的大魔头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无法保证捉住真神……这才是最最关键之处……你若能想出妙策,那就太好了。”
叶昊天见两人都这么说,于是便不再推辞,上前接过九品莲台,然后跟李隆基和几个相熟之人寒暄起来。
兰儿上前对李隆基施礼道:“师公,贵妃娘娘怎样了?”
李隆基威风凛凛的面孔忽然变得柔和下来,眼中神光闪烁,偷偷望了黄帝一眼,似乎兴奋得难以自已,尽力压低了声音道:“已经到天界了,嘿嘿,被师尊安置在螺祖宫内,单等我们剿灭魔众,嘿嘿……”
兰儿连忙祝福:“简直太好了,大家都盼着剿灭真神呢!”说着瞄了叶昊天一眼。
李隆基“哈哈”大笑:“是啊,弟妹也等不及了!”
兰儿抿嘴一笑,挽住叶昊天的手臂,一付很幸福的样子,意思是说“我与公子天天在一起,有什么等不及的?”
众人沸沸扬扬议论了半天,最后黄帝率众而回,佛祖也领着诸位菩萨进入须弥神山。
兰儿见周围渐渐冷清下来,抬头望着叶昊天。柔声问道:“公子,我们是否这就前往仙岩谷?”
叶昊天沉吟片刻,答道:“且慢,你是否记得守在七金山的那位居士?他让我有空时不妨去东胜神州看看,不知道能看到什么。”
兰儿明眸一转,善解人意地道:“真神新败,一时没有大的战事。我们就抽点时间前去瞧瞧,不管找到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都算了却一件心事。不然老是挂在心上可不好。”
叶昊天点头同意:“走吧。”
两人复又进入铁围山内,乘着般若舟渡过咸海,来到位于须弥山东部的东胜神州。
初一踏足神州大陆,叶昊天就从心里感到很是熟悉。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与中土很是相像,就像同样的场景又复制出一个。
至于村落、集市以及行人的衣着,则更像到了中土。只是路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微笑,跟中土处处可见的愁容大不相同。
见此情景,两人深埋心底的故土情结不由得涌了上来。
兰儿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我们是在哪儿?”
叶昊天心情激荡,一言不发揽着她继续行去。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醒悟这样步行不是办法,于是试着腾身飞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真的飞了起来,就像在中土腾云的感觉一个样,并没有受到限制。看来此处还是极乐世界的外围,稀薄的净土对两人的约束很小。
叶昊天急不可耐地沿着一条看似长江的大河往内陆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寻找岳麓山所在的位置。
没多久,一个看起来酷似岳麓山的小山真的被他找到了,只是附近却没有诺大的长沙城。有的只是青山隐隐,绿水迢迢,一派田园风光。
他心中忐忑地按落云头,沿着熟悉的山路上行。
兰儿悄悄跟在他的身侧,对他近乡情切的感觉颇能理解。
两人沿着小径没行多久,便在山路拐弯之处看到两三间茅舍。
叶昊天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一眼看到躺在门前藤椅中正在翻书的文士打扮的父亲,以及不远处坐在门坎上低头剥豆的妇人,依稀正是自己的母亲!
这一下他骤然惊呆了,旋即涕泪纵横,“扑通”跪倒,半晌说不出话来。
梦里依稀慈母泪,几番魂牵以为真,今朝须弥山中见,却疑依旧在梦里!
貌似父亲的中年文士被吓了一跳,赶紧从藤椅中站起身来,上前拉他起来,一边说着:“小哥,你这是咋的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妇人也走上前来,望着叶昊天身后的兰儿道:“好孩子,你们都是什么人啊?”
叶昊天泪流满面,口中呜咽道:“爹娘安好,孩儿不孝,没能膝前奉承,心中一直不安!苍天有眼,竟让我又看到你们!呜呜……”
文士吃惊地望着他:“什么?你肯定弄错了!小哥,我不认识你啊!”
妇人有些惋惜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生得眉清目秀,一看就让人喜欢。唉,我们两个孤寡老人,要真有你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叶昊天抽泣道:“我就是你们的儿子。爹,娘,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文士连连摆手:“我说小伙子,你肯定搞错了!我们一生下来就在这里,难道你还在别处见过我们不成?”
妇人向兰儿招手:“好闺女,你快劝劝他,他是不是生了病,可得好好调养调养……”
兰儿微笑道:“伯母,他确实是你们的儿子,他神志清醒,没有一点病!”
文士越发吃惊起来:“这,这,你也疯了!不行,我去请菩萨来,让他给你们好好看看!”说着循山路向高处行去,山颠绿树掩映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小庙。
叶昊天无法硬拉,只得看着他的背影任他远去。
文士刚走没多远,忽然被一位从树后冒出来的须发银白的老者拦住。
老者笑道:“不要去了,年轻人是我的外甥,刚从远方来,他们生xìng顽皮,是跟你开玩笑呢!没有事的,就交给我吧!”
文士一面往回走,一面不停埋怨:“苏师傅,您也真是的,那么大学问不好好管教后辈,这种玩笑也好开的吗?”
叶昊天神目如电,一眼看出现身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外祖父苏洵安,不由得连连叩首,口中呼道:“外公,孩儿又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
苏洵安笑着向他和兰儿招手:“快别胡闹了,跟我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叶昊天心中一阵失望,以为又碰到一个患了失心疯的人,不然怎么说自己在胡闹?自己拜的的确是亲生父母啊!
苏洵安用力招手:“昊天!快来,还想闹到什么时候,速跟我回岳麓书院!”
