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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 百感交集

    今天是二月十五乃是望日大朝的日子,昨天宫中突然来人让赵昺参加朝会。这让他即兴奋又有些忐忑,兴奋的是自己参加朝会只是听听也可以详细的了解当前的局势,忐忑的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否则也不会让他这个朝中唯一的亲王上殿议事了,可也表明到了决定自己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

    一早天还没有亮,赵昺便被王德请了起来,洗漱完毕用了些早膳就开始更衣。这还是他来到大宋后头一次穿朝服,头戴进贤冠,上身用朱衣,下身系朱裳,衬以白花罗中单,着白绫袜、黑皮履。腰束玉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脖子上还套上一个上圆下方饰物,称为‘方心曲领’,腰带上还挂上一堆零碎,除了玉环,他别的没有一个认识,更知道做什么用的。

    如此繁琐的衣饰赵昺自己是绝难搞定的,只能任由几个宫女摆弄。好不容易穿完衣服出了门,一顶气派的八人抬大红轿子停在那里,似乎还散发着木料的清香气,这是匠作司得知殿下要上朝议事连夜赶制出来给他代步的,虽然仓促间做出来的,但该有的东西都不少,而且极为精致,比他逃命时乘的那顶不知道哪捡来的轿子强多了。

    再看轿子旁的那队亲卫的军服,赵昺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们都是一身浅色布衣,脚蹬麻鞋,腰里挎着腰刀,箭壶,背着弓,头上戴着皮笠子。粗看还行,也算威武雄壮,但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衣服并不合身,颜色也深浅不一,肯定是相互间串借的,更令人心酸的是他们身上都没有片甲。

    “殿下,新军服还没有发下来,我们只好穿旧的,不过都刚刚洗过的,又从护军那里借来些兵器,看着齐整多了。”倪亮却没看出殿下的心思,还献宝似的说道。

    “嗯,不错,你很用心。”赵昺点点头笑笑说道。

    “殿下,我本来想向守门的禁军借些衣甲,他们却死活不肯,也只能作罢,否则绝不输于殿前的武士们。”倪亮听了殿下的夸奖,瞅瞅大门口的禁军不服气地说道。

    “没有关系,这些东西我们都会有的,且比他们的还要好。”赵昺听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自己的亲卫都要借兵器衣甲才能出门见人,那些护军肯定更不行了,他如此回答倪亮,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赵昺在王德的搀扶下上了轿,在王德的指挥下起轿上路。他撩开一角轿帘向外张望,虽没有戏中的鸣锣开道,回避牌高举的出行场面,但轿前两盏高挑的灯笼也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加上前呼后拥的亲卫也算是有些气势,而他也知道自己此行便正式一脚踏进了朝堂,搅入这风云变幻的世界之中……

    王府距行在约有五六里地,并没有多远,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到了。赵昺下轿便感到一阵晨风拂面,此刻已是早春,风中也没有了透骨的寒气,但他还是觉得难掩其中萧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禁发出声叹息,眼前这行在显然是当地富贵人家的宅院,瞅着也算富丽堂皇,却难掩乡土间土豪的俗气,可如今成了成了大宋落难帝后的栖身之所,不免心中伤感。

    赵昺四处瞅瞅,他们来的早了些,‘宫门’还没有开,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几拨同样早来的人在等候,他瞅瞅挑着的灯笼都是些不认识,甚至闻所未闻的人,便也没了兴趣又坐回轿子,却没有命人落下轿帘。

    “哼,柳佥这东西居然投靠了左相府。”正当赵昺百般无聊的时候,站在轿门旁的倪亮突然恨恨地说道。

    “柳佥?”赵昺随着望过去,只见有一队人从他的轿前走过,从挑着的灯笼上看正是陈宜中,而在轿前护卫的正是曾入选自己亲卫队中人,他看着面熟,名也熟,却对不上号。

    “殿下,正是这厮,他前几天突然说家中老娘病了,要回家侍奉,我看他哭的可怜便准了,还给他两贯钱的盘缠,没想到却是叛了咱们王府,攀高枝去了,待我去教训教训他。”倪亮是老实人,待人诚恳,脾气也不错,从不因为自己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仗势欺人,但最恨别人骗他,说着便要上前。

    “算了,人各有志,强留也没有用,由他去吧!”赵昺抬手阻止了倪亮说道。

    “殿下……”倪亮显然有些不甘,但又不敢违命,脸色不免难看。

    “倪亮,不要忘了府中的规矩,愿走者不留,不要多事。”赵昺当然清楚其心思,又恐他冲动之下坏了事情,沉声说道。倪亮见状也只能瞪着装着不识的柳佥从自己跟前走过,拳头攥的叭叭响。而他却面色依旧,还冲从自己轿前经过的陈宜中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前等待上朝的官员越来越多,看着卫王府的轿子大家或默然,或惊奇,有的人上前拱手示意打个招呼,有的寒暄两句,更多的人只是绕着走,反正没有人对他表示亲热。时辰到了,宫门打开,大家陆续进宫。

    按照规矩,官员的随从是不能进宫的,王德只能将王爷送到宫门口,他还嘱咐相熟的小黄门多加照看。赵昺此时却毫不在意,自己是大宋唯一的亲王,论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品级是朝中一品大员,当然还是个孩子,即便做出些不会规矩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多言的。而宫中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在自己家里更不用怕任何人。

    “卫王殿下,请不要再前行。”按照前世看戏的经验,王爷都是要靠前站的,赵昺便径直向前,眼看要到头了,却突然被人叫住。

    “嗯?本王……”赵昺抬头看看其衣服只是个不大的六七品小官,他知道这是负责排班的巡殿御史,皱皱眉询问道。可他看看一脸公事公办的御史,瞅瞅看看周围默然的众人,却无人出声,这突然的变故让赵昺有些无措,刚刚还是意气风发的他也不免沮丧,想想这朝廷本是赵家的朝廷,居然对当朝亲王如此态度,心中不免悲凉。

    “殿下,这边来!”

    “哦,你是……”正当赵昺自悲自叹之时,突然有人走了过来说道。他看看来人四十上下的年纪,高高的个子一身紫袍,面色清秀却透着股肃然之气,但人却不认识。

    “殿下,这位是签事枢密使陆大人。”不待其回答,身边有人代答道。

    “嗯。”赵昺看看这位熟,正是多日不见面的‘白眼狼’刘黻,而那位却是自己这世的‘招魂无常’陆秀夫,但他犹豫了下还是将手交到了陆秀夫的手里,在他的牵引下排班上殿,留下尴尬不已的刘黻不住苦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落难,但架子还在,三省六部的官员一个不少,熙熙攘攘的按部就班上殿。只是这家的正堂不比宫中的大殿宽敞,三品以下的官员都得在殿外候着,能进门的都是朝中宰执和各部尚书,按照左文右武分列两边。

    赵昺跟着众臣依葫芦画瓢行礼后退到一边,自己前边是左相陈宜中,后边是参政知事刘黻,再抬眼看皇帝哥哥正冲他笑呢,且屁股不安的在御座上挪动,显然其十分激动,看样子是在犹豫是不是要和他来个拥抱。赵昺当然也立即报以灿烂的笑容,做了个鬼脸。可正当哥俩儿准备进一步亲热的时候,御座的帘后突然传来了声轻咳,小皇帝马上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只是其一本正经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好笑。

    “卫王年幼,不耐久立,赐座。”帘后又有声音传出。

    “儿臣谢坐。”赵昺听了立刻出列谢恩,趁起身时偷眼看看却无法看清帘后的太后喜怒,只能从其声音中听出满是疲惫和焦虑,这让赵昺有些焦心,她可是自己当前最大的靠山,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

    “免礼,听政吧!”帘后的声音温柔了些,有小黄门搬来个绣墩放下,赵昺还是施了个礼后才坐下。

    “陛下,太后,臣有要事禀告。”赵昺还没坐稳,对面有人迫不及待地出列上奏。

    “张大人,请讲!”赵昺一听太后所言,便知上奏之人便是宋军的主帅枢密副使张世杰了,看其相貌粗犷,身形魁梧,讲话带有熟悉的北音,这与史书上记载其为北人倒是相符。

    “启禀陛下,太后,臣昨日接到急报,叛将吕师夔领兵两万南下广州,现已将城池围困,何去何从还请定夺。”张世杰奏道。

    “臣也有事要奏!”赵昺身边的陆秀夫也出列道,“右相陈文龙镇守兴化阻敌,其派往福州打探敌情的部将林华、陈渊,和降将王世强勾结,引元军来到城下,不防通判曹澄孙开城投降,元兵蜂拥而至,陈相寡不敌众,力尽被擒。近日在送往贼巢大都途中于临安武穆王祠中绝食而亡,还请陛下、太后赐封褒奖,以慰英灵!”

    两人先后奏毕,朝堂上一片哗然。赵昺还好,元军进犯广州他已经知晓,陈文龙的死书中也有记载,只要没有意外就命该如此,因此十分镇定,正与皇帝挤眉弄眼呢,可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些异样了,不禁让人怀疑这两个掌握大宋国运的孩童真得可以吗……

第047章 分歧

    朝堂上乱了一阵又静了下来,朝臣们或是一脸惊慌,或是一脸震惊,也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人是不知所措茫然的瞅着御座上还不知愁的小皇帝,不知何去何从,哀叹大宋帝国失去半壁江山后苟安江南百余年,是不是真得要走到了尽头。小皇帝也看出殿上的人面色凝重,不敢再玩笑,可尚不知厄运将至。

    “禀陛下,文枢密使也遣人来报,敌军步步紧逼,威胁朝廷安全,其欲领兵回朝。”正当众人还沉浸在两个坏消息之时,陆秀夫又出列禀告。

    “陛下、太后,文枢密使绝不能回朝。”陆秀夫话音刚落,张世杰出列言道。

    “张大人,文枢密使在危难之际回护有何不妥?”帘后传来太后的问话声。

    “太后,广州若失,广南诸路则难保,必威胁朝廷所在。而文枢密使驻军梅州,挡住唆都兵锋,一旦撤离则敌军必会大举南下,朝廷将两面受敌,再无回旋之地。”张世杰回答道。

    “张大人,兴化已失,广州若再失,我们西南已无兵可阻敌军,文枢密使依然驻兵梅州则有被敌合围之虞,不若与朝廷合兵一处共抗强敌。”殿前都指挥司马苏刘义并不同意张世杰所说,出列说道。

    “苏大人,现在广州还在大宋手中,文枢密使现在就撤兵岂不陷朝廷于险境。”张世杰不屑地瞅了苏刘义一眼说道。

    “张大人……”

    “苏大人。”苏刘义还想争辩,这时陈宜中出列打断了他道,“如今朝廷驻留海丰已经月余,虽有各处士绅献粮,但此处地瘠人贫筹措依然艰难,各军已经是减成发放。若是文大人领军回朝,有将增加数万人的供给,朝廷恐无力负担。而剑南尚有数州县未陷敌手,还可供征调以为补充,一旦放弃梅州,朝廷便无粮可用了。”……

    赵昺知道这朝会相当于国家级别的会议,自己前世最多也就参加过当地市级政府的什么团拜会、茶话会之类的会议。他抱着即便说不上话也要学习的态度在正题开始后也不再与皇帝哥哥眉来眼去,专心致志的开始听着。几位大佬先后发言,他就听明白了,这是不想让文天祥的督府军回朝,而拒绝的理由似乎也十分合理,不过他却有自己的想法。

    排出自己前世偏见和所知,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讲陈宜中和张世杰都存在着私心。以现在的形势,朝廷并没有出援广州的意思,而广东路州县已经先后落入敌手,广州已是一座孤城,在外无援兵,将无斗志,失守只是早晚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而文天祥在剑南开府后,一直是单打独斗,手下都是新招募的义勇,缺乏训练和补给。虽有小胜,但面对元军的进攻已经是独木难支,不断收缩防线,任谁都明白没有大的变故败亡就在眼前。

    赵昺这种门外汉现在都能看的明白,作为朝中首脑的陈宜中和张世杰如何不知道一旦朝廷撤离,文天祥的督府军将面临被元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合围的险境。而明知如此却又拒绝其回朝,那只能说明他们都很讨厌文天祥,也可以说心底对其心怀恐惧,怕他威胁到自己的利益。

    以赵昺前世所知和听到的传闻陈宜中是长期通过这种哗众取宠的表演和豪言壮语来获得权势,提高自己的威望,但事实上却是一个优柔寡断、冒充抵抗英雄的胆小鬼。最好的例子就是在德祐元年春夏之交,战事最为激烈的时候,朝野内外纷纷要求他亲往前线督战,他却犹豫畏缩,不肯出城。显而易见,陈宜中不可能为宋朝冒生命危险。

    七月份,陈宜中离开临安,逃到了远离前线的南部沿海地区,要求朝廷在这一地区给他安排职务,拒绝了朝廷派来请他回朝的命令,谢太后无奈,亲自给他的母亲写信。在他母亲的干预下,陈宜中回到了都城任职。太学生对陈宜中的逃跑行为进行了强烈的抨击,指责他畏首畏尾、胆小怕事,是一个言过其实的两面派,是和贾似道一样的误国之臣。

    陈宜中当国,行事摇摆不定,徘徊在和与战之间,不能作出决断。德祐元年年底,局势在他主持之下,朝着越来越不利于宋朝的方向发展,除了彻底投降以外,已没有其他回旋余地。文天祥、张世杰提出迁都到东南部地区,以图背水一战,胆小的陈宜中否决了这项提议,一意求和,根本没有与元军决一死战的勇气和才能。

    话说文天祥这个人与陈宜中正好相反,他刚正廉直,刚入新朝后先是责备陈宜中不该放弃三宫独自出逃,又指责他为人怯懦、纪纲不立,搞得他大为不满。但人做了亏心事总怕鬼叫门,陈宜中心虚之余,还是对文天祥萌生敬意的,或许是因为文天祥散发出来的才能、勇气,以及高洁之操守让他羞愧而无法面对吧。

    张世杰虽是宋军大将,又身居高位忠于大宋皇室,但他却是员叛将,靠着军功一步步爬上来的。他深知在乱世之中有兵才有一切,因此始终紧紧抓住自己的部队,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的军队殿前禁军在数次恶战中基本损失殆尽,现在多是收拢的溃军和招募的义勇,战斗力大大下降。张世杰的郢州军便成了宋军的中流砥柱。

    而文天祥这个人说话太直,在他投奔******见到张世杰后,便问其现在朝廷有多少军队。张世杰就以自己所部的兵力回答,文天祥听完就长叹道:“公军在此矣,朝廷大军何在?”这明显是在指责张世杰独揽军权、拥兵自重,自然触到了其逆鳞,使张世杰大为不满,当然也不希望他重回朝廷……

    “陛下、太后,今敌势大,我军无力阻挡,潮州亦难立足,不若转进占城以避敌锋,待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后再图大业。”正当赵昺分析当前局势时,陈宜中再次上奏道。

    “陈相之议,众卿以为如何?”小皇帝还在懵懂之中,恐怕连占城在哪里都不知道,帘后的杨太后叹口气问道。

    “……”

    殿上一片寂静,众臣没有一个人答话,赵昺也十分纳闷,但大家还记得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临安失守前,当时统帅禁军的殿前指挥使韩震曾提出迁都建议,当权的陈宜中竟然私自将其骗到自己家中杀害。结果几乎引起南宋精锐之师——殿前禁军的军变,还是谢太皇太后当机立断,急调江万载接掌殿前禁军,才平息对立双方的危机。现在谁知道陈宜中提议避难占城是真是假,因此谁也不敢轻言。

    “太后,臣以为远走占城不妥。”沉默了好一会儿,对面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将出列说道。

    “江大人,有何不妥?”杨太后急问道。

    “倒要听听他怎么说。”赵昺听说此人姓江,又看其服饰及站班的位置,便想到此人就应是按摄军中事的江万载了。这个人历经两朝,文武全才,且忠心耿耿,整个家族皆投入抗元的战争中,死伤惨重,可以说是满门忠烈,而其在出逃临安后实际上是******的精神领袖,有着一言九鼎的地位。

    “占城乃是荒蛮之地,瘴疫肆虐,物产不丰,又远离我朝,偏安一隅难有大得作为。而前些时候朝廷也曾派使臣前往占城,其国主态度暧昧,不愿接纳。臣以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暂缓为计。”江万载回答道。

