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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1章 开启新时代

    皇后与皇帝的大婚自然没有闹洞房的规矩,赵也以为走完了所有的程序,自己可以安安生生的睡上一觉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些日子每日不是在祭祀,就是在祭祀的路上,连续十多天下来已经是疲惫不堪,比之一场大战也不轻松。可谁知道入了洞房还有一系列的礼节等待自己,想上床也得把全套的活动进行完毕。

    在大殿上的举行完册封仪式后,赵在刘灵的引导下前往寝殿,皇后则由尚宫引导分别从不同的门进殿。而在洞房早已摆上了餐桌,桌前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这意思与民间“以后吃一锅饭”是一个意思。但饭也不能先吃,入洞房的第一项任务要先要祭拜神灵,向天、地、祖宗表达敬意。

    也就是所谓的‘合卺礼’,接下来就是祭神、祭祖宗,赵和皇后每祭拜一次,则由尚食进一次饭,饮一次酒,就是民间所谓的“喝交杯酒”。卺即瓢,合卺本意是把剖开的瓠合为一体,古时多用之盛酒。把帝、后各自瓠内的酒掺和到一起,共饮,即是“合卺”古时,把一只葫芦剖成两个瓢,新郎新娘各执其一,喝交杯酒,取合二而一之意。

    合卺宴开,赵与吴曦相对而坐。新娘斟酒一杯,递给新郎;新郎抿一口,交给新娘,新娘一饮而尽。新郎斟一杯酒,交给新娘;新娘抿一口,还给新郎,新郎一口喝干。这样的好处是到了上床前肚子也饱了,不至于食色两饥了。因为饮了点酒,还可以把双方的情趣调节到位,也算是上床前的一种**手段。

    上床也要讲秩序。行合卺礼后,就是喝了交杯酒后,下面该上床了。但是皇帝当新郎官,那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上的,要分先后顺序,也就是要讲秩序。皇帝纳皇后入洞房是这样上床的:皇帝被侍寝的宫人带到房间,脱下冕服,换上便衣;而皇后先被宫人引入帐内,宫人先将她的礼服脱了,这才把着便衣的皇帝引入内,与皇后睡到一张床上,共度花烛良宵。

    但是大婚礼成,余波仍未尽。次日,赵与皇后吴曦以礼前往坤宁宫朝见皇太后,而后还要携皇后祭拜列祖列宗。他便拜便暗自庆幸幸亏宫中只有太后一个老人,先帝的其他嫔妃全都被蒙古人‘请’走了,否则以他爹的好色之名,自己今天脑袋都磕破了也不一定能完成。

    要知道他爹做皇太子就以好色出名,当了皇帝后还是这样。根据宫中旧例,如果宫妃在夜里奉召陪皇帝睡觉,次日早晨要到合门感谢皇帝的宠幸之恩,主管的内侍会详细记录下受幸日期。其刚当了皇帝时,有一天到合门前谢恩的宫妃有三十余名。想想有了名号的‘小妈’就知会有多少?

    可有利就有弊,给太后请安后,赵御驾前往垂拱殿诏告天下大婚礼成,吴曦则以皇后的身份率领众妃子叩拜皇帝,然后再次前往太后寝宫拜见,太后则会向新婚夫妇赠礼,设宴祝贺,小妈们少了,收到的赠礼自然就少了许多。而此时赵到大庆殿接受王公大臣祝贺,最后设宴款待皇后家人,并赐礼物,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当天赵便以后日便是元旦大朝会,自己需要好好休息,并进行准备为由从寝宫搬会了致远堂,而吴曦自然也不能再住下去,随之搬到自己的宁福宫中。也就是说两人别说蜜月了,连三天都每到,只同居一夜便分居了,也算是破了项纪录。

    “官家怎生这么快就匆匆搬了回来?”小皇帝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岚了,作为皇帝的女人之一,昨日热热闹闹的场面却与自己无关,可以想见她心情如何了。当下高兴又疑惑地问道。

    “朕多日未曾休息好,实在是有些累了,而那几个随皇后陪嫁过来的侍女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好,连杯茶都不会泡,想想还是自己的窝里自在舒服,便找个理由搬回来了!”赵进屋后在苏岚的帮助下,更衣洗漱后,躺在软榻上伸个懒腰言道。

    “官家只住了一夜便匆匆而归,皇后怕要不高兴了。那里住着不舒服,也可去陈姑娘,或是李姑娘那里啊!”苏岚收拾着小皇帝换下的衣物道。

    “那岂不是自找麻烦,我若是离开寝宫便到那几位宫里去,皇后的醋坛子还不打翻了,引起些事端来还得朕去收拾烂摊子。这里是朕的常住之地,回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的。”赵翻个身言道。

    “既然官家清楚的很,那回到这里岂不将几位娘娘都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将更难过。”苏岚听了一愣,接着轻笑道。

    “朕这些日子烦都烦死了了,哪里还会去想那么多,先安生几天再说吧!”赵摆摆手道。

    “官家,大喜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怎么会烦呢?且皇后温贤淑良,又善解人意,怎会让官家心烦呢?”苏岚莞尔一笑道。

    “唉,朕连续几天起了大早,又折腾了大半天,还喝了几杯酒,一上床就睡着了,大早晨起的又去请安忙了一天。其有什么温贤淑良,朕还真没看出来!”赵轻叹口气道。

    “官家,这是哪里来的香薰球,奴婢记得陛下从来不戴这些东西的。”正收拾衣物的苏岚,忽然发现小皇帝的衣物中多了个物件,十分奇怪的问道。

    “嘘,小点声,这是朕从皇后那里偷来的!”赵听了一把抢了过来,心虚地道。

    “偷的……”苏岚听了愣住了,小皇帝从前没有佩戴香囊之类的习惯,更没有‘偷’女人东西的爱好,今日怎么刚大婚便将皇后的香薰球偷了。

    “不许跟外人说,你看这个香薰球可好?”赵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却摇了摇手中的香薰球,在苏岚眼前晃动着道。

    “这香薰球看着十分精巧,却非是什么稀罕之物,官家又为何偷拿呢!”苏岚看了一眼却是不解地道。

    “难道如此精巧的东西还不稀罕吗?”赵大为惊诧地道。

    今晨他是无意间发现吴曦放在床前的香薰球,他觉得好奇拿过来把玩,发现其由于装置的两个环形活轴的小盂,重心在下,利用同心圆环形活轴起着机械平衡的作用,故无论熏球如何转动,只是两个环形活轴随之转动,而小盂能始终保持水平状态。使小盂中盛放点燃的香料,不致于因反转而洒落。

    这个发现对于他来说十分震惊,香薰球玲珑剔透,转动起来灵活自如,平衡不倒,其设计之科学巧妙,令人叹绝。要知道其持平装置完全符合陀螺仪原理,这一原理在欧美是近代才发现并广泛应用于航空、航海领域,而中国最晚却在在这个时朝时就已掌握了此项原理。那么他就可以将这项发现用于航海,以便能更好的掌握船只的状态,所以顺手偷藏了一个带了回来。

    “官家,据奴婢所知在唐时就已经有了这种香薰球,悬挂在犊车之旁,车驰过,香烟如云,数里不绝。当朝富贵官宦人家仍在使用,看这球小巧玲珑定是皇后藏于袖中的,使身体上能保持香气不断,夜间也可放于被中,却被官家给顺手牵羊了。”苏岚淡淡地说道。

    “唉,朕还以为得了个宝呢?原来早就成了寻常之物了,可朕怎么没有见姐姐用过啊!”赵颇为失望叹了口气,又奇怪地问道。

    “奴婢知道官家向来不喜脂粉之气,也不喜焚香熏衣,因而也不曾用过。而宫中向来缺少女眷,官家没有见过也就不稀奇了。”苏岚笑笑说道。

    “哦,原来如此,难怪昨夜朕在寝宫觉得那么不舒服,如不住的想打喷嚏,还以为是感了风寒,原来是被脂粉味熏的。”赵揉揉鼻子道。

    “官家勿要轻视,要不召太医看看吧,后日便是大朝会了,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做,千万不要病了!”听小皇帝这么一说,苏岚便紧张起来,伸手摸摸其的额头说道。

    “不要紧的,给朕泡杯热茶就好!”赵摆摆手说道。

    “官家……”小皇帝可以不当回事,但是苏岚却不能,还是让小黄门去寻司食尚宫给小皇帝熬上副去风寒的药汤。可待他回到堂中,之间陛下已然将那个香薰球拆零碎了,正仔细的研究琢磨,她叹口气将热茶放下,转身从柜子中取出纸笔放在案上,悄悄的退到一边……

    由于娶了媳妇,宫中年节的一切事物就由皇后吴曦主持,转眼就到了除夕,而今年宫中添人进口自然比之往年热闹了许多,太后也十分高兴,赵和几位妃嫔陪着其熬夜守岁,直到寅时放散,准备元日的大朝会。如果把元旦到除夕视为每年上演的一台大戏,那么元旦一早的大朝会便是这台大戏的揭幕典礼。

    这种规格的大朝会每年只举行两次,除去元旦,就是冬至,它是彰显一个王朝内在精神和外在华衮的最盛大的排场,连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节也要像军国大事一样高蹈唯美的。加上今年皇帝大婚、且要在今日太后彻底退出政务,交由小皇帝亲政,更显的隆重和热闹。

    今年的大朝会由于是在新落成的大庆殿举行,所谓万象更新就更加显得名副其实了。大庆殿无疑是宫城内最重要的建筑,它是一个政权的礼仪象征,凡是有关王朝体面的各种典礼都在这里举行。就像一个大明星常常有好多艺名一样,它也是一殿多用、因事揭名的。正朔大朝时,这里称大庆殿;进士唱名,称集英殿;祀神祭天,称明堂殿;庆贺皇帝和皇后的生日,又称紫宸殿……当然,它还有一个更流行的俗称金銮殿。

    大年初一天还没有亮,文武百僚就开始在丽正门外排班。负责议程的御史更是神气活现,并没有受到前时丁琦获罪的影响,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当然是对朝臣们,眼下即便是皇亲国戚也要被他们呼来喝去地支使。

    小人得志是要有气候的,大朝会的庄严隆重赋予了他们骄横跋扈的底气。他们逐队厉声喝问:“班齐未?”禁卫人员逐一应答:“班齐!”那阵势就像军队结集时检查口令一样。队伍整顿完毕,宫门尚未开启,大家只好瑟缩在寒风中等待五更报时。皇宫内计时的更漏比民间短,宫中五更过后,民间四更才结束。因此宫中打过了五更,梆鼓声就交替响起,称为“攒点”,也就是发布标准时间的意思。

    五更攒点的梆鼓声终于在城楼上响起。这时候,透过大庆殿殿角上的鸱吻犹见疏星点点。于是宫门缓缓打开,门轴吱吱呀呀的磨擦声尖利地划过晨光熹微的夜空。百官蹑手蹑脚而又神情整肃地鱼贯而进,祥兴九年的元旦大朝会开始了。

    但严格地说,今年的大朝会其实并不“大”,文武百官和各地的贺岁使应该来的当然都来了,一个也不会缺。且今年比之往年更加庄严、肃穆,新制备的卤簿仪仗,像法驾、伞扇、仪卫、雅乐等等都被用来撑场面。而当年在琼州之时,一切都是拼凑的,从未有过今日的气象。

    但是说不大,是因为虽然回归故都,但是是缺了四方朝贺的外国使节。所谓“万国衣冠拜冕旒”,那是汉唐气象不去说了,即便是在东京时朝贺的外国来宾也还是相当可观的,南渡后也还有些邦交小国前来蹭吃蹭喝。但是今时蒙元已经称霸天下,万国归附,谁敢来大宋找不自在。起初礼部还想找些蕃商来撑场面,却被赵一口回绝了,觉得那还不够丢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的亲政大典少了‘万国来朝’的场面,但是丝毫没有能影响到他的心情,因为他清楚的很。若想被人瞧得起,当爹一样贡着,那么首先得有让人瞧得起的本钱,却不是用钱买来的,也非是可以哄来的,而自己就要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第902章 都是屁话

    去年赵身在鄂州,未能主持大朝会,按理算应当是大宋重回江南的第一个大朝会,但在他眼中也就是在日常朝会的基础上换了个地方,又增加了些程序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作为庆典的举办地大庆殿曾是德寿宫的正殿,比之南宫的规模虽然略小,却也比琼州行宫大出了许多,否则也难以摆下这么大的排场。

    大庆殿此前被作为道观使用,在今年上半年刚刚改造完毕,其实内部设施与当初相比还没有到位,更像一个戴了假发的秃子,这还是为了应付赵冠礼、大婚和亲政又再次添加后的结果,到处还弥漫这一股新鲜的木头、石灰和油漆的味道。

    因为喜事连连,参加大朝会的不仅有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还有地方路、府和禁军都统以上官员,将大殿上的每个角落都站满了。而今年增加的程序一者是由陆秀夫宣读了太后的懿旨,称皇帝已经成人,且忠义仁孝,素有贤能,自己撤帘归政于皇帝,自此不再过问朝中政事;另一项则是皇后接受了众臣的朝贺,显示皇朝已有女主。

    去年小皇帝因病修养,而朝中发生了一系列事件,虽然都已了结,但是小皇帝不仅重新临朝,且此后将正式接过权柄,从此再无羁绊,所以仍然让人心有不安。看看宝座上的小皇帝,大家更觉忐忑,其临朝主政也非一年两年了,殿上许多人可以说看着其长大的,可今年都觉的有些反常。

    往年大朝会小皇帝每每都是笑呵呵,给众臣拜年,同贺新年,一同喝酒吃肉。而今年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太后压阵少了底气,还是身边多了一位皇后,或是为了显示亲政后的威仪。小皇帝反倒表现的有些拘谨,嘴总是抿得紧紧的,就像怕刚镶上的假牙会掉出来一般。皇后头一次参加大朝,也不苟言笑,两人如同庙里的菩萨一般。

    皇帝总是耷拉着脸,众臣们也不敢言笑,都是板着面孔听着右相文天祥再读一篇用古雅又华丽的词藻组成的官话、套话编成的致辞,令起了大早的朝臣们是昏昏欲睡,可却也没人敢当着皇帝的面打哈欠,也只能强按下去。

    ‘噗……’人毕竟不是道具,在这样大的场合难免有一点小小的差错,正当文天祥读到**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绵长而又拘谨的放屁声,显然是有人因为憋的够呛,想放又不敢放,在极力压制下也难以忍住的情况下加紧屁沟子释放出来的。

    “咳……谁如此无礼,胡乱放言?”文天祥听了皱皱眉,干咳声厉声问道。

    “禀右相,下官听口音像是江浙一带的,就如松江的丝弦一般婉转回旋!”文天祥喝问之下,众臣一下都精神了,左右看着寻找着目标。而这时有人出列禀告道。

    “赵枢密副使怎听出是江浙口音,明明是湖广一带的,绵里藏针,听着软糯,其意却是犀利。”赵孟锦话音刚落,兵部侍郎赵樵出列不服地道。

    “胡说,这哪里是川蜀的口音,分明是地道的闽南音。”刑部尚书邓文原出列道。

    “邓尚书此言差矣,绝对是沿江一带的,就如小河流水的潺音,哪里有福建临海的浪涛声!”章子珍上前一步摆手道。

    “不对,这就是江西的口音,既不临海,也非临江,乃是山里的蛮音。”大学士戚亚卿出来指正道。

    “陛下……”赵正专心看热闹,忽然听到身边的吴曦轻声叫自己。

    “怎么啦?”赵扭脸不解地道。

    “陛下,大殿之上,他们胡言乱语,陛下为何不制止?”吴曦疑惑地问道。

    “朕怎么评判,吾也没有听出是哪里的口音,难道皇后知晓,也尽可给他们评判一番!”赵摊开两手道。

    “陛下,分明就是……谁又能听得出来!”吴曦听了满脸绯红,显然知道皇帝在拿自己开玩笑,嗔怪地道。

    “呵呵,皇后以为大殿上议事是什么,那便如这一般,屁话都能给你讲出一番大道理来!”赵笑笑言道。

    “这朝堂议事如此胡来,岂不误了国事!”吴曦听了一愣,又不解地道。

    “这就是政治,每天朕要做的就是听他们胡扯,相互攻击,还要作出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而下朝之后批阅的奏章也多是些冗长无味的废话,其中能有只言片语提到些正事就算不错了,并且还要据此作出批复,否则就会有臣僚劝谏要朕勤于政务。”赵苦笑着道。

    “如此说来,陛下也是十分辛苦了。”吴曦颇为同情的看了丈夫一眼道。

    “辛苦谈不上,时间久了便能从其中发现些乐趣。你看他们表明上像是在为个屁争论,其实却是另有深意,在维护各自一系的人,同时又意在打击对手。”赵笑笑道。

    “哦,那陛下可是已经知道是谁……是谁了!”吴曦十分惊讶地回答。

    “**不离十!”赵轻笑着道。

    “陛下居然能听出来?”吴曦更加惊异地道,这大殿上站着二、三百文武大臣,而他们所坐的位置离最近的臣僚也在三丈以外,能听出是谁放了个屁,那耳朵得有多么好使啊!

    “当皇帝就要耳聪目明,能够听到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否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赵故作神秘地道。

    “陛下,如此争论不休,何时才能开始赐宴啊?”吴曦有些着急了,毕竟此次大朝会的许多后续工作都是她参与其中,并作出安排的,而这个小插曲已然大乱了她的计划。而下边越吵越厉害,已经有十多人参与其中了。

    “咳咳……”赵咳嗦了几声,突然笑着问道,“董都统,你家乡何处啊?”

    “禀陛下,属下乃是福建泉州东安县人。”听到小皇帝说话,殿下立刻清净下来,而董义成也立刻出列躬身施礼道。

    “哦,也算是闽南人了!”赵点点头道。

    “是,泉州地处闽南。”董义成再次施礼道。

    “邓尚书真是好耳力,居然听出是闽南音。冯郎中也不错,能将范围缩小到泉州,还有张侍中、刘判官都不错。”赵指点着几个人言道。

    “臣等……”被点到名的几个人受到夸奖,理应谢恩,可吭哧了半天却不知如何说。

    “既然你们几位听懂了董都统所言,那便请说说其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好为大家解惑!”赵却对他们的尴尬视而不见一般,继续笑着道。

    “臣是蜀人,不通闽南语!”邓文原眼见小皇帝将目光看向自己,可自己若是承认了便等于懂屁语;不说,刚才自己又等于自食其言,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哦,你们几位呢?”赵抬抬下巴又问其他几人道。

    “臣等也……也不通!”另外几个人也只能顺着邓文原的杆儿爬,垂首施礼道。

    “呵呵,董都统那你又说了些什么呢?不懂大殿之上不得随便说话吗?”赵这时转向董义成厉声喝道。

    “陛下,属下冤枉,吾一直站在这里听右相宣读,绝未口吐半个字。”董义成大叫冤枉道。

    “那为何大家都听到你发出怪声了?”赵依然质询道。

    “禀陛下,属下确是没有说话,只因昨夜喝了几杯凉酒,肚胀难忍,放了个屁而已,但绝无它意!”董义成面带些不好意思地道,可其常年在船上生活,脸晒的黑红,却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难堪。

    “咱们大宋看来复国有望了,一个屁都能引起这么多的屁话,真是太好了!”赵转而冷笑着道。

    “陛下,臣……臣非是有意,而是维护朝堂秩序,维护陛下的尊严!”戚亚卿想了想施礼道。

    “一个屁就能使朝堂失序,朕脸上无光了吗?那现在蒙元占我河山,奴役我大宋子民,岂不与骑在朕的脖子上拉屎无异了,你们又当如何?也要去与真金理论一番吗!”赵先前探探身子笑着质问道。

    “这……这,臣不知!”戚亚卿被问的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支吾着道。

    “那你们呢?”赵又问其余人等。

    “陛下勿恼,今日大朝会有些沉闷,大家不过是开个玩笑,给陛下解闷罢了!”赵孟锦向上施礼道。

    “是吗?难道朕今日亲政大家不高兴!”赵反问道。

    “陛下此言差矣,属下昨夜高兴的一夜都没有睡,只盼着天赶紧亮参加朝会,恭贺陛下!”赵孟锦向上施礼笑着道。

    “哦,那其他人呢?”赵再问道。

    “臣等恭贺陛下亲政,万岁、万岁、万万岁!”陆秀夫见陛下如此问,连忙转身向上施礼,首先叩拜道。

    “恭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见状纷纷跪倒,大礼参拜道。

    “众臣免礼,平身!”赵笑着抬手道,“今日乃是元日大朝,举国同庆,朕与众卿同贺,赐宴!”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再次施礼道。

    赵一句话便止住了纷争,并跳过了主动冗长的程序,直接进入最后一道程序赐宴。满朝文武被折腾了半天,最后热热闹闹地吃上了一顿饭,边歌边舞很是热闹。但正如吃过国宴的人都知道这种宴会其实只是一种规格,能吃上这顿饭的都不是常人,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因而大庆殿里的这顿饭也并不可口,但还是有人会想方设法挤进来,哪怕不能在大殿上,只是在廊下吃口冷饭也觉的是莫大的恩宠。

    最让一帮老臣们发愁的是小皇帝向来节俭,不喜剩饭剩菜。而御宴上诸多的一道主菜是胙肉,也就是除夕夜里祭祀用的猪牛羊肉。可祭祀用的肉是不放盐的,执事们用刀子割成小块,分赐群臣,这种毫无味道的白肉,吃起来苦不堪言,但又不能不吃。