叶昊天心中一震,惊喜道:“外公还记得我的名字!岳麓书院?这里也有岳麓书院?”接着他转头眼巴巴地望着文士与妇人,还想再争取一下,说道:“爹,娘,你们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是昊天啊!”
文士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根本不用想!小哥,我真的不认识你!”
妇人面现迷惘之sè,想了半天还是缓缓摇头。
苏洵安面sè一沉,怒道:“快走!你想害死他们吗?混账!”
叶昊天心中一凛,瞬间想到其中可能有些缘故,连忙站起身来,对文士和夫人拱手道:“我可能真的搞错了,两位长得真像……是我一时迷糊,实在对不住。”
这样一来,兰儿却被他搞糊涂了,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何一会儿拼命认亲,一会儿又说弄错了。
文士“呵呵”笑道:“我说嘛,以后仔细些,莫要开玩笑过了头。多个儿子我倒不怕,你可就吃亏了!”
妇人有些神不守舍,目光一直盯在叶昊天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昊天又望了两人一眼,然后和兰儿一起随苏洵安离去。
三人沿着山路曲曲折折行了两三里,来到一个貌似学堂的大屋前。屋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个学童。
叶昊天抬头望去,赫然发现门匾上写着的“岳麓书院”四个大字,不由得又一次呆住了。
苏洵安回身拉了他一把:“快进来,几年不见,恍若隔世,咱祖孙可得好好聊聊!”刚刚说到这里,他忽然低头凝视着叶昊天虬劲丰盈的手臂,接着浑身一阵乱颤,同时大声喝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到此何为?这可是须弥山境,极乐世界的外围,每座山都有菩萨看护着,你莫要有什么歹念!”
叶昊天哭笑不得,心中更多的却是失望。实指望外祖父还能保留几分记忆,没想到闹了半天他老人家还是疯了!
苏洵安面如寒霜,喝道:“快说!你是不是魔门之人,为何偷偷混进来,究竟想做什么?”
叶昊天见对方言词之间丝毫不乱,与疯癫之人全然不同,况且先前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又生出一分希望,连忙双膝跪地,语气至诚地说道:“外公,你要如何方能相信我是真的昊天?”
苏洵安断然否定:“不可能!看看你的手臂,分明还是肉身!肉身进不得铁围山!除非是魔门之人偷偷混入,或者……或者你已修至罗汉以上的境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叶昊天心中大喜,看来外祖父不但没疯,jīng神还好得很呢!
苏洵安见他忽露笑容,当即喝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是铁围山内,你身上的魔功是使不出来的,不要那么得意!”
叶昊天哈哈大笑,笑得苏洵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良久才收了笑容,从乾坤锦囊中找出当年的遗物来,说道:“外公,这是您在苏府大劫之际交我的东西,里面有一封信、两付面具以及《道藏总览》三卷,您翻翻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洵安疑惑不定地打开布包,一眼看见几样故物,不觉呆住了。
叶昊天双目凝视着外祖父伸出的双手,立即看出跟自己的不同之处。
那双手几乎是半透明的,sè泽白嫩,就像脆生生的藕节一般,看上去果然不是肉身了。
他的心里有着诸多的疑惑,却不能一下子说出来,于是开口叙述自己的经历,先从苏府大劫讲起,将自己的修仙之路大致描述了一遍,听得苏洵安心惊肉跳,目驰神张,既有兴奋,更有疑惑,直到叶昊天亮出佛门信物,包括穿行须弥神山的贝叶和代表佛宗权柄的锡杖,才完全相信了。
这时候,苏洵安伸出手去使劲地拍打着叶昊天的肩膀,赞道:“好小子,外公我身为大儒之一,积攒了那么多的佛心,也只落个一灵不寐接引神山的成就,距离罗汉界还有一点距离,你小小年纪竟然修至罗汉界,甚至还成了佛!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叶昊天道:“外公,什么是一灵不寐?为何您的记忆丝毫无碍,而我父母却怎么也想不起我来?”
苏洵安解释道:“这是佛国的规矩,据说是佛祖主管六道轮回赏罚分明的具体表现之一。佛律上说,只要世人的佛心达到平均佛心数的十倍,就可以一灵不寐被接引到须弥神山来;如果是平均佛心数的五倍,则必须先喝半碗孟婆茶,然后才被接引过来;若是不足五倍,便会喝下满碗的孟婆茶重新投胎;如果实在太低的话,就将进入饿鬼道,甚至地狱道接受改造了!”
叶昊天不管饿鬼道的事,只想知道能否帮父母找回失去的记忆,于是问道:“为何如此规定?五倍佛心还要喝孟婆茶?难道忘记前尘就那么重要吗?”
苏洵安缓缓说道:“要想明白这个问题,还要从佛祖设立四大洲的目的开始解说。你要知道,四大洲还算不得极乐净土,只是极乐世界的外围地带。佛宗将佛心高的人接引过来,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修成正果。一旦修成正果,就能穿过七香海,七金山,进入罗汉界和菩萨界修行;而如果在三百年内始终无法更上层楼的话,则将被淘汰出去,重新交给阎王管束,令其投胎再生。”
叶昊天接着问道:“这跟喝不喝孟婆茶有什么关系?”