    “太后,臣以为江大人所言不虚,前往占城不是良策,尤其是其国主态度不明,万一叛降鞑子,连回旋之地都无。”这时刘黻也出班禀道。

    “太后,臣自知食君之俸当为国死节,臣愿亲往占城与其会商,探听其真意,万一朝廷无法立足也可前往暂避。”陈宜中却不愿放弃再次请命道。

    “哼,嘴上喊得震天响,心中胆气已经泄了。不过前往占城倒不失为一时之计。”赵昺听了陈宜中的话暗道,他心眼也是一动。

    占城在宋之前一直是中国的地盘,在太祖立国后才独立,但仍向大宋纳贡称臣,接受朝廷的敕封,是众多的属国之一。而蒙元南下后,大宋的属国或被征服、或者投降,现在只剩下占城了,名义上还属于大宋的领导。但赵昺转念一想,占城也不是久留之地,据他所知蒙元平定江南后便发起征服占城的战争,其虽没灭国,最终却俯首称臣了。

    “如果以占城为跳板,前往它处做个岛主也不错。”苦恼多日的赵昺仿佛突然看到了一线光明,他知道以这时的航海技术前往琉球、东南亚诸岛都不是什么难事,而蒙元的触手从未伸到过那里,自己起码可以平安度过这一世,躲过那场浩劫之战。可正当他盘算好事儿之时,珠帘后突然传来一阵抽泣声,不禁让他心中一紧……

第048章 乱斗

    《尚书》曰: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太后,先帝的女人,今上的母亲,中国古老的传统,皇后、嫔妃不得干政,因为这很容易政治更加复杂化。但是,事情都有意外,一旦旧帝归天,新帝幼小,其立即成为新皇权最为坚定的捍卫者,而太后临朝听政便顺理成章。

    太后临朝的初衷是保证新君安全,防止大臣作乱的临时性措施。可不能因为你是一介女流,外国势力就不来攻伐,国内重臣、门阀就安心办事,最终他还是得治理国家,想着如何能与自己丈夫手下这班文臣武将一起把江山社稷稳稳传递到下一代,不负丈夫和儿子的期望。正所谓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人更难,做太后更更难,做临朝的太后更更更难。

    那是不是每个太后都是治国的高手呢?答案是也许。她们在担任皇后或嫔妃期间能不能积累参政经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们和丈夫的关系。一个钟情的丈夫可能愿意让妻子参与朝政,一个病秧子也有可能,那么有了丈夫御案边的学习,聪明的女人便早已深谙政治权谋之道。但并不是每个太后都有这样的机缘巧合……

    杨太后是度宗的妃子,现在小皇帝赵昰的生母,初入宫时只被封为美人,在后宫中地位很低,十年前虽升为淑妃,但也是皇帝四妃中品级最低的。在元军大举入侵江南,临安陷落的前夜才在太皇太后的诏令下携两位皇子和部分大臣出宫避难,此后又在福州众臣的拥戴下立自己的儿子为帝,她才成为太后。

    杨太后自入宫中便身居后宫、地位又低,也没有机会触及朝政,对执政十分生疏。而她也没有吕雉、武则天那样夺取权柄,号令天下的雄心。因此让这么一个从未有过从政经验的妇人替幼帝听政、决定国家大事,其实也够为难她的。

    “国家落到如此地步,奴家……奴家愧对先帝,愧对太皇太后……”杨太后想到自己出宫后,历尽艰辛才逃到福州,于国难之时扶植自己的儿子登基,却一直无所作为,在敌军的追逼之下东躲西藏,甚至不得不避难海上。而现在敌军又至,自己却无能为力,不免心中悲戚,在朝堂之上嘤嘤地哭出声来。

    “太后,皆是臣等无能,上不能报君王之恩,下不能救民于水火,真是罪该万死!”见太后当着众臣啼哭不止,陈宜中作为朝廷的首辅不能不做出姿态,他出列跪伏请罪道。

    “臣无能,有负太皇太后重托,不能拒敌于外,光复国土,请太后降罪!”江万载也撩衣跪倒。

    “臣等无能!”……呼啦啦,窄小的正堂中转眼跪了一地的人,而堂外的人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着都跪下了,想着自己跪下总不会有错,也跟着跪倒一片。

    “唉,要是杀了你们能复国,打退蒙古人,估计早将你们宰了,还能留到现在!”赵昺左右瞅瞅,御座上的皇帝可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无助的瞅瞅帘后哭泣的母亲,又瞅瞅殿下的一帮人无助的蜷缩在御座上。而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跪好,还是不跪好,可心中却极为不屑,有事说事,动不动就跪着也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啊。

    “太后、殿下,今敌虽再举进攻,但我们尚有兵三十万,州县数十座,各地义勇无数,只要陛下振臂一呼,响应者何止千万,切不可轻言放弃。”赵昺回头看看,身边的陆秀夫还站者,他手捧笏板眼含泪水正色道。

    “母后,陆大人言之有理,只要君臣一心,何惧那些鞑子!”赵昺心中暗叹,忠臣就是忠臣,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他跳下绣墩站在陆秀夫身边挺起胸脯大声道。

    “七郎,朝堂之上商议的乃是国家大事,不得喧闹。”

    “儿臣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胡闹……是,儿臣错了。”赵昺话刚说完,便遭到太后的训斥,想要争辩,又听到帘后传来太后愠怒的冷哼声,他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当堂顶撞太后可是大不孝,这点他还明白,赶紧请罪讪讪退下。

    “太后,臣以为卫王殿下虽年幼,但所言不无道理。”刘黻又出班言道,“文相独领一军苦苦支撑,朝廷却不发一兵一卒,不给粒米束草,一旦战败江西不保,对朝廷又有何益?今大敌当前,文相领兵勤王又有何不妥?军情紧急,我们依然争论不止,没有定论,岂不贻误军机。”

    “刘大人你所言我等岂不知,可督府军有五万人马,到此仅粮饷如何解决?”刘黻话音刚落,便有人急了,出班言道,赵昺看看不认识,但他听话音应该是户部的官员。

    “孙大人,你户部负责国家统筹开支,采粜征调是你等职责,却来问我吗?”刘黻反问道。

    “刘大人,当时撤离临安之时,国库便以亏空,全仗内库之财开支。在福安之时虽筹集了些税银,但朝廷有三十万军民随行,而现在石米三贯,纸钞百贯也不可得,而朝廷仅每日最少也要米三千石,潮州虽有些存粮,但又够吃上几日,又需多少银钱?府库早已入不敷出。”老孙并不怕刘黻,开始向他倒苦水。

    “我们在泉州不是征用了不少财物吗?”刘黻算是听明白了,户部是在叫穷,意思是户部没钱了,买粮得向太后要,他想到在泉州撤离时曾征用不少商船,船上那么多的财物也不会没了吧。

    “嘿嘿,刘大人,户部却没有收到多少。”老孙瞥了眼张世杰苦笑道,他的意思很明了,抢的钱上哪去了你去问其吧。

    “刘大人,你尚且不知,如今潮州各府县府库已空再难征调,而各敌军已经进入广西和广南两路,调配的粮草无法突破重围,现全仗海路从琼州转运和就地征用和粜。”

    “朝廷粮食本意供应不足,再来五万人马,如何就食?弄不好还要酿成大祸。”……

    “诸位所言极是,官兵无粮无力征战……故还要请刘大人向百姓晓以大义,确保军粮供给啊!”各人纷纷发言后,张世杰对刘黻拱拱手说道。

    朝堂上争论不休,赵昺也听的大概明白,大家的意思是说此非常时期,粮食那是比黄金还金贵的东西啊,黄金能当饭吃?不能嘛。所以说民以食为天,军队更要以食为天!一个没有粮食的国度是可怕的,一支没有粮食的军队那他奶奶的更可怕。但转念一想,话听着是个道理,细琢磨之下可不变了味儿啦!

    现在国库已经空了,除了宫中内府的私房钱,就只有在泉州抢得那些财物了,可这些东西却都由张世杰控制,户部也插不上手,那没钱买不来东西也就赖不到他们头上了。而张世杰压根不想文天祥回朝与自己争权,更不想从自己兜里掏钱。说出的理由也无法让人辩解,反手还把问题推给了刘黻,你不是能吗?能,你就向老百姓做思想政治工作,要他们暂时勒紧裤腰带,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官兵饿肚子。

    “殿下……”刘黻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怎么能忍心将把百姓手中的最后一粒粮食收上来,那将民心尽失的局面,正当他有苦说不出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在拉他后襟,扭头一看正是殿下,他疑惑地问道,可殿下却只轻轻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刘黻叹口气退回班列。

    那些文臣们嘴皮子利索,赵昺早有领教,而现在说武人都是粗鲁少智之人,现在打死他也不信了,而刘黻为人虽正直,但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少,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最好还是暂时闭嘴,免得尴尬,先听清楚他们怎么说再计较。

    “众卿,国库无钱,奴家内库中尚有些从临安中带来的珠宝珍玩,金银器物,一并拿去充作军饷吧!”大臣们说来说去,都饶不过一个钱字,杨太后见众人哭穷,叹口气说道。

    太后把家底儿拿出来了,也一下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层浪,相关官员一个个按部就班地发言。互相攻击、幸灾乐祸是没有了,但却是出口千言,离题万里。有人建议当务之急是把市面上的流通的每一粒粮食都控制起来,要确保军粮供给;有的人要求带兵前去买粮,已解粮荒;还有人则突然大发善心,要求朝廷收养流散的老弱病残人士,免得战乱时这些弱势群体会受到伤害;甚至有人张罗着要彻查军中是否有人虚报兵额,冒领粮饷,私藏战利品……

    朝堂上应是在讨论军国大事,是要拯救大宋于危难,可现大朝会已开了近两个时辰,众臣们还在忙着争权夺利,将国事扔于一旁,相互推诿责任。而陆秀夫、刘黻等几人虽有心,可位置还低点,话没说两句,便遭众人的围攻,干着急没办法。

    “报,八百里军情急报,广州于昨日失陷!”正当朝廷上屁话连天之时,突然有小黄门捧着军报慌慌张张地跑进殿说道。

    “母后,鞑子又来啦!”在御座上打瞌睡的小皇帝被惊醒,他惶恐的回头喊道,而此刻朝堂上已陷入死静之中,只有小皇帝悲凉的喊声在殿上回荡……

第049章 头疼

    广州这么快便失陷大出众人意外,此地一失不仅供给更加困难,继续南下的陆道路也将被封锁,朝廷还面临三面受敌的困境,因而大家不免惊慌。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不知报国恩,却献城投敌!”太后看完战报切齿大骂,嘭的一声隔着帘子将文书掷于殿下。

    “太后息怒!”陈宜中赶紧跪下捡起战报,重臣也有样学样地都纷纷跪倒请罪。

    “敌大军至,县人赵若冈以城降。”赵昺在陈宜中身后扫了一眼文书看到一行字,这不用问广州多半是一矢未发,便有内应开城迎敌入城了。

    “食君之禄,便应忠君之事,此贼不知以死报君恩,却开城求荣,人人得而诛之。”陈宜中一目十行的看完战报,捶胸顿足的大骂不已。

    “我大宋自开国便厚待士人,而国难之际,不肯守土卫国,却纷纷投敌,背主求荣,礼义廉耻何在啊!”杨太后又发出悲声,抽泣着吼道。

    “斯文败类,读圣贤之书,却做苟且之事,当真不怕天怒人怨吗?”陆秀夫也悲戚道。

    “李相接招赴阙,淮东制置副使朱焕便开城而降,李相至扬州,裨将孙贵开城投敌,至李相被执身死;陈相守兴化,部将林华、陈渊与降将王世强勾结引敌军攻城,通判曹澄孙开城投降,陈相被执,绝食而亡殉国;陛下移驾泉州,蒲氏作乱,知泉州田真子、左翼军统领夏璟胁从,陷陛下于险境……这是为何啊!”刘黻也仰天长叹道。

    “最可恨的是那些愚民、军将,沐浴皇恩,明知贼人叛国,却坐视不理,甚至相从,不肯群起诛之,以报天恩!”陈宜中是当朝多年,乃有为国选材之责,现在各地州府敌军一到便纷纷请降,改换门庭,说起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骂完那些叛臣后马上转移视线,埋怨起了那些百姓和普通军士。

    大宋是以士取官,殿上站的十个得有八个是进士出身,虽说其中也有不屑之徒,但这比例实在是有点高,就说眼前,正月里元军破汀关,癸巳,知循州刘兴降。壬寅,吴浚弃瑞金遁,镇抚孔遵入瑞金,浚寻还汀州,降。戊申,知潮州马发及其通判戚继祖降。丁巳,权知梅州钱荣之以城降。而这些人和他们有的是同学、同科,甚至是同榜,此时他们脸上也挂不住了。

    陈宜中之语,看似痛心疾首,却是温柔一刀。朝臣心里神会,纷纷指责是刁民作乱,投降的官员正是受乱民裹挟,军兵威迫,不得已之下才反叛朝廷,总之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的。而那些平头百姓们就成了该千刀万剐的,没有良心,有负国恩的罪魁,将国破家亡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仿佛国家到如此地步都是百姓们的罪过……

    “唉!社稷之本,庙堂之责。国不知有民,民又焉知有国。”众臣或慷慨激昂、或痛哭流涕纷,此刻互相攻击的、幸灾乐祸是没有了,却是出口千言,离题万里,都是表白自己的忠心,暗自开脱自己之责。正当他们唾沫星子乱飞,嘴唇发干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声,虽然很吵,但清脆的童音依然清晰的传入各人的耳朵。

    “卫王殿下……”众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了赵昺的身上。

    “这……”见众人看过来,赵昺却是发慌,暗骂自己怎么一时就没忍住,刚刚他看到朝臣们一个个尸位素餐,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在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吵不休,心中愤愤不已。但他起初还知道自己是个‘幼童’,行事应该低调些,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可越听越气,还是秃噜出来了。

    “殿下,殿下是不是睡着了?”两厢发愣的时候刘黻弯下腰轻声问道。

    “啊,刘大人,我刚刚是打了个瞌睡,是不是失礼了。”赵昺看刘黻的眼神连闪,立刻意识到他是在给自己解围,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的讪讪道。

    “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书,梦呓中还在背书,不要太辛苦了。”刘黻扶正赵昺的身子,半是关心,半是责备地道。

    “是,本王记下了。”赵昺一番受教的样子低头答道,心中也松了口气。众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也是面色一松,可也奇怪为何偏偏此时卫王会说出如此让人汗颜的话来。

    “军事紧急,是谁之过稍后再行追究,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退兵?”这时江万载出班言道,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一者因为其在朝中的威望,再者此事毕竟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其他之事还是可以缓缓的……

    接下来的朝会终于切入正题,广州失守已经让朝廷别无选择,开始准备撤离甲子镇另寻驻足之地,但现在可以选择的地方已经太少了,以致朝会结束也是以无果而终。而朝会一结束,赵昺便被早已按捺不住的皇帝哥哥拉走了,两人一起用了午膳又耍了半天,小皇帝还不想放他回去,最后还是太后发话才得以脱身。

    “唉,真得好累!”赵昺在轿子中伸了个懒腰叹口气道,让一个身体里藏三十多岁灵魂的大叔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一起玩儿,简直比上朝还累。自己不但要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心中明明藏着心事儿还得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哄太后和皇帝开心,满肚子的话无法说也把他憋得够呛。

    “不过这哥哥对自己还真不错,太后也不赖。”赵昺将堆在座位上的东西往一边拨了拨,腾出些地方躺下,这大包小包的除了皇帝赏给他的玩物,还有太后亲手做的吃食。而他们嘘寒问暖,亲热无比的样子也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离开时小皇帝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让他这个老男人感动之余竟也有些不舍。

    “自己也要早作决断了!”赵昺感到此时也是个机会,今天的朝会已经让他看明白******中敢战之将已经少之又少,连张世杰也是想保存实力,不想与敌再战。朝中忠臣烈士也不是没有,但多数人都是抱着苟安的思想,一心想与蒙古人议和,只求能苟延残喘。而他却知道蒙古人是不会答应的,再与他们搅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但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

    “殿下乏了,脚步稳一点,不要吵闹。”站了半天,又陪着皇帝耍了半日,赵昺确实有些疲倦,蜷在座位上想着事情,突然轿子外边有人说话。

    “唉,太后真是给自己添堵。”赵昺苦笑着摇摇头,此次进宫不但得了这许多物件,太后还给他又派了个人掌管府事,只是这份儿关心让他有些消受不起,此人正是******爹,自己的外公许国公俞如圭。

    在封建时代,皇帝挑选皇后有所谓“为天下择母”之称,是最庄严不过的婚事。对于后妃的家世,朝廷当然要事先严加考核。然而,宋代后妃并非都出身在头第门阀家庭,而多出自中、小官僚,甚至市井之间,这其中当然有防止外戚干政的考虑。而俞如圭正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官,女儿入宫诞下皇子后被封为淑仪,地位才有所提高,他作为国丈跟着水涨船高封为国公。

    国丈地位虽高,但往往一旦受封后便没有实职,只能做个领着国家俸禄的闲职,俞如圭也是如此。但悠闲的生活在元军大举南下后发生了变化,他随二王从临安出逃到福州后,挂着殿前军副都统的虚职,受命提举两王府,也就是府中的大总管。可本身也是个闲职,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事务,只需在府中有大事时过问一下便可,不过是照顾面子给他个官罢了。

    只是俞如圭命是在不好,就是这么个闲职也当的不安稳,益王赵昰很快被拥立为帝,他能管的也就是卫王府了。但倒霉事又接踵而来,女儿死在逃亡的途中,外孙又在泉州之变中失散,他也就又失业了。而太后也怨他没有尽职,以致卫王误上疫船在海上独自漂流月余都不知晓,遂将他冷落一旁做冷板凳,卫王回归后也没让他再赴职,而是遣亲信王德前往卫王府照顾。

    卫王府近来折腾的实在太厉害了,搞祭典、收义勇、建护军、扩王府、又到处买粮食,虽然府中有王德管事儿,时常进宫禀报,说王府新收的几个人都还勤勉,并一心护主,诸事也十分顺利。但杨太后清楚大宋皇室这一脉就剩下这小哥俩儿了,自己主要的任务就是首先要保住他们的安全,只有皇室血脉不断,大宋才有复国的希望。因此左右还是不放心,担心卫王年幼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杨太后想想俞如圭怎么也是自家人,再坏也不会害自己的外孙,且与他的富贵皆为一体,正是一损俱损。便将冷落多日的俞国公训斥了一顿,让他重回卫王府,替王爷打理上下,别吃了亏。而俞国公也知道自己‘丢’了卫王触怒太后,这么长时间也不敢到卫王府探望,恐怕太后怀疑自己另有所图,战战兢兢地过了这么多日子,这回虽挨了顿训斥,但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起码表明太后不再记恨他了!