    有的大臣这种宴会吃多了,便在私下里有所变通,他们事先在家中把手绢放在五香肉羹里煮出味来,到时候一边吃胙肉一边拿出来擦嘴,这样肉就有了味道,又不会被参以无礼和不敬。但绝大多数的臣子都知道小皇帝精明,所以既没有这样的经验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吞。因此,一个个都“嘴里淡得出鸟来”。

    “陛下,这也吃的下吗?”吴曦显然是受到过‘高人’指点,知道如何给胙肉提味,但是他发现小皇帝却能将盘中的白肉若无其事的吃下去,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很香啊,有什么吃不下的。”赵夹起一块大口吃着,油脂都随着咀嚼渗出,他似很不解地道。

    “陛下慢些吃,当着众臣多有不雅!”看到小皇帝的吃相,又看看桌上的一个个空碟子,吴曦皱皱眉道。

    “不雅?看来皇后是没有挨过饿,否则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赵轻笑着道。

    “挨饿?陛下还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吴曦有些惊讶地问道。

    “皇后是真的不知,还是进到宫门后就忘了?”赵看了看吴曦,笑笑道。

    “这……”小皇帝的笑让吴曦的心向被扎了下一般,难道自己在选秀时为了能赢得先机,特意使人打探过太后和小皇帝的嗜好和习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还是真如刚刚小皇帝所言,其耳聪目明能够听到看到和听到所有角落的动静。

    “皇后如此失态,确是不雅了!”赵看其被撞破心事的样子,一边举杯与众臣同饮,一边轻声道。

    “陛下,臣妾非是有意为之,还请陛下见谅!”吴曦意识到自己所为早在小皇帝的关注之下,索性直接认了,略一施礼道。

    “无妨,不过那些鬼祟之事还是要少做,见谅更是屁话一般。皇后还是要好自为之,不要自作聪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朕也不想做出有伤大雅之事!”赵喝干酒,笑着将杯子放在吴曦面前道,在朝臣们看来小皇帝新婚燕尔,甚是和睦一般。

    “臣妾记下了!”吴曦这才发现在这大殿之上,最能装的却是小皇帝,拿过酒壶替其斟满酒小心地道……

第903章 演射

    按照大宋的惯例,初二是烧香的日子,太后领着一帮儿媳妇一大早就出宫了,估计午后才能回来,赵最不愿做这种事情,便留在宫中,得以清闲一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初三则是陪同外国使臣前往御苑射箭,而本朝要挑选出善射的武臣伴射。

    列招箭班十余人站在箭垛子前,使者用弩子射箭,先由一个裹无脚小幞头,穿锦袄的辽人,把弩子踏开、舞旋、搭箭、瞄准,后由辽使校正、发箭。宋朝伴射武臣射中目标,皇上赏赐闹装、银鞍、马、衣服、金银器物。其实这也是一种炫耀武力的活动,以此来震慑敌国。

    不过刚刚回到江南的大宋,属国皆已经叛离,当前唯一的敌人就是蒙元,但是双方还处于战时,不可能互相遣使朝贺。于是赵便改为召集在京的及入朝朝贺的武臣前往校场射箭演武,一早他换了戎装,在倪亮和陈墩的护卫下,领侍卫营在宫门外会同了应诏前来的众将,骑马前往校场。

    因为原宫城已经被蒙元焚毁,赵在选定北宫作为新宫,不再花费大量银钱恢复旧宫。但是旧宫离着中枢重地太近,若是任其荒废,不仅浪费了土地,也因曾是大内所在不适于重建朝臣们的府邸,且里边尚存着大量的废墟,容易成为盗匪的藏身之地。于是赵早在去岁回京后便下旨将皇城大部改建为军营,作为御前护军营地,将凤凰山北麓的万松山改建为国子监和太学,统称为万松书院。

    刚来到这个时代,赵对国子监和太学傻傻分不清楚,一直以为这都是同一个机构,是一个国家的最高学府。但是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其实国子监应该是全国国办的府学、州学、县学的管理机构,职能类似于现代的教育部。而太学才是国家的最高学府。

    不过赵亦发现自己这么认为也不全错,早在大宋立国之初,袭承唐制,分设西京国子监、东京国子监,增辖武学。国子监亦屡易其名,有时称国子监,有时称国子学,其职能具有二重性,一是作为官学最高管理机构,二是生徒就学的最高学府。

    太学仍为最高学府,隶国子监。但是宋初仅设国子监,学生名额甚少,且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仁宗庆历四年,范仲淹推行新政,始以东京开封锡庆院兴办大学,招收内舍生两百人,采用胡瑗的湖学法制订“太学令”。神宗时才扩建太学,增加学生名额达两千四百人,设八十斋,并重订太学条制,推行三舍法。

    徽宗时,兴建辟雍作为外学,太学共招生三千八百人,同时废除科举,人材皆由学校选拔,太学达到极盛时期。南渡后的绍兴十二年,始在临安府重建太学,至宋亡时学生达一千七百多人。因此宋代太学已然形成一套比较完整的学制。

    太学生从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中招收。庆历间,内舍生由太学供给饮食。神宗熙宁五年)起,外舍生亦由太学给食。但到了南渡之后,外舍生入学,须纳“斋用钱”,方能在官厨就餐;贫者减半纳;内舍生和各斋长、斋谕免纳。

    学生各习一经,随所属学官讲授。学生分成三等,即上舍、内舍、外舍。考核学生成绩和学生升等的制度,称“三舍法”,规定新生入外舍习读,经公试、私试合格,参考平日行艺,升补内舍。内舍生两年考试一次,考试成绩和当年公、私试分数校定皆达优等,为上等上舍生,即释褐授官;一优一平为中等上舍生,准予免礼部试;两平或一优一否为下等上舍生,准予免解试。上舍生不再参加公试。私试每月一次,由学官出题自考学生;公试每年一次,由朝廷降敕差官主持。

    学生分斋学习,每斋三十人,屋五间、炉亭一间为全斋阅览和会议处,设斋长、斋谕各一人,负责督促和检查学生的行艺。学官与唐略同,然无助教、直讲,又增学正、学录、监书库、监厨官等。职员称学职或职事人,有前廊学录、学谕、直学等,大多由上舍生或内舍生担任,每月有俸钱。工人称斋仆、贴斋等,亦领“月给钱”。

    宋代太学培养出了大批官员和学者,且随着理学的逐渐形成和政治斗争波澜起伏,太学还成为传播理学和各派政治力量竞争角逐的场所。一些太学生积极参与国事,上书言事,推动了历史和社会的发展,且宋代太学制给后世的教育以很大影响。

    当年赵亲自勘址,将万松岭原禁军雄八营及修内司营原址全部划归国子监,占地百亩左右,但是建成后他还没有来看过。这次他们一行人过了六部驻地后转向西沿原环皇城旧道循山而上,正好从国子监前经过,也正可顺便看上一眼。

    赵当时要求工部建成的书院要集藏书、祭祀、讲学三大功能,而当前从外部看建筑布局依然沿用了官学“左庙右学”的形制。左边近山处有大成殿殿,大三开间,是书院的祭祀场所,殿前有颜乐亭。高处建留月台和掬湖台。孔子殿右边,前有万松门,后有明道堂。堂为五开间,宽绰宏敞,为先生“讲明经义”的课堂。西廊两侧各有斋室五间,是师生们自习之所。

    书院主体建筑包括仰圣门、明道堂、大成殿、毓秀阁等。其中毓秀阁原为接待各地访问学者的处所,明道堂为书院讲堂,共设有百间斋室,作为学习者的教室和办公区。后边则是学生的宿舍和休息区,则是由过去的营房改建而成,但是也增加了亭台楼阁,加种了花草树木。

    按照赵的设想,整个区域基本划分成三个区域,分成甲乙丙叁斋。甲斋作为书院的主体,学生主要来自各地方府学和州学选送的优秀学子,按照‘三舍法’进行管理和选拔,优秀者同样可以免科举试入仕;乙斋则是通过科举取得进士身份者,他们要在这里经过一年的修习,根据分科学习如何做官,经过考试后方能出仕。不合格者再度学习一年后仍不合格,则会被取消入仕资格,只保留进士的身份。

    而丙斋则是蒙荫获得官身的官二代们,他们若是想出仕为官,也必须在这里经过两年的学习,经考试合格后方能做官。若是屡考不过关,那也只剩下个荣誉称号了,一辈子别想当官了。另外书院还可以承担些短期培训,例如由京官转为地方官,或是地方官入京,及官员由武转资为文官,都要经过培训,使他们能够了解所在地的风土人情和应注意的事项等等,不至于到了地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国子监下属武学,那么自然也不能或缺。赵以在琼州的新军训练营和水军学堂为基础重组为大宋武学,作为国家的最高武装力量的学府。院址选择在凤凰山南麓,与太学只是一山之隔,以原皇城的真圣殿、殿司衙门、朝马院和都作院及军器库为基础改建而成。

    赵将学制仍定为两年,一年的基础训练和共同科目学习,一年的专业科目学习。步军仍分为步、骑、炮、辎重四科,但是在专业上也进一步加强了细化和实战化的要求。而水军则分为指挥、帆缆、兵器和导航、辎重五科,他们也将在这里进行基础训练和理论基础的培训,在完成后则第二年转往分设在太湖和杭州湾两地的内河与外海两个基地进行实操学习。此外这里还分设了一所士官学校和参谋学校,培训基层士官和军事幕僚。

    另外武学中也同样开设了中级军官和高级军官进修班,作为新晋职官员入职前的培训,他们将在这里学习相关职务和专业更深层次的军事理论知识,及管理和指挥、调度部队,组织战斗和战役的相关知识,完成层次上的提升。

    如今武学的生源除了来自各部推荐的优秀士兵和基层军官,还有部分有意从戎投军的士子,且这部分人随着军人物质和政治待遇的提高,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子参加一年一度的武学招生考试,进入军中渐渐成为骨干,逐步改变了军队的结构。

    在世人看来虽然文武两学同属国子监管理,但是无论是朝臣,还是国子监的官员都不如此认为。按照陛下的诏令,在领导上太学属礼部、武学属兵部,不过同属于国子监进行管理。可兵部和国子监却皆说自己管不了武学,大小事务皆要奏请陛下批示,即便在小皇帝修养期间也是如此,从未有人敢于挑战陛下的威严。

    因此不免有人私下言称,当今金榜题名者方可称天子门生,而进了武学大门那就可成为天子门生了。而朝臣们也以为小皇帝之所以将武学名义上划归国子监管辖,不过是因为他们拥有授予上舍生免于礼省部试便可获得举人资格的权力。如此一来武学学生修完学业后,便同时有了资历,可为以后转资为文官打下基础……

    而赵他们要去的射箭的地方就是设在武学中的校场,这里原本就有设在山腰的上校场和山顶的下校场及殿司衙门中的大校场。三个校场当属原殿司衙门大校场最为完善,也是武学本部所在之地,所以赵将此处设为此处演射之所。

    “陛下,请先射!”武学早已得到通报,陛下今日前来演射,因而校场中早已立起了靶垛,备好了弓矢。小憩之后,赵孟锦递过一把弓笑着道。

    “这弓是不是小了些?”赵拿过弓来,用手指钩住弓弦轻松的拉开,又轻轻的放回道。

    他也是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电视剧中那些武将、大侠试弓,都是双膀较力将弓拉开,然后松开手指,弓弦发出声绷响,以显示其力大无穷。其实那只能说明,这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射箭,放空弦其实是最容易将弓损坏,没有一个武将会拿保命的家伙会玩儿空射的,除非是有意毁损对手的弓。进一步想所为的‘惊弓之鸟’这句成语都可能是臆想出来的。

    “陛下,这已经是五斗弓了,正合少年使用!”赵孟锦有些意外地道。

    “换一张来!”赵将弓递给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陛下,用这张吧!”江钲从弓架上拿过张弓递过去道。

    “嗨!”赵接过,两臂一较力,仍然将弓轻松来开,又将弓放松摇摇头道,“还是小了些。”

    “陛下,这已经是九斗弓,军中的弓手常用的也只有此数了。臣满力也只能用一石五斗之弓!”江钲有些吃惊地道。

    “那就换个与汝同等的石半之弓!”赵笑笑道。

    “陛下年纪尚轻,万勿逞强,若是伤了筋骨可就不美了!”刘洙也上前劝道,他此前也是擅射的,因而十分清楚强行拉硬弓的害处,而石半之弓对于小皇帝的岁数在他看来已经是极限了。

    “朕知道轻重,试试可否!”赵笑着道,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开多大的弓,但是在有了火枪后,元妙老和尚还是在逼着他练箭,想把他打造成像太祖一样弓马娴熟的武皇帝。

    “陛下一定要适可而止,千万不要勉强!”江钲为小皇帝换了把弓,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道。

    “好!”赵这次没有试弓,拿过一支雕翎箭搭在弦上,叫了声好却也没有用猛力拉弓,而是缓缓加力将弓来开,对准了靶垛略微瞄准便撒开弓弦放箭。

    ‘镗啷啷……’箭矢飞射而出,正中靶垛,那边验靶的军士敲响了铜锣,表明正中红心。

    “陛下神射啊!”众将见了齐声欢呼道,不过更多的是长舒了口气。

    “只五十步尔,再换张两石的弓试试,将靶垛再后移三十步!”赵知道大家是为了讨自己欢喜,才将靶垛放在了五十步内,而他却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第904章 苗头

    众将听小皇帝要换张两石弓,皆是十分吃惊又担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按照神宗皇帝校阅,以弓力分士兵为三等,挽弓七斗为下等,挽弓八斗为中等,挽弓九斗就是上等。而按照本朝修撰的《武经总要》里面对弓箭手的划级,说能挽一石弓的是普通人,能挽两石弓的是牛人,能挽三石弓的就是变态牛人。

    因此小皇帝能轻松拉开九斗弓,已经进入优等射手之列,拉开石半的强弓在以往也可以算是军中翘楚了,业已是在座许多人的上限,而两石弓他们都有些含糊。使得大家都有些担忧,要知道拉弓不仅需要臂力,也需腰腹之力,若体力不足强行开强弓不仅会损伤筋骨,甚至会造成内伤。

    “陛下能开石半之弓,已经远胜军中众将,不必再试了吧?”赵孟锦从弓架上摘下一张两石硬弓,有些犹豫地道。

    “事实而已,拉不开朕自然会放弃,而你们皆是朕的心腹,也必不会笑话的,是不是啊!”赵一把拿过来,对众将笑着道。

    “怎敢,陛下之力已经超出大家的预想,何人敢耻笑啊!”赵孟锦讪笑着道。

    “不敢,还是想笑又不敢啊!”赵调笑了一句道,“想笑就笑,不要憋着在大殿上再放屁!”

    “陛下,大朝会上明显是那些文官在欺负洒家,一个屁而已,却说出那等言语来!”赵孟锦听了脸一红道。

    “唉,朕也有些受够了,给他们点儿缝儿就要钻,酸了吧唧的拽文,好像不如此就显示不出他们的高明!”赵说着搭上一支箭,身子略微前探,两膀较力,前腿绷后腿弓,‘咯吱吱’一阵乱象,他竟然将弓拉成满月,而身不晃,手不颤,略一瞄准便放弦激射,而手指在箭尾轻轻拨了一下。矢如流星般飞逝而出。

    ‘铛啷啷’,锣声连续敲响,表明正中红心。

    “陛下,神射!”

    “陛下,了不得啊!”众将又是一阵叫好声。

    而赵却手不停,又连发两箭,渐渐中的。虽没有罗宾汉那样可以最后一支箭劈开前箭那样的神技,三支箭却也紧紧的凑在红心之上。能在八十步的距离上连中三箭,却也不俗了,众将皆是行伍出身,无论是步军和水军都曾习过箭术,知道这其中的不易,以其身手应该能跨进神射手的行列了。

    “当年岳武穆弱冠之年便能挽三石强弓,朕与之差之远矣!”赵连发三箭,觉得胳膊发酸,心跳加速,知道自己的极限有可能超越,但是也已经是力不从心,大喘了口气笑着道。

    “岳武穆乃是不世名将,百年难出,陛下不及也不足为奇。但年仅十五能开两石弓,连连射中八十步外的靶垛,业已远胜常人。”江钲听了施礼道。

    “是啊,陛下虽已戴冠,但是身体尚未长成,待过几年未尝不可超过岳武穆!”赵孟锦也笑着言道,“属下在陛下年纪尚只能开九斗弓,便名震乡里了,还颇为得意,沾沾自喜,现与陛下相较,真是汗颜。”

    “唉,吾比之陛下尚年长几岁,当下却石半之弓也难以拉成满月,真是气煞人也!”那边陈墩见小皇帝连连换了四张弓,他也试着拿起那张石半硬弓,但是连试了几次,都只能勉强拉开,不由的感叹道。

    “过去有人言称陛下形肖太祖,如今陛下开的硬弓,乘的烈马,武艺超群,看来所言非虚!”江钲言道。他家中三人出相,陪祭之时见过太祖御容非是不能。

    “陛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乃是上天遣来救我大宋,出民于水火的明君。”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韩振插言道。

    “呵呵,能得韩将军说句好者都难得一见,如今盛赞陛下可见不虚啊!”庄思齐听了大笑着道。

    “好了,勿要再吹捧了,再言朕就要上天了。”赵摆手笑道,“当下朕已经射了头彩,就看诸位了,朕今天可是带来不少利物的,只肯你们有没有本事拿回去了。”

    “陛下,那属下等就不客气了,只是届时陛下可不要心疼!”章子珍听了大喜道,拿起把弓就要开射。

    “老章,既然陛下有利物,就得要有个章程,非是猫啊狗啊的射上两箭便能得到赏赐的。”陈凤林伸手按住其手言道。

    “老陈你这叫什么话?别看你是步军,弓马娴熟,洒家虽说是水军却也不惧你,有本事只管来夺!”章子珍挣脱其手,横着弓笑道。

    “如此便由陛下定下章程,咱们这就比过!”陈凤林反手又抓住其手拉了过来道。

    “没有规矩便没有方圆,陛下刚刚已经是技压众将,那便请陛下做个仲裁,定下规矩,比试比试!”刘洙向众人拱拱手言道。

    “好,就请陛下圣裁!”赵孟锦丝毫不让地道。

    “也好,那么咱们就依军中的规矩,先是个人先比,就以八十步为基点,每人三支箭为限,弓型自选,中靶多者为胜。若是平局,可再战一轮。”赵言道。

    “陛下,步射太过简单,咱们还是骑射如何?”赵孟锦又提议道。

    “赵都统,这是欺负吾等水军不擅弓马,不若我们乘舟来射如何!”刘洙却是不愤地道。

    “就是,赵都统我们本是同属帅府,这才不到一年便与我们生分了!”董义成撇撇嘴言道。

    “董都统这话也不对了,难道我们非是出身帅府,便要另眼相看了?”江钲听了却极为不舒服,厉声言道。

    “呵呵,江都统勿恼,皆是洒家错了,一切依陛下安排,咱们就比步射!”赵孟锦一看矛头皆指向自己,拱手向几个人施礼,尴尬地笑道。

    “开始!”赵见此并未多言,挥手下令开始道。

    在赵下令后,众将轮番上前射箭。想那弓马解释武将的基本功,也可以说是保命的功夫,都曾下过苦功的,因此比赛也是十分激烈,接连射了两轮才淘汰掉半数之人。靶垛直至移到一百步外才终决出了胜负,赵孟锦最后胜出,得到了一只半斤重的金碗,而其他人也没有空手,参赛者皆有恩赏,只是份量上要轻一些,个头儿小一些。

    赵悄悄进行了总结,这场比赛从表面上看是赵孟锦拔得头筹,但是帅府一系总体上要弱于禁军一系,步军要强于水军。其中缘由也很简单,帅府军的来源比较复杂,多是地方军和义勇出身,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而后帅府军又大规模的换装了火器,在远程打击力量上是以火器为主,弓手这个兵种很快被淘汰了。

    但是禁军一系不同,他们经受过正规的训练,且当初江万载练兵严格,弓手作为军中的重要组成,定然也受过正规的训练,胜了帅府军也不足为奇。另外步军和水军的弓手因为作战环境不同,训练的方式和重点也不尽同,步射逊于步军也不奇怪。

    不过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由于水军的主要将领皆是出自帅府,他们两下都没占着便宜,自然不大甘心,刘洙自然选择与赵孟锦联合‘御敌’,而赵孟锦对于刚才失利于禁军一系也不服气,便支持其要求再比火枪。荣誉对于军人要胜于生命,不等赵点头,江钲便点头同意了。其实他也清楚在火器的运用上他们要逊于帅府军,可此刻到了这个份儿上,是头可断血可流,但就是不能掉面子,因而明知是败硬着头皮也要比。

    赵当然最擅于‘成人之美’,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令人取火枪来,重新布置靶垛,再来一轮比赛。不过心中却闪过一丝忧虑,他知道分权制衡是稳定政权的必要手段,若是朝中只有一个声音反而是极为不正常的,也是极为危险的。

    进入江南后,文官们屡次对自己发难,使得赵不得不依靠武臣对他们施压,从而达到一种平衡。而他可借助这段时间来重新调整朝堂上的各方势力,以达到新的平衡。大朝会上的那个屁让他也看出了文武之间的不和谐,显然自己的动作已经有了效果。可今天武臣的表现又让他发现新的问题。

    赵自‘独立’以来,一直将军队视为最大的依仗,所以始终将军权抓在手里,而凭着他的手段和在军中的无法取代的威信也成功的做到了。不过在行朝迁琼后,赵也曾担心殿前禁军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可他通过对张世杰一系的压制和分化,迫使其让出了军权,改由忠于自己的江钲接管,通过整训和对中、基层军官的调整成功的将殿前禁军收于麾下。

    但是赵现在发现自己过于乐观了,自己虽然从形式上完成了对军队的整编,可实际上在高级军官中仍然存在着隔膜。若是在和平时期,对于这种情况他自可冷眼旁观,不会过度干预,只需通过对高级军官们的调动和升迁逐步解决这个问题。而当下强敌在侧,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且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调换熟悉本部的高级军官更是容易造成指挥失当,失去战机倒是小事,若是造成部队的巨大损失就可能导致多年心血付之一战,甚至亡国,这是他不能经受的起的。

    比赛重新开始,这比之射箭却要热闹的多,持续不断的爆响声打破了昔日皇城的寂静,枪声在山间不断的回响。但赵却没有起初的兴致,而结果也不出他及众人所料,帅府系的水步军以大比分战胜了禁军系,毕竟他们都曾接受过换装初期严格的射击训练,此后又率先参加过实战,再者一个将领的射击技术好坏,同样与箭术好坏一样,影响着其在军中威信,所以都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对于意料之中的结果,赵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度下场展现自己娴熟的射击技巧,在发放了利物之后。他吩咐设宴款待众将,这又不同于大朝会那种宴会,更像是朋友间的私宴,所以大家也皆少了拘谨,也放松了许多。

    “陛下,今日的御酒真的不错,是不是可以多饮几碗?”菜肴虽比不了大朝会上的精细,但是皆出于宫中御厨之手,且油多盐重,符合军中的饮食习惯,因而无论是赵,还是众将都很满意。而大家亦不像文人那样斯文,先用杯和不过瘾,酒也皆是用碗盛,两碗酒下肚,刘洙笑着问道。

    “可以,当年在琼州时因为粮食紧张,禁止酿酒,也只能在大朝会上开一次禁,前日看你们喝的并不尽兴,今日即可放开痛饮,喝醉了朕赦你等无罪。”赵举杯言道。

    “好、好,陛下有谕,咱们便也不要客套了,干了此碗!”赵孟锦也端起碗来言道。

    “如今陛下也能饮些酒了,却不要多饮,免得伤身啊!”江钲与众人同饮一杯后,还是相劝道。

    “江都统太过小心了,咱们行伍之人皆是痛快人,喝酒怎么能不尽兴。陛下虽身为人主,但是洒家以为陛下更似武人,在万千敌军之前面不改色,仍敢于领军冲击。当年七洲洋之战,陛下以三千对三万,我们都担心的要死,可陛下竟然斩将夺船,打得刘深重伤而逃,此后帅府军中无人不服,想那时陛下才满六岁!”赵孟锦抹了把胡子上的残酒,让人再度斟满感概地道。

    “是啊,陛下的胆气可谓是无人可比,当年直率一营亲卫便渡海前往行朝,而那时朝中诸多人对陛下却是身怀敌意,可陛下却依然谈笑风生,着实让众军镇服。”江钲笑笑补充道。

    “朕之所以有胆气,并非是真的不怕,而是因为朕知道身后有尔等,有众军的支持,你们不会弃朕而去。”赵放下酒碗道,“七洲洋之战,朕知道刘都统必会率军来援,所以才敢于迎敌;而朕在行朝不惧危险,是因为江都统就在门外守护,有何可担心的呢!我们众军作战皆舍生忘死,不畏艰难,又是为了什么呢?”

