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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6章 抢

    赵昺前世曾听一位忘了名字的大哥说过句话,意思是‘在世界发展史上,谁能获得巨大的财富,就能在其上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他以为这哥们儿说的太好了,无论什么时候有钱都好办事儿,有钱才能招揽人才,才能扩军修武备,再说就是经商也得有本钱啊!现在自己无论是想去琼州,还是跑路,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刚才听闻先生一席话,方知琼州情况恶化到如此地步,而今我们众多人马上岛定然会加重地方负担,从而引发矛盾,并不利于我们立足。因而进驻前我想筹集一部分军费和粮食,在短时间内不与岛上官民争利,以利于我们施政,扩军和备战。”赵昺略一思索答道。

    刚才老头一问赵昺就明白了,这些深受传统文化熏陶的文人们什么时候也改不了酸腐的毛病,什么时候都爱讲个大道理,以标榜自己的大义。却不想想没有钱用什么去买粮食、发军饷。就算大家境界高,不计较是不是有工资,可你总得给人家预备件趁手的家伙吧,再抠唆也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还赤手空拳去拼命吧!

    再有上门作客都明白不能空手,好歹拎点东西。现在自己好家伙带着一大帮人两手空空呼啦啦就上了门,不但镚子不给,还让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说,最后又顺手要东西,任谁也知道他们这帮子人是来从他们嘴里抢食儿吃的,你吃一口我就得少吃一口。时间短可能也就甩个脸子,时间长那肯定就得赶你走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老头心里肯定也明镜似的,可现在赵昺还不能直说,否则定会让老头认定自己粗俗、低级、下流,挨顿数落是跑不了的,因此要矜持些,话说得高大上,表明筹钱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是处于稳定地方,减轻当地百姓考虑。

    “殿下一片爱民之心让人佩服,但殿下不向地方筹款,又取自哪里?”应节严听了肃然的表情缓和下来道,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不过也心存疑虑,这钱朝廷可能会给一点,但肯定也不会太多,那缺口如何填补,总不是两位仙师将点石成金的本事传给王爷了吧!

    “抢!”

    “抢?!”应节严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老头定力深厚,手抖了两下便稳住了,才没将茶水泼出去。心道刚夸殿下能为民着想,他怎么转脸就犯浑?

    “先生也以为此法可行,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赵昺一竖大拇哥笑道,不过看着老头张口结舌的样子心中更乐,当然他这么做全无恶意,只是觉得这老头当了师傅后便在自己面前装起了正经,摆出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一时兴起便想着‘活跃’下气氛。

    “咳、咳……”应节严猛地咳嗽起来,可这绝不是为掩饰尴尬的轻咳,而是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憋的。心里也在琢磨,刚才自己只是质疑其做法,怎么就成了自己也同意抢钱了?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成了自己教唆殿下纵兵劫掠,那时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可偷眼看看殿下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怀疑殿下是又在给自己下套!

    “先生也知道朝廷财政困难,所需全部取自地方,而政令所达的地方越来越小,供应已经难以为继。我们若是再行征缴,对百姓而言是雪上加霜,必会引起军民的反对,进而酿成祸端。”赵昺起身便为应节严捶背边说道。

    “谢殿下!”应节严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了,又拱手谢过。王爷亲手为自己抚背,他还是十分感动的,但这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疑惑,“殿下既知如此,又欲何为呢?”

    “既然不能取之于民,那就只能取之于敌!”赵昺重新坐回说道。对老头儿的客气并不以为然,自己前世可是尊老爱幼的四好青年,做这点儿事情只是自然而然的,并没有什么想法,没想到老头却感动的眼含泪花,当然也可能是呛的。

    “取之于敌?!还请殿下明示。”老头儿又是一愣,暗叹老了。自己也不是笨人,过去只需领导几句话,甚至一个眼色,便能充分领会其意图,知其想法。但今天尽管全神贯注也竟无法跟上殿下的思维,多次问询还是无法洞晓小王爷的心意。

    “我想打广州。”

    “攻取广州?!”老头彻底蒙圈了,不过这次是被殿下的大胆吓住了。广州是广南东路重镇,宋蒙双方争夺的要地,再次失陷后元军布有重兵。朝廷也曾欲收复广州以缓解压力,但又都放弃了。想想朝廷虽然屡败,可现还号称三十万兵将,即便榨干水分也有十万军兵可用,他们都无力攻取。而帅府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千余还处于整训状态的义勇,其就敢打广州的主意,可称得上胆大包天了。

    “然也!”赵昺点点头道,“广州乃是四海通衢之地,商贸繁荣,乃是财富聚集之地。而广东自开发岭南后也日渐富庶。元军一路北来,沿途劫掠了巨额财物,现尚来不及北运,必都存于广州,只要我们能攻取此处所获定然甚丰……”

    “殿下稍缓!”应节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得不打断殿下的话,心中暗叹王爷这是把广州当自己家库房了,以为伸伸手就能拿到啊,可还是忍住了气问道,“广州富庶征缴军需也容易些不假,可敌我实力悬殊,殿下又有何妙计能克敌必胜?”

    “先生是不是忽略了元军正欲北返平乱之事?”赵昺有些无奈似的摇头苦笑道。

    “哦,老夫真是糊涂了,殿下是欲敌军大规模北调之机,乘虚而入重夺广州。”应节严经殿下提醒,猛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他拍拍脑门笑道,“但殿下要知敌军虽大规模北撤也必会留精兵守城,而我们府军刚刚组建,训练时日尚短,战力不强,兵力也嫌不足,即使兵力相当若想破敌也并不容易啊!”

    “先生所言不虚,因而一切尚在计划之中,只是遣人前往广州探敌虚实。并试制了两件破敌利器,抽调精兵加紧训练。若是有机可乘便战,要是不成也只能暂且放弃,另寻它策。”赵昺点点头道。

    其实‘劫掠’广州之事,赵昺是早有预谋。说起来在疫船上避敌时得到那笔意外之财时便动了心思,一者是钱来得太容易;二者是他需要钱来收拢人心,准备逃跑资金。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具体的目标,但终有一路上再未遇到软弱好欺的‘肥羊’而放弃,可种子却深深的埋在心中。后来庄世林为购买粮食冒险前往广州,不但满载而归还带来那里囤积着大量物资的消息后,心里的那颗种子便发芽了。

    接下来的日子中,府中的开销越来越大,且几乎没有任何进项,而赵昺前往琼州的计划业已开始实施。在前世广州是国家的一线城市,经济实力排在前列,而海南虽然开放了三十多年,还被称为最穷的特区。所以即便不知道现实如何他也清楚琼州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至今穷得还吃返销粮呢!

    形势所迫,打广州筹款便正式进入了计划,而时间就暂定在前往琼州之前。同时也开始做准备工作,发军饷,招揽精兵强将、试制火箭及弩炮,这都与赵昺欲打广州不无关系。为了解广州的情况,他又命郑虎臣遣人前往广州侦察元军驻军人数和地点,港口有多少船,以及城中和周边民情、商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府库的位置。

    为了不引起混乱,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即便执行侦察任务的郑虎臣都以为是避免前往琼州的途中与敌发生冲突,才要掌握广州敌军的情况,根本想不到王爷是在琢磨广州城里的钱财。应节严可以说是第二个知道赵昺欲攻取广州的人,而朝廷和府中众将都蒙在鼓中,丝毫没有觉察到王爷的计划,还或是担心、或是操心赵昺出质蒙古之事。

    “嗯,看来殿下对攻取广州早有定案,可否详告老夫,也许还能为殿下查遗补缺。”应节严想着殿下又是制造新兵器,又是遣人刺探,还展开针对性训练,必然有了成形的作战计划。

    “这……”赵昺搔搔头皮有些‘腼腆’的看看老头儿,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按照他真实所想,便是在船队靠近广州后,利用夜暗偷偷逼近海岸,然后利用火箭射程较远的优势,将所有火箭在短时间内全部打出去。如果能给敌军造成重大伤亡,或是吓得其溃退,那么就遣兵上岸冲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能带走的钱财和粮食尽数装船,不等敌军组织反扑就撒丫子跑了。而一旦发现敌军没有丧失战斗力,或是顽强坚守,那连船都不用下便直接跑路,反正元水军还在漳潮一带,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这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说出来还真是够羞人的。但赵昺想想那可都是钱啊,不,是琼州立足的资本,大宋的未来,自己的脸皮算什么。再说他是自己的老师,有问题不问他问谁,于是赵昺红着脸向应节严简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第077章 说客

    今天赵昺之所以向应节严合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信心。自己前世在网上和人打打嘴仗还行,那毕竟是虚无的东西,无论胜负谁也不会损失什么,而实战经验那就是零,别说指挥军队打仗了,连群殴都没参加过。说好听点理论上还能谈谈看法,实战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但现在却是要真刀真枪的干,那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能否在琼州立足的关键一仗,如今却让他这个百嘛不懂的人去指挥军队作战,想想都会吓人一身汗。

    自己打仗不行,王府护军中几位‘大将’过去多是基层军官出身,只有赵孟锦勉强摸着中层的门,让他们练兵、管理军队,甚至领兵上阵都还行,但普遍缺乏指挥一场战役的能力,而这次作战还是水陆合成作战,没有一个能统筹全局的帅才指挥,仗将打成什么样用脚丫子都想的出来。而老天爷正好将应节严送到自己跟前,赵昺岂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先生以为如何?”赵昺讲完的计划,看着应节严阴晴不定的脸怯生生地问道。

    “还行,殿下的计划十分大胆。”应节严沉吟片刻咂摸咂摸嘴答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王爷的计划,可以说幼稚的可笑,而此前其谋划的出走琼州计划却是环环相扣,几乎挑不出破绽,两厢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此大的落差让他不免有些失落。

    “先生,我也清楚打广州不是易事,但形势所迫不得不试试。先生若是以为不妥,也只能另辟蹊径,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赵昺又不真的是小孩子,当然能听出其话中含义,这老头是实在找不出计划中可以‘夸赞’自己的地方,又不好直说,只能以大胆来敷衍。脸虽然红到了脖子根儿,可他依然笑笑说道,反似在安慰应节严一般。

    “殿下,事起仓促,老夫一时也难以决断,待细想和看过之后再言。”应节严答道,他此刻也从刚才不断的惊诧中冷静下来。

    应节严细想王爷打广州的计划,虽说其不是临时起意,但想想日子也不会太长,且其对广州的敌情不明,自己的实力又太弱的情况下做出的,就算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当然此计划谈不上完美,可王爷起码知道利用当前形势,并采用奇袭的方式攻敌不备以求多些胜算,还懂得打不过就跑以避免损失的道理。要知道这孩子心中十分清楚攻打广州对于缓解府中当前财政困难,及后续发展所需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棋,可依然做出一旦战事不利即刻退出的准备,这份心性就难能可贵。

    历经四朝,还能官至二品平安落地回家养老,应节严绝不是靠运气好、学问高这么简单,这与其谋而后动的心性有关。而他现在已经看出殿下已经将是否攻打广州的决断权交给了自己,但他同样不清楚广州那边的情形如何;府军也只看到了表面,并不知道真实战力如何;还有殿下口中所言的新式武器是什么样、威力如何他也晓得。可此战却关系到王府的生死存亡,他不能不慎重,因此也不敢妄下结论。

    “也好,我让倪亮陪着先生,要去哪里,想看什么,想知道什么,尽可去看、去问,绝无人阻拦。”赵昺点点头道,要是应节严贸然决断,他还真难以完全信任,而他现在要琢磨琢磨,反让他安心。

    “多谢殿下,老夫定然尽责。”应节严施礼道。他清楚自己和殿下不过数面之缘,现在殿下不但真心求教,且王府对自己完全开放,表明其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岂能不让人感动,使老头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应该说谢的是本王!”赵昺赶紧回礼,稍缓下道,“先生,和议已然失败,朝廷必然会重做安排,我有这顶帽子在身不便出门,江大人和刘大人那里还得请先生费心走动一下。”他上了两回朝才搞明白亲王擅结朝臣那是大罪,也明白为何刘黻不肯表示亲近,及江万载为何微服来访还要拉上这老头了。

    “呵呵,老夫晓得,必不辱使命。”应节严笑笑道,应下了给王爷做说客的差事。

    “诶,先生我们是不是要给江翊善也去个信儿,让他缓行?”赵昺起身送应节严出门,猛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嗯,殿下所虑极是,其可为内应。”应节严驻足沉思片刻点头道。

    …………

    和议失败,朝廷上下是一片混乱,全军开始动员,在山前山后布防,修建寨堡,防敌突袭。而各种谣言也是漫天飞,有言鞑子大军不日便到,欲将朝廷彻底毁灭,而其北撤只不过是故弄玄虚;有人说已经看见鞑子水军的战船已经南下,要切断宋军从海上撤退的通路;还有人说督府军已经被鞑子击溃,大批敌军从梅州、汀州向惠州合围……总之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虽说大多数传言都很快被证实是谣言,但已经闹得是人心惶惶,各军都出现逃兵,有的军官也携财潜逃,甚者有士兵杀死军官整队逃走投敌。而有的军队本就是招安的盗匪,军纪败坏,觉得大难临头居然在驻地附近大肆劫掠钱财、妇女,甚至图谋攻打县城,抢劫府库。那些前来勤王的义勇们见此也是人心浮动,他们之前不过都是种地的百姓,眼见朝廷久战不利又要撤退,离家是越来越远,便成群结队的离开,官军都不敢阻拦。

    时局动荡,人心浮动,卫王府却似乎没有受到波及,一如既往的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但也比平日加强了戒备,府军驻地各条路都布置了哨卡,日夜都有成队的士兵巡视,港口的战船上也加派了兵丁值守。可大家都看得出这些措施都是对外不对内,是防止有乱兵抢劫、骚扰百姓,保一方的平安。

    “牌头,昨天咱们在殿前军的同乡来看我,说宫中连续几日正向船上搬运财物,准备撤离,可咱们府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府门前的操场上在操练休息的间隙一队士兵围坐一圈扯着闲话。

    “张晋,你那同乡是亲眼看到的?”牌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没有,他是听一个守卫宫城的兄弟说的,那个人和宫中的一个小黄门相熟,偷偷告诉他的。”张晋神秘地说道。

    “哼,八成又是谣言,你那同乡我也认识。他是殿前军的不假,可守卫宫城的乃是皇城司各军,他们都是从临安护驾而来的,如何会认识你那兄弟?”牌头冷哼一声说道,“再者宫中内侍不得与外臣相交,一个小黄门给他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将宫中之事外传,这话又不知道转了几人才传到他的耳朵里,屁大点儿事也成了天大的事情了。”

    “牌头说得对,前几天还说鞑子已经过了汀州呢,结果却是汀州鞑子集结是准备撤离,反而是文相的督府军欲进兵。”一个士兵拍了下张晋的脑袋说道。

    “以后这种话不要瞎传,参议局每日都会宣讲当日时事,比你那兄弟的消息要可靠的多!”又有人不屑地说道,现在府中的参议局的人员都会在晚上到各指挥通报近日国家所发生的事情,对于时局比较清楚,了解当前敌我大致状况。这样一来,正因为知道反而对于眼前的危险不那么紧张,对于这种传言有了一定免疫力。

    “即便朝廷要撤离,府中也不是没有安排,咱们也已经演练过多次了,只要一声令下不出半日全府上下便能尽数登船出海,还怕将你丢下不成!”旁边一个军士说道,又引起一阵哄笑。大家都知道战局瞬息万变,而府中也针对可能发生突发事件做了预案。撤离只是其中一项,对撤离路线、各部登船先后顺序,哪一部负责警戒,哪一部负责殿后都做了详细规定,而各艘船上不仅配备了值守的水手,还都储备了可食十日的粮食和饮水,可谓万事具备,因而大家对此都不担心。