    对于兴冲冲而来的俞如圭在赵昺面前完全是个陌生人,同样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早已换了灵魂,还当其仍是自己那个胖乎乎傻不拉几的小外孙,而被赵昺知道其是替卫王府当家。可现在府中诸事基本安排妥当,又存在着诸多不能示人的秘密,但如今多了个监军,事情又不可能都瞒得过去,让赵昺怎么能不头疼……

第050章 不速之客

    “你这厮速速让开,否则小心军法!”卫王府外一位顶盔挂甲的武士手握刀柄急赤白脸地对一名守门的军兵吼道。

    “没有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守在门口的那名士兵身着布衣,也无片甲,但气势丝毫不弱,冷眼相对跨步堵住门口不动,看其手握刀柄,嘴角上挂着丝冷笑。

    “江钰,不得无礼!”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一老者快步上前沉声道。

    “父帅,这厮太过无礼,儿子表明身份和来意,又递上门帖,其却一力拦阻,如今好话说尽,他依然……”武士退后一步施礼后愤然说道。想想也是,瞅那军士便是民军,自己堂堂殿前带械参军居然让他挡住去路,而自己父帅的身份更是高贵,一同被挡在门口真够丢脸的。

    “胡说,王府中你也敢撒野,以下犯上回去自领二十军棍!”老者见青年武士争辩,面色一沉道,“小哥儿,老夫殿前禁军司司马江万载求见卫王殿下,烦请通报一声!”老者转身对门军略一施礼和气地说道。

    “江大人,殿下正在做功课,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烦请等候或择时再来!”那门军倒是知道尊老爱幼,脸色稍缓回了一礼道,却依然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噗……’刚刚受到训斥神情沮丧的江钰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个门军憨的可爱,卫王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他居然把其话当真,还一本正经的拿出来当做阻止他们入内的借口实在是好笑之极,可父亲一眼扫来立刻闭了嘴。

    “咳咳……我们等等吧。”江万载也是十分意外,以他的身份求见即便是皇帝也不会让他在殿外久等,可在一个皇子府上却吃了闭门羹,而这个门军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又毫不通融让他有些愕然,苦笑着说道。

    “父帅……”

    “等!”江万载瞅也不瞅江钰,只说了一个字,面色平静的站在府门外仿佛不觉一点不妥,反而是江钰对此愤愤不满。

    “殿帅,你听这义勇所唱有些意思,从前未曾听过在军中传唱。”这时跟在江万载父子后边的一位布衣老者指指正在府外训练的义勇队伍说道。

    “哦!”江万载转过身侧耳倾听,只听义勇们唱道:“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第一扎营不要懒,莫拆民房搬砖石,莫踹禾苗坏田产,莫打民间鸭和鸡,莫借民间锅和碗,莫派民夫来挖壕,莫到民家去用饭,挑水莫挑有鱼塘,凡事都要让一步;第二行路要端详,莫进城镇占铺店,莫向乡间借村庄,无钱莫扯道边菜,无钱莫吃便宜茶;第三号令要严明,兵勇不许乱出营,走出营来就学坏,总是百姓来受害,或走大家讹钱文,或走小家调妇人。爱民之军处处喜,扰民之军处处嫌。军士与民如一家,千计不可欺负他,日日熟唱爱民歌,天和地和又人和……”

    “乡间俚曲尔,难登大雅之堂。”江钰听了撇撇嘴说道。

    “四公子此言差矣,此曲听着粗俗,却深有道理。”那布衣老者摇摇头说道。

    “哼,无知小儿,你当军中皆是苦读多年的士子吗,其中能粗通文墨者也不及半数,你口中的那些高雅之物其岂能听得明白,晓得其中含义,反不若这些俚歌乡曲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一听便懂。”江万载训斥道。

    “是,儿子受教了。”江钰低头答道。

    “殿帅,看来这卫王府中有能人,军兵扰民乃是军中顽疾,百姓也深受其苦,此人将爱民之意以曲教唱让军兵明白,着实有些见识。”布衣老者面露钦佩之意道,“小哥儿,这曲叫做什么名字,又是谁所作?”他又转脸问倪亮。

    “老丈,此曲名《爱民歌》,乃是我们殿下所作,并要府中军将都要会唱。”倪亮拱拱手答道。他虽然一根筋,但也知道适可而止,人家安安静静的等,也没找自己的麻烦,自然也没必要冷脸相向。

    “是卫王殿下所作?”布衣老者有些意外地道。

    “这有何不能!先朝骆宾王七岁一首《咏鹅》流传百年不衰,而梦辰你不也是七岁便高中‘童子举’,少年成名吗!”江万载却不以为奇地笑笑说道。

    “殿帅过誉了,在下惭愧,岂敢与先贤相比,与殿帅相较也差之远矣,而七岁之时只是能强记《九经》,绝作不出这爱民之曲。”布衣老者连连摆手道。

    若是赵昺此时听到这番话肯定得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宋代的童子举规定,十岁以下的童子,如果能够通五经以上,则由州官推荐入朝廷命试,有时是皇帝亲自命试,考中者可以获得在秘阁读书学习的权利,这可是相当于现代大学中的少年班。当学成后可以赐进士出身,也可以授官。南宋时一般一次童子举考试全国只录取十人左右,而布衣老者七岁便通《易》、《书》、《诗》、《左传》、《礼记》、《周礼》、《孝经》、《论语》、《孟子》九经,高中童子举,确实是出类拔萃。

    “梦辰过于自谦了。”江万载笑笑说道,“你看这府兵战力如何?”

    “殿帅,以在下看此军乃是初成,阵法还生疏,略显散乱,但已能闻金鼓进退有据,由此看领兵的军将教战有方。而观众军士也是精选的壮士,眼中有杀伐之气,定是上阵厮杀过的,且看他们吼声如雷,动作迅猛,定是军纪严明、士气高昂。只要用心打磨,待有日必是精锐之师。”布衣老者沉吟片刻说道。

    “嗯,梦辰不愧是曾领军征战之人,一言中的。但你看出教战之军将出身何处吗?”江万载点点头又问道。

    “嘶……”他们站在府门外,这里正是制高点,校场上的情形一览无余,布衣老者看了片刻突然吸了口气,惊异地道,“以门生浅见,教战的军官所施训练之法似分别出自飞虎军、左翼军和淮军。”

    “呵呵,梦辰好眼力,细微之处也瞒不过你去。”江万载颔首笑道,各**队都要统一的训练方式,但各军又因为领兵的将领和出身不同,也会形成不同的风格和采用不同的方式,其间的细微之处不是明了军中事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三军都曾皆是我朝劲旅,如今汇聚一军之中,真不知是不是天意。”布衣老者一听便知自己说对了,不禁感概道。

    潭州‘飞虎军’是南宋初年由辛弃疾创立,在其抚湘之时,因多次爆发小规模的农民起义事件,他陈请朝廷建立一支地方军维护地方治安。飞虎军成军后军纪严明、士气旺盛、英勇善战,金人称之为虎儿军,闻风丧胆,十分畏惧。大有辛词“壮岁族旗拥万夫”的气概,是当时沿江各地方军队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维持了三四十年,成为南宋中后期维护湖南政治局势的军事支柱。

    飞虎军前期作为一支地方武力,由于专听帅臣节制,一旦官员离开,便是辛弃疾也与其没有丝毫关系。正由于飞虎军没有半点私人武力的特点,所以才被南宋朝廷认可。后期南宋正规军不堪大用,地方军队纷纷建立,飞虎军屡屡被调往前线战斗,声名显著。在孝宗后由地方武力逐渐转变为国家武力,戍守的地区几乎是南宋一半的地区。直到理宗后期,飞虎军仍是一支“素练”的劲旅,“北虏颇知畏惮”,号称“虎儿军”。不但如此,飞虎军以仅仅两三千的人数还派生出其他军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真州军正是其中一直分支。

    泉州‘左翼军’同样是只地方军,在敉平地方叛乱上,屡获佳绩,以至在高、孝之际,宋廷要征调它北上,参与御金甚至北伐的军事行动。此后,宋廷面临内忧外患,朝政日坏,中央无法强化军队训练,提振战力,为扭转此一颓势,在真德秀等人不断呼吁下,同意由知泉州节制左翼军。但这一改变,不仅提高了地方长官的权限,更突显了地方上各种势力彼此之间复杂的关系与利益的纠葛,一方是社会秩序的守护者,另一方则是生活资源的供应者。

    在晚宋政权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为了救亡图存,对地方长官的任命不再遵守惯有的避籍制度,泉州出现了由当地士人田真子出任知州的情况以后,泉州地区各种势力之间,彼此的关系更为密切,地方上的共同利益,势将凝聚彼此的力量,形成地方优先的观念。此一观念也主导着他们尔后对政治方向的抉择,以致成为蒲寿庚的帮凶,叛宋降元,这也是晋江东石寨水军虽然在泉州之变中立下大功,却又被朝廷所弃的原因,他们也隶属于左翼军。

    淮军更不用说,其最早是由高宗帅府军中的韩世忠部与张浚部改编衍生而来,一直驻守于两淮地区。这里处于抗金的第一线,百年来刀兵不断,多年的战火洗礼让淮军成为大宋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但在与元的战争中不断调防,精锐也逐步消耗殆尽,可残军依然是大宋各军中的骨干,为保泉州朝廷在这里驻扎了两千淮军,可惜大部在蒲寿庚猝不及防的袭击中伤亡殆尽。

    飞虎、左翼和淮军都曾有过辉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性格和传承,成为宋军中的中流砥柱,如今机缘巧合的汇集于一军之中,难怪布衣老者要大呼天意如此了……

第051章 疑虑

    江万载三人站在府门外半个多时辰了,还不见有人出来召见,甚至连杯茶也给,而他们却不以为杵,反而兴致很高,两个老的站的累了居然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江钰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到哪里主人不是远接近迎的,何曾受过这种腌臜气。

    “江宗杰,江宗杰……”江钰知道弟弟在卫王府中当差,别人装不认识也就罢了,他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迎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冲着府里大声喊道。

    “你不要在府门外大声喧哗,江宗杰他也不聋,自然听得见。”站在门口的倪亮不干了,皱着眉言道。

    “你……”

    “五哥儿,你怎么来了?”果然如倪亮所说,江宗杰耳朵灵得很,不等江钰骂出口,其便跑了出来,惊异地问道。

    “父帅已经来了多时,你为何不出来拜见?”江钰有些气恼地说道。

    “见过父帅,见过应大人。”江宗杰听了左右一看,才发现坐在台阶上的两个老头儿,顾不得解释赶紧见礼。

    “少公子不要如此称呼,我已是致仕赋闲之人,当不起这两个字了。我占公子个便宜,以后就以先生称呼吧!”布衣老者拱拱手回礼道。

    “罢了,就依他吧。”江万载见儿子还有些迟疑,摆摆手让他遵从就是,可转脸又问道,“府中义勇整日操练,怎么你却在府中享清闲?”

    “父帅,儿子……儿子想回去,如今这府中上下皆由义勇警卫,我在这里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每日除了吃喝就在屋中闲坐。”江宗杰犹豫了下说道。

    “哦,殿下对你们如此,你是不是有冒犯之处?”江万载愣了下厉声问道。

    “父帅,儿子哪里敢,一直是谨遵将令,尽心尽力,但殿下对我们似是很不信任。”江宗杰轻声说道。

    “宗杰,先让父帅和先生进府吧,久坐这里成何体统。”江钰插嘴道,想想也是当朝的掌权人却在王府的门口坐着,知道的是其大人有大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赌气呢!

    “五哥儿,这……这是在有些为难,我实在是不敢。”江宗杰苦着脸说道。

    “你……你堂堂的御前带械侍卫,难道连带个人进门的权力都没有吗,你的胆子都让狗吃了……”江钰更是吃惊,不禁质问道。

    “五哥儿你有所不知,府中规矩甚严,在营中随地便溺都会受到重责,而这两日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府,你看殿下的贴身亲卫都来守门了。”江宗杰急忙让江钰噤声,偷眼看看倪亮解释道。

    “殿下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居然能让府中上下令行禁止,可他封锁府门是不是另有隐情啊?”布衣老者与江万载互视片刻说道。

    “他是做了亏心事,这几日各军都有人逃入卫王府,有人说是卫王府派人教唆怂恿所致,显然他是怕上门质问讨要,索性闭门不见了,怕是将我们也当做要人的了。”江钰却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

    “宗杰,可有此事?”江万载皱皱眉问道,自广州失守的消息传回后,逃兵确实不断增多,而收留逃军也是项大罪。

    “父帅,近日府中却有很多生人前来投靠,可以我看并没有什么精兵猛将,而多是些军中杂役及搜罗来的不知来路的人,其中一个有些名气,是个医士,都安排在西院居住,儿子实在是看不懂。不过府中确实有事,我也几日未见殿下了,只是不知再做什么。”江宗杰回禀道。

    “殿帅,看来我们还是要等下去了。”布衣老者笑道。

    “呵呵,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江万载摸摸胡子也笑道。

    “父帅,咱们还是走吧,卫王对一群来路不明之人都待如上宾,却让当朝重臣坐于阶上,真是岂有此理。”江钰听了却愤愤不平地道,“再看这些军兵不过是些残兵败将领着些乡间土夫,身上服色各异片甲皆无,手中没有寸铁,只用些竹矛、棍棒和土弓充数,恐怕遇敌便会一哄而散了,而其却宁让他们保护,却将父帅派来的禁军置于一旁。”

    “哼,正是你口中的这些乡间土夫在泉州之变中护卫卫王突围,手中拿的正是竹矛、土弓连番血战损失惨重而不退、不弃,余者皆是百战余生的勇士,比之那些遇敌即溃的官军强之百倍。其后卫王殿下失落海上,也正是这些残军护送辗转寻到此处的,可那时你、我担任护卫皇室之责,又在哪里?你不自省,反而强词夺理,真是枉我教导你多年。”江万载听了面色一沉道。

    “父帅息怒,儿子知错了,只是愤于其无礼才妄言了。”江钰见父亲生气了,急忙请罪。

    “此言更错,卫王虽然年幼,但也是当朝皇弟,大宋的亲王。我们臣子即便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忘记君臣之礼,上下之别,今日只是让你在府外稍等片刻便心生怨气岂是为臣之道,你还是回乡去吧,免得他日做出不忠之事,污了我江家忠义之名。”江万载听了更加气愤,厉声斥责道。

