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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6章 血祭

    祭礼选择在宗正司署的宗祠中举行,大家都知道与皇家沾边的东西,都讲究个威严、豪奢,这里同样如此,九柱开间,描龙画凤,这里本应该是城中最雄伟的建筑,但是随着蒲寿庚降元,诸多宗室遇害,这里不可避免的衰败了。为了迎接皇帝前来,虽然紧急进行了清扫,可仍然难掩凄凉之气,不过这里的建筑保存的还算完整。赵昺想这除了当地百姓的爱护外,蒲寿庚可能对此也怀有怯意,不管擅动。

    祭礼还要有一会儿开始,东院的宗学便成了赵昺的暂时安歇之地。这里地方同样不小,皇帝是头一次来,自然得有导游,而亲戚一个没找到,最熟悉这里的非蔡完义莫属了,便由他陪着陛下转悠。宗学设有一堂四斋,建有宣圣庙,泉州外宗有三千余人,想这里也曾学生满座,书声琅琅。可此时已然物是人非,空落落的院子中除了古榕苍柏,却无人声,让赵昺更觉悲怆,不免心情沉重,而对蒲家的恨意更加几分。

    在世人的严重天潢贵胄们不必耕稼,不用经商,都是吃着国家供养,生活富足悠闲。而这些纨绔子弟们除了提笼架鸟,欺男霸女便无所事事了,当然这也是赵昺向往的生活。但在蔡完义的解说下,他才清楚并非如此,宗室子弟们到了年龄也要上学,而远宗也可参加科举出仕,经商,绝非都是废物、奇生虫。自然其中免不了也有不肖子弟。

    皇家不缺钱,也重视教育,师资肯定是一流的,如果按现在的标准说,泉州宗学绝对能划入全国重点中学之列,升学率那是刚刚的。自泉州立宗之后,宗子进士就出了一百二十七人。出仕为官的也不在少数,这时期负责海外贸易的八十七名泉州市舶提举中宗室就有十人,仅泉州和漳州,就曾经出现十三名宗室知州、五十一名宗室知县。此类任命在南宋是如此常见,以至于宗室知州、知县似乎大家都已司空见惯。

    “陛下,怎么啦?”小皇帝忽然停住了脚步,蔡完义见其满脸煞气,急忙问道。

    “不灭蒲家,不灭鞑子,朕都对不起这些殉难宗室!”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实地这么一转,更是感同身受,想想当年王莽篡位,刘秀正是凭借着着宗室的力量复汉。而自己父兄死的死、降的降,根本指望不上了,同宗的亲戚们也亡的亡,散的散。若是这些人活着,不说能成为复国的主力,但起码自己能有些信任之人可用,如今却只剩下自己苦苦挣扎,怎能让赵昺不恨,他咬牙切齿地道。

    “陛下,祭礼开始了,还请陛下移驾!”时辰已到,文天祥等人过来相请道。

    “嗯!”赵昺整整衣冠,随着引路的礼官转向宗祠。

    乐声起赵昺首先进宗祠,在礼官的宣礼声中向太祖及列祖上香叩拜,献上祭品。然后退出由主祭的文天祥宣读祭文,随着参与政事,批阅公文的增多,他的文言文水平也是突飞猛进,总算能从华丽的辞藻,绵长的文章中抓住重点,听明其意。这片出自几位大儒之手的祭文同样不改其特色,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大宋危难,蒲家叛降,引鞑子入城,屠戮宗子,罪不可赦,进入皇帝威武收复泉州,亲祭英灵,以明复国之志。

    “社稷垂危,江山飘摇,宗室离散,朕收天命于危难,却未能护得宗人周全,以致被蒲贼加害。朕今将众贼献于灵前,以赎愧罪!”烧毁祭文后,赵昺灵前进香拜了三拜,此刻他已是泪流满面,红着眼睛道,“血债只能血来偿,今朕在灵前立誓,凡戕害我大宋皇家宗室,屠戮大宋子民者,朕定会将他们挖出来尽数诛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杀鞑子,除叛逆,血债血偿!”

    “杀鞑子,除叛逆,血债血偿!”皇帝立誓一毕,随扈的众臣及随扈官兵齐声应道。

    “传朕旨意,将蒲贼一族上下斩于灵前,以慰英灵!”赵昺拜罢,礼官将香插于炉上,他转身高声道,“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此刻不仅是护驾的军兵在应和,围观的百姓也在同声呼喝,进而举城皆响起杀声,并向总署聚拢而来。这声音不仅包含悲愤,还满含不屈,震天动地的吼声一时间响彻云霄。

    众目睽睽之下,横行泉州几十载的蒲家上下被一一从囚车上拖了下来,此刻他们再无昔日丝毫的威风,一个个哭天喊地,腿软的迈不开步。不过也并非全部如此,蒲家哥俩儿就是例外,被打断骨头的师斯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众人都担心他逃过灵前的一刀,只能将其抬上来。

    “三郎,你……”当均文被推过来时,师斯竟回光返照般的睁开了眼,惊诧无比地道。

    “嗯,我也被抓住了!”均文露出丝笑容点点头道。

    “这是天要亡我蒲家啊!”师斯浑身上下能动也只有嘴巴和眼睛了,但他极力要挣扎起身,却哪里做的到,绝望地喊道。

    “二哥,既是天意如此,又何必哀伤!”均文依然面色平静地说道,“当日我们拒天子于城外,尽杀城中迎驾的宗子便已经种下今日之因,今日被绑缚刑场乃是天理循环报应如此。”

    “但是我不甘啊!”师斯狂叫道,“想我蒲家富甲天下,声播四海,今日却亡于这黄口小儿,让我如何甘心!”

    “成王败寇,世事已然,蒲家富甲天下却也是今日灭门之祸根,不要在耿耿于怀!”均文惨然一笑道。

    “呵呵,三郎倒是看透了世事!好,咱们兄弟携手一同赴死,却也不寂寞。”师斯似乎也已释然,又吼道,“蒲家子孙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哭哭啼啼什么样子,死又有何惧。你们都要记住那小贼的样子,即便化作厉鬼也要报灭门之仇!”

    “哈哈……引刀一笑,死有何惧,身为男儿,自当立于天地,又何必做可怜状,徒增笑柄,毁了蒲家的名头!”均文听罢点点头,晃晃肩膀甩开推搡他的士兵,仰天大笑道,言罢自行上前立定……

    “擂鼓!”眼见人犯带到,赵孟锦抬手下令道。

    ‘咚咚、咚咚咚……’几十面战鼓同时擂响,由慢及快震人心魄,负责行刑的士兵将待决的罪犯拖至广场之上,刽子手在人后抱刀立定,待三通催命鼓毕便要行刑。可也有不愿死的,那刚刚平息的哭声再起,声震天地,让人倍觉凄惨。

    “这小子倒还是人物,死到临头还能谈笑风生!”赵昺坐于帷幔之后,场上的情形看的是一清二楚,他喝口茶笑道。

    “陛下是不是又有怜才之心,现在赦免其还来得及,而其能死里逃生也定会誓死追随陛下的。”陪在一边的郑虎臣听了轻声说道。

    “若其不是蒲家之人,也许朕尚能放过他。但是他即为蒲家的下一代家主,又眼见家破人亡,而他又太过聪明和阴沉,即便朕赦免了他也难收其心,留之便是大患!”赵昺摇摇头道。

    “那陛下为何又留下百家奴的性命?”郑虎臣又问道。他对陛下尽斩泉州叛将和擒获的敌首,偏偏又放过了百家奴,却非杀被陛下视为人才的均文十分奇怪。

    “要你多事!”郑虎臣话音刚落,守在一边的倪亮瞪着眼低声道。

    “呵呵,他看上了百家奴,想跟其学习骑射功夫,我们又有约在先,朕也不好失言啊!”赵昺耸耸肩笑着道。

    “属下明白了!”郑虎臣听了也笑着言道,也不再多问。但他心中明白陛下留之定另有深意,绝非是只为了践行一句诺言,以此不过是为了遮众人之口罢了,可要做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一通鼓毕,第二通鼓响起,刽子手们拔掉插于人犯颈上的生死牌,以酒拭刀,做好行刑准备。

    “应知事,你是否发觉陛下近日戾气日重?”不远处的文天祥看到帷幔之后的小皇帝面对阶下哭天喊地的一众死囚,仍能谈笑风生,不禁有些担心,皱皱眉问身边的应节严道。

    “陛下虽然宽厚,但一向嫉恶如仇,况且蒲贼一家虐杀满城宗子,陛下今日得报此仇,自然高兴些!”应节严也听闻陛下昨日虐待师斯之事,今日得见其果然已是生不如死,可谓受尽了折磨,心中也有些不安。但对文天祥的摘指还是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是陛下的师傅,若说不护短那是假的。

    “应知事,你看这待决的死囚之中多有尚未成年,却也行将就死,陛下却未有丝毫怜弱之心。而为君者当身怀天下,怜悯众生,在如此惨状下怎能无动于衷呢?我们做臣子的理应多加引导和劝谏。”文天祥显然对应节严的维护显然不满,又言道。

    “文相,你看看这祠中的灵位,有多少人是死于他们之手。再看看这空荡的司署、宅院和宗学,彼时也曾是书声琅琅,人声鼎沸,可如今除了这鸟雀和秋虫,哪里还有人迹,以致陛下满城寻找却无一宗亲相逢。如此惨事若落于你我之身,又将如何,真能宽赦他们吗?”应节严肃然道。

    “这……”文天祥犹豫了片刻,他在剑南开府也曾经历老娘、幼子病死,妻女离散之痛,自然能体会到那种彻心之痛,但想想又道,“为君者当胸怀天下,不能纠结于私仇而忘国事,却应以德报怨,仁服众生,切不可妄杀无辜!”

    “无辜?!文相以为这天下尚有无辜之人吗?”应节严叹口气道,“陛下尚是弱冠,本应绕膝求抱,最是快乐无忧的年纪。可陛下却不得不担负起复国救民之重任,领兵御敌、征战天下,双手沾满血腥,难道这也是陛下之愿吗?这些人生于蒲家,生于这乱世便不再是无辜之人。”

    “唉,话虽如此,但陛下终还年幼,常沉浸在这杀戮之中,必然会戾气日重,于国于民绝非善事啊!”文天祥知道应节严所言不假,可自攻陷泉州后被处死者已有二千余众,虽有必要以此震慑叛逆,却不免有妄杀之嫌,自己作为辅政重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文相所言极是,陛下虽然聪颖,毕竟年幼心智未全,还需善言教导!”应节严护短不假,可也知文天祥说的有理,点头称是道。

    ‘咚、咚、咚……’说话间三通鼓响过,鼓声戛然而止,那些跪地的蒲家人也知死期已至,顿时哭声大起,有的已经瘫于地上,屎尿失禁,有的挣扎欲起,还有的求饶不已,反正都不想死。

    “斩!”赵孟锦猛地挥下令旗,

    “嗨!”随着刽子手们大喝一声,手中的鬼头刀猛地挥下,上百颗人头滚滚落地,血雾从腔子中喷溅出丈余高,整个广场笼罩在鲜红之中,而空气中弥漫的屎尿臭气立刻被血腥气所替代。

    ‘啊嚏!’赵昺被血腥气一冲,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现场监刑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却又赶上个这么大的场面,最后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还真差一点儿没忍住在最后关头赦免了他们。可还是忍住了,他清楚这可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而是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绝不能心软,不过刀挥下的时候他还是闭上了眼,没有看到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只看到污血横流,无头的尸体在那里抽搐不已的一幕。

    “禀陛下,人犯一百八十九名皆已奉旨处斩,业已毙命,属下交旨!”点验完毕,赵孟锦过来施礼道。

    “将贼首师斯、均文的首级供于灵前,祭奠英灵!”赵昺言道。而随着两颗人头被献于灵前,这场以杀戮为结局的祭礼也落下了帷幕,也揭开了这场以血还血的战争帷幕,而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将成为胜利的祭品……(未完待续。)

第527章 各有感念

    敌人的尸体便是胜利的庆典,祭礼完毕下一个节目便是犒赏三军。当然会场不能设在这陈尸遍地沾满血腥司署,却是放在了蒲家的花园,选择在这里也是有讲究的。蒲家再坏也算是海贸的一面旗帜,蒲家的府邸就是泉州的标志性建筑物,而蒲府被攻破,一族尽屠才算是泉州彻底被收复,将庆功宴设置在这里有着特殊的意义。

    蒲府在泉州军民眼中已经算是最为神秘之地,毕竟对于众多普通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因此关于此中的传说更是不胜枚举,蒲府后苑则可评为‘十大传言’之首。如此评价不仅仅因为这里有着引种自世界各地的珍花异草,养着稀奇古怪的鸟兽,更因为其中有着众多的异族美女,尤其是以人为棋子的棋盘园,此前连赵昺都好奇的紧,更不要说普通的军将了。

    如今被视为禁地的蒲家已经成了宋军的战利品,里边该清理的东西也都清理了,那么将此作为庆功之所,不仅有利于提高士气,还能让一睹真容的官兵们充满自豪感,多了吹牛的谈资。一说老子当年在蒲寿庚的家里受过皇帝的召见,逛过蒲家的花园,吃过蒲家菜,喝过那些美女敬的酒,那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就是老了跟儿孙都有的炫耀。

    这效果与赵昺前世和新入职的毛头小子们吹嘘自己在东方明珠喝过花酒,与老板陪着市长吃过饭,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树立威信是一个道理。当然他不会和黑心老板一样儿的拿这个幌子作为奖赏,而是实打实的要拿出些东西作为激励,毕竟与唆都战斗将是一场自成军以来从未有的恶战。

    赵昺为此准备了一百只金碗,五百只银碗作为奖赏,当然这些碗可不是皮薄口大的样子货,而是从蒲家库房中顺来的,都是足金足银的好东西,估计是蒲寿庚用来炫富或是准备出口的,不仅用料讲究,做工精细,称得上是工艺品。且份量不轻,金碗有十两,银碗也有一斤,而授给战功卓著者的十只金碗上还镶有宝石,即便排除做工,化了铸成金锭都价值不菲。