苏洵安道:“修佛很难,即使是身在此境,能够修成正果的也不到十分之一。铁围山内没有外患,有的只是内忧。要想修佛,怕的是隔不断世情,最怕回忆往rì的不快。与其心魔频仍,不如一笔抹掉。你父母常年隐居,修善积德,佛心达到世人平均佛心数的五倍。他们修心有成,然而还有不足,更有着难以愈合的伤心之痛,只有喝了孟婆茶,才能抹平心中的创伤。至于只喝半杯而不是一整杯,那是为了保留他们的佛心,同时也留下修心成功的经验。我能一灵不寐,是因为拥有高过世人十倍的佛心数,修持能力较强,用不着抹杀记忆也能修至罗汉界。”
叶昊天还是有些不明白,又问道:“既然要隔断世情,为何我的父母却能不约而同来到岳麓山山下?而且,外公身为大儒,理应拥有更高的佛心数,起码属于罗汉界中人。”说着他回头看看兰儿,因为兰儿也是大儒,却已经修到三级罗汉的境界。
苏洵安道:“你的父母只喝了半杯孟婆茶,为的是阻断痛苦的记忆,至于夫妻团聚,则属于幸福的回忆了,因而得以保留。他们想不起你来,是因为你不在他们身边,按照常规推算,你现在还在朝不保夕的凡间,人佛两途,这会让他们寝食难安,更别提修佛了。所以不得不动用孟婆茶阻断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我的佛心本来还要更高,只是身在官场身不由己,曾经做过几件错事,而且诺大一个苏府,吃用都是民脂民膏,因此佛心便低了。积累佛心说易则易,说难倒也真难,一不小心就会损失修持半载的佛心,所以一场大劫之后,苏府百余口人,就剩下我一个。”
叶昊天终于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外公说我差点儿害死他们,是怕我打扰他们的修行啊。可是,父子对面不能相识,母子相逢如同路人,这实在太遗憾了!说实话,我宁愿将他们接回凡间做个普通人,有声有sè几十年,胜过清净面壁十万载。”
苏洵安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别说你无法恢复他们的记忆,即使能够恢复也不能重回人间,除非能修至罗汉界以上。”说到这里,他忽然捋起袖子,伸出胳膊让叶昊天和兰儿看,接着道:“我们的灵魂被接引过来,身体则是用九节佛莲的根化生的。一旦离开本地,出了铁围山的范围,我们的身体便会枯萎。若是修成罗汉,则可以再造金身,那就另当别论了。”
叶昊天低头沉思了片刻,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的弱水三珠nǎi茶,据说可以解除孟婆茶一半的功效,如今父母刚好喝了半杯,说不定可以完全解除。只是那样一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他们rì夜思念自己,反而不如现在无忧无虑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忙心下询问九品莲台:“有没有办法帮他们增加点儿佛心?我还有一些佛心币,能不能送给他们?”
九品莲台答道:“佛心币增加的只是名义上的佛心,是为了提醒世人勿忘修心,实际上相当于掩耳盗铃!要想修成罗汉,必须靠自己努力。不过,你可以帮他们诵经加持、祷告乞福,抑或香火襄助。这几种方法都不是很快,但还算有效,rì积月累则相当可观。”
叶昊天又问:“有没有快速提高佛心的方法?”
莲台道:“有倒是有,但都不是正途,弄不好还会有害。修佛没有捷径,主要靠自身的悟xìng和不懈的努力。你要明白,就连佛陀弟子中被尊称为‘神通第一’的目健连,也对母亲堕入饿鬼道的遭遇无法可施,连拿碗饭给母亲吃都做不到,可见修行是无法取代的,别人的乞福只能稍微有些效果。”
叶昊天还没有死心,心想大不了让父母跟西施一道,进入九天坤鼎重新生出**,也比在这里辛苦修行快得多。
不过转念一想,九天坤鼎出来的还只是普通的肉身,比不得修成正果的罗汉金身。**还是会消亡的,要想长存于世还得进行修炼。修炼不管选择哪条道,都没有坦途。比较而言,说不定现在的方式还是最好的呢。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给父母诵经加持,rì后再多多祷告乞福。至于恢复记忆的事,只有等rì后准备妥当再说了。
除此之外,灵药可以提神开窍增强智慧,智慧高则有助于领悟佛理。所以叶昊天不管三七二十一留给外祖父大量的灵药,嘱咐他时不时送给父母服用。
(本书姊妹篇《鬼雨仙踪》已完成*万字。支持的人不多,写起来很难。十年磨一剑,如今是第二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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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皇兮皇兮从我栖,无感我思使余悲
出了铁围山,叶昊天有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只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梦,连对真神的仇恨都变淡了很多。
苏家大劫之后,他曾用yīn阳宝镜察看过家人的去向,看到的分明都是些新生的婴儿,可如今却在神山之内找到父母的踪迹,不知道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yīn阳宝镜无法开口。龟镜的解释却是,只要喝了孟婆茶,黄泉路上走过一遭,不管最后是重新投胎,还是被接入佛境,都算获得了新生,表现出来的都是新生婴儿的形象。
兰儿也替他感到欣慰,只要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她就跟着高兴。
当瀚海神舟开始滑动的时候,叶昊天收回遐思,对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兰儿道:“下一步就是入鼎修炼了。在此之前,有些事情还要安排一下。此地距离中土很近,我决定先回去一趟,将风先生接出来,让他领着群仙出征白虎七星。”
兰儿美眸一闪,问道:“不是说玉帝需要人手吗?风先生是否走得开?”
叶昊天微微一笑:“我们先前的估计可能有些问题。玉帝老jiān巨滑,王道轮回的事他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看看他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他大概的心思了——不希望别人画蛇添足!况且王母莫名失踪,极有可能潜匿后宫!有她保护,除非是真神亲至,否则谁能动玉帝一根汗毛?”
兰儿微微点头,又问道:“风先生是不错,可是鬼谷子也很厉害呀!想想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就知道他们师傅的分量了!由鬼谷子领军出征,是否更加合适一点?”