    “父帅息怒,儿子知错了,千万不要让我回乡,如今二哥儿战死,众兄弟也都四散隐居,父帅身边怎么能没人。”江钰一看老爹真生气了,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赶紧翻身跪倒请罪。

    “父帅,三哥儿心直口快,绝无不忠之心,就饶了他吧!”江宗杰也跟着跪下求情。

    “殿帅,他也是无心之过,又何必动气,江家满门忠烈国人谁不知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让他留下吧!”布衣老者也在一边劝道。

    “正是如此,才不能留着不肖之子在此,否则哪天做出不忠不孝之事,岂不愧对江家满门百十口为国殉难的忠魂。”江万载含泪道。

    “殿帅,勿要过分苛责,江家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世人有目共睹,不要因一语之误而伤了孩子的心。”布衣老者又劝解道。

    “哼,你们两个不要跪在这里碍眼。”江万载冷哼声说道,两人急忙起身站在一边,“还不谢过先生。”哥儿俩对视一眼明白这是过关了,又赶紧施礼谢过布衣老者。

    “殿帅,刚才江钰其实说的不错,这些义勇无盔无甲,又缺少兵器,即便训练有素也难敌马急刀快的鞑子。”布衣老者忧心道。

    “呵呵,梦辰可曾听说卫王府与张枢密近日做成了一笔买卖吗?”江万载笑笑道。

    “未曾耳闻,卫王和张枢密还合伙经商?”布衣老者诧异地道。

    “梦辰你想多了,是两府之间做了件生意。”江万载看其脸色不对,又解释道,“卫王府以粮食为资从张枢密手中换取了一批军械,详情却不知,只是听说生意达成后张枢密脸色不大好,将粮草官打了三十鞭子。”

    “如此说来,这笔买卖枢密府吃了大亏了,张枢密是朝廷宰执却被一个垂髫之年的孩子给赚了,心中肯定是窝火的紧,不过他不通过朝廷私自倒卖军资却是为官大忌。而一个孩子做事能面面俱到,从虎嘴中抠出肉来也不简单。”布衣老者叹道,而心中却更加期待着想见见这个小王爷。

    “是啊,我也十分好奇,卫王在泉州之变前并无奇特之处,可自与大队离散回归后,却仿佛心智大开只用了旬月便开创出了如此大的局面,着实让人不解。而我也问过曾与其相处多时的声伯,可他言语含糊不肯明示,只说卫王天赋秉异,确有过人之能。我曾暗中派人查访与其同船之人,只说殿下能通鬼神,预知风雨,不仅赐药治好了船上诸人的疫病,途中还曾设计尽毁敌军水师一支船队,使众人臣服效忠。”江万载尽自己所知言道。

    “嗯,声伯含糊其辞恐是有所顾忌,而众军所言怕是有人造势,借神鬼之谈蛊惑人心,并不足信,可若是说一个孩子能有如此能力在下也尚有疑虑。”布衣老者言道。

    “是啊,一个孩子能让当朝宰执为他遮掩,让众军誓死跟随,确是让人难以置信。我也曾疑殿下幕后有人指点,但令宗杰暗中查访后,并没有发现府中有可疑之人。朝会上殿下所言的‘社稷之本,庙堂之责。国不知有民,民又焉知有国。’之语,却像是有感而发,而大殿上也只有声伯与其相熟,对其虽多有维护,却并不见两人有何私语。”江万载说道。

    “殿帅心中其实早有定论,但疑虑依然难除,此行是想一探究竟。”布衣老者道。

    “正是,吾受太皇太后所托保护大宋皇室遗脉,如有人幕后操纵殿下,做出不利于陛下的事情来,我是百死莫恕啊!”江万载叹道,布衣老者也点头称是,此时正是乱世人人都想称王,而殿下正是最好的垫脚石。

    “江大人,真是失礼了,老夫向你赔罪了!”正当两人私语时,府中一人急匆匆走出,人还未进道便紧着道歉。

    “怎敢、怎敢,俞国丈多礼了!”江万载赶紧起身相迎,相互施礼。

    “这位是……是历蹟四朝的应大人吧?”俞如圭又看向江万载身侧的布衣老者,审视良久突然惊道。

    “国公我们多时不见了,正是老夫!”布衣老者拱手施礼道……

第052章 此行只为棋

    赵昺这几日确实很忙,自从朝会回来之后他就知道离开潮州已成定局,因此他召集众人一边命护军抓紧训练,一面暗中做撤离准备。但赵昺对于是否与朝廷同行一直下不了决心,如果与朝廷一起行动,也许能得一时安稳,可结果就是重演历史惨剧;如果要走,同样困难重重,首先是如何才能稳妥的脱离朝廷,还有便是要去往何处安身。

    让赵昺担忧的另一个问题便是自己的护军,他清楚护军成军日子尚短,缺乏训练,又兵器短缺,必然导致战斗力低下,而途中难免遇敌,届时即便胜了恐怕也会赔光本钱。衣甲兵器可以拿钱买,但练兵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那是是需要时间的,那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只能从武器上想办法。

    前几天赵昺以二千石粮食从郢州军处换了一些军械,主要是些弓弩箭矢和刀枪皮甲,虽然使得军士们不至于空手夺白刃,但依然不足。而将来的战斗很可能是发生在海上,这个时代的水战还是以碰撞和跳帮过船战为主。可元军长于近身战斗,一旦跳帮成功宋军往往难以抵挡,尤其是对于刚成军的府军,很可能就是崩溃的结局,因此赵昺觉得必须得有‘杀手锏’,以避免这种情形的发生。

    能改变战斗形势,甚至战争胜负的超级武器,拥有前世记忆的赵昺不用思考也能说出几十种,但在这个时代就不要想什么核弹、氢弹了,即便是最原始的前装火炮也不是短时间内想造就能造的,尤其是现在缺东少西的不说,时间也允许。他现在需要的是一种结构简单,制造容易,杀伤和震慑力同样大的武器。

    赵昺前世好歹没白在论坛中混,脑子虽没有应节严那么变态,但为了打击对手还是下了些功夫的,一番思考后还真想起有两样东西可用。于是他连夜计算数据,绘制出图纸,可一想这个时代的工匠还看不懂现代的视图,不得不又亲自动手做了小样,然后让周翔找来靠得住的工匠开工制作,而出于保密,试制地点就设在府中的后花园,他想不出还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经过几天连夜赶工,今天零部件已经制作完毕,准备总装调试的关键时刻了。忽然有小黄门跑来禀告江万载和应节严前来拜访,已经等候多时,俞国公让赵昺赶紧去接见。

    “陈墩,你可知这应节严是何等人物?”赵昺知道江万载,但除了在朝堂上见过一面外并无交情,而这个应节严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位了,他转身问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工匠们忙乎的陈墩。

    “殿下,应节严你都不知道吗?”陈墩一脸惊讶地说道,可看殿下茫然的眼神,就明白自己多此一问了,于是将自己所知合盘托出,唯恐殿下听不明白……

    应节严浙江温州平阳人,自幼天资聪颖,幼时开始习《九经》即:易、书、诗、春秋、三礼、孝经、论语、孟子、四书。就能诵若悬河,诸子百家过目辄记,七岁中神童科。他考中童子举后,读书还是非常勤奋。而平阳地方的陈鳌、陈鹗兄弟前时先后高中武状元后,带动当地习武成风,出了不少的武进士。应节严在读书之余,也拜师学艺,学习武艺时非常刻苦,在淳祐四年三十四岁时一举考中武进士。

    但应节严在高中武进士后,虽然之前已考中神童举,按道理已经是文武双全了,但他对自己还不满意,他想再考一个货真价实的文进士,继续发愤读书,又经过六年寒窗苦读,终于在南宋淳祐十年又考上了文进士,成为文武双进士,名动全国,被时人称为传奇。

    入仕后应节严历任淮西涟水教授、浙江东路转运司干官、知福建长乐县、通判江西赣州、迁两淮制置司机宜文字、淮南西路提点刑狱、两浙转运判官、权知临安府。内任国子监书库、太学录、国子监薄、司农丞、军器监、刑部郎官右司、直宝章阁、司农卿、枢密院检详、秘书监、右文殿修撰、权弄部侍郎、吏部侍郎、宝谟待制;积阶初授修职郎、通籍改奉议,自奉议凡八转,至中奉大夫,共历四朝为官。

    应节严为人正直,对于不合礼法的事情敢于挺身而出,不顾虑个人得失,有前代贤臣的遗风。他又有经世济民之才,且识大体,虑事周密,负责战前谋划、审案断案、军器粮饷等事务时,无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忽必烈继承蒙古大汗位后便命阿珠领兵南下入侵南宋,进犯两淮地区,当时应节严担任两淮制置使司主管机宜文学参议,他一边向两淮制置使印应雷献上应敌之策,一边亲自登上城楼,冒死守城,元兵攻城时非常凶猛,他在城楼英勇拒敌,岿然不动,和众将领经过誓死拼杀击退元兵,边境得以保全。但临安失陷后他的事情陈墩就不知道了……

    “殿下,我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应该不错。不过我觉得殿下比他还聪明,神童之名当让与殿下。”陈墩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赵昺笑笑说道,“既然此人如此有名气,我就去见他一见,只不过我与其素不相识,他贸然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赵昺想想依然没有印象,但他也不大在意,数千年的历史上各朝各代名人贤臣、奇人异士多去了,即便史书也难以一一记载,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理科男,不知道只能怨其还不够有名。

    “殿下都猜不出来,我就更不知道了,可我想以其为人总不会是坏事的。”陈墩搔搔脑袋说道。

    “嗯,那这里你就看着点,不要让无关人员进入。”赵昺又叮嘱了一句,他知道小孩要是认真起来比大人要可靠,而陈墩怎么跟他又搅在了一起,说来也是缘分。

    赵昺原先猜测的不错,陈墩确实出身名门,乃是参政知事陈文龙的幼子。撤离福州前陈文龙出知兴化,他随之前往,结果通判曹澄孙开城投敌,他们一家被元军俘虏,陈墩却趁看管不严逃出了城,隐于城下射死了曹澄孙。但他却无法救出家人,于是便想回朝向朝廷求救,可那时朝廷也是东躲西藏,他辗转追寻到了甲子镇,想想一个孩子独自走了数百里,受的苦便可想而知。

    找到了朝廷,陈墩却发现自己还是求救无门,朝廷自身难保,更不会派兵去救人。他身上的盘缠也早就花光了,只能与一帮流浪儿混在一起,并很快成了老大,后边就是隐瞒身份混进了卫王府,才找到了个安身之地。而当陈文龙死在杭州的事情传开后,陈墩大哭不止要去为父亲收尸,众人才知道了他真实身份。

    即是忠烈之后,赵昺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便将陈墩接入内府好言安慰,又一再许诺定让他上阵杀敌,为父报仇,现在只需学好本领,等待时机。此刻赵昺也正在研制‘超级武器’,他知道小孩子容易被新鲜玩意儿吸引,转移注意力,于是就将其带在身边,起初只为让他暂时忘记悲伤,意外的是一向与他不对付的陈墩见了赵昺制作的模型后,竟态度大变,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居然成了自己的小跟班……

    “两位大人久等了,还望不要见怪。”赵昺洗漱更衣后便前往后堂的偏厅,哪里是他处理事务和接待访客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两个老者在俞国公的陪伴下用茶,他拱手道。

    “殿下客气了,是下官来的仓促。”江万载也赶紧起身见礼,“这位是应先生,现已致仕,游离到此与下官叙叙旧,今日一同前来,还请殿下勿怪。”

    “哦,久仰应大人之名,今日得见不胜欢喜,哪里敢怪。”赵昺转向应节严拱手道,眼睛上下打量,心中啧啧称奇,心道这老头真是好卖相。看年纪其有六十多,却皓首蛾眉,身板挺拔,精神矍铄,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与小说中的得道高人形象十分相符。

    “草民唐突了,殿下海涵。”应节严上前施礼道,同时也在观察赵昺。初看这孩子并没有出奇之处,若说有只能说有一身的胖肉,圆滚滚的十分可爱,举止也算中规中矩,但与自己心中的神童形象相差甚远。

    “听说殿下功课甚多,还要打理府中之事,很是辛劳啊!”大家重新落座、上茶,江万载说道。

    “哪里有许多事情,府中的事情有众人帮着,现在又有外公总管府中事宜,并没人烦我。”赵昺答道。

    “呵呵,殿下过谦了,每日练武也是很辛苦的。”江万载笑笑道。

    “哦,辛苦倒还谈不上,只是元妙大师的板子落在身上才叫苦。”赵昺一愣,自己随元妙练武的事情只有府中的人知道,江万载如何知晓,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在自己府中有内线,江宗杰是他的儿子,府中有事自然瞒不住其。果然是官做到这个位置都不是省油的灯,老头如此说正是点醒自己。

    大家听了都是哈哈一笑,江万载是以武入仕,应节严同样是武进士,自然知道学武的苦处,接着他们又问问赵昺学了些什么,有何体会,免不了也指点几句,谈些自己的经验。寒暄之中,大家都少了些尴尬,气氛也热络起来。

    “老臣听刘大人说殿下精通棋艺,不免一时技痒,今日实是想讨教一局,不知殿下可否赐教。”一杯茶尽,江万载言道。

    “本王只懂得些皮毛,刘大人是过誉了,只要江大人不嫌技艺低微,对弈一局也无不可。”赵昺知道正戏要来了,下棋不过是个引子,但想要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自己也只能应战……

第053章 弃子求生

    王德很快命人布好棋案,众人移位就坐。江万载年岁大,赵昺自然主动执黑请其先行。两人初次交手,开局皆以稳布局,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十几步后,赵昺便发现江万载的棋力还在刘黻之上,且对布局深有研究,数子占位甚佳已确立优势,自己力求稳而失先机。

    车来马往,渐入中局,盘中局势又是一变。江万载优势逐步扩大,趁机发起了全面进攻,分数路预取中宫,赵昺在其有力的攻势下,一时难以找到对抗的良策,逐步转入全面防守,处处被动,只能见招拆招,似乎已无招架之力。而江万载也并没有想让之意,依然不断步步紧逼,欲置赵昺于死地。

    “殿下,你可……”俞国公看外孙处于下风,忍不住想出言指点。

    “呵呵,俞国公观棋不语。”俞国公话没说完,应节严拉拉其衣袖说道。

    “唉,江大人与当今国手相较都不让须弥,而殿下如此年幼,又如何是江大人的对手。”俞国公老脸一红住了嘴,可还是免不了嘟囔两句,为自己的外孙报不平。

    “国公所言甚是,江大人棋艺在朝中乃是翘楚,殿下能与其周旋四十余回合而不败也可言不凡了。”应节严依然笑着说道,言语中也满是赞许,但也可见他对殿下后续并不看好。

    “嗯,殿下已有高手风范,只是临场经验尚有欠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日后若能常与人切磋……”江万载听二人低语,也插言道。

    ‘啪’赵昺审视着盘上局势,手中玩弄着两颗棋子,似乎在苦苦思索。而江万载这次却是走了眼,赵昺下棋走的是野路子,他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棋谱就是他的老师,街头棋摊和网上的游戏大厅就是学校,全靠与各色对手数不清的实战积累经验。因此开局他并不擅长,中局或残局才是他的主场。他也明白局势对他确实不妙,江万载棋风稳凶结合,实力强劲,自己处处受到压制,如按部就班的与其厮杀只有弃子投降一途。

    “咦!”三人说话间,赵昺再次落子,跃马准备渡河展开进攻,在如此形势下他还展开进攻,让众人不免惊讶。

    “殿下……”赵昺一落子,俞如圭也顾不得君子不君子了,想出言提醒,可还是晚了,江万载已经跟着落子,升车巡河加强防守。

    “唉,殿下若是一力求稳,还能周旋寻机变局,现在却是不妙了。”应节严也叹口气惋惜地道。

    “殿下,可否重新来过。”江万载捋捋胡须问道。

    “落子为定,岂能悔棋。”赵昺摇摇头,升车伏于马后道,在众人看来以车护马,对方一车便牵制了他两个子,更加使局势变得不利于他。

    果然,江万载抓住时机走马进攻,欲踏其马,此招不论赵昺是撤车,还是强行换子都明显会吃亏。而令人意外的是赵昺却不顾失马的风险,再次以炮展开进攻。江万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拿掉了其马。但他很快发现此招不够明智,虽然得子,但车却受到了牵制,使自己中路洞开。