    “攻则相护,退则相守!”赵话音刚落,众将齐声回答道……

第905章 先治军

    “攻则相护,退则相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回答的好,这也是我军为何能屡战屡胜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我们都明白站在自己身边和背后的袍泽兄弟可以性命相托,在危难之际会有兄弟舍命来援,即便是死也有兄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我们可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直捣敌阵。”赵听罢点头道,“不过让朕忧虑的是,从前我们可以做的到,如今还能做的到吗?”

    赵这句话可谓问的诛心,但他清楚当下说出来比以后说出来要好。刚刚的争标让他已觉察到众将间心生嫌隙,而一军之将的态度往往会影响到所部官兵的看法,天长日久小摩擦亦将引发矛盾,直至演变成两军对立,甚至刀枪相向。若是这种状态打起仗来,只怕未曾临阵,已经自己先干起来了。

    “陛下,属下昔日能做到,今日仍不敢忘!”江钲听了起身施礼道。

    “陛下之言,属下一直牢记在心,怎敢轻忘!”赵孟锦也随之起身施礼道。

    “陛下,尽可放心,旦有相召,远隔万里也定会前往,定不负君恩!”韩振也起身施礼道。

    “朕知道各位对国对朕皆是忠贞无二,但是如今各军分驻四方,汝等亦皆是镇守一隅的诸侯。与友邻之间难免会有利益上的冲突,进而会心中生怨,导致兄弟失和。”赵压了压手,让众人坐下接着说道,“如今强敌在侧,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朕担心的是汝等会因为昔日的小隔阂而相互擎肘,未必能做到攻则相护,退则相守。”

    “陛下……陛下说得是,进来是有些时候各军因防务上和物资调配的顺序上会有些争吵,但是绝不会因此而影响大计。”赵孟锦起身迟疑了下说道。

    “真的没有影响到吗?”赵笑笑反问道,“前时江北大量走私羊过境,正是自两军防线的结合部过境的。以朕所知正是由于此军追击走私者越过了两军间的界限,而彼军则以对方擅自越界为由扣押友军船只和兵士,却放跑了走私船,可有此事?”

    “属下……”赵孟锦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作答。

    “陛下、置帅,此事却有发生,是属下一时糊涂,为了些昔日小怨而拦截了二军的船只,并扣留了士兵,伤了兄弟部队间的和气。此乃属下之过,还请惩处。”第三军都统庄思齐起身施礼请罪道。

    “不、不,此非庄都统之过,事情皆是因吾而起,若非因为前时吾处置两军殴斗之事失当,偏袒了己方士兵,也就不会引发后边的事情。陛下若是责罚便请处罚属下吧!”第二军都统刘志学赶紧起身请罪道。

    “嗯,此看似小事,若非过江的是江北的走私贩子,而是满载敌军的战船或是刺探军情的敌方斥候,岂不是会筑成大错。朕就罚你们各饮三碗酒,以后再有此等事情发生,朕便不会这般客气了。”赵板起脸来说道。

    “属下知错,愿与庄都统共饮三碗!”刘志学施礼道,随即拿过一坛酒亲自给庄思齐斟上酒,又拱手道,“此事错皆在洒家身上,还望庄都统原谅,不要再记挂心上。”

    “岂敢,此事也皆怪吾心胸狭窄,忘了昔日相顾之情,犯了糊涂,还请兄长勿怪。”庄思齐也赶紧拿过酒坛给刘志学斟上,双手捧着呈上道。

    “来、来,兄弟和解,咱们也陪饮两碗。”赵孟锦见状起身举杯笑着道。

    “你当他们和解,便没有你的事情了吗?”赵指着赵孟锦道。

    “陛下,还有属下的事情?”赵孟锦一愣,放下酒碗道,“是属下统军无法,御下不严,让陛下忧心了,属下也自罚三碗!”

    “那是另一回事,朕说得去岁为湖广诸军运送粮资之事,你当知上游先行进入枯水季,一旦迟误则江面收窄,水深不足,行舟困难。但你却为何利用自己身兼枢密副使之职,擅自更改计划,先行补充江东诸军,延后对湖广的补充,若非今年雨水充沛,枯水期延迟,恐怕湖广各军都要饿肚子了,领不到冬装受冻了,此责任你可担当的起?”

    “陛下,此事……此事是属下的错!”赵孟锦吧嗒了两下嘴,低头施礼道。

    “不是汝之错,难道还要怨别人吗?”赵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箸子拍在几上,厉声道。

    “陛下,此事乃是属下之错!”这时刘洙又站起身道。

    “又与你何干?难道还要相互包庇吗!”赵瞪了刘洙一眼道。

    “陛下,此事真的罪在于吾,事情皆因当时与内河水军换防之事。当时驻扎于鄂州一带的水军利用空闲修筑了水寨,并开垦了些荒田,种上了稻谷想着届时有了收成可以宽裕些。但是军令如山,眼看即将收获,却要移防,属下便想着将未收回的稻谷与江置帅换些钱粮,却被拒绝了,因此心中一直不大舒服,便在去岁输送物资时动了些手脚,想给他们些颜色看。现在想来若是误了大事,属下真是百死莫恕,却与赵置帅无关!”刘洙一脸懊悔地道。

    “此事也不能全怪刘都统!”江钲这时也站起来道,“这事是属下欠考虑,想水军官兵辛苦一年,垦荒屯田,将要收获时却空手而归,只是欲与属下半数交换,却被拒绝。事后想来,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怨气,这才导致后边的事情发生,追其根由还是属下之过!”

    “你们能自认错误,朕深感欣慰,但是此事想来还是朕的错,朕理应自罚三杯!”赵说罢先将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道,随后点点酒碗让随侍的小黄门斟酒。

    “陛下……”众将见状齐齐起身,端起酒道。

    “放下,众军之所以不合,皆是因为首官之责,以致上行下效。朕身为众军之首,理当受罚!”赵挥手让众人放下酒碗,又连饮三杯道。

    “陛下,严于利己,属下等佩服,但亦要保重身体,万勿因此气伤了身子,否则属下等还有何颜面存身于世!”赵孟锦见状忍不住垂泪道。

    “陛下保重,皆是属下等忘了陛下的教导,以致伤了各军之间的情义,此后再若有犯,吾等甘当军法,即便身死也皆无怨言!”江钲也红了眼睛道。

    “来,我们干了此碗,自后若是再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不必等陛下惩处,吾便自裁以谢陛下知遇之恩!”韩振首先将杯中酒喝尽,其他人也是喝的滴酒不剩。

    “坐吧!”赵连饮三碗,虽然酒的度数不高,但是喝的猛了也是有些上头,他缓了下让众人坐下道,“前时朝中风波不断,以致朝纲不振,祸事频发。朕以为究其根源便是行朝回还临安之后,一些朝臣便开始放任自己,忘记了从前的复国之志,进而开始结党营私,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权夺利。不过令朕欣慰的是各军仍能忠于职守,起到了稳定局势的作用,使得朕可以视为依靠。”

    赵酒喝的多了些,话便也多了,但脑子还算清醒,想想前世的中国革命也是历经波折,同样出现过自己面前的这些情况,但是他们仍能克服困难,一步步的走向胜利,其中的经验也非不可借鉴。当初琼州之所以能迅速发展壮大,除了形势所迫,也是众臣皆能从大局、大处着眼,个人能无条件的服从国家的利益,不计较个人得失,甚至忍辱负重,直至牺牲自己的性命在所不辞!

    因而精诚团结是战胜无数艰难险阻,走向胜利的法宝之一。当下出现的问题归根结底也是在此:一者是在政治上自由行动。不请示上级意见,不尊重上级的决定;随便发言,标新立异,以感想代替政策;独断独行,或借故推脱;两面态度,阳奉阴违,欺上瞒下。

    二是在结党另立山头,自成局面,强调独立活动,本位主义思想严重,调不动人,目无纲纪,只有个人利益、团体利益至上,实行个人统制;只要下面服从,而自己可以不遵守;反抗朝廷,自恃功劳轻视上级,超越权限直达朝廷去解决问题;打击别人,抬高自己;在选任官员上毫无原则,随便提拔,随便打击;感情拉拢,互相包庇;秘密勾搭,派别活动。

    三是在思想意识上重视个人利益,轻视国家利益。一切从个人出发,一切都表现个人;视个人利益高于一切;自高自大,自命不凡;个人突出,提高自己,喜人奉承;吹牛夸大,风头主义,不实事求是地了解具体情况,不严肃慎重地对待问题,铺张求表面,不肯吃苦实干,与地方脱节。

    问题的根节找到了,赵也以为必须要解决,否则不仅难以完成统一大业,连现在的局面都难维持。但是若想一下解决也不现实,且很可能引发新的乱局。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当年南宋为了支付庞大的军费,对农民课重税,在正税之外,更加上经制钱、总制钱等杂税;为了调度边境的军粮施行和籴,负担就只有落在一般农民身上了。

    另外,政府在财政困苦时,为了救急,乱发一种称为会子的不兑换纸币,造成通货的恶性膨胀,物价腾贵,更加深财政的困难。面对这种愈形恶化的财政困难,在南宋末期贾似道发布了公田法。限制大地主的田土额度,超过部分的三分之一由政府收买为公田,公田交由佃户耕作,然后以其佃租作为军粮。

    这种办法,是希望达到抑制土地和调度军粮两种目的,但这实际上是一种强制的均田地的法子来限制大地主隐瞒偷逃税款,保证军需。企图推翻成熟的土地私有制,来挽救千疮百孔的财政危局。从稳定国家财政保证军需的目标上来看,这不失为一种办法,甚至后世有学者对公田法大有好感,认为不仅有抑制兼并的积极作用,甚至以为包含了某种社会主义的倾向,因为它以赎买的形式剥夺了部分大土地所有者的土地,让无地少地的佃户耕者有其田。

    但是就是这种看似国家、百姓都得利的政策,却以悲剧结束。因为公田法一开始是以品官与大土地所有者为对象,却很快就放低回买标准,把剥夺的对象主要转向了中小地主阶级和部分上层农民。抑制兼并既不是公田法的初衷所在,从最后效果看,也没有对大官僚、大地主起到多大的抑制作用。

    至于在实施过程中,处于上层与基层之间的中层执行者,由于官僚政体无法克服的**,进一步使公田法的条文规定严重走样,人们会很自然的联想到这种现象在熙宁新法中,甚至在以后的朝代里也照样存在,令已经穷途末路的南宋社会更感到动荡与危机。

    所以在赵看来,贾似道推行公田法,政策是不错,但是错在其急于求成,不顾现实情况强行推进。总让人感到他在唐吉诃德式的与风车作战,他挑战的是已经成熟的封建土地私有制。人们也会自然而然的把他的这种一意孤行与王莽联系起来。总之,公田法是以国家行政的强制力来改变土地所有制,把大地主阶级、中小地主阶级、上层农民和少数无地的佃农都卷了进来,方方面面都失尽人心,尤其把那些儒生大地主们得罪的厉害了。

    而当前的情况虽然比之贾似道执政期间的情况要好的多,但是赵这次整顿也会涉及到众多的官员,影响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很容易引发反弹。可他知道只要军队不乱,自己就能够稳控局势。所以今天诏来京众将射箭就是欲向他们透个风儿,没想到却发现军中也有类似结党的倾向,那么自己就只能从整顿军队开始。毕竟军队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且不涉及各方势力,此外除了国法之外,尚有军纪约束,动起来要容易些……

第906章 攻守之议

    既然意思到问题那就要解决问题,赵在发现军队将领间也存在嫌隙之后,便决定先行从这些亲信高级将领下手,对他们进行整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于是乎他以‘研讨军机’为名将众将皆留在武学之中,而现在正处于新年封衙放假之时,武学除了值守的军兵外并无他人,他便令侍卫营接管了本部校区的警戒,而这些将领们则被编成了一个分队,由他自任队正,韩振为虞侯,赵孟锦、江钲和刘洙各任伙长。

    这里应该是大宋最高级别的一支分队了,集中了宋军中几乎所有高级将领。而赵之所以用这种方式将大家集中起来,是因为他认为要想加强一个团队的凝聚力除了危机之外,那就只有同吃、同睡、同训练培养出来的袍泽情了。而现在大家的疏远和争执也正是因为彼此间的交流减少,同时又因为在利益上的冲突导致了相互间的不信任。

    对于这帮已经上了岁数的高级将领,赵当然也不会像训练新兵那样进行进行大体力的战术训练,却严格按照军中基层部队作息制度执行。早晨起来要出操、整理内务、进行基础体能和队列训练,且要在夜间轮流站岗。而住宿也未选择单间,却是选了一间大房间,二十来个人住在了大通铺上,连赵也不例外,可以说吃喝拉撒都是形影不离。

    不过更多的时间赵与众将是用来探讨军队的发展方向,如何提高战斗力,以及研讨今后的战略方向和短期内要达到的战略目标。且对古今战例进行推演,总结在收复江南之战中的得失,并对军种和兵种如何协同作战做了深入的研究。与此同时他还进行潜移默化的忠诚教育,再次强调军队的作用是保境安民和抵御外侮,要忠于国家、民族和君王。

    其实这些工作,赵早在收复江南之初就打算做的,但是由于屡生变故和太后接管朝廷,让这些工作都被搁置。使得各部基本处于各自发展,没有明确的训练和作战方向,更没有长远的规划,这对于军队发展是十分有害的,而当下这一课却被用这种方式补上了。

    一帮人就在武学中扎了营,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大家除了训练,便是研讨学习。赵擅长战略谋划,且对内外形势更为了解和熟悉,因此由他主讲对敌战略布局和国际形势;江钲熟知军事地理和江南民情,便由他讲解如何利用地理实现对敌防御和进攻;赵孟锦对于水、步和炮、骑的协同运用很有心得,且新组建的车营也在其领导下进行试训,便由他讲解诸兵种的合同作战战术。

    韩振则对于战役的谋划和后勤管理十分在行,自然这一部分就由他主讲;而水战自然非刘洙莫属,且将来的一段时间内无论是进攻作战,还是防御作战,皆需要水军的配合,所以赵让其讲解水步两军的协同作战问题,且着重对于登陆作战和依托水军进行辎重补给进行了探讨,而这也关系到未来宋军进攻的方向和路线问题。

    当让其他各部首官也皆有所长,尤其是在战术方面,他们都是参加了历次防御和进攻作战的老兵。因而个人分别对己部在此次进攻作战进行了总结,还分别对几场重点战斗在地形运用,兵种配合及战术的使用上进行了剖析,以从中汲取经验和教训。

    大家本来都十分熟悉,且又都曾并肩作战,可以说生死之交,数日间的朝夕相处,让众人很快便忘记了昔日的不快,而更多的是忆起昔日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日子。又经过赵有意的引导和疏导,为他们解开之间的疙瘩,说清楚了彼此矛盾产生的根节,大家又做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及时化解了彼此的恩怨,使他们不再耿耿于怀,为以后的合作和协同打下基础。

    “陛下,近两日常有人在周边探头探脑,是不是将他们抓了审一审?”这日早课结束后,陈墩凑上前对小皇帝轻声道。

    “哦,知道是什么来路吗?”赵皱皱眉问道。如今宫城旧地虽然已经被焚毁,但是当下御前护军驻扎于此,早已被化为军事禁区,也是城中百姓人所共知的事情,平日也没有人会到此找不自在的,可如今这里却有人窥探,而偏偏又是他们召开军事会议之事,不能不让他有所警惕。

    “看人物应是我朝的,且又不似同一来路,因而属下才觉得蹊跷。”陈墩知道自己肩上的份量,若是这里遭人突袭,造成损伤,自己身死事小,却要给宋军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因而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会是京中小报的探子们吧?”赵想了想道。他现在是对京中小报的狗仔们都有些无奈了,他们的敬业精神堪比事务局的探子们。而这些人又根据侧重点不同进一步细分为专门打听皇帝和后宫爱恨情仇的内探;打听官场之间是否勾结,朝廷任免情况,以及有没有暗中藏娇的省探;再有到各衙门特别是到监狱大牢打探犯罪案的进展程度的衙探等等。

    赵知道自己刚刚正式亲政,又迎娶了皇后,且朝中风波不断,正是新闻焦点,不仅朝中官员在猜测自己下一步的动作,民间也在关心着其的一举一动,当然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后宫之事。而有需求就有市场,各个小报也将重点放在他身上并不足为奇,那些人不是同路,自然也让他怀疑到了这些人的身上。

    “陛下,属下虽也有所怀疑,但是难免其中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些的好!”陈墩言道。

    “嗯!”赵点点头,转脸对倪亮道,“你令护军加强警戒,增加岗哨和巡逻的密度,拦截擅自进入禁区者,并派人进行反侦察,查清这些人的来路,行动诡异者可暗中实施抓捕,进行审讯!”