    “再说你们看殿下不还在吗!他小小年纪都不怕,咱们又有何担心的。”牌头指指坐在府门口看军士们演练的殿下说道。

    “是了,殿下能呼风唤雨,预知休戚,若是有事情要发生,他怎会如此悠闲。”张晋欠身看看说道,王爷在疫船上的神奇府中上下早已传的无人不晓,见证此事的又不是一个人,因此无人不信,而大家看见王爷还在,那比吃了定心丸还舒坦。

    “晓得就好,前些日子还说殿下要出质蒙古,那可是九死一生之事,你们都吓的吃不下睡不着。可殿下不但给咱们发了薪饷,还换了新衣,不曾有一丝慌乱。为啥啊,那是殿下早就预测到议和必定失败,出质蒙古就是没影儿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不要瞎想,只要跟着殿下走没差错。”牌头指指手下的兵信誓旦旦地言道,众人看向殿下都重重的点点头。而殿下似乎也看到他们,也笑着颔首致意,让大家是一阵欣喜,可他们却不知其心中是苦不堪言啊……

第078章 烦心

    赵昺这几天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天微亮便要起床习武,元妙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稍有差错戒尺就会落下来,不过日子已经长了还算能忍受。烦人的是现在有了文师傅,他要开始正式读书了。现在应节严受了自己的委托每日忙的难得看得到人,而江璆还远在广州,教导他的重任就暂时落在了邓光荐身上。

    对于这位邓师傅,赵昺因为晓得其在投水未死的情况下侍敌,心中本能的有些厌恶和抵触,不齿于其满口礼义廉耻却背叛祖国及故主。而不满落实在行动上就是厌学,加上现在自己的计划又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不免有些烦躁。偏偏邓光荐又是个极为负责的人,上任的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且课程安排的很满,早膳后就开始上课直至午膳,而下午也是排的满满当当,以致赵昺觉得其若不是惹不起元妙,恐怕还得给自己安排个早读。

    时间安排的这么紧,赵昺别说玩儿了,连府中的早会都没法参加,让他不得不牺牲晚上的时间处理府中事务。如此一来他当然不乐意了,以他的意思是承包制,学完当日规定的课程就算完了,可邓光荐却‘蹬鼻子上脸’,不停的给自己加码,真把他当神童了。前世便厌倦了这种填鸭式的教育,如今躲到这八百年前却又受二茬苦,自然引起了赵昺的反抗。

    邓光荐虽没有元妙那么暴力,但其会抬出太后压赵昺。若是这招儿也失灵,那便开始唐僧似的说教,不停的谆谆教导,而这‘软刀子’比戒尺还可怕,让他不胜其烦,也不得不就范,只图耳根清净。赵昺却不是单纯以学习为己任的孩子,他是要拯救世界的,考虑的事情很多。而现在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但又无法抓到,导致他烦躁不安。

    今天赵昺实在受不了邓光荐的唠叨,来个惹不起躲得起,他翘课蹲到门口来了,他不相信其敢当着众军对自己‘无礼’。这些人可是连陈宜中都敢扔到海里的,怎么会容忍一个教书先生对王爷无礼,可能其也懂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古训,有一个时辰了还没找自己的麻烦,也让他有时间捋捋头绪,琢磨下如何应对……

    和议失败后朝廷接连开了几次闭门会议,来自内部的消息称撤离惠州基本已成定局,但对于撤往何处发生了激烈的争议。陈宜中旧事重提依然坚持要撤往占城以避敌锋,待时机成熟再图谋东山再起,他的提议得到自己一些亲信和门生的支持。而更多的朝臣却不愿远走他乡、寄人篱下,要坚持在沿海地带再寻暂居之地,以便指挥军民抵抗蒙古军的进攻。

    不过这些事情都在自己的猜测之内,赵昺关注的是自己能否脱离苦海,而应节严这老东西似乎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私下问过倪亮,老头儿每天很忙,不但观看了弩炮和火箭射击训练,还视察了水、步各军,查验了总计局的账本,到参议局小坐了半日,让医药局的医士给自己号了个脉,前往匠作局溜达了一圈,甚至还在大伙房蹲着吃了顿大锅饭,就是没有见其去过江府和刘府。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倪亮这一根筋不清楚应节严是在干啥,赵昺却门清,这老头是在深入基层搞调研,想摸清自己的家底,弄明白府中的真实实力,综合情况后再作出评估,然后才会决定是否支持自己的计划,这与现代搞市场调查是异曲同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应节严的种种行为,说明其对他人所言不偏听偏信,做事谨慎,属于谋而后动之人。赵昺对老头儿这种严谨的、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倒十分赞赏,但也反映出其对自己信心不足,对护军能否完成攻取广州的任务持怀疑态度。进而导致其对前往琼州的计划能否顺利推进存疑,担心自己一朝失误犯下大错,导致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昺知道应节严如此是好意,更明白自己的这个计划本意就是想躲开前边的死亡陷阱,至于是否真的能立足琼州,乃至复兴大宋,都是后话,当前只是想假大义的名号收拢人心,为名正言顺的离开找个借口,至于细节上肯定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有时他都会怀疑能否顺利走到琼州。而现在却是弄假成真了,他让应节严四处走走,只是欲以赤诚感动他,没想到这老头给当成正经事儿办啦,一旦让其抓住把柄,肯定不会为自己当说客了!

    “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赵昺一时也想不出摆平老头儿的办法,仰天看看碧蓝的天空暗叹道。他本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结果又落到了老天爷手中,难道其是闲的蛋疼,放着天下苍生不顾,成心只想看自己的笑话解闷的,那自己是不是也该给他上柱香贿赂一下了?

    “殿下是不是逃学了?”正当赵昺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人在他耳边说道。

    “先……先生,如何早归?”赵昺一抬头便看到一头白毛,吓得往后一仰险些摔个四脚朝天,看清是应节严,望望天日头老高,想着还没到饭点老头咋就回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呵呵,看来老夫猜对了!”应节严捋捋胡子笑道。

    “邓侍读教课太过死板,每日不是背书、识字,便是描红,闷也闷死了。”赵昺苦笑着道,心中却琢磨老头是不是也想借机教训自己一番,以维护师道尊严。

    “殿下想是心中有事,难以安坐,却怪到邓侍读身上吧!”应节严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嘻嘻,两者皆有。”赵昺有些不好意思地敷衍道,却想这老头儿不是会读心术能洞察人的心思,不过转脸就否定了,想其厮混官场多年定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自己刚才一张苦瓜脸拉得老长任谁也看的出心里有事。

    “邓侍读是有些心急了,却也是对殿下一片爱护之心,还望不要心生芥蒂。”应节严说道,心中却也暗怪邓光荐,自己已经想起婉转说过殿下心智已开,不同于寻常孩童,勿拘泥于常法,应因材施教。可其却不停劝告,还是引起了殿下的不满,若不加管教必会使其习以为常。

    “唉,本王也知,可实难顺从,总要给我留出些空闲吧!”赵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还忍不住抱怨道。

    “殿下心怀大义,欲为君为国分忧,但也不能荒废了学业,这些殿下比老臣要明白,不必老臣多言。”应节严整整衣衫,恭敬地施了礼正色道。

    “学生受教了!”老头儿的自称突然由老夫改成老臣了,人也变得正经起来,将赵昺吓了一跳。他略一思索也明白了,自己的思想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时代,虽说古今都有尊师的传统,但事师如父的观念在现代经济大潮中已经少得可怜。可在当今的大宋朝可还讲究师道尊严的,哪怕他是当朝亲王也不能例外,自己‘妄议’老师那是以下克上极为失礼的事情。而当下老头正经八本的训诫自己,且守着众军的面儿,赵昺想耍赖都不能,否则以后怎么御下,也只能深施一礼接受了。

    “嗯,殿下身为当朝亲王,切记不可妄言!”应节严点点头板着脸说道。

    “先生良言,学生定铭记在心!”赵昺再度躬身答道。而正在训练的众军眼见府里新来的教授训斥王爷,平日神一般存在的殿下老老实实的站着都不敢反驳,大家再看老头的目光都不一样了,由平视变成了仰视。陪着他的王德是目瞪口呆,而一旁的倪亮却是傻笑不已。

    “知错就改便好,回去上课吧!”应节严点点头淡然地说完后,当先向府中走去,赵昺蔫蔫地跟在后边。

    ‘咄、咄’眼见与应节严拉开了距离,赵昺突然跳起给王德和倪亮一人一个暴栗。

    “诶呦,殿下这是为何啊?”王德大叫一声,捂着脑袋问道。而倪亮是可以躲开的,却以为殿下是跟自己开玩笑,并未当回事。

    “怎会回事?人家杀鸡骇猴,你们两个憨货却还傻乎乎地看热闹。”赵昺瞥了眼走在前边的应节严压低声音道。

    “殿下,哪有鸡,哪有猴啊?”倪亮面对愤怒的王爷左右看看迷惑地道。

    “真被你们气死了,老子是鸡,你们是猴!”赵昺气得跳起来大叫道。

    “原来如此,他刚才当众训诫殿下是这个意思啊,小的明白了!”王德偷偷指指前边的应节严说道。

    “嗯,你还不傻,你……你待会儿好好教教这个憨货,别人都将老子卖了,他还迷糊着呢!”赵昺点头道,可看到倪亮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指指其又对王德道,而脸上却又浮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是、是……”王德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明白了这是师徒两个在斗心眼儿,自己就是护城河中的鱼,偷眼看看老头的背影又提高了些嗓门。

    “唉,这孩子真是成精了,原以为他过些时候才能惊醒,没想到当下就被看穿了。”走在前边的应节严却是听得清楚,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苦笑着叹道……

第079章 要官

    王爷在府门口挨了应节严训诫的事情在府中迅速传开,而大家也发现殿下变得乖巧起来,他不但能按时起床习武,且不必督促也练得十分认真;而文师傅邓光荐对殿下近两天的表现同样十分满意,再无前几日懒散、懈怠的模样,其便也适当调整了授课时间,给了殿下些空闲,使得他能像往日一样处理府中的事务。

    另外大家还发现王友应节严出现在被府中人私下成为‘小朝会’的早会上,王爷对其的态度十分恭谦,诸事皆问过其后才做决断,而其所请也几乎全部采纳,很少驳回。而应节严也确实是有本事的人,无论文武之事都能提出独到的见解,加上其曾为官多年,学问深厚,资历又深,组织能力和见识都不是府中这帮‘老人’所能比拟的,所以迅速赢得了大家的信服。

    有能力,又倍受王爷恩宠,大家都觉得应节严隐隐已成为王府的二号人物,大有取代原来外府总管兼参议局主事蔡完义的态势。而就当大家妄自猜测的时候,王爷却下令撤销内府总管王德所兼事务局主事的职务,转由应节严接任。大家都知道事务局就是内府管理下的杂货铺,负责王爷的出行仪仗、护卫、采买和营造等一切琐事。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说得好听点也只是殿下的心腹近臣。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蔡完义也是一阵恍惚,因为外府主管名义上说是和内府总管平起平坐,但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内府不过是伺候王爷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总共也没有几个人,看着风光却没有多大实权。而外府总管却是掌握着府中人事权、财权和兵权的,管着上上下下几千口人,那是绝对的实力派。

    任命一下,蔡完义压在心底的大石被移开,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但更多的是感动。说起来自家人最知自家事,蔡完义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及应节严万一,也没有应节严崇高的威望与遍布朝野的人脉关系及王师的地位。而当其参与府中事务后,王爷对其是言听计从,众人也是随风倒,应节严成为外府主管似乎已是众望所归,他因此也做好了随时被撤换掉的准备。

    以人性而言,谋取高位,赚取巨额财富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愿意放弃到手的东西。可蔡完义虽明知是这个理儿,心中却并不舒服,自己毕竟属于王府初创时期的元老,为府中出了大力的,就这么被换下来总有被卸磨杀驴之感,不免心灰意懒。但结果是王爷并未喜新厌旧,而保留了自己的职务,应节严还要排在自己位后。不论如何,如今却是保住了自己的官职,顾忌了自己的脸面,他感到殿下这份情义太重了,简直是无以回报……

    感到轻松的却不止是蔡完义,还有赵昺。当那天应节严在府门前好不样儿的拿自己开刀,起初也让赵昺感到迷糊儿,按说这不是老奸巨猾的人所能干出的事情。但他转眼就想明白了,其这是想在府中立威,而为什么选择自己?答案也很简单,谁让自己是府中的老大呢!殿下都可以被其随时训斥的老老实实,其他人见了怎么能不怕,不有所忌惮。而事情反常必有妖,应节严选择这么‘激烈’的方式急于立威,赵昺的脑子怎么能不多转几圈,自己不能糊里糊涂的当只冤枉鸡啊!

    于是接下来赵昺一边配合,一边思索。想着一个人急于立威,无外乎是想拔高自己,让大家害怕,也就是说他想要权力。而应节严本身不是贪恋权力的人,否则也不会要求致仕,那其要权力干啥?赵昺清楚这老头儿即便已经离开朝廷多年,但以其声望在朝廷中谋个有实权的省部级干部也不是难事,如今偏偏向自己这个毫无前途的亲王要权,只能说明他决定辅佐自己完成计划,且有了一定成功的把握,这才让自己给他个可以施展的平台。

    作为王府的创立者,赵昺当然知道外府总管的份量,他也想将老头儿空降到那里,如此便于其工作。而比较难办的是让应节严当一把手,蔡完义则只能降为参议局的主事,如此一来其权是有了,但必然让人寒心,且得罪一大票老人,加上临阵换将乃是大忌,并不利于稳定队伍。可若是让应节严就任参议局主事,以其资历显然委屈了,更是大材小用,这就会让自己落个不知人善用的名声,不利于以后招商引资。

    思来想去赵昺也没有找到一个妥帖的方案,可应节严却主动上门跑官来了。其也没有为难殿下,不想要做外府的一把手,或是护军的都统,而是看上了内府事务局主事这个位置。大家都是聪明人,赵昺也没有多问,只能暗自佩服老头儿眼毒,苦笑着答应了。

    在众人看来,内务府事务局就是殿下为安慰郑虎臣临时成立的单位,干些内侍们不方便做的闲事。而应节严的眼光却与众不同,他发现事务局虽然属于内府管理,且主事也由王德兼任,但从未见王德过问过局里的事务,全由副主事打理,可他来了几天都没有见过那神秘的副主事,其他人也是神秘的很。由此判定这个事务局实际上由殿下直管,独立于内、外两府的机构,具有诸多的特权。

    再有应节严他熟知军政事务,知晓凡是一个方面的军政主官,按照惯例都要遵循一定程序成立幕府,为其出谋划策,参议军机,处理日常文书往来,协助主官管理地方和指挥军队。而他早已获知殿下欲开府琼州的计划,清楚彼时外府各局必然转化为执行机构,担负管理地方行政事务的职责,这就会造成殿下身边无人可用的窘境。

    应节严在府中考察的日子中便发现这个独立存在的事务局中有许多殿下搜罗来的各色人物,却没有给他们安排具体的官职和事务,只是如同门客一般的养在府中。他不相信殿下那么聪明的孩子会养一帮闲人在府中,应是作为储才备用。待时机成熟,殿下就会以这些人为班底遴选出自己的智囊团,事务局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府中最为核心的机构——幕府。

    幕府作为一府的神经中枢是个超然的存在,看似没有实权,但本朝的幕僚既是主官的参谋,也有相应的官职,可以负责具体的事项,也可作为救火队奉主官之命指挥协调各方处理突发事件。应节严想的很好,自己一旦入主幕府有了王命那就相当于手拿御笔的钦差大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指挥各方。

    应节严主动要去事务局,赵昺也觉得老头善解人意,如此一来不仅为自己解忧,且避免了人事调整带来的波动,有利于王府的稳定,也可以为以后的发展储备人才。而事务局归于内府管理,大家都看得出,凭王德哪里用得动应节严这尊大神,说起来还是直接听命于殿下。因此这个位置是职虽低却位高,外人看起来也好看,可以说面子、里子得到兼顾,上上下下都高兴。