    赵昺见设计的弃马反击方案成功,立刻抓住江万载中车受到牵制的弱点,从中路突破,力求主动,打破对方多路进攻的节奏。江万载也赶紧变招法试图弥补刚才的失误,但先机已失,几经角逐,仍难以挽回颓势,形成对黑方较为乐观的局面。而赵昺棋风一变,利用盘中的优势,以车炮配合展开狠辣的进攻,他招法细腻有力,杀伐果断,再度扩大了自己的优势。

    “老臣输了。”有经过几轮兑子、相杀,盘面上形成‘车兵对车卒双象’的局面,红低车势孤,按说江万载还有机会争取和棋,但只要走出一步错棋即成败局。而以其身份和年纪若再走下去实在是有失体面,不如干脆认输。

    “江大人承让了。”进入残局后,赵昺明白只要自己按照棋谱上走下去,最差的结局也是和棋,而现在的局面正是如此,而以江万载的棋艺万难再出现失误,认输确实是让了自己,他拱手称谢道。

    “殿下弃子翻盘,真是妙招,已有国手之境,我夫也自愧弗如。”应严节颔首道,他明白弃子是极为高明的战术,一般运用在中局或残局阶段。它的运用可遇而不可求,棋手必须善于抓住机遇、精心策划,算度也必须准确无误,这样才能走出赏心悦目的弃子妙着。而常言道,人性如棋,殿下在极其被动的情况下,依然敢于行险,可见胆略非常,尤其是发生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更是难得。

    “殿下在局面极其艰难的情况下,仍能坚持已是不易,而后能以壮士断腕之勇弃子求生,寻机反击,意志之坚韧让老臣佩服啊!”江万载也赞道,他已过七旬,在官场上几经沉浮,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有些人知难而退,或是狼狈而逃。殿下的年纪正是率真之时,不会装假,如今却是迎难而上,即便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依然不言弃,可见必是坚韧之人。

    “两位大人拗赞了,本王惭愧。”赵昺拱手谢道,“古人云:志不求易,事不避难。如今我大宋累若危卵,本王若遇挫则避,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又何谈复国。”

    “那殿下以为我朝当前局势如何?”江万载和应节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他想了想问道。

    “便如刚刚的棋局。”赵昺沉吟片刻言道,他明白两个老头来此定有深意,自己如胡乱搪塞一番便能躲过他们的试探,让他们以为自己不过是个聪明的有点过分的孩子。但自己在朝廷中势单力孤,难以说上话,可若是有了江万载的支持便是另外一番局面,也有助于实施自己的计划,于是决定‘认真’一些。

    “哦,这如何说?”应节严皱皱眉说道。

    “我朝自撤离泉州后,两广、江西路、福建路都受到敌军的进攻。虽有抵抗,但难挡敌锋,丢城失地,使朝廷陷入险境,两厢是否相若?”赵昺说道。

    “嗯,确有相似。但殿下以为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吗?”应节严点点头道。

    “呵呵,机会当然有,只看我们是否能抓得住。”赵昺笑笑说道。

    “殿下,不要妄议朝政,我们接着下棋!”俞如圭意识到俩老头是‘来者不善’,赶紧出言欲岔开话题,说着让王德重新摆棋。

    “国公,闲话而已,让殿下说说也好啊!”江万载却拦住道,同时做出了恭听的样子。

    “也好。”赵昺沉吟片刻道,“江大人请问今日可曾受到广州之地继续进军的消息?”

    “暂时还无。”

    “可曾收到文相的告急文书?”

    “也无!”

    “好,现在鞑子兵锋正盛,却为何迟迟不肯进兵,而是原地滞留?”赵昺喝了口茶,反问道。

    “殿下一说,细想之下确实蹊跷,但老臣一时也捋不出头绪,还请殿下指点。”江万载皱皱眉琢磨了片刻问道。

    “两位大人都是我朝肱骨之臣,如你们是鞑子的领兵之将,何种情况下才会骤然停止进军?”赵昺知道自己若是真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俩老头嘴上不说,心中也定是十分不悦,因此以言语引导道,再给他们都扣上顶大帽子。

    “情况不外有三:一者粮草不济,不得不停下等待调拨;再者遇到敌方强有力的抵抗,难以推进而等待援军;三者便是国中发生大事,迫不得已停止一切行动。”应节严马上答道。

    “鞑子作战从来是不携带大量粮草,皆是取于当地,而两广虽然贫瘠,但也不至于不济,广州更是富庶之地,粮草不济断不会发生;我军皆是望风而降,等待援军也不可能;那只有国中有内乱发生。”江万载分析道。

    “江大人所料应是最大只可能,早在去年秋便有西北脱脱木儿部发生叛乱的传言,想是如今局势恶化,敌酋忽必烈欲调江南之兵前往西北平乱,因而各军皆停止进攻,准备北上。而想确定想也不难,只要派出细作打探一番便知。”赵昺接着说道,不过他所说的皆是史书上记载的,是千真万确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不能明确的说出来,免得因为他们连国际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晓,而觉得没面子。

    “那便是了,西北自敌酋蒙哥殒命,忽必烈窃取汗位之后,便****不止。”应节严点头也认同赵昺所说,“江大人应尽快查清情况,如果属实此刻便应整顿兵马,发起反击,收复失地。”

    “殿下以为如何?”江万载没有回答应节严,而是转脸征询赵昺。

    “弃子求生!”赵昺笑笑说道……

第054章 探讨

    赵昺话一说完,三个老头都愣在当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蓝,或是失望,或是愠怒,显然心情是十分复杂。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刚刚还气势如虹,口口声声要不惧万难复国的小殿下脸咋变得这么快,难道一切都是表象,说到底还是跑。

    “殿下难道以为不应该乘势反击,收复失地吗?”好一会儿,江万载才平复下来,他出言问道。

    “是的。”赵昺挪挪屁股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道,“如果敌军大规模北调,我们趁隙发起反击,收复些州县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江大人想过没有,如果蒙古内乱迅速被平复,敌军去而复返,我们怎样守住收复的州县?恐怕敌军一至,如今的情况又会重演,各州县又会降而复叛,难道朝廷还要漂流海上!”

    “殿下为何如此悲观?”江万载心情好了一点,原来殿下不是惧敌,而是担心。

    “江大人,朝中的事情应该比本王更为清楚。不是本王悲观,而是众臣悲观,他们以为前途渺茫,能苟安已是不易。形势稍微不利,想的不是如何克服,却是屈膝求和,或是干脆逃离。想的都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利益,为之甚至不惜挑起朝争,致陛下和国家、百姓于不顾。地方州县更是糜烂不堪,见利忘义者比比皆是,只要以功名利禄稍加诱惑,便毫不犹豫的背叛朝廷。多年的战乱已使百姓思安,而我朝为筹集所需,手段无不用之极处,民心已经尽失,屈服于敌威之下。即便恢复失地,我们凭什么去守,何人去守,只凭江大人、文大人等朝中几个忠贞之臣去守,又如何能守得住,只怕还要重蹈李庭芝、陈文龙等人兵败身死的覆辙。”赵昺声色俱厉地说道。

    “社稷之本,庙堂之责。国不知有民,民又焉知有国。殿下当日在朝会上所言真是一针见血。”应节严听罢突然说道。”

    “当日听众臣争论,一时有感而发矣。”赵昺叹口气说道。心中也瞬间明了,这俩老头突然造访原来是因为那天自己说得这句话,什么下棋、探讨局势都是在试探自己。不过这句话却不是出自己之口,只是当日借用了一下而已,但也算应景。

    那是清朝末年,强盛一时的王朝也已走向衰落。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英国舰队自海上突破虎门要塞,沿着珠江北上,江两岸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当地居民。他们以冷漠的、十分平静的神情观看自己的朝廷与外夷的战事,就像在观看一场表演,当挂青龙黄旗的大清官船被击沉,清军纷纷跳水,两岸居民竟然发出像看马戏看到精彩处的嘘嘘声。英军统帅巴夏里目击此景,十分疑惑不解。然后问其买办何以至此,买办曰:国不知有民,民就不知有国。而当今的大宋面临的情形就像是历史的预演,只不过换了主角,结局却是同出一辙。

    究其缘由,这正是国家****政治和统治思想造就的,就是因为在中国古代****政治下国家的渗透力极为薄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思不出其位”的儒家思想,早就把人们控制得服服帖帖一脸死相。老百姓所希翼的是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入,“帝力于我何加焉”的生活,至于到底是谁派出的税吏,到底是谁下令抓壮丁,是本族的统治者还是外来的侵略者,则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百姓对国事冷漠麻木,和平时期还好,有利于国家稳定,但是遭遇大变,瞬间就成了致命的毒药。所以无论是外族入侵,还是国内的农民起义,胜了就都任由他做主子,况且外族一胜,往往便有无耻文人考证到大家原来是“圣教同源”,都是轩辕皇帝的子孙,于是即使被强行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个等级,也照样跪称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场本该浩浩荡荡的民族战争,就这样变成汉蒙统治者争夺政权的战争。

    但偏偏现在赵昺却不能明说,宋朝是儒家思想治国,而士人就是统治阶层的中坚力量,自己面前这俩老头就是儒家思想的受益者和拥趸者,与他们讲正是由于其潜心学习和传播半辈子的思想导致了当前的局面,恐怕话一出口就成了异端,拂袖而去都是好的,怕就怕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要独自去发动群众了……

    “既然如此,那殿下弃子求生之计如何实施?”江万载对朝廷状况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未深究,他现在想知道的是殿下所谓的‘弃子’意有何指。

    “本王所谓的‘弃子’是说要放弃趁敌军北撤趁机四处出击,收复国土之意。”赵昺言道。

    “哦,殿下之意是要放弃这大好时机,苟安一隅了。”江万载有些惊讶地说道。

    “江大人此言差矣,当前形势是敌强我弱,而朝中又纷争不断,朝廷如池中浮萍四处漂泊。当前最要紧的是要借机寻一能长久驻足之地,整饬朝纲,清除败类,整训军队,韬光养晦,寻机再战。而不是盲目乐观,以为形势已经逆转,却不知只是一时之喜,当敌军再至之时便又陷入窘境,收复之地又尽数奉还。”赵昺将自己的意思和盘托出道,他也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两位大人,殿下还小,哪里懂得军国大事,全是胡言乱语,还请不要见怪。”眼见两位都久久沉默不语,俞如圭有些担心了,连忙打圆场,而他对赵昺所说的却是似懂非懂,心中只纳闷这孩子从哪里知晓的这一套。

    “殿下所言,老夫以为很有道理,当务之急确应整肃朝纲,清除那些尸位素餐,动辄言和者。”应节严说道。

    “嗯,殿下之言不无道理,只是……”江万载欲言又止道。

    “大人想说,一切尚在不确定之中,即便如预判,恐怕大人也难以说服朝中众臣,无法左右形势,可对?”赵昺笑笑道,其实他也早料到自己的想法是无法得到实施的,只是觉得不说以后没有机会了,也会留下遗憾,“本王也知大人的难处,如今陈相专权,张枢密把持军队,现在只是想着避敌锋芒,一心另寻安身之处,大人孤掌难鸣,虽有报国之志,却是壮志难抒。”

    “唉,老臣谢殿下体谅。”江万载叹口气说道,可话说回来,他也知道殿下所言正确,但也明白当务之急是要维护朝廷的稳定,保证陛下的安全,以延续大宋的国脉,这就决定了他绝不能冒险。

    “殿下有何打算?”应节严问道。

    “如今情形之下,本王也无力改变,只能随波逐流了。”赵昺苦笑着说道。

    “殿下……”

    “本王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就少陪了,请国公相陪两位大人吧!”应严节刚张嘴,便有一个小黄门匆匆跑了进来,在赵昺耳边嘀咕了两句,他起身拱拱手说道。

    “殿下请便,今日已经打扰多时,这也告辞了。”江万载也站起身回礼道。

    “也好,就请国公代本王送送吧。”赵昺犹豫了下对俞如圭说道……

    江万载三人出了王府,已是晚霞漫天,两人都没有说话,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谈不上是喜是忧,只有江钰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小王爷太不知礼数,没有留他们吃饭也就罢了,居然连亲自送送都不肯。而此刻府军正收操归营,每每相遇,不论哪队军士都会让路驻足行军礼,直至他们走过,江钰不由的住了嘴,挺了挺腰板。

    “今日一叙,梦辰对卫王有何感观?”两人信步在前而行,江钰在后牵马而行,江万载打破沉默问道。

    “殿帅,以我看殿下不似做伪,其见识和才智确有过人之处。”应严节答道。

    “嗯,此前我对殿下的传闻尚有疑虑,以为其身后有人教导、指点。但我们今日是突然造访,对弈和谈论之事都是临时起意,而堂上除你我之外,只有俞国公在场,可其一向平庸,进府也不过数日,也无可能。可殿下对答如流,又每每皆有独特见地,即便你我不得提醒也想不到。”江万载点点头说道。

    “殿帅以为其真得会随波逐流吗?我观王府外依然在整修营房,不似要准备撤离的样子。”应严节停下脚问道。

    “呵呵,你以为呢?”江万载反问道,看应节严摇摇头表示也不信。

    “殿帅也以为殿下会撇开朝廷另行其事。”应节严说道。

    “我想殿下肯定早已有计算,他今日吐露的话其实也是在试探,而我不肯应和,其定会避开我们独自行动,只是不知他会如何,真是让人担心。”江万载担忧地道。

    “殿帅也起了爱才之心了!”应节严笑道。

    “殿下胸有复国大志,也有过人之才,来日复国也许就落在其肩上。当日刘声伯含糊其辞,我还暗恼他不明大义,现在想来他早知殿下秉性,正是担心其锋芒太露遭人算计才不肯明言,实是爱护之举啊!但他毕竟年幼,阅历尚浅,不知朝中的凶险,而又锐气太盛,行事莽撞,不能不让人担心他做出僭越之事。”

    “殿帅,那我们何不前往声伯府上一叙,再探究竟!”

    “呵呵,我也正有此意!”江万载会心地一笑,牵过马来,三人翻身上马向刘府的方向驰去……

第055章 超级武器(一)

    赵昺本想利用难得的机会说服江万载,让他协助自己完成自己的计划,但当发现其出现犹豫的时候便放弃了,他不想冒这个险,因为一旦计划泄露,自己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而中途退堂也是不得已,他设计的超级武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组装阶段,如果一切顺利今晚就能进行试射了。

    “殿下,这床弩的弓弦如何张紧,下官实在是想不出。”赵昺刚进花园,周翔就迎了上来,苦着脸轻声道。

    “嗯,这个不难,我先看看。”赵昺点点头道。说着快步走向工地,那里聚集着十多位工匠,正围着矗立在空地上的床弩悄声议论,因为这个床弩与他们过去所见的任何一种都大不相同,见王爷到了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真不错!”赵昺仰着脑袋看看眼前的大家伙不禁感慨道。

    “殿下,这床弩连我们在军器监的待了几代的老工匠都没有见过,实在是想不出如何安置这弩臂和张弦,只能请殿下来指点了。”周翔看殿下还满意,松了口气,起码不用担心是在制造上出了问题。

    “嗯,我先看看。”赵昺随口说道,心中暗乐这床弩非彼床弩,别说他们没见过,自己也是头一次见到除图片外的实物,可到底能不能行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其实眼前六、七尺高的大家伙的正名叫做弩炮,正经八本的舶来品,且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远隔千山万水的大宋工匠们当然不识,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赵昺仍已床弩称之。这两样东西带个弩字,但发射原理却是不同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弩炮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抛射武器的巅峰之作了。

    在公元前四世纪,西方工匠们发现随着甲胄的发展和工事筑垒的出现,单兵弓弩的做用被相应的削弱了,他们无法穿透附有青铜的盾牌,当然更不可能摧毁砖石堆砌的掩体。虽然人们曾尝试过制造巨大的弓弩,但依靠弩臂弹性形变的所产生的发射力量已接近极限,无法赋予箭石或弹丸更大的威力。狄俄尼索斯的工匠们发明的弩炮首次采用了力学研究的最新成果——扭力弹簧,即利用两束张紧的马鬃、皮绳或动物肌腱产生的扭力做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石。

    希腊人设计的弩炮带有坚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其前端两侧装有两具扭力弹簧组,每个弹簧组带动一只弩臂,弩臂末端连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纳抛射物的编制网袋。横梁上侧带着燕尾长槽,一个带长导轨的滑块可以沿着长槽前后滑动,滑块的后端装着一套精巧的击发机构,可以方便的锁定和释放弓弦,设置不同的弹槽就能变换决定发射的是石弹和长箭。

