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整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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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的时间,各部各军的头头脑脑都任命完毕,他们都兴高采烈的走马上任了。此时的制置使司更像个秘书处,计有王府记室一名,由邓光荐兼任;另有判官、推官、干办公事、主管机宜文字、军行先籍粮草、随军应付、随军转运及参军等职管理司中事务,又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案,负责各对应部门文书上传下达及监察下级部门。
此外制司还设有参议一职,分别由转运使司、安抚使司、提点刑狱使司、提举常平使司的主官和府军都统担任,作为赵昺的高级幕僚,平日他们都是分署办公,只有例行会议和遇到突发的大事件及不能决断的难题时才会一起议事。因此制置使司平日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十号胥吏审查往来文书,需要上报的才递到赵昺这里,他只需签署意见即可,比之往日掌管一府之事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没有人再为琐事来烦他了。
但这并不说明赵昺身边的人少了,除了内府增加了一百多照顾他私生活的小黄门和宫女外,外府的职能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重设了长史司。司之下又设了若干所,计有:
审理所,正副审理各一人;典膳所,正副典膳各一人;奉祠所。正副奉祠各一人;典乐一人;典宝所,正副典宝各一人;良医所,正副良医各一人;典仪所。正副典仪各一人;工正所,正副工正各一人。引礼三人,仓大使库大使正副各一人;仪卫正一员,副一员;典仗一员等等,其下又有诸多职司和人员,总计不下四五百人,反正这些人都是太后从宫中派来为赵昺一个人服务的。
赵昺对此颇有微词。甚至十分反感。如今国难当头,资金紧张,耗费大量钱粮养这么多的闲人。他认为根本没有必要,也太过奢侈,会带坏府中上下的风气。而重要的是逃跑时带着一帮打不能打,跑步能跑的‘闲人’。还得带着大批的坛坛罐罐。那能跑得了吗?届时是顾自己还是顾他们,因而赵昺要将他们尽数裁减,树立勤俭节约的榜样,可却被应节严和邓光荐劝阻了。
邓光荐以为这些仪卫的设置是事关礼仪。尤其是皇家更应做出典范,不仅要体现在大典和祭祀上,更应渗透在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当中,借以使个体各自的位与德,也是人们谨守各自的职分与修养德业的根据。而礼正可通过尊卑上下原则来使社会中的众多个体各安其分的。而王府中如此也是礼仪的需要,绝不可裁减、废弃。
邓光荐的理由赵昺当然不能认可。如今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还讲究个屁。当初他们从临安出逃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跑丢了,还是国舅杨亮节背着他们在山里转了十多天才脱险,那时候一个个饥肠辘辘,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且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没见谁还讲礼仪。而泉州血夜时,那些宗子们都被蒲寿庚和田真子给剁了,他们难道就忘了上下之别,君臣之礼啦!
应节严却比邓光荐看的明白,殿下这孩子是满脑袋的奇谈怪论,尤其讲究实用,根本不在乎那些虚礼,不能跟他将大道理,而应从侧面迂回。他说所谓主上,就是操着下属进退存亡的人。由于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下属的发展,所以主上都应有一定的威信。威,即威严也。但是,主上制造威严也需用术,一方面既要营造平易近人的效果;另一方面又要严而有威,以防止下属‘近之则不逊’。
而民生有欲,喜进务得而不可厌者也,不以礼节之,则贪侈无穷。这就需要为礼以治之,使尊卑自等,长幼有伦,上下各安其分,而无觊觎之心,此正是先王制世御俗的方法。又说现在殿下你年幼威望不足,难免会让人有轻视之意,这更加需要强调礼制,让人生出畏惧之心。
两人啰里啰嗦的说了半天,看似都十分有道理,但赵昺清楚他们的本意。因为礼制是中国儒文化的典范,因此这些‘卫道士’们知道如果让它从社会中彻底消失,那将是儒家文化的彻底消失,从而使士人的地位下降。只要他不答应下来,今天张三没能说服他,那李四还会来,直到他‘懂得’为止。
想想有这么多人伺候可是自己前世的一大‘奢望’,那自己就深刻体验一下,以便日后更好的批判,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可他没时间操心府中这些繁文缛节、婆婆妈妈的事情,便都甩给了一直无所事事的姥爷——王府长史俞如圭,让其忙乎去吧……
而王府的护军虽然改组为帅府军,可赵昺还需有人护卫,因而便由起先的亲卫队承担起来,人数也迅速膨胀,共计有千余人,自成一军。这些人除从各军中优选出来的外,赵昺还从未成丁的编余人员和府中原有的少年中精选出二百人编入其中,他觉得这些少年比较单纯,可塑性强,做事比之那些成人也更为认真。
亲卫营编成三队:侍卫队负责殿下的贴身防卫和居所的安全,计有百人;护卫两个队,负责外围警戒及出行时的安全,计有五百人。其中又有骑兵一队,只是马没有几匹;考虑到殿下以舟代步的时候较多,又特设一个舟船队,专门挑选了一批技术好的水手及水性好军士充任,专司驾驶殿下的御舟和担当水上护卫,计有四百余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事务局此次也借机得以壮大,而从应节严手里挖来的几位谍报方面的人才也让事务局走向正规。在殿下的主持下,将事务局改组,总部之下共设六个分部和一个行动队,这可是他借鉴了现代cbi的组织构架,并制定了行动纪律和准则。
一部负责刺探朝廷政要的动向,监视各州府要员的动态,策反敌方官员和军队;二部负责收集蒙古方面的政经信息,皇帝和上层官员及各行省主官的动向,涉及他们的一切信息;三部负责敌**事情报,涉及军队调动、布防、将帅的调配及军队武器配置等等相关信息;
四部则是监视府中所属文武官员及军中不稳定分子,是否有作奸犯科及谋反叛乱的情况;五部调查国内的民事和经济情报的收集,也是唯一可以公开身份活动的部门;六部负责监视和清除敌国及反对王府势力派遣的间谍。行动队是事务局唯一的武装力量,他们负责刺杀敌方官员,清除叛国和敌对分子,营救和保护在敌占区的爱国人士。
至于事务局现在有多少人,除了赵昺和郑虎臣没有人知道,而花了多少钱也没有人知道。而王德却知道那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前些日子殿下还命他将太后赏赐的两个金瓶让工匠偷偷熔了,铸成金条交给了郑虎臣,那可是足有四五斤重啊,却不见其给府中添置了什么东西……
…………
各军分配完毕,发放薪饷、武器后,全部开往港口附近驻扎,但并没有下令登船撤离,而是在营中待命,并组织基础操练。空暇时间则由文吏和老兵宣讲号令、法度,且必须达到人人皆知的程度。期间,不但有安抚司司功参军率领的执法队往来巡查,便是制置司也有王爷的亲兵监察,旦有人违反则当众依法处罚,毫不留情。
水军则忙着分派人手接收船只,并配合都作院的工匠改造战船,安装弩炮和火箭发射具。而后分批在近海试航,使水手熟悉船只的性能。而他们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如何能用有限的船只将帅府这三万多人全部装进去,解决他们日常生活的吃喝拉撒,保证人员的安全,同时又不能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战斗。
赵昺则干脆率领全班人马搬上了自己的座船现场办公,一来可以尽快的适应海上生活,二来也可掌握现场情况,就近处理突发事件。而让他焦心的是派往广州的情报人员还没有回来,使得无法最后完善作战计划。原先他还有能打最好,打不下就跑的思想准备,但现在赵昺已经没了退路,这么多人紧靠琼州的力量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当前只有拿下广州一途才能缓解财政困难,渡过这最艰难的一年。
再一个赵昺盼着朝廷下达的诏书还未传到新任的广南东路制置使张镇孙的手里,否则自己发动广州作战便是捞过了界,使得两边发生不必要的争执,弄不好官司还得达到朝廷去。而他最怕的是张镇孙不但接到了诏令,且也发现广州可图,抢先发动进攻,把自己嘴里的肉给抢了。那时候倒是什么担心都没有,就剩哭啦!
所以赵昺虽然力主在甲子镇完成初步整军,但心里却又希望能早日出海,在矛盾的心理下简直是倍受煎熬,而他清楚这也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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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出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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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太阳还未浮出海面的,却已将海面染的通红,赵昺站在船艏甲板之上看看四周,上百艘大小战船将自己的座船众星捧月般环绕其中。御船的前方是水军前锋船队的三十艘千斛中型战舰,它们在一艘大船的指挥调度下呈锋矢阵型开路,上面还搭载着前军士兵。其间散布着些单桅小型战船,其上面以草席搭起的帷幕遮掩,看起来就像是沿海常见的货船。
赵昺御舟所在的中军船队最为庞大,有百余艘船只,不仅搭载着左、中、右三军全体官兵,还有王府所属一众人等及医药院、都作院和总计局等僚属。为了能装下这么多人,赵昺也是做了贡献的,他将太后拨给自己使用的另三艘二千斛大海舶都贡献出来了。
赵昺的座船一层由侍卫和水手们占用,二层则是王府属官们的居住办公之地。三层是内府的一干人等,四层则是他的专属之地,底舱盛放着府中所用的一应之物,不过说起来有些惭愧,那里除了些粮食、饮水和桌椅板凳等家什,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另外两艘船,一艘被改造成了医疗船,拨给医药院使用,现在除了那些还没有痊愈的伤兵,便是储备的药材;还有一艘则成为制置使司的移动办公室,要是敌人将其击沉了。那么整个机构就瘫痪了一半多。
后军的船只最少,但他们的责任最重,里边不仅有他们仅存不多的粮食。还搭载着后军兵和都作院的工匠及随军的家属和老营的那些孩子。而他们的作战能力却是最差的,士兵也多是由刚刚整编过来没有经过训练的义勇组成。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大战在即,总不能让他们冲在前边,否则忙帮不上,弄不好还得热出乱子。
“呼……”赵昺长长出了一口气,清冷的晨风让他胀痛的脑袋似乎轻松了些。今天出海已经三天了。为了避开敌军的巡船,他们一直远离海岸航行,到现在还算顺利。并没与敌遭遇,但现在离广州越来越近,他的神经也绷的越来越紧。
“殿下,海上风大还是进舱休息吧!”王德弯下身将一件锦袍给王爷披上道。
“不必。舱里太闷了。还是甲板上清爽些。”赵昺摆摆手说道。
“殿下是太过紧张了吧!”这时有人插嘴道。
“呵呵,先生恐怕也没睡好吧!”赵昺抬头看看应节严顶着一对黑圆圈,笑着还礼道。
“是啊,大战将至,难免如此。”应节严也讪笑着道,他作为这次大战的总指挥压力也是很大的,如今存粮不过十日,钱箱也已见底儿。如果不打下广州获得给养,他们连琼州都走不到。因此这一仗是只准胜不准败。而军中的士兵多是义勇,多还未见过大阵仗,并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战力,且各军二次整编又没有多少时日,各军之间缺乏默契,胜负还真不好说。
“先生也不必过于焦虑,敌军北还在即,士气正衰,且元军军纪一向严酷,他们不会与我们久作纠缠,我们打不过他们也会将他们熬走。”赵昺咬着后槽牙说道,离岸时前往广州的探子已经回返,称敌军征集了大批粮草,并已经开始集中,大军有近日撤离的迹象。
“殿下所说甚是,可我们恐怕也熬不住,而元军一旦发现难以守住定会毁城而去,我们夺下一座废城又有何用?”应节严苦笑着说道。
“是啊,本王倒是忽略了那鞑子皆是豺狼之辈,怎么会将城池完整的拱手相送。”赵昺听了叹口气道,“哦,不好,前方似有情况!”他抬头间发现前军战船队形突变,后边的战船加速欲与前锋舰排成一线。
“殿下勿慌,鞑子水军并未大举南下,可能是广州派出的巡船,数量不会太多,绝非我们的对手!”应节严手搭凉篷向南张望道。
“张瑾,看看他们将船发出的信号是什么意思!”赵昺吩咐在旁警戒的侍卫张瑾道,其原本是东石寨水军的军官,熟悉水上的联络信号。
“殿下,前军发现三艘大船,难以判别身份,已派出快船前去查看,并命其余各船做好迎战准备。”张瑾跳上舰艏的望台观察片刻回答道。
“发信号告诉前军,无论是敌船,还是商船、渔船一律拦截,若是逃跑坚决击沉,决不让他们逃走。”赵昺下令道。
“殿下,若是商船被我们击沉恐伤及无辜啊!”应节严急忙阻拦道,现在两国正在战时,那些远来的藩船见到大队战船必会逃走,免遭劫掠,那肯定难逃被击毁的命运,如此不辩良善岂不有违天道。
“先生,此刻我们已经被发现,若是放过他们被他们逃回告知敌军,岂不泄露了行踪,则失去了先机,因此绝不能有妇人之仁。”赵昺坚决地说道,前世他听说的这种因为心软放过那些进入战区的平民,结果导致战斗失利的事情太多了。
“殿下……”
“张瑾,发信号!”事件紧急,赵昺不想此刻与应节严争辩,扭脸对张瑾道。
“遵命。”张瑾见两人起了争执,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他还是坚决遵从了殿下的命令。
在张瑾的口令声中,帅船升起联络旗,桅杆上刁斗中的号兵随即挥舞旗帜将命令传达给前锋军。赵昺也在倪亮的帮助下上了船艏的望台,只见前军那边将船上也是信号旗摆动,他却不甚明了,但前锋军已经开始变阵。数艘中型的蒙冲战船降下风帆,改为以人力摇动桨橹驱动径直迎了上去,其余战舰也改变航线向两翼迂回,欲包抄‘敌船’。
“快,命令加速,咱们也冲上去!”赵昺对望台上的**说道,其是疍兵首领郑福翁的长子,被选到帅船上担任海师,也就是现代的导航兼引水员。
“这……殿下勿急,他们跑不了。”**看看随后跟上来的应节严犹豫了下说道。
“你……唉!”赵昺叹了口气瞥了眼应节严没再吭声,明白自己现在是一军主帅,谁也不会让他亲临锋矢。
不过赵昺也明白敌船很难逃脱追击,因为现在刮的是南信风,己方的船队是逆风行驶,只能不断调整风帆的角度迂回前行,所以刘洙命令桨帆两用的蒙冲船改换动力是正确的。而敌船是顺风行船,速度很快,其要想掉头逃走并不容易,其首先要减速调整风帆再以大角度转弯,但又会撞上迂回的己方战船,倘若不掉头径直向前又难以穿过后边己方的中军、后军船队,可以说是进退维谷。
“殿下,看到了,他们还未转过弯,无论如何跑不过我们的蒙冲船的。”通过旗语与前方的将船联系已经确定是元军的巡船,**个子高看得远,不断将前方的情况告诉急的跳脚的殿下。
“是啊,我怎么看不见!”赵昺抻着脖子踮着脚只影影绰绰的看到前方战船往来,根本分不清敌我的旗号,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因为常年在海上生活炼出了千里眼,或是天生就长了一副的远视眼。
“殿下,小心坠海!”应节严看殿下要攀上望台的围栏急忙上去抱住他道,心里却暗叹殿下大事沉得住气,这种小事反而张慌起来,不过也理解孩子都喜欢看个热闹吗!