    应节严有了名分便开始改组事务局,设总管一人,主要佐助殿下出谋划策,应付突然,权衡利弊,通权达变,总括计划谋略,保全百姓生命安全,不用问这个职位是留给他自己的。以下有参议官五人作为副手,主要负责谋取安稳解除为难、消除隐患之道;评论官员品德才能,选拔人才,严明赏罚制度,任命官位,判决嫌疑,决定可否。

    另又有比较得力之数人:主要担负重大任务以维持艰难处境,修壕沟挖陷阱,治理营璧堡垒。学思渊博多能多才的二人:主管补录缺漏,弥补过失,应对外来的使者,评论是非,消除隐患接触凝结。管权谋战略的三人:主要从事策划奇特而机谋的战略。侦探数人:主要负责来往于敌国之间,探取各国士民及军中情报。

    能言善说者数人:主要负责对外宣扬名节荣誉,使声威能震动四方,以削弱动摇敌人的军心。说客数人:主要负责游说于敌国之间,窥伺其内部作乱等候策变,以此作为间谍。精通道术、佛法之士数人:主要以诡诈的手段,依托鬼神来迷惑众人之心;通晓方术的三人:主管制造各种药材研究治病的方术。

    其下再分设数案作为办事机构:记室,主管王府往来信件,档案、书籍、起草文书;司户,主管属地民众,统计户籍、田亩,开垦土地,兴修水利,计收税赋,筹措粮草、军费,运输粮秣。计算消耗,储备积蓄物资,疏通运粮道路;司法,掌治刑狱,审理案件,处理民事纠纷。

    司功,掌管军法,刺探举发不守军令法则的人,奖励有功,处置不法;司兵:主要讲解评论各兵法的异同,作战成败的原因,选择训练各种兵器,讨论研究兵法战术;监天,主要掌管天文、气候的预报,推算时间的变化,查考符验核对灾异,从而能掌握并利用天候的变化之机。察明地形的利弊条件,远近险阻与平坦,水源的枯盈与山势险要之地,而不失战略上有利的地势……

第080章 人心难测

    水大漫不过堤去,否则就要出事。应节严懂得这个道理,王爷再小也是君,他不能僭越,自己设计好事务局构架和人员配置方案还必须征得殿下的同意。赵昺详细看过,发现应节严设计的方案大体出自于《六韬?王翼》篇,而自己之所以知晓这还是得益于前世为在网上充大尾巴狼‘苦读’中外兵书的成果。当然装逼的结局就是尽管能说得头头是道,根儿里却似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赵昺还是对古人的智慧赞叹不已,此篇讲的将帅出征时指挥机构的配置,囊括了司令部的指挥、参谋、后勤、通信、作战和装备、宣传、敌工、民政所需的职能和人员,即便现代军队指挥机构的编制也不过如此,可以说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他当然也提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其中虽与外府原有的机构有重叠的地方,但事务局偏重与战略方面的,而参议局则注重战术方面的,简单的说一个是动脑子的,一个是动手的。

    赵昺看过之后沉思良久,提笔在方案上划掉了侦探一项,又写上了一行字——转入事务二局。随后又在司户筹措粮草、军费一项下标注上所有收入收缴后由总计局统一调配支取。这才加盖印章,签上批注,又拨了一千贯作为开办费用,并从匠作局抽调闲杂人员百人充作仆役,负责伺候这帮老爷们。

    事务二局就是原情报部门,赵昺将其剥离当然不只是考虑郑虎臣的感受,而是出于实际需要。他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军队是枪杆子,情报组织是刀把子,一明一暗,都是府中的强力组织,自己立足这个世界的根本。而枪杆子并不好抓,在朝廷投降,******连连失利的情况下,军队变得愈加难以掌控,都统制率部投敌,基层部队哗变,士兵逃亡,那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建立情报保卫组织,正是巩固部队的一项重要措施。而王府在军政两方都处于绝对劣势,就必须避实击虚,争取掌握主动。可如何探得敌对势力的虚实,那就要要靠情报工作。所以,举起枪杆子的赵昺,同时也得抓紧刀把子,且绝不能假于他人之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而财权又是控制各方的另一个利器,抓住了粮财的分配权就等于扼住了他们的脖子,有利于培养自己的势力,削弱敌对方的实力,使得各方不得不服从自己的领导,想闹独立都没人跟他走。其次在这乱世之中,筹集钱粮不易,只有统一调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能,避免两方争权出现财政上的混乱,导致钱花了不少却无法达到理想的效果。

    说到花钱,赵昺对应节严真是有点羡慕嫉妒恨。他发现有时人的名望真能当钱花,这老头儿几日来或请、或借、或荐招募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士人名流,务闲的官员、流落江湖的奇人异士、避世不出的隐士,也有精通文案、军事的刀笔小吏,有的已经入府,有的还在路上。而自己花了大价钱请来不少所谓的能人,与其相比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鱼儿’,根本不入流……

    赵昺想亲自将签署的方案面交给应节严,如此即显得尊重,又能借机解释一下调整的必要性,当然他不会傻的说是想分权。可派人问了几次其都没有在府中,赵昺看着老头儿为了自己四处奔波,是又感到又心疼。应节严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但要招募人手,还要为开府琼州的事情游说各方大佬,难得有空闲。

    努力总有回报,如今朝廷中的争论渐趋缓和,虽然以张世杰、江万载和陆秀夫为首的几位宰执仍然反对避难占城,但也做出了一定的妥协,态度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决,而是将撤往占城作为备用方案,如果局势持续恶化,没有好转便可选择前往。而陈宜中得了台阶,同意暂时搁置,可提出必须遣得力干臣督抚广南西路,以保持撤离通道的畅通。

    赵昺相信这个结果是应节严私下做了共作的,至于其采用了什么方式他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多问。由此双方争执的焦点便又转向了派谁督抚广南西路,刘黻提出这是保证朝廷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应遣朝廷重臣前往主持。立即有朝臣推荐枢密副使张世杰,称其不但忠心耿耿,且战功赫赫,定能不负重托。

    张世杰一听就明白了,定是陈宜中从中捣鬼,其是想以此将自己从朝廷中排挤出去,这也是其打击异己惯用的手法,与当年推荐参政陈文龙,右相文天祥出镇地方的手法并无不同。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朝中现在能与陈宜中分庭抗礼的只有自己,如果将他赶出朝廷,那么陈宜中就能独断朝纲,左右太后和皇帝,自己也成了任其摆弄的棋子。

    既然看穿了对手的诡计,张世杰怎么肯就范,不用他多说,自然有一众手下替自己出头,双方当然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而朝臣都清楚张世杰的郢州军是朝廷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也是维护朝廷的重要力量,可以说大家的安危都系于其一身,于是都众口一词的坚决反对由张世杰出镇广南西路。这样一来出镇广西的人选悬而未决,撤离的事情又陷入停滞。

    现在形势如火,大家都想赶紧撤离惠州,哪怕是飘在海上,但又谁也不愿意前往广西。因为不仅广西大部已经沦陷,且那里畲族势力强大,民风强悍,叛服无常,此刻朝廷势衰更不会听从诏令。而那地方依旧贫苦,征缴税赋,补充兵员都相当困难。再加上朝廷派遣出镇地方的大员基本没有好下场,不是投降,就是战死,现在就剩下文天祥一人还在苦苦支撑,看样子也是朝不保夕,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要求返回朝廷,所以大家都是嘴上喊得响,却没人主动请缨。

    这事殿前军都统制江钲出列请求前往广南西路保护通路。好不容易主动出来一个肯自愿前往的人,却遭到了众臣们一边倒的反对,可这次却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实在不忍江家再失一子。因为自江氏一族举家亲王以来,上百位宗亲子弟战死,江万载也是痛失两位爱子。太后怜江家忠义,为保其血脉不绝,在文天祥的建议下恩赦江家子弟回乡隐居。

    泉州之变中江万载的三子江铭为保护帝后大队登船战死,现在仅有一子江钲在身边任殿前禁军统制,协助父亲处理军政事务。而江万载已是七旬老人,心肠再硬的人也不忍看其再失一子。而殿前禁军也是朝廷唯一能倚重的中央军,杨太后也不能放他去出镇地方,因而江钲的请求实难通过。赵昺听闻后也是感慨万分,这表明即使再自私的人也会良心发现,在心怀大义之人面前感到羞愧,而至于他怎么想的只有天知道了……

    几次廷议后,又有朝臣上书称既然广西关系到朝廷的命脉,就应派宗室亲王前往,不仅不会有二心,而且能够镇服宵小。大家对这个提议都觉好笑,从临安逃出来的宗室王亲本来就没几个,嗣秀王赵与择已经战死,赵时赏在文天祥军中,泉州外藩宗室又几乎被蒲寿庚杀了个干净,在朝的只剩下卫王赵昺了,可其过了年才六岁,怎么能胜任?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却得到了张世杰的支持,他以为卫王年纪虽小,却也是皇室血脉,在朝廷危难之时理应为国分忧。此前其曾主动要求前往蒙古为质,只是因为和议失败而未能成行,可这也就说明其有超人胆魄。且其到甲子后府中聚起一班‘身经百战’的义勇,战斗力‘超强’,出镇广西定能胜任。

    大家都知道左相陈宜中和枢密副使张世杰这一文一武向来不合,两人时常唱反调,你赞成的我必然反对,你反对的我一定要同意。此时张世杰支持卫王出镇广西,大家都以为陈相必然会反对,正准备看二人撕逼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陈宜中却附议上奏,表示同意此请。大家惊愕之余,都觉人心难测。

    但朝中也有精明的人,一经提点便明白了。这卫王为了争船曾命人将陈相抛入大海,陈相随后设计报复,却没想到误中卫王,险些要了其小命,两人自此结下梁子。虽然卫王实力薄弱难以威胁到他,可卫王终有长大的一天,陈相这是要借刀杀人;而卫王与张世杰为何结仇,大家所知不详,只是传闻其欲强要卫王府的粮食,却被卫王摆了一道,吃了哑巴亏。

    如此一琢磨便说得通了,两人这是联手算计卫王呢!知道是知道了,可大家也清楚他们二位一同出手,卫王肯定是凶多吉少,除了太后和皇帝没有人能阻止两人的行动了……

第081章 软肋

    朝堂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看似是一场混战,毫无头绪,但赵昺却明白在背后舞弄风云的却是应节严,且对其搅浑水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老头真是没白活一大把年纪,没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没白混了几十年的官场,其对人性的了解真是入木三分。此事说起来是应节严说服了几位重臣加好友从中周旋,不如说是张世杰和陈宜中帮了忙。他们二人素有矛盾在朝廷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而根源说白了也就是利益。

    陈宜中少年家贫,也没有当领导的亲戚,在朝中没有根基,凭着一股狠劲儿苦读诗书通过科举而入仕。但一个没钱没背景的穷书生要想在朝中混出名堂有多大的困难可想而知,因而他是费劲了心思,不择手段的向上爬,甚至不惜废了自己的‘恩人’贾似道,从而登上了顶峰。

    张世杰的出身也好不了哪去,他原是北人,连大宋的公民都不是,因为在军中获罪逃到了宋境,加入淮军,靠着自己的勇敢一刀一枪的升了上来,可以说每上一个台阶都是拿命拿血换来的。要不是机缘巧合赶上宋朝灭亡,他还真不一定能升到如此高位。也正是因为自己今日的地位来之不易,所以俩人都十分‘珍惜’,不容他人触犯到自己的利益。

    所以当他们威胁到各自的利益受到了威胁,两人之间的冲突就转为对抗;可威胁到俩人的共同利益时,说不得俩人也会暂时放弃恩怨,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御敌。而老奸巨猾的应节严正是利用了这点,有矛盾利用矛盾,没矛盾也给他们制造点矛盾,将一池清水搅得浑浊不堪,使他人看不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所在,从而乱中取胜。

    至于大臣们怀疑是俩人都是为了报复自己才一致要求由其出镇广西,赵昺却不认同。两个人都是朝廷宰执,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即使是为了防患于未然那也得是自己成年之后的事情了,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对自己下死手。而他们都清楚一旦自己被对方排挤出朝,那就是死路一条,因而只能找个替罪羊了,偏偏自己是当朝亲王,又无力反抗,当然就当软柿子捏了。

    现在出镇广西的人选朝臣们基本已经形成统一,其实就看杨太后的是否点头了,而皇帝谁都清楚那就是庙里的神龛,中看不中用,他的意见还不如放屁有味儿,顶多因为少了个玩儿伴哭闹一番罢了。此刻赵昺的计划成与不成就看临门一脚能否攻破太后的球门了,因而这主罚点球的应节严派出最有分量的大将——江万载。

    江万载为官清廉公正,刚正不阿,此时又受谢太后的重托保护赵氏后裔,想要说服其允许自己开府广西,赵昺以为凭借自己的那些小聪明和年龄上先天缺陷很难给其信心。应节严虽说与江万载私交不错,也有悻悻相惜之意,但其一向公私分明,想要说服其支持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杨太后当前最信任的又是江万载,这似乎便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而赵昺却不这么看,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是人就有弱点,即便是圣人也不例外……

    江氏一族满门忠烈,世人称为‘三古十二斋’。三古是指江万里、江万载和江万顷以‘古’为号的三兄弟,江氏三兄弟都先后科举高中,登仕南宋朝庭高官。江万里官至南宋左丞相兼枢密使,江万载官至礼部尚书,江万顷则官至户部尚书。十二斋是指江万里以‘斋’为号的十二个子侄。

    蒙元兵灭南宋时,江万里与子江镐率一百八十余名家人投止水池殉国;江万顷与其子江铎被蒙元俘获,父子皆不屈骂贼而死;江万载则与其子江钲率家族男人自组义军抗元,他们节节抵抗蒙元,千里转战临安、婺州、温州、福州、泉州、惠州等地,其中有多人战死沙场,由此可见江氏一族忠烈之名是用族人的生命和鲜血铸就的。

    族人罹难,兄弟惨死,儿子牺牲,无论是谁都不会无动于衷。长兄江万里在元军破城之时率满门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自杀成仁,就足以让他悲愤欲绝。弟弟江万顷被俘后大骂不降,被元军残忍肢解而死,给他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赵昺相信江万载在闻知的时候,肯定是悲痛欲绝,宁愿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骨肉至亲。

    但惨事并为停止,短时间内噩耗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赵昺相信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有所动,确定江万载在一次次的打击后而不会不为所动,其心中除了伤心肯定还充满了愧疚,为自己不能救他们于危难而自责。此刻所想定是希望能够尽量保全兄弟的子嗣,让他们能够传承香火,安然度过余生。

    也就是说亲情当是其现今唯一的软肋,至于说赵昺如何看出来的,其实原因很简单。在文天祥奏请太后遣散江氏族人,以保忠烈之家血脉不绝之时,江万载兄弟仍在军中的子嗣被尽数放归,偏偏其只让长子归家,余下诸子皆留军中效力。这就表露出了江万载欲以自己和儿子们的性命保江氏忠义之名,且又能全了兄弟之情的心迹。

    虽然赵昺找到了突破口,一时却又无从下手。不过这次那个不着调的老天爷也许是想帮他一下,把一个人又送到了他的眼前,就是卫王府翊善——江璆。其另一个身份是江万里的长子,尽管家中遭受大变,他依然奋战在抗元的前线,让江万载很不省心。

    江璆在家族中是长子长孙,在以嫡长子为正统的封建社会里江璆的家族地位可想而知;于江万载来说,江璆自幼跟随自己习文尚武,学习操演水军。十三岁又跟着自己到临安求学,踏入仕途,可以说亲如父子;而江璆又很有出息,四十一岁便领兵部尚书衔,成为正二品高官,与其父也就一步之遥便能封侯拜相了,可以说系江家兴衰于一身。

    江璆跟随叔父长大,过去一向听从江万载的话,但这次却以国仇家恨集于一身相驳,不肯听从安排,对犯了拧的大侄子老江也无可奈何,只想设法将其弄到自己身边看顾。而恰恰此时有了机会,宋元议和,卫王要出质蒙古正缺少侍臣和师傅。起先他曾与卫王长谈,虽未表态,但心中还是认同其议和难成的观点,可此行在外人看来绝逼是作死的节奏。

    深知侄子脾气的老江确信其定不会拒绝这个以死报国的机会,便推荐江璆担任王府翊善陪同卫王出质蒙古。杨太后正为没人肯去愁得睡不着觉,而在她心中江家的人一直是自己能依靠的人,也是最为信任的人,哪里会不同意!就这么老家贼使个花招胜了小麻雀,却没想到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呢……

    “殿下,江大人来了!”正当赵昺暗自得意的时候,王德匆匆忙忙的进来禀告道。

    “更衣,出府迎接!”赵昺起身吩咐道,他有些迷惑江万载在这个敏感时间点来府不符合其的性格啊?