叶昊天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两位都有不世之才,而又各有特点。鬼谷子出身道家,jīng于yīn阳五行奇门遁甲,我准备让他领一路人马去找黄帝,帮着布一个通天彻地的大阵,准备将来围困真神以及那些顶级魔头们。至于风先生,他本是一介书生,先入世而后出世,jīng于杀伐征战,更jīng于尔虞我诈之道,而且学识过人,跟身为大魁夫子的真神有着类似的背景,更容易猜中真神的心理,因此由他领军出征白虎七星将会更加合适。”
兰儿想想也是,于是便不再询问,叹了口气道:“可惜时间太紧,不能在家多住几天。天天在外面跑,都有些想家了。”
叶昊天望着她略带遗憾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动,提议道:“要不,你就在家歇息一段时间?等我出鼎之后,第一个前来寻你,你看如何?”
兰儿望着天边的星星缓缓摇头,幽幽地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宁愿在仙岩谷等你。同样都是等待,我更愿靠你近些。多近一步,我心里就多安心一分。”
叶昊天心生感慨,轻舒猿臂将她揽了过去。
兰儿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心中高兴,白皙的面庞飞上一丝红晕,微微低垂的秀目挂着羞涩的笑意。
两人温存片刻,兰儿忽然抬起头,嫣然一笑道:“公子想不想听青帝传下的仙曲?我已经掌握了《驾辨》的指法,让我弹给你听?”说着取出凤琴来,置于双膝之上。
叶昊天微笑摇头,一手绕过她的纤腰,搭在琴弦之上,说道:“此番让我来献丑吧。”
兰儿将身躯靠紧了他,满心欢喜地道:“好呀,奴家洗耳恭听。”
叶昊天双手一抹琴弦,凤琴便欢快地跳动起来。
兰儿十分舒适地闭目倾听,只听琴音三转两折之后,隐隐传出男欢女爱之音,不觉惊讶地抬起头,道:“公子,你这是弹的什么呀?”
叶昊天微笑不语,依旧挥洒自如地弹奏下去。琴音流转,宛如有人低声吟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只听了这几句,兰儿就明白曲子的来历了。她身为儒家六艺之中乐派千年以来唯一传人,对这首曲子绝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然而却从未亲自演奏过。
不为别的,只因此曲很香艳,是古曲中十分著名的《凤求凰》,相传为西汉大词赋家司马相如所制。当年司马相如听说卓王孙之女卓文君才貌双全,jīng通音乐,青年寡居,便趁大宴之际当众弹了两首琴曲,意yù以此挑动文君。卓文君从门缝里偷偷看见,当即爱上了他。既罢,相如使人拉拢卓文君的婢女,通过她传达自己的爱意。卓文君知道后,趁着夜sè私奔相如,跟他一起逃至成都。
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不久传遍天下,成为中土最经典的爱情故事之一。然而这首琴歌却没有跟着变得家喻户晓,原因是其中的歌词太过香艳了,简直有悖于圣人教导的礼法。
兰儿耳听琴音,心中“怦怦”地跳个不住。她知道,此曲越往后越听不得,尤其不是她这种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听的。
果不其然,只听琴音连绵不绝,就像有人在耳边柔柔低语: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听到这里,她不由得面sè绯红,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心里略有些埋怨起来,不知道叶昊天缘何在这个时候弹这样的曲子。
她偷偷看看叶昊天,发现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既有温柔,又有促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琴音还在继续,仿佛有人在耳边呵气,令人浑身发痒: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听至“得托孳尾永为妃”,她的心里既感温暖,又觉羞涩,身躯也变得软绵绵的,樱唇费力地张开,娇嗔道:“公子轻薄人家……”
叶昊天看着她娇羞无限的样子,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整个身躯横抱在膝上,略一低头便很自然地吻在了朱唇之上。
兰儿“嘤咛”一声,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住叶昊天的脖子,随即便忘记了一切,只觉得跟着他东奔西跑了那么久,所有的担心,所有的辛苦,都在这一吻之间得到了补偿。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瀚海神舟的声音响起来:“启禀主人,中土已经到了,前面就是京城,是否直接进去?”两人才重又清醒过来。
叶昊天抬头看了看,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原来抵达中土的时候刚好是在夜里。
兰儿恋恋不舍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犹自停留在叶昊天脸上。
叶昊天收摄心神说道:“时不我待,我们这就去找风先生,然后即刻赶往女娲娘娘所在的谷岩星。群仙该已出鼎了,不能让那么多人久等。”
兰儿点点头,顺从地“嗯”了一声,道:“希望下次能多住几天。”
他们收了神舟,悄悄飞入京城之内,看看周围无人,飘身落在紫禁城外的大街之上。
此时正是三更时分,街上静悄悄的,连一个巡逻的兵丁也没有,更不要说闲逛的百姓了。
叶昊天取出龙笛,运起玄功募地吹出几声超低音:“蛰燕还巢未定时,先生踟蹰樱洲rì。粉粉花事成无赖,默默chūn心怨yù私。几yù浣纱空掬泪,五更风雨待西施。匡床自拂眠清画,一缕茶烟扬鬓丝……”吹完之后便即破空而去,转眼飘落于玄武湖中的樱洲之上,静待风先生的到来。
这些词是根据风先生吟唱的曲词改编的,整首诗只改了几个字,点出樱洲字样,又将“五更风雨葬西施”改为“待西施”。因为西施并没有死,此刻正在九品莲台之中修炼,自然用不得“葬”这个令人伤心的字眼。
叶昊天并不担心此举会败露行藏。因为笛音极细极微,非是三清天神难以察觉;而且音中辨词本就很难,非是jīng通音律之人难以办到;更兼曲词晦涩,非是学识高强之人如风先生者难以明白。
只等了片刻工夫,风先生便匆匆御风而至,一付又惊又喜的样子。
叶昊天连忙上前招呼:“先生辛苦了!我送尊夫人前来相会!也算是犒劳先生了!”说完“哈哈”笑着递过九品莲台。
风先生双手抱住莲台,紧紧地拥在胸前,笑问道:“帝君一路顺风否?”