“倪亮,你蹲下!”赵昺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拽过紧紧跟随自己的倪亮道,这个孩子当上了侍卫队统领还是不肯离开他,让他都跟着着急,长久下去侍卫队没人管怎么能行。
“好,站起来!”倪亮一向为王爷的话是从,虽然不清楚其又出什么幺蛾子,但还是顺从的蹲下身子,赵昺立刻爬上他的肩头,大声喊道。
“这回看清了,这么近了,怎么还不拿弩炮打他们!”赵昺这回是站得高,看得远了,又顺手从‘百宝囊’中拽出望远镜向远方观察,虽然这只是个玩具,但好歹也比裸眼看得清楚几倍了,眼看双方战船快速的接近,他跟着着急不已。
“快把殿下放下来,不要摔着。”应节严却被殿下的样子吓到了,这哪里还有当朝亲王的威仪,简直就是有伤大体,而他更担心殿下受伤,手忙脚乱的想把殿下扶下来。
“别动,别动,发炮了!”赵昺看到正精彩处,怎么会理会应节严的唠叨,拍着倪亮的头盔喊道,“哎呀,打偏了,怎么不齐射啊,向他们的水线下打啊,在船上穿个窟窿有什么用!”
“大人,殿下手里拿的什么?”张瑾有些郁闷,自己的眼睛号称千里眼,可自己就看不到弩炮发射,而殿下居然凭借个圆筒子居然能看的弩炮发射的石弹落在哪里,他好奇地问身边的应节严。
“我哪里知道,快护着殿下!”应节严没好气地说道,其实他也好奇殿下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不过还是比较矜持,而殿下骑在倪亮的肩头上还不老实,上蹿下跳的,让人看着揪心,可又不能应将他拽下来,只能一边小心的护着,一边听殿下的直播。
“打中了,打中了,张瑾发信号,一定要留下活口,不能全杀了!”几艘配备弩炮的蒙冲船终于来了一次齐射,也不知道几发中了彩,反正敌船船身开始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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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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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遭遇战在殿下紧张的吱哇乱叫声中结束,帅府军以击沉一艘、撞沉一艘、逼降一艘获得了胜利,俘获敌船一艘,敌百夫长以下军兵一百余人,余者或溺死,或被射杀。但当坐镇前锋军的水军统制刘洙兴冲冲地登上王爷的座船报捷时却被王爷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历数战斗中的失误。
首先是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想将敌船驱逐而不是歼灭,险些使行动丧失突然性;再者围堵战术虽然正确,可却未能充分发挥出弩炮远程射击的优势,几乎在进入敌弓弩的射程时才射击。还有采用撞击战术时采用迎头对撞的方式是十分错误的,应采用撞击敌舰侧舷或是尾部的方式进行,而他的错误行为不仅造成己方船头受损,还导致几名士兵受伤。
最后是指挥协调不利,在逼停敌船时往往几艘船一拥而上,导致封锁线出现空当,险些使一艘敌船突围而出,而这还是在双方兵力十比一,己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出现的失误。因而此战虽胜,但胜之不武。殿下一顿狠批后,又说出现种种错误不能全怪他,水军组建时间尚短,训练不足,水手不熟悉新船的性能是主要原因,可这也不能成为借口,而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以后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赵昺随后又下令将俘获船只上的财物尽数分给前锋船队,同时强调要重奖击沉敌船的炮手和敢于与同归于尽的打法撞击敌船的船长。这才令带上俘虏亲自旁听审讯。刘洙退到一旁暗自擦擦头上的冷汗,他知道殿下身上有诸多神奇之处,却没想还‘熟知’兵法,将自己战法上的失误一一点出,竟没有多大出入,就好似亲眼瞅见一般,不禁暗叹皇家子孙果非凡种。
“小人有罪。冲撞了圣驾,最该万死!”被带上来的是被逼降的敌船船长,上来便跪伏于敌大呼有罪。
“胡说。此乃卫王殿下座驾,再敢乱言先斩了你。”应节严黑着脸斥道,他心中已然明了,敌人早就知道了朝廷离开潮州的消息。所以才会派遣巡船深入海中侦察朝廷的动向。
“小人该死。惊了王驾也是该死!”俘虏反应也算快,连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说道。
“你姓氏名谁,在鞑子军中居于何职,入海又意欲何为?”应节严不再与他废话,连连发问道。
“小人裴景,是广州守将梁雄飞麾下……不,是梁贼手下水军百户,他担心朝廷欲对广州不利。于是派小人等入海打探朝廷消息。”裴景战战兢兢地答道。
“满嘴胡言,推出去斩了!”应节严听罢一拍书案怒喝道。
“大……大人。小人句句实言啊!”裴景被吓坏了,见有武士上前惊慌地喊道。
“敌酋乃是叛贼吕氏师夔,真当本帅不知吗?”应节严又是一拍书案道。
“大人有所不知,前日吕帅称粮饷不足欲带大军北返就粮,让梁贼留守州城,小人说的句句实言,绝不敢撒谎啊……”眼见绳索加身,裴景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哦,现在州城有多少守军,鞑子又有多少,你们水军有多少战船?你如实回答,旦有一点差错立斩不饶!”应节严摆了下手,让武士暂且退下,沉声道。
赵昺在一旁看着,心里对老头儿十分佩服,其戏演的真好。广州城换将的事情他们早已了解,而老头儿却装作不知先问后反,还要打要杀的。这么一折腾不仅证实了前边的情报是否准确,也摸清了俘虏说得是否是实话,同时也让其搞不清上面那位白胡子老头到底知道多少,又被吓唬一番,后边自然不敢说谎了。
“大人,吕贼留下了二千所领的九江降军,还有梁贼手下的一千叛军居于东、西翅城中。鞑子则留下千余探马赤军驻于子城外,由一个千户统领。水军皆是原来广南东路所属水军‘勇敢军’旧部,当初鞑子围城时,大部战船自海上逃离,现在实际上只有大小战船十余艘,兵不满五百,主要用于守护水关。”裴景颤言道。
“哼,你还算老实!”应节严冷哼声道,又扭脸冲王爷微微点头表示他所说可信。
“你也是原勇敢军所属?”赵昺突然发问道。他此前从庄世林那里知道广州入宋后对城池进行了十多次的扩建和修缮,陆续筑起中城、东城和西城。
中城以南汉旧城为基础;东城以赵佗城旧城为基础;西城则是为了保护新发展的商业区而扩建,规模最大,周长十三里多。三城东西相连,中、东两城以宫署为中心,呈丁字形,西城是外贸商业区,呈井字形。城内还挖有南濠、清水濠和内濠,既可收舟楫之利,又有利于城内的防火和排涝。后来又修筑了南邻珠江的东、西雁翅两城。
但蒙古人以骑射征战天下,城池为他们最大的阻碍,因此常常在攻陷后便大加拆毁。忽必烈也继承了这个传统,在南下攻宋的战争基本结束后,下令拆毁南方城市的所有城墙,拆毁之后严禁重修。企图以此来削弱新征服地区城市的防御能力,征服地区旦有反抗,蒙古的镇戍军就可以迅速冲进城中进行镇压。广州城也难以幸免,但由于子城和翅城修得太坚固,才得以保存。
广州城还设有东、西两个水关,用以控制船只进出城内六脉渠,由于其控制的水道直接与商贸区相关,还有着税关的作用,作为控制交通要道的军事防卫设施以水军驻守不足为奇。但现在城池大部被毁,水关却给他们突袭城池造成了麻烦。而眼前这个叛将赵昺觉得似乎还有些用处,这才有此一问……
“卫王殿下问话,还不快答!”旁边看管的侍卫见裴景发愣,踢了他一脚喝道。
“殿下,小人确为勇敢军旧属,添为副将。只是城池已破,小人等被困住难以脱身,而统领要降,小人不得已才委身敌营,却非所愿。”裴景这才明白坐在上面的那个孩子才是正主,急忙磕头道。
“你食君之禄却不思报恩效死,反而率军攻打本王,实在该杀!”赵昺绷着小脸恶狠狠地说道。
“殿下饶命,小人虽降却不敢有冒犯天军之心,是那梁贼扣押了小人的亲眷,强令水军出海巡查朝廷行踪,而又有鞑子派出的把总督阵,小人不能不听。可与天军相遇时小人没有命人发一矢,只是想归降朝廷。”赵昺年纪虽小,但带着童音的话语更有番狠厉,眼见武士已经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只待殿下一个眼神自己就会被拖出去,眼看性命不保裴景吓得浑身发抖,可却不忘为自己辩解。
“殿下,此人刁蛮,不要听他诡辩,若不是陷入重围怎肯投降,还是杀了以儆效尤。”刘洙在一边说道。
“殿下,留小人条命吧,但有驱驰绝无二话……”裴景原指望刘洙这个亲历者能给自己做个证,没想到却是火上浇油,一时鼻涕眼泪滚滚而下,不住的哀求道。
“先生,你看他好像有悔过之心,是不是……”赵昺面露同情之色,扭脸问应节严。
“殿下……唉,殿下有好生之德,你可愿重新归正朝廷,戴罪立功?”应节严叹口气,似乎对殿下同情心泛滥有些无奈,低头指着裴景声色俱厉地道。
“殿下、大人,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才降了鞑子,现在能重归朝廷乃是小人八辈子,不,十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死里逃生的裴景以头碰地咚咚有声地道。
“嗯,既然如此就暂降你的人头寄在项上,若有丝毫叛意,老夫立刻亲手砍了你的脑袋。”应节严又警告道。
裴景自然又是表了一番忠心,随后应节严又问了些话才让其离开,赵昺又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千万不能让其受了委屈。大家都看出裴景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只要能活命只怕让他将自己的亲爹杀了都不会眨眼。忠义二字在他心中恐怕都不如一文钱好使,否则不会叛了朝廷,又在交战之时不顾其它两船抢下逃命,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又杀了蒙古军官请降的。
这样人的只要风向不对便会反咬一口再次投降,对这种叛服无常的小人就应杀了免留后患,大家不明白殿下年幼心软见不得这场面还有情可原,可抚帅久经沙场不该如此轻率啊!但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看,事情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了。
裴景看着上面一老一小冲他在笑却觉得他们不怀好意,直感到后脖颈子一阵阵的发凉。按常理说人老为贼,那老头儿应该是最危险的,自己应该离其远点儿。但直觉告诉他小王爷却是最要命的,其看似因为心软被自己的‘真情’表露所打动而绕过自己,可内心总有种感觉不踏实,好像一脚踏进了其布下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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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机会
“**,距离广州还有多远?”天黑之后船队夜泊一个无名海岛,简单的吃罢晚饭,赵昺叫过**问道。
“殿下,约还有二更的路程。”**掏出本小册子翻了翻回答道。
“嗯,我们下来的路程将是顺风顺水,时间应该还来得及。”赵昺心算了下有说道,他知道古时因为科技不发达,对地理认识也尚有局限性,而在茫茫海上又难有参照物。因此也难以计算航程,便以焚香或沙漏计算时间,将一昼夜分为十更,故以更计算里程。故而更不仅是计时单位,还包含航行的里程,在此情况下每更约为六十里。
“是的,殿下,今晚子时出海,明日天亮前决计能至海口。”**肯定地说道。
“**,可否将你那册子借给本王一读?”赵昺指指**手中的册子说道。前世的小学生都知道速度乘以时间便是路程,而船行海上,风潮有顺逆,行驶有快慢,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往往导致航程难以计算。古人没有现代的先进仪器,但他们可以用投木法测出船速,在配以焚香所用的时间粗略的算出相对比较准确的航程,与针路等搭配制成海图和更路薄,而**手中的那本册子赵昺断定便是海图。
“殿下,这……”**犹豫了下说道,“殿下,可否将白日那千里眼让属下也看看?”