    “殿下,江大人已经到了堂外,他是从后门来的。”王德说道。

    “那……算了吧,快请!”赵昺迟疑了下,摆手让捧着衣服的小黄门退下,略微整整衣衫向外堂走去道。

    “殿下,老臣冒昧来访,还请勿怪!”江万载施礼道。

    “殿下……”其身后的应节严也拱拱手道。

    “求之不得,何来怪罪,大人请进!”赵昺看江万载是一身便装,只带着一个随从,显然是不想让他人知晓,心中稍定还礼道。可他看看后边应节严尴尬的笑脸,又觉不妙,暗自琢磨该不是老头儿玩儿现了,惹得江万载前来兴师问罪。

    “谢过殿下!”江万载再次还礼,跟随殿下进屋,却让自己的随从留在门外。

    “我们有事相商,倪亮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赵昺一瞅便明白了,江万载是不想有人打扰,他将两人让进内堂后吩咐道。王德也是个省事儿的,送上茶水后让随侍的小黄门退出,自己守在外堂门口亲自把风儿。

    “殿下这里很典雅啊!”因为赵昺个子小,上下椅子十分不便,王德便将其中重新布置了一下,地上铺了软席,撤掉了高桌大椅,换成了矮几软塌,又摆上了几件古董,挂了几幅字画,放了些书籍,作为殿下日常休息和读书办公之所。三人分宾主在矮几边落座,江万载左右看看赞道。

    “江大人拗赞了,只是内侍们想偷懒,摆的花里胡哨的借以掩人耳目,其实是免得抱着我上上下下!”赵昺嬉笑着说道。他看看江万载,其心思显然不在这些摆设之上,显然是在没话找话。

    “呵呵,有其主必有其仆,殿下人小鬼大,做了天大的事,却不也是把老臣都蒙在鼓中啊!”江万载笑道,扭脸又瞪了一眼应节严。

    “大人所说何事啊,难道本王偷拿皇兄那支竹蜻蜓的事情,大人知道了?”赵昺知道其话中有话,却一时也不知所言何事,便装傻道,“先生,不会是你告的密吧,我可从未对他人说过的。”他又转向应节严说道……

第082章 以守为攻

    内堂摆放的软垫都是以上好的丝绵填充,柔软又有弹性,坐上去连赵昺这个见识多广的现代人都觉得舒适无比。但此时的应节严却时不时的就挪动下屁股,还不停的向殿下挤眉弄眼,完全没有往日‘坐如松’的风采,倒像是被火燎了屁股的老猴儿。听着殿下装傻和江万载东拉西扯,显然是不明所以,并暗怪自己不该把其贸然引到府中,但自己也不想这样啊!

    “啊?!殿下,此事老夫绝没有向江大人说过。”正暗自叫苦不迭的应节严听着殿下的话,明着似想把火引向自己,可他清楚自己这个弟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是话里有话,其意是想探听哪里出了问题。

    “那是何事惹得江大人如此不快?”赵昺疑惑想了会又道,“一定是了,我说过江大人为人公正廉明,最是公私分明。为咱们府中之事万万不可去找江大人看顾,让他为难啊!”

    “殿下确实说过,但琼州开府之事却不仅是府中的事,而是事关国运,陛下和太后的安危的大事,而江大人对殿下的义举也是大加赞赏的,是不是江大人?”应节严承认了,又反问江万载道。心中却暗骂明明是这小鬼要我去说服江老儿的,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好人,自己倒成了恶人了。

    “是的,和父此为确是为国为君着想,并无私心。但却陷君于险而不劝谏,实乃不忠。”江万载先肯定又否定,声色俱厉地道。

    “大人说的是,吾所虑欠妥。”应节严施礼道,表示受教。

    “和父,我向太后举荐你为王师,便是让你维护殿下周全,如今殿下行险却不阻止,反而为之奔走,实让人失望。”江万载并没有因为应节严认错而放过他,又是一通教训,而看样子仍是余怒未消。

    “江大人所言,本王不敢苟同。”赵昺听着有所悟,江万载是因为老头儿未阻止自己前往琼州而生气,但你生气归生气,不能阻我求生之路啊,当下插言道。

    “哦,殿下有何见教?”江万载扭过脸诧异道。

    “大人,为师者以传业授道解惑为任,应教导弟子明礼、知义、尽忠,可对?”赵昺挺挺腰,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表情严肃地说道。

    “殿下所说正是!”江万载点点头道,并无异议。

    “那国之存亡与个人得失,何为重?”赵昺再问道。

    “当然国之存亡为重,无国哪有民。”江万载再次点头认可殿下所言不错。

    “然也,本王请求出镇琼州以保太后和陛下南狩之途,可否是行大义之举?”

    “殿下所为实乃大义之举,但……”江万载面对殿下的再次发问不得不点头称是,可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想说却又被殿下打断。

    “既如此,先生教导本王以国为重,忠君为任,个人荣辱为轻,哪里不对?时刻提醒本王不忘为君尽忠,复兴我大宋这等行大义之事,其又何错之有?再者,先生为本王行大义之事奔走呼号,其所行可有违为臣的本分?”赵昺冷冷一笑又道,“而江大人不明真相,不解实情,便贸然指责先生所为不忠不义,本王实难苟同!”

    “好!”应节严心中暗叫一声,殿下通过三言两语不但摸清了根结所在,还反守为攻真顷刻就翻转了被动的形势。让他心暖的是殿下并没有为应节严的气势所慑,对自己再踩一脚,反而是一心维护。而看着江万载吃瘪的样子更是开心,这老头在其府中已把自己好一顿训斥,还不依不饶的要当面劝谏王爷罢手,结果却是反被教训了。

    “殿下,臣唐突了,但老臣身受皇恩,又有老太后之托,是不敢有懈怠之心,冒犯之处还请殿下原谅。”殿下所言江万载实在是无法反驳,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言罢转身又向应节严施礼道,“和父,刚才言语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正可谓关心则乱,江大人拳拳爱国忠君之心天地可昭,本王从未有疑,爱护之情并不敢忘。”赵昺还礼道,暗中松口气,总算将江老儿的‘攻势’挡住了。刚才自己之言不过是诡辩,经不住琢磨的,此事放在府中讲,江万载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应老头儿就是没有尽到劝谏之责;而自己却将事情放到国家层面,那就是江老儿没理了,自己虽小却想着为国为君出力,那就是大忠大义,任谁也不敢再争辩,否则就是奸佞小人。

    “大人,你我倾心相交数十载,我又不是那妇人般的心眼儿,岂不知你心意。”应节严也笑呵呵地还礼道。

    “话即已至此,殿下开府琼州之事实乃万分艰险之事,太后于殿下亦是爱护有加,还请殿下体谅,老臣不敢妄议,也不便多言。”江万载喝了口茶说道,他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殿下这是在用大义之名堵自己的嘴,可又无法反驳,只能转以亲情相劝。

    “江大人所言非虚,舐犊之情人皆有之,况且本王年纪尚幼,太后更难应允。”赵昺叹口气道,可转而又言,情绪也激动起来,“常言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鞑子入侵,占我大好河山,以致天下大乱,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平民百姓,僧道商贾,无数英雄豪杰前赴后继为国而战。本王身为国之亲王又岂能坐视江山沦丧,百姓遭殃,虽年幼也愿血洒疆场,亦不负列祖列宗,不负亿万黎民、万千烈士!”

    “殿下……殿下豪情,老臣佩服,但……”江万载也被赵昺激烈言语所感,可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仍不愿殿下涉险。

    “太后爱护之情本王时刻不敢忘,此次欲开府琼州,本王也只是想万一形势持续恶化,在此难以立足,母后和皇兄也有个栖身避雨之所,不必再忍受海上风雨之苦。且只要皇帝尚在,朝廷便在,则大宋不亡,如此本王又何惜此身!”赵昺打断江万载的话头再次高声道。

    赵昺本想指着应老头儿以情入手劝服江万载能替自己游说太后,但以现在情形来看,其怕是还未来得及说便挨了臭骂,下边的话也就没机会说了,那自己也只能随机应变了。恰恰此时江万载又想以情来劝他,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殿下真性情人也,老臣……”江万载赞了一句,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想想殿下欲以死报国,却又不忘亲情。而自己兄长惨死,自己不能亲往拜祭;幼弟被鞑子肢解,自己不能为其收敛残骨;儿子战死尸身难寻,只余一缕孤魂飘荡茫茫海上,自己却不能为其超度,不由的悲从中来,两眼含泪。

    “有道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江大人舍情取义,为天下人敬仰,但人生于天地之间,又岂是无情之物,以本王看来大人担得起豪杰二字,却未必是大丈夫。”赵昺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老头深埋心底的痛处,又紧追不舍的加上了把火道。

    “大丈夫、真豪杰,老夫……老夫无愧于君,无愧于国,却愧对家人啊!”江万载脸色几变,喃喃自语两句,突然以袖掩面痛哭失声。

    “大人、大人……”应节严惊愕非常,连连召唤,他与江万载堪称密友,见过其喜怒哀乐,唯独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先生,让他哭一会儿吧,江大人他压抑的太久了。”赵昺摆摆手面色沉重地说道,他明白自己的话彻底冲垮了江万载早已被悲愤和愧疚噬咬的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可他听着七旬老者压抑的哭声,看着其颤抖的白须,却并没有丝毫得计的喜悦,反而多了些愧疚和深深的不安。

    “殿下,老臣失礼了!”好一会儿,江万载才平静下来,抹去脸上的泪水,强挤出丝笑容拱拱手道。

    “大人无需多礼!”赵昺起身为江万载续了茶,捧起道,此刻他发现其短短的一刻间苍老了许多,面带悲戚,一向挺拔的腰板也佝偻下来,乍一看与乡间老年丧子的村翁毫无区别,但他的眼神中依然透着坚毅。

    “殿下,老臣……唉,还是算了吧!”江万载抬头看看赵昺,欲言又止道。

    “大人要问的可是江翊善之事?”赵昺瞅瞅江万载的神态便秒懂了,刚才的事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放心不下,他立刻便点明了。

    “正是。”江万载点点头道,“兄长已经故去,宗宝颇有其父之风,刚烈清正,日前应诏入府为幕,今议和已无果,还请殿下放还为父丁忧。”

    “你这老儿真是虚伪!”还没等赵昺回答,边上的应节严突然发威,指着江万载的鼻子说道。

    “先生何出此言,江大人一向忠义,又哪来虚伪之说?”赵昺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刚刚将他安抚住,老头儿莫不是疯了,要坏自己的事情,连忙阻止道……

第083章 名声累人

    江万载也被应节严骂楞了,自己一向自重,最是爱惜名声,不容自己有丝毫辱没家门清誉的行为。刚刚他不过代侄子请求回家守孝,这完全合乎朝廷法度与礼法,并无不妥,应老头却破口大骂,让他也十分恼怒。但碍于殿下在此也不好当面质问,刚好殿下也是看不公让其解释,因而只是怒目相视,若是给不出说法自会与其没完。

    “哼,好一个忠烈满门,不徇私情的古山先生!”应节严冷哼一声,毫无畏惧地瞪了回去道,“那日汝要吾陪同前来王府以对弈为名探殿下虚实,局中殿下布下舍子求生之局胜了你。汝便借此要殿下点评当下形势,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可又与当下何干?”江万载承认了有这事儿,但想不出与今日自己所求有何关系,出言质问道。

    “承认便好。”应节严怒气不减地道,“殿下言元军因国中内乱有北还之相,又以棋局言说时局称朝廷应借此机整顿朝纲、韬光养晦,不应贸然出击恢复旧土,是也不是?”

    “嗯,不错!”江万载点头道。

    “此后殿下的猜测果然应验,大部元军停止了进攻,而朝廷却又要议和,并欲派出质子。殿下进宫主动要求出质蒙古,你又让吾与声伯相伴前来府中探听殿下为何如此,对也不对?”应节严是一句一问,且火气不减,胡子都翘起来了。

    “对,正是我的主意!”江万载看看殿下老脸一红道,自己如此确实有些下作,但当时形势如此,自己不便出面,只能假手于其,不想今日又被其揭了出来。

    “殿下分析了当前两朝形势,称议和必会无果而终,而朝廷中稍后必会因形势缓和,以为元军北撤之后便能效仿当年高宗皇帝重复江南之地。因而自己是以暗度陈仓之计求得开府,以便脱离朝廷出镇地方求能寻得一处安身之所,以备不测。”应节严缓了口气又说道,“殿下与声伯有救命之恩,又有半师之谊,最是信任他,才会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而吾回府后又合盘相告,你闻之后又是如何说的?”

    “吾称殿下确实异于常人,所言皆有道理,日后必能印证。”江万载叹口气说道,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偷被人抓住了一般,不敢直视。

    赵昺现在倒是悠然自得,其实当时他也看出应节严是来者不善,刘黻这个老实人不过是被其拉来当挡箭牌的。而之所以将自己的计划说出,不过是将计就计,他也正想将自己的打算借应节严之口传到江万载之耳,以求得到他的支持。要不自己那会儿和应节严没交情,怎么会将秘密告诉其。今天俩人‘内讧’将实情道出,也证实了自己计策的成功,却没想到江万载那时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当时太后正为派何人伴随殿下前往蒙古发愁,你便举荐自己的侄子在广州抗敌的江璆入幕王府,并以大义鼓动吾及中甫同时前往以避人非议……”应节严侃侃而言,却被江万载给打断了。

    “和父,你入幕卫王府,我何时鼓动过你?而是你称殿下当世奇才,但年纪尚幼,需悉心教导方能成器,才求我在太后前举荐的,此刻却又浑说,我看倒是你欲借殿下而成全自己的才名而已!”江万载愤然地指出其不实之处。

    “哼,是也不是!”应节严翻了个白眼似乎不屑辩解,接着说道,“你大胆的将江璆举荐入府,正是因为相信殿下所言,已知晓议和难成。而如此一来,不仅将江璆诓到朝廷,使其远避刀兵,还可借此成全你舍亲为国,大公无私的忠义之名。现得知殿下坚持开府琼州,你知那里凶险不逊于沙场,从而担心自己从子的安危,便百般推脱不肯促成此事。而今见殿下仍不改初心,又生诡计想以丁忧为名将江璆弄出王府,以避免被迫前往。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这回是江万载被气得胡子翘了,他起身怒道,“殿下,老臣若有违心之举,愿受天雷……”

    “江大人,此等小事,切不可随意立誓。”赵昺见老头气得要发毒誓,急忙打断。他知道古人崇信鬼神的,可不像现代人发誓就跟放屁似的,因此这毒誓可不是随便发的。而他不相信江万载如此做其中没一点私心,也许只是其不觉而已。加上自己今天又不了解今天老天心情如何,真给降下雷把老头给劈了,自己找谁去游说太后啊!