    不过赵昺对于大宋历代皇帝用金碗、银碗作为奖赏一直搞不懂,这东西用来吃饭舍不得,挂在脖子上又太难看。为什么就不能像鞑子一样,用金银铸成什么龙虎金牌、银牌之类的奖章挂在身上,即可以彰显战功,又能提高其在军中的地位,那才是又得实惠,又有面儿。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进行整改,毕竟这牵扯到评功和授官的官制体系,还需要制定相应的政策,他也只能暂时照旧例实施。

    奖励有功是对的,也是有必要的,但是这是一场大仗,只凭几个人是无法完成的,因而需要众多人和单位协作。这便又产生一个问题,按照中国的传统,成了大事,可只有几个人受益,那么就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以为反正自己出力也是白出,还不如歇着好,从而会消极对待自己的工作,从而影响以后的战斗进程,所以也只能采用利益均沾的办法,才能普大喜奔。

    按照赵昺的意思凡参与泉州之战的军队全部发三倍的薪饷;后勤保障的发两倍薪饷;留守琼州的官兵则是一倍薪饷。但是文天祥等人以为赏赐太多,此次出征动用了近五万之众,按照月薪十贯均数计算,便要一百五十万贯,而留守的人数相当也需五十万贯,加上出兵所耗军资及伤亡官兵的抚恤此次东征耗资将达三百万贯以上,虽然缴获甚丰,但所需也是巨万。理应减少赏赐的金银,而是加封官职。

    赵昺琢磨琢磨也是,过去自己兵少还好说,现在动辄便以万计,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何况自己底子还薄,再者以后打仗可不是每次都有如此大的缴获,开此先例便不好在往回收,否则同样会引发怨气。可不赏肯定是不利于稳定军心,于是便将原议案降一格发放,但是对于功勋突出者依然要给予重赏,以作为激励政策,即便如此算下来也是花费甚大。

    不过这件事也给赵昺提了个醒儿,自己在广州一战同样收获不少,获取了大量的物资和银钱,为在琼州正式建立政权提供了经济保障。但是此后一方面要解决庞大的军费和政府开支,另一方面为鼓励民生又大幅度减少税赋,以致琼州军政所需多是依靠前期打广州所获维持,因此也就不可能建立正常的财政税收制度,行朝迁琼后更加重了负担,使财政恶化,他不得已才发起东征以此解决财政困难。

    财政是政权存亡的命脉,这个道理赵昺十分明白,尽管他一直想尽办法生财,但是面临的形势一直使他不能建立起正常的财政税收制度,全凭拍脑袋想办法,或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维持,也就不可能建立坚实的财政基础,而强征又必然激化社会矛盾,不利于恢复社会经济发展,更不可能建立稳定的社会秩序。因此这次所获必须要善加利用,以此作为建立制度的基础和保障,形成一套切实可行的战时财政政策……

    古今一理,犒军除了金银财物之外,大吃一顿是少不了的。赵昺也就借花献佛了,蒲府中不仅金银财宝藏了不少,珍馐美味也是不缺的,让赵昺意外的是其在府中还修有一座冰库,这在炎热的南方可是不多见的。而被俘获的家仆、厨子、歌女尚羁押在府中军营,便也将他们派上用场,不用出门就都准备齐全了,比之他的皇宫还要方便几分。

    赵昺亲自向军中选出的十位勇士赐极品金碗、授官,然后由右相文天祥和参知政事应节严向其他遴选出的九十位军将颁奖授官。而另外五百名有功者人数太多,便由各军主官代领,回营之后再与于颁发。仪式完毕就是开席,军中士兵多是粗汉,出身也是贫苦人家,能吃上肉就是过节了,军中虽然要保证有肉,可也是有限,不会管饱。因而赵昺嘱咐菜肴不必太过精细,但是要肉多,量大,油多放。

    另外还有一条很重要,酒要管够,赵昺知道酒最能烘托气氛,庆功宴更不可无酒,而在琼州不仅军中禁酒,为了节约粮食,市面上也难以买到酒的,如今一定要畅饮。再有一定要有歌舞表演,且一定要让蒲府中养的那些美女上场。不管是什么节目,音乐要欢快,动作幅度要大,场面要热烈,不要那些轻摇慢摆的轻吟低唱。

    果然又被赵昺说中,宴会一开始众军还有些拘谨,毕竟是与皇帝和朝中重臣一起用膳,且临来前长官们又再三叮嘱,去了一定要遵守军纪,注意礼节,绝不能在陛下面前丢了颜面。可今天这些赴宴的军将多是出自中军和白沙水军,他们不仅在军中都是骨干,在战斗中更是身先士卒奋勇向前,因而立功者甚众。而他们许多人在立军之时都是跟着陛下在一口锅中舀饭吃,大家不仅相熟,和陛下也不生。

    待乐声一起,酒菜一上桌,两碗酒一下肚,便都原形毕露了。不仅话多了,事儿也多了,还大着胆子跑到御前敬酒,负责警卫的倪亮也不相拦,他的道理更简单,他们要害陛下早就害了,根本不用等到今天。而赵昺来着不拒,皆是以茶代酒相陪,还不时与他们说几句玩笑,唠几句家常。如此一来,他们更加‘放肆’,与陛下在席间就聊起当年之事,回忆曾经的不易,说到不在的袍泽忍不住泪下,赵昺也说不得陪着落泪。

    “这些军将真是太过放肆,怎么如此不知礼数!”文天祥皱皱眉对边上的应节严道。

    “文相有所不知,吾记的在甲子时陛下就常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看着众军练兵,大家口渴了就跟陛下讨水喝,用一个杯子喝水,从不介意的。”应节严轻声说道。

    “可现在已经不同,上下当有别!”文天祥言道,他也曾领兵出征即便同吃一锅饭,但也不会与诸将蹲在一起吃的,以此表示尊卑。

    “吾以为并无不妥,上下之别在心中,而不在形式上。陛下登基之后,保持初心,不忘旧臣,对我等也非恶事!”应节严轻笑着道,“再看这些军将,他们为何能与陛下同生共死,那也不只是贪图这些金银,初时也谈不上爱国之心,而是感念陛下收留他们于危难之间,在最危难的时候依然不离不弃,才会以命相报,誓死追随的。”

    “应知事说的有理,陛下确实御下有术,非我等能及也!”文天祥沉吟片刻道。若说亲民他也能与民同耕,和民同乐,但是要让他与这些军汉整日厮混在一起,也是做不到的。当然在空坑遇袭时,他聚起的大部分人马也是一击击溃,四散奔逃,只有几个心腹陪在身边,那时还埋怨他们不知恩。可现在与陛下相比,自己做的差远了,这里每个士兵都可以为其赴汤蹈火,与之生死与共,因为他们知道在最危难的时刻陛下也不会抛弃自己。

    再有应节严说的十分有理,历朝开国之君往往是能同富贵,却不能同患难。如今的小皇帝虽算不上开国之君,但是众人都知这与重新建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为艰难。而文天祥知道陛下是中途继位,在朝廷争斗中处于劣势,可其却没有动用自己强大的军力夺权,残杀异己,反而是大多予以留任,还念着昔日同朝为臣的情义。因而念及旧情对大家来说都是件善事。

    “陛下确实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一旁的张世杰同样有些感慨,他如此说也不是吹捧,在琼州之时众臣一力要求处斩自己军中降将,陛下看在袍泽之情上将他们赦免编入了锐锋营,此次在攻城战斗中那些待罪军将也编成一队参加战斗,牺牲者同样予以抚恤,立功者一样奖赏授官,今日赴宴者中就有他们。

    而更让张世杰感概的是自己与陛下可以说素有‘仇怨’,不仅在甲子镇时欲抢夺其军粮,还几次将其陷于险地,而其后更是百般阻止他继位,且暗施手段限制陛下的权力。但陛下登上大宝,掌控朝政后却没有对他进行报复,仍委以重任,将此次夺城的首功送于自己,这种胸怀怎么能不让麾下的众将为其效命呢!

    “陛下年幼,但是杀戮过重,终不是什么善事!”虽然各人对陛下都心存感念,可文天祥看陛下说笑间一点不耽误吃,胃口似乎还很好,这可是刚从刑场回来。而他连续三天监斩,按说已经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但仍然是食不甘味,面对美食也难以下咽,使他不得不怀疑陛下本性嗜杀,因而再次向应节严提起。

    “嗯,是应当提醒下陛下!”应节严也点点头道,毕竟他也不想自己教导出一个嗜杀成性的昏君来。

    此刻宴会已经进入后期,赵昺吃饱了,也喝足了,可也觉的乏了。昨晚虽然睡得很好,可他怎么说也年纪尚幼,折腾这么一天也有些顶不住了,便要到后亭中歇息片刻,文天祥等人见了便也随之前去。闲聊了几句后,他们便婉转的开始劝谏。

    “唉,诸位爱卿,你们以为世上做什么最苦?”赵昺一听话头便警醒了,知道几个人又要给自己上政治课,几句之后便明白是嫌自己杀人太多了,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众人道。

    “陛下,世上最难者无非是耕稼之苦了,春种秋收,毫无闲暇!”应节严想了想言道。

    “非也,农夫还有田园之乐,他非最苦。”赵昺摆摆手说道。

    “臣不知!”文天祥琢磨了下不知道陛下是何意,沉默片刻答道。

    “臣也不知!”高应松见陛下看向自己,想那应节严都没有说中,自己也就别出丑了,蔡完义更是摇头。

    “唉,天下最苦的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赵昺拍拍自己的椅子,叹口气说道……(未完待续。)

第528章 皇帝最苦

    “陛下何处此言?”对于赵昺的说法,几个人都不大赞成,应节严看其他都不说话,便问道。

    “唉,几位都是博览史籍,当知自秦始皇帝起,能以古稀之年善终者又有几人,朕若是能活到先生的岁数便足矣啊!”赵昺喝口茶说道。

    赵昺说皇帝命短当然不是胡说八道,在前世他看过一篇文章,有位好事者对历代的皇帝寿命做过一个统计,发现当皇帝的很少有长寿的。其采摘的数据来自有有确切生卒年月可考的皇帝共有二百零九人,他们平均寿命仅为三十九岁多。有人指出,中国古代人口的平均寿命不过三十五岁,因此,皇帝的平均寿命并不低。可是,三十五岁的平均寿命中包括大量的夭折人口,事实上,古代人均寿命之低主要是由于极高的出生儿死亡率造成的。如果除掉这个因素,人口学家推算,中国古代人口的平均寿命可达五十七岁。

    众所周知,生下来就死掉的人不可能成为皇帝。因此,五十七减去三十九,中国皇帝的平均寿命比普通人要低十八岁。除去非正常死亡因素,皇帝的健康水平低是造成皇帝整体寿命低下的重要原因。宋明两代政治秩序较好,皇帝大都是善终,然而平均寿命仍低于社会平均水平。两宋十八位皇帝,平均寿命四十四岁多。明代十六位皇帝,平均年龄四十二岁多,其中只有五个皇帝寿命高过均龄,其余十一帝皆低于均龄。

    寿命短当然以身体素质差是分不开的,明朝从宣德帝到正德帝这祖孙五代竟然都在而立之年左右撒手人间,其中的成化帝也仅仅是刚过了四十岁。其中明光宗登上皇位仅一个月,因为多幸了几个女人,就撒手人寰,其身体的虚弱可知。而本朝的神宗皇帝只因为征西夏失败,而王安石的改革又遭到反对,不得不终止变法,因此上了点火便壮年而逝,这么点打击都承受不了,显然身子骨也不强。

    另外皇帝也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非正常死亡率非常高,中国历代王朝,包括江山一统的大王朝和偏安一隅的小王朝,一共有帝王六百一十一人,其中,正常死亡的,也就是死于疾病或者衰老的三百三十九人;不得善终的,也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二百七十二人,而他就差点做了分母。非正常死亡率为百分之四十四,远高于其他社会上的职业。而现代最危险的职业是采矿,可也没有达到这么恐怖的地步,倒是和棒子国的总统非正常死亡的数据相近,显然他们还没有进步。

    “陛下龙体康健,自然要比臣长寿的!”应节严听了沉默片刻,想想陛下所言真的不假,也只能如此敷衍道。

    “陛下身负复国大业,又有上天庇护,怎么会夭折。”文天祥也讪笑着道,他都没有想到过此节,而小皇帝心里却明镜似的。

    “呵呵,朕自知寿之长短在天不在我,思之无益,但是这每日的辛苦又有谁知!”赵昺摆摆手笑着说道,他明白生死之事谁也决定不了,不是你想不死就能不死的,而当皇帝的辛苦他却是深有体会的,而这其中的根源倒与其他皇帝不同,他不是为了至高的尊荣,而真的只是为了保住性命,但是方式却无不同。

    因为赵昺现在明白每个皇帝不论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性命,首先必须牢牢握住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丝一毫也不能放手。因为利益的焦点必然是力量的焦点。普天之下有多少精英人物在日夜垂涎、掂量、窥测、谋划着大位。他必须像爱护眼睛一样地爱护自己的权力,一分一秒也不能松懈。而被剥夺权力的恐惧使皇帝们神经常年高度紧张,甚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呈现某种精神病态。

    朱元璋在写给自己继承人的《皇明祖训》中,就鲜明地表现了这种过度戒备心理。大概意思就是每天都要当成是在战场上一样,白天注意观察周围人的言语举动,晚上要严密巡查,搞好宫内安全保障。即使是朝夕相见的心腹之人,也要提高警惕,所谓有备无患也。如果有机密之事要与亲信商量,需要屏退旁人,那么也不能令护卫们退得过远。最多十丈,不可再远!……兵器、甲胄,不离左右,更要选择数匹良马,置于宫门及各处城门,鞍鞯俱全,以防意外……

    这些还只是来自于每个皇帝内心的恐惧和煎熬,不能对外人道哉,可身体上同样要承受过度的辛劳。赵昺现在就如同前辈们一样,为了保证自己的意志绝对畅通,为了保证自己对权力的独占,粉碎对皇权的任何威胁和挑战,同时也不得不把自己变成牛马,担负起沉重的工作负荷。

    那些雄才大略的皇帝,更是每一个都不得不成为工作狂。秦始皇每天规定自己必须看完一百二十斤的竹简文件,才能休息。据史书记载,洪武十八年九月的八天之内,朱元璋阅读奏折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三千三百九十一件,平均每天要阅读奏折二百多件,处理国事四百多件!