“呵呵,还跟本王谈条件,好。本王就答应你!”赵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将望远镜递给了**,而**也立刻奉上了那本视为生命般珍贵的海图。俩人立刻各自拿了把玩起来。
“殿下能看得懂?”**看了远处看近处,看得两眼发昏,他揉揉眼睛抬头突然发现小王爷一边翻着册子,一边用笔记录,好像在算着什么。
“这个很难吗?”赵昺眨眨眼笑着反问道。他知道正是由于海况的不确定性,因此古时计算航程必须要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测速;二是要有懂得风讯缓急和水流的顺逆的人。可也正因为其中参杂了人为的因素,使得每一份海图都不相同。形成了各自的秘本。
这也导致**以为小王爷不懂得这些知识,即便给他看也看不懂其中的奥秘,却无论也想不到其中藏着个专家。赵昺只需判断出其所用的香焚烧的时间和水流及风向。破解他的海图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情,困扰他的其实只是图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地名而已。
“那……那我不换了!”**突然伸手想去抢,可看看一边的倪亮又缩回了手,他实在是有些怕这个傻小子。侍卫队中谁要敢说殿下一点不好。其立刻便会翻脸,别说从殿下手里抢东西了。可实在又不想因为自己一时贪恋玩物而失了几代人的心血,而他也知道这是自己能在军中立身的本钱。
“本王不会夺人所爱,给你!”赵昺笑笑将册子还给了**,其实赵昺前世所学中以涉及这方面的东西,只是未见过实物,现在一观之下便清楚了其中的原理,自己完全可以据此为样本。结合现有的工具做出更为精确和规范的海图,所以现在对他来这份海图也就没有意义了。只是暂时自己顾不上,还得依靠这旧有的东西。
“这……”王爷轻易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反倒犹豫了,愣在了那里。
“好了,千里镜在你手里更有用,你先用着,但千万不要有所损伤,这可是世上独有之物。”赵昺将册子塞给一脸尴尬的**,转身说道,“王德,请几位参议和军将议事,船队做好出发准备!”……
…………
四月初十日,一直向西南航行的帅府船队突然转向东南进入伶仃洋,船队于子时驶入珠江口。由于珠江万千年的冲刷和泥沙淤积,这里形成了诸多的沙洲和浅湾。由于河道局促,礁石较多为了避免搁浅船队转为纵列,拉大距离降半帆缓行,二百余艘船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一般。
船队行至龙湾,前军继续前行准备穿过水关,直逼城下;右军则向东隐于一沙洲之后,待前军发起攻击后,自琵琶洲水道进入东水壕攻取右翅城;左军则配合江璆所帅义勇相机攻取扶胥和石门两镇,伺机攻取左翅城。中军在前军夺取港口后,配合他们歼灭驻扎于城外的赤马探军;后军担负保护王驾,保持水道畅通的任务,同时作为后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各军。
赵昺的座船泊在江心,为了防止他又跑出去‘看热闹’,应节严严令他不许出舱,而其也知道只凭王德和倪亮两个人是看不住王爷的,弄不好还得被殿下忽悠的一起溜出去,没准还得跑到前边凑热闹。而船上的几位大人,赵孟锦被派到前军直接指挥战斗,转运副使潘方则在后军督战,提刑高应松前往右军监战,只留应节严坐镇中军。因此只能让邓光荐和元妙两人在舱中‘相陪’。
眼下这两个人一个坐在舱门口捻着佛珠闭目念经,另一个倒是没逼他背书,独自在烛前捧着本书摇头晃脑。瞅着这俩闷嘴葫芦,又是自己的师傅,赵昺想聊天也聊不起来。因为实施灯火管制,各船舱外都熄了灯火,他也不敢开窗,只能把舷窗扒开一道窄缝向外张望。
此刻半弯的月亮已经西斜,漫天的星斗将海面映的星星点点,随着波涛闪烁。两边的沙洲之上偶有犬吠声传来,但不见一丝灯火,不知是对舟船夜泊习以为常,还是仍在酣睡之中,连个人影都瞅不见。而行船的破水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异常突兀,让人不禁心惊肉跳。
“殿下,开始涨潮了!”张瑾走进舱中禀告道。
“嗯。”赵昺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并没有多问依然望着窗外,而他的心却悬了起来,今天是初七,并不是大潮日,并不利于船队借势。但因为得到的情报显示敌军大队人马已经开始撤离,现在只有负责辎重的后军还在城中筹措粮资随后启程。如果再等,广州城就已被搜刮一空,他们攻城便失去了本意,所以只能提前启动。
按照商定的作战计划,帅府军准备在初十发起战役。船队借助夜色掩护进入海口,而接近城池必然要经过水关,他们计划采取偷袭的手段抢关。但这水关设置有城垣,还驻有水军,靠近都非常难,想靠暗袭得手并不容易。因此他们决定如果暗取不成,便准备利用潮水上涨之时,借潮势以大船撞开水门强行突破,再分兵夺取各个港口登陆。这个计划明显存在重大的瑕疵,一旦采用强攻夺关必然惊动驻扎于城外的探马赤军。
按照蒙古军制,每逢大战便从各千户、百户和民族部落中拣选士兵,组成精锐部队,在野战和攻打城堡时充当先锋。与蒙古军由各自千户的士兵编成不同,其是由各部拣选的士兵混合组成的,在战事结束后此军便驻扎镇戍于被征服地区,被称为探马赤军。因而他们可以说个个是可以十当百的勇士,比留守在此由宋朝降军组成的新附军战斗力强悍数倍,而其正是帅府军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帅府军有几斤几两赵昺最为清楚,若是在水上还或许有一战之力,可在陆上对阵探马赤军还真难说能全身而退。这可不是他妄自菲薄,泉州之役宋军在即将攻下泉州之时,唆都只带了三千人马来援便将十数万宋军击溃,最后还是凭借义勇的殊死掩护才得以脱身。所以打死赵昺,他也不相信只经过两个月整训的帅府军能小宇宙爆发能战胜蒙古的探马赤军军。
当然赵昺也还没疯,明知是墙还要往上撞。他的计划就是在进入水关后,迅速采用火箭‘远程’轰炸赤马探军的军营,根本就没打算上去就跟他们近身肉搏。以他的估计,一阵‘流星雨’即便不能将鞑子们尽数炸死,肯定也会吓他们一跳,毕竟这东西还是头一次现世,引起惊恐和混乱是必然的。然后他再遣步军趁机登陆,乱中取胜,这浑水摸鱼之计自己可是已经使得十分精熟。
但考虑到火箭的准确性‘略差’,还不能做到指哪打哪,当然是敌军越集中效果越好,如果其出了军营散开来,那效果必然大打折扣。即便能做到准确狙击,他也舍不得用一颗火箭去消灭一个敌人,这次确实不是出于成本考虑,而是匠作局竭尽所能也只造出了二百余枚,且不敢保证个个都能响,所以偷袭水关能否成功就关系到首战的胜负,进而影响整个战役的进程。
大家从计划可以看出,这就是锅难吃的夹生饭。一旦惊动了赤马探军,火箭攻击效果不佳,赵昺只能下令撤兵空手而归,或是不惜代价强攻,以人命换取胜利。但在裴景率领的巡查船被俘获后,让赵昺又看到了向自己敞开的广州城门,于是他连哄带吓唬让其答应自己诈开水关,那样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兵临城下,向还在睡梦中的鞑子从容开火了。
但赵昺深知不能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战场瞬息万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全料到的,万一裴景临阵再叛,或是被守军窥破,那就依然采取以战船强行冲关的计划。而潮水开始上涨便是行动开始的时间,大战已是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095章 诈关
广州的外港除扶胥镇外,由于珠江三角洲的逐渐成陆与开发,在珠江南岸又形成了大通港及琶洲码头两个外港。从西、北江航抵广州的船舶,咸先抵此港,然后由澳口、兰湖登陆;后者原系一个琵琶形的小岛,在与南岸相连后称为琶洲,在广州城东南三十余里,也是海舶前来广州的碇泊之地。船舶可以通过东、西城濠便可从外港进入城内避风或是交易,而在两个濠口皆设置了水关以控制水道。
“前边的船停下,关闸已落禁止入港!”头船还未接近水关,便有值守的军士高声喊道。
“他娘的,瞎嚷嚷什么啊,看不见挂着的灯笼,分不清老子是谁,赶紧开闸!”船放下桅杆,依然缓缓前行,从舱中走出个人高声骂道。
“可是裴百户?”关上的人听了气势顿时弱了很多,小心地问道。
“林八,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还问!”裴景没好气地说道。
“哦,小人眼瞎,不知是大人巡海回来了,可有发现?”林八以手掴脸陪着笑说道。
“我们都开出了二百多里,连叛贼的影儿都没看见,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白白吃了几天海风。”裴景抱怨道。
“是啊,吕帅北还,梁将军小心许多,听说叛贼重新入海,下令扣留了所有海舶,没有船引的也不准入港了。”林八也符合道。
“别啰嗦了,赶紧开闸。我们也好睡个安稳觉。”裴景不耐烦地说道。
“大人,不是小的不肯,大人也知涨潮之时是不得开闸的。”林八又为难地说道。
“放屁。今天刚是初七,又不是什么大潮,再说只是刚刚起潮,有何鸟事,不要跟我在这呱噪!”这关闸设置不仅只是出于军事目的,且有截断潮水以防海水倒灌城里的作用,所以在涨潮之时都会将关闸关闭。而裴景显然也是知道的,但自己的后腰上顶着刀子,他怎么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等关上的军士说完,便又是一顿臭骂。
“大人,这……这船只数目也不对吧?怎么会多了许多!”林八当然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反正出了事情有其顶着。自己何必做恶人。刚要叫人开闸,又看到巡船之后还有十多艘船,不禁小心起来。
“他娘的,你怎么如此多事?这些船是我们在巡查时发现的,他们夹带私物,自然要带回港中询问了!”裴景之前得到王爷的许诺,只要他骗开水关,让船队顺利过关。那便是大功一件,愿留军中效力官升三级。想要回家赏金百两任他离去。但若是使诈,或是失败,便先砍他的脑袋,再杀他满门,断了裴家的香火。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其又找麻烦,不禁动了气。
“大人,这可不合规矩,梁将军追究下来,大家可都不好看!”林八听了反倒搬出了梁雄飞搪塞,却不肯开闸了。他作为老油条自然清楚水军不仅担负着保境安民之责,还有缉盗查私的权力,诬良为盗正是水军发财手法之一,当然以缉私之名带船过关也是十分有油水的。不论是何种情况,其自然是发了财的,自己怎么也得分上一杯羹。
“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惹得后船上的赫把总生了气,恐怕梁将军也吃不了兜着走,让你林八变王八!”裴景一听就清楚了其用意,软中带硬地答道,现在蒙古人是爷,汉军都是孙子,他把那个死鬼把总拿出来吓人还是很好使的。
“呵呵,大人稍等,我这便叫兄弟们开关!”林八笑着说道,吩咐几个军士拉动绞盘准备起闸……
隐在巡船之后的战船上的刘洙看着关闸渐渐拉起,暗自舒了口气。他藏在艉楼之上,外边的情形却看的一清二楚。东濠河的水关自两岸向河中延伸,皆以大石修筑,各围成城垣,入水中各有二十余丈,高两丈有余,中间为重闸,可以开合供舟船通过。关中高杆之上挂着两盏斗大的气死风灯,将河面照的通明,可以看到两边各有十多个军士值守,若是强攻难免会惊动城里的人。
“分头准备,船过关闸时立刻射杀城上敌军,然后入城控制所有兵丁,不可放过一个,更不能惊动港中之人!”刘洙转身吩咐道,他的座船中暗伏着一队士兵,皆是水军中选出的好手。
“遵命!”黑暗中众人低声应答,弩手上弦搭箭,各自选择目标,其余的人抽刀在手准备跳帮登城。
关闸在绞盘令人牙酸的‘咯吱吱’声中缓缓升起,上涨的潮水立刻涌入,水手们立刻以长篙调整船头方向驶入城壕,而前边亦瞬间豁然开朗,一条二十余丈的水道呈现在眼前,而壕畔停泊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一盏盏桅灯如繁星落海一般。
“大人,后边的船按规矩是要一一点检的,让兄弟们上船看看吧!”打头的巡船刚过关闸,林八又在城上吆喝道。
“老子押送的船也要点检吗?我看你真是不知死……”裴景听了却是一哆嗦,他知道林八点检是假,看见船多起了贪心是真,其是怕自己糊弄他少分了钱而想看看究竟。但那些人一上船岂不全漏了馅,可这个时候已容不得他反悔,只能色厉内茬地喊道。
可没等自己话音落下,裴景便听到‘嘣嘣……’弓弦连响,关上的林八已是喉头中箭,大张着嘴已喊不出声来,扑倒在关墙上。而那些值守的士兵也是纷纷中箭倒地,转眼间死了个干净。这些人虽说和自己经常为分赃不均而起争执,但总归是多年的兄弟,眼看他们死在自己面前也吓得手脚发软瘫在了甲板上。
在裴景惊恐的目光中后船之上黑影连闪从船楼的甲板上跃上关头,只听得兵器的撞击声和惨呼声,可很快便被淹没在潮水涌动的涛声中。其后的十数艘小船已经撤去遮盖的苇席,露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木架,水手们篙橹并用迅速鱼贯通过关闸,顺着水濠向城前驶去。而稍远处一队满载军士的大船也接到信号急速驶来,争先入关……
此刻已到寅时过,天渐渐放亮,首船桅杆上升起一盏红灯沿着南岸一路突进。刘志学紧张的扫视着北岸,按照约定他们发出信号后将有内应在敌营外升起一堆火为他们指示目标,但蒙蒙的薄雾中丝毫没有发现。而泊在岸边的船只有发现突然冲进来这么多船只,好奇的探头探脑的张望,在拖下去就失去了突袭的机会。
“裴百户,鞑子在哪里扎营?”眼见对方迟迟没有发出信号,刘志学突然发现瘫在自己脚下的裴景,猛然想起这小子是地头蛇,那可是活地图,有他在还愁找不到地方,一把将他拎起来吼道。
“刘统领,鞑子的军营就在东城的废城之内,东澳码头以西。”裴景被刘志学一吼,反倒镇定下来了,抬手向偏西方向指了指道。
“还有多远!”刘志学顺着看去,晨曦中可见模模糊糊的一片白,具体是什么又看不太清,不过像是鞑子常用的毡帐顶子,他一时无法判断远近又问道。
“我们在南岸,他们在北岸,约有千五百步之遥。”裴景看看周围说道。
“向都统报告,发现目标,距离千五百步,请调火箭船发动攻击!”刘志学毫不犹豫的信了,转脸对守在身边的亲卫道。
“统领,都统命你指挥火箭船,时机和强度皆由统领定夺!”亲卫很快回报道。
“发信号,靠近目标!”刘志学深知机会转眼即逝,他没有时间考虑更多,即刻接过指挥权调度船只。
裴景却暗自叫苦,原来说好自己只要协助他们诈开水关就算完成任务了,怎么这又要和鞑子对阵,只怕这点人还未上岸便被鞑子冲进水路了,自己岂不也陪着做鬼啦!可现在周围都是宋军战船想走也走不脱,只能听天由命,他看看周围,自己的座船是一马当先在前,后边一字排开十余艘小型战船,正是随自己进关的那些船。