    “是,陛下!”倪亮施礼道,转身出去立刻吩咐了下去。

    到了晚上,信息反馈回来了,这些外围的探子们不仅有小报的行探,居然还有朝中官员派出的家丁,而原因无外乎是想知道皇帝与这些武将滞留于武学之中多日不归。在问清了各自的底细后,赵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以私闯军事禁区为名送往临安府,然后让他们各自取保,释放回家。

    对于这种事情赵并不觉得奇怪,在京城之中,豪门大户,朝中重臣派遣亲随家丁监视政敌,关注皇帝的言行皆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己也曾经做过。而此次出宫自己就是想以举行射礼为名,与众将宴饮,并无它意。但是在发现问题后又改变了主意,自己也只是令人回宫取了些换洗的衣物,却没有多言。

    而当下虽说已经封衙、休假,但是皇帝并非能完全歇下来,除了没完没了的宴饮外,还有各种仪式需要出席,比如春分要‘打春牛’,初五要礼佛,十三日要御街看灯,为上元节做准备,这些都需要他出席,并确定陪侍者的名单。可此刻他一头扎进了军营中,且一众道贺的军事将领一同消失,十来天不露面,难免让人产生遐想和歧义。

    赵分析现在正处于一个敏感的时期,包括以陆秀夫和文天祥为首的一众文臣业已察觉到自己对他们的不满,并在多个场合表露出‘换马’的想法。而就在他刚刚亲政之后便与一众亲信武臣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怎能不让他们感到不安,从而怀疑小皇帝是在与众将密谋,为全面控制朝廷,建立一个以武臣主导的政权做准备,以此改变大宋三百年与士大夫共治国家的局面。

    “陛下,陆相前来觐见!”次日,赵正与众将研讨当前面临的军事威胁时,陈墩进来禀告道。

    “有请!”对于陆秀夫的前来,赵并未觉得有多少意外,他已经意料到会有人前来探查风声,只是没想到会是陆秀夫亲自前来。

    “臣参见陛下!”陆秀夫一路走来,发现不仅通往武学的道路上岗哨林立,且巡逻队也往来不断。而进入本部后更是皆由皇帝的侍卫营接管,围墙上的角楼中皆有荷枪实弹的侍卫们警戒,大门外竖起了拒马并有沙袋堆砌的工事,不仅没有丝毫的节日气氛,反而弥漫着肃杀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直到他在讲堂中见到小皇帝才松了口气,上前施礼道。

    “免礼!”赵起身相迎抬手道。

    “末将等参见左相!”随之赵孟锦亦率众将起身齐齐敬礼道。

    “各位将军有礼了!”陆秀夫也赶紧转身拱手还礼道。

    “陆相来的正好,赐座!”双方见礼已毕,赵重新落座道,而自有人在他的下手为陆秀夫布置了座位。

    “陛下,这是在准备对蒙元开战?”陆秀夫再次施礼谢过后坐下,看看墙上挂着的是宋蒙两国形势图,众人围坐的长桌上摆放的是长江中段至下游的沙盘,他看后疑惑地问道。

    “陆相也知当下蒙元以和谈为借口在积极备战,而我们不能不有所准备。此次机会难得,众将齐聚京中,朕便与诸位商讨下当前形势,并研讨对策!”赵笑笑回答道,并未打算隐瞒于其。

    “哦,原来如此,有臣能够尽力之处否?”陆秀夫前时曾听小皇帝说过,但是并未详议,而当下的陈设表明其所言不虚,那么戒备森严也就不难理解了。此处不仅聚集着大宋朝军中的精英,商讨的事情也涉及军事机密,自然不能为外人所探知了,当然得知真相,也让他大松口气。

    “朕与众将研讨数日,分析了各种情况后,皆以为蒙元再次侵犯不可避免,但是难以判断敌军将在何处渡江!”赵言道,“朕知道陆相长于军务,又曾在淮东任职多年,所以还请陆相多加指教。”

    “臣以为蒙元若是再次南侵自江州或是润州用兵的可能性最大。”陆秀夫审视了下长桌上的沙盘片刻,用手指点着道。

    “为何?”赵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及原因。

    “陛下,润州与扬州隔江相望,之间又有运河想通,方便用兵;江州位于淮南西路的最底端,江浙地区向南突出,他们自此处渡江后便可向东迂回,而我朝重兵皆布置于沿江地区,其可迅速突进到江东腹地,切断我军南撤的退路。若我们分兵拒敌,则江防空虚,他们即可趁机大举渡江,只要上游一城陷落,他们便可突入直逼临安。”陆秀夫解释道。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听罢陆秀夫的解说,江钲感叹道,“陛下也以为淮南不复,江南不稳。”

    “江置帅过誉了,守江必守淮乃是兵家常识,非只是朕之所见!”赵摆手道,“倒是陆相之议给我们提了个醒儿,蒙元若是两路进攻,一正一奇,一实一虚,让我们难以判明敌之主攻方向,又不敢分兵拒敌,确是一件麻烦事。”

    “陛下勿需过于忧虑,敌水军大部被歼,难以在江上与我们争锋,岂敢轻易渡江!”刘洙起身言道。

    “敌水军衰弱不假,但是朕担心的是其不会先于我们在江上对决,而是意在遣大军过江,使得我们不及调集水军歼敌于江上。”赵摸摸下巴道。

    “陛下所言不错,江面虽然宽阔,但是仍不及海峡,留给他们的预警时间太短。他们若只是意在渡江大可以事先囤积重兵于对岸,再选择夜晚或是天气恶劣之时突然发起渡江,只要能够上岸,那么敌骑军便可迅速脱离,而我们想追也追不上。”赵孟锦点点头,十分赞同小皇帝的说法。

    “若是我们先发制人,率先发起收复淮南之役,那么防御纵深加长,便不惧敌任何诡计了!”韩振这时言道。

    “以攻代守不失为计,只是……”赵听了点点头,但是仍有些疑虑……

第907章 奇想

    从战术上考虑以攻代守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是赵却认为从战略上考虑却不是最好方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攻略淮南上,他更多的不是出于军事上,而是从经济上的。他以为蒙元虽然失去了江南,在兵力上有了一定的损失,不过被歼灭的多是宋朝降军和江北的汉军及少量的蒙古的探马赤军,因而并为伤其筋骨,其仍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因而赵以为收复江南最大的意义在于自己占据了更为广大的土地,拥有了更多的人口和财赋,增强了战争潜力。与此同时,蒙元失去了重要的财赋重地,发动战争的能力被削弱,但是仍不能让他放心,而攻取淮南就能够进一步勒紧手中的套索,扼住蒙元获得财赋的渠道。

    赵曾翻阅过缴获的蒙元旧档,他通过其中的数据分析,蒙元获得的赋税有半数来自江浙行省,二成来自于淮南两路。如此一来蒙元就仍然能从淮南地区得到物资补充,从而继续苟延残喘。而他十分清楚以大宋当前的实力想要一战击败尚未伤了元气的蒙军,自己的实力尚显不足,若是打成胶着还不如不打,不若先以小战逐步蚕食,继续削弱蒙元的经济实力,令其国力衰退,丧失继续南侵的能力。

    当然赵也只得如此免不了一战,甚至是持久战。不过他清楚战争不是小孩过家家,那是要花钱的,且是疯狂的烧钱。现在自己占据了富庶的江浙地区,若是再夺取了淮南,抢了蒙元手里最后一根稻草。那么战争拖延的越久,消耗的物资和钱财就越多,他可以断定,处于守势的自己将会在这场烧钱比赛中胜出,熬也熬死他们。

    赵之所以有如此想法,也是基于蒙古人的崛起方式而言,在当初成吉思汗亲率十万大军南下攻金。这时候的蒙古骑兵还是典型的游牧轻骑兵。面对金国的长城,成吉思汗利用其轻装骑兵的速度优势,声东击西,命令三个儿子率军三万牵制金军,自己亲率主力一举突破防守薄弱的金国防线。

    金国主将完颜承裕被蒙古人的进军速度所震慑,担心蒙古人偷袭后方,因此放弃了位于前线的桓州、昌州和抚州三座富裕城市,集结重兵四十万防守野狐岭一带山地要塞。这不光将大量粮草、装备和军马,全白送给蒙古人了,也让几十万军队分散驻守山地要塞,彼此联系不便,反而给了快速机动的蒙古人重兵突进的机会。

    成吉思汗也是利用这个方法,集结优势兵力将金军堡垒逐个击破。可见这个时期,蒙古人的胜利还是靠着成吉思汗那种不世出的战术高手的出色指挥,以及金国的“无脑送”。也正是通过对金国的侵掠,让蒙古骑兵富裕了起来,开始拥有了开创新的骑兵作战模式的资本。

    当下的形势对于蒙元政权其实更为不利,四大汗国已经名存实亡,通过对中亚和欧洲的掠夺来补充消耗几无可能。而近些年不断的对外战争,忽必烈做的也几乎都是赔本买卖,从宋朝那里得到的家底儿也花的差不多了。若是再进一步对他们进行经济封锁,狗急跳墙的蒙元定会发动南侵,如此将使他们的经济进入恶性循环。而没有经济基础的国家,还能称之为国家吗?

    另外,赵知道后世政治精英们,每当内部矛盾难以调和时,往往就会竖起一个敌人以加强内部团结一致对外。这种转嫁矛盾的手段虽然说不上高明,但是常常十分有效。而危机之下人们也会抱团取暖,达成意见的统一。他觉得面对纷乱的朝争,一场不期而至的战争也许正是最好的黏合剂,使众人能够团结起来,也可借机清除那些异己分子。

    赵正是知道自己设想在战略应该是保守的,也是比较稳妥的,却也是最难为众人接受的。首先处于守势,必然会引起急于建功的武人不满;而蒙元不断的侵扰,定然也会让文臣们以为正是武人作战不利,才导致战争不断,劳民伤财。因而这个计划是两面不落好,也是他迟迟不敢亮出底牌的原因,只能等待时机成熟。

    不过经略淮南却是势在必行,只有夺取淮南才能将防线推进到淮河流域,增加战略纵深,保证江浙和湖广地区的安全。另一方面得以实现经济战的一部分。所以赵有些期待这场战争的到来,不过对于以攻代守的战术设计,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因为这难以达到自己的初衷……

    “陆相所言,下官却不敢苟同,蒙元方面早知我军水师的厉害,若是自江州登陆必遣大军急速渡江,只能使用大型船只,否则以小型战船横渡,大军不及过半便会遭到我军水师的拦截,只靠先期渡江的少数兵力是难有作为的。”这时御前护军水军副都统张浩起身质疑道,当下郑永率军护送商队下南洋,暂由其权领水军。

    “仔细说说!”赵并没有制止,而是让其畅所欲言。

    “陛下、陆相!”张浩指指沙盘道,“当前蒙元令高丽营造战船,他们若想到达长江沿线,有两条路可选:一者是自高丽走海路直达江口;另一条路则是由海路到达安东州外海,自河口进入淮河,然后在淮安入运河南下自扬州入长江。而如今沿江南岸皆被我军控制,江面也被水军掌控,大批敌船进入如何也难以逃过水军的监视,只怕不及他们到江州早被沿途水寨拦截。”

    “所以属下以为,蒙元最有可能自运河南下攻击镇江路,即便是从江州发起进攻也是偏师,用以牵制我们的中游上的各军,不敢抽调兵力东进增援。”

    “张将军所言有理,但是淮水支流甚多,虽然在枯水期难以通行大型船舶,但是雨季之后河水暴涨,便说不定了。且在江州北岸有雷池,广袤达数百里,即可兴造船只,训练水军,也可藏兵其中。若是借水势横渡江面,便可直达江州城下,也能冲入鄱阳湖占据都昌城,就能迂回到我军江防之后,一旦站住脚就可占据了上游挥师东进。”陆秀夫并没有着恼,而是笑笑解说道。

    “这……下官确是忽略了此处,还是左相心思缜密!”张浩看着地图沉思片刻施礼道,算是认可了其所言。

    “张将军过谦了,这也只是吾之浅见!”张浩一直担任勇士号船长,这只船也是小皇帝的专属座驾,他们也多有搭乘,两人也是熟识,陆秀夫也拱手还礼谦逊地道。

    “前车之鉴,这个错误我们不能再犯!”赵听罢也点点头道。对于‘不能越雷池一步’这个成语大家耳熟能详,可谓尽人皆知,用它来形容那些不可逾越的界限,而陆秀夫所言的雷池就是此。

    湖北有一条名叫雷水的大河,此河在流经望江时积成了一个大池,池因水而得名雷池。雷池方圆有百里之大,水位极深,因控扼长江,东晋时设大雷戍,历来为江防重地。尽管雷池又大又深,但却并非不可逾越,至少在东晋之前,雷池还是随意让人“越”的,之所以后来不能“越”一步,这完全来自于一次战略上的失误,而这次决策者的极其错误的战略安排,险些断送了东晋的整个江山社稷。

    “陛下之意是蒙元会从江州进犯?”赵孟锦皱皱眉言道。

    “若是由朕指挥此战,也会将江州作为突破口。一者这里是我们东、西两个战区的结合部,在防守上难免会有疏漏;二者从镇江突破,那里靠近京畿,必然设有重兵防守,即便被突破,最多也只需两日援军就能迅速赶到封堵。且东部为大海,没有回旋的余地,一旦不能迅速扩大战果迅速南下,就有被包围赶进海中的危险!”赵指点着地图道。

    “如此来说陛下是有了御敌之策!”江钲略一思索便知小皇帝所言不错,从江州突破可以迅速东进迂回包围沿江部署的宋军。而从镇江突破却是被人包围的结果,届时退有大江拦阻,进有大军拦截,向东则是大海,西有坚城相阻,可谓是陷入死地,由此进兵唯一的好处是可直接威胁临安,但是所承担的风险太大。

    “朕想敌若是从江州突破,我们是否可借淮南之敌倾巢而出之机,亦发起收复淮南之战。”赵笑笑道。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机会,敌军过江侵入江南定然会让朝野上下皆感到危机,明白当下大宋尚不是高枕无忧之时,更不是内斗的时候,只有团结一致共拒外敌才可保住江南之地。

    “属下等愚钝,还请陛下详述!”在座的众将听了却又是吃惊,又是迷惑,搞不懂小皇帝是何意,相互看看,赵孟锦施礼问道。

    “此也是朕临时起意,也并无腹案,便先行粗略的说说,相互参详!”赵压压手让赵孟锦坐下,他起身拿起长杆在沙盘上指点着道,“敌若想过江进犯江南必遣大军已是吾等共识,朕设想敌如从江州地区渡江来犯则必然会动用淮西众军,如此我们可避敌锋芒,让开道路诱敌进入鄱阳湖。然后以伏兵抢占大孤山,封堵敌退往长江的湖口;南边则以重兵固守都昌,截断敌南进之途。同时封堵鄱阳湖通往外界的所有水道,再以水军与敌决战于湖上。”

    “陛下之意是诱敌深入,再封闭所有通道,聚歼南犯之敌于鄱阳湖上!”江钲也起身指点着道。

    “不错,若是此战能胜,则淮西之敌精锐尽数殒灭,同时也给吾创造了战机。”赵言道,“淮西空虚,我们则遣驻扎于建康、芜湖、池州、鄂州诸军渡过长江进入淮西,迅速控制战略要点,夺取寿州、庐州、光州,将防线推进到淮水一线。”

    “陛下的设想确是出乎意料,但若是一处有失,则也使江南陷入危局!”江钲听了着实吃了一惊。

    起先他们在讨论如何收复两淮地区时,制定的方针是稳扎稳打,逐步向江北推进,一旦受阻则撤回江南,以此不断的消耗敌军的实力,并破坏他们的生产资料,将两淮地区当做练兵场,却成为敌军的炼狱。而当下小皇帝却是一改前边的计划,转求一役而毕全功。他以为设想是不错,但是风险也不小,若是不能将南犯之敌尽歼,则敌就会深入防守空虚的江南腹地,威胁京畿。

    “不然,臣以为陛下之计可行!”陆秀夫却对小皇帝的设想表示赞同道,“淮西之敌多是蒙元劲旅,骁勇善战,非是江南之敌可比。但是经过历次大战,两淮水军精锐皆已损失殆尽。而陛下将南犯之敌诱入鄱阳湖,则迫使他们不得不弃长就短与我们在水上争锋,且敌后路被断,粮草辎重全无,即便是围困上十数日也会不战自溃。”

    “淮西之敌精锐为我所困,我军只要行动迅捷,抢占了寿州便可依坚城阻挡住敌之援军,这也是此战能否尽全功的关键之处。”陆秀夫继续言道,“只要我们占据了淮西,则淮东之敌陷入孤立,难以相互为犄角相援,却随时有被我们从侧后迂回包围之忧。且只要时机成熟,我军自可沿运河北上争夺,将两淮富庶之地尽入我朝之手!”

    “嗯,陆相分析的不错。此战的关键在于能否将进犯江州之地困于鄱阳湖中;能否尽快夺取寿州,占据战略上的主动!”赵没有想到支持自己的反而是陆秀夫,冲其点点头言道。

    他知道寿州之地进可出兵两淮直逼中原,退则是江南屏障,无论是哪方占有,对方的战略腹地都暴露无疑。更有守江必先守淮,守淮则必守寿春之说。得寿春,则只需防守一点就可达到保卫后方一片区域的目的,反过来,进攻的话,得到寿春则可对敌广阔正面进行打击。因而寿州一向是南北争霸的前哨和焦点,南北政权双方必争的战略要地……

第908章 主因

    赵的提议在得到陆秀夫的支持后也引发了众将的热议,从计划的展开到实施都进行了探讨,且涉及到具体的细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就在众人热烈讨论之时,大家却发现小皇帝反而沉默下来,而韩振也是眉头紧皱,似乎有话要说,可又欲言又止。

    “韩将军对此有异议吗?”赵发现了韩振的不正常,趁讨论的间隙问道。

    “陛下,属下担心这次战役一旦展开,很可能会重蹈‘端平入洛’先胜后败的覆辙!”韩振有些犹豫,但是砸吧了几下嘴后,还是说了出来。

    “韩将军何处此言?”陆秀夫扭脸看看小皇帝,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无怒无喜的样子,转而问道。

    “想来陛下也已经意识到若是我军进入淮南,并进占寿州将一改我朝被动之局,不过却也是点燃了一只火药桶,为了维持局面将不得不连番发起一系列的战役。但是又担心当下朝廷无论是从财力准备,还是……都难以支撑下来。可战机难觅,陛下又十分不舍。而大战之时最忌讳的是主帅犹豫不决,决心不坚,一旦稍有挫折便会放弃,进而导致整个战役成了一锅夹生饭,最终吃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韩振言道。

    “韩将军说的不错,可谓一语中的。”赵听罢首先言道,“寿春不仅是江淮地区的第一战略要地,同时对于南北双方都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是关系到全局的战略要地。因此正如韩将军所言,寿州之战就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乃是动一地而牵全身,但是朕此刻却觉得心虚的很,难以把握局势。”

    “陛下,当下我朝坐拥九路二十四府之地,水步军达五十万人,每年的税赋已达六千万贯,存粮有百万石,足以支撑一场大战。而此后形势会进一步好转,比之在琼州之时不知好了多少倍,为何陛下反倒没有了底气呢?”陆秀夫听了不解地问道。

    “还是让韩将军先说一下吧!”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点韩振言道。

    “是,陛下!”韩振起身施礼道,“当前的局势是我朝收复了江南地区,并依托长江进行防守,虽然防线看似稳固,可以与敌形成对峙,但事实上我朝的防线一直在战略和战术上陷入全面的被动,被迫以高额军费支出与敌相耗,而蒙古人却随时可以越过长江袭击我们防线上的战略支撑据点。这表明长江防线并非世人眼中具有的相当的战略相持价值!”

    “而无论是以我朝所处的形势,还是陛下的雄心壮志,构成战略相持非是所愿,却是因为无法获得并巩固前沿支点,使得战略上完全处于被动,迫使我军只能选择建立强大的水军以便实施战术机动进行要点支援,但是水军的机动要受到天气和季节的限制,根本无法与蒙元骑军的战略战术机动能力相比。可若占据了淮水、甚至黄河流域,并赢得了重大的战略空间,我军在战略的制定和战术的选择上便拥有了更多筹码,避免江南遭受掠夺,也不必为襄樊防线倾尽全力,赌上国运了!”