    康熙皇帝对历代帝王短寿有很好的总结,他在遗诏中对皇帝的辛苦深有感触地说:“自古帝王多享年不永,书生们每每因此多有讥评。他们怎么知道,皇帝面对的政务之烦,使人不胜其劳。做大臣的,想做官就做官,不想做就不做,回家抱抱孙子,优游度日。皇帝们就没有这样幸福。皇帝的重任不可以托付给旁人,所以舜帝直到死在苍梧时,禹帝直到死于会稽那一天,都没有享受过安宁的生活。当了皇帝,就没有退路,怎么敢奢想安逸!”

    赵昺觉的康熙说的是心里话,而后人拍摄的康熙大帝却高唱《让我再活五百年》,那其肯定没有深究过历史,估计晚年的康熙早累的不想活了,希望快点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日子。而雍正皇帝显然没听他爹的话,在位期间,自诩“以勤先天下”,不巡幸,不游猎,日理政事,终年不息。在位十三年,写出了一千多万字的朱批,最终累死在书案之上。

    赵昺今年刚八岁与康熙继位的年龄差不多,却要比其亲政前辛苦多了,每天不仅必须处理大量的军政事务,就连出征这么危险的事情,也得亲力亲为,以防被他人假手军权。如此下去,他觉得自己猛活到康熙那岁数都难,若是有幸不被蒙古人宰了,恐怕也难逃早夭的下场。

    “陛下辛苦,大家都清楚,却无力分忧,真是惭愧!”高应松叹道,他也是在撤离甲子镇便追随小皇帝的,亲眼看着陛下带着两、三千散兵游勇和一帮老弱妇孺开府,又到了荒芜的琼州,简直就是白手起家一步步的打造了一支强军,在琼州站稳了脚跟,解决了生存问题,此后又连败元军登上皇位,可也只在琼州暂留一个多月,又率军攻打泉州,可以说是没有半刻闲暇,往往使人忘记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唉,都说皇帝乃是天下之主,其实却是天下人的奴隶!”赵昺也跟着叹口气道。他算是知道‘为人民服务’是怎么来的了。不过当皇帝却是自找的,因为他们不幸的根源在于权力巨大,皇帝是天下最自由的人,因为他的权力没有任何限制。皇帝又是天下最不自由的人,同样因为他的权力没有边界。为了让天下人成为自己的奴隶,皇帝自己便只能先成了权力的奴隶。

    “陛下如此说,真是让臣等惭愧,又如何敢当!”文天祥下了一跳,赶紧施礼请罪道。

    “你们想想,朕每日丑时就要起床习文练武;寅时便要上朝听政,即便非是朝会,也要召集众宰执议事;下朝后还要批阅奏章,听几位先生授课。反正只要朕出了寝宫,吃什么、穿什么便,坐在哪里,走路迈哪只脚都要守规矩,简直是太累了!”赵昺忍不住抱怨道。他当王爷的时候,虽有些规矩,但是总体来说自己还是自由的。可当了皇帝便完了,他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必须都按照规定动作去做,否则就会招来‘程序员’们的强制修改。

    “陛下乃是万民之师,天下楷模,必须正己才可以一人正而正天下!”应节严听了皱皱眉说道。

    “朕也知如此,因而一直努力去做,但是规矩太多,让朕太累了。每日的俗物已让朕筋疲力尽,又要时时守着那些规矩,真是生不如死啊!”赵昺哭丧着脸道。以他的体会除了劳累之外,皇帝的生活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刻板。本来,世俗权力的巨大,已经折腾的皇帝们身心疲惫,可是传统文化对皇帝的要求还不止于此。

    中国是一个礼治社会,既然皇帝是天生圣人,那么一举一动更应该体察天道,遵守礼仪,有章有法,完美无瑕,以为天下众人之表率。因此,历代相积,建立了一套建立在“礼法”之上的完整的帝王守则,使帝王的生活,每一分钟无不处于被规定之中。所以赵昺有时觉得征战在外都比在宫中好的多,起码自己有个放松的机会,也难怪乾隆、康熙和徽宗皇帝都爱偷着往宫外跑,想是也受不了这些无处不在的规矩,要出去呼吸口自由的空气。

    “陛下,为君者只有克己奉公,才可成为明君,不要为俗世所纷扰,这种话切不可再言!”应节严见陛下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制止道。

    “昏君、明君?各位爱卿可否告诉朕天下可有明君?”赵昺苦笑着问道。

    “尧、舜、禹之三皇,汉之武帝,唐之太宗都是受民爱戴之明君;夏桀商纣,及北齐后主高纬当乞丐,齐废帝东昏侯萧宝卷捕老鼠、睡懒觉、驱百姓之流皆是昏君。”文天祥立刻回答道。

    “非也,舜为要尧禅位于己而将其囚禁;禹为得位而将舜流放,并打破禅让制度传位于子;汉武帝穷兵黩武,数次远征耗尽国财,百姓疲惫,使汉国力日衰。更有巫蛊之祸屠杀重臣,戕害皇子;唐太宗为夺位杀兄弑弟,迫父禅位,又如何称得上明君?”赵昺笑笑道,“北齐后主高纬当乞丐,齐废帝东昏侯萧宝卷捕老鼠、睡懒觉、驱百姓虽行为荒诞,却也没有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吧,反而正应了道家无为而治!”赵昺摆手反驳道。

    “这……他们道德之上确实有亏,但瑕不掩疵,也称的上明君!”众人被陛下问的哑口无言,文天祥沉吟了一会儿言道,却也显得底气不足。

    “呵呵,文相如此说却有推托之嫌,若如你所言朕不过是杀了几个叛贼,多吃了几块肉,与亲近的兵丁聊了几句天,怎么就成了昏君之相了?与他们相比这些事只怕连小过都算不上吧!”赵昺笑着说道。

    “陛下,无因善小而不为,无因恶小而为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些虽是小节也要节制!”文天祥却来劲了,立刻挺着腰板正色道。

    “唉,理都在你们嘴里,想怎么说便怎么说。”赵昺听了摇头叹气道。以儒家道德规范来评价历代皇帝,‘圣君’已是凤毛麟角,而为后世所纪念和景仰的历代成功帝王加起来不过十数名,而庸主、昏君、暴君则比比皆是,占到百分之九十还多,相当一个明君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他觉得自己反正是达不到。

    “陛下……”

    “你们不必再言,朕只想尽一个君王之责,并不想名垂青史,那太累了!”赵昺看他们纷纷要举手发言,立刻打断道。他算是知道了,皇帝这个职业挑战性过大,在工作中要体会成功感最难,体会到的挫折感却最多,你做的再好他们都不会表扬你,还得从中挑出些毛病,若是有人歌颂还得被扣上献媚的帽子,反正怎么做都不落好,有苦还说不出,那自己又何必活的那么累呢……(未完待续。)

第529章 各有所愿

    赵昺十分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适于做领导的,而历代皇帝中,事业成功者,也就是说较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的只占一小部分,由于大部分皇帝是在这个职位上“混”过一生的,因为他们的才能、精力、学识不足以统治如此复杂而辽阔的帝国。像自己这种搞技术出身的理科生,他觉的顶替周翔去做御前军器监的主事才是恰如其分,最能发挥自己的才能,顶天儿当个主管技术的工部侍郎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天意弄人,天降大任偏偏让他做了皇帝,不过当前的形势又不能让赵昺像明朝的天启皇帝一样做个好木匠,反要绞尽脑汁维持这个烂摊子。而他也知道正是因为皇帝这个群体的整体生命质量较差,生存压力巨大,出现人格异常、心理变态甚至精神分裂的几率较常人要高许多。翻开二十四史的本纪部分,那些皇帝的所为一开始使赵昺惊愕、恶心,后来使他麻木、他们发疯变态行为实在是书不胜书。

    在有近四分之一的帝王传记中,记录有人格异常、心理变态甚至精神分裂的表现,与明代万历皇帝的二十年不上朝,洪武皇帝的滥杀功臣,嘉靖皇帝的偏执,天启皇帝的沉溺于木匠活儿等等这些皇帝变态行为相比,都算不上骇人听闻了。而赵昺觉的自己吃饭吧嗒嘴,练武喜欢偷个懒儿,没事儿爱偷着出去溜达溜达看看古代的乡土风情,再就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这些常被训斥为失礼的事儿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却被那些人抓住不放,烦不胜烦。

    因此赵昺觉的做中国的皇帝,说容易,任何昏庸白痴都可以凭血统登上帝位;要说难,则传统文化中对帝王的要求至难至险,期望值高的没有边儿了。对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类精力过人、意志超群的超级皇帝来说,权力都令他们不堪重负,更何况那些远不如他们坚强的后代。而那些精明巧诈的定制之君恐怕也没没有想到,他们制定的帝王标准,给自己那些平庸的后代带来多少痛苦和折磨,此刻也把无辜的他给囊括进去了。

    在传统中国人们往往把物质享受作为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把无条件地顺从、宠爱、谄媚作为对待皇子的不变态度。一生下来,皇子们就处于太监奴仆的包围之下,众星捧月之中,在这种特殊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皇位继承人很容易出现种种心理和性格问题,最常见的是意志软弱、自制力差。每有所需就立即要求满足,缺乏等待延后满足的能力。这极容易导致皇子人格的不成熟。

    与此同时,由于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国家对皇子们的期望值很高,要求很严。一出自己的后宫,即处于种种森严的规矩包围之下。这就很容易造成皇子们的人格分裂,形成种种心理隐患。许多天赋不凡的孩子,都被这种特殊的成长环境所毁坏,比如那个因为“日表英奇、天姿粹美”而二岁时就被康熙立为太子的胤礽,他本来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智力超群,仪表不凡。

    可是,由于长期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使他的性格严重畸形,在皇帝面前,他表现得举止大方,处事有法。皇帝一转身,他就露出完全不同的另一副面孔:他赋性奢侈,大手大脚,索求无度;他骄横暴虐,为所欲为,甚至任意殴打郡王、贝勒、公爵;他胆大包天又缺乏自制力,竟然派人拦截外藩进贡的使臣,夺取进贡给皇帝的马匹,终于使康熙忍无可忍,不得不将其废掉。

    一方面是不成熟的人格,另一方面是挑战性极强的政治重任。两者相遇,必然是一场悲剧。权力这副铠甲本来是为了保障皇帝们的享受,可是在大多数时候,皇帝们使出全力,也担负不住这具厚厚的铠甲,他们的生存因此就变成了权力重压下的挣扎,显得十分可怜。

    在阅读中国历史的时候,一个令人不解的现象是为什么沉溺于酒色的皇帝那么多。人生的乐趣那么多,特别是皇帝富有四海,可以做的事那么多,可以经历的人生那么丰富,为什么那么多皇帝都像乍富的大款一样不开眼,一门心思赖在酒桌和床上?

    这两样事物确实很好玩,但也不至于好玩到让人丧命的程度。道理其实很简单,这是一种逃避。权力的沉重和规矩的森严使他们无力承受,而祖先的期望、臣民的指责、自己体内的超我使他们荒嬉政务、尽求享乐时,不能不产生深深的负罪感、无能感、自卑感,酒和色不过是他们的逃身之所罢了。准确地说,那么沉溺于酒色的昏君实际上都是“酒精”或者“性”的依赖症患者,按照现代的评价标准就是病态人格。

    赵昺常常怀疑是阴错阳差,还是老天智者千虑仍有一失,把自己给送到这里来了,他虽然没有那些皇子的各种毛病,但现代人毛病是一样没少都带过来了,也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可一些东西一旦成了习惯,哪里就容易改掉,尤其是思维和生活习惯,尤其是‘后半生’在船上养成的随性,到了这里就与‘老古董’们的评价标准格格不入了,不得不像个套中人一样的生活。

    相比之下,赵昺更希望过着同时代西方国王们的生活,他们的政务相当轻松,不过也是因为面积小,事务少,更重要的是,权力的范围和深度远不能和中国相比,所以英国的政府机构十分简单,一直到13世纪,才形成了三个部门:一个是财务署,负责收税;一个是最高法院;另一个是内务部,负责处理日常行政事务。由于国家主要是在法律的约束之下运转,国王对国事用不着事必亲躬。

    英王亨利二世在位期间三十四年,有二十一年生活在法国,但英国的社会秩序却相当良好。在西方,国王们每天只用很少的时间就可以处理完自己分内的工作,剩下大把时间,可以用来举办宴会和舞会,理直气壮地玩。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每周至少打猎两次,‘寝宫之夜’娱乐晚会则每周举行三次,除了赌博、台球、跳舞这些必备节目外,有时还有演出。各种酒菜台子都摆了起来。各种糕点、冰淇淋等随时可用,各种饮料随时可取,那种小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唉,命苦啊!”赵昺看看众人做了总结发言,抬屁股又出去了,自己举办个宴会多吃几口还要挨训,穿的随便点连门都出不来。而自己虽然只占据了屁股大的琼州,从中央到地方四级官僚机构一个不少,但是仍然摆脱不了人治,如此这么多人办事,自己不但不能松心,随时‘指导’不说,还要防着谁要算计自己,累人又累心。