    横梁的末端装有绞盘,使用者可以通过扳动手柄,或者拖曳绳索使滑块移动。当弓弦向后拉开并被击发机构琐定的时,武器就处在待发状态。为了让操作绞盘不至于太费力,在横梁两侧设置了金属齿条,既能让开弓的工作不必一气呵成,且可以使确保滑槽能停在行程中起点至弩弦满张点之间的任意点,通过此设置调节武器的抛射力量,从而获得需要的射程。

    弩炮具有强大的威力,性能良好的弩炮能够将五十多斤重的石弹抛出三百米开外。将六斤的球型石弹射出四五百米远。为了赋予弩炮灵活的方向和仰角,弩炮还设计了可以自由转动的基座。除此之外,弩炮装有简易的瞄准具,但其精度也令人叹为观止,它甚至能够反复命中同一地点,曾经有过弩炮发射的长矛将前面已经命中的长矛劈成两片的记载。

    而当时的中国的床弩若想达到同样的威力,其弩臂长当在两米以上,需要加强多个弓臂,自二弓至四弓不等,由于没有加设棘轮中止装置,多弓床弩张弦时需要一次完成。这就需要增加操作绞轴的人数,小型的用五到七人,大型的八牛弩需用百人以上,当然若想移动也不是件省力省时的活儿,比起弩炮的操作简便性要逊色不少。

    弩炮的意义决不仅仅表现在攻城掠地,它展示出工程技术的无限潜力第一次改变了人们眼中的科学形象,并反过来极大地推动了科技的发展和改变了从事工程技术人员的卑微处境。更因为炮兵的出现,原来的步兵队列中的并列平等关系被彻底打破,继而影响到社会关系的变革。甚至许多西方学者相信,弩炮的出现对古罗马共和制的瓦解产生了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一种武器,改变了社会格局,科技改变了世界。

    正如没有人能活一百岁,好东西也会被不断涌现的新事物所淘汰,弩炮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可经典终究是经典,在现代它重新被古兵器爱好者重新挖掘出来,并按照零散的古籍记载复制。而后世的复制者虽尽量采用古代的工艺和材料做出了成品,但在试射中往往无法达到记载中的效果,因此有人认为是古人吹牛,更多的人却是因为古代制造工艺的失传影响了弩炮的威力。

    赵昺也正是从爱好者的交流和争论中获得了其中的奥秘,只是限于财力和精力没有能亲手试制,可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后却实现了。眼前的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数据造出来的一门中型弩炮,但能不能使用,并达到预期的效果还是未知数,一切都要等试射后才能知道……

    弩炮的制造是一项极为精密的工作,工匠们依据扭力弹簧的尺寸来区分弩炮的规格,而这些又都依赖于扭力弹簧,所有的组件都是围绕着弹簧来设计,而这依赖于工匠们总结出来的两个公式。这两个简单的公式中包含了对扭力弹簧的力学特性和弹道学的精确认识,也是制造弩炮的核心机密,当今赵昺就是掌握这个秘密的唯一,工匠们束手无策也就不稀奇了。

    制造扭力弹簧的材料赵昺选用的是弓弦,而这个时代的弓弦一般是采用牛的肌腱,赵昺令工匠按照自己的要求的粗细编成绳索,然后固定在支架上,再把用硬木制作的弩臂夹在绳索之间上劲,最后就是依此安装拉索和弩机、望山,这些与床弩原理相同,工匠们只稍加指点便能独立完成。

    “可以试试了!”组装完成,天已经黑透了,周围点起火把,赵昺又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说道。

    “你们两个张弦,快点啊!”倪亮不在可苦了周翔,殿下个子小只能由他充当人肉起重机,抱着举着的上下查看,而王爷份量却不轻,他擦擦脸上的汗指指两名健壮的工匠说道。而两个工匠却有些迟疑,按照以往的经验,两个人绝对无法转动这么大床弩的绞盘,但刚一迟疑,就遭到了训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可当他们试着转动下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

    “好了!”赵昺听着扭力弹簧由于加力而发出的‘咯吱’和滑槽尾端两侧的两只棘爪随滑槽一起向后掠过固定在托架两边的嵌齿发出的‘嗒嗒’声,也是十分紧张,手心都是汗,担心出现炮架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力而散了架,当滑块移动到半数时,他下令停止。

    “装弹,瞄准墙边的那棵树试射。”再次检查,没有发现异样后,赵昺指着约距他们四十步的一颗碗口粗的大树说道。

    “是,殿下!”周翔答应道,这个时候正是表现的好时候,他令人将一支火把插到树前,然后亲自上阵捡了一块有三斤上下的卵石放入弹槽,调整弩炮的角度。

    “殿下,可以了。”若说操练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武器最熟练的不是使用的士兵,而是制造武器的工匠,而周翔从始至终参与了制造,熟悉每一个部件的功能,操作自然没有问题,他调整完毕向殿下报告说。

    “发射!”

    “是!”周翔让众人散开一些,用一柄短锤猛的一敲,回转式扳机转动,扣住弩弦上绳套的扣钩脱离,只听到弩弦放松发出‘嘣’的一声,根本就没看清石弹是如何飞出去的,就听到石弹发出砸在物体上的闷响声,而作为靶子的大树却好好的矗立在那里,似乎没有命中。

    “殿下,我……”周翔看自己失手了,刚想请罪,准备再试一次,可发现大树突然一歪倒了下去。

    “射中了,我们去看看!”赵昺见状大喜,大喊一声蹦跳着抢先跑过去查看。

    “殿下,慢点,别摔着。”周翔他现在真是糊涂了,说他小,殿下小小年纪就鼓捣出这个复杂的大家伙;说他大,这高兴的样子就是个孩子吗,他苦笑着摇摇头追了上去!

    “禀殿下,这床弩威力不小,只是半弓之力就洞穿了大树,又将墙壁砸了个大窟窿,石弹也化成了齑粉。”众人当然不肯让殿下上前,一个工匠上前检查了一番回禀道。

    “好,好,成功了,今晚煮肉上酒,好好庆祝!”赵昺听了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了,他大声对众人说道……

    当晚酒足饭饱之后,赵昺又从已经紧巴巴的口袋中拨出一部分钱重赏了试制弩炮的工匠。然后令周翔将弩炮移到府外山后的一处空场,让他们连夜进行试射,检验武器的适用性并采集数据,以便能尽快投入使用。

第056章 超级武器(二)

    次日清晨,赵昺带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府中诸位管事面前时,众人都吓了一跳,可看王爷精神却很好,一时摸不清状况,不知道这孩子又想折腾什么事情,都不敢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啊,周主事,你给大家说说情况吧!”赵昺打了个哈欠冲周翔道,他知道宋朝的军器监有一套系统的检验标准和流程,但想到后期朝廷的**,昨晚他觉得还是不放心,便跟着在试射场熬了一夜,而这幅幼小的身躯却有些难以支撑高强度的工作,紧张时还好,一坐下便觉得瞌睡虫满天飞了。

    “是,殿下。”周翔站起身冲王爷施礼后,又转向众人道,“经过多日殿下改进的床弩已试制成功,经昨夜数十次的射击检验,可以投入使用。此弩满力可将五斤石弹抛射四百步,余力尚能击破重甲;三百五十步内可摧毁两尺厚夯土墙;步内可摧毁包砖土墙;三百步可击垮一尺厚的石墙,换用铁弹威力应将更强。如果换用弹槽,还可发射长箭,但时间仓促,未及试射,估计百步内无坚不摧。”

    “周主事,听着威力不凡,只是不知能否射的中?”赵孟锦知道投石机之类的武器威力是不小,但距离稍远便往往是指西打东,准确性太差,因此才有此问。

    “赵将军,我们试射采用高、宽皆为丈五的靶子,由工匠们担当射手。百步之内能十中**,三百步之内能十中五六,在四百步内仍能十中其一。如果换用军中熟练的射手和白天使用定能提高不少。”周翔自豪地说道。

    “周主事,这床弩威力巨大,要用多少人操作,船上能不能使用?”刘洙听了急问道,如果战船上装有如此利器,在对战中将占尽便宜,想想在弓弩射程之外就被己方射的七零八落,甚至能击沉敌船,那将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呵呵,刘将军,此弩只需两丈方圆便可安置,操控也只需五名军士,战船上使用当然没有问题。”周翔笑着解说道。

    “那太妙了,此弩一定要拨给我们水军使用。”刘洙听罢击掌叫道。

    “殿下,我们步军弓弩尚欠许多,还是应先行拨付步军。”黄显耀站起身向王爷施礼道,他聪明的紧,这事还是得殿下说了算,更周翔墨迹是没用的。

    “不用抢,也不用急,床弩刚刚造出了一部,你们谁也拿不走。当务之急是你们水军、步军各自挑选百名机灵沉稳的军士,先行学习使用,谁的人上手快,当然分配时就要占些便宜。”赵昺抬抬眼皮说道。

    “呵呵,殿下此法最好,没有人会用拨给你也是摆设,能得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赵孟锦大笑道,这些日子他也是头大,府中现在最缺的就是军械,且有钱都没处买,还好殿下从张世杰手中弄来一些,但也是不够,各军都在争抢,刚刚还担心怎么应付,没想到殿下替他挡了。

    “周主事,你们匠作局也要赶紧抽调可靠人手抓紧制造,十日之内本王要见到二十部床弩,若是如期完成有赏,耽误了要拿你是问。另外那边的事情也不要耽搁,两日之内我要看到成品。”赵昺困的已经睁不开眼了,摆摆手让大家不要吵。

    “是,殿下放心,属下定督促完成。”周翔抱拳施礼道,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能完成。

    “刘将军、黄将军,本王已经有话在先,匠作局每完成一部就优先配给最优的一组,到时得不到可不要怪本王,如何考核本王随后发给你们。”赵昺又对另外两人说道。

    “是,殿下!”刘、黄二人也知道事情至此也无法改变,多说无益,只能遵命。

    “若是没有它事,本王要去睡一会儿。若有急事就找蔡总管处理,”赵昺看看众人道。

    “殿下辛苦,快去安歇吧!”蔡完义起身道,他本来还担心俞如圭来了会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可现在王爷如此说,就表明了其态度……

    当筋疲力尽的赵昺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反而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新武器研发的事情,而这种状态还在穿越前的时候了,那会儿作为项目的总管他不得不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唯恐出现差错,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睡一觉。可在独守孤船的日子中,却又十分怀念充实的日子,没想到老天又一次满足了他的愿望。

    对于另一种超级武器——火箭,赵昺心中更为没底。要说弩炮和自己前世所学还沾些边,起码都是机械类的东西,而这个则纯粹是门外汉,所知道的也纯粹是理论上的东西,毫无实践经验,而试制的危险性也不是弩炮所能比拟的,因为火箭的核心是黑火药,出了事就是惊天动地。而火箭本身倒是比较简单的东西了。

    其实赵昺十分清楚宋代正是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过渡的时候,而此时黑火药也已经用于军事百多年了,军器监有专门生产火药的作坊,已经是十分成熟的产业了。这时期的火药已有了相当的发展,具有燃烧、毒气、烟幕等不同作用,但其配方还没有严格的定量比例,原料成分复杂,纯度不够,因而仍不能有效地发挥火药的全部性能,尤其是不具备火药最本质的东西——爆破力。

    因此改进黑火药配方配方配方成了当务之急,赵昺据自己所知将配方进行了调整,除此外还尝试采用法国人发明的‘湿制法’制造火药,而流程也并复杂,只需先将各个成分浸水润湿,然后混合起来作成大饼状,在晒干或风干后打碎,用细筛子筛过,火药粉会变成小颗粒状,然后装在大桶里不停翻搅以磨掉颗粒的棱角。

    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火药各成份分子间构成比较稳定的结构,长程运输时不易分解,而且颗粒间的燃烧空间较大,使其容易均匀地燃烧,缩短起爆时间,提高威力。当然具体工作并不需要赵昺去做,但他为了保密,还是之将配方教给了倪亮,让他带领亲兵负责将材料称重混合,再让工匠们按照工艺操作,至于细节赵昺也不清楚,只能让他们自己摸索了。

    赵昺准备制造的当然不是现在那种箭杆上绑个药包的那种火箭,而是导弹和运载火箭的老祖宗——钻天猴。将钻天猴,不,火箭首次用于战争的却不是中国人,却是印度,他们将装有火药的药筒绑在一根木棍做成的平衡杆上,然后利用火药燃烧产生的推力将其射到敌军阵营中。而后英国人在与其的战斗中学会了制造方法,并加以改进。

    经过几年的探索,英国人康格里夫采用新型火药制造出了一种实用的火箭,射程可达1800米。后经不断改进,射程可达三、四公里。开始时主要以尾焰燃烧杀伤敌人,后来又配备了爆破弹头。火箭最初装备给海军,供海军炮兵和陆战队从军舰或专用的火箭舢板上发射,之后又装备陆军骑兵炮部队,组成独立的火箭炮连。因为相对于十九世纪初期的火炮,火箭具有射速快,射程远,机动灵活等特点,使其在新式火炮出现之前大出风头,被称为“没有炮身的火炮灵魂”。

    当然这种火箭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准确性太差,偏个百八十米都是正常现象。但赵昺想将其列装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现在护军兵力太少,武器短缺。而火箭制造简单,发射速度快,可以大规模列装,齐射可以达到覆盖射击的效果,加上其产生的声光效果,对人和战马都会产生极大的震慑力,正好能弥补弩炮射速较慢的缺憾……

    “怎么回事,外边吵什么?”正当赵昺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殿下,周主事有急事求见,小的让他去找蔡总管,可他说只有殿下才能解决,声音大了些,吵到了殿下。”王德跑过来禀告道。

    “问问他什么事情,如此着急?”赵昺没有好气地说道。

    “殿下,周主事的说新火药造出来了,可工匠在试用时瞬间起火,将头脸都给烧伤了,想请殿下拿主意呢!”不一会儿,王德又跑进来汇报道。

    “诶,我怎么将这个忘了,快给我更衣!”赵昺一听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心再小心还是出了事情,但他马上就想到了问题所在。这时候的火药因为成分配比的原因,燃点高、燃烧速度慢,用火是无法直接点燃的,只能用烧红的铁锥去烙才能将其点燃。而工匠们不知道新型火药燃烧速度很快,用铁锥去烙,火药瞬间就会爆燃,不烧着人才怪呢。

    因为出了意外,赵昺的觉是睡不成了,他匆匆赶到现场进行处理。试燃火药的两个工匠满面乌黑,发须眉毛都被燎的打了卷,衣服上也满是小窟窿,看着十分吓人,庆幸的是清洗之后再看并不严重,只是头脸和手臂上发红,多了几个水泡。不过也说明火药十分敏感,基本达到了要求。解决的办法其实也十分简单,只要改为以引线作为媒介就好。在赵昺的指导下,加装了纸质引信后便迎刃而解,其后他们又做了几个大号药包进行试验,其威力令那些老工匠都吃惊不已,连连称奇。

    火药试制成功,则标志着火箭的制造成功了一半。接下来赵昺令铁匠用铁皮打造出数个直径三寸,长三尺三寸的铁质药筒,装满火药称重后又令木匠削制了几根长丈五的木杆。然后将药筒和木杆捆绑在一起后进行平衡试验,这是火箭能否顺利起飞的关键一步,几经增减后终于暂定下了各部分数据,而结果还要看试验以后再说……

第057章 进宫

    清早赵昺没有按时起床,昨日忙到半夜才回府他本想好好补个觉,但还没等到日上三竿就被王德叫了起来。他本以为是元妙催他起来练功,因此哼哼唧唧的不愿起床,自己这两天累的跟狗似的,哪里还有力气练功。

    “殿下,不是元妙大师,是太后遣人召你速速入宫,否则打死小人也不敢打扰。”王德有些着急地说道。

    “太后?!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召我入宫作甚?”赵昺听了打个激灵,翻身坐起急问道。

    “殿下,小人也不知,宫中来人只是说太后懿旨。”

    “嗯,给我更衣。”赵昺想不出什么有什么事情,也只能去看看再说了。随后自有宫女伺候他穿衣洗漱,王德又出去忙着安排车驾和随行的护卫。

    整装完毕,赵昺也顾不得迟早饭了,随手从桌上抓了几块昨日剩下的点心藏在袖中,想想又不顾形象的拿起块边走边吃,这盘点心是他在饮食上唯一能享受的特权,其他人是吃不上的。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嗯,快说,太后急召我入宫。”赵昺刚出内院,手里还拿着点心在吃,迎面碰上了急匆匆地郑虎臣。