惊恐间,裴景只觉驶到河心的座船突然停下,而后边的战船并没有跟上,却在距他们二百多步的地方下了锚,这让他十分纳闷,如此距离还没有进入弓弩的射程,难道他们想隔空对战吗?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身后的一艘船上突然火光一闪,一团火光拖着根长棍腾空而起。
裴景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着火光移动,只见腾飞的火团飞了一段距离后向下栽去,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坠落在鞑子军营之中,随后便看到一团火光腾起,稍迟又传来声巨响。接着红旗连闪,又有十余道火光闪烁,更多的火团飞向鞑子的营地……(未完待续。)
第096章 流星雨
“这……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黄显耀在接到前锋打开通路的报告后,便令前军急速入港,只是关闸狭窄,只能单船通行,使得速度慢了许多,待火箭已经开始发射时也只有十余艘战船得以进入东濠水道,所载军士也只有半数。而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命刘洙继续调度船只入港登陆,一边亲率入港战船向岸边冲击,这时完成试射的火箭已开始齐射。
当然饱受震撼的不之黄显耀一人,军士们看着一排排火箭弹拖着红色的尾焰越过他们的船只,呼啸着扑向敌营,顷刻间火箭落地爆炸,立刻激起冲天的烟尘,伴随着燃起熊熊大火。敌营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眼见受惊的马匹在火中四处奔逃,惊恐的敌军集结后又被突然落地的火箭弹炸散,一时竟无法成军。一时间士气大战,高声欢呼。
但受到惊吓的却不止是营中的鞑子,还有那些泊在港中的各国商船。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赚钱,才不管你是大宋,还是蒙古,可他们最怕的还是打仗,被乱兵抢劫还只是破点财,若是卷如其中就不仅是破财的事情了,很可能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而眼前的情形傻子都看出来了,这是有人偷袭广州城,自己已经处于战场的中心了,便纷纷起锚扬帆欲出关逃离。
现在正是信风大行之时,又赶上涨潮之时,为避飓风、潮水和便于交易船舶多泊于濠中,因而城外的码头上商船何止千百。他们这一乱可不要紧。不仅打乱了帅府军的作战计划,还堵塞了航道,使得随后跟进的帅府中军战船一时难以入关。
“加快速度。尽快上岸!”黄显耀知道匠作局费劲了心思也只造出了二百余枚火箭弹,装备了十五艘火箭船,按照王爷的指令要在登陆开始前尽数扔到鞑子军营中。现在他们一个齐射就要消耗十五枚,用不了一刻钟这些火箭弹便会消耗完毕,而他也清楚两军的差距,只有利用火箭弹发射的短暂时机登陆,趁其处于混乱之中接战己方才有胜算。因而亲自击鼓催军前行。只能希望凭借现有兵力能控制战局。
几乎在火箭弹轰击结束的同时,黄显耀指挥前军战船冲到了码头上,泊在这里的船只几乎跑光了。给他们腾出了地方。岸上是浓烟滚滚,充斥着浓重的焦糊味,却未见一兵一卒。敌情不明,黄显耀也顾不得许多。引军上岸令弓弩手射住阵脚。各军急速登岸列阵以备敌军冲击。可却没有等来设想中敌人的反扑,而是看到从浓烟中冲出一群大呼小叫,衣衫不整的鞑子……
右军统领韩振望见火箭腾空而起,知道前军已经通过水关展开进攻,如今战斗已经打响,没有再隐蔽的必要,他马上按照计划展开阵型向东翅城进发。通过水关时他们直接利用大船将水闸撞开,长驱而入。防守的敌军眼见后边高扬大宋战旗的浩荡船队哪里敢战,早已弃关逃走。大军很快直逼城下分作两队,一队水军战船驶向水门,搭载的步军则在码头登陆。
广州因为秋冬季节雨水较少,珠江又受海潮倒灌影响致江水咸苦,所以虽然临江,城中居民淡水却嫌不足。三国东吴时,广州刺史陆胤便修建了引水工程,引白云山泉水入城,以解决城里居民的吃水问题。白云山泉水清凉甘甜,故名“甘溪”。这条泉水经上塘、下塘,分流两支,一支经今仓边路入清水濠,一支入西湖。到了宋代甘溪因水源不足而渐渐干涸,官府又引流和疏导甘溪,使其除饮用外,还能够载船运货,排水泄水、灌溉农田。
再有广州三城南临于海,珠江水面宽阔,素有“小海”之称,为保护海舶不受飓风的侵袭,又于城外疏浚内濠,包括东、西濠及横贯于城南的玉带濠。其西端为内港码头西澳,为中外商贾聚集之处;东端为东澳,也是广州东部的重要码头,是盐船集中的运盐码头。因而城内外水道纵横,相互连通,只要能突破一道水门,则可挥兵进入城内,不必在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登城。
既然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当初筑城者肯定也会想到,因而也必然是防御重点,闸门就修了三道,两端皆是以厚木制成,放下后不但能阻止人员和船只出入,连汹涌的潮水都能挡在城外,而中间还有一道由手臂粗细的铁柱制成的栅栏,即便以船只冲撞也难以攻破。加上三道闸门全由城楼上的绞盘控制起降,城头上又有重兵守卫,可以说从水路破门并不比自城门容易,甚至更加艰难。
但那是从前,现在赵昺横空出世自然这个问题变得的容易些了。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曾有人提出过自水门破城,却终因太过艰难而要放弃。而他知道正是因为热兵器的出现而导致城邦制度的解体,高墙壁垒被轰成了渣,再也不是牢不可破的代名词。自己现在虽然没有火炮,原始的火箭弹威力也不足,可自己有火药啊!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赵昺拿了大主意,底下的那些战将们立刻想到可以用船装载炸药沿水道送到门前,他们只是担心火药的威力不足难以将闸门炸开。而赵昺却是信心满满,那是因为过去的火药配方不行,现在生产的火药配方已由自己‘改进’,只要能送到城下、分量够足,别说三道闸门,就是城墙都能给它炸塌喽!
此刻打头正是一艘满载火药的小船,由几名机灵的水兵操舟,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船送到城下,点燃引信,然后迅速跳水,能跑多远跑多远……
“唉,这一天还是来了!”外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城里不可能不知道,广州留守梁雄飞听到爆炸声立刻跳了起来,披衣而起。
大军北还,只留下自己带着几千新附军守卫城池,虽说以后全是自己说了算,但梁雄飞这几天过得是心惊肉跳。他知道大宋‘余孽’就在附近游荡,对广州虎视眈眈。而广州新附民心不稳,仍有不愿臣服者在伺机起事。先前大军在时尚能威慑,也可随时调兵镇压。如今他们走了,城墙又被拆的七零八落,凭自己这点兵将如何能应对,为此他伤透了脑筋。
“禀告将军,南城前的探马赤军营地遭到袭击。”梁雄飞刚刚来到帅堂,便有人上前禀告。
“伤亡如何,可知是哪路兵马?”梁雄飞问道,不过心中却稍定。他以为赤马探军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想捏的,没准偷袭者已经被击退了呢!
“禀将军,其营中火光四起,被浓烟遮蔽,伤亡不明。而敌方未亮旗号,不知是何军。是否派人出城察看?”
“召集人马速随本帅上城!”这简直就是一问三不知,梁雄飞忍住气吩咐道,此刻爆炸声更为猛烈和密集,他愈加担心,急急出府打马直奔南城。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梁雄飞已然站上城头,他探着身子向外张望,不禁倒吸口凉气。探马赤军的军营已是火红一片,营寨尽毁,站在城头都能感受到炙热。火光中受惊的战马四处乱窜,军兵惶恐的寻找藏身之所,更让人心惊的是空中不时有‘流星’坠落,引发更大的混乱。而水濠上有船只在不断的靠上码头,冲上来一队队的军兵。
“将军,是否开城营救?”眼见营中有逃出的蒙古兵向城池涌来,呜哇乱叫的求救,守城的军将询问道。
“不准开城,他们已经没救了!”梁雄飞叹口气摇头道,心中却是无比震撼,他看不出这支不明来历的反叛用的是什么东西,还未厮杀只用短短的一刻钟就将号称无敌的探马赤军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而他更担心的是一旦打开城门,叛军会乘机杀入城中。
“将军,东翅城方向有大批敌军登陆,准备攻城。”
“将军,扶胥、十门两镇有暴民作乱,袭击了营寨,将官兵尽数杀死,会合敌军欲围攻西翅城!”
“将军,瑞石、平石、白田三镇盐民围攻盐务司,杀伤兵吏,请将军速派兵弹压!”
“将军,城中有奸细在东门和西门沿街放火,随者甚重,巡街军士抵挡不住,已经退到府衙。”……
“别说了,紧闭四门,令各军尽数上城御敌,告诉知府令他调集所属衙役、丁壮镇压作乱的反叛,有抵抗者杀无赦!”各处的消息纷纷送到,现在除北门外皆由敌军出现,而内部也是不靖,让脑袋已经斗大的梁雄飞暴怒非常。
“将军,敌军已在城下结阵,后军还在源源不断上岸,似要攻城了!”城前的烟雾渐散,南城守将忽见濠中已经布满战船,上面满载数不清的军兵,大惊失色地说道。
“什么?”
“嘭!”
“快进城楼!”梁雄飞听了急转身向城下看,可刚趴上垛口,便听到一声闷响,身边的副将被****而来的石弹砸飞了脑袋,血肉飞溅撒满城头,他惊呼一声转身便走……(未完待续。)
第097章 力排争议
“殿下这是怎么了?”应节严匆匆走进殿下的舱中看着其面窗而立,不发一言,十分安静,他好奇地问道。
“抚帅,殿下开始时坐卧不安十分焦急,可在看到火箭发射后就这样了,看着像是在赏景。”王德低声地答道。
“哦,殿下是不是吓着了!”应节严又问道。
“决计不是,殿下若是怕了,便早就躲起来啦!”王德轻笑着说道。
“殿下,在看什么?”应节严也笑笑,上前几步看看窗外问道。
“天地造化,沧海桑田!”赵昺叹口气悠悠地说道。
“殿下为何有如此感慨?”应节严看看殿下,其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忧郁,又似有着窥破世事的通达,让人难以捉摸。
“呵呵!”赵昺干笑两声并没有回答。确如王德所说,当他看到火箭弹腾空而起的时候,便知战斗已经打响,且无论胜负他都已经没有能力逆转了,结果是胜则进城,败则远遁。既然只能顺其自然,他的心反而沉静下来。而此刻朝阳已然升起,周围景色尽收眼底,潮水涌动已到了最**的时刻,但此刻的广州城绝非自己前世记忆中的广州。
说起来每一个沿海中心城市都有一个逃不掉的形象比喻——蚕食大海。广州千百年来的的成长亦是如此,既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有人类的行为活动。眼前的珠江浩浩汤汤谁想到在后世中已萎缩到不及十分之一,他此刻泊舟之处已是城市的中心地带。‘大海临其前,众水绕其城’的东方威尼斯早已成为传说,而自己却有幸目睹其间变化。除了感叹也更觉人生短暂与渺小。当然这话却无法对他人表述,也只能呵呵了。
“殿下,前军来报,探马赤军在火箭轰击下死伤无数,现已尽被歼灭,此殿下当居首功。”应节严见殿下不愿多说,禀告战况道。
“本王不敢居功。此功应记在裴景身上,若无他相助,我们也难以一击必中。”赵昺摆摆手道。他清楚火箭的威力,而那东西准头又差,四处乱飞让人都知道往哪里躲,可谓是无死角的全覆盖。且自己准备二百枚火箭弹。算算每五个蒙古兵就能摊上一枚。也是够奢侈的了。但这也是在相对集中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足够的效果,因此他断定只要能达到突袭的效果,战局的胜利基本上就已被自己锁定。
“殿下所言甚是,赤马探军乃是对我军威胁最大的一部,其即已被灭,梁雄飞便不足为患,我们应调集重兵攻城……”应节严对殿下的回答甚是欣慰,也对战局十分乐观。
“先生要变更作战计划?”赵昺听了却是一惊。急问道。当初制定作战计划时,大家都以赤马探军为攻取广州的最大障碍。因此决心以重兵围攻将其歼灭,而对城中的梁雄飞部则采用虚张声势,围而不攻之策,使其不敢出城增援。待完成对赤马探军的歼灭后,再对其劝降或迫其弃城逃走,以求能尽快拿下城池,但现在应节严似有意改变计划。
“是啊,殿下,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今形势有利于我们,何不尽歼之,如此不仅可以使我军士气大振,也可使帅府军名震天下,殿下声名远扬。”应节严点头承认了,不仅对当前战局十分乐观,还对未来充满期望。
“先生,万万不可。梁雄飞乃是朝廷叛将,其十分清楚城破后自己的下场,若是围城其必将死战到底,而我军组建不久缺乏训练,一旦攻城不利陷入僵持,必会导致士气低落,大伤了元气。再者元军大队离城不过三日,快马回援也不过三五日,那时我军将不得不撤出战斗。因此只宜速战,不可僵持。”赵昺大惊道。
对什么声名远扬,名震天下,赵昺是嗤之以鼻,对老头更是腹诽不已。这么大的人难道没听说过‘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典故。他真想大喊一声‘大哥,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是逃命啊!’既然是逃命,那当然是越低调越好。若不是琼州太穷,饭都吃不饱,自己都不会冒险打这一仗,夺城复土的名誉不要也罢。
“殿下,老夫以为时机难得,放过太为可惜,只要运筹得当,定能生擒梁雄飞,为国除奸!”应节严沉吟片刻道。
“先生,不要忘记我们攻打广州城的初衷!”眼见应节严仍然不想放弃,语气不由地加重道。他真相说行朝现在倒是名声大,却被蒙古人盯得死死的,藏都没处藏。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不是扬名天下,而是夹着尾巴,扎着脑袋躲在一隅‘谋发展’。
“这……”应节严一时语塞,筹措钱粮,以谋求获得在琼州发展的资金,正是当初打广州的原动力和目的。而一旦展开攻城大战,必将有所损毁,说不定梁雄飞狗急跳墙之下一把火将所有烧个干净,那己方费了半天劲儿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报殿下、抚帅,右军已炸开东翅城水门,前锋乘船突入城中,守城敌军自北门溃逃,现正清剿城中残敌。”
“报殿下、抚帅,左军会合义勇三千人已经控制扶胥和石门两镇,正向西翅城进发。”
“报殿下、抚帅,广州盐民数千见我军攻城,乘机起事,已夺取三镇,请求配合我们攻城。”