    更大的问题是赵昺处理政务真的是力不从心,当然主要还是自己的能力问题,不过当前他也没有办法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众臣,也无法摆脱当前的政治体制。再苦再累也只能挺着,否则就是昏君,就有可能被废黜,自己的劳动成果便会毁于一旦,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甚至搭上小命。怨天尤人不顶用,抱怨几句,发发牢骚后,还得撅着屁股干,只是不知道自己会把大宋带向何处……

    …………

    “啊哦,阿里巴巴!”当蒲寿庚最为隐秘的一座仓库被打开时,赵昺发出了声惊呼。

    “陛下,真大啊!”倪亮也跟着发出声惊呼。

    “陛下,这老贼将东西怎么都藏在这礼拜寺下边了,若非孙胜夫那厮招出来,还真不容易找到,还是老郑有办法,知道这小子还藏着私呢!”赵孟锦抽抽鼻子拍拍郑虎臣的肩膀道道。

    “按照他们的教义,是要将自己的财富全部贡献给真主的,在他们心中只有这里才是离真主最近的地方,自然要放在这里!”赵昺舔了舔嘴唇道,眼前的这座暗室足有上百平方,屋顶上悬着十数颗夜明珠发出幽光,照在满屋的金银珠宝之上,反射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让人垂涎欲滴。

    “陛下,我们发财了!”刘洙咽了口口水,瞪着眼睛说道。

    “呵呵,是发财了!”周翔眼睛都没眨一下傻呵呵地笑道。

    “这些东西能换多少房子啊!”郝云通却是向被晃花了眼不停的眨巴着眼道。

    “朕带你们来此,是要奖赏你们的功劳,每个人都可以任意挑选喜欢的东西,只要你们能拿的动,可是要每人分出自以为最为珍贵的一件给庄世林!”赵昺回头看看身后的几个人说道。

    “陛下,这是为何?”刘洙有些不解地道,他对于最初的五人团来说,他还是个新人,自然不懂规矩。

    “笨蛋,陛下是拿你当自己人了,当初若是没有老庄理财,咱们早就饿死了!”赵孟锦拍了刘洙一巴掌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刘洙惊异地道。

    “当初我们与陛下同在疫船之上时遇险,灭了几艘鞑子船,缴获了一批财物,而那些东西大家都献了出来助陛下开府所需,渡过了最难的时刻。而陛下对我等当年的那点贡献依然念念不忘,许诺他日发了财一定会重重的补偿。而我们水军初建也只有你带来的那几艘战船,陛下也是一直感恩在心。”郑虎臣接过话茬替皇帝解释道。

    “这……这真叫属下汗颜,当日乃是陛下收留我等,才没落得今日夏璟的下场,属下怎敢当陛下如此挂念!”刘洙这下听明白了,陛下是在犒赏他们这些助自己起家的那些有功之人。而并没有因为手下有了更多的人才而屏弃自己,当然是感动不已!

    “谁远谁进,朕心里十分清楚,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的。”赵昺虚扶其起身说道。

    “呵呵,陛下那洒家就不客气了!”赵孟锦说着抬腿就要往里走。

    “站住,你先不能进!”赵昺却出声阻止道。

    “陛下,不是反悔了吧?”赵孟锦听了收回腿半开玩笑,半是不解地问道。

    “朕曾跟周翔许诺,按时造出攻城器械,待攻进蒲府之时便让他先进去任取一件宝物!”赵昺转身指着周翔说道。

    “呵呵,些许小事陛下还挂在心上!”周翔说的客气,却满脸的得意道。

    “快去吧,这一件不计算在内。你挑好了,大家等着进去呢!”赵昺抬腿踢了他一脚,又瞅瞅跃跃欲试的众人道。

    “呵呵,诸位那周某就不恭了!”周翔揉揉屁股又冲着众人拱拱手笑着道。

    “快滚进去吧,别挑花了眼!”众人齐齐抬脚踹了过去说道。

    “陛下,是否给应帅他们也挑一些呢?”周翔进去了,其他几个人都守在门口踅摸着自己待会那些什么,赵孟锦却回身说道。

    “还算你有良心,没有忘记应帅!”赵昺笑笑道,“他们不喜欢这些东西,朕早把蒲家的藏给封了,来日搬回琼州后再让他们选吧!就是元妙大师那里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陛下,元妙大师爱武成痴,当然是挑几件拳谱、弄几件趁手的兵器了。”赵孟锦出主意道。

    “唉,朕当年是许给大师攻下泉州后重建清源寺,给佛祖再塑金身的,看来这次是难了,只能暂时依你吧!”赵昺叹口气道,自己与元妙约定的三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还得想法续期。

    “你小子怎会挑,捡了个这么大个的!”说话间,周翔抱着一棵足有五尺高的红珊瑚树吃力的出来了,众人见了齐齐伸出大拇指道,若是按照起先的约定,他只能带出这么一件了。

    “呵呵,承让,承让,这家伙摆在堂上,谁见了还敢小瞧我,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周翔眉开眼笑地说道,而众人却无心听他啰嗦,将他扒拉到一边冲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530章 有困难

    泉州城内外宋军热热闹闹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而被占了窝儿的唆都却是自己在大帐中喝闷酒。形势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起先得知宋军要攻漳州,自己风风火火的领兵前去解围,以为自己一到便能迅速击败敌兵。可没想到自己刚露头,马还没下便敌兵就开始撤退奔泉州去了,但连日奔走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立刻回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军扬帆而去。

    唆都当下就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心中虽然恼火,但是并不特别担心。因为泉州还有万余兵力防守,有自己的儿子坐镇,加上城池坚固想短时间攻下泉州并非易事。所以他休兵的同时又调集漳州军一同回援,以便故技重施能尽歼来犯敌军,对泉州前来求援的信使并没有理会。

    可回援的路却并不平坦,被敌军小股兵力频频袭扰,又被地雷封锁了道路,最后一段路足足走了三天才到。而这时的宋军已经完成了对泉州的包围,控制了周边海港,完成了对晋江江面的封锁,并已挖掘了两道城壕。让唆都感到欣慰和意外的是城池不是没有被攻陷,而是压根儿敌军就没有开始攻城。

    唆都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看宋军的阵势便清楚此战不好打,因为无论如何宋军都处于不败之地。城池外围的两道城壕明显一道是为了拦截援兵,一道是防止城中的人突围。且自己水军尽失,若是战况不利宋军尽可安然撤离,而他们却毫无办法。但宋军一旦破城,自己却要面对两道城壕和坚固的城池,想复夺泉州城也是难上加难。

    唆都与蒲寿庚的关系正如赵昺所料,俩人并不和睦。蒲寿庚虽然献城降元,但是他知道其是迫于形势,而为了拉拢其主将董文炳不惜自降身份,不仅擅受虎符,还向大汗几次推荐由其主持市舶司为国取财。后来董文炳走了,他主持福建军政事务,为了防止蒲寿庚独占泉州,他将府治从福州迁到泉州,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但蒲寿庚有大汗撑腰,官职一升再升,几以他比肩,瞅着一个奸商就要爬到自己头上,他免不了进行打压。

    此时宋军围城,唆都一者觉得兵力不足难以突破晋江防线,二者也想给蒲寿庚点颜色瞧瞧,再让大汗看看一个商人能不能守住泉州。不过他还是一边调集周边各州府的兵力,一边准备渡江,并打击在江中巡航的宋军战船,没想到‘误伤’了南朝小皇帝,让其晚上一把火将营地少了不说,连视为利器的几门铜炮都给顺手抢走了。

    让唆都更没想到的是宋军次日便一战攻下了泉州城,从而占据了主动。而他也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城池一失必将举国皆惊,大汗震怒,一边催促各路援军前来,一边另寻渡河地点到了北城,到了城下却一样犯愁。不管如何挑战,宋军就是背城而守就是不肯跨出城壕一步,靠的太近了便是弓弩伺候,往往有去无回,大军前去还未列阵,便是流星火袭击。结果城没攻下,还把营盘后移二里,防止晚上重蹈被焚的覆辙。

    几次试探攻击被击退后,各路援军云集城下,唆都想着要想迅速破城只能依靠里应外合,就在他加紧联络城中的蒲寿庚时宋军又先一步发起攻击,他眼睁睁的看着城中四起的狼烟却毫无办法,坐视蒲寿庚与自己的儿子被歼灭。随后混进城中的探子传出情报,蒲寿庚等一干官吏皆战死,接着小皇帝大开杀戒,连日间将与元廷有关联及参与献城的官商全部处斩,又血祭了被杀的宗子,令他欣慰的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下落不明,却没有在被杀之列。

    说起来唆都还是挺佩服小皇帝的,能不惜代价为家人复仇,这倒是与他们蒙古人有仇必报的性子相像。而考虑到宋军该杀的也杀了,该抢的也抢了,能迫于大军压境的威压之下主动撤军,因为在此形势下,他也不想冒着巨大的伤亡攻城,在没有水军支援的情况下,去打一场难以获得全胜的战斗。

    唆都想的是不错,不过忽必烈得知蒲寿庚被杀之后勃然大怒,在江南主要战事结束两年之后,南朝余孽却愈发猖獗,不仅连败刘深、阿里海牙及张弘范等各军,还损兵折将,现在又再陷泉州,杀死朝廷重臣,大有死灰复燃之势。因而严令唆都一定要将这股宋军速速围歼于泉州,擒杀南朝伪帝,在便各国蕃商前来之时看到的是大元帝国的威武和繁荣,却不是动荡不安的江南。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五、六月各国蕃商便会趁西南风而来,届时泉州各港口将云集上万艘各地商船,而内地的大商也将贩运各种货物前来交易。这在西域商途被旭烈兀可汗控制后,元廷贵族获得各地奇珍异宝的主要途径,也是极为重要的财政来源,也难怪忽必烈生气,可留给唆都的时间却不多了,也只能豁出去干了……

    四月二十日,已经没有了退路的唆都下令丑时开饭,寅时列阵攻城。此时福州路各军云集,共有兵五万余,唆都令福州路达鲁花赤孟义领蒙古各军,福州路总管岳天祯领汉军,考虑到宋军的兵力并不弱于己方,唆都令集中兵力攻打西门。

    元军开始攻城。他们面对的首先是横亘在眼前四丈宽,丈余深的壕沟,按照攻城的常用方法一是架设壕桥,二是以土填壕。壕桥制造简单,一旦架设成功便能使大量军队迅速通过,便于集中兵力打破突破口,也是攻城方式的首选。一阵号角声过后,于城外二里许列阵的元军冲出一队弓箭手迅速前移至射程之内,他们将压制壕沟后边的宋军,掩护架桥的兵丁。

    待弓箭手进入位置,在后跟进的架桥军兵迅速越过弓箭手快速突进,他们高举着盾牌,奋力推动着壕车,欲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壕沟。距城壕五十步时,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等来如雨的箭矢,正当他们怀疑是不是敌军已经为自己的气势所慑,吓得拉不开弓的时候,脚下突然一声巨响,就觉的身子和壕车一样变成碎片一同上了天。只是他们看不见他们的身后的弓箭手也一同遭受了厄运。

    “大帅,这是什么?”岳天祯揉揉耳朵问道,此刻眼前已经是一片烟雾,五架攻城车已经散了架,成了一堆烂木头,未死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喊叫着往回爬。

    “震天雷,敌兵埋设的震天雷!”唆都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攻城,沿着刚才走过的路进攻!”

    “再上!”岳天祯一挥令旗,又是几队兵丁推着壕车冲出,不过此次他们谨慎了许多,不见注意天上又无箭矢落下,还要看着脚下有无异常。

    到达前次遇袭的地方,推动壕车的元军兵丁都不约而同的放下脚步,现场太惨了。地上是一个深有两尺,口广丈余,被熏得黢黑的大坑,壕车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周围散布着破碎的尸体,还有几个未死的在地上挣扎、惨呼,让人毛骨悚然。但他们不敢停下脚步,推着壕车绕过深坑,此刻却最为担心的却是宋军不但没有发动攻击,反而静默不动,连个人影也看不见,这恰恰说明前面仍有埋伏。

    “陷坑……”走在右侧的一架壕车,车轮突然往下一沉,在边上推车的兵丁大喊了一声,脚下一空也跟着坠了下去。紧跟着‘轰隆’一声,壕车的一个轮子也陷了下去,好在壕车大只掉下去个轮子,却也歪斜了半个车身,再动弹不得。

    ‘啊……’

    ‘啊……’车身歪斜,为了防止被砸到,推车的士兵急忙向两旁跳开,可却觉的脚下一痛不知被何物刺穿,机灵的知道中了埋伏不敢再动,有的剧痛之下扑倒在地,身体又被无数埋于浮土之下的竹签刺穿,鲜血狂喷,顷刻丧命。一时间一群人谁都不敢再动,呆立在现场。

    ‘嗖嗖……’这时城壕边胸墙后的宋军弓箭手突然出现,射出一阵箭雨将那些元兵覆盖,而后又有火箭射出将壕车点燃。

    “再上!”唆都的脸抽搐了几下再次下令道。

    “大帅,如此进攻不行啊!”岳天祯担心地道,他们连壕沟的边都没摸着,便已经死伤数百人,即便他们人多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

    “宋军狡诈,如果今日停止进攻,明日便又重新布置,我们死的人会更多!”唆都厉声说道。

    “是,末将遵命!”岳天祯咬着牙说道,挥舞令旗再次进攻。

    也许是宋军的机关埋伏用完了,待他们一靠近百步之内便发射弩炮将壕车尽数摧毁,往复几次皆失败,预备的二十余家壕车全部被摧毁在阵前,而此刻已经时值正午,却无寸进。眼瞅着城池就在眼前,进攻却迟迟不见功效,士气难免受的打击,而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站着又饥又渴实在是不好受。