叶昊天答道:“一言难尽,留着路上慢慢说。先生该走了,收拾收拾,跟我们去仙岩谷!”
风先生惊喜道:“众仙出鼎了?功力都恢复了吗?”
叶昊天道:“按时间来说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我也没有见到,正待跟先生一起前去瞧瞧呢。”
风先生有些为难地摇摇头:“我现在不能走。那人让我布一道大阵,刚刚弄完三分之一,剩下的大约还要十天。摆不好大阵,那里的防守太过薄弱,令人放心不下。”
叶昊天皱了皱眉:“还要十天?我恐怕等不及了。时不我待,多等一天,妖孽就多猖獗一天。正道中人都在全力以赴,积极准备大举反攻。如果不快些,我就无法赶上千载难逢的大决战了。”
风先生点头表示理解,当下说道:“帝君尽可先行入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交代下来。只待此间事了,我便即可前去。”
叶昊天十分郑重地望着他,很是诚恳地道:“有件大事,只有交托于先生我才放心,可是太过凶险,我怕陷先生于死地。”
风先生毅然道:“帝君请说。只要力所能及,我当尽力而为。”
叶昊天点点头,接着道:“群仙出鼎之后,首先要整编成军,然后是转战天下,我想请先生出马,居中指挥,统筹调度,不知您意下如何?”
风先生感觉兹事体大,刚想推托,一眼看见叶昊天热切的目光,当下便没有断然拒绝,而是用探讨的口吻道:“群仙之中不乏高人。大禹一代帝王,足以担此重任,由他出面会更加合适一些。”
叶昊天摇摇头:“我已经认定先生了。若论功力,先生或许尚有不足;论名望,您的名望够高了;论才智,先生决不在任何人之下。别忘了,您可是天下第一的富豪啊,商场如战场,机谋诡变之道是相通的,都要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领军重任,非先生难以承担,您就不要推托了。”
听他这么说,风先生只好答应下来,面sè凝重地说道:“群仙的整编成军问题不大,不过尚有些难题,需要仔细斟酌。”
叶昊天拱手道:“先生请说。”
风先生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既然要整军,就要名正言顺,严明纪律。玉帝当着群仙的面加封帝君为二品上仙,允许建立十万大军,这些大家都看到了,不会有任何异议。我受帝君之托管理群仙,同样需要统领大军的虎符。原因是鼎中群仙闲散惯了,不少人还有着位高权重的经历,很难令到必行。没有虎符,我怕他们不听号令。”
叶昊天笑道:“虎符?急切之间哪里去找?就连玉帝封我昊天大帝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并没给我任何令牌,哪有什么虎符?”说着他开始在周围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你说的也不错,虎符还是需要的。可是到底用什么东西作虎符好呢?开天九宝?不行!烈山木主?玄宫玉钺?也不好!代表的又不是我……哎呀,到底用什么好呢?”这下子他还真的有些发愁了。
风先生听他提到“烈山木主”以及“玄宫玉钺”不觉眼前一亮,道:“其实也不用什么虎符,只要能震慑群仙就行了!不如就用赤帝、黑帝的令牌!相信大家也不敢不尊的,正好还可以乘机收服被真神击溃的各路散兵游勇。至于真正合适的虎符,且等rì后再慢慢寻找好了。”
叶昊天“哈哈”笑道:“我这里还有白帝的开天通真之印呢!若是避实击虚,先生最好去偷袭白虎七星。有了白帝的开天通真之印,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说着他将提及的三种神器都拿了出来,只有青帝的龙师绅耆和佛宗的锡杖没有动。原因是青帝大军尚未投入战场,收服溃兵自然无从谈起。佛宗锡杖则不便相托,因为佛军自成体系,各路菩萨认人不认物,非是单凭锡杖就能号令各部的。
风先生收起三种神器,先自又惊又喜,然后收起笑容说道:“奇袭白虎七星是个好主意。群仙能够在鼎中熬那么多年,不用说都是高手,不是高手的早已被炼化了!若将这些人组成五支千人分队,各乘天马,来去如风,定然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只要不碰到真神……千万别碰到真神……唉,最难对付的也就是真神了……若是深入敌后给他捉个正着,就成了瓮中捉鳖……”
叶昊天沉吟着没有说话,心里正在急剧地斗争着。他知道风先生说的都是事实。鼎中群仙本就不是真神的对手,若再孤军深入就更加危险了。
风先生看他面sè微变,连忙改口故作轻松地道:“当然了,怕是没有用的。如果前怕狼,后怕虎,那就什么也不用做了。相信群仙也不会怕,如果害怕,早就苟且偷生去了,也不会挺身而出挑战伊布谷。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我要布置眼线,搜集各类情报,了解真神的动向……”
叶昊天考虑了好大一会儿,最后道:“真神驾着天龙,快似闪电。如果要防范他,什么情报也不管用。只有这东西……”说着一咬牙取出龟镜来,压在手底塞了过去,减低了声音道:“收好!莫要人前显示。查敌预jǐng,决胜千里,就靠它了!”然后恢复常态笑道:“此番入鼎,前景难料,我决定孤身前往,连兰儿都不带,更不能带尊夫人了,因此,九品莲台也交先生暂管!”
风先生将九品莲台抱得紧紧的,同时悄悄瞄了一眼叶昊天塞过来的东西,发现是一个黑黝黝的镜子,禁不住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兰儿见了大吃一惊!