“报殿下、抚帅,中军已经尽数登陆,城中四处火起,已然大乱,赵都统以为机不可失,欲乘势攻城,请殿下定夺!”此时各军皆有人上船禀告战事进展,皆以按照计划完成各自任务,只是比预想的要顺利,进展快的多。
“殿下,我军进展神速,群雄响应,各军及义勇合兵已有四万之众,老夫以为军心、民心皆可用,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应调整诸军围住城池,以防梁贼逃走。”应节严接到报告,刚刚尚存的犹豫一扫而光,再提攻城之议。
“传令赵都统,即刻派偏师封锁中城东、西两门,集结重兵于南门,待本王到达后再相机行事。”赵昺没有理会应节严的提议,他清楚老头儿被一系列的胜利所激,正处于亢奋状态,而忽略了初心。不过他也理解,大宋已经名存实亡,行朝建立后连连失利,如今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提振军民士气,彰显朝廷的存在。
“殿下是欲围三厥一,放梁贼出城?”在一边读书的邓光荐突然插嘴道。
“是也不是!”赵昺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殿下万万不可,那梁贼背主弃义,人人得而诛之,如此怎么放他逃走。正当将他擒杀,以儆效尤,使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不敢妄动。”邓光荐起身施礼说道。
“殿下,邓记室言之有理,还请采纳!”应节严也跟着劝道。
“哦,两位先生真以为我们能攻下广州城,并能守得住吗?难道要杀一人,而害全城才好!”赵昺有些生气了,面带愠色反问道。他们初战取得胜利看似兵将用命,其实不如说是计谋与科技的胜利,正是以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以火箭弹消灭了最强的赤马探军才得以形成对己方有利的态势。
而这些人便头脑发热起来,真得以为自己这帮乌合之众有了能与梁雄飞的九江军一战之力。人家好歹是在京湖地区与蒙古人打了十多年的精锐之师,虽不是蒙古人的对手,却也不是羽翼未丰的帅府军所能轻易撼动的。即便此战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取得胜利也是惨胜,使帅府军元气大伤;再者蒙古人征战天下,一向是睚眦必报,动辄屠城。现在急于北返是实,可已经死了千余探马赤军,再损留守大将,恐怕也会激的他们回还报复,而以帅府军的此刻的实力又如何挡得住。
“阿弥陀佛,若有擒虎意,得有伏虎艺!”元妙突然高宣佛号道。
“大师……你意有何指?”邓光荐听了脸变得通红,转向元妙道。而元妙又恢复了原状,捻着佛珠默诵佛经。
“勿要多言。老夫惭愧,大师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应节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元妙话中之意,而这正是此前自己所忧,可却因为暂时的胜利而忘了初心。他拦住还要争辩的邓光荐,向元妙施礼道。
“倪亮,命令起锚,前往城前观战。”赵昺说着抬腿出舱,心中暗笑,这元妙不说则已,张口便语出惊人。话虽不多,却一语双关,看似在说邓光荐没有洞悉形势的眼光,其实也是意指当前时事。
“殿下,前边凶险,刀枪无眼,还请殿下勿要轻动。”眼见赵昺带着倪亮就要出舱,应节严又急忙上前劝阻。
“应大人,老衲听闻你乃是枰中高手,可否赐教!”元妙这时插入两人之间说道。
“嗨,大师就不要添乱了……”应节严虽说是也有武艺在身,也颇为自负,却自知不是元妙的对手,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眼瞅着殿下出了舱无奈的叹道……(未完待续。)
第098章 吓唬
“哈、哈、哈……”出了舱门赵昺仰天大笑三声,心里觉得十分舒畅,暗道这自家人就是自家人。此前元妙除了教他习武从不多言,且总是一张亘古不变、不喜不悲的佛相,更没想到今天这关键时刻他会站在了自己的这一边。不仅为自己辩解,还替他拦下了应节严,最为可笑的是本来其是应节严派来看护自己的,可此刻竟然角色发生了逆转。
“殿下,抚帅有令,座船不得擅入战区,这……”**接到开船的命令有些为难地说道。
“**,咱们亲军的规矩是‘为殿下是从’,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没等赵昺说话,倪亮瞪着眼说道,怪他分不清大小猫。
“是,属下明白了!”**立刻明白了,马上下令开船。
赵昺的座船在后军的前呼后拥下进入水濠,此刻所有商船都被水军驱赶到远离战场的一侧,降帆下锚看管起来,以保证水道的畅通,也防有人趁乱逃走。一眼望去樯桅如林倒也壮观,赵昺粗略的点点数只这一处也有大几百艘,想想加上城内及各处散泊的船只怎么也有千数,只是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到手多少。
再看城前探马赤军的营地余焰未消,还有袅袅的青烟升起,只不过其中夹杂着烤肉的味道。赵昺看着直摇头,好好的城池你们非给拆了,现在恶有恶报了吧,若是躲在城中怎么也不会死得这么难看。而仅存的中城前己方前军和中军已经列阵完毕,加上赶来的义勇也有上万人。将南城堵得严严实实。
**见王爷眯着眼看到费劲,赶紧送上千里镜,赵昺对此甚是满意。接过来向远处看去。东、西两个翅城上已然插着宋字大旗,上面站的正是帅府军兵丁。而中城上则布满了元军士兵,不过他们去年还都是宋军,现在只换了身皮,大家便成了死敌。现在是张弓搭箭,时刻防备着城下的宋军,上演着同室操戈的惨剧。。
“殿下亲临锋矢。属下未能远迎,还请赎罪!”这时赵孟锦、刘洙过船来见,上来便请罪道。
“两位都统辛苦。何罪之有,现在战况如何?”赵昺摆摆手让他免礼道。
“殿下,中城东、西、南三门皆按吩咐围住,两翅城也已收复。只待殿下下令便可攻城。”赵孟锦说道。
“殿下。属下以令水军封锁了城内通往外部的所有水道,也已做好攻打东、西两道水门的准备!”刘洙言道。
“嗯,打仗本王不懂,由你们商议定夺。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能让梁贼将城毁掉,带走城中的钱财,否则咱们全军上下粥都没得喝了。”赵昺点点头说道。
“这……还请殿下明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出对方满是疑惑。谁都知道刀枪无眼、水火无情,这仗打起来谁敢保证没有损失。赵孟锦再次施礼道。
“抚帅在舱中,你们可以去问他!”赵昺知道自己有几把刷子,出出馊主意还行,具体到排兵布阵那是两眼一抹黑,于是将他们支到了应节严那里,自己只需看着他们别把‘要饭碗’砸了就行……
少顷,应节严、赵孟锦和刘洙从舱中出来了,随后赵、刘两人向赵昺道别,随即乘船离开。而应节严却没走,与赵昺在船头观战。他们离开时间不长,赵昺再看城前的宋军阵型突然大变,弓弩队前移,刀盾兵在后,枪兵压阵。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赵昺有些看不明白了,抬头问道。
“殿下尽管看便是了,稍后便知。”应节严面无表情地说道,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先生,这每队的军士皆使用相同的武器,可便是那‘纯队’之说?”赵昺讨了个没趣,又看了片刻问道。
“正是!”
“哦,原来是这般!”赵昺见猜对了,又疑惑地问道,“先生,如此编伍有何益处?花装长短兼具,攻守兼备,又有何不妥?”在冷兵器时代,将全队使用清一色的武器成为纯队;反之,全队以各种武器搭配使用称为花装。这本是两种战兵不同的编制方式,而到了宋代南渡之后,宋军多采用纯队编制,由此在后世引发了不断的争论。
有人以为宋军在几次大规模的战争中屡战屡败,便是因为采用纯队编制,才导致各兵种之间缺乏配合,使得战斗中不能相顾,一处被攻破则会全队崩溃。因而他们以为花装才是王道,尤其是以明朝时期戚继光的‘鸳鸯阵’为盛,其正是凭借于此才造就了名震天下,百战百胜的戚家军。
赵昺前世也曾在网上与人争论过,可一帮人都是纸上谈兵,引据的都是史书野史所载,谁也没见过什么是纯队和花队,只能以现代军队中的编制为样板进行脑补。结果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往往‘学术’讨论变成了意气之争,以互相谩骂收场,自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而今天赵昺算是看到了真相,也想知道大宋也算是人才辈出的年代,不会傻的分不出两种编伍的优劣,现在自己身边正有一位文武双全的专家,他便想让其为自己解开这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若是再有机会回到前世,再也不必和那帮没见识的废话了。
“殿下所言早年朝中也有争议,历时两朝才有定论。”应节严看看殿下,虽然心中仍有些不快,可自己身为人师,还是要尽责的。当然世上有几个不好为人师者,当然又有几个老师不喜欢勤学好问的学生的。
“还请先生详解!”赵昺恭敬地说道,心中却暗想原来这事儿不止后世有争论,当时便有了不同意见,而纯队看来便是争议的结果。
“嗯!”应节严点点头,略一思索说起了当年的往事。高宗南渡之后组建了驻屯大军以替代已经崩溃的禁军体系,一般都采用五十人一队的编制。韩世忠等军都是行用纯队战术,四川诸军纯队也“以五十六人为队”。
时任宰相张浚认为,“诸军当结纯枪、纯弓、纯弩队。枪之队在前,弓次之,弩次之。其弓弩手各带刀斧。每队九十人,通九队作一部,九部为一阵。缘弓可射八十步,弩可射二百余步,虏骑若近,先发弩,枪、弓队小坐,次发弓,若至前,则纯枪之势甚壮,可御马足,鲜有不胜”。而花装“徒便观看”,“弓弩数少,枪手又散在队中,参错失叙”,不适合与金军作战。
当然张浚的说法也受到了一些人的反驳,在反复争论之后也没有定议,各军仍各行其事。这场争论延续到孝宗后期,四川三个都统制吴挺、彭杲和傅钧都以为即使军队人数和武器数相同,而武器配置的巧拙,也是战斗力强弱的重要因素,意指花装不如纯队。朝廷才最终确定取消花装,皆以纯队编伍,为军中定制,各军编练的标准,此制也一直延续至今。
“殿下可明白了?”解说完毕,应节严指着大阵问道。
“先生这是还要强攻城池?”赵昺眉头皱皱眉面带愠色地问道。他此刻已经明白宋军之所以选择纯队编伍是针对金军的骑兵冲锋而设计的,但此更适用于大规模的会战,而不是小规模的近身混战。刚才赵孟锦排出的阵型以长枪在前,弓弩在后就是为了防止城中的敌军以骑兵冲阵。
现在变阵让刀盾兵上前则是转为攻势,欲派他们强行登城。果然,这时水军派出十数艘小舟驶入城前的护城壕,又迅速下锚,将舟船首尾勾连在一起,便在水面上搭起了三座舟桥,正是为步军建立到达城前的通道。他们如此与赵昺先前的命令显然背道而驰。
“殿下,虎藏于山中,不赶怎么会出山呢?”应节严看殿下生气了,知道他误会了,捋捋胡子说道。不过他也暗赞这孩子实在聪明,只凭自己的几句解说便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也看出殿下长于谋划,而对实战还是缺乏基本的了解。但想着他年纪还小,以其才智只要多加学习用不了几年便可成为一位称职的统帅,大宋的复兴也许真如刘黻所言要落在殿下的身上。
“先生的意思是要敲山震虎,吓唬吓唬他!”赵昺一点便通。想想也是,现在周围城镇尽失,敌军已兵临城下,且兵力远胜于己,窝在城中还有城墙为屏障坚守待援,出城则有被围歼的危险,当下留在在城中自然比较稳妥。现在要想让他出城必然要让其先明白城中并不比突围安全,才能迫使梁雄飞弃城而走,完整的拿下城池。而并不想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给其留个门便会乖乖的溜走的。
“正是,我们摆出攻城的姿态就是要告诉梁贼广州城我们志在必得,然后再施加威慑,使其心生怯意,兵不敢战,迫梁贼或降或逃!”应节严点头道……(未完待续。)
第099章 兵无战心
城楼居高临下既是指挥部,又是城防系统的中坚,往往以大石巨木修筑而成,是极为坚固的堡垒,但今天似乎这里面也不安全了。宋军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器,说是床弩又比之威力大了许多,说是抛石机却比之准确的多,简直是指哪打哪,短短的几息时间便将城楼的正面打得千疮百孔,几根粗大的立柱先后被砸中,裂开了几道手指宽的裂纹,仿佛再给一脚就会折断。
‘噗!’
‘啊……’眼看城楼里是不能待了,梁雄飞在亲兵的护卫下向外转移,可刚出门一支长矛飞射而至,蒙着两层牛皮的大盾像纸片一般被穿透,余劲未消长矛又插进了持盾亲兵的胸膛,将其钉在门柱上,幸运的是还没死,看着还在颤动的枪身发出惊恐地惨嚎。
“快走,下城!”梁雄飞极力压低身子藏在盾墙之后向城下移动,他意识到城上已经没有了安全之地,那些以厚重的城砖垒砌的垛口根本挡不住敌军发射的石弹,更不要说那些战棚了,早就被砸趴下啦,现在也只有城后暂时还安全。
“不准逃,快回去放箭,绝不能让宋军上城。”在疾飞的箭雨和石弹下梁雄飞挪到了马道后的女墙下,才觉得心中稍安,可护卫他的一队亲兵只剩不足十人,其余的皆倒在这不足三十步的路途上。这时一群军兵也逃了过来要跟着下城,他拔刀厉声呵斥道。
“将军,挡不住啊。快逃吧!”一个士兵惊魂未定地说道。
“言退者、斩!”梁雄飞一刀劈下,将强解的兵丁脑袋砍了下来吼道,亲兵们上去又砍倒几个人这才吓住了后边涌来的逃兵。将他们轰回到城上,可结果人是回去了,但全都龟缩在墙后头也不敢露,也就别说反击了。
‘嘭嘭……’抛射上城的石弹仍然不断的落下,即便没有砸到人,破裂的碎片四处飞溅,仍然能将人打得头破血流。听着击打在盾牌上令人的声响着实令人心悸。梁雄飞觉得这里也不是十分安全,琢磨着是不是到门洞中躲躲去。
“梁贼,王军已至。速速投降,否则叫你片甲不留!”突然间,城下停止了射击,却传来叫骂声。
“去看看。是不是要攻城了?”梁雄飞没敢动。他担心这是敌人使诈,命令一个亲兵前去察看。
“将军,城下已经聚起数万人马,浮桥也已铺设完毕,似要准备攻城了。”亲兵也怕死,他疾跑几步伏在垛口下看了一眼便回报道。
“令城下的人全部上城,准备滚木礌石,绝不能让敌军上城。他们真以为我梁某好欺吗?”城下的叫骂声彼此起伏,让梁雄飞气往上顶。恶狠狠地说道。
“是!”亲兵下去传令,梁雄飞站起身向城上走了两步,可又退了回去,转而走向城楼之后,召集众将议事,准备开个现场会……
少顷,众将赶到,看到城上死伤满地,血污横流,加上摇摇欲坠的城楼脸色都不大好看,而这仅是一阵两军还未相接便成了如此模样。再看主将梁雄飞脸色铁青,阴沉的都能下雨了,不过大家也理解,让人将祖宗八代和所有女性都问候了个遍,可又不能还嘴,心情自然好不了哪去,因而都小心翼翼,不敢高声。
“李千总,损失如何?”有人轻声问南门守将。
“唉,只这一阵我便损伤了二百多人,城垣和战棚尽毁,下边还不知怎样!”李千总叹口气道,“张兄,你那边未闻战事,到时还要支援一下啊!”