    “步军轮番休整,进食。以骑军填壕!”唆都看看天,又瞅瞅有些急躁的众将言道。

    “大帅……”孟义听了惊道。

    “大汗严令月底必须收复泉州,你要违旨吗?”唆都厉声道。

    “大帅,末将不敢,宋军强弩厉害,以骑军填壕必损失甚多,不若另想办法!”孟义争辩道,他清楚以骑兵填壕是蒙古人当初进入中原时常用的方法,就是以骑兵驼带柴草或是土袋,快速靠近壕沟将柴草、土袋抛入城壕中,如此反复直到填出一条路,但是往往也损失巨大。

    “你有何办法?”唆都问道。

    “驱民填壕!”孟义言道。

    “如今江南已是我们大元之地,大汗有令不得随意屠戮百姓,难道你忘了吗?”唆都听了皱皱眉言道。

    唆都也知道这种方法,那也是极为残忍的,说起来就将周边的百姓全部抓来,然后以兵驱赶在前填埋沟壕。防守的军将若是心软不肯开弓放箭射杀百姓,那就只能眼瞅着城壕被填平,直到城下。更为残忍的就是将百姓直接赶到沟里,以人为填充物,直到将壕沟填平,后续的军兵踏着死尸攻城。当年蒙古人就是采用这种方法横扫西亚、荡平中原无数城池的。

    不过在南下平定江南之战中,忽必烈听取了汉臣们的建议,一改以往血腥屠杀震慑的方式,而是以怀柔政策安抚民心,以便减少抵抗,能够迅速完成统一之战。在夺取江南后为维护统治更是颁布一系列法令,禁止随意屠杀百姓,以保持江南的繁荣,获得更多的财富,因此唆都对驱民之计也不敢滥用,以免激起民变。

    “末将知道了!”孟义说起来也算不得蒙古人,而是山东济南人,充其量算是北人,但是镇守一路的达鲁花赤起初都必须是由蒙古人担任的,其能做到此位置上也是因为立了大功,却变得比蒙古人更为凶狠,他听了后咬着牙道。

    “记住,宋军弓弩强劲,切不可大队兵马齐进,而是要散开队形,抛物时马速不减,快去快回!”唆都通过与宋军几次接触也找到不少经验,明白其靠的正是流星火和劲弩巨大的杀伤力攻取的城池,因而要避开正锋,不可强撼。

    “末将遵命!”孟义躬身接令道,然后摆动令旗调动军队准备柴草填壕。而他也明白其实攻城骑军的作用很小,战马怎么着上不了城,而城中道路曲折,战马也跑不快,冲击力大减,其主要作用在于堵截突围出城的敌军,追击溃逃的敌兵,填壕这活儿也只能由他们做了。

    命令一下,蒙古骑兵以百人队为单位拉开距离,以散骑的形式出击,快速靠近城壕后立刻投下柴草,马速不减兜个圈子便回,由于他们速度快,想要瞄准他们并不容易,而队形松散,覆盖射击也难以对他们造成重创……(未完待续。)

第531章 戏已开场

    面对飞驰而来的骑兵,即便躲在深壕之后的宋军官兵还是感到一阵恐惧,不禁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武器。这些敌骑来去如风,会出其不意的冲入阵中,疯狂的冲撞砍杀,让你避无可避,逃又跑不过,不是死在铁蹄之下,便是命丧弯刀之下。那种血肉横飞,狼奔豚逃的惨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凡是经历过的都不会忘记。

    “连发弩炮准备,敌骑进入射程立即发射;弓箭手准备,拦截靠近壕沟敌骑!”庄思齐看着敌骑卷起漫天的尘土滚滚而来,但他也清楚宽达四丈的壕沟不是战马可以一跃而过的,且马背上的柴草表明他们的目标是为了填出一条路。

    不过庄思齐很快发现自己想以密集的箭矢阻挡敌骑的想法落空了,敌骑远在连发弩炮的射程之外便四散开来。弩炮虽然能调整角度,但是却非那么灵活,而骑兵移动速度快,即便射死一个,却无法及时瞄准第二个,除非弩炮的数量足够多,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弓箭手的效果要好一些,但是同样差强人意,毕竟一次攒射却只射杀几个敌骑这性价比太低了,大部分敌骑不仅幸存下来,并成功的将柴草扔进壕沟,并成功返回。而送走了这一批,后边的又至,连绵不绝,这种形势之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壕沟真就会被填满了。

    “笨蛋,立刻以开花弹在敌集结地进行拦截,抽调神射手射杀靠近壕沟的漏网敌骑,这么打岂不是大炮打蚊子吗?”在城头观战的赵昺自始至终都看在眼中,见此情况他不禁站起身捉急的大喊道。

    “陛下,不要乱动,免得暴露!”皇帝这么大喊大叫把张世杰吓了一跳,急忙挡在他身前道。原来他此次虽然获准观战,却是偃旗息鼓悄悄地上城,免得引起地方的注意,从而引发不测。因为皇帝观战引发敌军大举进攻,从而闹得不可收场的例子太多了。

    “好,朕坐下!”赵昺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再给‘押’回去,便得不偿失了,急忙‘依令’行事,老实地坐下道。

    “传令后军,按照陛下吩咐做!”张世杰也令一边的观通手赶紧传达陛下的旨意,其实对于弩炮这种新式武器的应用,他也是门外汉,相对来说还是皇帝经验最为丰富,便毫不犹豫的采纳了其建议。

    赵昺端起望远镜向城下看去,后军接到命令后立刻改变了作战方式,加大弩炮的射击角度,向敌骑军后队发炮,效果立显。一则是敌骑还未完全散开,目标相对集中;二则弩箭是点杀伤,而开花弹爆炸后不仅会产生冲击波,还有弹丸破裂后会产生大量的弹片,对战马柔弱的腹部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再者战马胆子不大,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巨大的声响会对吓着它,乱蹦乱窜的引发更大的混乱。

    另一方面,弓箭手群射是为了在单位时间内增加密度以求增强命中率,因而都是概略瞄准射击,不要求针对某一个目标,而是对集团目标进行杀伤。但以神射手对付迫近的敌骑便不同了,这就如同现代的狙击手对单个目标进行精准射击,从而实现有的放矢,却不需要等待指挥官的命令,如此反而提高杀敌了效率。

    “唉,看来步军还是缺乏实战经验,早应该让他们锻炼一下了,否则再遇大战岂不抓瞎!”赵昺见改变战术后,虽没有立竿见影,但也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敌骑的进攻势头,可他还是叹口气道。

    赵昺记的老拿的一句格言,意思是‘身为总司令的人,是倚靠他们自己的经验或天才行事的。工兵和炮兵军官的战术与科学,或许可以从书本中学到,但是将才的养成,却只有通过经验和对历代名将作战的钻研才能做到。’此前的帅府军到达琼州后多是进行训练,并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攻防战,而水军的强大也没有让敌军踏上过琼州的海岸,这让他们大部人的实战经验还停留在从前。

    而步军大规模列装弩炮还是到琼州之后,作为帅部分就军实战经验最丰富的后军同样如此。因此各军虽然都能熟练的操作弩炮,但是战术水平不高,尤其是缺乏又经验的军官,这导致他们手中虽有利器却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在战斗中这个缺陷也立刻暴露无遗,说不得自己要再次进行‘现场指导’了……

    “陛下,就在这里吧?再靠前便不能综观全局了。”城墙距离第一道城壕足有五里,虽然有望远镜的帮助,但是赵昺觉的还是对战场看的不够真切,一定要前出到第一线,张世杰哪里拦得住一意孤行的小皇帝,只能陪着他前来。一直走到距城池二里的一座高台前,那本是用来架设弩炮攻城之用的,此时作为指挥台却是正合适,他挡住陛下半是建议,半是哀求道。

    “嗯,也好!”赵昺抬头看看台高约有三丈,高于城墙,上面修建了炮台,搭有半封闭的掩体,正好可以作为指挥所,且正如张世杰所言太近了反而不能看清整个战局,要知道万人的队伍排出的阵势要绵延数里的,绝非电视电影上排出的那么个小方阵的,而眼前攻城的敌军又何止万人。若非攻击面不够宽阔,赵昺怀疑只怕数万人一拥而上便能踏平壕沟,靠叠罗汉都能翻进城去。也好在他这两年长了见识,若是前世看到恐怕早就走不动道了。

    赵昺在倪亮的半抱半拖的帮助下上了高台,上面面积并不大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周围用木板修有胸墙,加有顶盖,但盛下二、三十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一来自有人将上面重新布置,摆上了两张条案,几个胡床,就是现在的马扎子。有亲兵铺上西城的城防图,设置了观察哨,安排了旗手,布置了警卫,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而王德领着两个贴身的小黄门,也升起了茶炉煮茶,摆上了几碟吃食让陛下充饥。

    既然是锻炼队伍,增加实战经验,赵昺虽未将大家都招来观摩,但是也没有全权接过指挥权,而是告知庄思齐将后军弩炮队的指挥权拿了过来,由他指挥配合防守。他先看了看弩炮阵地的配置,庄思齐的安排倒也中规中矩,其将各营所属的小型弩炮集中安置在一线,主要配置在阵地的左右两翼。军属弩炮营的重型和大型弩炮居中靠后配置,与小型弩炮基本呈品字形,即可以对付从正面攻击的敌群,也可支援两翼作战。

    “禀陛下,与各弩炮队联络完毕,沟通顺畅!”观通手报告道。

    “好!”

    “禀陛下,敌骑迫近在破坏右翼壕前的麓角,以游骑射杀、压制我弓箭手!”观通手再次报告道。

    “嗯!”赵昺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战场的南侧。城外的防御工事长达六里,左翼与北城工事相连,右翼与南城的翼城相连,形成一道完整的防线。但是这里背靠大海,翼城已经在攻城时被毁,因此形成了一个防守死角。而敌军要想填平整个壕沟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刚才的攻击应该是一种试探,以便发现防守的弱点作为突破口。

    当然敌骑若想靠近壕沟首先要破坏壕沟前的障碍物,以便为后续骑兵填壕打开通路。而布置在阵前的弓箭手也成了他们靠近的最大障碍,他们便利用游骑在阵前不断的往返奔驰射杀宋军派出的神箭手,压制弓箭手。而游骑行军时主要任务探路、侦察,猎杀对方的斥候;战时则游弋于战场附近,负责掩护两翼的安全,并在发现敌军防线有松动,或者出现空档时充当破阵的尖兵。

    正因为这些游骑担当的都是最危险,也是最艰难的任务,因而绝非弓马娴熟那么简单,他们都是箭法出众,马术高超,且机警伶俐,作战勇猛,能独挡一面军中的精锐。加上蒙古人本就擅射,他们在飞驰的战马上仍能开弓放箭,射中奔跑的野兽。相比之下宋军的神射手就要弱的多,难以射中飞快移动的骑手,在对射中很快便败下阵来,被压的抬不起头。后边的敌军已经做好准备,待清理完路障后便再度填壕。

    “令左翼弩炮群以右翼将旗为基准,偏左三十步为瞄准点,填装两尺弩矢,角度五分!”赵昺观察了一会儿,不仅皱皱眉头,那些游骑纵马至阵前往往一沾就走,至多只射出两箭,绝不恋战。以弩炮对付这些油滑无比的游骑根本就来不及捕捉目标,但他很快便发现游骑的行动看似没有规律,其实却也有迹可循。

    “禀陛下,左翼炮群准备完毕!”观通手将命令传出后,少顷对方便发来完成射击准备的信号。

    “预备!”赵昺平端着望远镜盯着战场上的游骑,发出预备口令,旗手接令后右手立刻举起红色信号旗。

    “两连射,放!”在完成一轮攻击后,游骑们迅速兜转马头折向东北,脱离弓箭射程后再调转马头回转加速,在距离宋军阵前五十步的距离上左转向东,此时战马与壕沟平行,他们此时立刻放箭,然后进入下一个循环。赵昺发现他们在向东转向的瞬间必须放慢马速,以免人马摔倒,而这个时候他们会发生小小的拥挤,也是目标最为集中的片刻,他就抓住了这瞬间令弩炮齐射。

    横向布置的弩炮有足够的散射面,二尺长的铁制弩矢分量足,飞行平稳,贯彻力强,足以穿透游骑身上的铁甲,射穿皮质马甲。弩箭瞬发即至,正在转向的敌骑根本无法躲避,动作快也只来得及玩儿个镫里藏身,可依然难以挡住激射的弩矢,七、八个敌游骑被射落马下。而受伤的战马冲了几步便也扑倒在地,将主人抛下马去,有活着的刚爬起便被胸墙后的宋军神射手射倒。

    而后边的敌游骑见同伴被纷纷射落马下,便想勒马躲避,或拨转马头向一边绕开,但是就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死神再度降临。第二轮弩矢飞至,将后边的游骑又干掉几个。其他游骑纷纷勒马转向,四下散开,远远的躲避后才敢聚拢。而那些正在埋头破坏麓角、陷坑的敌兵可倒了霉,失去游骑的掩护后就成了宋军弓箭手们的靶子,顷刻被箭雨覆盖,化作了一缕缕冤魂。

    “陛下好手段!”在一边观战的张世杰亲见陛下只稍作调度便粉碎了敌人的攻势,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

    “杀了这几个游骑只是开场戏,看这唆都不攻破城壕是不会死心的,今天还有恶战!”赵昺淡然的笑笑道。

    “有陛下在,唆都就过不了城壕!”张世杰却很有信心地说道,当然他的信心也是来自于此次随驾出征,小皇帝几乎算对了敌人的每一步动向,且又抓住了每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这次东征真称得上名利双收。

    “呵呵,该让他过也得让他过,可是也要付出些代价才行!”赵昺放下望远镜扭脸笑笑道,心中也很意外这张世杰是在恭维自己,还是意在拍马呢?不过想想也释然了,在大宋军中能做到其这个位置,又怎是只凭战功就可以做到的。

    “陛下是想撤离泉州了?”张世杰问道。

    “嗯,该杀的已经杀了,该拿的东西也拿了,再不走老天爷便不让咱们走了!”赵昺点点头道。

    “是啊!”张世杰有些怅然若失地道,“若是能再等月余,各国蕃商云集,那时所获将更多!”