    “是,殿下。”郑虎臣瞅瞅左右,赵昺明白什么意思,将他引入偏厅之中,“殿下,那日江万载和应节严离开后没有回府,而是前往刘黻府中,直至深夜才回。”

    “哦,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吗?”赵昺有些惊异,他们走到一起是想做什么,难道自己那日的话有了效果。

    “殿下,属下安排的人入刘府时间尚短,不能留于内室中,只听得只言片语,但他们多次提到殿下,担心对殿下不利,可今日才得以出来急报于我。”郑虎臣说道。

    “嗯,我知道了,朝中近日有大事发生吗?”赵昺点点头,忽然觉着自己吃独食不大好,从袖子又掏出块点心递给郑虎臣。

    “谢殿下!”郑虎臣却有些哭笑不得,这点心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捧在手里,“据属下探听,朝中近日对于是否撤离潮州吵的很厉害,江大人和刘大人想看看形势再做决定,但陈相和张枢密却一力主张尽快撤离,以免陷入敌围攻之中。”

    “你也吃,味道还不错。”赵昺点点头,见郑虎臣不吃,嘴里嚼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郑虎臣无奈咬了一小块接着说道,“钦天监前两日报告称有彗星显于西南,主不吉。而昨夜又发现有群星陨落坠于东南海上,主凶,恐天下有大变。太后闻之,一早便召集众宰执议事,结果如何,属下还未探知。

    “噗……”赵昺听了是一口点心渣子喷了出来。

    “殿下,怎么了?”郑虎臣连忙给王爷抚胸拍背,焦急地询问。

    “没事,没事,只不过被呛了一下。钦天监这帮人真是饭桶,哪里有群星陨落……”赵昺左右看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压低声音道,“那是昨晚本王与匠作局的工匠们试射火箭,我担心引发火灾,令他们向海中发射,可他们却编出这等荒唐的理由。”

    “啊?!原来如此,不过殿下这番折腾,可把朝野上下都吓的够呛。”郑虎臣听了也憋不住笑了。

    “唉,听你一说,估计太后找我也是为了此事,怕是要离开潮州了。”赵昺将两事相连,便想到本就处于劣势的江万载等人经此事件的催化,恐怕再难以坚持,毕竟在古人心中,尤其是在这彷徨无助的时刻,人们会更倾向于天意。

    “殿下怎么想,是随朝廷一起行动,还是……”郑虎臣欲言又止道。

    “你怎么想?”赵昺笑笑反问道。

    “殿下,属下以为……以为应脱离朝廷,另谋出路。”郑虎臣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想?”

    “殿下,恕属下直言。如今朝廷中臣强主弱,陛下和太后受权臣挟制,虽有正直之臣仗义执言却有心无力,难以左右朝政。殿下心有大志,也是饱受奸佞打压,明知王府行的是忠义之事,不肯援手也罢,却屡屡从中擎肘,甚至不顾君臣之礼,上门强索粮草。留在朝廷中也是壮志难酬,被人欺辱。”郑虎臣言道,他知道殿下虽小,但却是明事理之人,定能听出自己的意思,而以他的观察,殿下种种所为也是在为独自发展做准备。

    “府中其他人的意思呢?”赵昺未置可否,又问道。

    “属下此前并没有关注过此事,不过曾听众人私下议论,说朝廷欺负殿下年幼,府中招募义勇也是为朝廷出力,却不肯拨下分文粮钱,全靠殿下倾尽府中财产个人艰难筹措,还不如学文相远离朝廷,自己打下一片天地。”郑虎臣答道。

    “嗯,因为广州失守,朝廷上下都是人心惶惶,你关注下府中人等的想法和动态,切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我今日先去见太后,看看情况回来再行详谈。”赵昺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又舔舔粘在指缝间的残渣说道。

    “是,殿下,属下会尽快办理。”瞅着王爷舔食残渣,郑虎臣是目瞪口呆,这可是极为失仪的举动,可偏偏殿下做的极为认真,十分心安理得,他也舔舔嘴唇说道。

    “把点心吃掉再出去,让别人看见会以为我偏心的,倪亮那小子我都没舍得给他吃。”赵昺跳下椅子向外走,临出门突然回头叮嘱道。

    “是,殿下,属下明白。”郑虎臣停下脚步,看看殿下的背影,又瞅瞅手里的点心,苦笑着摇摇头暗道殿下再如何也终究还是个孩子,但待自己的这份赤诚之心还是让他心中暖烘烘的……

    …………

    离开朝廷,独自求生。这是赵昺刚刚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头一个想法,他不想成为这个末世王朝的殉葬品。但是他明白自己凭着一个孩童的身躯是无法在这个****的时代存活的,哪怕他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头脑和知识,因此在疫船脱离大队后又不得不回归朝廷,因为太后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自己即便想走也必须依托这棵大树的庇护得到发展,站稳自己的脚跟。

    可是赵昺很快发现杨太后虽然性情温柔淑贤,称得上贤妻良母,但在政治上表现出的就是怯懦软弱,做事缺乏主张,没有建树,以致她始终不能掌控朝局。为了维持朝廷的存在和运转,不得不做‘和事佬’,平衡几个大佬间的关系,就像一个‘名誉主席’,打仗靠地方军阀,朝政依靠主和派,手中没有实权,做事要看朝廷大员们的脸色。

    正因为如此,没有一件事是杨太后想做就能够做得成的。而出于朋党的利益,朝臣们结党互保,凡是敌对一派反对的另一派就一定拥护,凡是敌对一派拥护的另一派就一定反对,弄得朝廷里外乌烟瘴气。至于事情的是与非,根本就不重要。而皇帝更像是个道具,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只是权臣们弄权的幌子和打击异己的工具,实际上处于的挟制之中,谕令难出内宫。皇帝和太后的状态如此,卫王这个年幼的皇子处境可想而知,就是被软禁在宫中的备胎。

    而前世职场多年的打拼,世上的人情冷暖和世事无常让赵昺体会到了生活的艰难;事业的失败使他走进人生的低谷,也让他懂得在身家性命被别人掌控的日子里,在自尊被别人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他只有忍耐。可这些艰难的日子也锻造了他的聪敏和坚强,明白当反抗无力的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积蓄自己的力量,怀着坚忍之心去等待。

    对许多人来说,心灵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在遭受生活的磨砺或者情感的打击之后,它会伤痕累累,也许更加脆弱,也许慢慢变得坚硬,也许会更加麻木,但这都不是一颗坚强的心。一颗坚强的心就是经过了这些洗礼之后,学会了在角落里哭泣也会在抬头后微笑,这才是真正坚强的心。在战胜所有的恐惧、疑惑和失落之后,你会发现,那些曾经丢失的信心、勇气和信任也重新回到了你心里。

    不过这一切都是赵昺来到这个世界才明白的,因为有了颗坚忍之心,才没有像这幅躯壳的主人一样被血腥吓死、没有在疫船上绝望、在被敌军船队追击的时候没有放弃一线希望……而也让他懂得前世的磨砺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幸运的事情,是人生真正的财富,它使你对生活永远充满希望,对自己永远充满信心,即使是带着累累的伤痕,也能轻装前进;即使是在跌倒多次后,仍然能找到前进的方向。人生最关键的,其实就是在不如意的时候如何扛下来。

    这时候,赵昺终于发现,命运之神会为难一个人,但不会永远刁难一个人。机缘巧合之下他暂时的脱离了内宫的约束,还笼络了一批出于各种不得已的缘由肯追随自己的人,结识了当今的俊才,使他有了能够回旋的余地和本钱,让他那颗不甘寂寞的心又骚动起来。

    如今前进的道路上虽然陷阱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等着他掉下去,然而赵昺早已做好了重新爬起来的准备,因为他知道,自己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只是他自己也未觉察到命运原本就已经将他改造成了一个坚强的战士,而他隐隐感到此次进宫也许就是自己挑战命运的一个节点……

第058章 资源

    来自现代的赵昺清楚的知道世界的存在就是一部进化史,,一切生物自诞生就面临着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其中充满着相互间的竞争和尖锐的对立。这一切的始动力就是为了维持自身的存活,谋求进一步的发展,而从人类,到自然界,到整个地球,彼此间干戈扰攘、争斗不休的根源就是对资源的争夺。

    资源是什么呢?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可以是阳光、水、土壤,可以是生存空间,可以是动物植物,可以是饮食男女,可以是高楼名车、名震天下,可以是物质资料,可以是生杀予夺的权力、金钱、名望。而由于资源是稀缺的,有限的资源与无限的占有总是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因此人类的竞争更是无休止的,残酷无情的。

    算起来赵昺在朝中待了不过一个多月,朝会也只参加了一次,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大局势的了解,当然其中有些是从前世带来的,可当下亲眼所见却比史书中的记载更加有过之而不及。强烈的危机感让赵昺努力的想壮大自己,以求能保全小命,而没有想谋求更大的权力。但现实是残酷的,局势的发展很快改变了他的初衷,他意识到保全自己就必须保全自己的团队,而这也让他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对权力和资源的争夺。

    一般来说人类的竞争同样遵守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越是处在上层,具备的力量越强;越是处在下层,则具备的力量越弱。而且会形成一个非常奇怪的定律——强者恒强,弱者愈弱。这是因为在权力塔的整体架构上,越是上层,由于其掌握的实力强大,资源丰富,他的发展越是乐观;越是处在下层,掌握的资源少实力弱,越是要任人宰割,其发展中遭到的阻力就越大。

    所以,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没有权力,一切都会失去。因此,力争上游,努力建设强大的实力,确保自己的存在,这是权力塔建筑所必须遵循的原则。赵昺此时官居一品,还挂着节度使、外宗正、制置使、天下兵马副元帅的头衔,按说应该居于权力层的顶层,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虚的。

    在财政上王府除了自己的俸禄没有任何收入,此时一切开销全部来自那场海上遭遇战的战利品,用一点是少一点,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很快就要消耗殆尽;在人权上,赵昺的命令不出王府,出了门没有人会听他的;而舆论上他还是略有些好评,但也只限于民间,朝堂上对他的风评却是两个极端,有褒有贬。

    而赵昺知道即使自己在民间拥有良好的声誉,此刻也难以改变自己的缺乏政治资产短缺的窘境。皇帝和太后自不必说,他们是一家人,只要自己不叛降蒙古人,哪怕捅破了天也会给予自己庇护的。俞国公这也是实在亲戚,且经他观察发现其并没有什么野心,当然能力也有限,但对自己却是实打实的关心,甚至不惜豁出性命,是可以放心的人。

    朝臣中相熟的只有刘黻一人,起初他一直怀疑其‘忘恩负义’抛弃了自己,但那日朝会上其几个透着关怀的小动作,让赵昺明白其不肯与自己亲近是因为担心众人非议,担上拥立新君,犯上作乱的恶名。不过这也表明刘黻行事谨慎,爱惜名声,绝不是忘恩之人,平日虽显疏远,可在关键时刻必会拉自己一把的。

    江万载此人是个忠臣无疑,但他在朝中日久,经历了朝中的风雨变幻,做事也必然慎重的多,顾虑肯定也不少,而为了平衡朝中各派做事难免瞻前顾后。而赵昺相信两人半日长谈,从后来朝中反馈回消息也可以看出他定有些触动。肯定也希望皇室后继有人,复兴大宋,重振国威,赵昺相信只要自己的计划能打动他,绝对会取得其的支持。

    至于陆秀夫,赵昺和他也只有一面之缘,话也没有说过两句,根本谈不上看法,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得而知,也许在其眼里自己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陈宜中因为当初受辱之事对卫王府一直很冷淡,想是心中仍存恨意,但却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冷眼相看,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如果有事,其不落井下石,赵昺就烧高香了。

    前两天赵昺刚坑了张世杰一把。他知道在国难之时不该做出这种有损团结的事情,也承认自己做的有些孙子,不过也是因为其态度嚣张,恃强凌弱在先,不给其点儿颜色看看还不知道卫王府不是好惹的。再者自己也是兜里没钱吗,而张世杰的军中光财物就有几十船,军械更是不缺,不坑其点老天爷都看不公,这就当劫富济贫了。

    边走边盘算自己的政治资产,赵昺觉得不大乐观,但也不是山穷水尽。处在上层的人物,可资利用的实力大,因此顺利实施威慑操控的可能性也大;而处在下层的人物,也并非没有用弱小力量威慑力量强大者的能力。只要正确认清自己的资源后,根据目标,灵活运用这些权力资源展开威慑行动也能成功。

    赵昺还有另外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自己是个孩子,干好了那是天赋异禀;干砸了那是小孩子瞎胡闹,老天也应该原谅。比如这次坑了张世杰,他以为其没有报复绝对不是因为没有能力,也不是因为大发善心,而是觉得让个孩子给耍了,说出去实在丢人,如果再大举报复个孩子那就是丢死人了。不过从这点来说比陈宜中的人品要强一些,只是想不通那个已经致仕的应节严为什么要趟浑水,要是……

    “儿啊,我们为何如此命苦……”赵昺刚进了内宫,还未来得及行礼请安,杨太后便离座扑了上来将他搂在怀里大哭起来,嘴里还不住的叨念着老天不公,痛骂鞑子的凶残,不肯给他们孤儿寡母个立锥之地。

    “母后……”赵昺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劝了,让她哭哭也好,因为这个女人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不仅要抚育幼帝,以延续赵氏血脉和大宋国脉,还要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临朝称制处理国家大事。但这一切都压在一个从未有从政经验,见识过枪林血雨的,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身上,只要三十岁上下却华发早生,她没有疯掉已经不错了,现在发泄一下也好,不是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安慰剂吗。

    “母后,不要再哭了,还要保重身体,儿臣和朝廷都要依仗母后呢!”好一会儿,杨太后哭声渐弱,赵昺估摸着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抬手抹去太后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

    “母后无用,不能给你个安稳之所,护得你周全,让你受委屈了。”杨太后听着眼泪又下来了。

    “母后是儿臣有罪,恨不能驱逐鞑子,铲除奸佞,夺回我大好河山,让母后忧心劳力,皇兄四处漂泊。”赵昺挣脱怀抱后退一步,跪下叩首涕泣横流地说道。

    “六哥儿快起,你年纪尚幼岂是你的过错,皆是母后无用连累你们,以后切记在朝堂上要慎言。”杨太后听了眼泪又是汹涌而下,却拉他不起,又抱住赵昺哭了起来。

    “太后,殿下不要难过,我大宋还要数十万的精兵良将,必有匡扶社稷的一天。”窦兴见娘俩哭得昏天黑地,也不禁伤心垂泪,但还是上前安慰一番,搀扶太后起身。

    “母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赵昺听得糊涂,自己表了忠心,可太后却教训他要慎言呢。

    “唉,殿下近日召集义勇练兵,又在朝会上说了话,几个朝臣便说殿下胸有救国之志,又有治国之才,因此上了奏表要太后效仿高宗皇帝准许殿下开府练兵,出镇地方。太后担心那些朝臣心怀叵测,所以急召殿下前来,以防出了意外。”窦兴叹口气说道。

    “哦,不知是哪位大人请奏的?”赵昺听了心中一惊,自己想出走的事情从未向人提起过,一切更在谋划之中,怎么就有人识破自己的心思抢先上奏了。而太后担心的是有人先斩后奏又将自己给抛弃了,从而想把自己留在在身边,但能让太后害怕的人也没几个。

    “殿下,是尚书省的几位给事中联名上奏的。”窦兴含糊地答道。

    “谢大官指点,本王明白了。”赵昺却是心中明了,给事中按级别只是司局级的五、六品小官,并不能让太后上心,忌惮的肯定是他们的幕后指使之人,那自己是该顺水推舟岂不正好。

    “这些人真是糊涂,六哥儿小小年纪如何能开府设衙治理地方,分明是另有企图。”杨太后已渐渐平复,拉过赵昺爱怜的给他擦擦脸上的泪痕恨恨地说道。

    “母后,他们是想做什么?”赵昺心中一凉,听太后的意思让自己开府不是要他出镇地方,而是要算计他……

第059章 顺势而为

    在赵昺的追问下,窦兴转述了太后的猜测。原来此刻朝廷迟迟没有撤离潮州,不仅是蒙古人暂时停止了进军,而是朝廷中议和之声再起,当然也有粮草没有筹措到位的原因。

    朝廷中的主和派以陈宜中为首,他们以为如今大宋的军事实力没有办法跟蒙古人抗衡。大将张世杰、苏刘义、刘师勇等人所辖各部,包括文天祥的督府军都是群盗纠合,‘既未训练,又无纪律,全靠不住’,平定盗寇尚可,遇到元兵,则非败即遁。偶有小胜,也无补大局。再者大将们各自把持军内的财政大权和人事大权,朝廷无力掌控。宋蒙仍战必然亡国,不若再次请和称臣保留一隅之地延续国脉。