    “殿下,此等沽名钓誉之人拦他作甚!”那边应节严却依然气哼哼地说道。

    “好好,既然和父坚持此见,老夫这就即刻进宫,劝说太后恩准殿下开府琼州,以消你误解,还吾清白。”江万载被彻底激怒了欲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并没怀有私心。

    “我靠,这可怎么办?”赵昺见两人是剑拔弩张暗叫不好,他俩可都是武进士出身,功夫自然了得,别看岁数大了,真要是打起来凭自己也拦不住,谁又敢拦,拆了房子不说,弄不好还得溅身血。

    “哦,只要你能劝得太后恩准,老夫愿前往府中负荆请罪。但古山先生虚情假意,意图蒙混又将如何?”应节严显然是不相信,出言相激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若不能成全此事,便挂印归隐,再不问事!殿下,老臣告退了。”江万载轻叹口气,缓缓言道,说罢向殿下施礼后决然地转身便走,而应节严只是冷笑不已,身子动也没动,任由他离去。

    “江大人,江大人,又何必当真……”看到两人最终还是没打起来,赵昺长出口气,可他刚刚也看的分明,江万载的神色由愤怒转为寥寂,估计其是想不明白自己倾心相交的密友,为何突然如此待己,也对应节严所为感到无奈和失望,这一去恐怕两人便会就此绝交。想着因为自己而导致两好朋友翻脸为敌,赵昺大感愧疚,连连召唤欲追上去。

    “殿下!”看到赵昺起身去追,应节严伸手拉住他使了个眼色。

    “先生?哦……!”赵昺抬头看到应节严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猛然醒悟,合着其又是揭老底儿,又是满口小人、伪君子的谩骂都是为了激怒江万载,迫使其无路可退从而达到答应劝谏太后,准许自己开府琼州的目的。不过这目的是达到了,可这招儿也够损的,将江老儿气得够呛不说,以后恐怕心理都得留下阴影。想到此,他向边儿上挪了一步,要与这‘坏人’划清界限。

    “咦,汝为何又去而复返?”赵昺正琢磨着如何进入下一步时,应节严突然惊讶出声道,他回首一看只见江万载又迈着四方步回来了。

    “呵呵,你们师徒真真演了出好戏,我若不会来,岂不上了你们的当!”江万载并不理会他,他径直坐下,端起还未凉的残茶悠然地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刚才他拂袖而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冷静下来,越琢磨越不是味儿,总感到应节严前后态度变化太快,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再细想就醒悟过来了,这老小子是在用激将法,只是刚才自己被殿下亲情之言所惑,又被其借机用言语所激,愤怒之下一时没有察觉就着了道,因而他又转了回来。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要食言?”应节严怒气冲冲地也坐下,双手扶几愤然道。

    “你这老儿最是可恶!居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激老夫就范,今日若不给老夫个解释,便是食言你又能怎样?”江万载却不生气,点着应节严说道。

    “你若食言,我明日便将此事告知天下士人,传于士林,看你如何立足于朝野!”应节严显然没有料到江万载会玩儿赖,舔舔嘴唇说道,但在赵昺看来底气已是不足。

    “呵呵,老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岂会在乎你这魍魉伎俩,你尽可为之!”江万载洒然一笑道,不为所动。

    “你、你……”应节严这下傻眼了,结结巴巴也说不出所以然,站起来又颓然坐下。论权势,江万载是朝廷重臣,太后的依仗,自己一个致仕多年的下野官员怎能奈何的了他。只有拿其声名说事儿,可现在人家脸也不要,名声都不顾了,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而自这事情传出去,毁了名声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江大人,先生如此也有苦衷,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本王,绝无恶意,本王代为赔罪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赵昺也没招了。前世上人们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江万载现在耍开流氓,就是皇帝和太后都拿其没法子,而只能先缓和下再说,希望能给自己点面子,他起身深深施了一礼道。

    “唉,老夫一生为名所累,还不若殿下看得明白!”江万载果然给面子,不敢受礼起身让过,长叹一声道……

第084章 高论

    在请求江万载劝说太后同意卫王开府琼州的事情上,其实不只是应节严来过,朝中还有多人通过各种渠道,以各种理由找到他,其中也不乏朝中重臣,但都为江万载一一所拒。而他之所以如此,并不只是自己一直在权衡利弊,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顾忌到太后的声誉。

    世人皆知度宗皇帝留有三子,嫡子赵显继位后短短两年便丢了江山,被鞑子掳往北方削了帝号。余下两位皇子在谢太后的主持下于临安失陷的前夜出逃福州,按说这两位皇子皆非嫡出,又都是不通世事的幼童,立谁为帝都说得过去。

    可最终还是落到了赵昰的头上,公开解释也是说其身份高贵,自幼聪颖,至诚纯孝,年纪又稍长。但谁都也明白,论出身赵昰生母也不过是个嫔,生下皇子才被升为妃,不比赵昺生母高多少。而同为先帝的儿子,身份高贵岂不是胡言。那自幼聪颖和至诚纯孝同样是胡说八道,一个孩子能看出什么来。也只有年纪稍长还说得过去,符合立长不立幼的礼法。

    于是乎在赵昰继位不久便有非议传出,言称众臣有意立赵昺为帝,但因为其生母已逝。而今先帝后妃中杨淑妃地位最高被尊为太后,因为其一意要立自己的亲子为帝,所以才在国舅杨亮节的周旋下皇位才落到了赵昰的头上。潜台词便是赵昰的皇位是抢的弟弟的,而杨太后则处事不公,偏袒自己的亲子,排挤其他皇子。

    尊太后、拥立新帝的事情江万载一直参与其中,他当然清楚其中的经过,而那些非议都是谣言,除一些是别有用心的人编造的,还有便是国舅杨亮节因为争权与皇室宗亲和朝臣们交恶,从而引起众多人的不满,失败者便用传言来打击政敌的。这些谣言传播甚广,虽然最终被一一澄清,可还是给了杨太后很大的精神压力。

    此后又接连发生了卫王误上疫船与朝廷大队失散,和卫王主动要求出质蒙古的事件,使得谣言再起,称太后为保亲子的帝位稳固,不惜假手他人除掉卫王。知情者清楚这两件事都与太后无关,但不知情者因为事情太过诡异,却不由不信。

    一个身边有诸多内侍和侍卫看护的皇子,能躲过众人的视线,独自离开御舟,还碰巧就上了疫船,谁也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没人指引和诱惑下是万难做到;再有经历泉州之变的人都知道,卫王在元军的追杀下曾被吓晕过去,现在过了不到两个月便自己主动要去蒙古当人质,那只能说明卫王被吓傻了,或是背后有人教唆、甚至是恐吓,使其不由已而为之。

    这些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把杨太后推到了舆论的风头浪尖。而琼州那鬼地方什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别看朝臣们一力主张由卫王出镇最为妥当。但江万载明白这是因为大敌当前,众人急于离开的原因,待形势稍缓便会有人称是太后欲置卫王于死地才如此安排,否则她怎么不去琼州避难,那里去占城更为方便。

    江万载清楚自己劝说太后同意由卫王开府琼州看似顺理成章,但也等同于将自己和太后在火上烤,将来没事还好,一旦卫王稍有差池便会将罪责落到他们的身上,对太后的声誉和自己的名声都有极大的影响。而他也知卫王虽然聪颖,但年纪终归还小,威望不足,容易被人挟制,若是远离朝廷独自主持一地军政,他担心其难以控制局势,惹出大麻烦来。

    当然江万载从心里也不愿意江璆前往,其要是出事,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兄长,也难以给江氏一门个交待。而正在他为此苦恼、踌躇之时,应节严却又不合时宜的前来府中说项,大谈卫王开府琼州的好处,不等其说完便惹得江万载积蓄多日的怒火爆发,将其‘扭送’卫王府对质,却险些被卫王师徒合伙给赚了……

    “江大人,本王以为世人立足于世无非名利二字,追逐声明自然也无可厚非,但行事为声名所困,便是本末倒置了。”赵昺听着江万载的感叹,便知其心中困惑,这是既想顾忌亲情,又担心有损自己的清誉,他想了想说道。

    前世赵昺见惯了那些屋里喝粥出门嘴上抹油、贴身破衣烂衫外罩皮尔卡丹、兜里明明只剩下俩钢镚却要争着买单的人,而他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说白了无非是怕别人瞧不起,从而坏了自己的‘名声’,因而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干些人前富贵人后受罪的蠢事。当然他们的情操和声望虽和江万载无法相提并论,但心理却没什么差别,都是为名所累。

    “还请殿下解惑?”应节严也赶紧凑了过来道,他今天也是栽了大面,事情没办成还弄了身骚,将几十年的朋友都得罪了,以后还不知怎么面对。

    “和父还要注意身份,不可胡言。”赵昺还没说话呢,江万载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哦,殿下请言,臣洗耳恭听。”应节严尴尬的笑笑道,自己明明是师傅,现在却让学生解惑,是有点掉身份。不过他人老成精,立刻换了个说法,我现在不是老师了,是臣子,你就挑不出毛病来了吧,不过见江万载还肯搭理自己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先生言重了,本王哪敢班门弄斧,只是有些感悟罢了。”赵昺从炭炉上拿过茶壶给两位爷都续上热茶轻笑道。心中却暗骂都什么东西,老子免费给你们当心理咨询师,屈尊给你们倒茶,还想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放不下那点面子,不知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啦!当然他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腹诽下得了。

    “殿下尽可直言!”江万载谢过道。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屁!”眼前这俩人放在前世怎么也能混个博士导师,院士的头衔,现在却要听自己‘教诲’赵昺还是很享受的,而话一出口更将他们给惊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殿下,不过转而脸色难看起来,想着自己为之奋斗多半辈子,日日小心维护的清名却被斥之为屁,怎么能接受。

    “本王话虽粗俗些,但理确实这个理!”赵昺看两人张嘴预言,想着定是想教训自己,立刻给他们封了口,见两人喉咙一阵蠕动,显然是把话憋回去了,这才说道,“本王身为皇子,当今御弟,身为一品亲王,可年不过六岁,应称得上少年得志,声名显赫了吧!”

    “嗯!”

    “不错!”殿下说的都是事实,俩老头儿挑不出毛病,当然也羡慕他只因出身皇家,无需任何努力便能获得他人穷一生之力也无法获得的声名。

    “别人看本王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出入前呼后拥,煞是风光。可他们却不知本王在宫中过得什么日子,每日只能在殿中方寸之地活动,吃什么喝什么、想去哪里都做不得主,还要尊礼守法时时有人提醒不能做这个、不能说那个。这种生活与笼中鸟、栏中兽有何区别,能称得上快活吗?而这皆是声名所累之故!”

    “再有本王出宫南行后,鞑子日夜追击不坠,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我是皇子、亲王,只要抓住我,他们就能封万户得千金。若本王只是一个平常百姓家的孩童,他们肯定都会视而不见,因为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支箭矢珍贵。那时本王恨不得是一清贫之家的孩子,也好过每日奔命,惶恐不得安睡,这岂不也是声名所累!”

    “殿下万万不可有如此心思,如今殿下还身负国恨家仇,要以复兴大宋为念啊!”江万载大急急忙劝道。可其所说又皆是事实,自己也深有同感,便也觉得自己所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大人所言正是,也正因为本王身为皇子,即便有避世乡野的想法也不能,因为我自出生便身负维护大宋之责。在此国破家亡的时刻本王若是离开,虽能保全自己,但也必为天下人摘指,为鞑子耻笑,所以我明知前边是万丈深渊,满途荆棘也必须走下去,否则便难以立身世间,怕是终生难以摆脱这声名之累了。”赵昺话锋一转,慷慨激昂又变得深沉无奈地说道。可心中却对自己深表不屑,不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吗,又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大上,你真称得上是个人渣中的极品。

    “殿下如此想最好!”江万载松口气道,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殿下心灰意懒而失去斗志,那真是万死莫赎,不过好在殿下明理。

    “如此说来,殿下也是难以摆脱声名之累,我们倒是同道中人,时时都要小心翼翼,唯恐有失而坏了名节!”应节严也叹口气苦笑道。

    “非也,本王此后再不会为名所累,而是要做个胸有大义的坏人!”赵昺摇摇头道……

第085章 事成

    赵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立志要做‘坏人’,这下可把俩老头儿吓得不轻。这孩子才六岁就已经折腾出这么大事儿了,若是真变成坏人,还不得将天下全给祸害了。当下便轮番给殿下做起了思想工作,从三皇五帝,老子、孙子和孔子,最后直讲到乡野高人才算完。总之,就是要他学好,俩人这么一折腾倒是仿佛早已忘记了刚才的争执和所为何来。

    “先生,本王近日温习《论语》,其中有所不明,可否解惑?”见俩人说的口干舌燥才住了口,给他们斟上茶道。

    “殿下,请讲。”应节严听了赶紧撂下手中的杯子,正襟危坐道,说起来自己入府还是头一次尽师傅的责任,而以他的经验殿下绝不会无的放矢,不由的让他心生警惕,琢磨这孩子又要玩儿什么幺蛾子。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作何讲?”赵昺言道。

    “此句出自《论语?述而》篇,意思是生活奢侈便会傲慢和不谦逊,节俭就显得孤陋固执。相对比较,宁可孤陋固执,也不要傲慢而不谦虚,也就是节俭能养德,奢侈则败德。”应节严解说道。

    “嗯!”赵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并没多说随后又问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又做何讲?”