    “羊毛要一茬一茬的剪,若是连皮都扒了,咱们以后吃什么啊!”赵昺言道,“再说咱们不做出且战且退的样子,百姓们又如何相信咱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嗯,陛下言之有理,咱们不能失信于百姓!”张世杰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未完待续。)

第532章 正剧开演

    赵昺瞅着一脸凝重的张世杰突然摇头笑笑,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若是前世还是小**丝的自己知道了‘撤兵’的真相,一定会拍案大骂,然后在网络上写一篇言辞激烈的帖子。指责这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绑架十数万百姓,毁弃一座城市的恶行,无耻、卑鄙、混蛋、恶棍、骗子……这些词语一定会充斥整篇文章。

    现在赵昺觉的行朝暂且算是一个国家,自己勉强称的上是一国之君,但实际上充其量称作一个‘暴力’集团的首脑更为恰当。不过自己有了这个身份,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能够打着为了国家,为了大宋朝,为了百姓的幌子行苟且之事。

    如今赵昺登上高位不过年余的时间,但猛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堕落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渣滓政客。搞起阴谋来坏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不说,整起人来不仅丝毫没有负罪感,反而会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甚至是心安理得。而让他产生这种优越感不过是因为屁股下的椅子,觉的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在行大义之事,自己用些暗黑手段也未必不可。

    当下自己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派兵强力驱赶,也没有挨家挨户的抓人,但是暗中却采用危言恐吓、制造灾难这些软手段达到了目的,迫使泉州百姓登上自己这艘随时都可能沉没的破船,可也牺牲了这些人的利益。手段不同,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让人觉得他们是自愿的,并不是自己强迫的,为的是自己的心理能舒服一些,

    “陛下,是不是为给泉州百姓带来兵祸有些内疚?”张世杰见陛下脸色变换不定,小心的问道。

    “是啊,朕来了,却又无力久驻,鞑子却要将仇恨撒在百姓头上,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思之甚是不安!”赵昺言道。

    “陛下切勿如此想。”张世杰施礼道,“陛下起兵收复泉州乃是行大义之事,救百姓于水火。而泉州本是我大宋之泉州,财富乃是陛下之财富,若非鞑子入侵又怎有今日之事,一切肇源皆是鞑子,却非陛下!”

    “枢帅是在宽朕的心!”赵昺笑笑说道,不过却有些苦涩。这种道理他听的多了,无非是正义与非正义,但正义的标准是什么呢?谁都会说自己行事是正义的,忽必烈不也是打着惩处背信弃义的南朝起兵南下的吗!不过赵昺坚信自己做的是正义之事,毕竟是蒙古人是入侵者,跑到自家院子里杀人放火的,若是连这点正义感都没有岂不白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

    “臣并非宽慰陛下,说的乃是实言!”张世杰摇摇头道,“鞑子犯我大宋无非是觊觎江南财富,为此不惜杀人放火,毁我基业。百姓稍有不满便刀枪相向,杀的血流成河,有的人举义旗抗暴,有的却是流离失所。看看行朝所至,百姓争先捐纳钱粮,乡绅纷纷招义勇勤王,便知民心所向。而泉州一地为抗暴元死者何止万千,但陛下且看这城下……”

    “哦,城中的人似乎增加了很多!”赵昺所在的高台高于城墙,能清楚的看到城中的一切,他顺着张世杰的手指看去,按说战斗一起百姓们必会慌乱,理应利用城门尚未关闭的时机纷纷离城避难,可他看到街上的人并未减少,反而比往常多了许多。

    “陛下出巡的机会不多,对城中的变化知之较少,但臣每日在城中巡视却都看在眼里。”张世杰言道,“陛下攻城前告知百姓躲避战火,此后又尽锄城中的贪官污吏、叛臣降将,惩处那些勾结鞑子的大商,都是心存感激。待开城后纷纷将此喜讯传播四方,那时便有忠于我朝的豪强、遗臣率众入城勤王。不过此前因蒲寿庚尚未伏法,城外有百姓担心王师不能将其铲除,又无功而退,未防蒲贼不死复加报复而不敢入城。但蒲氏一族被斩于宗祠后,百姓便纷纷入城劳军助战,此刻已聚起数万青壮随时听从陛下调遣,为君效命。”

    “唉,是朕对不起这些百姓,朝廷愧对他们的忠心啊!”赵昺心中反而更加难过,自己正是在哄骗和利用这些忠于自己的百姓,叹口气黯然道。

    “陛下体恤百姓,爱护军兵,乃是仁义,但切不可如此想。战争一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岂有无辜之人。臣看着那成千上万的兵士倒下,心中同样难受,但是不将鞑子杀死,我们又如何能活下去。同样这些百姓希望重新回到大宋治下,过上从前的日子,自然也要出力,也许会搭上性命!”张世杰有些激动地说道。

    “是啊,有胜利就会有牺牲,朕明白了!”赵昺突然想起前世伟人曾说过的一句话,为了整体牺牲局部利益倒也是辩证法的原则之一。而自己现在经历的战争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是一个民族和一个国家的生死之战,却不是为了个人利益和生死之战。弃一地、失一城也是为了以后的胜利,那么自己此刻怜悯只是小义,同情泛滥将是以后的灾难,绝非是大义之事。

    “陛下如此最好!”张世杰仿佛也松了口气道。

    “呵呵,多谢枢帅开导,朕谢过了!”赵昺冲张世杰拱拱手笑笑道。他没想到张世杰行伍出身却也看明白了这世界,虽算不上大彻大悟,但也明白了世间炎凉。

    “臣哪里敢当,不过是有所体悟罢了!”张世杰赶紧还礼道。

    “那今日我们君臣便好好教训下唆都,告诉忽必烈咱们大宋不可欺,汉人不可辱!”赵昺知道自己不管想通还是想不通,既然坐上了这把椅子,那自己就已经避无可避,担起这幅救民救国的重任。此刻战场上杀声又起,而万千战士正看着自己,他再次打起精神道……

    进攻连连受挫,且天将傍晚,唆都似乎沉不住气了,调遣大军发起了强攻,大有一举踏平宋营之势。他仍采用蒙古骑兵惯用的战术,以骑兵不断上前轮射寻找宋军防御的弱点,但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壕沟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加上赵昺指挥右翼炮群中军重炮不断的发炮拦截,他们反而丢下了一地的尸首。

    “陛下,唆都似仍将右翼作为突破口!”张世杰同样密切关注着战场,在他们将注意力放在那些骑军上时,敌步军借机扛着云梯向前,似乎要强渡壕沟,他向皇帝建议道。

    “嗯,蒙古人最擅长使用声东击西之策,告诉庄统制,中军和右翼的兵将勿要轻动,要守城的中军做好随时增援准备。”赵昺看着元兵在弓箭手和弩炮的拦截下,成片的倒下,却仍然不退拼命上前,而其左翼和中军却是纹丝不动,这太不正常。而此刻傻子也看的出,即便他们能突破右翼也会付出极大的伤亡,可伤亡惨重之下又如何能扩大突破口,进而夺取城外的大营,唆都除非被吓傻了,否则不会连增援右翼的准备都不做。

    “陛下,是怀疑他们真正的攻击位置是在左翼,那里是两军的结合部,防守上可能会出现缝隙,唆都这厮确实狡猾!”张世杰又观察一番后,点点头道。

    “朕也只是猜测,并不敢断定,如此安排不过是谨慎些罢了!”赵昺知道自己还在学习战争,积累经验的阶段,哪敢在老将面前卖弄。再说随着水军进城接替中军维护治安,并有护军充任战略预备队,自己可调用的力量还很多,秉承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他还是做好了应付突发状况的准备。

    “陛下面对元兵,多些谨慎是对的,臣当年若是能如陛下一般谨慎,先敌布下外围防御也不会无功而返,让蒲贼嚣张到今时。”张世杰黯然道,“这些鞑子作战前狡猾的很,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其意图,但是一旦决心一下便会不顾伤亡奋力冲杀,大有不死不休之势,而我军若非坚强之军,往往慑于其势不战自溃,其勇猛让臣都心悸不已!”

    “鞑子自立国便攻城掠地战事不断,征战四方,手下之兵越战越勇,而铁木真又御下有术,长于军事,绝非一般之军所能敌的!”赵昺当然清楚蒙古军的强大,其战术之精妙,士气之高昂,作战之勇猛,即便放在现代世界上与其相比肩军队的都难寻。

    战至此时,元军死伤足有上千,铺满了进攻的道路,但仍攻势不减。而宋军虽然弩炮犀利,火力凶猛,但毕竟数量有限,加之射速强差人意,难免出现火力间隙,元军就不断利用此向前突进,甚至有军兵冒着箭雨攻至壕前,将云梯架到壕沟上踏着颤悠悠的冲过来,而有的敌兵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入壕沟,抛出钩索向上攀爬。

    后军的表现同样可圈可点,他们除利用既有工事的掩护不断以弓弩射杀靠近的敌兵,顽强的与近在咫尺的第弓箭手对射外,还冲出战壕与过壕的敌兵拼死搏杀,以手雷轰击跳入壕中的敌兵,在他们坚强的阻击下元兵始终无法突破壕沟,但他们也开始出现较大的伤亡,而庄思齐仍然遵守陛下的命令,没有调动中军和左翼的军兵增援。

    ‘呜呜……’正当右翼的战斗进入白热化之际,敌军方向号角声再度响起,连绵不断,敌中军和左翼之兵开始动了。

    “被陛下说中,果然是声东击西!”张世杰皱皱眉言道,同时他知道这是唆都预备的最强有力的一击,此时右翼双方激战正酣,弩炮全力右翼尚显不足,若是将最具威力的弩炮转而压制攻击左翼的敌军则有可能被敌突破。但是明显左翼的攻势更大,仅凭几十门小型弩炮恐怕难以挡住敌军的权力一击,现在形势对宋军是极为不利,让他有些担心只凭后军能否守住防线。

    “嗯,人海战术!”赵昺点点头喃喃道。这种不顾伤亡以密集队形,多波次冲击敌阵的战法,即使作为现代人的他同样也不陌生。

    据他所知,人海战术可能是人类最古老的进攻方法了。冷兵器时代,进攻方无不是在特定位置和时间投入优势兵力来获取战术优势。进入火药时代,密集队形更是保证己方火力投放数量的必要手段,如经典的“排队枪毙”。直等到马克辛机枪大量装备部队,在一战时产生了许多大屠杀一般的战例,这才迎来步兵战术的革新,逐渐被屏弃,但仍未消失。在近现代的战争中仍然频频在使用,而这种极为残酷的战术对进攻方和防守方都是严峻的考验。

    “陛下,还是调中军出城吧,臣担心只凭后军是无法顶住敌军的进攻!”张世杰虽然不清楚陛下所言的人海战术是什么东东,但是清楚一旦防线出现缺口,敌军便会蜂拥而入,那时再调援兵就迟了。

    “好,枢帅便令中军接手预备阵地,后军全部进驻一线!”赵昺点头道。

    “是,臣遵旨!”大规模调动军队同样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混乱,赵昺自知才能有限,因而才要张世杰要亲自指挥。

    “陛下,敌骑已经进入小型弩炮射程,步军距壕沟还有七百步!”观通手报告道。

    “令火箭营集中火力打击敌步军,弩炮发射开花弹阻击敌骑军!”赵昺下令道。他已经料到敌军很可能会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动用人海战术,因为在武器简陋,缺乏现代火力强大的武器的古代,持续作战能力不强的部队,多波次密集进攻显然是很容易选择的战术。

    可由于传令手段原始,指挥员往往本能的把突破口选得小一些,另一方面,进攻需要组织者对部队进行有效的控制和指挥,必须用尽量多的兵力兵器迅速进入突破口展开强有力的进攻,所以进攻面不会选择的太大。火箭弹适于对密集目标进行杀伤,不过由于准头太差,又难以对小范围的目标保证较高的命中率,因此在敌集结进入攻击位置的时候便是最佳攻击时机……(未完待续。)

第533章 正视敌人

    人海战术并不是个专业的军事名词。在战略上,如果是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应该叫集中兵力,这个早在孙子兵法中已有记载。另外一种就是步兵密集队形冲锋,这个就是人海战术的由来。那么步兵密集队形是怎么来的呢?这个要追溯的罗马时代——密集阵,这是在古罗马时代,和之前的亚历山大大帝都使用过一种重步兵方阵。

    密集排列的步兵手持盾牌长矛,短剑冲击对方阵线。当时的波斯,高炉,日尔曼人都是些没有纪律的部队,在这样的方阵冲击下往往一击而溃。罗马帝国凭借这个战术横扫欧亚,把地中海变成了罗马内陆湖。而在中国,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战术,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的弓弩制造技术十分发达,这样的密集阵在弓箭的打击下和送死无异,后来的罗马军团在日尔曼森林也享受到了这个待遇,在有效的火力打击下,密集队形是增加伤亡的有效途径。

    但是为了对付骑兵,步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需要密集队形。随着火药的发明,大炮的应用,线形步兵队形开始发展,拿破仑这位以炮兵见长的统帅改进了当时横队冲击的战术,变为纵队冲击,也就是在正面尽可能多的投入兵力,炮火掩护后一次突击往往就能冲破反法联盟的阵线,凭借着这几把刷子,科西嘉矮子横扫欧洲大陆,一直打到了莫斯科。

    在火器时代,人海战术又找回了他的青春,每个统帅都想着如何在第一时间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决战,在战斗中一举击溃敌军。十九世纪,普鲁士一代军事巨匠大毛奇组建了他的总参谋部,普鲁士全境都以铁路为核心部署军事力量,集中兵力,密集冲击,战争的奇正之变似乎已经走到尽头,剩下的仅仅是参谋的计算和铁路的运输能力之争。