    “韩将军所言不错,当前我大宋水步两军三十万陈兵于长江南岸,据点防守,但是仍不能堵塞每一个漏点,一旦敌军突破防线则无险再守。”赵孟锦点头称是道。

    “若想化被动为主动,就必须攻占两淮赢得战略空间,这个大家想来都已明了,可韩将军为何以为尚需要一系列的战役才能得手呢?”倪亮有些不解地问道。

    “倪都统请看!”韩振指指沙盘道,“我军若是只是攻占了寿州,则左翼空虚,仍然面临着敌军的侧击,因而只有占据了襄樊才能稳固整条防线。相反地,如果襄樊失守,不仅大别山北麓的防御不复存在,而且大别山作为山险的局势也会丧失,不仅荆襄的军队不得不全面向鄂州江面后撤,同时两淮也失去了左侧的庇护,而且在长江以北进行防御的必要性也将不复存在;两淮的军队将被迫放弃淮河及其以南的广大区域向建康以南的长江江面集结,准备应对从鄂州方向沿长江及其两岸东进的敌军。”

    “原来如此,襄樊与两淮是唇亡齿寒之形,两淮失守则襄樊右翼也必失去遮护,且处于川陕及两淮的夹击中,不仅不能回援长江下游地区,自己也因与下游的联系切断,而陷入坐以待毙的境地。多谢指教。”倪亮拱手施礼道,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陛下,属下所知仅此,不足之处请陛下指正。”韩振再向小皇帝施礼道。

    “韩将军对于军事上的分析已然十分明晰,朕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赵压压手让其坐下道,“虽然山川河流的布局是固定的,但其军事地理的意义却因经济区域的彼此关系的差异,以及南北边界的分布及政权间关系的优劣,于不同时期,赋予山川地险和关塞城池同样有着不同的军事战略价值……”

    赵没有再多谈两淮在军事上存在的价值,转而讲述在政治和经济上的战略价值。江淮地区,经济发达,这一地区的控制,不仅仅是地域大小的变化,地域范围内同时包括着人口、赋税等重要的经济力量的变化,所以涉及重要经济区的争夺时,战争双方的力量对比是非常迅速的。尤其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在对一个具有重要经济影响的区域进行争夺时。

    襄樊的军事价值还在于,对江汉平原这一富庶地带的控制。而鄂州的失陷,对于长江下游的政权而言,则失去了来自四川,云贵、湖南甚至两广的经济控制力,表面上是几个城市的陷落,但带来经济损失的区域往往超过单纯军事占领的地带,鄂州的陷落,东去不远的九江几乎无险可守,但九江的丧失,则意味着赣江流域的丢失。所以,当只剩下长江下游以南三角洲地区的太湖平原的经济和人力,根本是不可能再挽回败局的。

    赵短期的战略意图就是为南宋的腹地江南构建战略缓冲地带和前沿刚性防御据点,从而大幅降低自己国力损耗之余有效消耗敌人有生力量。并非他自己主动理性选择的,而是形势所迫因势利导构建的。当然依托长江构建的防线,在国计民生,战略战术上也并不都是被动消极的,因为江南本身就是宋廷的命脉。

    至于向黄河流域进取,赵一直打着重归中原,恢复旧都的旗号,也是在对外扩展战略空间。他以为长江既然能作天险屏障,那么黄河未尝也不是天险?而洛阳作为黄河中西部战略支撑核心,东西两面都有雄关险阻,且从经济上而言,黄河流域拥有沃野千里,其生产力,人口,在战略意义上依然极其巨大。而长江的中上游的川陕地区,曾经也是堪比江南的富庶地区,可当下被蒙古人糟蹋的惨不忍睹,自然他暂时也提不起兴趣。

    所以赵的看法是进驻洛阳构筑前沿防线,在战略意图上是完全且唯一正确的意图,因为朝臣们根本不能理解无论是黄河,还是长江从来不能制造持久的相持。尤其是当下严重依赖江河水网为命脉的前提下,依托长江相持就是对自身国力的持续失血损耗!进取这些战略缓冲地带为长江流域争取休养生息,才是持久相持的根基,缩在长江以南,大宋永远无法完成补血……

    “陛下,既然进取两淮可缓解我朝防守上的窘迫之势,又能够得到江淮富庶之地,那为何又犹豫不决呢?难道陛下对我军的实力尚存有疑虑,担心无法完成作战任务!”陆秀夫听了小皇帝对当前局势的分析及战略上的部署,他以为其所想并无不妥,且战机难寻,可小皇帝却患得患失,让他十分不解。

    “左相,当前我朝水步两军经过年余的整训和扩编,且全部换装火器,士气正旺,只要陛下有命,吾等定会坚决执行,誓死完成任务。”赵孟锦却对陆秀夫的说法不大满意,起身言道。

    “左相,各军早已完成战备,补充了辎重,随时可以受命出征,击败当前之敌。”江钲也觉不忿,起身施礼道。

    “左相并无恶意,不要误解。朕也相信各军能够坚决执行命令,完成各自的作战任务。”赵看众将不服的样子,急忙制止道,“陆相勿怪,他们常年在军伍之中,性格直率,语无遮拦,得罪之处还请谅解一二。”

    “陛下言重了,臣也曾在行伍之中厮混多年,岂有不知!”陆秀夫摆摆手笑道。

    “朕之所以拿不定主意,其实是不想重蹈‘端平入洛’的覆辙。”赵叹口气说出了原因。

    端平入洛,是指南宋在联合蒙古灭金朝之后,出兵收复位于河南的原北宋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和南京应天府三京的军事行动,由于粮草不济以及没有骑兵等原因,最终被蒙古军大败而退回原来的防线,这次行动也标志着宋蒙战争的全面爆发。

    “陛下,当前我们虽然缺少骑军,但是有火炮、火枪,且粮草充足,面对蒙古骑军也绝不会落了下风,且两淮地区河道密布,敌骑亦难以发挥优势,绝不会再度重演的。”刘志学满是自信地道。

    “若是只用缺乏骑兵和粮草短缺来解释此战的大败,恐难让人信服,陆相以为呢?”赵扭脸笑笑问道。

    “关于端平入洛的失败,时人以为是理宗皇帝急于求成,在众臣反对的情况下贸然出兵,以致破坏了与蒙元间的协议,导致了蒙元南侵,遗祸后世,此乃是主因,理宗皇帝也下罪己诏承认了此误。”陆秀夫回答道。

    “陆相亦以为此说准确吗?只怕也不会相信吧!”赵听罢轻笑道,“端平元年初,大臣们也几乎一致认为,金国灭亡,是我朝恢复中原千载难逢的机会。理宗皇帝与部分反对出兵的大臣的分歧在于,理宗认为国内叛乱在绍定年间悉数解决,李全也被剿灭,这时正是出兵的好机会。而以乔行简为首的许多大臣则认为本朝没有能力出兵恢复中原,就算恢复,也没有实力能够守住中原。”

    “而后人之所以认为责在皇帝也皆来源于此,看见那么多反对理宗皇帝出兵的意见,最后应验了便觉得他们正确。但朕以为其实不利的因素人尽皆知,支持冒险亦只是因为这是唯一活路。只要稍具战略眼光的人自然能看明白,即使从江淮京湖到进取中原路途跋涉后勤不畅,只要能稳固前沿支点保证军事储备后,也能对长江流域起到掩护作用,所以这个险是值得冒的。而且冒险即使失败,只要在有效的指挥下也能有序抵抗,保全力量撤退,根本不会有超出可承受预期的损失。”

    “以现在的分析来看,如果当时没有选择进军开封和洛阳,其实与失败后并无二致,因为我朝根本没有第二条路了。沿江分散布置防御据点,全面动员,军事力量战略机动防御与越江蒙古军消耗相持,除了能保留物资和军队给被动防守时富余一些筹码以外,丝毫不会影响淳年间败亡的命运。至于败盟导致蒙元南侵,朕想更是攀附之说,当时蒙元如日中天,志在一统天下;而我朝却对故土难忘,一心收复中原。两国必会一战,恐怕各人早已心知肚明。”

    “那陛下以为失败的主因何在?”小皇帝的新论可以说颠覆了多年来的观点,陆秀夫皱皱眉问道。

    “导致最终执行的结果是失地亡人的彻底失败局面的原因,是执行力的问题,并非是决策的问题。战前没有弥合内部分歧就决策,决策后又不强力整合保证执行力,本质就是因为各种死不停歇的内耗。”赵重重的叹口气道……

第909章 事皆有因

    赵不是想为自己的‘祖宗’招魂,也无意为其洗白,说心里话自己与他根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自己只是站在公正、公平的立场上就事论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端平元年,金国最后的都城蔡州被攻陷,金国灭亡。宋大将孟珙率军队载着金哀宗的遗骨回到南都城临安,将金哀宗的遗骨送到太庙告慰那些被金兵欺侮过的先人,举国上下是一片欢欣,朝中也举行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可以说士气正旺。

    而也在这一年,执掌南宋大权二十余年的史弥远在死去后,年轻的理宗终于迎来了亲政。他意图有所作为,主导了一场“端平更化”,荡除弊政,提拔了大批新人,更急于摆脱史弥远留下的那种持重政策带来的收缩防御影响,并以积极进取的军事行动是配合了他的所谓端平更化。

    而蒙古这边,大汗窝阔台考虑到粮草不足、天气转热,将大军北撤黄河以北,河南就成了无人占领的地区。在黄河南边的只有大将速不台和塔察儿两支机动部队,其余的守备部队都是原金兵投降蒙古被改编的汉军。且当时宋蒙之间对河南的归属没有做出明确的规定,河南便成了无人占领的空白区。

    理宗血气方刚,正欲行恢复之计,赵范、赵葵兄弟此时提出趁蒙古北撤之机,出兵北伐,抚定中原、坚守黄河、占据潼关、收复三京。位居首相的右丞相兼枢密使郑清之也一改先前的主和姿态,非常赞成出兵中原。采纳了赵氏兄弟提出的“踞关守河”的建议,即西守潼关、北依黄河与蒙古对峙,这需要收复包括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和南京应天府三京在内的中原地带。

    赵因为理宗皇帝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赵以为当时确是一把好局,手里的牌也不错,而决定出兵也具有一定的前瞻性与合理性。从政治上讲正是摆脱史弥远的阴影,通过一场胜利来树立自己的威信,为自己的革新铺平道路;从军事上将占据‘三京’不仅实现了重回中原的目标,也大大的改变了南渡之后窘迫的防御态势,说不定还能给大宋朝续命,自然也不用他这么辛苦了。

    问题是自己这位爷爷明显没有经历过自己的苦难,更没有机会穿越千年,所以其虽然拿着一把好牌却没有打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当时南宋宰相郑清之主持灭金之战,但兵部尚书史嵩之、参知政事乔行简及刚因史弥远死去而入朝得到重用的真德秀、枢密院副都承吴渊、淮西总领吴潜等多数大臣均持反对意见。

    理宗皇帝没有认清当下的形势,也没有估计到后果的严重性。而是在这样一片反对声中,下诏“求直言”表示自己要从善如流,但这只是表明工作,结果还是悍然决定出兵。更为严重的是理宗皇帝刚刚亲政,没有意识到‘人心叵测’的真谛,根本玩儿不转,又遇到了一帮猪队友,失败在决策之初就埋下了伏笔。

    另外对于久居宫中,又在史弥远的遮蔽下对于蒙元的了解十分有限,尤其是对于其恐怖的破坏力可谓是一无所知。那真是寸草不留,鸡犬升天,以致守护洛阳城的敌军只有七个人,而他还幻想着就粮当地,以解决运输上的困难,进而导致对于困难估计的严重不足。

    但一切都已无法阻止理宗实现壮志的雄心,而牌局也在这种氛围下开始了。但赵觉得这个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战争的胜负,因而他已经发现大宋的皇帝都有一个通病,他们有魄力去冒险一搏,却没有魄力去全力一搏,在这种国运赌博中以小博大偏偏还畏首畏尾,无论战和都大打折扣,而既然没有尽全力,居然也敢大大咧咧地不买保险不做风险预案,以至于两淮入洛精锐,连有序撤退都做不到,白白浪费有生力量。

    南宋覆亡的命运,明确的走势从那一刻开始便已注定。至于理宗君臣,理宗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至暗”,郑清之也不会认为自己“甚奸”。其后的检讨自然是皇帝下罪己诏,主战派尽数被革职,而那些反对者则成了真正的赢家,倍受挫折的理宗也沉迷于女色,自后大宋再无人提北伐。

    但是赵认为失败理宗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应当负主要责任的正是那些反对者,正是因为他们的非暴力不合作,且在生死攸关的执行上居然也敢扯后腿,当时的京湖制置使史嵩之的不配合,史嵩之的借口是当时没粮运。联蒙灭金时运输是从京湖方面运输的,端平入洛是从两淮方面进入北方的。从端平入洛后赵范转任京湖制置使来看,理宗完全有能力任命一个配合北伐的京湖制置使,可正是这点‘疏忽’使北伐的宋军几乎都被饿死了。

    决策、执行体系的严重失误,严重的内耗,导致了无法挽回的结果。这对于赵来说是前车之鉴,也让他意识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句话是多么正确,虽然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但是对于眼前内政的纷乱,让赵底气不足。而一场大败无论是从军事上,还是政治上对于刚刚‘亲政’的他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宁可错过也不能贸然行事……

    “陛下的意思是要放弃收复两淮!”陆秀夫也终于嗅出了小皇帝话中的味道,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再次确认道。

    “对,以其打一场没有把握的败仗,不若等一等!”赵点点头道。

    “陛下一直称战机难寻,可这次收复两淮已经是战机突显,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了!”赵孟锦有些着急道,“陛下,而当下各军皆已是整训完毕,士气正旺,未必会败。”

    “真的没有问题吗?”赵摆手打断其的话道,“你们之间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怨,互相使绊子,下黑手。到了战场上谁敢保证不会因为争夺功劳,抢夺战利品,会不会又旧态萌发,不遵命令、不顾战局,背后捅刀子,相互拆台呢?”

    “攻则相护,退则相守。”众将听了都站起身敬礼后齐齐说道。

    “说的总是比唱的好听,等你们做到了再来朕面前请命!”赵冷哼一声道。

    “陛下,属下等绝不负所望!”众人再次敬礼道。

    “诸位将军不要再多言了,是本官令陛下失望,让诸位受累了!”陆秀夫这时站起身尴尬地笑笑道,他听出小皇帝这是在指桑骂槐,怪自己未能打理好朝政。

    “陆相此言过了,是朕统驭无妨,不修内政才导致今日之乱局,反而累及陆相了!”赵却向陆秀夫略施一礼道。

    “我以为陛下还是以大局为重,当下蒙元亡我之心未死,大战随时爆发,当下还是应先镶外后安内!”陆秀夫叹口气道,他同样清楚两淮对大宋的意义,且作为首相能收复两淮青史也必留下他光辉的一笔。

    “朕也想,但是现下朝中上下结党成风,内政混乱,政令不通,欺上瞒下的事件层出不穷,朕敢冒此风险,陆相你敢吗?”赵摇摇头反问道。

    “臣……臣,不敢!”陆秀夫犹豫了下施礼道。他知道若是败了,大宋不亡,自己也要承担责任,青史上亦会留名,但却非是在《忠臣传》中,而是《奸佞篇》中了,这非是他所能够承受的。

    “陆相匆匆前来觐见,想是有要事禀告吧!”赵此时不再讨论此事,而是问道。

    “哦,臣倒是忘了。”陆秀夫知道小皇帝不想在这个场合讨论此事,自我解嘲地笑笑道,“陛下,上元节将至,臣是受命请陛下城头赏灯,与民同乐。”

    “唉,赏灯之事,陆相是如何安排的?”赵轻叹口气道。其实他对前世也曾对史书中的大宋元宵灯会充满无限遐想,但是在琼州一次灯会之后便下旨停办了,只是沿街点些灯笼装点下气氛而已。但他听说去岁为庆祝收复临安,重现了当年盛事灯会,扎了鳌山。今年又是大婚,又是亲政,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场面。

    “因为今年陛下未在宫中,因而太后令皇后主持今年元宵灯会。皇后命在宫门扎起了鳌山,并下懿旨命内省各司皆要制造花灯,令平江依例进灯,京中各行会皆要制灯,沿街酒楼和店铺尽要张灯结彩。各府衙门都要挂灯,并命教坊司排练了歌舞……”陆秀夫禀告道。

    “朕知道了,这败家娘们儿……”赵右手抚胸,左手攥拳连连捶着桌子恶狠狠地道。

    “陛下息怒,切勿冲动!”陆秀夫从未见过小皇帝当众骂人,且骂的如此恶毒,骂的却是新奇,可他能断定是皇后,如此让他大感不妙,急忙劝道。

    “倪亮点兵一团随朕回宫!”赵却仿佛未听到一般,又重重捶了下桌子道。

    “是,属下遵命!”倪亮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接令,随即出门调动兵将。

    “陛下,不必如此吧!”赵孟锦确是吃了一惊,为了些许小事便要动兵,这也太过了。

    “你等也立刻全副武装随朕一同回宫!”赵站起身整整衣领,拉平衣襟,向后伸手,侍立在旁的陈墩立刻将挂在衣架上的武装带拿过递给小皇帝,他便扎上腰带边回首道。

    “陛下,皇后依例行事,并无大过,这是又为何啊?”陆秀夫眼见小皇帝离座,戴上帽子,将军刀挂在腰上,脸上一副杀气腾腾地样子,而在座的众将也不敢再多言纷纷整理军服,披挂武器,他急忙挡在前面道。

    “朕一再言,江南初定,百废待兴,一切要以国事为重,不可奢靡浪费。可其死如何做的?一座鳌山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一盏灯只怕要够十户中等人家月余的生活所费了,又不知多少人间因为进灯之事而家破人亡。这是小事情吗?”赵收拾整齐抬头质问道。

    “陛下,我朝历年皆举行上元灯会乃是为宣示区宇安定,天下太平,去岁陛下大婚,今又亲政,也应大庆。皇后如此也是为陛下好,又何必动怒呢?”陆秀夫再劝道。

    “朕一直以为陆相是明白朕心的,今日看来有拗。”赵定睛看了陆秀夫片刻道,“陆相既然是进士出身,又在太学苦读多年,当知苏大学士的《谏买浙灯状》;汝又经历亡国之痛,也应知太平岂是一场灯会所能粉饰而来的,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愚民之策真就能让天下人相信吗?这只能让百姓笑话我们的拙劣和无能,痛骂我们的贪婪和无耻!”赵愤愤然地说道。

    “陛下,臣……臣以为此事既然已经木已成舟,只能事后补救。而此事皇后又得太后谕旨,陛下贸然领兵回宫,清理后宫,岂不更令天下人笑话,让太后心惊,众臣惶恐吗?”陆秀夫听了也觉羞愧,但是依然挡在前边没有让开,沉吟片刻道。

    “当下朕早已成了天下人之笑柄,难道还怕再添些笑料吗?陆相若是觉得为难,尽可避之。”赵轻笑着道。

    “请陆相退避,勿要让吾等为难!”这时赵孟锦和江钲上前对陆秀夫施礼道。

    “还请陛下三思而行,勿要冲动!”陆秀夫看看站在小皇帝身侧的众将,知道只要陛下一个眼色,他们便会动手将自己扯开,而他也知道那时被拉开的不仅是自己,却是文臣彻底失势,此后将是皇权至上,武人掌政了,因而仍没有退开,依然施礼劝谏正色道。

    “唉,此事乃是朕的家事,陆相还是回避吧,朕自有分寸!”赵看着陆秀夫坚定的眼神,轻叹了口气道,然后抬手拨开陆秀夫大步向前,在众将的簇拥下出了们。

    “陛下……”

    “陆相,还是不要再拦了,陛下既然说是处理家事,作为臣子的就不要多言了,否则被迁怒于他人就不美了!”陈墩拦住还要上前的陆秀夫道……

第910章 粉饰

    赵觉得穿越以来自己变得越来越虚,当然不是身体上的虚,而是虚伪的虚,十年中自己为了生存不得不与各式各样的人虚以为蛇,满嘴跑火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虽然他成功的稳定了局势,并成功的登上人生顶峰,但是他却不开心,也许自己是个工科直男的缘故,喜欢一是一、二是二,可以为小数点后不知道多少位的细微差别与人争论。

    但现在赵必须要不断的妥协,这让他十分的憋屈。而今天对这种毫无意义的粉饰,**裸的遮掩更让使他厌恶,而始作俑者还是自己的首席老婆。他知道吴曦应当对当前的形势有起码的了解,自己因为缺钱甚至连大婚都想取消掉,而他不知劝谏太后,反而大肆铺张的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岂不能让他愤慨。

    另外更让赵气恼的是自己一直标榜简朴的生活,可自己却连连被‘消费’,大婚、亲祀哪个都是花了大价钱的。而今又大肆举办元宵灯会,自己十来年积累起的那点‘美名’可谓是荡然无存了,此后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人。更让他愤然的是大婚和亲祀花的是国家的钱和自己的钱,还能做些解释,但是灯会却基本上转嫁给了百姓。

    而这个规矩还是源于他的列祖列宗,因为他们都喜爱观灯,朝臣们自然也愿意以此向皇帝粉饰出一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兴亡的场面,因此上元灯会也就升级为国家行为。从制灯始就皆由皇帝过问,朝廷负责,宫廷内司官吏也便把制灯作为一件大事来抓,制作各种花灯,而且传令各地制灯,以供朝廷之需。为了保证灯会对皇帝的吸引力,每年制灯竞出新意,年异而岁不同。

    这导致制灯技术越来越精湛,灯的花样品种也越来越多。灯品越来越多,尤其是以苏、福为冠,新安晚出,精妙绝伦。朝廷在各殿张灯,并把灯堆迭起来成山形作为鳌山,且灯品极多,每以苏灯为最,大灯直径三、四尺,都是五色琉璃所做成,这里所说的琉璃是指的宝石之类,灯上的人物花鸟非常奇妙,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种种奇妙,俨然着色,像是画的一样。

    福州灯是用纯白玉制作的,光亮洁白,耀人眼目,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新安进奉的是无骨灯,其骨架用琉璃制作。宫内制作的是琉璃宝石灯山,高五丈,上面有各种人物,有机关控制,可以活动。另外,还结一个大彩楼,在彩楼的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画出或制作出人物故事,其中还有龙凤喷水,蜿蜒如生,同时又设一个玉栅,光彩夺目,令人几乎不能正视。

    好灯的成本自然也不低,且制造工艺繁杂。无骨灯要用绢事贮粟为胎,烧好以后去掉粟,则混然玻璃也;而灯则刻镂犀珀玳瑁以饰之;珠子灯则以五色珠为网,下垂流苏,或为龙船、凤辇、楼台故事;羊皮灯,如影戏之法;罗帛灯以万眼罗者为最奇;还有影戏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更有一种绢灯,上写诗词藏头隐语作为灯谜。

    这种大肆的征献,成为百姓不小的负担。且这种官府派下的任务多落在了小户人家身上,他们为完成任务不得不举债出息来购买原料,还白搭功夫。而最后官府收购成品时还会减价买灯,这等于是搭上时间又搭钱,却只为博得权贵们一乐,那他们不骂你骂谁,待你有难时又何必去帮你?谁又会忠于一个只知道勒索、压榨自己的政府呢?

    想着自己闲了近一年,刚刚接手工作。面对的却是文臣武将貌合心离,朝臣之间明争暗斗,行将崩溃离析的中央政府,和一个亡我之心不死的世界头号强敌。这些已经够让他心烦和恼火的了,偏偏老婆们不给自己添光加彩也就罢了,反而给自己添堵、找膈应,所以他一听就火冒三丈,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宫将那些灯笼一把火都点了,将皇后关进冷宫。

    不过盛怒之下的赵脑子里还保留着丝理智,知道这个时代的房屋皆是木质构架,沾火就找,且街头上赏灯的游人如织,自己点把大火弄不好就会再次火烧临安城,并引发严重的骚乱,因而想着要带兵回宫警戒现场,免得引发动荡。而另一方面,选出的皇后可以说是他与士人们妥协的结果,一旦自己动用家法,有可能会引发**,且当下各地参加部试的士子云集京城,闹将起来就是大事件,可他也下定了决心,此次绝不妥协,谁参与就将其抓起来……

    “他娘的,坏了!”赵离开武学,前边以一队骑兵在前担任警戒,他在众将的簇拥下骑马行在中间,其后则是御前一旅一团的上千官兵,他们皆是全副武装,子弹上膛,刺刀打开,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可当队伍出了昔日的旧宫门,踏上御街的时候,他不由的吸了口凉气,暗骂一声。

    此时虽只是黄昏,但是御街之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各处的灯笼已然点燃,遥遥看去,北宫前业已是灯火辉煌,亮若白昼,周边灯棚连篷,彩台林立,显然这场面超出了他的意料,不禁让他想起前世的春运车站的场面,一个不好就会引发骚乱。这显然不适合自己的毁灯放火的计划,赵担心火光一起自己的老窝都得被燎着了。

    “注意警戒,侍卫营加强护卫,一营向前打开通路,二营分成两列成纵队沿边警戒,三营断后防止百姓尾随,惊了圣驾。”倪亮一看眼前形势,立刻下令调整队形,缩短队列排面,扩大警戒范围,以便能迅速通过拥堵地段,尽快回到宫中。

    “且慢,向前、后传令!”赵却打断了倪亮的命令道,“刺刀收起,关闭保险,防止误伤百姓;全体下马,牵马而行;前导缓行,勿要强行驱赶,防止踩踏!”