她知道,叶昊天一向将龟镜珍若xìng命,此番毫不犹豫交了出去,可见为了保护群仙花了多大的血本。
接下来,叶昊天口唇不动,将一道神识传给风先生,大致交待了龟镜的来历和简单用法。
风先生听说手里这不起眼的东西就是开天九宝之一的观天宝镜,不由得双手颤抖,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清楚宝镜的价值。不说别的,只要能早一刻探得真神的行踪,就能多一分全身而退的希望!
叶昊天还不忘通过神识传令于龟镜和九品莲台,命它们好好辅佐风先生,如果能立下大功,rì后定然能在神器排行榜上上升一些。
九品莲台倒是没什么说的,只是淡淡地笑道:“谁让我收了人家的夫人呢!君子有chéng rén之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只是一年半载的时间。rì后嘛,我的最佳归宿恐怕还是回到老和尚那里。只要主人答应每隔几年带我出去兜兜风,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昊天心里也知道那将是最好的选择。待得平定大劫之后,九品莲台还是要还给佛祖的,监天御印也要还给玉帝。否则只怕有损于两位大人物的颜面,非但有负于天尊所托,也不利于儒道释鼎足三分的格局。
龟镜则很是不满,冷嘲热讽道:“说得好听,最后还不是跟盘古大帝一样,亲时如兄弟,冷落若弃履!哼!”
叶昊天哂笑道:“你跟莲台不同,rì后还是要跟着我混江湖的!若不听话,嘿嘿……”
风先生毕竟是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呆了片刻之后便毅然收起两大神器,对着叶昊天深深地鞠了一躬,低声道:“帝君胸襟似海,用心不疑,在下深受感动,定当不负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接下来他又跟叶昊天合计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决定令群仙先去天市星,十天之后,他将在已经荒废的五湖庄内整编大军。
瀚海神舟在空中滑行,仿佛老马识途一般,向着谷岩星的方向自动飞去。
兰儿终于有机会将青帝传下的《驾辨》演奏了一遍,听得叶昊天如醉如痴,抱住她的娇躯不肯放手。
兰儿面红耳赤地好不容易挣开来,娇嗔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一向都是正人君子,怎么这两天忽然改了xìng子?”
叶昊天紧紧地抓住她的玉手,眼中闪烁着炙热的火焰,笑道:“小生今番入鼎,也不知能否安然返回。若是不能出鼎,这就是我和娘子的最后一天了……”
话未说完,却被兰儿柔软香腻的小手捂住:“相公,我已经想好了。若是见不到你,我就在仙岩谷等你一辈子。”
叶昊天心中明白,如果是心无旁贷的太清天神,活个几十万年自然不成问题。问题是如果自己始终无法出鼎,兰儿怎能保持无忧无虑的心xìng呢?若是失去了仙心,只怕她的功力将会大幅下降。那样她将难以忍受岁月的煎熬,晚景很是悲凉。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阵心酸,低声道:“若是我真的身遭不测,或许会去奈何桥,你即使守在这里一万年,只怕也等不到我。”
兰儿面sè惨白地望着他,神情坚定地说道:“那我就去须弥神山。公子已然成佛,进入轮回也会一灵不灭的。我到令尊令堂所在的小山村去等。”
听她提及父母,叶昊天不敢再说下去。他可以跟兰儿开玩笑,却不敢对父母不敬,于是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的运气向来不错!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将鼎中修炼的时间缩短为半年之内。然后出鼎寻找开天神斧,继而找真神决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能将真神引入正道群雄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内,让其插翅难飞,然后再动手。至于怎么才能引真神上钩的问题,相信总能找到方法解决的。等到灭了真神,我们就回中土去解决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到这里,他“呵呵”笑着望向兰儿。
兰儿想了想没弄明白,当即问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叶昊天朗声笑道:“成亲呗!‘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可是人生的大喜事呐!我已经过了金榜题名那一关,只剩下洞房花烛了!”说话间又将兰儿拥在身前,双手在娇躯上游走,心中的火焰越燃越旺。
兰儿被他有力的双臂搂着,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怦怦跳动的心音,不由得双颊绯红,身子却没再挣动,只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也等着穿上新嫁衣……贱妾蒲柳之姿,早已将终身托付公子……只是公子还需小心些……入鼎修炼犹如大敌当前,应当清心宁志,莫要自乱阵脚……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早rì归来。”
叶昊天也明白她说的不错,于是勉强收摄心神,只是轻柔地拥着她,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措。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没多久瀚海神舟就飞到了谷岩星,停在仙岩谷的边沿。由于谷内大阵极为复杂,云雾缭绕不辨东西,所以驾驶神舟硬闯还不如徒步而行来得安全些。
两人收了神舟,沿着熟悉的小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抓紧最后的时光喁喁私语,互诉衷肠,只觉得路漫漫情绵绵,走到天边也不觉疲倦。
沉浸爱河的人最容易忘记一切,更何况是这样寂静无人的所在。
仙岩谷本就十分宁静,不知何故,今rì更显得沉寂得很,简直听不到一点声音,连上次来时偶尔传出的鸟鸣也听不到了。
可惜两个人都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们的心里只剩下甜蜜了。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穿越重重大阵来到女娲娘娘隐居的补天宫前。
放眼望去,只见宫前绿如眉眼的草地上或坐或立着数百人,一个个眉飞sè舞,神采奕奕,看来九天坤鼎果然神奇,竟然将这些人从小如豌豆的元神恢复成身高七尺生龙活虎般的汉子,甚至还恢复了少数人几乎被磨灭的斗志。
几个关键的人物都在,见到他们纷纷围了过来。
少康抢着对叶昊天深施一礼,十分感激地道:“兄弟,我不会说感激的话,只想说一句:要是rì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大夏庄千余口人,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大禹也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少康所说的话,同时说道:“我代表逃出生天的数千神仙谢谢帝君!我等功力尽复,再世为人,愿为平定大劫尽一分心力。帝君有什么安排,请尽管吩咐。”
鬼谷子手捋仙须微笑颔首,意思跟大禹一样,一切听从叶昊天的安排。
旁边众人也纷纷七嘴八舌地表示愿与真神再战一场,不死不休。
叶昊天环视一圈,看着一张张神完气足的脸,禁不住心中高兴,伸出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肃静,然后道:“诸位仙长莫急。真神来势汹汹,正派之人还在全力防守之中。大家要想报仇,此刻正当其时,一定会大放异彩的。至于具体的出击方案嘛,我们还要仔细斟酌一下。”说到这里,他忽然问:“怎么只有五六百人?其余近万的仙家呢?”