    但是有一个工匠打破了这一切,他就是马克芯,机枪改变了一切,把骑兵彻底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在过去尝到人海战术甜头的法国公鸡根本不愿意相信一个小小的武器可以改变战争的面貌。而他们的学生日本更是死守这一金科玉律,日本陆军乃木西典大将。正是他首创了日军“肉弹攻击”的战术,旅顺战役日军攻击竟日,伤亡五万,激烈时候平均每天阵亡三千人,俄军阵地前的日军尸体堆积如山,俄军工事内的人员不得不戴上樟脑口罩才能继续作战……

    赵昺以为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使用人海战术都是某个时代兵器和战术发展的选择。这种以数量和巨大的消耗换取其他方面优势的战术,包括时间、空间、进攻或防守。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以多打少,以众欺寡。它的基础是集中优势兵力,以数量增加整体的实力。

    冷兵器时代人海战术可用作包围和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但它同样具有局限性,受各种客观条件的制约,说到底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想想古代一个士兵在战斗中除了一身盔甲,便是手中的刀枪,而弓箭手也就是两壶箭矢,因此靠这些简单的武器作战应该算是重体力活儿,结果就是持续战斗能力很差。

    再有古代军队主要是利用严酷的军纪和重赏维持士气,而游牧民族虽以骑兵为主,可是以文盲居多,当然中原政权的军队也同样存在这种情况。文化程度较低,训练状况较差的军队,只能接受简单的命令,使用简单的战术,导致其战术简单粗犷,进攻时惯于以密集队形的骑兵反复冲击。

    另外蒙古军队面对设防严密,火力明显强于自己的宋军没有更好的战术手段,所以形成了需要大量的兵力兵器与狭窄的冲锋道路之间的尖锐矛盾。而解决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采取密集的冲锋队形。采取多路密集队形,达到在最短时间内将最多的突击队及伴随火器进入突破口,以足够多的兵力兵器攻入纵深,撕开突破口。

    尽管开始突破时会带来较多伤亡,但这些损失比慢吞吞全面进攻造成的伤亡要小得多,而且只要成功突破,就很容易趁势发展胜利。所以严格意义上的人海战术并不与送死划上等号,在自然界中,数量上的优势在短时间内的释放是一种求生本能。有一种海龟在某一个时间从海滩上大规模的集体冲入大海,而海鸟只能在这个特定时间捕食一定数量的海龟,最终在最短的时间内,小海龟以最小损失率返回大海。

    如果面对火力强大的对手,蒙古人这样的部队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但在冷兵器时代别说步骑协同等近代基本步兵战术,只要敢于一股脑冲锋、肉搏不退,就已经堪称‘铁军’了。蒙古军队就凭借着这股顽强的精神和悍不畏死的战斗作风横行世界,并给宋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对于突破口附近幸存的守军而言,多个梯队密集队形一**的进攻,毫无疑问正是他们记忆中的梦魇,在以后的岁月中继续折磨着他们的神经,赵昺也不例外……

    “陛下,这些鞑子都疯了!”张世杰指着战场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对,他们就是疯了!”赵昺努力保持着平静说道。此时率先进攻的数队敌骑冒着弩炮不间断的射击拼命向前,死的伤的从马上掉下来,后面的人又填上去,涌向宋军两军的结合部,欲从这里打开突破口。而弩炮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发射,但在这么短的距离上仍然难以阻挡大队骑兵的冲击,而布置的地雷和障碍被他们用性命撞开,开辟出一条通路。而后续的人不断将柴草和土包扔进壕沟中,甚至不惜将自己填进去。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以致让张世杰这个老将都感到心惊不已。

    “陛下,后军能守住吗?”张世杰看到敌骑不断涌到阵前,他们没有想以前那样兜头就走,而是下马与宋军对射,以便能压制住宋军弓箭手,甚至将当面的守军击溃。

    “守的住!”赵昺点点头道。

    “陛下,在这么下去,壕沟就要被填平了!”更多的敌骑穿过弩炮的阻拦涌到壕前,他们越聚越多,以战马为掩体逐步向前推进,被射死的战马和军兵就势便推入壕沟,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生生用尸体填出一条路。虽然陛下声称守得住,但是张世杰却依然难以放心。

    “唉,若非唆都战术有误,咱们要守住还真得费些力气!”赵昺不知道是因为死了这么多人而觉得惋惜,还是对唆都白费了力气感到内疚,叹口气道,“唆都原本是想以骑兵的快速机动闯过弩炮的拦截,抢先占据沟沿掩护步军过壕。但是他忘了骑兵速度是快,却把步军远远的甩在了后边,又遭受了火箭弹的拦截,更加难以跟上骑军的步伐,也就无法迅速从骑军打开的突破口过壕。等他们赶到时只怕骑军已经死光了,突破口也早已被重新封闭!”

    “嗯,还是陛下看的明白,其若是先以步军破障填壕,伤亡可能会大一些,但是一旦打开突破口再以骑军冲入阵内,向阵后迂回,必引起混乱,迫使我军不得不放弃第一道防线!”张世杰听后捋捋胡子言道,“不过如此唆都也并不错,其只是笨,却没有想到陛下还藏有后手。臣想就是如此,陛下也早有对策吧!”

    “呵呵,唆都却不是愚笨,而朕也非妖。而是其缺乏有效的破阵手段,若是他又弩炮在手恐怕也不会如此,可现在却不能不以血肉之躯来冲撞我们编织的死亡之网,有的时候血多肉多,也会取得胜利的!”赵昺撇嘴笑笑道。正是因为自己先行了一步,首先装备了火器,便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可唆都没有,那就要付出些代价了。

    “陛下所言臣受教了!”张世杰听了却施了一礼道。

    “枢帅这是何意啊?”其如此倒把赵昺给弄迷糊了,赶紧相搀道。

    “过去臣以为陛下年幼必定好欺,不料却每每失算,反而自辱。”张世杰再施一礼,面带羞愧地道,“今日听闻陛下所言,却并未因为唆都屡败而轻视,仍以一悍将对之,不辱不骂,也不以贼视之,此乃臣之不能!”

    “哦……原来是这样啊!”赵昺听了恍然道,“枢帅有此悟甚好,鞑子能纵横万里,灭国无数岂是靠蛮力那么简单。他们肇基之祖铁木真武功自不必言,其治国治军也有过人之处,凡是与他开创基业的兄弟,或是由他所选拔的将帅功臣,没有一个不是终身效忠的。他所重用的人,没有一个背叛他。而其作为创业之主中,更没有没有杀过功臣。在这方面,铁木真的确具有超过其他中原圣君明主之处。”

    “另外铁木真一向赏罚分明,对于所有的功臣,都是不断的赏赐有加,从来没有杀戮削权之事,而是把大权放心的交给他的股肱之臣。并且他的悍将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功高震主,兔死狗烹的顾虑。其识人之准,气宇之大,信人之诚,实在是旷古至今历代帝王所不能及。但如此人物,在我们眼中仍被视为蛮夷,当做野人一般对待,任由其壮大,还以为自己略施小计便能将其收服,可结果却丢掉了江山!”

    “陛下所言极是,正是因为那些士人鼠目寸光,无视蒙古人的野心,反而助纣为虐,只想着借其攻灭女真,结果却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待他们夺得中原之后,便觊觎江南。若是女真不灭,又何有今日之祸!”张世杰看来也是被那些士人们压迫狠了,忍不住大发牢骚道,不过却也觉得小皇帝更加对自己的胃口。

    “呵呵,那些奸佞蒙蔽了先帝,确实该死!”赵昺当然明白士人之中也并非没有有识之士,也不能一棍子全都打死,只能敷衍道,“这忽必烈虽不若其祖那般,但也算是一代雄主,其手下不仅有伯颜、唆都、阿里海牙这样的悍将,还大胆启用董文炳、刘整这些汉人,正是有了他们之助才可以攻破江南。而我们只有正视敌人的强大,才能有的放矢,而不是清高自大,或是畏敌如虎!”

    “谢陛下指教!”张世杰言道。

    “该让他们常常厉害了!”赵昺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战场,由于唆都将兵力全部压在了左翼,右翼的佯攻越来越无力,终于再难以组织起进攻向后退去。而左翼的敌骑不断苦战,虽推进到壕沿,并凭着勇力越过壕沟却也伤亡惨重,在没步军增援的情况下,过壕的人也被后军尽数斩杀,始终无法打开突破口。而敌步军被火箭弹一阵狂轰乱炸后,还是有半数的人冲过封锁继续向前突进,但是他们已经丧失了最佳的机会,而赵昺却不想这么放过他们。

    “令大型弩炮准备发射,目标左翼前沿,加装散弹,距离四百步!”赵昺下令道。其实这种大型弩炮称作抛石机更为恰当,但是又有别于传统的杠杆式或配重式抛石机,而是采用与弩炮同一原理,靠扭力抛物。此前他造出来后是作为‘要塞炮’使用,固定在琼州各港口的炮台上,用以攻击来犯的敌船,保护军港之用的,后来才装备各军,用来破坏敌人城池,这次攻城却没用上。

    “禀陛下,各炮位准备完毕!”观通手报告道。

    “发射!”赵昺端着望远镜大声道。他的目光想追寻前方的一台大型弩炮的发射石弹的轨迹,检验下效果如何,但是令他失望了,只见一堆拳头大的石头像一群报丧的乌鸦一般呼啸着掠过宋军阵地后,又像一帮发现猎物的秃鹫猛的俯冲下去,砸进了顶着盾牌冒着箭雨前进的敌步军群中……(未完待续。)

第534章 经济账

    这种靠扭力发射的抛石机由地上的坚固沉重的长方形框架,一根直立的弹射杆,顶上装有横梁的两根结实的柱子构成。弹射杆的下端插在一根扭绞得很紧的水平绳索里,绳索绑在长方形框架的两端,正好位于支撑架下面的位置。平时绳索使弹射杆紧紧顶牢支撑架上的横梁。弹射杆的顶部通常做成勺子的形状,有时在弹射杆的顶端装一皮弹袋。

    弹射时,先用绞盘将弹射杆拉至接近水平的位置,再在“勺子”或皮弹袋里放进岩石或其他种类的弹体。当用扳机装置松开绞盘绳索时,弹射杆便以很大的力量恢复到垂直位置,并与横梁撞击,产生的惯性力便将弹体以弧形轨道弹向目标。这种抛石机是一种威力强大的攻城武器,它最多可以将百斤以上的石块弹出七、八百步的距离,当然也能将较小的石块像冰雹一样射出。

    大型弩炮威力强大,但是同样十分笨重,发射速度较慢,因而每军也只装备了三台。赵昺本想在最危急的时候才作为杀手锏使用,现在敌军已经出了火箭弹的覆盖范围,冲到阵前集结以盾牌结阵强行突破,这时这大型弩炮正好派上用场。

    ‘砰、砰……’从天而降的石块砸在敌兵高举的盾牌上,那些以硬木为基,牛皮为面的盾牌挡的住箭矢,却挡不住从天而降的石块,将盾牌撞烂后又砸在那些敌兵的身上,巨大的惯性之下挨着非死即伤。而三台大型弩炮发射的石块足有数百快,顿时将元军刚刚集结的队形打乱。

    “目标不变,继续射击!”赵昺眼见元兵被重创,但是尚未失去进攻的能力,再次下令道。

    当元军在军官的喝令下,冒着如雨的箭矢和小型弩炮的攒射下重新集结,准备再次进攻时,又一波石弹从天而降,将他们再次大乱。而他们第三次再想集结已经再无可能,军兵们已经被连番打击吓破了胆,军官的命令已经无人再执行,开始不顾军法严酷四散奔逃。

    ‘呜呜……’号角声再起,不过此次不再是进攻的号令,而是变成了撤退的信号,阵前的敌兵听了飞快的向回跑去,而他们能回到阵中的恐怕已不及一成。

    “陛下,庄统领请求派兵追击!”观通手这时报告道。

    “算了吧,穷寇莫追!枢帅以为呢?”此刻已是日落西山,赵昺看看敌阵,沉吟片刻道。

    “臣亦以为不宜出击!”张世杰施礼道,“臣观敌阵不乱,进退有序。再者我军皆为步军,若是出击,敌以骑军从侧翼迂回很容易被包抄合围,而两军混战,我军弩炮再无法发挥效力,那样难免遭受损失。”

    “枢帅不愧是沙场老将,能看出如此多的门道,朕还需向枢帅多加学习啊!”赵昺拱拱手笑着道。

    “臣怎敢!”张世杰口中说不敢,但是脸上却笑开了花儿。

    “枢帅过谦了,届时还请不吝赐教!”赵昺心中暗笑,这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来还是有道理的,少不得再给其灌下一壶**汤。

    “陛下辛劳一日,还请起驾回宫休息,余下的琐事便交给臣吧!”张世杰当然是满心欢喜,请命道。

    “那便有劳枢帅了!”若说不累那是假的,想想处理这些军务也非自己所长,便顺水推舟应下了……

    次日,赵昺早早醒来,但仍觉困倦,听听外边并没有异动长舒了口气,他昨夜一直担心蒙古人会发动夜袭,看样子并没有发生,可也再睡不着。叫人进来洗漱更衣,可一杯茶还没喝完昨日的战报便已送到,昨日一战元军损伤不小,有四个千人队被基本打残,折损大小军将上百人。而宋军方面伤亡四百余人,大多数士兵为流矢所伤,损失可谓轻微,但是弩炮由于连续发射多有损坏,继续更换和维护,另外连续在城外驻守多日,又战了几阵,军士多有疲惫。

    “下旨,令中军接手东门防务,后军进城休整!”赵昺想想既然是锻炼部队,那么就都轮着练练,像唆都这样的好陪练可不好找,于是下旨道。

    “陛下,后军虽经苦战,但尚未伤了元气,仍能再战!”轮值的军机处协理庄公望却没有立即动笔,而是问道。

    “功劳不能都让后军立了,大家也要均沾啊!”赵昺憋着笑说道,他知道庄公望是希望兄弟能多加历练,能尽快的成熟起来,其实并无争功之意。

    “陛下又说笑了,臣并无私心在其中的!”庄公望如何看不出陛下在与自己开玩笑,但是他身为臣子却不能如此,还是正色道。

    “呵呵,何必如此。咱们打了泉州等于捅了马蜂窝,忽必烈怎肯放过咱们,定然会派兵穷追猛打,以后有的是仗打。而我们步军各军将领大多数未经过大战,都要上阵磨练一下,为以后的作战积累经验,免的训练时是虎,上阵便成了鼠!”赵昺笑道,“因此朕如此安排,绝无轻视舍弟之意,再说后军自登岸后便一直驻守在东城,也应该适当休整,进城看看,否则岂不白回来一趟!”