    作为失败者提出议和必然要付出代价的,按照惯例不仅要称臣赔款、缴纳岁币,还要派出皇室重要成员远赴敌国为质。那问题就来了,大宋传承至赵昺这一代生有皇子六人,夭折了三个,剩下的三个两个当了皇帝,只有他是亲王。而两个皇帝都年纪小没有婚娶,当然也没有子嗣,赵昺就成了人质的最佳人选。那太后猜测此刻让他开府设衙就只有一个目的,以此来提高身价借以向蒙古人示好,来促成议和的成功。

    赵昺听罢心中感慨宫中之人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杨太后参与政事不过半年就能从细微之处将事情看个**不离十,以后自己可要注意了,绝不能再以常识视之了,做戏绝不能糊弄了。陈宜中等人可能也没有想到太后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而他也忘了带着崽子的母兽是不能招惹的,其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会不顾自己的性命的,现在太后将自己放在身边就是摆出了一幅拼命的架势。

    赵昺本意自己脱离朝廷能求得太后的恩准,朝臣的支持光明正大的走最好。如果太后不准,自己能说动朝中几个大佬支持自己,也可以勉强成行。最坏的打算就是大家都不同意,那自己只能偷着溜了,现在局势发展都超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其中或有机会!”赵昺想着此事,不论是自己被送去当人质,还是被太后留在宫中都会失去脱离朝廷的机会。他作为一个理科生,做事喜欢事前周密规划,按照计划按部就班的行事,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从而养成进行任何活动的时候,总是要经过复杂的计算,通过认真的推理,通过严格的判断,最后,作出一项尽可能逼近事实真相的判断,并且在行动过程中会随着不断变化的事实,随时作出新的判断并调整自己的行动……

    “母后,儿臣请您答应众臣所请。”赵昺再次行礼说道。

    “六哥儿,胡说什么,他们是想将你送入虎口。”太后听了急吼吼地说道。

    “母后勿恼,请听儿臣详禀。”赵昺跪倒在地道,他在转瞬之间已经想好了说辞。“母后,如今鞑子步步紧逼,广东、广西两路几乎尽数陷落,再退就只能重回海上。而陈相所言不错,朝中没有可用之兵,没有粮饷供应,和议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却是当今上策。不仅可求得一块立足之地,还能延续我大宋国脉。儿臣怎么能惜一己之私而至我大宋危亡于不顾,陷母后和皇兄于绝地,还请母后相允!”

    赵昺前世曾在职场打拼多年,早就清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对立的双方,就会有矛盾和激烈的斗争。而任何斗争都不是绣花,都不会温良恭俭让,有的时候,竞争甚至会变得血淋淋的。这个时候,如何有效地通过斗争,最大化地获得自己的利益,同时最大化地降低自己的损失,这就成了不得不关注的问题了。而斗争需要人们的勇气和魄力,需要人们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做出最大程度的努力。在这里,智慧比勇气更为重要。

    但许多事往往与我们的计划和预谋与现实存在很大差距,使得力气费了不少,心血付出很多,却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只要能够开动脑筋想些办法,变被动为主动却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如今朝廷要与蒙古人议和,按赵昺所知只是宋朝这边一厢情愿,忽必烈根本就没有将******放在眼中,他的命令是彻底毁灭宋朝,就没有留下议和的余地。而自己答应下来却可以开府设衙,名正言顺的行事,脱离灰色地带。他们现在既然不仁要拿自己去当人质,那就不能怪自己骗他们了。

    “六哥儿……我怎不知,五哥儿被虏,可先帝只剩你和皇儿两条血脉,出质蒙古却是九死一生之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就只能终老异乡了,我又如何对得起先帝和列祖列宗,对得起苦命的俞修容。”赵昺撅着屁股趴了半天,才听到杨太后戚戚之声。

    “母后,皇兄英明神武,来日必是圣明之君,楚有三户可亡秦,只要留下有用之身假以时日卧薪尝胆,整军备武定能中兴我朝,复我疆土,那时儿臣定能风风光光地回来。”赵昺听出太后的口气有所松动,又是一番苦劝。至于皇兄将来如何,现在看着除了比自己弱点、瘦点,矬点、傻点,别的还真没看出来,不过他能不能活过明年还得看老天高兴不高兴,但这话此时是绝不能说的。

    “六哥儿,你真愿意出质蒙古?”杨太后愣了,这孩子平日看着笨笨的,今天怎么说出了番这么大义凛然的话,疑惑地问道。

    “母后和皇兄每日为国操劳,孩儿年幼,既不能领兵上阵杀敌,又不能统领黎民,形同废人一般,能为母后和皇兄分忧一直是儿臣之愿,如能让蒙古人退兵,儿臣愿意出质。只是……”赵昺说得坚决果断,却在最后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

    “儿臣怕出质之后,不能时时给您请安,不能陪皇兄玩耍,我会想你们的。”赵昺犹豫了下撇撇嘴作出一副欲哭的样子喃喃说道。

    “乖孩子,母后也舍不得你远赴那苦寒之地。”杨太后听了又忍不住垂泪,揽过赵昺说道。

    “母后,为了社稷儿臣不怕,我会只在心中想的,不会告诉别人的。”赵昺仰着脸抹了把眼泪说道,他知道此刻是关键的时候,做戏必须全套,只能忍着装天真,不过看着杨太后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娘娘,卫王殿下小小年纪真是深明大义,明知要前往虎狼之地,为社稷、太后和陛下甘愿赴难,老奴都佩服的紧啊!”窦兴在边上言道,“老奴也觉得陈相说得有理,如今之计和议乃是上策,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这……六哥儿如此年幼,远赴大都万里迢迢,奴家如何能放心的下。”杨太后悲戚地道,把赵昺搂的更紧。

    “太后,老奴也明白,但也应以社稷为重,不要负了太皇太后的期望。”窦兴又劝道。

    “母后不要为儿臣担心,能保全社稷,儿臣即便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赵昺从太后怀中挣出来跪下说道。

    不过趴在地上的赵昺心中是暗骂不已,窦兴这老东西不知道收了陈宜中多少好处,一个劲儿的帮其说好话,不过若是陈相知道最终帮的却是帮了自己,那时不知道脸色会如何。而太后以他所想其心中肯定也对和议心有期待,毕竟现在坐在宝座上的是她的亲儿子,社稷江山反倒在其次。现在她犹豫不决一个是担心外人非议,另一个毕竟她是个女人心肠软,如此只是求个心安。

    送上门来的东西,赵昺可不想放过,一旦允许自己开府,和议不成也木已成舟,他们后悔也晚了,自己却能完成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后边的事情推行起来也少了许多阻力,起码在名分上占据了优势,天下兵马大元帅这头衔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只是苦了我的孩儿,让奴家将来如何有面目去见俞家妹妹。”杨太后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放声大哭。她一哭,赵昺大松口气,这表明其决心已下,而自己开府基本也就成了定局……

    赵昺又陪着杨太后哭了一会儿,便被打发到后边与小皇帝玩儿去了,而与此同时窦兴奉旨开始召朝中的几位宰执进宫议事,这也印证了他的判断,议和已经不可逆转,他也盼着不要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段历史发生变化,从而使蒙古人改了主意,真把自己给弄去跟四哥儿皇帝去作伴,那可真就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有了心事儿的赵昺自然也没有心思再陪皇帝哥哥玩儿下去了,趁前边还在议事找了个理由赶紧向不大高兴的皇帝哥哥辞行,以防止太后将自己扣留在宫中。他担心自己回不去再传出自己将出质蒙古的消息,府中还不得顷刻鸟兽撒,那时候就真得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想溜都没机会了!

第060章 求贤若渴

    赵昺溜回府中却也没有闲着,他翻开由参议局编制的《王府日志》仔细审阅。这个东西又分为护军、匠作局、总计局和医药局等几个分册,与后世企业中的生产日报表类似,分别记录各科室的工作计划和日常工作情况,能够让人对企业运转情况有个比较清晰的了解。而王府的日志记录的更为详细一些,上至各部首脑的动态,下至各部成员的基本表现都记录在案,看起来更像一部企业档案。

    正由于事无巨细都需记录,参议局每天报上来的日志都有厚厚的几本,赵昺基本都要浏览一遍,找出其中存在的问题,再交给总管蔡完义召集各局主事进行整改和督促处理。而如此做赵昺也是无奈之举:

    一是自己年纪幼小,体力无法让他每日‘下基层’巡视工作,事事躬亲,而王府初建他又必须了解实际情况;二是自己穿越而来对这个时代的工作方式和方法并不了解,需要重新学习,而这种形式就是最好的办法,自己可以从中找出规律,并为以后制定工作细则和方案打下基础;三是参议局现在只有几个年轻人顶着,限于他们的经历并没有实际工作经验,更不要说让他们提供合理化建议,因此只能让他们先下基层锻炼,了解各部门的工作流程和方式,为以后的工作打下基础。

    再有参议局这帮人多是世家公子和读过书的士人,现在工作能力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但胜在年轻,还没有被‘大染缸’染黑,沾染上些坏毛病,又骤然被委以重任,工作热情高涨,做事认真。而他们被头衔也不小,有直接向殿下建议的权力。虽然赵昺一再强调参议局派驻各部的人员不得干涉其工作,可在众人眼中他们却是王爷派下来的监军,是来监督他们的,而他们的记录也是奖惩的依据,因此行事不免谨慎一些,以防被打了‘小报告。

    赵昺也是当过领导的,知道应该工作应该有侧重点,自然不会每日逐条审查,否则自己早早就得成了近视眼,而这个时候却没处配眼镜的。他现在最为关注的是总计局的收支情况、匠作局的武器整修情况和护军的训练状况。现在是战争时期,护军当然是重中之重,赵昺关注的也最多。令人欣慰的现在各部已经完成基础训练,基本做到了‘明军法、晓金鼓、知战阵’的水平,正转入作战技巧的训练,按照赵孟锦报告已经初备战斗力。

    但赵昺心中还是没底儿,他明白船造的再好,没有经过风浪的检验也不敢说是大功告成。可赵昺也明白此刻士气只能涨不能落,他用笔圈点了几个训练突出的军士,令参议局会商后给予奖赏。同时督促他们尽快熟悉新式武器,摸清性能,制定出使用细则,以便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殿下、殿下,今天我们出海了,真热闹,可惜你没去。”吃过午饭,赵昺还在翻看日志,陈墩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端起摆在他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大气说道。

    “哦,你怎么跟着去了,不怕掉海里喂鱼。”赵昺有些无奈的瞥了其一眼说道,自己因为他爹刚死,怕他年纪小受了刺激而留下什么毛病,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照顾,而王德也以为有他在身边,王爷也多个玩伴,并没有阻止他进入内府,没想到惯出毛病来了,越来越不见外,今天赵昺安排水军在水上试射火箭,他居然也偷着跟去了。

    “嘿嘿,有那么多人跟着怎么会呢,再说我也会游水,等哪天我教殿下。”陈墩不以为杵,嬉笑着说道,两手在身上蹭了蹭,又去抓碟子中的点心。

    “咳!”

    “嘻嘻,我先去洗手,回来再吃!”陈墩听到王爷的轻咳声,立刻缩回了手说道,脸上虽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心中却打了个突。他过去是天不怕地不怕,却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怕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王爷,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是让着他。却不明白自己其实是由敬生畏,其小小年纪不仅能统驭府中众人,让他们服气,还懂得许多他闻所未闻的东西,而那两具武器更是彻底征服了他的心。

    功夫不大,陈墩去而复返边吃边给王爷讲起了海试的事情。这孩子可能随了他爹,口才很好,也十分有条理,讲的是绘声绘色,说到激动处还手舞足蹈。赵昺静静的听着,其可能还不明白海试的程序和作用,但基本完整的讲述了试验的全过程,他便断定试验成功了,起码在船上是可以使用的。

    “陈墩,你这几天在外疯跑,老营的事情是不是早忘了。”陈墩余兴未尽的还在喋喋不休,却突然被王爷打断了。对于老营这帮孩子,赵昺他参照前世学校的模式按照年龄分成几个班级,管理上是采用的以夷制夷的策略,陈墩是孩子头便一直让他协助管理。

    “这……殿下放心,我早就安排李震他们盯着呢,上午读书识字,下午跟着法空大师练武,出不了乱子,谁捣乱我回去就收拾他。”陈墩一想可不是把王爷交给自己的任务给忘了,但嘴上当然不肯承认,“殿下是不是有人告状告到你这里了,我去管教他们,给殿下出气。”

    “哼,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找理由狡辩,我看你想领兵为父报仇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赵昺当然不会为他的小伎俩蛊惑,冷哼一声说道。

    “殿下,陈墩知错了,这就回去。”陈墩被说到了痛处,脸一红低头道。

    “嗯,这两人府中又添了不少新人,又有机密之事,你要好好约束他们,待安定下来我会找几位学问好的师傅教导你们,切不要丢了王府的脸。”赵昺点点头道,陈墩这小子就这点好,只要你能说服他,绝对是言听计从。而对于如何安排这些孩子,他也有了腹案,只是时机尚不成熟无法实施,只能时时敲打一下。

    “陈墩记下了,觉不会给王府丢脸的。”陈墩站好施礼肃然道,与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好,今晚就陪本王……”

    “殿下,刘大人和应先生来访,见是不见?”眼见天色暗了下来,赵昺看看快到饭点了,刚想说准备留其一块吃饭,没想到王德这时匆匆进来禀告道。

    “他们两人怎么走到一块了,又来做什么?”赵昺皱皱眉头反问道。

    “只看他们两人面带急色,似有大事儿,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王德答道。

    “那就见见吧!”

    “殿下那我就不陪你吃饭了,先走一步啦!”陈墩生于官宦之家,当然明白两位重臣来访商议的定是大事,他不方便留在这里,“殿下,我曾听父亲提起过那应节严可是文武全才,国之栋梁,当世的贤臣,可要想法将他留在府中。”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

    “快去吧,一会儿剩饭都没了。”赵昺摆手笑笑道,心说这孩子还会替自己着想了,看来自己的功夫没有白搭。

    眼见陈墩走了,赵昺站起身整整衣冠准备迎客,而其临走的话也再次触动了他的心事,他何尝不想找到一个良佐,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不是瞎说的,找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每个时代都不乏智识之辈,这样的人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成熟的斗争智慧,有着敏锐的直觉和睿智的头脑,他们在斗争中从来不会盲目冲动,不会感情用事,不会一厢情愿,更不会随心所欲。做事谋定而后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计既出,鬼神皆惊。他们往往能够将你死我活的斗争变成任其掌握和操控的游戏。

    与之相反,也有一些貌似有能力的“三拍”人士,他们一拍脑袋作出决策,二拍胸脯夸夸其谈,三拍屁股走人了事。这样的人不肯动脑筋、不肯研究事物真相,是些“嘴尖皮厚腹中空”的人。可这样的人也最有欺骗性,一旦走了眼选了他们,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弄不好就让他坑的国破家亡,血本无归。

    还有的人在做事的过程中十分勤勉,也有着坚忍不拔的毅力,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但是,他们从来不能深入到事物内部中去揭示其真正的规律,而总是凭借匹夫之勇,使蛮力,用蠢劲,有勇无谋。这样的人,往往是功夫下了一箩筐,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属于白跑磨鞋底的蠢人,耽误事情不说,还白费了一番口舌。

    “唉,找个人怎么这么难啊!”赵昺早已是望眼欲穿,可他却越来越没有信心,自己这个庙看着不小,只是里边的神太小了,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才学压在上面,更重要的是你没有真本事他们也不会轻易出山辅佐,而今天送上门来的两尊大神,自己怎么才能留下一个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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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有的人失足摔断腿,有的人失足进了牢房,还有的人失足发了财。赵兵的失足偏偏与众不同,他穿越到了宋朝,成了一位皇子,皇帝的备胎。但他却没有赶上繁华富裕,可以醉生梦死的好时光,此刻蒙古人的铁蹄已经踏遍欧亚,大宋已经名存实亡。 乱世求生,他身不由己的卷入朝廷的纷争,投身于充满悲怆的卫国之战中,搅动山河,改天换地……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