大禹伸手往外一指,答道:“都在谷外候着呢!人太多,我怕他们吵着娘娘,就都赶了出去。”
叶昊天笑着刚想说话,忽见云华夫人衣带飘飘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用银铃般的声音道:“好兄弟,你们来晚了三天,娘娘正在宫中等着,让你和兰妹妹快些进去呢。”
叶昊天向着大禹和鬼谷子挥挥手:“我先进去见过娘娘,回头再商定行止。”然后跟着云华夫人走入补天宫内。
补天宫是一个圆形的宫殿,高高的墙壁全部由绚丽夺目的五sè石筑成。五sè石sè呈五彩,几乎是半透明的,光线穿透石壁照入室内,在大殿正中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女娲娘娘就坐在光圈正中的蒲团上修炼。
看到三人进来,她并未起身,只是微笑点头,招呼大家席地而坐,然后将一双慧眼望向叶昊天。
叶昊天敞开心扉,将自己的经历以及行将入鼎的打算毫无保留地传了过去。
兰儿坐得离女娲很近,轻声笑道:“师傅,此番我有空多陪你了!”
女娲慈祥地望着她,笑道:“好孩子,你愿意留在这里,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趁着昊天入鼎的时间,我可以多传你一点功夫。你不会觉得寂寞的。”然后她转头对叶昊天道:“至尊宝鼎有着无尽的灵气,再加上天龙和凤凰的呵护,已经足够你享用的了。至于五百仙人的运功催化,那似乎太过奢侈,完全可以不用。我已经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只待你安置好群仙,就可以随时入鼎了。”
叶昊天兴奋地叫道:“那简直太好了!多五百高手出征白虎七星,就多了几分制胜的把握。而且,我也不想欠那么多的人情。”然后他东张西望地瞧了瞧,问道:“金身蓐收何在?怎么没看到天龙和凤凰?究竟孵化出来没有?”
坐在不远处的云华夫人代答:“娘娘不想让群仙吃惊,故而令蓐收在殿后林间驯化二灵。”
叶昊天释然地笑了笑,转头望向女娲,问道:“娘娘,关于入鼎的事,您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吗?”
女娲娘娘点点头,神sè凝重地道:“这正是我唤你进来的原因。有件事你必须明白:入鼎容易出鼎难!等你进入九天坤鼎之后,我会将万灭王鼎与之相合。双鼎亲和力极强,一旦相合之后,就没有办法能从外部打开!只有等你大功告成,才能瓜熟蒂落破壳而出!决没有半途而废自暴自弃的道理!半途而废则意味着形神俱灭!连重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兰儿面sè大变,娇躯颤抖,没想到鼎中修炼竟然会如此凶险。
叶昊天十分冷静地道:“何谓大功告成?有什么标志吗?”
女娲答道:“不管是正是邪,是神是魔,你都要修到极致!就是说玲珑剔透,再无破绽!再换句话,也就是‘彻悟天地,了无疑惑’。”
叶昊天明白了一些,那是说不管怎么修,都必须有质的飞跃,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女娲接着道:“宝鼎之内便是一方世界,天机莫测,变化万千,要想完全彻悟是不可能的。你只要找准一个方向,努力修到极致,在一个小小的点上悟通了,便算将密不透风的至尊宝鼎凿了一个窟窿,宝鼎便再也封不住你。”
叶昊天忙着点头,这样说来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女娲还没有说完,进一步解释道:“至尊宝鼎就像一个超级孵化器,出鼎之人必然是一代宗师,不但各有其值得骄傲的亮点,而且在出鼎之后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壮举。比如说,盘古第一次在鼎中孕育,随即开天辟地,悟透的是‘开拓’;他第二次在鼎中悟道,再生后化身三清,悟透的是‘清静无为’;我自己在鼎中呆了几万年,悟通的是‘生生不息’;魔祖悟透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呢?你可要想好了。只有选对方向,才能早rì出鼎。而且这个方向,不但要有可cāo作xìng,而且具有绝对的创新xìng!一定是前人没有弄明白的!如果人云亦云,没有创新之处,永远也无法出鼎。”
兰儿有些不解,问道:“功力方面呢?入鼎不就是练功吗?”