“唉,我那也好不了哪去,东门外聚起数千敌军,他们也在整制器械,少顷怕也要攻城了,还不知道能否守得住。”东门守将脸色也不大好,跟着叹气道。
“唉!”两人忽听也有人重重叹气,急问道,“孙千总,你那里不是也还平静吗?”
“别提了,我那边也不妙,那帮千杀的盐民不但帮着敌军攻下翅城,还勾结城中的同伙欲袭城门,好在发现的早被我派兵杀散了。可外有强敌,内部又不靖,也不知能守到几时。”西门守将也是一脸的无奈道,“也不知来的是哪路军,竟聚起如此多的人马?只战船就有数百,兵将数万。”
“是啊,来了这许多时日,未曾听闻哪路豪强能召集起万人之众!”张千总同样疑惑不已。
“依我看根本不是当地的豪强,而是益王军,城下的兵马军容严整,进退有据,可不像是那些乡野村夫组成的乌合之众。”张千总再压低声道。
“我看也是,你们看到没有海子中泊着三艘大船,像是御舟。”李千总点点头表示同意道。
“啊?!那么说是御驾亲征,广州他们是志在必得了!”孙千总脸色剧变道。
“嗯,朝廷虽然屡败,但手中尚有兵三十万之众,倾力攻城的话凭借咱们这些人如何挡得住。”张千总已是面若死灰,瞥了眼梁雄飞道。
“是啊,那些探马赤军平日里耀武扬威,自以为天下无敌,还不是稀里糊涂的被杀了个干净。”李千总摇头叹息道。
“现在城中已有传闻,说是那边中出了位高人,有移山倒海之能,就是他召唤了流星落入营中将他们尽数砸死的。而其有好生之德,不忍伤了城中黎民,这才暂时保住了城池,若是再这么下去,咱们怕是也在劫难逃。”孙千总面带神秘地说道。
“兄弟们,某家水军百户裴景是也,现已反正,重归朝廷,被封为统制,赏金千两……”三个人正窃窃私语,忽闻城下静了片刻,却又有人喊城。
“定是这厮开了水关放敌军入内,才使得咱们城池被围,待洒家将他射杀!”李千总听了愤然而起,恨恨地说道。
“李兄且慢,听他说些啥!”张千总一把拉住他说道。
“兄弟们,鞑子已经跑了,不要替他们卖命了。朝廷将兵十数万前来取城,你们是挡不住的,殿下有谕:献城者既往不咎,赏金千两;杀梁贼者,进爵加官,赏金两千两;抗拒者,待城破杀无赦,家产充公,眷属入官……”
“放箭、放箭……杀了这叛贼!”梁雄飞不等裴景喊完,大声下令道。
“你们要抗命吗?”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动,那些兵将们反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梁雄飞顿觉脖子发凉,手握刀柄喝道。心中暗骂这什么狗屁殿下真够损的,献城者赏金千两,而杀自己却进爵升官,还赏两千两。与献城相较,杀了自己肯定是风险低,收益高啊!
“放箭,快放箭!”想是梁雄飞余威尚在,李千总犹豫了下令手下兵丁放箭,其他人则悻悻的重新坐下。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这边刚刚平息,又有一人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喊道。
“怎么啦?敌军攻打北城了!”梁雄飞认识来者乃是守卫本门的一个百夫长,他急急问道。
“将军,不……不是。是赵知府要开城门前往英德赴任,黄千总不肯,两下争执起来,其令手下强行冲关,已然打起来啦,千总让属下请将军速速前往!”那百户连比划带说总算让大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厮早不赴任,晚不赴任,偏偏敌军围城他要出城,岂不是要故技重施,开城投敌!”张千总怒道。当初的番禹知县赵若冈偷开城门献城,叛宋投敌后被封为英德知府,但他嫌弃那里不若广州繁华,便一直滞留在广州迟迟没有赴任。可现在他又在元军北还,宋军围城的时候要强行出城,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其心怀叵测。
“城外可有敌军?”梁雄飞抬手让众人噤声,询问那百户道。
“将军,尚无发现敌军大队,只有小队斥候探城!”百户禀告道。
“还好!”梁雄飞听罢说道,转身便要下城。
“将军,将军……”眼见他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要走,众人急急喊道。
“哦,你们各自守住城池,我去处置了便回!”梁雄飞这才像是想起城上还有人等他命令,扭脸说道,便带着一队亲兵下城打马而去。
“他不会也是想弃城逃走吧?”张千总看着梁雄飞渐渐远去的背影疑惑地道。
“他娘的,其也好不了哪去,想让咱们当替死鬼!”孙千总愤然道。
“爹死娘嫁人,咱们也要早作打算,免得到了一场空!”李千总冷笑着说道,说罢扭头走了……
此刻劝降无效的宋军再次发起了攻击,水军的战兵也下舟参与攻城。一时间人如潮涌,战鼓齐鸣,箭如雨下,令人恐怖的弩炮也再次发射,东、南、西三个城门几乎同时接战。而南门战事最紧,战不多久,已伤亡上百,辅助守城的丁壮首先顶不住了,纷纷跳城逃走,兵力即刻吃紧。宋军借机冲到城下,开始破门,门椎‘咚咚’的撞门声令人胆寒。
“梁城守出北城逃走啦!”
“快逃啊,天兵进城了!”
正当这危急时刻,城中忽然大乱,无数的人向北门涌去,而守城的军兵顿时慌乱起来,他们知道城池一破,便失去了最后的屏障,根本挡不住外边的大军。且当官的都跑了,自己还傻着等死啊……(未完待续。)
第100章 入城
梁雄飞一直以为自己做了叛徒是迫不得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年蒙古军大举南下,临安陷落,皇帝出降,亡国已成定局。时任广南东路经略使徐直谅派遣自己前往蒙古隆兴帅府请降,他被蒙古人任命为招讨使回返广州,招降广东各州县。但这个时候徐直谅听说益王在福州被拥立为帝后,他反悔了,不仅宣布自己为大宋叛将,还遣兵在石门设防阻止他进入广州。
上官的出尔反尔,让梁雄飞即气氛又无奈,可木已成舟他只能领兵与战。结果广州通判李性道不战而逃,摧锋军统领黄俊战败逃回广州,可徐直谅却弃城而逃。梁雄飞到城下后,应允凡降将皆可授官,独黄俊不肯,众人便杀了黄俊,开城请降。如此一来,梁雄飞便坐实了大宋叛臣的罪名,想回头也来不能了。
因为时人受的教育是君国一体,皇帝所说所为都是正确的,因而国家衰败、朝政黑暗皆是受奸臣蛊惑所至,皇帝还是好皇帝。梁雄飞也是如此,自己是被上官陷害成了万人唾弃的叛臣,但他助敌夺了皇帝的江山,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得劲儿。
两军对峙时,那么大的御船别人看见了,他当然也瞅见了。这种负疚的心理便开始作怪,杀那些‘奸佞’他没有什么负担,可与皇帝直接对抗便觉的自己便真的成了大宋的罪人,再无退路。因此只是下令加强城防,而没有趁宋军半渡之时发起攻击。当然他也知自己这点兵力也不足以战胜宋军。
接下来宋军的一阵猛攻,使得众军胆寒,心生退意。而梁雄飞也清楚赤马探军全军覆灭。自己没有任何作为便弃城逃走没法向新主子交待,拖久了宋军围了全城自己也走不脱。恰恰在这时赵若冈这货要出城,给他找到了借口。在他心里赵若冈枉姓国姓,没有一点气节,是个不折不扣的叛贼,将开城纵敌的屎盆子扣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反正他也做过一次了。
于是乎梁雄飞以礼送赵若冈的名义开了城门。而城门一开便关不上了,城上的守军以为主将要逃,便一哄而散。跟着抢出城去。梁雄飞也顺理成章的被乱兵裹挟而走,城池陷落也与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了……
…………
“殿下,请您入城!”应节严走进舱中对伏于案前勾勾画画的殿下说道。
“稍等,现在不要打扰我!”赵昺摆摆小胖手说道。
“殿下……唉!”应节严真是有些无奈。开始吵着闹着。甚至不惜采取非常措施对付自己也要前来观战,可在战斗刚刚开始,用弩炮轰击城垣不长时间,他便又钻回了舱里再没露头,想是怕了,又将这一摊子全都甩给了自己,而现在大军已经进城,战场也已清理完毕。众军恭迎他入城啊,他又要赖在船上。这真真的是小孩心性。让他恼又恼不得,笑又笑不得,只剩下一脸的无奈。
“先生,不要走来走去,让我静不下心来!”应节严有些焦躁坐卧不安,赵昺抬头苦笑者说道,显然是正是关键时刻,不想被打扰。
而赵昺这次‘远避’战场也不是如应节严所想——害怕了。他虽说是在战场上,但也还远的很,再者如今不比在泉州了,自己身边有兵上万,即便城中敌军杀出来一时半刻也到不了身边,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而是另有原因,让他想到了什么。
弩炮开始射击后,赵昺便报以极大的关注。匠作局此次共生产出大小弩炮八十余具,考虑到千里转进琼州主要依靠水军,因此将其中五十具配置给了它们。剩下的三十余部组成一个弩炮营,交由步军使用。战斗开始后,步军配属的弩炮同时发射压制城头的守军,以赵昺看杀伤力、破坏力及命中率都能达到预期效果,但也存在着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射速。
弩炮从上弦、装弹、瞄准到发射为一个周期,赵昺估算最快射速能达到约一分钟一发,但在实战中做的并不容易。而现在以三十余具弩炮压制长三里的战线就不可避免的出现火力间歇,使敌人仍有反击的余力,难以做到全时无间隙压制。虽然看着大家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但对于赵昺这个精益求精的理科生却是不可容忍的缺陷。
琢磨了一会儿,赵昺便想到了解决方案:一是提高‘炮弹’的威力,增加杀伤面和破坏力;二是增加弩炮的数量,以此弥补射速的不足;第三就是对弩炮实行改造,提高效率,将单发改进为连发。
随后赵昺对三个方案进行优选。在现在的条件下提高炮弹的威力,就是要增加炮弹的整体质量,但炮架随之也要进行改造,加大体积,加固构件,但随之也就变得笨重,牺牲了宝贵的机动性。而单纯的提高炮弹的威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填充火药,使其变成爆破弹,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实现的。
增加数量看似是当前最好的方案,毕竟只要物资充足,又有工匠,只需点时间便能造出足够的弩炮。但在赵昺看来,这个方式不经济,一是需要培训更多的人手,扩大部队的编制;二是要浪费宝贵的资源;三是战船的使用面积有限,要装备更多的弩炮,就要牺牲装载物资的空间,挤占船员的活动、休息的场所。
那提高弩炮的发射效率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在赵昺的记忆中古希腊的工匠们确实实现过弩炮连发,后来却因为‘太过浪费弹药’这个可笑的理由而放弃了。因而连发弩炮只是昙花一现便消失了,只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说,却没有实物和图形可供借鉴,后人曾对此进行过复原,但赵昺只记得是加装了一个联动机构以实现弩炮循环上弦,自动落弹而实现连发。
有了新想法的赵昺立刻对眼前激烈的战局没了兴趣,转身回到舱中铺开纸墨将灵光一闪之下记录下来。而随之他理科男的本性暴露无遗,专心的投入到设计和完善之中,外边的喊杀声,战鼓声已然是充耳不闻,战局的胜负也无关于自己的灵感,直到应节严前来禀告战斗已经结束也没能从中挣扎出来……
一夜无梦,赵昺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翻了个身依然不愿起床。这些日子来为了谋划出镇琼州之事可谓是殚心竭力,紧接着又是整训新军,制定攻打广州的作战计划及预案,精神一直绷的紧紧的,直到收复广州的战役全面展开,几乎已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而昨天为改进弩炮又费神耗力,主板终于无法支撑cpu的运算,直接当机了,以致他都不知道谁将自己抱上的床。
“王德,王德,外边怎么这么吵?”而今广州城已经顺利拿下,想着自己已经成功的迈出了脱离朝廷的第一步,赵昺顿感压力减小了许多,觉着自己多睡一会儿也不算罪过。可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一会儿,便被传来的一阵阵的嘈杂声给搅乱了。
“殿下醒了!”王德快步走进舱中,笑着请安道,“外边的吵闹声是城中百姓得知是殿下领兵驱走鞑子,特前来迎候殿下入城的。”
“什么?!”赵昺一骨碌爬了起来,赤脚冲到窗前向外看去,才发现御船昨夜已经靠港,码头上是人山人海,一个个翘首看着御船。
“应大人呢?”赵昺大惊道,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以他的本意是静悄悄的发展,不想过早引起蒙古人的注意,因而旗号打得都是朝廷的,并没有亮出帅府军的大旗。
“殿下,城池刚刚收复,事情繁杂,应大人等不及,昨日便已入城,现在正率满城文武在码头上迎候王驾。这有何不妥吗?”王德见殿下急赤白脸的样子,不知道哪里又犯了忌讳,惹得其不高兴,小心的答道。
“唉,时机还不成熟,搞这么大的排场作甚!”赵昺在对‘声名’的看法与这些‘古人’们一直无法达成一致,自己是想闷声发大财,而他们想的是造出声势,借此提高自己的声望,为以后行事打下基础,进而巩固地位。这一切说起来也是好意,而他只能徒叹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殿下,那怎么办?”王德一时也搞不清状况,蒙着头问道。
“更衣,排开仪仗,入城!”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想不从也不行了,赵昺咬着牙说道。
时间不长,御舟上钟鼓齐名,一队武士率先下船,排开阵势,少顷在丝竹的伴奏下,身穿蟒服,头戴朝天冠的卫王殿下出现在船头,一时间群情激昂,文武百姓齐齐施礼,高呼殿下。赵昺满面笑容在内侍的扶持下过桥下舟,他向众官及百姓频频颔首示意,哪里还看得出刚刚其还在为此大发脾气。只苦了王德这个受气包,满肚子的苦水无处诉……(未完待续。)