    “是!”倪亮皱了下眉,还是令人以此传达陛下的御令,而他则首先跳下马,将缰绳甩给亲随,自己拉住小皇帝的马羁,才扶着其下马。而陈墩也识趣的抢先跳下马,接过缰绳牵马随后而行。其他人见状也没有理由不下马,各自牢牢拉住缰绳,安抚战马防止受惊。

    各部接令后,在各自官长的指挥下迅速调整队形,将六路纵队缩减为两队,并各自派出警戒向两翼拦阻人群,打开一条‘巷道’以便队伍通过。但是一支大军突然出现,并插入人群,还是引发了一阵骚乱,可队伍总算是可以缓慢通行了。

    “这真是热闹啊!”赵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而行,眼睛扫视着周边,但见御街两侧商铺皆张灯结彩,两边搭起的彩台上伶人表演歌舞,杂剧、百戏,热闹异常。

    而为了维持这虚妄的繁荣,官府也是煞费苦心,真可谓上边一句话,下边跑断腿。为了赏灯人众的财产及生命安全,临安府的官员实在是想尽了办法。首先是防火,这个时代没有消防车和高压水枪,只能靠云梯、火叉、钩枪、水桶来灭火,故此在每一处灯棚旁边,均设云梯一架、巨桶一只、铺兵若干名,桶中满贮清水,以备灭火之用。

    其次,为防儿童走失,各大坊巷均在社区之内搭设“小影戏棚子”,让小孩子观看。此时虽没有动画片,可影戏艺人借助灯光、手势、纸人和皮影在布景上投射出简单有趣的动画,确实能吸引小孩围观,使他们不至于到处乱跑,被坏人拐走。

    再次,则是采用杀鸡儆猴的方法,在繁华的地方临安设置弹压幕次,罗列罪人满前,只要在人群里搜出窃人钱财的小偷和调戏妇女的流氓,当即拉到灯棚前示众,或打板子,或处徒刑,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坏蛋知道刑罚的厉害和作恶的后果,从而悬崖勒马,不敢再为非作歹。另外,还设上元醮做净狱道场,陈列刑具,装狱户故事也是警戒恐吓之意。

    “唉,时代不同,趣味相似!”赵很快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且古今相同,街上不乏年轻男子成群结伙的游荡,他们的目光却不在五彩缤纷的灯火上,而是那些年轻的女子身上,显然观灯只是个借口。

    在赵看来街上的这些女子确是最耀眼的风景,她们要精心打扮,头上戴珠翠及闹蛾,玉梅、雪柳等饰物,有的身着貂蝉袖,带项帕,手提菩提叶形灯笼,带着销金合,大都是身穿流行的白色衣服,因为白衣在月下更鲜明,她们尽情观灯、看舞,毫无顾忌。

    而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电子设备的辅助让头上发光,但那些能工巧匠们仍然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工匠们可以把灯笼打造得像枣子和栗子一般大小,再用珍珠和翡翠做装饰,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往头发上一插,成了最耀眼的饰品。到了元宵灯展的时候,满城妇女都戴着这样的灯饰上街,一个个头顶放光。

    女士们头上戴灯,男人却也一样。他们头上的花灯分两种,一种是莲花状或者牡丹状的灯碗,一种是用铁枝串起来的“火杨梅”。火杨梅是将干枣磨粉、捣炭为屑,将枣粉、炭屑拌在一起,浇上油蜡,团成圆球,一一串到铁树上,点着了,放在头顶。

    “前边怎么了?”突然前方发生一阵骚乱,队伍停止了前进,赵问道。

    “陛下,前方有人不慎打翻了头上的灯碗,点燃了头发。而他们却归罪于前方开路的兵士,说受了惊吓才导致行路不稳,才导致灯碗倾覆之故,领着一群家丁胡闹,才因而阻拦了行驾。”早有侍卫在前打探,听陛下询问马上禀告道。

    “哦,胆子不小啊!即便不知是朕在其中,但是行军大队也是其能阻挡的,朕去看看!”赵早看到有人前呼后拥的行在人群中,看其架势便非富即贵,身后往往都会跟着一群兵丁或男仆,这些跟班既要负责主人的安全,还要帮主人抖威风,便把花灯放到头上去,跟着主人上街显示余众不同,那气势看着比自己出行还谱大。

    但是因为灯碗的设计先天不足,加上这个时代男子皆不剃发,跟女子一样挽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再固定着一盏莲花牡丹灯碗或者一树哧哧冒火的“火杨梅”,只能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走路。假如步子迈大了,颠翻了头上的花灯可是大事,只要有一点明火落到头发上,救火肯定来不及,满头烦恼丝就清净了。

    “陛下,还是臣去看看吧!”陆秀夫一直跟在小皇帝身后,知道其心中有气,正有火没处发,听其语气不善,若是做出什么有违圣仪之事,岂不糟糕,于是上前拦住道。

    “些许小事,何须陆相,朕只是看看其仗的什么势,胆子如此大,竟敢拦截行军大队!”赵冷着脸说罢,便拎着马鞭上前挤去。

    “你们这些赤老,居然敢惊吓了我家公子,这又被烧了头发,日后如何见人?”赵刚刚挤到前头,便见一个年轻人发髻散乱,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事主,想是为了灭火被兜头淋了水。而其此刻铁青着脸坐在一把椅子上拦住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抓住一名亲兵的衣领叫骂着。让他惊异的是原来‘赤老’之语早在这个时代就有了,可这词在现代也是骂人的,此时定也非是好话。

    “哦,怎么回事啊?不要恶语伤人。”赵并没有发火,而是用马鞭的柄在那家丁的手上敲了下笑着问道。

    “你眼瞎啊,看不到我家公子被伤了!”赵用力很巧妙,那家丁只觉手腕一麻,不由的松了手,但仍叫骂道。

    “放肆!”倪亮那货早跟了上来,听其敢骂皇帝伸手将那家丁脖领子抓住拎了起来……

第911章 火上浇油

    赵来到这个时代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流氓霸街,以致他以为在自己的治下早已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了,没想到今天大队出行反而遇到了这狗血事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自己的御前护军都带着自己的标志,尤其是侍卫营穿着的是独特的黑色军服,这事情京中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谁见了都会退让几分,可今日此货居然敢寻事,不是傻子,那就是有所仗势。

    “放下,不要伤人!”赵知道倪亮的厉害的,看其架势就是要将人扔出去,若是实了,那货不死也半残了,对于有跟脚儿的人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急忙喝止道。

    “滚,敢来这里寻事,不知死吗?”倪亮听到小皇帝的话,心有不甘的将家丁放下,退了其一把喝道,可这一下,其也受不了,踉踉跄跄退了数步才站稳了脚。

    “禀五公子,此人率众冲撞行军队伍,卑职上前劝阻,其不小心打翻了头上的灯碗,烧了头发。卑职助其灭了火,也赔了不是,他们却依然不依不饶,阻断了道路。”负责开路的侍卫营军官,知道在外陛下不愿暴露身份之时,都是令人称作五公子的,施礼禀告道。

    “徐峰,知道他们是何人吗?”赵听了觉得这些人似是要故意生事,可让他想不通的是其胆子得有多大,竟然敢敢拿自己的护军开刀,于是疑惑地问道。

    “禀五公子,卑职不识此人,应该是新晋的权贵,京中其他人是不敢向侍卫营寻衅的。”徐峰回答道。

    “哦,那有意思了,你们注意警戒,防止有人钻空子!”赵觉得奇怪,这没头没脑的向自己近卫寻衅,不知道居心何在。

    “吾认识你,他人惧你这个御前护军都统,本侯却不怕你。现下汝纵兵伤了本侯,又当街殴打本侯的亲随,今日定要给个说法!”那个被烧了头发的家伙,这时整整了衣襟,将头发拢到脑后用锦带扎起,摇着折扇上前以手指点着倪亮道。

    “管你是何人,敢当街阻挡大队行军,一样军法行事!”倪亮是谁啊,他眼睛里除了皇帝,任你身居何职也不会放在眼中,况且是一个不知道的什么侯爷,伸手带刀道。

    “汝竟敢藐视圣上,吾乃是陛下亲封的咸平侯,当今的国舅,岂是汝一军汉可轻辱的。只待本侯回去禀明皇后,明日便将你下狱治罪!”那人却是不惧,上前一步道。

    “公子,你看……”倪亮上下打量了其一番,却是不认识,不过听其自报家门也没有贸然动手,而是搔搔头皮扭脸问小皇帝道。

    “失礼了,不知是哪位侯爷啊?”赵听了更是迷惑,自己大婚一下子娶进来六个老婆,照例对其家子弟都进行了敕封,却不知道这又是哪位便宜大舅子或是小舅子,而他也知咸平侯只是个县侯,与倪亮相比还差着一截,胆敢向其寻衅,不过是仗着国舅的身份。他拿过一盏灯笼,伸到其脸旁仔细看了看问道。

    “一末阶小兵,却也敢对本侯如此无礼!”那家伙却也不是无知之辈,还是认得军中阶级的,见赵身着一身没有任何标志的光板军服,只当其还是一个新入伍的小兵,却不知道此乃军中独一份儿,挥手将灯笼打落道。

    “咸平侯好大的脾气,汝可知这乃是天子脚下,吾等乃是陛下近前侍卫,汝如此蛮横,失的怕是陛下的脸面吧!”赵见状急忙上前将着火的灯笼踩灭,冷冷的反问道。

    “我吴家世代辅佐大宋,名满江南,若非迎娶我家妹子为后,其怎能在江南立足,又如何能亲政,分明是我吴家给了他脸面!”那人听闻上前一步凑到赵面前奸笑着道,而其身后的亲随们听了更是放肆的大笑。

    “哦,原来咸平侯乃是皇后的兄长,真是失敬了,看来以后还得要你们吴家多多看顾了!”赵抹掉其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抱拳行礼道。

    “哼,只要倪都统给本侯跪下赔罪,此事本侯便不再追究,否则告知皇后娘娘,治尔等个不敬之罪!”那咸平侯冷哼一声傲慢地道。

    “是吗?吾倒要看看皇后娘娘敢治哪个的罪?”赵挺直了身子,沉声反问道。

    “好大的狗胆,竟敢口吐狂言,藐视皇后娘娘……哎呦!”咸平侯没想到这个小兵竟然敢一再挑衅自己,不禁勃然大怒,用手中的折扇敲向赵。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兵’比自己还横,左手夺过打向其的扇子,右手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就抽下去了,将他打翻在地。

    “打……给本侯打,自有本侯做主!”咸平侯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子,只知道身上钻心的疼,不禁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打!”侍卫营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帝的安全,而能入侍卫营的皆是各部精挑细选出来的初级军官,最小也是担任过队正的,不仅军事素质过硬,且都会些拳脚的,不会的在元妙的操练下也不会含糊。而最为重要的就是忠于陛下,在危险的时候敢于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皇帝。另外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不论眼前的是朝中重臣,还是皇亲贵胄,甚至的皇后、太后都不能有丝毫的含糊,要杀就不能让其活着。

    眼见一群人直奔小皇帝而来,侍卫营的官兵才不会在乎你一个什么小小的县侯,国舅又算个屁,听到命令立刻迎了上去。双方人马很快撞到了一起,侍卫营的官兵都有实战经验,是在见过血、杀过人的,且训练有素;而那些家丁也许街头斗殴是把好手,但是碰到官兵也不免腿软,况且对方人多势众,根本看不到头,即便一人戳他们一指头都能要了他们的命,因而未战先怯了。

    “你们真是不要命了,本侯这便进宫面圣,将你们治罪!”在这种情况下,结果不难判断,只是眨眼的功夫咸平侯府的一帮人已经被掀翻在地,蜷缩在地上不敢再动一下,以免激怒对方再遭痛殴。而咸平侯却是仍不服气,嚷嚷着要高御状。

    “呵呵……”听到其要告御状,侍卫营的一帮人都给逗乐了,连赵也给气的哭笑不得,他还见过这么蠢的家伙,哭都找不对庙门。

    “咸平侯,汝还不请罪退下!”眼见小皇帝去了一会儿,道路尚未打开,陆秀夫急忙到前边查看,恰好听到其所言,不禁大惊。暗骂这咸平侯真是不知死,小皇帝正对皇后有意见欲回宫问责,其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岂不是火上浇油一般,他见小皇帝脸沉了下来,急忙喝止道。

    “拜见左相,本侯不知还请见谅!”咸平侯却认得陆秀夫,见其发话赶紧上前深施一礼道。

    “汝阻拦圣驾,还不请罪!”陆秀夫见状更是叫苦,小皇帝就在身边其偏偏不识,反向他行礼,自己就是想摆脱与吴家的关系也不可能了,可当下只能催促其请罪。

    “左相,陛下就在队伍中吗?”咸平侯听了却有些怕了,眼睛四处乱看道,却不识真人就在眼前。

    “何人在此寻衅,阻挡行军大队通行,还不让开!”恰在此事,一众衙役推开人群挤了进来,当先一人喝道,可看清情形,立刻向赵施礼道,“陛下,属下护驾不利,还请治罪!”

    “免礼!”赵看来人正是临安府尹蔡完义,抬手道,“蔡知府,此人妄称是咸平侯,当今国舅,不仅阻挡朕的行驾,还口出不敬之语,该当何罪?”

    “陛下,当斩!”蔡完义再施礼毫不犹豫地道。

    “斩!”赵点点头,看都不看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咸平侯轻声道。

    “属下遵旨!”蔡完义施礼后,随即下令将咸平侯及一众狗腿子全部拿下。而衙役们打仗虽不比护军战斗力强,但是处理民间的突发事件却非护军所能比的,而百姓也更惧怕这些衙役,他们立刻吆喝着以棍杖驱赶人群,很快打开了场地,一队衙兵充当刽子手将捆绑起来的众人按在地上,便准备开斩。

    “陛下饶命,左相救命!”那咸平侯的反射弧有点忒长,刀压脖颈的时候才发现那小兵才是真龙,不停的哀求道。

    “陛下,所谓不知者不怪,咸平侯不识陛下真颜,以致出言不逊,也是情有可原。再者今日乃是上元前夜,百姓云集,在这良辰美夜当街杀人总是不吉之事,不若在佳节过后再行论处!”陆秀夫不住暗骂咸平侯真是蠢货,可也知此事牵连着皇后,甚至朝局的走势,也只得硬着头皮求情道。

    “陛下,今日数十万百姓皆涌向御街,此刻处斩人犯怕引发恐慌,届时骚乱一起便难以弹压,不若择时再行刑!”蔡完义想想也上前道。

    “嗯!”赵看看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御街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正如蔡完义所言一旦百姓惊恐争先逃离,难免发生踩踏事件,想想道,“将他们押往宫门前带枷示众,以儆效尤,然后细细审讯,问清是谁指示,又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是,属下遵谕!”蔡完义施礼道,然后一边指挥衙役押解人犯,一边率兵在前开路……

    在临安府衙役的协助下,队伍又重新开始缓缓向前,而此时的心情各不相同。赵此刻的愤怒,在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后,可以说又再次被叠加。一个小小的咸平侯就敢口出狂言,居然敢让自己的亲军都统给其磕头请罪,而其所仗势的无非是皇后,而更恰当的是其背后吴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而这不能不引起赵的警惕,一个庞大的外戚家族对于皇权都是严重的威胁;另一方面让他不爽的是,其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依靠其才得以稳定江南,否则连亲政都不可能。他不相信吴家有此能力和胆量,但从此人的言行上来看,亦不能排除他们心怀这种心思。而他清楚一旦人生出了想法,慢慢就会形成自我心理暗示,觉得自己才是国家的主人,再往后就有可能随着野心膨胀,不由的付之于行动。

    赵清楚自己要想在江南站稳脚跟,当然需要士人集团的支持,而联姻是最为快捷的方式,但同时也伴随着风险的加大。而一旦外戚进入朝堂,且与朝臣的勾结就有可能形成后党,从而威胁到皇权,甚至取代皇权,可谓自己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潜在的敌人。这正是大宋皇家一直禁止外戚担任宰执的原因,亦是他一直反对政治婚姻的缘故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陆秀夫却是满脸的焦急向前张望,还不时的询问身边的亲随,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其实今日他前往武学邀请陛下回宫,也是担心小皇帝走向‘极端’,为了实现革新而不惜动用武力,希望能够以和平的方式完成过渡,不会引发朝廷的动荡。

    当陆秀夫发现小皇帝多日为归,只是在与诸将商议如何应对当前的敌情时,还是大宋了口气,可没想到一场灯会又让形势急转直下,引的小皇帝爆发了,竟然要回宫问罪于皇后。而他也清楚小皇帝与吴家联姻,虽然非自己一力促成,却也是出了力的。但并非是为了私利,只是希望通过与吴家及江南旧官宦的联姻,来拉拢江南士人,同时也可从中汲取人才,为国出力。

    可事与愿违,小皇帝极度抵触这桩婚姻,若非是太后以准其‘亲政’相胁,只怕吴氏之女是难以登上后位的。而他也知陛下在大婚后也只与皇后相处了一日便返回旧居,对其十分冷淡。吴氏受太后命主持灯会,确有不顾局势大操大办之嫌,其中也非没有讨好陛下之意,只是错在没有问过小皇帝便自作主张了。现下咸平侯又闹了这么一出,更加激化了矛盾,如何阻止小皇帝‘冲动’行事,成了最为迫切的事情……

第912章 难以回旋

    队伍沿着御街继续前行,已经可以看到北宫了,而人群也越来越密集,彩棚亦如连营一般一个挨着一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赵前世从史书传奇中知道宋朝的鳌山是何等壮丽,见过现代城市中举办的大型灯会,也在琼州看过搭在宫前的鳌山,但是今日只是遥遥望见,还未近前就被震了一下。

    鳌山本意是指上古神话传说中海中高山,据《列子汤问》记载:渤海之东有大壑,乃无底之谷,中有五山,常随波上下往还,天帝令十五巨鳌举首而戴之,五山始峙不动。而宋朝鳌山彩灯的造型通常是以此作为蓝本,将传说搬到了现实世界中。

    这座鳌山与赵在琼州所见的一比,那座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而现代复制的所为鳌山简直可以说就剩个名字了。眼前的鳌山以他看高度不下六、七丈高,几以宫墙等高,整座作品由无数的彩灯组成,巨鳌背负着山峦,上面绘有山石树木、亭台楼阁、各种神、佛雕塑等。山上还设有舞台,由乐工伶官演奏、表演,足见整个鳌山灯有多大,气势之恢宏无法用言语表述,燃起的各式灯笼散发着耀眼的万丈光芒。

    想想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自己只离宫不过十数日,这么一座高达数丈的鳌山便搭建起来,并装饰完毕,而灯笼能贡至御前,自然也不会是凡品,这得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日夜赶工,才能够完成,可这一切只是为了博得皇帝一乐,满足其个人爱好而已。

    赵感叹之余,就是心疼,即使先不说堆砌起这座巨大的鳌山灯用了多少人力和物资,只点燃灯笼所需就是一项巨大的开支。要知道在大宋,乃至数百年之后,都没有便宜易得的石油蜡烛,而是使用虫蜡。即便此时蜡烛不比汉唐时期是稀罕物,但每条百五十文的价格也非是平常百姓家消费起的。

    当下这座鳌山上点燃的蜡烛大者如屋椽,小者如儿臂,数量更是以万计数,而全城各处皆要放灯,公共区域的照明也要由临安府负责,一夜的所耗的灯油以千斤计。按照惯例要放灯五日,稍加计算就可知耗费的银钱有多少了。而灯山所制的灯笼,便宜的也要十贯钱,贵的要百贯钱之上。

    一个灯火粗略计算耗费就要达数十万贯之多,赵又是节省惯了的,而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岂能不让他心疼的要死。要知道帅府军初到琼州的时候,这些钱都可以支撑他们一年所需,并可以打上几仗了,但就为了一乐白白的浪费了,真堪比割肉一般的疼……