女娲一摆手,对着叶昊天道:“功力方面不用担心。只要你悟通了天地玄机,宝鼎就会自动帮你加注功力。试想,你也算是宝鼎孕育的硕果,自然会得到她十分周详的扶持。若是功力不足,就不能完成出鼎后的壮举,她也是有责任的。”
叶昊天听得心痒难耐,当即站起身来,大声道:“我先去安排群仙,等下就去入鼎!嘿嘿,大宗师,逍遥游,扶摇直上九万里……呵呵……我要做大宗师……”
兰儿看着他雄姿英发胸有成竹的样子,忐忑不安的心才算略微平静了一点。
叶昊天快步出了补天宫,先跟大禹交待了几句,着他率数十高手剿灭中土妖人;随后请鬼谷子率大队人马至五湖庄等候风先生。
两人得令即行,招呼众人一起出谷。
群仙纷纷跟叶昊天挥手作别。
少康也夹在众人之中跟着父亲去了。
众人刚走,女娲娘娘便领着兰儿和云华夫人走出殿外,向着花坛之中一正一反分开放置的双鼎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昊天,入鼎之后,一切小心,大家都盼着你大功告成呢。”
叶昊天回头望了眼补天宫,问道:“蓐收兄弟呢?为何还不把天龙、凤凰带过来?我还想开开眼界呢!见过天龙,却没有见过凤凰……”
女娲笑道:“早晚会看到的!是你的东西总是你的,还能跑了不成?蓐收正在进行最后的调驯,大约还要两个时辰。你就不要等了,先进入九天坤鼎适应一下环境。”
叶昊天走近兰儿跟前,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笑道:“好兰儿,我会早些出来的,你放心。”
兰儿不敢令他分心,忧郁的脸上尽力堆出笑容,嫣然一笑道:“公子去吧,一切顺其自然,切莫急于求成。我会在这里守着,等你一万年!”她说得极其坚定,一付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样子。
叶昊天又向云华夫人挥手作别:“姐姐辛苦了,帮我照顾兰儿,我一定会成功的!”
云华夫人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微笑点头。眼看群仙顺利出入九天坤鼎,她以为双鼎相合之后也是那么容易,否则女娲娘娘怎会放心让叶昊天前往?
交待完毕之后,叶昊天飞身跃入云雾缭绕的九天坤鼎,瞬间便不见了影子。
一瞬间,兰儿热泪盈眶,难以自已,趴在云华夫人肩上哀哀痛哭起来。
云华夫人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正:“好妹妹,别哭,别哭呀!”
女娲娘娘回头看见泪光盈盈的徒儿,安慰道:“傻孩子,要想成就大事,必须为人所不能为,苦人所不能苦。这点小小的考验又怕什么?以昊天的资质,成功的希望最少有七成!”
兰儿眼中的泪水滚落腮边,轻咬朱唇没有答话,心道:“只要有一分失败,我就不要活了。”
女娲面sè凝重地运功托起万灭王鼎,缓缓扣向九天坤鼎。
她扣得很慢很慢,一边扣一边解释:“双鼎一合,必将风云陡变,所以要缓缓进行,否则怕昊天受不住。”
兰儿止住泪水静静地望着她,眼看双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侧已经搭在沿上,另一侧还有两三尺高,禁不住生出生死两茫茫的感觉。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狂笑响在耳边:“瓮中捉鳖!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去!神州子,你匆匆忙忙赶到仙岩谷,却连某家在后面跟着都不知道!哈哈!老天开眼了!往rì费尽心机无法进入的仙岩谷,这回却给某家这般轻易地闯了进来!”
兰儿心知大事不好,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站着的并非旁人,赫然正是前几rì还将叶昊天恨得咬牙切齿的真神!
这下子,她不由得亡魂皆冒,仿佛万丈高楼失足,又如扬子江心断缆崩舟,整个人一下子傻掉了!
云华夫人一听声音便激动得浑身颤抖,心里又恨又痛,又惊又怕,连脚步也无法移动。
女娲久经风雨,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真神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闯进来!也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她已经别无良策,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将双鼎合起来了!
真神眼看女娲全神贯注于双鼎之间,万灭王鼎还在缓缓下落,心中猜测其中必有蹊跷,于是跨前两步一掌拍向女娲腰背之间。
云华夫人面sè惨白地横移过来,悄生生挡在对方攻击之处。
真神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娲娘娘这绝世高手身上,对于剩下二女并未注意,此时乍见一个娇艳yù滴的女子立于掌前,面目分明是自己十分熟悉之人,不觉一愣,脱口而出道:“小云,怎么是你?”
云华夫人被他一声“小云”唤得悲从中来,泪水在眼中滚动,心中又恨又怒,厉声斥道:“你还记得我是小云?你也会吃惊?你的宝剑呢?再将我剁成肉酱?来呀!你是我心中的恶魔,我上辈子欠你的,今遭连xìng命一并还你,你快来拿吧!”
真神眼见女娲娘娘托着的万灭王鼎还在不断下落,不禁向着挡在身前的云华夫人喝道:“快让开!我那也是身不由己,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接着大叫道:“女娲,快停下!别毁了我的万灭王鼎!”
女娲娘娘眼见双鼎的距离不足半尺,心中大定,笑道:“王鼎不会坏的!非但不会损坏,而且会焕然一新!待得昊天大帝出鼎之rì,便是你真神授首之时!我等虽死无憾矣!”
真神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当下袍袖一抖施了个袖里乾坤,将云华夫人和兰儿“呼”的收入袖中,然后一指点向女娲娘娘。
女娲手一松,任由王鼎自动盖下,然后侧身让过真神的攻击,准备还以颜sè。
真神眼见王鼎骤然加速,急忙上前yù将其托住。然而此时此刻,双鼎的距离只有寸许,两者之间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以真神力可撼天的功力竟然也无法阻止双鼎相合的趋势。
真神来不及细想,以为鼎内必然有着莫大的好处,于是骤然之间将身躯缩为豆粒大小,“嗖”地一声沿着双鼎之间窄窄的缝隙钻了进去。只留下女娲娘娘目瞪口呆地站在外面,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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