第101章 装
欢迎仪式后,赵昺乘车入城,此刻街道虽已经过清理,但也难掩战后的痕迹。一路所过店铺家宅多是关门闭户,只有军兵往来巡视,再难见城门处箪食壶浆的热烈场面。想想也是,广州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中两次易手,人们难免怀疑朝廷能否在此站住脚。
广州城在元军毁城后,三城只剩下中城,这里是府衙及各司官署聚集之地,本应是城中最为繁华热闹之地,可此时也变的异常清冷,不是贴着封条便是虚掩着大门,难见有人出入。赵昺的行辕自然设在知府衙门,因为宋军来的突然,整个官署并没有遭到毁坏,物品摆设几乎原封未动的保留下来。
稍事休息后赵昺便到议事厅,应节严引见了两位新人,一个是王府翊善江璆,另一位是原广南东路转运副使陈则翁。此次正是他们二人分别率领义勇协助帅府军夺取了广州外八镇和东西翅城,并在城中布置了人手为内应,制造混乱,在梁雄飞逃走后趁守军争相逃命之时打开各城门引军入城。赵昺自然要称赞寒暄一番。
其后各部汇报战果。昨日一战,尽歼赤马探军,留守梁雄飞败走,其所部除千余人随其逃走外,战死五百多人,余者近二千人被俘获。缴获兵刃,器械一批,另有赤马探军放养在沙洲上的战马千匹。帅府军入城后依照计划迅速控制了仓廪和府库,现总计司在转运司的配合下正进行清点。前、后、左、右四军已分别驻扎在外围八镇。城池由中军驻守。水军封锁了所有进出水道和周围几个大港,严禁船只出海,并派出数队哨船巡查。以防敌军自海上来袭。
在众人汇报完毕后,赵昺吩咐各有司尽快开展工作。安抚司统计有功和缴获,严查冒功和私藏战利品者,待清点完毕后再予以赏罚。转运司要派员接收各相关衙门,清查账册,统计各类货物数量,以备日后补充军需。同时要做好对商户的安抚,尽快恢复贸易。提刑司重查狱讼,接受讼告。惩奸平冤,尤其是那些勾结鞑子叛国投敌、危害乡里者从重从快予以惩处,以安民心。
同时严令各军抓紧休整,补充给养。严防敌军去而复返。配合各司完成接收工作。各营要加强巡视,防止有散兵地痞趁乱打劫,骚扰百姓。再有务必严守军中律条,不得以各种名义骚扰百姓,违者依律严惩不贷。医药院要竭力救治军中和义勇的伤患,接受百姓求医,征辟医士补充不足。将作院要征募各色工匠,购置工具和材料。
“殿下。如此年幼,做事却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真是让人刮目!”吩咐已毕,各人领命,该干嘛干嘛去了,赵昺留下各司首官到内堂议事。江璆作为王府翊善和广南西路转运使自然有资格参加,他对同走在后边的邓光荐说道。
“江翊善,殿下天资聪明,做事亦有章法,但……翊善日后便知。”邓光荐听了却苦笑不已,欲言又止道。
“哦,这是……”其含糊的回答,让江璆不明所以,想再问邓光荐已经快步离开。
“宗宝(江璆字),殿下虽小,却不可以寻常孩童视之,其常有些奇思妙想,你为师者要善加引导,切勿贸然训责,引起误会。”这时应节严走过来说道。
“世叔,宗宝受教了,只是小侄实在有些不明,还请赐教!”应节严的话更让江璆好奇,他急问道。
“嗯……”应节严沉吟片刻道,“详情咱们稍后再叙,你只知这谋取广州之策全是出自殿下之手,命你暂留于此引为内应亦是殿下之意,便明了咱们这位殿下一二了。”他知道殿下和江万载之间为了出镇琼州的事情产生了误会,其对江家之人已心怀戒心,怕江璆不知其中利害擅言而引发更大的矛盾,可这事儿又不能挑明,只能点到为止。
“啊?!此事为殿下所谋?”江璆果然十分震惊,平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撒尿和泥玩儿呢,即便眼前这位‘神童’能熟记《九经》与其相比也逊色百倍,可话又出自这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之口,不由他不信。
“此事府中上下众将皆知,老夫又何必蒙骗于你!”应节严笑笑说道,见状也知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如何做想必这位江家大公子也知道以后该如何做了。
“多谢世叔指点,宗宝谢过了。”江璆见应节严如此说,事情肯定是假不了,施礼相谢道,而心中多了更多的疑问,想到叔父力荐自己为殿下的师傅觉得其中好像还有深意……
赵昺虽说已经入主城府,可毕竟成为主人不到一个时辰,还摸不清门口在哪呢?只是如今不必由他操心,昨夜这府衙便已有王府派员接管,内外的警卫全部换成了亲卫营的人,府中各局司也有打前站的将其中收拾妥当,即便想要此刻吃饭也能立时给他端上来,引路这等小事自然有早已熟悉路线的小黄门引领。想想府中养着这些‘闲人’也不无好处,起码自己不用在为这些琐事烦心了。
而府衙给赵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比自己在甲子镇的住的庄园还大,房子还多,放到前世都能拍电影,搞旅游了,不过能拥有这么大一所住宅,他梦里都不曾有过。外边红墙绿瓦已够摄人眼球,里面的装修更是豪奢,内堂的这套家具摆设他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只闻着散发出沁人的清香就知价值不凡,拿出去卖了肯定够府中一个月的开销了。
心里尽管乐开花,可赵昺脸上却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挂着丝不屑,自己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虽然他连大宋的宫门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什么样,可他觉得怎么也不能比这广州府衙差,为了不在人前露怯,只能绷着点劲儿,但他看似挑剔的目光中却难掩贪婪之色……(未完待续。)
第102章 分歧
赵昺刚刚体会到人多排场大的好处,可转眼又让他烦闷不已。只说这衣服,刚才入城穿的是礼服,入府以后召开联席会议又换成公服;而这入内堂开小会因为都是亲信心腹不必穿的那么正式,可以随便些,就再换成了常服。可这古装的穿法实在是繁杂,他到如今没有他人的帮助也穿不对。等换完衣服,府中的几位大员也都到了,再次见礼问安,赐座上茶这些啰嗦程序后,直到赵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进入正题。
“殿下,臣昨夜查看了账册,以其所载广州府库之中所存税银仅有十万余贯,丝帛两万匹,陈年香料百斤,还有些不值钱的杂物,各仓存粮五万石,与我们所需相差甚远,差额当下只能从民间征集以补不足。”转运副使潘方首先说道。
“哦,这账面上的数字怕也都是些虚数吧!”赵昺有些失望地道。对此他早有思想准备广州两次易手,谁来了不先奔府库搜刮个干净,加上那些贪官污吏趁乱上下其手,如果真能剩下账面上的这些东西,赵昺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人发个清廉的大牌牌儿。
“殿下圣明,臣也是这么想的!”潘方倒是松了口气,他过去主管过市舶司,那是个油水丰厚的地方,从上到下都想撇点油水,到了难免出现亏空,帐和实物对不上。如果殿下就让他按照账上拿出东西,自己都不知让哪里找去。正想着如何解释,没想到殿下对此门清儿。
“本王听说吕贼撤军时曾征收了不少粮食。但他走得急未能全部带走,让梁贼随后派兵押解到营。而咱们突然到了,梁贼仓皇出逃。那批粮草应该还在,你们可曾找到?”赵昺想了想问道。
“这倒奇怪了,以洒家所知,鞑子出征一向是出入只饮马乳,或宰羊为粮,沿途狩猎射杀野物补充军粮。侵入后便因粮于敌,并不会随军携带大量粮草的。殿下听错了吧?”赵孟锦插话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敌军中以不止是蒙古、女真和契丹、党项这些游牧狩猎为生的部民了,他们灭金和南侵之后收降纳叛编入军中。汉人占据了多数。那吕贼的军中更是我朝降军组成,让他们像蒙古人那般不吃粮食也能行军打仗是学不来的。”赵昺笑笑说道。
“对,殿下所说极是,洒家孤陋寡闻了。”赵孟锦一听也明白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殿下。臣知道此事,吕贼征集的粮草都通过水路运至石门营中。因连日降雨,出大庾关的道路难行,只携带了五日粮草,大部仍存在石门营中。臣率兵夺取石门后已派兵守护,还未来得及点验,估计存有十万多石稻米。”这时江璆起身言道。不过他也十分纳闷,此事知者不多。而殿下刚刚下船又如何晓得的,他原来还准备作为见面礼送上的。看来是瞒不住了索性先说了吧,免得被动。
“那就对上了,可这些也只能维持一时。”赵昺点头道,并没有多问。
“殿下,我们可提前征收赋税要百姓纳粮以补不足。”蔡完义建议道。
“此事不可为!”还未等赵昺表态,高应松便出言反对道,“朝廷已经以张镇孙为广南东路制置使兼任经略安抚使,王道夫权兵部侍郎、广东路转运判官,凌震为都统制,共谋收复广东南路。我们攻打广州已然越权,若以客军之名在此征收税赋也会授人以柄。”
“高提刑所言极是,税赋皆来于民。而广州连遭兵火,且朝廷也屡次征调粮草,地方不得不率加赋税,百姓早苦于其累,家已无余财再难以负担。再者春耕刚刚结束,夏粮还未收获,我们强征粮税只怕会陷百姓于绝境!”潘方也极力反对就地征收粮税。
赵昺瞅瞅众人都在低头思索没有人吭声,自己打广州就是求财来的,现在缴获不多,就地征收又犯忌讳。而众人听了反对声谁也不吭声,看样子是默认的,眼瞅着这两条路是走不通的。若是自己用强,朝廷的申饬他到不在乎,骂一顿自己也少不了一斤肉,怕的是这几个老家伙非得跟自己玩儿死谏这一套。
更让赵昺担心的是一旦广东的一班人得到消息来跟自己要地盘还真不好拒绝;另外据他所知朝廷的船队并没有远离广东海面,他们也都是饿红了眼的,自己得了广州的事情用不了多久便会知晓,说不得也得让自己上贡。但如今让他过宝山而不入,还得搭上点,赵昺怎么想也不甘心,当下必须想办法既要快,又要合理的解决问题还真得艺术点。
“洒家不管你们如何,反正军中只余两日粮草可食,到时没了吃的,我便让他们到你们各个衙门去吃饭;要不洒家就一不做二不休……”赵孟锦听他们说了半天,就是难以解决粮饷的问题,气哼哼地说道。
“赵都统慎言,我帅府军乃是仁义之师,岂容你如此放肆,你若做出这等事来,本官刀也不是吃素的。”应节严起身指着赵孟锦肃然道。
“大人,洒家……洒家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有去做。”老头儿生起气来也挺吓人,赵孟锦缩缩脖子说道,可他又心中不服,“大人军中快要断粮之事不假吧,薪饷马上又要发了也不错吧,可你们又要当****又要立牌坊,这钱粮又从哪里来?”
“放肆,殿下面前怎么能如此粗鄙,大家不正在商议如何筹集吗?”应节严又是一瞪眼道。
“洒家这不是着急吗?”赵孟锦瞄了应节严一眼低头哼哼道,显然还是不服,你们没本事弄来钱说啥都白搭。众人也不再理会这个莽汉,聚在一起又商议起来,有的说可从当地豪强大贾中商借,有的说可以帅府的名义从百姓中和粜,有的说调高海商抽成比例以取财等等。
“本王可否请教大家一个问题?”赵昺听着他们在一起会商,好像把自己这个主角给忘了,他轻咳了两声说道……(未完待续。)
第103章 谁比谁差
赵昺听了半天,这些人还真是像赵孟锦说的那样是即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与豪强商贾们借款,那是说得好听,一者你拿什么还,跟骗没啥区别;再者朝廷一败再败,国家信誉早已破产,人家谁信你,即便借也是敷衍了事,不会满足你的全部要求。和粜说白了就是变相掠夺,用极少的钱换取百姓的东西。而提取海商的抽成,说到底又回到越权之事上去了,等于白说。
讨论来讨论去,几个人的办法依然是万变不离其宗,依然局限在过去依靠行政权力那一套中,也高明不了哪去,且都无法达到自己快打快收的目标。赵昺听着着急,觉得该是亮亮自己的方法的时候了。
“殿下请讲!”见王爷发话了,几个人停止讨论,应节严拱手说道。
“本王身为天下兵马副帅是否有权管理属地之外的地方事务,调度地方官吏?”赵昺向众人询问道。
“这……殿下乃是陛下亲封的天下兵马副帅,当然有权调度地方官吏,管理和监察地方事务。”应节严想了下答道。
“嗯,除非陛下另有旨意削夺殿下之权,否则都不算为过。”江璆也认同应节严的说法,其他几个人也点点头并无异议。
“既然如此,本王在广东路诸官未赴任之际代行其职也是合理合规的吧?”赵昺又问道,几个人对视一眼,想想也无不可,也表示同意,“既然如此,本王便以天下兵马副帅的名义在广州行事又有什么不可呢!”
“着啊,殿下说得好,即使将这广州府搬空了。他张镇孙又敢放个屁,这官司打到朝廷去咱们也不怕!”赵孟锦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住口,咱们帅府军乃是仁义之师、正义之师,绝不是那些散兵游勇组成的乌合之众,怎么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坏了我帅府军大义之名。你再有如此龌龊的想法。本王先斩了你以正视听。”赵昺听了大怒,一拍书案道。
“殿下,属下放肆了,可也只是说说而已,绝不敢如此行事。”赵孟锦见殿下发怒,赶紧请罪道,心里却腹诽不已,到了又白说了,又不是一场空。
“刚刚潘副使也说过。广东连遭兵火以致民生困苦,咱们也不宜过度索取,是不是啊?”赵昺不在搭理一脸沮丧的赵孟锦转向众人问道。
“殿下真是仁义,体恤民生真是万民之福。”潘安刚才还担心殿下知道自己有了权力会滥用,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略带惭愧地说道。
“是啊,我军入城后秋毫无犯,万民无不称赞殿下治军有方。”江璆说道。殿下这番话让他对自己这个学生好感大增。
“各位大人拗赞了。”赵昺摆摆手道,“本王以为我们驱逐鞑子收复广州乃是大义之举。大家可否认同?”