    “臣等参见陛下!”再向前行,离近北宫之事突然豁然开朗,前方已有护军亲卫旅官兵辟出一片空地,文天祥率众臣施礼道。

    “众臣免礼吧!”赵挤出一丝笑容抬手道。

    “请陛下乘辇预赏,亦让万民一睹龙颜!”这时礼部尚书徐宗仁上前施礼道,而说话间已有四个小黄门抬着一架步辇来到近前,恭请陛下上辇。

    “不必了,朕与众将乘马便可!”赵摇头拒绝了乘辇的建议,招手令人牵马道。

    “陛下,这不符规矩吧?”徐宗仁却是一愣道。

    “规矩?!规矩不都是历代皇帝所规制的,如今朕就不能改下规矩吗?”赵笑笑对徐宗仁道。

    “这……这也无不可!”徐宗仁听了稍一迟疑点头道。

    “甚好!”赵点点头,这时陈墩已经带过马来,他翻身跳上战马冲徐宗仁点头笑道。

    “陛下一切小心!”徐宗仁躬身施礼道。

    “众将听令,随朕预览灯山!”赵一提缰绳,战马前蹄腾空,原地调转了马头,他抬起右手攥拳下令道。

    “谨遵御令!”赵孟锦等众将立刻立正敬礼,翻身上马,即刻调整队形,排出两路纵队。

    “前进!”赵抽出战刀,猛地向下一劈下达命令,然后调转马头托着战刀当先前行,众将也即刻催马跟上。

    “我皇威武,万岁、万岁、万万岁!”战马一动,这时欢呼声四起,周边百姓跪行大礼,山呼万岁。

    “敬礼!”赵立刻在马上高呼一声,众将也随之拔刀在手,向下斜劈,行骑兵刀礼。

    “威武、威武,我皇万岁!”周边负责警戒的军兵,及随扈前来的护军,也即刻托枪立正,行持枪礼相和,高呼万岁。

    “我军威武!”经过前些日子参加数次大典,已然清楚其实现代和古代没啥区别,无论是跪拜行礼,还是山呼万岁,那是皆有安排的,并早已定好了口号,由教坊司的人作托,就如晚会中的专司调动观众情绪的副导演一样领着众人高呼,其他人即便不明就里,也便跟着一起行礼、山呼。而他能听得出,这些兵丁的高呼声却是出自本心,无需那些人的引导的。

    若是赵一人,他也就走马观花做做样子便罢了,但是领着众将便不同了,一者因为这些将领早前或是常驻地方,或是低级军官,根本没有机会进京观灯;二者由众将相陪,也是他想表明自己对武人宠信之意,同时也是给那些文人暗中施压。

    不过赵还是觉的机会难得,被五光十色的花灯所吸引,彩楼、登山之上各有教坊司和宫中派出的伶人演奏新曲,或悠扬、或欢快的曲调飘荡在喧闹的人间。在宫门之上业已搭建起了五色琉璃阁,窗户间垂挂着以水晶串成的帘子,经过折射散发着七彩流光,交映璀璨,殿中还设有宝座,显然是给他预备的,加上香烟缭绕宛如五彩祥云,让他恍然间有种身居天宫之感。

    行走在流苏宝带,灯光灿烂的灯山之间,耳边萦绕着丝竹之声,山呼万岁之声更是不绝于耳。让赵大有种天上人间唯我独尊之感,这种感觉让人陶醉,又令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度的满足,而也让他明白为何历代皇帝都不惜花费巨资举办灯会了。

    想想一个被异族夺了基业,不得不偏据江南一隅,而又无力发起反攻,恢复中原,祭拜祖陵,还得称臣纳贡是多么令人憋屈。也只能通过如此虚妄的形式来满足下人君的自豪感,从中得到些‘安慰’,获得那么一些快感,得到些乐趣。

    “皇帝万岁!”在楼台中间出现了一幅以五色玉珊组成的皇帝万岁四个大字,露台上的百艺群工看到行驾经过也更为卖力的竞呈奇伎。赵默然的脸上却露出了丝苦笑,眼前的繁华和热烈更像是一种精神麻醉,遮掩了危机四伏,满目疮痍的现实,让人沉醉于这种虚幻之中。而当世人皆迷离于其中,则国家离败亡又还有多远呢……

    “陆相,陛下带兵进京,意欲何为啊?”眼见小皇帝乘马赏灯而去,文天祥等人围拢过来相询道。

    “唉,陛下滞留武学,只是因蒙元有调军跨江南渡之嫌,才与众将商议对策,并无其它意图。”陆秀夫叹口气道,“可当吾提请陛下回宫赏灯之事,陛下勃然大怒,以为这乃是粉饰太平,劳民伤财之举。又知是皇后娘娘主持举办,更无愤怒,即刻点兵出营回宫,以吾看意在兴师问罪,有废后之嫌啊!”

    “在琼州之时陛下便有明旨,国难之时不宜铺张,一切典仪皆应从简,上元灯会也是只在宫门张灯百盏而已。皇后如此,陛下生气也是必然的。吾也曾与诸臣上奏言明,可娘娘却言今时皇帝亲政理应举国同庆,而又有太后懿旨在前,只怨吾等没有再三上奏劝谏。”文天祥听了摇头叹道。

    “文相就不要再抱怨了,当下如何平息陛下怒气才是正理。”陆秀夫皱皱眉道,他在武学劝不住,便遣亲随急速回转通知众臣要设法阻拦,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文天祥不负责任的抱怨,不免也有些恼火。

    “此时举行上元灯会确是不妥,但是皇后娘娘是得太后准许操持此事,陛下将事情归咎于皇后一人也不妥,只说清便可,总不会到了废后的地步,陆相此说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刘黻听了有些不悦道。他以为小皇帝刚刚大婚不满一月,正应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即便皇后有过也不至于到了废黜的地步。

    “刘知事,若非事态严重,吾也不敢劳动诸位前来商议。陛下刚刚亲政重新接手政务,但是就接到密报,蒙元已经自高丽打造了大批战船欲南下,并征募数万擅水者训练水军。而当前正是旱季,乃是渡江最好的时期,可朝中却连番出事,这等大事竟无一人上奏,更无对策,业已令陛下恼火。而皇后又不遵训令,擅自调动地方,耗费巨额粮资举办灯会,岂不是让陛下恼怒。”陆秀夫苦笑着道。

    “这皆是我们做臣子的无能,想想陛下仅半年时间没有理政,出了多少事情。朝中臣僚结党,任用私人;地方上亦是政令不通,营私舞弊,中饱私囊之事层出不穷。内不能稳固,外又有强敌,怎能不令陛下烦忧,可我等又做了什么?心思皆用在了内斗之上,想着如何能够安插亲信,如何能够限制陛下的权力,以致政事荒废,军备废弛!”应节严愤然道,“陛下离宫几日召集众将议事,尔等便疑神疑鬼,担心陛下不利于己,纷纷奔走串联,何曾为国事烦恼一二啊!”

    “应知事就不要再谈这些了。陛下大婚不过一月,便要废后,这等事情我朝从未有过,不仅有损陛下声望,也会让政局更为混乱不堪。而陛下一向最听应知事的,还请多多劝导,勿要冲动行事!”陆秀夫也是一脑门子官司,这些人都冲自己来了,好像事情都是他惹下的一般。

    “此事吾只怕也难担此任。在选秀之初,吾就曾言明,陛下自幼掌政,立后之事不要妄加干涉,以免令陛下不满。但尔等非但不听劝阻,反而纷纷向太后进言,强加干涉,威逼利诱,以致陛下母子险些失和,这才是恶因所在,岂是吾三言两语可以消除的。”应节严也是一通抱怨,更不愿参与其中。

    “诸位同僚,此事非比寻常,已非是废后难么简单,一旦处理不好,便会引发朝廷与江南士人间的对立,后果如何诸位可以想见!”眼见老几位对于自己的警告都觉得危言耸听,有些着急地道。

    “哦,会有如此严重吗?”文天祥见状惊诧地问道。

    “唉,诸位向那边看!”文天祥抬手向宫门方向指指,再叹口气道。

    “蔡知府,为何将人犯带到宫前示众?”众人顺着陆秀夫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临安府的衙役们给十数个人犯带上连枷,在宫门前排成了一列示众,文天祥皱皱眉问道。

    “禀右相,咸平侯因率众冲撞圣驾,且口出大不敬之语,论罪当斩。陛下虑及正是上元佳节,恐当街正法会引发百姓不安,令将他们枷于宫前示众候斩!”蔡完义施礼后答道。

    “咸平侯?!可是皇后族中的咸平侯吴硕?”刘黻听了急问道。

    “正是!”蔡完义言道。

    “陛下要斩咸平侯,只是因为冲撞圣驾,口出不敬吗?”刘黻知道小皇帝向来待下温和,在宫中从不苛待那些宫女和内侍,在军中也常与军兵一起玩笑,却从不会因为说话有不敬之语而惩罚他们。可今天却为此要杀人,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大舅子,这是在让他意外,于是追问道。

    “咸平侯实在是作死,他不仅寻衅拦截回宫的行军大队,还藐视倪统领,让其当众磕头请罪。甚至口出狂言,称陛下离了吴家的协助,便难以立足江南,亲政治国。”陆秀夫言道,“但陛下若是斩了咸平侯,此次便等于与吴氏彻底反目,不废后都不可能了。”

    “如此,其已经触及陛下的大忌,再难有回旋的余地,只怕随后便是一场腥风血雨!”刘黻听罢原委,看看众人极为沮丧地道……

第913章 顺其自然

    众人听罢陆秀夫的话皆是一阵沉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大家都清楚行朝迁回临安后成分变得更加复杂,在行朝回返之际,手握兵权的小皇帝以背君叛国之名大开杀戒,诸多前朝官员被踢出了局,不是成了刀下鬼,便成了阶下囚。但是也有一些官员和士人得以重返朝廷,不过权柄仍然掌握在行朝一系的人之中,他们只能从事辅助工作,或充任幕僚工作。

    如此一来,朝廷的格局便发生了变化,行朝一系的官员掌握着权柄,却人数上处于劣势,当初看似很多的官员若胡椒面似的撒到各处,立刻变得寡淡无味了。而江南士人虽然充任的都是低阶官员,但胜在人多,充斥在中央和地方各个部门,而他们自然也不甘心权力被‘外来者’垄断,希望能进入权力中心。

    在这种政治背景下,因为先朝官宦大家,先遭蒙元的荼毒,后又被小皇帝清洗了一遍,可以说所剩无几,但也对选拔贤才造成了局限性。那些遗存的先朝名臣官宦世家子弟、门生也就成了重点考虑对象,而像这些家族往往都是因为在科举中获利,从而也会对子弟加强教育,以通过科举入仕,保证家族长久不衰,才会造就官宦世家。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称之为世家,也并非是有多少人出将入相,却是能够源源不断的有新人出仕,在官场上形成了绵密的关系网,振臂一呼便有众人响应,足以左右形势。吴家数代人皆有为数不少的子弟出仕,门生故旧遍布江南,已是当前少有的大家,且其在蒙元攻陷江南后皆守制在乡,无人仕元,其风范和气节足以为士人楷模,进而在江南,尤其是江浙地区甚有影响力。

    当初众臣一力推举吴曦为后,亦是想欲借吴家的势力助朝廷安抚江南士人,稳定局势。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赵对此甚为反感,其意却是对于地方势力意欲打压,不想出现一家独大的政治局面,从而实现各方相互牵制,相互制衡,形成新的平衡,而便于皇权独树。

    但是朝野各方势力,尤其是士人集团却并不想出现一位强有力的独裁者,改变大宋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所以近来的朝争无论是谁发起,都是围绕着这个目标进行的,不过他们发现小皇帝有武人的支持,又牢牢的控制着军权,加上潜邸之臣们的忠心拥戴,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几乎是不可能,进而才欲通过立后选妃之事进一步拉拢江南士人加强己方的实力,分化瓦解小皇帝的势力。

    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中,小皇帝通过自己的手段将陈淑和李三娘填进了自己的后宫,表面上看是不忘旧诺,实际上也进一步巩固了自己与潜邸之臣间的关系。谁都知道陈氏兄弟一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一为手握重兵的长江水军防御使,明眼人都看得出两兄弟的前途不止于此,正是新老交替之际的备选人物。

    而李三娘看似只是一个小小蕃部首领家的女儿,但是其家族不仅在琼州,在两广畲族人中皆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说他们的朝中势力,但是也称得上是一方豪强,有了其的支持便等于得到了数十万畲族的支持,即得以稳定后方,又多了一条退路。

    所以在这番较量中,吴曦得以立后,看似士大夫集团占了上风,其实众人也都明白这个让已小皇帝心生警惕,双方间的不信任进一步加深,反而将其推向了武人一方,也是他们对小皇帝与众将密会忧心重重的原因所在。可当下若小皇帝抓住了皇后国难期间浪费国孥的把柄不放,要严加处置,众臣还真不好说什么?

    “吴家五世为官,三世入相,世代忠心侍国,怎么会出了如此不肖子孙!”文天祥听了看看被戴上重枷的咸平侯气恼地道。

    “这咸平侯也算是出身忠烈之家,今日做出这等事情来着实令人痛心,也怪禹珉对其过于骄纵了……”陆秀夫言道。

    众人也算知道了怎么回事,吴潜有三子,其中长子吴璞最为有出息,淳四年中甲辰科进士,初授校书郎,改除嘉兴府通制、沿江镇抚使。信赏必罚,将士用命。元人侵两淮,遣将会吕文德败之于泗州。及知镇江,能备兵息寇,累迁任吏部尚书,后与丁大全不和归乡;其长子宝谦,字叔逊,授承务郎平江路治中;次子宝礼,仕转运使。

    吴潜曾收养族中子弟吴实,其有感于国家危难,弃文从武,任进义校尉、水军正将,与元兵交战而亡。便由吴璞将其幼子吴硕收入府中,视为己出,但是他有感于其幼年丧父,不免疏于管教,沾染了不少恶习。因吴硕袭承父爵,此次又赶上妹妹当了皇后,便进爵为县侯,随家迁入京中。他却不知收敛,结交了些京中的无赖泼皮,又觉得有了皇后妹妹撑腰,便以国舅自居,行止更为嚣张跋扈。

    “左相,此事还需尽快解决,不论如何说其也算是吴家子弟,若是真被当街斩首。陛下就是与吴家彻底反目,而皇后必然被废,吴家连遭重挫如何会善罢甘休,定会调动各种关系与朝廷对抗。可陛下又岂是肯轻易妥协之人,自会对他们进行弹压。”文天祥也有些急了,内讧一起吃亏的肯定是吴家,受损失的则是朝廷。

    “当下最主要的是要阻止陛下诛杀咸平侯,如此才能有周旋的余地!”陆秀夫扫视了一眼众人道。

    “左相,事情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徐宗仁沉思片刻道,“诸位将陛下想的过于简单了,大家也知陛下对于这桩婚事多有不满,而其中缘由就是不愿受制于人,心中早已将吴家视为威胁。当下咸平侯不但口出不逊,还多有胁迫之词,以陛下的脾性岂能善了。而陛下行事向来是谋而后动,却又最擅于抓住机会,因而以下官所想,陛下不仅仅是借机诛杀咸平侯和废黜皇后。”

    “徐尚书的意思是,陛下的目标是整个吴家,会以此为契机将吴家连根拔起!”刘黻有些吃惊地道。

    “很有可能,诸位不会忘记当日在泉州,蒲家上下数百颗人头落地之事吧!”陆秀夫点点头,当年小皇帝行事之狠辣让他仍心有余悸,那真是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吴家五世为官,族中子弟多入仕为官,即便隐居乡中者也不乏名儒大家,门生何止万千,堪称我朝官宦第一大族。怕这一次不知多少人会为之牵连,又有多少人头落地。”刘黻摇头叹道。

    “看来当初确是我们错了,只想着能够借助吴家来稳定江南,却没想到有今日之祸!”陆秀夫有些懊悔地道。

    “哼,你们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陛下恢复江南之时便镇压背主叛国之臣,其意就是要削弱江南本土势力,以便减少执政阻力,为行朝回归打下基础。但你们却曲解陛下之意,利用选秀之机,重新扶植旧朝势力,使之死灰复燃,导致朝中乱局不断。”这时应节严冷哼一声道。

    “这……这,吾等当初亦是一片好意啊!”陆秀夫听了一愣,心中不禁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应节严一眼便看穿了小皇帝的意图。想想也是,吴家本已是江南望族,不论是否有过,皆会对朝廷形成威胁,本应是打压的对象。而当下吴家女儿入宫为后,使其家族更为稳固和强大,形成一股足以左右朝政的外戚集团,威胁到皇权的存在。

    “好意、恶意不过是一线之隔,当下已是覆水难收。”应节严看看众人皱皱眉道,“那吴硕今日口出狂言,也许只是其个人所想,但谁又敢说其他人没有这个心思,一旦他们羽翼丰满,又会不会做出欺君罔上之事。”

    “应知事,那当下我们当如何呢?”文天祥听了心中发冷,帝王的心思永远不是他们所能猜测到的,当下一个不好,不但救不了吴家,自己这些人也得卷了进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向应节严讨教。

    “顺其自然吧!”应节严沉吟片刻淡淡地道。

    “应知事,陛下正在气头上,还是劝一劝,别做出冲动之事!”文天祥听了一愣,咂摸咂摸嘴言道。

    “怎么劝,难道吾等一起去向陛下为咸平侯求情?老朽担心陛下将吾这把老骨头拆了。”应节严笑呵呵地道。

    “文相,应知事说的在理。吾等若是求情,恐陛下更会怀疑咱们与吴家关系密切,结果只会适得其反,使得朝局更加混乱。”陆秀夫拦住还要再言的文天祥道。他此刻也已经明白了,小皇帝领军前来并非是要针对皇后一人,而是防备他们的,一旦双方矛盾激化,陛下会不惜动武,彻底清理朝堂,进而实施武人治国。如此相较,牺牲一个吴家总要比搭上整个士大夫集团要好,这非是他无情无义,而是形势所迫,也是政治上的需要。

    “还是陆相看得远,吴家能否存留就看他们的造化吧!”文天祥恨恨的看了一眼宫城之下示众的咸平侯言道。这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若非其一番妄言也不会让此事变的丝毫没有了回旋余地,并将吴家至于险地,即便吴家能逃过死劫,也再难翻身,重现今日之辉煌。

    “陛下赏灯要回来了,诸位随本官前往宫门恭迎吧!”陆秀夫看小皇帝一行业已回转,向众人拱拱手言道。

    “遵左相吩咐!”众臣随即回礼,重新排班后前往宫门候驾。

    “和父,此事一个处理不妥,便是一场大劫,是否知会太后一声,现下也只有太后能够阻止陛下了。”刘黻故意与前后拉开距离,边走边与应节严道。

    “万万不可,正是因为太后是唯一能制衡陛下之人,才不可擅动,非天下存亡之时不可动用。若是此时寻太后出面,只会让他们母子失和,互生戒心,日后再无人可以约束陛下了。”应节严摆摆手道。

    “和父之言有理,可眼睁睁的看着吴家就此毁灭,吾还是心中有些不忍啊!”刘黻点点头言道。

    “声伯,其实事情还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要看吴家是否懂事了,若是他们抓不住这次机会,没了也就没了吧,并无什么可惜的。”应节严淡淡地答道。

    “和父为何也变的如此冷酷?”听应节严如此说,刘黻有些诧异地道。

    “声伯,陛下已经渐渐长大,吾等也要离开朝堂,不可能时时伴随陛下左右,但是吾一直有些担心。”应节严没有回答,而是略带伤感地道。

    “陛下已经亲政,左右亦有不少亲信之臣,江南业已基本稳定,和父还有何担心的?”刘黻疑惑地问道。

    “吾受太后之托,辅佐教导陛下十年,教导其治国为君之道。陛下也甚是争气,不失为仁义之君,但是也正是陛下太过仁义,而使其行事不免优柔,这也是为君者的大忌。”应节严说道,“此前若是陛下当机立断处决了陈宜中,便可在江南立威,谁又敢再三挑战陛下的威严。而陛下却怯于祖宗家法,又顾及群臣的谏言,迟迟没有动手,这才留下了今日之后患。”

    “和父此言虽偏激,对于君王来说却不失为金玉良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吴家若是做大,便会形成外戚干政之局,一旦形成尾大不掉之势,陛下则会处处受其牵制,不得不仰他人之鼻息,断送了今日大好形势。”刘黻点点头又道,“和父以为,陛下此次会狠下心来将吴氏一族灭了吗?”