    “此句出自《论语?乡党》篇,意思是粮食越精致越好,肉类切得越细越好。殿下可明白了?”应节严答道,但一时却搞不明白殿下为何会将两篇毫无关联的话放到一起发问。

    “好,意思本王清楚了,但仍有不解。”赵昺笑笑说道。

    “殿下尽管问来!”应节严知道戏来了,打起精神说道。

    “圣人在前篇中教导世人要生活节俭,量入为出,不要奢侈。而其自己吃的却要求精致,不嫌繁琐,岂非自相矛盾,本王自以为其有欺世盗名之嫌。”赵昺笑笑说道。

    “这……殿下万不可如此点评!”殿下之言把应节严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如何解答。可孔子乃儒家圣人,乃是他们这些士人的共师,其要是欺世盗名,大家岂不都成了这‘坏人’的弟子,只能先制止道。

    “殿下,对此朱子曾批注曰:圣人饮食如此,非极口腹之欲,盖养气体,不以伤生,当如此。然圣人之所不食,穷口腹者或反食之,欲心胜而不暇择也。而并非殿下所想之意。”还是江万载书读的多,想起后人的解说。

    “后人评述,不足为证。史载,圣人仅只有三年做官,直至晚年方受到些礼遇,纵其生而言,其只是一个布衣,虽不贱却较贫之人。因而就其在国中地位和饮食生活当与常人无异,其半生饮食仅果腹而已。而朱子所言多有遮掩辩护之意,但其即以为盖,说明也不敢确定自己的说法是否正确。再者朱子逝不过百年,其所为还有人知,其德行……”赵昺却不肯认同,接着说道,可话未尽便被打断了。

    赵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言其实都是断章取义,经不住推敲和考证的,因此只求一鸣惊人将他们一下打懵,要不和两个有真才实学的老书袋子论起经典来可就露怯了。而这诡辩的本事还是当版主时练就的,否则如何能挡住那些骨灰级喷子的进攻,现在却要拿来对付这两个古人。又想想自己干点事儿怎么这么难,本来很简单的事情还要跟他们绕个大弯子,不禁也有些怅然。

    “殿下,有话直言便是,且不可诋毁圣人。”江万载已经听出来了,殿下刚才的话潜台词便是孔子太穷,想吃好的吃不起,可为了面子自己只能过‘节俭’的生活,其实也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那朱熹是本朝之人,当年也确实干了些行为不检的事情,现在被尊为大儒其中是有政治缘由的。但要反驳殿下的话还真不好弄,传出去更是不好,想着殿下扯上这两位肯定还有后话,因而干脆打断了他。

    “呵呵,本王的意思便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的,想吃的好点更不是什么大事,却并非有意诋毁。”赵昺笑笑说道,现在目的即已达成,而现在的世界是士人们的天下,自己再刨他们的祖坟就是与天下为敌,因此见好就收,主动致歉。

    “如此最好!”江万载舒了口气道,与边上的应节严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殿下小小年纪便有离经叛道之念却不是好事,不禁对他充满了同情,教这么个思想活跃,又有主见的学生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而殿下好像话还未尽,又开始发表议论。

    “如今之世,豺狼当道,虎豹横行,在外夷入侵之下已经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再无当日仁义之风。现在朝中正气不显,小人立于朝,本王以为依旧对其以道义行事,拘泥于礼教,难免束手束脚,以致受制于人。”赵昺言道。

    “因此殿下就要做个坏人了?此说岂不是与小人同流合污,坑瀣一气了。”应节严不禁莞尔,殿下真是小孩子,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先生曲解了,本王是要做一个心有大义的坏人!”赵昺有些气闷,与这些‘书袋子’说话真是费劲儿,不得不重复一遍道,“本王以为行事只要以大义为先,即便所为有失德行,手段阴损也不为过。以今日之事而言,江大人德高望重,清正廉明而今江大人只想为江氏留一丝血脉却不能,只因忌惮有人说为亲而失大义,致声名有亏。而那些满口仁义的宵小却可行苟且之事,任意提拔故旧门生,肆意贪赃枉法,甚至可以做出背主忘恩之事。这岂不是好人吃亏,小人得利,岂能让众人信服。”

    “殿下所言之意对小人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若犬噬人,人也要反噬之?”应节严觉得殿下之言过于幼稚,笑笑说道。

    “非也!”赵昺暗乐这狗咬人人咬狗的话题在前世就有过争论,岂能难到他,阴笑着说道“其若先咬我,必拔其牙,断其爪。其没了爪牙岂敢再咬我,只怕只闻我声便远遁了。”

    “这……”应节严讶然,殿下这回答不符合常理啊,应该引经据典的驳斥我,可其就只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给解决了。

    “本王开府琼州之事江大人一直不肯应允,怕也是担上戕害皇子,陷太后于不义的恶名吧?可即便江大人不答应,怕也一样难逃风言!”兜了半天圈子,赵昺有些急了,不再和他们斗嘴,直奔主题,“如今朝中众臣对派员出镇琼州已有定议,只差太后和陛下恩准,而大人迟迟未置可否。若不成,众人必言大人弄权,挟制太后和陛下,以致朝议不得执行,乃致误国误君,必会遭到弹劾。而他日若有变,大人更难逃其咎。”

    “再有江翊善之事,本王也以为大人考虑欠妥。”见江万载张口欲言,赵昺抢先打断道,“大人于安排江翊善返乡为父修墓守孝,但可曾想过都昌早已陷入敌手,以其性情必不会坐视鞑子猖獗,只怕会重举义旗,聚众抗暴。然其既无强兵,又无外援,孤军奋战又岂是敌手,只怕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而琼州虽也是艰险之地,但国本尚存,又有天堑相隔,胜负尚难料;即使失守,琼州四面临海,也可出海继续与敌周旋;且本王又怎会让忠良无后,必会护其周全。若大人仍存疑议,本王即可上书陛下,将其开籍出府,旦有责难全由本王一力承担,断不会使大人清名有损。”

    赵昺一气说完定定的瞅着江万载,他已经尽力了,成与不成就看其的了。不过他也打定主意即使仍难成功,也只能独自行动了,因为这是自己逃脱宿命的最后一丝希望,至于后果如何也暂且顾不得了,只能先做再看,听凭天意了。

    “好…老臣今晚便入宫劝谏太后,促成殿下开府琼州之事。不过……”江万载低头沉思良久,终于下了决心。

    “大人请讲,但有本王能出力的地方,绝无推辞!”赵昺心中大石落地,兴奋地说道,此刻只要不要他的命,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如果江万载无条件的帮忙他心中还多少没底儿,但张口求自己却让他安心不少。毕竟老理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老臣先谢过殿下了!”江万载略施一礼道,“宗杰在王府中也有些时日了,其本为我族中人,双亲早亡,被老臣收为义子于府中抚养,视若亲子。老臣已到风烛残年,自知时日无多,再难以照看于他,想请殿下一并收入府中效力,也好为其家留下香火,也对得起他的爹娘。”

    “大人尽请放心,本王必待其如兄弟,绝不背弃,如若有违此言,天诛地灭!”赵昺听了马上应了,并抬手举誓。

    “老臣这便放心了,就先行告退了!”应节严起身告退,即刻离开王府直奔宫中而去……

第086章 人心难测

    “先生,这是何意?”送走了江万载,赵昺便将放在桌上那份自己批准的事务局改组方案递给了应节严,而老头儿看过,却将事务局三字勾去了,让他十分不解,愕然道。

    “殿下,既然开府之事已成定局,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应节严笑道。

    “呵呵,本王真是糊涂了!”赵昺被一语点醒,拍拍脑门讪笑道,他刚才还以为这老头儿反悔了呢。他知道江万载行事向来谨慎,既然答应便会用心去做。而太后说白了就是个没有主意的家庭妇女,她凡有大事都谨遵谢老太后的懿旨,听从江万载的意见,因此开府琼州的事情已是十拿九稳。

    既然如此,按照大宋的官制,出镇地方的大员所属僚属本皆由朝廷委任,不得自行征辟,借以加强中央集权,同时监视主官有无违法之事,以防形成地方割据。但事都有例外,大宋在立国初、靖康之变后及蒙古大举南侵之事为了巩固地方,加强重点地区的防御能力,抵御敌人入侵,皆授予出镇地方大员机宜之权统管地方军政,允许他就地募兵自创新军、插手地方经济、干预地方税收、发行货币、征辟委任属官,任命地方官员,甚至允许开科选拔人才,形同割据的军阀。

    当然授予重权的时期皆是战乱或是动荡之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前两次在政权稳定后,朝廷都及时收回权力,以防坐大,形成新的地方势力。而今大宋已经名存实亡,为了延缓败亡的时间,朝廷再次放权且比前时更大,不仅对朝廷官员如此,即便有意接受招安的盗匪,归降的敌**民皆可补授,给予集权。使得实际上朝廷对地方已经失控,但也不得不为之。

    如此一来,王府属官皆可直接由赵昺任命,且大宋大部地区皆以沦陷,地方政权解体,朝廷委派的官员或死或叛降,空出了大把的位置,尽可由他做主,因而再行设置这隐晦的事务局便失去了意义。加上大家都急着逃命呢,不想再浪费时间,所以他相信对自己的委任不会太久,那么组合也不必浪费感情了。

    “殿下,老夫以为既然大局已定,事务局暂且不动,但来日仍应将总计局和匠作局部分并入内府,亲卫也要扩编皆由殿下直隶。”应节严又说道,他刚才看过殿下修改过的文案,自己所请大多未动,却将总计局和匠作局地位提到与幕府并列的位置,并为原事务局单设二局。使他感觉到这个事务局绝不是自己看到的只是神秘那么简单。

    殿下控制总计局和匠作局尚好理解。总计局总管财物的调配,可以借以控制各方;匠作局现在看似是个大杂烩,但其中的兵器作承担了制造新武器的工作,这关系到战斗的胜负,需要暂且保密。而事务局殿下却紧抓不放不肯并入幕府,他就觉得这孩子真是不简单,其不仅有仁义的一面,还有着阴暗的一面。

    今天殿下说到要做坏人,那做‘坏事’的肯定就是事务局了。其所为定是些不可告人之事,甚至是涉及到殿下的**。应节严清楚的很,涉及到皇家秘辛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也活的更为长久,早些撇清关系对谁都好。

    “就依先生的意思。”赵昺点点道,知道应节严已经明了自己的暗示,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免得费口舌。

    “殿下,江宗杰是将门之后,又知恩明理,不若就将他及那队军士并入亲卫队吧!”应节严又提议道。

    “先生与江府关系密切,可知江宗杰有何擅长。”赵昺未置可否,沉默了片刻问道。

    “殿下,宗杰也算聪慧,看着顽皮,却也是个敦厚的人。武艺和学问比之其他兄弟中并不突出,可其尽得了古山先生的堪舆之术。”应节严回答道。

    “其既然擅长堪舆之术,那便提点一下,让他到都天监做个参军吧!那里远离刀兵,可保其平安。”赵昺知道这古代的堪舆之术可不是现代人所理解的只是看风水、选墓穴那么简单,他们可以说是古代的地理和地质学家,对于地形、地貌和土质状况都有了解,而这也是都天监负责的部分,让他去那里也算人尽其用。

    “老夫以为其乃是殿帅所托,还是留在殿下左右较为妥当,也算给江大人一个交待。”应节严听出殿下的意思是不想将江宗杰留在身边,却不知其哪里得罪了殿下,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古山先生一向公直,尽管心念自己的子侄至亲,却一直不肯为他们有所求,可今日却为一个义子向本王开口,先生不觉奇怪吗?”赵昺忧虑地说道,就在刚才江万载答应为自己说项之时,其看向自己的目光阴冷,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总觉其中哪里不妥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而恰恰应节严提起江宗杰,让他一下想到了什么。

    “正如殿下所言,人皆有亲情,今日古山先生得了殿下开导,也许是想通了吧!”应节严觉得殿下是多心了,不以为意地笑笑说道。

    “不,我觉得其是西蜀马岱。”赵昺沉吟片刻一拍矮几说道。

    “殿下说的可是受蜀相诸葛孔明遗计斩杀叛将魏延的马岱!”应节严怔了下反问道。

    “我所说正是此人!”赵昺郑重的点点头道。

    应节严听了愕然万分,这段典故他十分清楚。在刘备死后,魏延随诸葛亮平定“南蛮王”孟获的叛乱。于诸葛亮北伐时献“子午谷奇谋”之策,但未被诸葛亮采纳,因此在奉命进攻箕谷时无视诸葛亮的军令,险些败北。后又于诸葛亮向天祈祷延命时进帐报告敌军入侵的消息,不慎碰倒主灯,导致祈祷失败。诸葛亮临终前遗命杨仪统兵,魏延对此不满,在诸葛亮病逝后率军反攻杨仪,而杨仪则根据诸葛亮的遗计挑衅魏延,魏延大喝一声“谁敢杀我”后,被潜伏在一旁的马岱所杀。

    “殿下是不是多虑了,古山先生对皇家忠心耿耿,怎么有此心思。且其若是心存疑虑,又怎么会同意劝说太后放殿下开府地方?”事出突然,应节严实在难以相信江万载会做出如此不臣之事。

    “本王也不愿相信,也许今日我太心急了,以致言语过激,使得江大人起疑,担心本王会做出不利于朝廷和陛下之事。可其又不能据此判定本王意图谋反,便布下暗子以备后用。”赵昺苦笑着说道,心说这老头儿也太多疑了吧,等明年自己那短命的哥哥就玩完了,你们都得求我当皇帝,我又何必谋反,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边依殿下安排。”应节严想想事情的前后也觉得有疑,且事关殿下生死,怎么想都不为过,“唉,若是真如殿下所料,只怕这魏延不止是殿下一个,恐怕老夫也在其中!”

    “呵呵,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赵昺看看应节严也是一脸苦相,揶揄道。

    “好诗啊,可是殿下所作?”

    “哪里来得好诗,不过是有感而发,信口胡诌。”一不小心又说走了嘴,这诗的作者他爹还不知在哪呢,赵昺又忙对付老头儿的追问……

    …………

    ‘阿嚏、阿嚏!’

    “是着凉了,还是被他窥破了……”骑在马上的江万载猛然打了两个喷嚏,心口有些发慌,他勒马放慢速度回首向来路方向看看喃喃自语道,“哼,只要他有歪邪之念,就不要怪老夫了。”

    今日在殿下的劝说下,江万载本已有意协助,但当偶然看到放到几上的那张应节严书写有关事务局一干职案的配置和人员安排时,发现其设置涉及军政两方,且职能齐备。使他猛然醒悟殿下想开府只怕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是早有部署。

    其后殿下所言更加激烈,要做枭雄,而其种种表现和言语中也透露出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意思。那么其定是能得到朝廷准许最好,若是不成也必会另寻机强行离开。且其府中已有了一支不可小觑的护军,若被拦截说不定会做出自相残杀,挟制太后和陛下之事也不无可能。

    此刻江万载又想起应节严曾说过殿下梦中遇仙,桌上所留的偈语有两句是‘管鲍亦分马,江断水自流’,再有最近流传甚广的童谣中的‘浪头高,船行险,大王小王难成双’。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似乎都是指向两王必将分离,再结合殿下所为,他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自己也应顺天而为。

    江万载又记起偈语后句‘蚯蚓降龙’时,进而想到卫王虽是龙孙,但与陛下相较仍是泥中小虫,其若降龙岂不是将来要弑君篡位,而应节严明早知其意却依旧倾心辅佑,显然也怀有不臣之心。但他不得不承认殿下现今显露出的才智和机谋远胜当今陛下,尤其是其在逆境中表现出的坚毅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又让他心生爱才之心,不忍痛下杀手。

    在顺天意,还是尽本分之间一番权衡后,江万载艰难的做出决定:让卫王远离朝廷为好。可他还是留下了后手以防不测,而赵昺只猜到了结果,却没有猜到原因……

第087章 升官发财

    景炎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圣旨下:命卫王、天下兵马副帅赵昺为广南西路制置使,琼州牧,兼领外宗正司;应节严为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江璆为广西南路转运使。即日前往琼州开府设衙,整顿兵马,招募新军,誓图收复广南。同时任命张镇孙为龙图阁待制、广东制置使兼经略按抚,招兵买马,恢复广东南路。

    次日赵昺进宫谢恩,陛下赐下印符,授予机宜之权。着兵部和户部拨付兵仗器械和战船、军士及钱粮,太后又命内府制备仪仗,赏赐了应用之物,调配内侍、宫女以充王府各司局;后日,陛下颁下圣旨,朝廷入海以避敌锋,另寻安置之所。赵昺率府中众将前往送行,娘儿叁抱头痛哭一场,再次叮嘱一番才洒泪而别。他也知此去很可能便会与他们难以再见,也不禁伤感。

    接着朝臣们又纷纷向卫王辞行,想着将由这么个小孩子担负起守牧一方的重担,又要前往那凶险之地,有人伤感,有人无奈,有人同情,更多的人觉的滑稽。而此时大家发现卫王虽眼泪未干,但却面带坚毅,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也觉得十分惊异。而有眼尖的人发现卫王和江万载窃窃私语了几句,至于说了什么没有人听到,只是发现其面色更加凝重,好一会儿才沉静下来与卫王互道珍重而别。

    将近午时,各部人马先后登船,赵昺直到御船的帆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悻悻回府。想着朝廷已经走了,惠州兵力空虚,敌军随时可能会到,大家也该撤了,便午饭都没吃就聚到议事厅等待王爷的吩咐,可好一阵子也不见殿下从内堂出来,反传来阵阵噪杂声,不禁有些焦急,但又谁也不敢走。

    “各位大人,殿下正在更衣,请稍事片刻。”又等了一会儿,内府总管王德满头是汗的匆匆走进来笑着说道。

    “不急,大官费心了。”蔡完义连忙施礼道,他看王德虽然在笑,可是十分勉强,又低声问道,“殿下可还好,是不是身体有佯。”

    “殿下还好,只是……唉,正在发脾气呢,将几个小黄门都给骂了,应大人正在劝解!”王德瞅瞅左右低声说道。

    “也难免,与太后和陛下乍然分离,殿下也不免难受,还得大官多多开解才是。”蔡完义松开气释然道,即便是个成人与母亲和兄弟分离也不好受,想想殿下虽然早慧,又明事理,可年纪毕竟还小,闹闹脾气也是十分正常的。

    “是啊,闹一会儿便……”王德点点头道,可没说完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大人且再等片刻,我进去看看。”

    “大官快去,别再惹得殿下发火。”蔡完义也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王德无奈的摇摇头返身进去了。大家也都听到了里边的动静,都侧着耳朵,伸着脖子看后张望,却又有帷幔和屏风遮挡看不清楚,听不明白,只模模糊糊的筹建人影闪动,想是小黄门们在收拾残局。搞不清里边的状况,众人更是心焦,想着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殿下决断呢,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闹得没完了。

    “洒家进去看看!”赵孟锦茶水喝了两壶,还不见殿下出来,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说道。

    “赵都统且慢……”蔡完义大惊,没有召唤擅入内堂可是有罪的,可他话没说完,其已经大步闯了进去。

    “殿下,属下……哎呦!”没想到赵孟锦进去片刻没有,便蹿了出来,淋的满脸是水,手里还捧着个杯子,尴尬地立在堂中,显然殿下也没有给他面子。

    “赵都统,没事儿吧?”众人愣了片刻,又笑了,围上来问道。

    “唉,我刚进去,偏偏殿下正巧递过来个杯子,我伸手去接,就……就成这个样子了!”赵孟锦叹口气将杯子放下道。

    “咳咳……殿下想是要请大人喝茶吧!”黄显耀赶紧过来给他擦拭,心中却说明明是殿下连杯子带水砸过来的,他却说殿下给他递茶,老赵脸皮真够厚的,但当着众人又不能明说,憋着笑问道,“都统,可看到了什么?”