“殿下领兵复土当然是大义之举,这不容质疑,即便朝廷得知也会下旨嘉奖,大家怎么会对殿下所为有疑?”江璆毫不迟疑地答道。
“江转运使所言正解,殿下虽未得旨意,但伺机收复广州并无不妥。朝廷若因此申饬殿下。岂不寒了天下英雄的心,谁还会揭竿而起反抗暴元。”应节严见殿下东拉西扯的离题越来越远,将他搞得也有些迷糊了,一时想不清楚殿下所为的目的。可他所问的事情也并无不妥,也只能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本王打败了鞑子,将他们所有的财物收为军用也是正当的喽!”应节严在府中资历最深,职位最高,又是‘老人’,他的话就有一锤定音之意了,赵昺也好像放下心事般的说道。
“战场缴获用于补充军需,奖赏将士,乃是定例。再有殿下为一方镇抚当然有权处理战利品的。”江璆答道。
“嗯,那本王诛杀叛逆,惩治通敌者,收缴其家资所有,也无不妥啦!”赵昺兴奋地说道。
“当然,殿下是……”江璆惯性般的答是,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错,本王的意思就是要查抄贼首和资敌叛逆的家产充公,以儆效尤,使他们明白背叛大宋是要付出代价的。”赵昺说完长出口气,跟这些人说话太费劲了,这么点事儿也得绕个大圈子。简单的说其实就是要打土豪,不然自己上哪弄钱去。
“……”赵昺一言即出,刚刚还热烈回应的众人一下像吃了哑巴药似的都噤声了,可又无从反驳,谁让他们刚刚还一个劲儿的说殿下干的好,干的对呢!而赵孟锦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刚才自己说要强征,他们一个个的义愤填膺的教训自己。如今王爷的主意比自己更狠,说起来就是光明正大的去抢,这当****又立牌坊的本事比他们可强多了。
其实众人也知道广州海贸繁华数百年,造就了诸多的豪强世家、巨商大贾,这些人动辄家财千万计,确实是肥羊。但是这些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必然会与当权者有联系,充斥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可这些家族根植当地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根基甚深,往往动一发而牵全身,朝廷也需借助他们的缴纳税赋。因此谁也不敢轻易打他们的主意,即便是蒙古人初到也要依靠他们维护基层统制,殿下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在众人看来无异于火中取粟。
“各位,本官以为殿下所谋可行。”一阵沉寂后,蔡完义突然起身说道。
“蔡提举请讲!”赵昺见无人响应也是一阵心慌,自己总不能跳过这些下属亲自领兵去抄家,眼见蔡完义替自己出头心中也是热乎乎。
蔡完义出身不过是一个司城官,在府中这些新晋的大佬面前资历最浅,原官职最低,而他也知道自己是得了王爷的提拔才得以骤登高位为众人所轻视。所以改组后行事更加低调,在议事时一直是少言寡语,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多是随声附和,但在这关键时刻还是站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104章 肃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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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各位大人,泉州之变可还记的。”蔡完义扫视了一下堂上的众人言道,“蒲寿庚乃是海上大商,又被朝廷委以重任主持市舶司,其深受皇恩理应以死效果。但他却为一己私利,勾结鞑子纵兵谋反,刺王杀驾,将三千宗子尽数屠戮。而广州也有为数不少的无良商贾为了谋取利益,不惜暗通鞑子,不仅互通商市为其出资助饷,还引为内应卖国求贵。若不予以打击,他日必为祸首。”
“前车之鉴,我们不得不防。据洒家所知那蒲寿庚其家本就是广州大商,在此经营数代,其后才迁往泉州发展。滞留的族人仍为数不少,且贼在广州仍有产业,他们必相互照应,难免会旧事重演。”赵孟锦也站起身言道。
“嗯,两位大人说的不假,我们不能不防,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此时确应当机立断,及早动手!”高应松也附议道。
“好,就依殿下之计,清除叛逆收其家产。”应节严一锤定音道,“殿下,老夫以为此事还要慎重,以免引起动荡反而不美,不知殿下有何高见?”他知道殿下既然说出来了,以其性情绝不是琢磨了一天两天了,肯定早有腹案。而他的话说是询问,其实就是告诉殿下此刻大家已经都被你饶进去了,怎么办就直说别攥着拳头让大家猜啦!
“先生和大家说的不错,本王也有些计较,还请诸位参详。”赵昺白了应节严一眼道,心说你知道就得了,何必这么直白,接下来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他的计划主要分为三步:
首先抓捕勾结蒙古献城者及其参与策划和提供协助者。以谋逆论处。原广州官员在蒙古人主政广州期间担任伪职及接受其勋位者皆以叛国论处。凡涉及上述两项罪名的不论主从、轻重一律处死,抄没家产充公,眷属入官。此举意在除去首恶,震慑不稳定分子,使叛敌者清楚后果。
其次,清查在广州城失陷期间,向敌捐助军资,协助他们筹集粮饷者以通敌论处。此项可分为三等,主动者重惩,顺从者严惩。受胁迫者训诫。另外对港中的商队也要甄别,凡是为敌所有或为其服务的船只及所载货物一律没收,人员充军。对于正常贸易的外籍商队允许他们经营,并予以保护,不得骚扰和刁难。
再者对曾协助官军收复广州城者和资助反抗蒙古者予以褒奖,酌情授予勋位。愿意加入帅府军的要积极接受,给予同等待遇。和粜粮食、皮革、铜铁和药材、布匹价格要公道,不得低于实物价值的九成。同时要寻访贤才及士子,愿入府者征辟授官。出资招募工匠、医者等有技能者及愿前往琼州的百姓。以增加人口,增强实力……
“诸位臣僚对本王此议有何看法?”赵昺说完喝了口茶问道。心中暗筹自己怎么也变的如此‘恶毒’,如此不过是想筹措些逃命的本钱,却因这一念之间让多少人头落地。几多人家破人亡,而自己做的似乎又心安理得,难道这也是穿越带来的副作用。
“属下看可行,即除了首恶维护了城中的稳定。又可为府中和以后筹措了粮饷,正是一句三得之事。”高应松首先表示同意,在他心中殿下终是个孩子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想的这么周全。一定是应节严的主意,只是借殿下之口说出来罢了,因而没有什么异议。
“殿下英明,就应将那些通敌的叛逆尽数处死,不过殿下还是心软,依洒家就该诛其九族,方能消除心头只恨,只可惜让梁贼和那勾结鞑子的赵若冈跑了,否则必将他活剐!”赵孟锦是举双手欢迎,但对殿下锄奸未尽有些遗憾。
“这赵若冈着实可恶,其身为一县首官在大敌围城之际居然死开城门以致广州城陷落,而后接受伪官却不去赴任,仗着鞑子的势大肆搜刮,敲诈商户,只月余便敛财巨万,破城之前他还携带数车财物出逃。那些贪官恶吏也打着为鞑子进贡和筹饷的名义上下其手,闹得百姓和商贾苦不堪言。”江璆气愤地说道,当然也对殿下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下官也以为殿下所说妥帖。”
“属下谨遵殿下吩咐。”潘方和蔡完义也先后表态,同意殿下的提议。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边遵照殿下的意思及早动手,也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事来。”应节严也想不出比赵昺更有效的办法,而当前府中粮饷将耗尽,只能如此先借燃眉之急。随后众人按照殿下的提议又议论一番,分配各司的职责,制定行动方案。并调派各军加强警戒,抽调兵丁配合抓捕和抄家。
“王德你一个劲儿的笑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自从众人同意打土豪筹款的计划,站在赵昺身边伺候的王德就一直在笑,若其不是个阉人,他都怀疑其是不是犯了花痴。眼看王德笑的越来越瘆人,他忍不住问道。
“殿下,如此一来府中的日子便好过多了,殿下也不必节衣缩食,为钱发愁了。”王德笑吟吟地说道。
“哦,这其中有何讲究?”赵昺听了一愣,旋即便明白其中肯定有门道。
“殿下,按照定例抄没官员的财产是要入内帑的,如今陛下不知在何方,只能进了咱们王府的。”王德轻声说道。
“还有这等事?”赵昺惊讶出声道,自己正发愁将来一切开支都需通过置司来筹措,那是公开透明的,内府连个小金库都没有,也就是说自己的逃命钱都没保障,乍然听到哪能不激动。
“殿下,大官所言不虚,抄没的官产可入内府以供开销,如今如此做虽然有些不妥,但非常之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殿下也不必每日鱼干白饭作食了。”应节严听得他们主仆私语,看殿下的样子确实不知,给他解释道。
“呵呵,这感情好,不知这府衙之中的物品是否也在抄没之列?这也值不少银子的。”赵昺摩挲着屁股下的椅子说道,贪婪之意溢于言表,全然不顾众人吃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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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陈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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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晚,有些细节问题还需继续研讨,赵昺便留几个参议共进晚膳。大家才知应节严所言非虚,虽不是其说的鱼干白饭那么简陋,但也是只有两样海鲜和两碟菜蔬,且是市面上十分常见之物,估计一陌钱(百文)都能买一堆的货色,城中但凡有俩闲钱的人家都比殿下吃的强,不过好在府中的厨子手艺不错,味道还算可口。再看殿下的吃相,也知道他即便如此平常的饭菜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了。
这样粗陋的饭食如何也不配殿下的身份,在蔡完义的解释下几个新入府的人才知府中经济的窘迫。前段时间全仗殿下将太后的赏赐及薪俸拿出来维持府中开支,养活了上下数千口人,即使这样还收留了众多的军中遗属、遗孤。难以想象的是殿下还搭起了帅府军的构架,训练了一支军队,招揽了众多的贤能。
江璆等几个人都是当过一地主官的,也曾组织过军队抗元,怎么不知要建设和养活一支军队所需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即便得到众多爱国忠君的乡绅支持也觉非常吃力。如此可以想象殿下一个孩子要维持这么一大摊子是多么艰难,也明白殿下为何不顾一切的要攻打广州,并冒着可能被同僚弹劾与朝廷申饬的风险借惩奸的名义大肆‘搜刮’,原来这一切皆出于公心。
一顿饭让大家对殿下有了再认识,言语间也少了托辞,多了敬重。想想一个孩子都能为国为民如此呕心沥血,他们还有何怨言。席间少不了又议起刚才为了之事,大家此时宜早不宜迟,以免有人听到风声逃跑或隐匿财物。因而今晚借实施宵禁的名义调兵进城,控制城中要点。三更之后便动手抓人、封门。
然后连夜审讯,定罪,次日公告全城,三日后便明令典刑。同时为了少些麻烦一律以帅府军的名义行事,拿军法说事儿,速战速决,并迅速将所查抄的物品运往琼州。再有便是积极联络广南东路制置使张镇孙让其接管广州城,当然这个时间点要把握好,让人觉得自己没有居功,占据城池不走的意思。还要在之前完成筹粮筹款的任务。
“大官,原广东转运副使陈则翁求见!”饭局未了,一个小黄门匆匆进来向王德禀告。
“未见殿下正在与诸位大人用膳吗,让他等着!”王德瞪了小黄门一眼道,显然对这个不长眼色的东西十分不满,若不是堂上人多,恐怕大巴掌就上去了。
“大官,其像是有急事,一再催促。小的实在被他缠不过……”
“滚出去,殿下是想见就见得吗?无非就是想求官罢了!”小黄门还想解释,王德已不耐烦,沉声喝道。
“等等!”赵昺出声阻止。今日入城他是见过此人的,又转向应节严问道,“先生,这陈则翁是什么来历?”
“这……老夫离朝经年。对此人不甚了了。”应节严顿了下答道。
“殿下,下官对陈大人略知一二。”坐在左手的江璆插言道,“瑞州(陈则翁号)先生祖籍瑞安。世代书香,少受庭训,知书达理为人正直,入仕后于咸淳年出任广东副使,掌管广东南路粮食货物转运,兼理边防治安巡察监督,忠于职守。致仕后依然不忘忠君报国,鞑子南下后倡义举勇,起兵勤王。此处攻打广州便是其召聚盐民协助大军攻城的。”
“嗯,其急着见本王定是有大事,诸位慢用,本王去见见他。”赵昺听了觉得此人还是好人,又刚刚帮了自己,即便是求官也不为过,冲众人抱拳道。
“即如此,我等也随殿下一同见见。”殿下都不吃了,他们怎么好再吃,应节严也起身道。
“也好!”赵昺点头应了,万一其提出非分的要求也多一个挡枪的。于是众人扔下饭碗跟着他都到了前堂,王德命小黄门前去请人……
“参见殿下,见过诸位大人!此刻前来叩扰,还请见谅。”少顷,陈则翁到来,虽面带焦急之色,还是向在座的各位一一见礼。
“瑞州先生勿需多礼,请讲!”赵昺见他双眉紧锁,而他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这么贸然的找上门肯定是遇到难事了,他便也没有啰嗦直言道。
“殿下,舍弟任翁闻知朝廷蒙难,便随下官起兵勤王,得枢密副使张大人举荐委为广南东路兵马佥事。月前与敌交战中被刀剑所伤,虽经诊治却未能痊愈,近日反而日益沉重,余遍请州城名医皆无效果。下官无策只能厚颜到府中求医,还请殿下垂怜!”陈则翁再次施礼道。
“人命关天,先生为弟求医,本王怎能坐视。”赵昺下座相扶道,转脸又对王德道,“你马上去请危大先生前来。哦,让郝主事备好一应之物也一并过来,速随瑞州先生前去。”
“是了,小的这就去!”王德答应一声便向外走,心中却想殿下给的面子可真不小。这危先生来头不小。据说其家乃是四世从医,至此代出了兄弟两位名医,老大危子美专妇人及正骨金镞等科;老二危碧崖习小儿科,进而学眼科,兼疗瘵疾,对医理有较深研究。当初殿下花费重金才聘请兄弟两个入府的,是是府中头号医生。
“多谢殿下,舍弟就在府外,就不劳几位郎中奔劳了。”陈则翁没想到殿下答应的这么痛快,赶紧答道。既然来了,赵昺便又命人收拾出一间净室将安排他们进去,而应节严等人见也无大事,便告退前去安排议定之事。
赵昺闲来无事便跟着前去探看,人已经抬进来了,不过却是一个二十多岁、英俊的年轻人,若不是陈则翁事先说过,他还以为是其儿子。再看其伤在大腿上,肿胀的如同水桶般粗细,裹伤的丝帛上透着血污,泛着潮红的脸上满是痛苦,人也不大清醒,处于半昏迷状态。以他看来应该是伤口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进而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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