    “呵呵,难啊!”应节严听了却是苦笑道,“声伯不要忘了,陛下不仅心软,还精于算计,比之奸商还要恶上几分。只要吴家醒事,多半其会与吴家达成协议,最终以握手言欢结局,不会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

第914章 怀璧其罪

    “伯父,伯父……”许国公府匆匆闯进一行人,他们匆匆穿过正堂,还未进入后堂一人便急吼吼地喊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慌什么?”堂中一中年男子正捧着本书看的入神,被突然打扰不悦地道。其正是吴潜的长子吴璞,皇后的父亲。其在沦陷前累官至吏部尚书,亡国后隐居在乡教导子弟,女儿被立为皇后后,被封为许国公,袭承了先父的爵位。

    “伯父,出事了?”那人连忙整了整衣襟,缓了口气,躬身施礼道。

    “三郎,什么事情,慌成这个样子?”吴璞放下书坐直身子道。

    “禀伯父,七郎出事了!”吴宝儒乃是吴潜次子吴琳的长子,族中兄弟行三。此次堂妹被立为皇后,这是举族的大事,于是族中上下全部聚于京中操办,因为时至年底,全家人聚在一起也是不易,便打算一起过年后在各自返乡,机会难得今日兄弟几人同去御街赏灯,却出了事情,他们急忙回来禀告。

    “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又与人争斗,打伤了人。”吴璞皱皱眉问道。

    “伯父,这次七郎惹了大事,据传其拦截回宫的圣驾,且当众口出狂言,被陛下的护军当场拿下,现在被枷于宫前示众,节后便要处斩!”吴宝儒轻叹口气言道。

    “这个逆子,居然敢拦截圣驾,这岂不是自己作死!”吴璞听了大惊,拍案吼道。

    “伯父息怒,还是设法将七郎保出来才是,七郎自幼未受过苦,其身披重枷跪于宫前,只怕熬不过今夜啊!”吴的长子宝观上前施礼道。

    “你们兄弟不是一同出去的吗?他拦圣驾汝等怎么不劝阻,让其犯下这大错。”吴璞指点着眼见几个人道。

    “伯父,非是吾等未加拦阻,而是七郎一出府门便与一帮人先行去了,根本未在一起,直到听到百姓喧哗,才得知是七郎惹了事情,待吾兄弟赶到时,七郎已经被押送到宫前示众,有临安府衙役和御前护军看管,根本靠不到近前。”吴琳的次子宝传苦笑着道。

    “这逆子向来不走正途,顽劣异常,此次受些教训却也是好的,就让他在宫前跪着吧!”吴璞听了恨恨地道,“二郎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伯父,二哥儿闻讯后,便去寻相熟的打探情况。”吴宝观赶紧回答道。

    “伯父,吾有些奇怪,若七郎仅仅误冲撞了圣驾,陛下也必会知道其身份,却仍将七郎带枷示众,这似是针对我们吴家而来的。”吴宝儒若有所思地道。

    “不会吧,小妹刚刚入宫为后,陛下为何要针对我们吴家呢?也许只是想杀鸡儆猴,想摆出副明君的样子,灭灯之后就会将七郎放还!”吴宝传摆摆手道。

    “若陛下仅仅想要立威,又怎么会要斩杀七郎呢?吾听宫中有传言陛下似是对立小妹为后甚为不喜,也许就是要借此寻事。”吴宝儒摇摇头道。

    “七郎向来是口无遮拦,吾担心的是其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因而恼了陛下,才会下此狠手。”吴宝观言道。

    “伯父,是否向宫中传个信儿,让皇后向陛下求个情,赦免了七郎!”吴宝传向吴璞施礼道。

    “稍安勿躁,待二郎回来后再议,当下谁也不要妄动,免得无端生事。”吴璞此刻也静下心来,他虽不明原委,但是也知此事并非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让众人坐下道。

    府中出了事情,时间不长各房的人皆前来问询,但是谁也说不清究竟。不是想着托人打探,便是欲传信宫中请托,或是想着作保先将人弄回来。但是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称人家听说是吴家的人来访,皆闭门不见,即便是有目睹者亦是三缄其口,不肯多说一个字。

    要知道吴家从前也是官宦大族,任谁也不敢轻视,如今又成了皇亲,更是炙手可热,不知多少人上门求见,希望能攀附上吴家。可当下这些人竟然变得如此冷漠,唯恐避之不及,显然是欲与他们撇清关系。这不能不让他们警觉起来,意识到吴硕犯下的事情大了,小皇帝已然恼了。

    “二郎,可打探到了什么?”直到二更十分,吴宝礼才回到府中,不待其喘口气,大朗吴宝谦便急问道。

    “父亲、两位叔父,大事不好啊!”吴宝礼向上施礼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吴琳起身问道。他知道吴宝礼曾任淮西路转运使,行朝还朝后起复为礼部主事,在朝中有些人脉的。

    “唉,得知七郎出事后,吾便向几位同僚打探,但他们皆不知详情,或不肯多言。后来几经辗转才从左相府中的一个管事口中得到了些消息。”吴宝礼叹口气道,“正月初三,陛下便以射箭为名率各军主将前往武学校场射箭,但是一去十余日未归。上元节将近,左相便前去请陛下回宫赏灯,与民同乐,没想到却出了事情。”

    “这又与我吴家有何关系呢?”吴听了是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

    “三叔有所不知,此次因陛下未在宫中,太后便命皇后主持上元灯会。但早在琼州之时,陛下已有明旨国难之时,一切从简。上元灯会已经停办多年,可皇后不明就里,下懿旨令宫中各司制灯,又命平江府呈贡灯,京中衙门和商户皆要挂灯。陛下闻知后大怒,便欲回宫问罪。”

    “皇后行事怎生如此莽撞,为何不问清缘由啊!”吴璞听了大吃一惊道。

    “若只是此事,皇后被训斥也就罢了,可偏偏回宫的途中,七郎又以随扈的护军碰坏了其头上的花灯,烧了头发为由,阻断了御街,拦截圣驾,又口出大不敬之言,激怒了陛下。”吴宝礼摊开手沮丧地道。

    “七郎说了些什么不敬之语?”吴璞即便当官多年,此刻也沉不住气了,他清楚因言获罪的人多了去啦,而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不知道有说了什么,急问道。

    “七郎……七郎拦阻了圣驾不说,还口出狂言,要御前护军都统倪亮给他磕头赔罪。而那倪都统朝野皆知,其曾救过陛下性命,又极其忠心,陛下待其若兄弟一般,他如此做将陛下置于何地?”吴宝礼越说越激动地道,“陛下见前方被阻,亲上前查问,七郎竟然不识龙颜,又大放厥词,不仅羞辱陛下,还称自己乃是当朝国舅,而陛下是依靠吴家才得了江南,又是吴家为其求情才能够得到太后的恩准亲政。”

    “这……这逆子是要毁了我吴家啊!”吴璞听了颓唐的坐下,捶胸叹道。

    “七郎的话可谓是戳中了陛下的痛处,岂能就如此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不仅害了他自己,也必然牵连了皇后。”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其所说的这些话可谓是句句诛心,这已经不是口出狂言,而是大逆不道了。

    “他这是将天捅了个窟窿,小皇帝正欲寻皇后的错处,七郎又惹下了大祸,谁又能救下他!”吴琳也眉头紧皱道。

    “两位叔叔说的不错,陛下当然大怒,不仅痛殴了七郎,还命人要将其当街处斩。后来还是陆相求情,又顾及到正值上元佳节,才暂免其死,却被枷于宫门示众,待年后处斩。”吴宝礼又言道。

    “那皇后现在如何?”大家这时都明白了问题所在,吴琳转而问道。

    “不清楚,陛下赏灯回宫后,便以防火为名敕令护军加强警戒,宫城各处皆有护军驻守,着令无关人等皆不得靠近,违者格杀勿论。因而宫中消息皆已断绝,其中情况更是不明!”吴宝礼言道。

    “如此说来,陛下这是有意隔断内外消息,防备走露宫中消息,恐怕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吴倒吸口凉气道。

    “何止皇后,吾回府时发现街口的铺兵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府门前也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窥探!”吴宝礼叹口气道。

    “陛下这是欲迁怒于吴家,不会要对我们动手吧!”吴宝儒听了倒吸口凉气道。他已然意识到情况要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小皇帝若是借题发挥株连整个吴家也并非不能。

    “大哥,事情已经基本明了,七郎此次触怒龙威,性命只怕难保,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吴想了想觉得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叹口气道。

    “三弟勿要说丧气话,想我吴家也不是毫无根基的乡民小户,朝野上下有多少故旧,明日联名上奏,再有皇后在旁求情,难道还保不小七郎吗?”吴琳摆手道。

    “二叔之言有失妥当,从陛下的布置看已非是针对七郎一人,而是我们整个吴家一族,否则便不会知道七郎身份后坚持要将其问斩了。”吴宝礼略一施礼道。

    “二郎,你在朝中任职,消息灵通,说说看为何是针对我们吴家而来的。”吴听了觉得不无道理,追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吾在礼部听闻同僚言,陛下对于立后之事十分抵触,若非太后一力坚持,众臣多番劝谏,只怕小妹是难以被立为皇后。而陛下又因婚礼花费浩繁,私下中多次抱怨,甚至欲取消婚礼,因而陛下对小妹为后并不满意。”吴宝礼叹口气道。

    “陛下还不满意此桩婚事?小妹贤良淑德,又精通诗词歌赋,而我吴家五世为官,三朝入相,门第家世当今何人可比,在江南也无人可出左右了。”吴宝儒不忿的道。

    “三郎稍安勿躁,听吾将话说完。”吴宝礼言道,“在王师收复江南,行朝迁回临安后,朝中出了两件大事:一为逆贼陈宜中行刺谋反;二为前时参奏陛下浪费国孥案。这两件事似是朝中更变引发的,却又都有江南士人参与其中,充当了马前卒。这如何不让陛下忌惮,并归罪于江南士人,而我吴家正是因为江南第一官宦世家,其怎么会放心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陛下这是疑我吴家有篡权之心,才会借此发挥,打压我们吴家!”吴宝观苦笑着道。

    “五郎此言相差不远,但也是我们吴家树大招风,门人故旧众多,其中难免有良莠不齐者,两件案中皆有参与其中者,尤其是主犯李真出身吏部,虽然父亲任职时其不过是一阁架,但追究起来也算是吴家门生。且有许多士子与我们叛附上些关系,便自称吴家门生,欲从中谋些好处。今日与七郎生事者中不过是些街头无赖泼皮,但是他们与吴家搭上了关系,便称是国舅府中的门人,在街上寻衅滋事,败坏了我们吴家的声誉!”

    “二郎说的是,陛下早有猜忌之心,此次七郎又当众口出狂言,坐实了其心中所想,也让其有了动手的借口。此次我们吴家怕要有无妄之灾了。”吴琳不无沮丧地道。

    “伴君如伴虎,想我吴家历代侍君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怠慢,还将女儿送入宫中,没想到仍然被君王猜忌,这真是岂有此理!”一直没有吭声的吴次子吴宝聚起身愤然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六郎不可妄言,再招祸患!”吴听了急忙喝止道。

    “父亲,此事到此已无回旋的余地,现在不若趁上元节城门不闭之机,尽快出城返乡,免遭灭顶之灾!”吴宝聚急道。

    “不可,若是此刻离开,便证实了我们吴家心中有鬼,更坐视了欲篡权之说。且即便我们能够出城,但又如何能逃脱朝廷的追捕,难道你要做叛国之臣吗?”吴宝礼急忙制止道。

    “我吴家世代忠良,绝不可做出那些背国叛君之事,否则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吴璞起身断言道。

    “伯父之言,小侄不敢苟同,那么我们便坐地待诛,绝了吴氏一脉吗?”吴宝聚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

    “大家勿要慌乱,其中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时吴宝传站起身言道……

第915章 沉住气

    昨日还是皇亲国戚,他人的坐上宾,但是转眼间便陷入了绝境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时间吴家笼罩在戚风惨雨之中,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空前的危机,先朝之时他们尚能致仕还乡躲避官场的迫害,蒙元之时也可避居乡野避免卷入两国纷争。但是当下他们却为帝王所猜忌,无论是致仕,还是逃避都无法摆脱,除非他们叛逃敌国,可那又与他们多年来秉承的理念相背离。

    而对于官场的迫害,吴家人也是深有体会的,景定二年,贾似道罗织罪名,吴潜被罢相,被流放到循州。吴潜看到循州城常受东龙江洪水威胁,东山寺北面和西边的大片农田亦十年九涝,便发动邑人,修建了大路田防洪大堤,其致力为百姓造福,政绩斐然,百姓勒碑纪念之。

    贾似道闻知后惧怕吴潜会东山再起,指派武臣刘宗申到循州当知州,暗中陷害吴潜。景定三年)五月,刘宗申假意设宴为吴潜过生日之机,在酒中下毒,吴潜中毒身亡。而其在死前早有预感,并撰遗表,作诗颂,端坐而逝。想想当年只是得罪了一个权臣便被整的家破人亡,若是被皇帝猜忌那么就是满门皆灭。

    现下吴家上下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有人懊悔失于管教,以致招来灭门之祸;有人悲愤,觉得皇家无情;有人试图垂死挣扎,以求拼出一条活路……但是众人发现这皆是虚妄,官场上的规矩一向是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

    而此时吴家已经是人人避之不及,皆闭门谢客,唯恐被沾上一二,更有可能这时可能有人迫不及待的正奋笔疾书,准备明日上书弹劾,妄加罪名了。那时平日的朋友间的玩笑话此时都会被挖出来,成为他们的罪状,变成谋逆的铁证。

    什么叫做绝望,这时吴家人脸上挂着的表情就是绝望。什么叫走投无路,瞅瞅吴家人的现状就知道了。而什么有叫峰回路转,听听吴宝传声称尚有回旋余地的时候,众人惊诧中带着欢喜的催促声中就可感知。

    “四郎,快说!”吴璞等老哥三齐声催问道。

    “今日的事情看似偶然,其实诸位叔伯和兄弟皆知在小妹被立为皇后的时候,便已经决定是必然会发生的。就算没有皇后擅自做主大肆承办灯会,没有七郎冲撞圣驾。早已心生戒心的小皇帝也会寻到其它的由头来寻吴家的错处,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吴宝传向诸位叔伯及兄拱手言道。

    “嗯,四郎所言不错。吴家被陛下视为心头之患,今日之举只是早晚之事。”吴璞左右看看两位兄弟言道,两人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陛下对我吴家心生忌惮,无外乎是担心吴家在江南士子中的威望,在朝中的能左右形势的实力,导致皇权旁落,自己被架空;另外则是忧虑一旦皇后诞下皇子,在我吴家的操纵下成为太子,从而形成外戚干政的局面,甚至会重演前朝中外戚篡位的惨事。”吴宝传接着说道。

    “平日四郎不是闭门读书,便是周游访友,从不涉足官场,没想到却有如此见识,对事情看得这么明了!”吴半是吃惊,半是赞许地道。

    “叔叔拗赞了,侄儿只是胡乱说事,见识哪里比得上几位兄长,说错了还望诸位兄弟勿要见笑!”吴宝传谦逊地笑笑道,“当前皇帝当众要处斩七郎,实则是向朝臣发出要打压我们吴家的信号,这也是过去诸多相熟的官员纷纷闭门不见的缘由。因而在情况尚未明了的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冒着牺牲自己仕途的危险为吴家出面游说陛下的,即便与我们关系尚显和睦的左相和右相也不会。”

    “当然并非是所有人都会坐视我们吴家落难,他们也许会联名上书为我们求情,也许会在适当的时候出面向皇帝解说,但都不会有多大作用,反而会被陛下视为同党遭受打压。因而我们不要因为有人闭门不见而心存怨恨,自己也不必因为他们的恩将仇报而耿耿于怀,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要知道七郎犯下的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嗯,四郎所言甚是,也是一针见血。在官场中没有谁会冒着赔上前途的风险为一名必死之人求情,即便吾也难以做到。”吴宝礼颇为感慨地道。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不必去寻求外援游说陛下,这不仅无益于解决此事,反而会贻害他人,便不若在事态明朗之时再请求援手,有的放矢还会赢得一个好的结局,即便吴家落难,他们也会因为心存愧疚而多方照顾。”吴宝传接过话言道。

    “四郎之言有理,自今时其吴家上下深居浅出,即不要登门拜访他人,也要闭门谢客,更不要出入宫禁向皇后打探消息。”吴璞以家主的身份立下规矩道。

    “大哥,难道我们就对七郎坐视不理,任其自生自灭吗?”吴琳听了一愣道,他听出大哥虽没有明说,但是意在割断与皇后的联系,也放任了七郎的生死。

    “世上之事皆有因果,七郎不修德行,今日犯下弥天大罪,是生是死就看其造化了。至于小弟那里,待九泉相见之时在向其赔罪吧!”吴璞双眼含泪,叹口气道。

    “大伯此言差矣,当下我们应全力保全七郎的性命,事情才能有所转机!”吴宝传再出惊人之语道。

    “哦,为何明知不可救,却还要去救?”吴璞惊诧地问道,他有些看不清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大伯,成败的关键其实还是皇后身上。若是七郎被斩首,皇帝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枕边人是一个仇人的姐姐,必然会废黜其后位,打入冷宫。但是七郎留得性命在,陛下便不会轻易废黜皇后。若是一力行之,那样实在是有损其威严,也会落得朝三暮四轻浮的名声,太后也不会同意,如此陛下捏着鼻子也会咽下这杯苦酒。皇后保住了,他便不会深究我们吴家教子不严之过。”吴宝传言道。

    “四郎,事情即便如汝所料,但是怎样才能说服陛下放过七郎呢?当下陛下是一心要制我们吴家于死地,又怎么能甘心就范啊!”吴宝礼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他知道其设想的十分完美,但是成功的关键在于小皇帝,而不是在他们。

    “二哥问的好。”吴宝传点点头道,“陛下之所以对我们吴家动手,无非是忌惮我们在江南的影响力,而非是一个纨绔的七郎,因而成败的关键在于如何让其不必担心我们吴家会对皇权造成威胁。”

    “嗯,四郎说的在理,但是这个代价也实在太大了!”吴宝儒点点头,脸色黯然地道。他也明白让皇帝不用担心说起来轻巧,但那需要以吴家百年来才积累起的人脉和子弟的前途及富贵来作为交换的。

    “三郎勿要多言,先听四郎将话说完。即便当下我们吴家失去一切,也要比家破人亡要好的多,且只要人在,皇后还在,我们便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吴琳摆手道。

    “二哥说的对,只要吴家子弟尚存,渡过眼前的危机,付出些代价是值得的。你说呢,大哥?”吴也清楚当前徒劳的挣扎只会将吴家送入绝境,妥协才是最好的办法,他看向大哥吴璞言道。

    “我吴家招此大劫,牵连到各房,皆是因为我长房之故,若是能够保住诸位兄弟,长房愿意一力承担!”吴璞当然也清楚若是让陛下放心,代价将有多大,他起身向两位兄弟深施一礼极为愧疚地言道。

    “大哥勿要如此,我们吴家能有今日,皆是兄弟同心,相互扶持才能度过重重危机的,这次我们仍能平安度过,化险为夷。今日之事已然超出我们的意料,大哥亦不必内疚。”吴琳和吴也赶紧起身还礼,吴琳将他们的手相互握在一起道。

    “唉,吾愧对兄弟,亦愧对父亲,未能保我一族平安……”吴璞说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大伯,勿要悲伤,一切都会好的。”吴宝聚上前搀扶着吴璞坐下道。

    “嗯,有你们兄弟,想我吴家亦不会就此衰落。”吴璞坐下看看堂上的子弟们,十分欣慰地道。

    “时间不多了,四郎还是快说吧!”吴见大哥的情绪逐渐稳定,让众人落座,催促吴宝传道。

    “是!”吴宝传向上施礼道,他略微想了想便将自己的策略合盘托出,但是心中仍有些忐忑,自己计划得以实现的前提便是皇后对于此事能冷静处之,绝不能贸然行事,与陛下反目,或是自恃身份擅自放了吴硕那个始作俑者,如此则是满盘皆输,再无回旋余地了……

    …………

    ‘咚、咚、咚……’

    四更鼓敲响,赵翻了个身。昨夜赏灯后,他便安排护军封锁了宫禁,断绝了内外的联系,令众将回府,待开衙之后再重新归营。他见天色已晚并没有去慈宁殿请安,而是仍会致远堂休息,但是这一夜他并没有睡好,却是想着如何应对今日之事。

    “官家,起身了?”听到动静,睡在一边的苏岚也急忙起身轻声问道。

    “嗯,今日上元节,要到慈宁殿请安!”赵说着就撩开被子起身下床。

    “官家,刚刚四更,今日中午还要到太后那里饮宴,晚上要到城上赏灯,一天再无空闲,还是多歇息片刻吧!”苏岚也赶紧披衣,但是仍然劝说道。

    “习惯了,躺着也睡不着!”赵笑笑下了床,苏岚也赶紧起身伺候他穿衣,并吩咐侍女准备洗漱。

    “拜见官家!”听到小皇帝起身,在值房候班的王德也匆匆进来拜见道。

    “免了,夜里可有什么动静?”赵擦干手脸,将丝巾递给苏岚道。

    “官家,今晨小的已经打问过了,昨夜许国公府闻知出事后,府中的两位公子曾到左相府、徐尚书、陈尚书等几位府上和些杂官的宅邸拜访,但都吃了闭门羹,回府后便再未出来过,但是灯火彻夜未熄,想是在商议如何应对。”王德躬身禀告道。

    “嗯,吩咐下去,将许国公府处布置的人手都撤了吧!”赵听罢点点头,吩咐道。

    “是,官家,但是小的以为……”王德答应一声,但转念一想又道。

    “把门都堵死了,他们如何联络奔走啊!朕是让你将明着的撤了,暗中遣人跟紧了,看他们都到何处去!”赵笑着道。

    “嗯,小的明白了!”王德连连点头道。

    “慈元宫那边怎么样,她知道了吗?”赵坐下,由苏岚为他梳头,自己喝口水问道。

    “知道了,在官家尚未回宫时就知道了。”王德禀告道。

    “哦,她倒是沉得住气,可有什么人曾进宫,其可又曾出去过?”赵有些意外,他以为皇后知道后必然会前来寻自己说情,可其却没有来。

    “官家,昨夜宫中加强了警戒,别说人,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但是皇后娘娘却出去过。”王德笑笑道。

    “哦,她出去做什么了?”赵听了急问道。

    “娘娘在宫门封闭前,出宫给咸平侯亲喂了些水和吃食。据同去的小黄门回报,咸平侯叫苦连天,一再请求娘娘向官家求情,饶过他。娘娘只说其犯下大罪,一切自有有司处置,并未应允。再未说过什么?”王德回禀道。

    “嗯,看紧宫禁,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内宫,同时严加盘查出入的杂役,防止夹带私物,传递消息!”赵点点头,倒是对吴曦表现出的冷静有些意外,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但转念一想,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自己绝不能因一时的心软而误了大事,想想又吩咐道。

    “是,官家,小的明白!”王德再施礼道。

    “官家,宫中是不是出事了?”苏岚虽听不懂小皇帝和王德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也听出其中牵扯到皇后和其家人,忍不住问道。

    “是的,但此事与姐姐无关,少问少说,更不要妄加评议!”赵点点头,叮嘱其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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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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