    “也没看到什么,只听着殿下正与应大人争执,似乎是钱粮吃紧什么的……反正殿下十分不悦!”赵孟锦含糊其词地说道,显然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诶,不是朝廷刚刚拨下了一批军械盔甲和百十搜战船,陛下还赏赐了二十万贯钱与一万石粮食吗?怎么还会吃紧!”黄显耀有些疑惑地说道。

    “洒家哪里知道,你去问老庄!”赵孟锦确实是刚进去便被殿下砸出来了,伤倒是没伤着,可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的浇下来也不舒服,没好气地说道。

    “唉,圣驾临行前是赏赐下来些东西,可战船皆由破损也需修缮,弓弩盔甲也是旧物占半,同样要擦拭修理,而那粮食皆是受了潮的,且尚需过臼去皮,能剩下半数就不错了。钱也是如数给了,但七成是钞,能兑换多少大家想必也清楚。更不要忘了,朝廷还给府中拨调了万余义勇和一部军兵,加上府中原有的人马,已满三万之数,可日日都要吃饭的,分拨到每个人头上能剩下多少啊!”庄世林瞅着众人都向自己看过来,叹口气给大家算了算帐道。

    “嗯,恐怕加上府中的积蓄也难支撑月旬,难怪殿下不悦。”蔡完义也暗自算了算,只这万余新增加的人口开销就是一大项,况且其中还不包括随军的家眷,所以如何算都不富裕。

    “是啊,殿下也是为此发愁,曾想让我私下将太后赏赐给自己的一应器物变卖以充军饷。”庄世林说道。

    “你给卖啦?”赵孟锦听了拽过庄世林急吼吼地问道,看样子只要他说是,那拳头就会砸下来。

    “没有,没有,那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是宫中御用之物,给我个胆儿也不敢啊!”庄世林急忙摆手道,扭着身子想挣脱开。

    “算你识相!”赵孟锦松开手道,却也险些将庄世林摔个跟头,“咱们府中虽然穷,可也不能让殿下靠变卖家当过日子啊。殿下再没了车辇仪仗,岂不成了没毛的凤凰,秃了尾巴的鹰,坠了咱们王府中的名儿头,让同僚们瞧不起!”

    “庄主事,殿下可曾说过如何应对?”蔡完义虽然不知道内府开销多少,但外府每天要花多少钱还是知道的。而府里的日子一向是紧巴巴的,如今也只能保证衣食无忧,维持正常的训练,现在又添了上万张嘴,这日子可怎么过。他知道庄世林是殿下的钱袋子,两人也许商讨过此事。

    “抢!”庄世林整了整被赵孟锦扯乱的衣襟苦笑着说道。

    “抢……抢哪啊,又抢谁啊?”蔡完义愕然道,这个可不像是殿下的主意,他一向是用骗的,从来不用强的。大家也觉是庄世林胡说,殿下制定的规矩中便有严禁抢劫这么一条,且犯者无论多少皆斩。

    “抢广州,抢鞑子的!”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忽然有一童音高声道。

    “殿下!”众人这才发现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了,他个子小一时竟无人觉察,见殿下出来了赶紧噤声齐齐施礼道。

    “府中的情况大家想也明了,原本府中积存的钱粮还可支撑月余,如今添了不少人口,勉力维持也就十天的时间。而我们要前往琼州,路途迢迢,若不尽力补充恐难坚持到达。再则琼州粮食自给不足,还需从内陆调拨,咱们一去几万口人空手而去,只怕也得挨饿。如今朝廷船队已经入海,咱们以后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你们敢不敢随本王去抢鞑子的?”赵昺摆摆手让大家坐下,他跳上座椅对众人说道。

    “不抢就得饿死,属下愿追随殿下前往,绝不能让人将咱们府中的人都瞧扁了!”赵孟锦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得替殿下着想,当先首先站起来说道,顺带狠狠的剜了躲在屏风后的应节严一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殿下出力,属下责无旁贷!”刘洙也出列施礼道。

    “左右是个死,打下广州大家快活,又何不快活一次,属下誓死追随殿下!”黄显耀年纪轻想得开,话糙点可爽快。

    “殿下尽管吩咐,属下绝无二言!”蔡完义也表了态,他虽心中仍有疑惑,但也知道殿下如此安排是正确的,当下也表示同意。几个主将都同意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且形势在这摆着呢,不打肯定是死,打却不一定死,便齐齐表示遵命。

    “好,大家既然都同意了,咱们便抢他娘的!”赵昺站在椅子上高声喊道,鲜红的小脸带着亢奋,却也把场上的气氛推向**,“各位都知道本王正式开府了,有权了,那今日也给大家都升升官,好不好!”

    “好……”升官谁不高兴,众人齐声欢呼道。

    “当然升不升官,本王说了算,但发不发财,可就得看大家能不能打下广州了!”赵昺见众将士气高涨,再次笑着强调道……

第088章 争执

    圣旨虽然已经下了,但帅府还未正式挂牌,应节严也不便直接参与府中的事务,也只能偷偷的从屏风间的缝隙窥视,看着前堂中热闹的场面却是直摇头,暗骂这帮‘没脑子’的让个孩子一忽悠怎么就轻易同意了,真当打广州像趟河沟那么容易啊!不过他也暗自佩服殿下御人有术,能将这帮来自各方的散兵游勇紧紧团结在身边,并使他们对自己有着盲目的崇信,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今日师傅输给了学生,以后可怎么教!”应节严瞅着殿下被大家众星捧月般围着换着班的‘拍马屁’,说不得心中还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索性不再看,皱着眉头喃喃道。过说起来事儿还是怨应节严自己……

    有了江万载的承诺,师徒两人相信事情很快便会有结果,却没料到会这么快,这两天都忙着谢恩、辞行和接受人员、物资,弄得他和殿下都有些措手不及。在送走太后和陛下后,两人忙里偷闲商议当下亟待解决的事情。首先面临的大问题便是人员接收,对于增加兵力两人都以为当前形势下当然是多多益善,问题是府中财力有限,再者便是兵员的素质。

    当初赵昺以为朝廷不会在甲子镇驻留太长的时间,尽管如此他还是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采购了大量物资,按照估算起码也够府中三个月所需。没想到折腾了两个来月,但想着仍有富余,他还算心安。此时一下又多了两万多口子人,虽说朝廷拨下了些粮食,可加在一起也只够半月所需,若加上薪饷,赵昺怕还未出门便已经破产了。

    总得来说大家紧紧裤腰带,翻翻裤兜也许还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可赵昺怎么都觉得这钱花的有些冤枉。兵部调拨的这些军兵,都是从各部选调而来的,其中有禁军、厢军,也有义勇。他以为自己身为亲王,又有太后的懿旨各部怎么也得给些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即便他们藏点私也不至于太差,起码能拿出手吧!

    但结果大出意料,送来的人精挑细选是称得上,可尽是些筛出来的。有混迹行伍多年不安分的老兵油子,从各个战场上溃败下来投奔朝廷未及整编的散兵游勇,迫于形势接受招安的盗匪,充军的作奸犯科者组成的罪军,没有经过训练的新附义勇,甚至还有一支由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色目人等多民族组成的俘虏军。

    这还不算,其中还有挎着胳膊拄着拐的伤兵,强征充当搬运工、泥瓦匠的民夫,一脸稚气的少年,被掳来又被抛弃的民女,战殁者的遗属等等都被拉来充数,其中堪用者实在不多,反倒是把王府当成了福利院。以致赵昺后悔一时托大未给兵部的人送点礼,给自己送来这么一大帮爷!

    拨了来拨了去,能称得上战斗力的正规军只有来自殿前军的一千人,不仅盔甲武器齐备,各级军官配置齐全,且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这让赵昺是感激涕零,想着江万载虽然给自己留了一手,但还是公正清明的。要知道殿前军几经大战也是折损严重,几经补充才有三、四万人的规模,其中经过严格训练,又有实战经验的军官、士兵也是不多,如此情况下能给自己千人可谓雪中送炭。

    如今‘产品’有严重质量问题,可‘厂家’已经跑路,想申请售后服务都不可能,赵昺也只能自认倒霉。也正因为如此,应节严以为朝廷已经撤走,己方便成了最大的目标,有可能会遭到大队敌人的袭击。而府中实力本身就弱,再加上新来的‘拖油瓶’们,一旦他们趁机搞事儿,将陷于极为被动的局面。再加上府中钱粮吃紧,不若尽快登船离开谋取广州。

    赵昺却不认同,他以为这些新调入的义勇毕竟这些人占据多数,底子不好,未曾经过整训,又没有发放薪饷,必然心生怨恨。如此情况下便贸然出兵,出工不出力都是好的,最怕的是临阵逃脱引发发生混乱,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府中太过脆弱根本经不起失败,因此应竭尽所有尽快分发薪饷,让他们吃上饱饭,以此先稳住人心,提振士气,再以严刑厉法威慑,经过初步整训,哪怕只有几天,方能出战。

    应节严并以为然,认为殿下太过谨慎。他以为这些义勇在国难之时前来勤王,必是些忠肝义胆之士,只要晓以大义,摆明困难便能听从号令,绝不能以钱财诱之,更不能竭泽而渔耗尽府中最后的一点积蓄,以备战广州不成使府中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对于应节严的说法,赵昺不能说错,但不现实。一支合格的士兵是应该胸怀大义,不计个人得失,但那也得经过长期的训练和教育才能养成的,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转变的。而当前的情况是食勉强果腹,薪饷不能足额发放,甚至一直拖欠,指望靠讲几句大义为先便指望他们能跟着你上战场卖命实在是病得不轻。

    老子也曾云: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又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意思是任何好的东西,都不可长久。你的财富多了,自然打你主意的就多了,用抢、用骗、用偷、用诈,等等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人们说富不过三代,讲的都是富贵不可长久、富贵可能会导致事物走向另一个反面的道理。

    而无非要说明一个道理:金钱、名望、财富,在带来益处的同时,也会附带着招致祸患。所以,真正的聪明人,不仅能够享受这些东西带来的好处,而且要能够抵消其附带的祸患。这样,才真正能够做到优游自在,进退自如。

    此刻赵昺面临的就是这个情况,谁都知道圣上临行前赏赐下了众多的财物,至于多少并不知道,但大家反正知道你有,可你却攥在自己手里不给大家分分,必然是满肚子的怨气。一旦情况变糟,大家离你而去都是好的,不高兴了拿就会代你分分,甚至要了你的小命,所以府中的钱还是尽快发下去的好,大家高兴,你也省心,省的有人算计你。

    而赵昺前世也是个打工的,认为‘你出钱我出力’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给的越多大家干劲儿越足,红包厚了受你点气也能忍着。可一旦欠薪便拂袖而去另投别家那是毫无心理负担的,绝不会自己是个道德高尚的人而内疚,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我没有必要陪着你殉葬。

    当然像他那样道德‘超品’的人不在其内,可那也是因为对自己亲手打造的大船太有感情了。如果老板兑现了当年的诺言,他对付出的几年时光也便无话可说,还会把其当成一个诚实重义的好领导;自己当然也是重情重义的好员工,甚至被老板引为兄弟,树为典型。

    大家都已看到,要想从对方手里拿来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给予。不断给予,就缔结了良好的感情。感情积累到一定的阶段产生质变,对方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自己人。再进一步,当对方已经把自己等同于他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不要什么依然会给什么。

    可见,其实这个办法并不神奇,不过就是老子说的“欲取先予”的方法。要想得,先得给,先得施舍,先得付出。当付出累积到了一定程度时,自然就会得了。总之,要想得到,先得付出。这个方法是所有方法中成功率最高的方法。不愁吃、不愁穿、不缺钱的人,自然也就明白什么叫忠义了……

    赵昺一番歪理邪说将应节严气得不轻,可一时又无从反驳,手一抖茶杯落地摔得粉碎。他见应节严难过的样子,意识到其是担心自己走上邪路,为民‘堕落’而忧愁。而他也清楚自己的老师虽然为官清明,也能体恤下属百姓,敢于为民请命。但是应节严毕竟生于小康之家,没有为吃喝用度发过愁,此后进入仕途为官几十载,往来的人也皆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子骚客,终究难以体会到底层人物为一粥一饭奔波劳苦的生活,求生的艰难。

    而恰在此时,赵孟锦溜进来探头探脑让赵昺给兜头浇了一杯热茶。他心中一动便于应节严商定如果自己能以此稳住军心,提振士气,便依了他的计划。若是失败便遵从应节严的计划,即刻启程离开甲子镇,挥军广州。

    结局大家都看到了,他并未以情动人,也未以义相召,而是简单粗暴,直白的告诉大家:我升官便少不了你们的,只要有本事谁都能行;没有钱我领着大家去挣、去抢。要想以后还过好日子,那就听我的,跟着我!而应节严对这帮没有节操的家伙徒叹奈何,更发愁怎么样才能教导好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以免来日祸害天下……

第089章 整编(一)

    真正的高手,不仅能摸到一副好牌,更重要的是能打赢一副烂牌。赵昺却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摸到过好牌,别说大、小王,连a也没见过。现在只能发扬淘宝精神,希望能从手里的牌中翻出个别人漏掉的j、q、k什么的。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昺拿着名册又挑拣一番,还真淘着宝了,其中居然有一支疍民组成的义勇。

    疍民是在秦汉时期从岭南江河海隅迁徙而来,他们在琼州造舟为屋,观潮察汐,看风使舵,随鱼虾汛期迁徙各处港湾,采珠拾贝,撒网垂钓,耕海谋生。琼州入宋后,在海南设“澄海军”以戍海,其中“疍兵以疍民为之”由于粮食供应紧张,当时解决军民缺粮问题要靠北船运输。北船原由北军即雷、化、高、藤、容、白诸州兵负责掌舵渡海,但他们不了解琼州海峡的潮汐潜流,“率多沉溺,咸苦之。”便决定将雷、化、高、太平四州之民租米,送到与之水路接近的海峡北岸递角场,“令琼州遣疍兵具舟自领”。

    赵昺知道不论何时,水上行船最重要的便是舵工,水军中也是舵工最为难得,是以才有选兵必先选舵工之说。而疍民长年累月漂泊环岛海港河口,熟悉当地气象、水况、海路,称得上是真正的海上人家,大海的弄潮儿,那就是天生的引水员和舵工。

    疍兵参与北船运粮之后,成效显著,“人以为便”。而随着琼州对外贸易的繁荣,又有一部分疍民以舶运的方式参与到环岛港口日益兴旺的商贸活动中。他们驾船往来于琼州与沿海各地,熟悉每一条海路,潮汐变化,能躲过无处不在的暗流、浅滩,堪称是沿海的活地图。

    这些疍民只要稍加训练便是合格的水兵,对此时的自己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大礼。可他也知道这是有人不识货,才当做破烂送给了自己。受此鼓舞,赵昺加倍仔细翻检,很快又有收获。他发现曾参与泉州护驾之役的一批义勇也在其中,他们以揭阳庄氏五兄弟为首,自己在祭典之时曾与他们见过,还曾向府中借过粮,算是熟人。

    老大庄公哲性情恬淡隐忍,鄙视官场势利,有其父庄古山之风;老二庄思齐,幼而颖异,长而豁达,果敢有大志,忠孝闻于家,诚信闻于外。又生有狭义肝胆,生则相保,入则相助,在****之中组织乡兵保护乡里,深受百姓倚重,赖以生者达数千家;老三庄公茂,丰姿洒落,赋性聪颖,读书重义,不慕仕途;老四庄公望,武艺超群,勇猛好战,作战往往身先士卒,可惜在护驾途中战死;老五庄公从,曾任宣教郎,急公好义,随兄长倾尽家财组织义勇护驾。庄氏兄弟当时倾尽家财,招募义勇,手下曾有数千人,只是经过连番血战,现在以不足半数。

    赵昺琢磨着庄家军虽然不是什么精兵,但从泉州一直忠心耿耿的护卫着陛下,死伤惨重还搭上了个兄弟,就算没有功劳总还有苦劳,在这用人之时怎么就拨给自己了呢?他带着疑问再看名册,猛然恍然大悟,拨给自己的义勇来自泉州的却不止庄氏这一支,只是人数不及他们,多则数百,少则只有几十人。他觉的可能是太后考虑泉州曾是自己的封地,泉州人可算自己的子弟兵,因而将军中尚存的泉州义勇尽数调拨给了他……

    赵昺算了算,新补进的泉州义勇加上府中原有的人马有万人之数,已在新军中占了三分之一强,成为军中目前最大的一股力量,而这些人皆可为己所用,那么便足以稳固局势。他跟应节严说了自己的新发现,其也深以为然,但他觉得如他们四兄弟在一处不利于控制,应分而制之:老大为长,德高望重,可任一案主官;老二擅于统兵,可为一部统制;老三、老五知文,可充文吏。如此一来他们相互之间虽有联系,但互不统属,又不居于一处,即便其中有人欲图不轨,也有顾虑,忌惮其他兄弟为人所制。

    赵昺想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驭人之术吧!不过老头儿说的有道理,便依了他的安排。至于其它各部应节严建议选出精壮,将他们散于其它各军之中,即便想闹事也处于弱势,很快便能被弹压。但现在大战在即,如将这些人补入便会影响战斗力,应节严以为可待到达琼州后再行整编。如今可先行将府中护军编为前、后、左、右、中五军及水军,以前军和中军为重,分择得力将领统率。

    “府中之事就仰仗先生了,人员尽可调配。”赵昺清楚自己的斤两,靠他那点‘本事’是难以组织起这庞大的机构,指挥一场战役的。

    “殿下聪颖,诸事皆有安排,老夫只是从旁辅助,尽责而已,一切还得殿下做主。”应节严面无表情地说道。

    “先生大才,学生哪及万一。”赵昺嬉笑着说道,他知道应节严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而他说的也是实话,按照宋朝的官制路的官僚机构大体上说主要有四个监司,称为帅、漕、宪、仓。这些官员均由皇帝委派。帅也称为安抚使,是一路高级军政长官,统辖军队,掌管兵民、军事、兵工工程诸事。到了南宋的安抚使改为帅司,兼管民政,职权进一步放大,没点本事的人还真干不来。

    “哼……”应节严冷哼一声,但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说明他还对殿下的评价十分受用的,随后将制司的人事初步安排向赵昺进行汇报。当然要害部门仍然是自己的心腹,专业性较强的部门则选调能臣充任,又选拔有出身的士人充为僚属,再就是挑些有一定文化、最好有功名在身,精明强干的士子充任胥吏。

    制司相当于现在一省的建制,制置使就是一路的政军一把手。往大里说赵昺过去就是个民营企业的高管,知道政府省政府的门朝哪开,里边都有谁也知道,只是如何组织运作那是一窍不通,否则也不会将王府当企业管理了。想着那时自己即便见个底下个的小科员也只有陪笑陪酒的份儿。而现在,哼,他们这级别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刚入流的胥吏,自己都不认识他们,自然更谈不上了解,也只能听从应节严的安排,鸡啄米似的点头。

    “殿下坚持再停留几日,准备如何安排?”王爷坚持不走,应节严急也没办法,但几万人敌人鼻子底下吃喝总不是事儿吧!

    “先生,新拨付的兵丁成分复杂,有的也沾染了诸多军中恶习,因此我想用几天的时间进行整训。以免做出骚扰百姓,违反军法之事,到时妄自送了性命!”赵昺说道,他觉得不搞个岗前培训自己心里总是不踏实,自己如此也算是有言在先,留下的你就端上自己的饭碗,以后就得听自己的话,否则就得军法从事。而自己先君子后小人也可减轻点心理负担,给你机会了,你不走届时丢了性命也就别怨我了。

    “殿下想如何整训?”应节严问道,他也十分好奇,别人都是强征壮丁,其却要人家来去自愿,这个方式真够稀奇的,而更好奇殿下如何在短短几日内让那些兵痞听话。

    “前便已有先例。首先明军法,定规矩,愿者留,不愿者走。这样做虽然可能损失些兵力,但也可清除军中不稳定分子,免得平日带坏军中风气,战时生出乱了,而兵也是贵精不贵多。”赵昺想了想说道。

    “嗯,殿下说的有理,规矩如何定还请殿下明示。”应节严点点头认可了殿下的说法。

    “家中独丁无后者,不留;父母年迈,弟妹年幼,不留;上有父母,下有年幼儿女需赡养者,不留;以上者给资返家。”赵昺说道,“除府中原有八律外,明告众军新军薪饷标准,足额按时发放。旦有军功、伤亡皆按朝廷律例推赏及抚恤。”

    “战时不听将令者皆斩;预时不到,贻误战机,主将皆斩;临阵脱逃,逃一人满伙皆斩。逃一伙,满队皆斩;丢主官者,伙长斩一伙。队长斩一队。指挥使斩一指挥;杀良冒功者斩;****妇女、劫掠百姓、杀伤平民、擅入人家者,不问缘由皆斩,主官同罪;贪污、克扣军饷一贯者斩……我想到的暂时就这些,先生可还有补充?”赵昺一连说了六个皆斩,似还意犹未尽地问道。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严苛了?”应节严听了苦笑着道,前几条听着让人还觉温暖,可后边的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行连坐之法,一人犯错众人皆斩。

    “先生,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否则不足以正风气,振军威!”赵昺端起茶杯喝口水悠悠地说道,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根本无视一脸愕然的应节严……

第090章 整编(二)

    时间紧迫,赵昺宣布帅府军成立的同时,将新规通令全军,史称‘两明三不留七斩八律’。当日参议局、总计局胥吏便进入新附各军按名册进行统计和排查。

    查出符合‘三不留’者四百余人,缺额五百余人,不成丁者八百余人,四十五以上不适于作战的老弱六百多人,伤兵二百余人,随军家眷千人,其中愿意归家者千三百余人,实有可用军额一万三千二百余人,包括罪军一千六百三十人,俘虏军七百五十人,他们并不在遣散之列。

    当夜参议局又对核实后的名册进行详细整理,其中有殿前禁军一千一百余人;疍兵五百余人;泉州籍义勇四千余人;朝廷撤退中沿途收拢加入的义勇、溃兵游勇四千余人。按实职有统领一人,正将二人,副将四人人,准备将六人、部将三十三人,训练官五十七人,部将及队将不及二百人。

    军官看着人数不少,但与庞大的兵丁人数相比,比例明显严重失调,尤其是部将以下基层军官缺编甚多,而这些人又是队伍的骨干,兵丁的实际管理者。而官兵的比例失调不仅会影响队伍的稳定,军令的通达,更会严重削弱部队的战斗力……

    “殿下,制司已设,各司主官尚需选定,还请定夺,以便各司其事。”今日一早府中各局主管,护军及新附义勇暂代正将以上主官齐聚议事厅,行礼已毕,个人落座,应节严首先说道。

    “好,敌军压境,时间紧迫,本王不再多言,就请应大人代劳了。”赵昺看看满面疲惫,红眼兔子似的应节严说道。其实他也好不了哪去,昨晚议了半宿才敲定了府中各司主管人选,他在凌晨时分还眯了一觉,而应节严要起草文书、知命,整整一宿未眠。

    “封陛下诏令,命卫亲王开府琼州,制置广南西路,组建新军保境安民。”应节严宣读了圣旨后,开始宣布任命,堂上的人立刻都挺直了腰板儿,侧着耳朵倾听,唯恐遗漏了自己。

    宋代一路设安抚使司(帅司)、转运使司(漕司)、提点刑狱司(宪司)和提举常平司(仓司),合称“帅、漕、宪、仓”。其中除“帅司”为军事机构,其他漕、宪、仓三司,都有行政监察职责,统称为“监司”。应节严的安抚使和江璆的转运使是钦命,带着帽儿下来的,赵昺都不能随意撤换,他人也就别想了。又以潘方为转运副使,权判转运司;高应松提点刑狱司;蔡完义提举常平司。

    潘方和高应松两人赵昺都十分陌生,皆是应节严举荐的,一听之下才知两人也非等闲之辈。这潘方是宝祐四年得进士,最后的正式职务是监庆元府市舶,就是现在海关关长一类的职务。元军南下,庆元守军不支降敌,潘方帅数十人斩敌夺船入海坚持海上抗元。想着琼州也是商贸繁华之地,尤其为副使来日掌管市舶司也算对口。

    而高应松的名气要大的多,他是开庆元年进士,先任衡州教授通判广德军,后进临安为权礼部员外郎、翰林权直等职。杭州城破元军自涌金门入城后,整个中央官吏没有逃亡的只有九人而已,高应松其一也。他被俘后,随宋帝一同押往了大都,路过扬州时得知李庭芝还在死守扬州,即击晕守卫,逃入扬州城中,李庭芝兵败后不知所终。也不知道怎么被应节严给挖出来,招进了王府。

    这种忠臣赵昺没有不重用的道理,当即同意高应松提点刑狱司。这个职位主管司法,监督所辖州县司法审判活动的机构,负责复查地方审断案件;如有疑狱及拖延未决案件,提点刑狱司公事可亲赴州县审问。州县已决案件,当事人喊冤则由各路提点刑狱司复推。后来职权逐步扩大,兼及治安、军器、河渠等事。

    提举常平司,掌常平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坑冶等事。按收获丰歉而籴粜食粮,按财产多少而征收免役钱,按职役轻重而给吏禄。收买滞销商品,再行出售,以平物价。并有监察地方官吏之权,非常时期还有总领一路变法政务之责。任命一下,众人都没吭声,蔡完义也愣在当场竟忘了谢恩,这个职位品秩虽不很高,但是管的范围广,责任重,也是朝廷的钱袋子和耳目,非心腹亲信不能任之,谁也没想到会落到他的头上。

    赵昺对此却有自己的考量。蔡完义和自己相交时间并不长,以他的观察其有忠义之心,但并不单纯,夹杂着功利之心,不过‘想进步’也不是什么过错。再进一步了解,尤其是成为外府总管之后,赵昺发现此人做事谨慎,唯恐出错,还喜欢揣摩上意。才能肯定是有的,否则他又如何能管理一个五六十万人口的泉州城。

    而当前形势下赵昺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毕竟总计司现在是只管花钱不管挣钱,转运司由江璆把持,能不能听自己的还不好说,那就必须要有个小金库,保证自己私下的花销。而另一个原因是破格提拔蔡完义是让府中的人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潜邸’之臣,以后只要忠心谁都有机会。同时也明白哪头炕热、哪头炕凉,关键的时候清楚要站在哪一边。

    在外人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以为蔡完义过去不过是泉州的司城官,就因为有了保护王爷脱险那点功劳而入眼,此后因为衣食无着又不得不依附王府,助殿下渡过了难关,从而成了外府的总管,现在殿下刚得势就骤然升为一路四司之一的首官。而赵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看这么个‘没本事’的人都能轻易谋得高位,有本事的本王当然更不会亏待!他如此不但是给自己找条后路,更是竖起了一面‘招贤’的幌子……

    有了名分,赵昺的王府护军便得以转正,自己是天下兵马副帅,自然改称帅府军,新军也就以此为骨干进行改组。全军共设前、后、左、右、中和水军六部,直属制置司统辖调配,与四司处于平行的地位。平日由安抚司进行管理。以赵昺来看,制置司就是司令部,决定战略及战役方向、下达作战命令,任命各******。安抚司则是参谋部,负责组织训练,战前谋划,指挥战斗。其它三司就似是辅助单位,负责后勤、民政等事务。

    赵昺作为创建人当仁不让的成为第一把手。原护军都统赵孟锦升任帅府军统制,兼任中军统领。中军置参军、书记、教头等幕僚和斥候队、亲兵队等直属队,下辖步军四个指挥,马军一个指挥。前军统领由黄显耀升任;左军统领由原护军步军指挥使刘志学升任;右军统制由原殿前军统领官韩振担任;后军统领由泉州揭阳义勇首领庄思齐担任。后四军机构设置相同,但下辖三个指挥。步军另设有炮军一个指挥,辎重两个指挥直属统制管辖。

    步军所辖二十个指挥,计有官兵一万零三百二十人,暂时皆不满编。所部军官除各军各部升任或提拔的外,绝大多数军官皆来自原殿前军,他们的所有人除一队编入王府亲兵队外,大多官升一级,或两级。

    之所以如此也是无奈之举,原护军训练时间尚短,本来就缺少合格的基层军官,根本不堪调用。而义勇各部更是如此,他们作战勇敢,但缺乏训练,军官只是由有声望或是武艺高超者担任,指挥作战全凭感觉。可殿前军经江氏父子严加整训,整体素质较高,原本想将他们作为精锐力量统一使用,但基于当前严峻的形势也只能拆散使用。

    水军统制由副都统制刘洙升任,由于此次又接受大小船只二百余艘,仅操舟的水手就不是个小数目,操蛋的是船上原有的水手几乎都被带走,只留下空船。所以尽管当初原水军已经按照双倍人员配属,可也远远不够用,他们急需补充兵员。除将疍兵补入外,又让他们从义勇中优先挑选了一批擅水者补入,兵力也随之膨胀为五个指挥和十二个队,近五千人。但由于船有大小,各个指挥和队人数不尽相同。

    按照原来定下选兵的规矩,指挥以下军官皆由所属主管选定,逐级选拔后报备到制司,而兵丁皆已按照名册划分完毕,他们只需照单接受。但这也考虑到了原有统属的关系,尽量将其老部队划拨到他们的麾下,以便于指挥。不适合执行战斗任务的人员、家眷和编余人员就只能暂时编入匠作营和王府老营之中。

    随着各司的成立,参议局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人员随即也分别补入各军各司之中担任文吏和幕僚。而匠作局也分为王府工正所和制司所属的都作院,总计局和医药局则整体转入制司统管,赵昺的自留地也只剩下内府这块地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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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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