    “陛下行事皆有深意,臣愚钝未能领会!”庄公哲听了施礼道。

    “此事便由枢帅主持吧,切记换防中要严防元军偷袭,攻破我们的防线!”赵昺又叮嘱道。

    “臣记下了,立刻拟旨!”庄公望马上提笔如飞写好,赵昺看后批阅,立刻送往张世杰处。

    忙完了紧要的事情,小黄门已经送上早膳,一碗肉粥,两个鸡蛋,外加两个炊饼。赵昺一边吃一边翻看着昨日送来的公文,当看到入城后的消耗和补充时,他有些吃不下饭去了。这泉州富庶自不必说,物资之丰富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在琼州若想筹措些铜铁,找点稀罕物,不仅要动员全岛的力量,甚至还要事务局高价走私才能搞得到。

    而每次打仗,赵昺都肉疼的紧,钱流水似的花出去不说,就是战后处理善后,补充消耗都让他头疼的紧,有些东西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都作院和御作监两个衙门更是精打细算,他们都清楚手中的材料是越用越少,可什么时候补充就不知道了,但是还要保证军需所用,都不能不留些后手,以防到时候要用却拿不出东西。

    在泉州却是另一番景象,打了土豪们钱自然是不缺是一回事儿,物资补充是相当的方便。当初赵昺前往琼州赴职随军才两、三万人,但是他就担心去了连饭吃不饱,不得不在广州大量‘抢购’粮食,唯恐闹粮荒。此次打泉州兵将足有五、六万人,人数多了一倍,可他们的到来不仅未造成粮食紧张,连粮价都没有波动。而此前攻城闭城七日,一切物资都无法进出,泉州城内居住着二十万人仍无缺粮之虞,可见储备之丰富。

    数万大军当然也不是只吃饭那么简单,柴米油盐等等各种物资的消耗都是惊人的,大军却能做的随用随补充,根本不用担心今天用完了,明日买不着。而在琼州最为难得的铜铁、牛皮、硝磺、药材、牲畜都唾手可得,反正只要你有钱就不愁买不到想要的东西。虽然事先有事务局的汇报,但市场供应之充足超乎赵昺这个现代人的想象。

    “唉,朕都不想走了!”赵昺看完后不仅大为感慨,因为他十分清楚打仗就是烧钱的事儿,战争是以经济实力为基础的综合国力较量,而经济动员就是经济实力转化为国防实力的桥梁,琼州还是太穷了。

    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随着社会的发展,战争对经济的依赖更为加深,对经济的破坏也逐步加大。原始社会几根木棍,捡几块石头就能开战了。而到了奴隶社会,就已经开始用上青铜武器,战争的成本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就要考虑家里还有没有余粮了。而到了封建社会,就有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说了,只凭一个家族,一个地区便难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争了。现代社会那就更不用说了,没钱你就窝囊着吧,连场架都不敢打了!

    因此作为统治者在实施战争以维护政治地位、谋求经济利益的同时,必然会付出惊人的经济成本。如果忽视战争经济损失或者低估战争经济风险,将会导致战略决策失误,甚至超出国民经济的承受力,国家经济将出现严重动荡甚至全面崩溃,后果难以预料。开展战争经济损毁评估研究,预测分析战争可能带来的破坏结果,测算国民经济对战争的最大承受能力,将成为战略决策者不得不面对的课题。

    以赵昺所知,美国早就建立了战争经验实验室,其首要任务就是致力于将国民经济潜力转化为战争能力的仿真研究。伊拉克战争爆发前,美国兰德公司预估经济动员成本高达3万亿美元,通过计算机仿真模拟,呈现了战略资源在筹措、存储、周转和运输过程中的实景动员步骤,尤其推演了在沙漠地带装卸军需物资所需要的集装箱成本,为美军实战动员成本的可视化预测奠定了基础。可以说,一个国家经济动员能力将直接影响其作战或者非战争军事行动的运筹和实施效益。

    经济动员模拟就是通过构建不同规模战争对作战保障资源的需求模型,研究需要动员的区域和资源,模拟不同层级经济动员系统的运行方式,分析国民经济动员体系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提出解决办法和改进措施。随着战争和突发事件对经济的依赖性不断增强,经济动员的地位作用也与日俱增。然而,经济动员涉及众多军地单位,协同组织复杂,成本消耗巨大。

    科索沃战争爆发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部队,在使用军事手段打击南联盟军事目标的同时,还对其数十个城市、企业、国家级设施轮番轰炸,直接造成其经济损失超过千亿美元,使南联盟经济超出可承受范围,实现了以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利益。无独有偶,对军事打击极端组织所需经费进行战前评估测算,认为空袭是相对安全和经济之选,不会给财政预算带来太大压力,为决定空袭恐怖分子基地提供了重要依据。再有年俄罗斯对格鲁吉亚开战前,俄罗斯国家杜马预算委员会也曾对所需作战经费做过测算。

    “以后可要好好算计算计了!”赵昺回想了一番,琢磨着像白头鹰和北极熊这样的大户打个小仗都要精打细算,自己刚凑齐个草台班子就别充大肚汉了。他此前虽然想到过此层,但是也只是粗略的计算,觉的一仗下来自己不会亏本,还有赚头,并没有深入的研究打一场现代战争究竟要耗费多少?国民经济究竟能否承受?更没有考虑过战争直接经济损失、战争间接经济损失和战争人力成本损失等等。

    ‘当啷、当啷……’反思之下,赵昺更吃不下饭去了,以筷子轻轻敲打着碟子想着心事。

    “站住,不要打扰官家!”看着陛下不断的敲打碗碟,在旁伺候的小黄门便想上前询问,却被王德给叫住了。

    “官家这是……”按照乡间风俗吃饭敲完是嫌饭菜不合口,或是吃不饱,更是只有乞丐才会沿街敲着饭碗要饭吃,是极为失礼的事情,若是让外人看到岂不笑话,小黄门有些不解地轻声道。

    “朕是像要饭的是吧?”话音虽小,可赵昺却听见了,接过话说道。

    “官家,他们不懂事,不要听他们浑说!”别说说皇帝是要饭的,就是要饭去也不能说,王德吓了一跳急忙笑着解释完,又转脸横了几个伺候的小黄门道,“没眼力见的,看不出那是官家在想事情吗?扰了官家,还胡说八道,看不扒了你们的皮!”

    “官家饶命,都知饶命!”小黄门们一听吓的脸色苍白跪下连连磕头道。若说从前陛下会扒人皮他们肯定会嗤之以鼻,可自从陛下亲自敲碎了师斯的骨头后,大家都信了,谁要不信都跟他急。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你们说的也没错,朕可不就是个要饭的,还是恶丐强讨。”赵昺苦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535章 好人难做

    按照现代的国家理论,统治者阶级不事生产,也就不会产生效益,说起来就是纳税人雇佣他们管理国家,说起来就是要饭吃的,你不给,他便能动员国家机器问你要。而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同样靠百姓供养,也承认百姓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但翻脸不认人,不给就要强要,牵你的牛,拆你的房。而赵昺作为皇帝,当然就是丐帮帮主,领着帮小要饭的强讨恶化。

    “陛下又要向谁讨要啊!”赵昺正准备再和小黄门们摆列摆列为什么自己是要饭的事情,突然被人打断了。

    “先生、大师,一起用些早膳吧!”赵昺不用看就知道谁来了,能不用通报便能进来的只有应节严和元妙,连江璆、邓光荐都不行,他笑嘻嘻地起身相迎道。

    “谢陛下,臣等用过了!”应节严虽为帝师,但是一直严守君臣之别,躬身施礼道。

    “王德!”赵昺赐座,看茶,撤下碗碟,然后将王德叫过来耳语了几句。

    赵昺和两人扯了几句闲话,稍事王德带着几个小黄门捧着、扛着些东西走了过来,放到了陛下的案上。他掀开一角看了看,点点头,让他们下去。

    “先生,这是朕为你讨要来的!”赵昺将一个托盘上的蒙布揭开说道。

    “这是……这是前唐李淳风亲书的堪舆笔记!”应节严上前拿起一本翻看了几页惊喜地道,那么大岁数竟有些失态。

    “先生,再看这个!”赵昺又将一个盒子推到应节严面前,盒子以沉香木制作,并没有经过精雕细琢,但透着古朴与凝重,仿佛承载着万千年的岁月。

    “陛下,这又是什么?”应节严还未从刚才的惊喜中平静下来,小皇帝又笑着推过一个盒子,他搓搓手问道。

    “先生打开一看便知了!”赵昺用手指指,依然笑着说道。

    “好……”应节严又把手在身上蹭了蹭,不知道是有汗,还是不想沾污了这东西,这才慢慢的将盒盖开启,却见里边放着四支笔、一方砚台和几块墨。

    “这笔居然是侯店李家笔店所制!”应节严首先掂起一支毛笔眯着眼看了看,笔头为紫毫,笔管为象牙,笔杆为紫竹所制,上用彩漆描绘山、海、云龙戏珠纹。大海波涛汹涌,山石耸立,其间,浪击山石,惊涛四起,寥寥数笔,勾画出一派海阔天高的意境,更为难得的是出自唐代侯家,那时他们出产的毛笔便为宫中御用。

    “哦,这居然是出自侯家开基之祖李文魁之手!”笔杆上的字体太小,应节严取出花镜带上仔细看后,手居然哆嗦起来,惊讶出声道。

    “先生,这很珍贵吗?”赵昺看老头激动的样子摆出副不解的样子道。

    “当然,侯家之笔已是难得,况且是出自李文魁之手,只怕世间也没有几支了!”应节严居然瞪了陛下一眼道。

    “那另外两样看来也不是凡物了!”赵昺伸手就要去拿盒中的砚台道。

    “陛下轻些!”应节严见陛下毛手毛脚的样子急忙出声制止道,然后小心的挪过盒子,将毛笔轻轻放进去,伸手欲拿砚台,却又收回了手,就着盒子细看里边的另外两样东西。

    “真是疯了!”这应节严从自己手里‘抢’东西还是头一次,可其平日也未如此失态,赵昺不禁暗自苦笑道,而再看老和尚平静如斯,并未因为应节严一惊一乍的而受到任何影响。

    “陛下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宝贝?”审视良久,应节严几次想伸手去拿,但又都忍住了,这才叹口气问道。

    “这些东西很好吗?”赵昺还是一副‘文盲’样问道。

    “陛下,一方歙砚和奚墨已是难得之物,更为珍贵的是砚台和墨皆是出自后唐奚氏父子之手!”应节严看看徒弟傻乎乎样子,大有悔意,似乎对其如此无知十分懊恼。

    “陛下,这歙砚的开山祖是易砚。据史所载,易砚始于春秋时代的燕国下都。到唐晚期,易州的奚超父子继承松烟制墨的技艺,并在易水河畔的津水峪创制了易水砚。后来奚超之子奚庭圭受到南唐李后主的赏识,被授予墨官,并赐姓李,后因避乱,移居安徽歙州,成为徽墨、歙砚的开山祖。”

    “同是一块黑墨,写出字来便得了,又何必在乎出自谁手啊!”赵昺突然出手拿起一块墨,应节严竟然阻拦不及,他拿在手里上下左右翻看着,就差拿牙咬下一块尝尝味道了,瞅着老头儿紧张的样子,他将墨又‘扔’回盒子里道。

    “陛下,易水古砚久盛不衰,名扬中外不提。这奚氏墨质坚如玉,纹如犀,松烟轻,胶质好,调料均,捶捣细,以松烟合鹿角胶合制而成,实为墨中之上品,工艺独成一家。奚世家族代为墨官,南唐皇帝常以奚墨赏赐有功之臣。本朝宋太祖之后,天子书写诏书都用奚氏墨,每年歙州要向朝廷进贡千斤,以致市面上很难买到。庆历年间,一枚奚墨已能卖到万钱。至宣和年间,竟出现了黄金可得,李氏之墨不可的的奇缺之象。臣这么多年来也只是闻名,年近古稀却未能得一片残墨!”应节严边说边感叹道。

    “哦,原来还有如此来历,那现在这些东西价值万贯了吧!”赵昺听罢点点头说道。

    “不止于此,如今这些已是事件难寻,若是盛世几十万贯也不可求,在识宝之人眼中便是无价之宝,千斤不换啊!”应节严皱皱眉,自己这徒弟什么东西到他嘴里都是以金钱来衡量的,他摆摆手道。

    “如此,朕确是为难了!”赵昺也皱着眉道。

    “陛下得此宝物又有什么为难的!”应节严有些惊异地道。

    “朕在蒲家的府库中看到此物,觉得先生正用的上,便讨要过来,可听先生言此物经价值不菲,而先生一向清廉,视金钱如无物。若是送于先生,岂不有损先生的清明!”赵昺耸耸肩无奈地道。

    “陛下准备赐予臣的?!”应节严还以为是陛下让自己鉴赏的,却没想到是打算赐给自己的,而刚才自己一番解说之下财迷徒弟一定是反悔了,然后却拿这种理由搪塞自己,不禁十分懊悔。

    “是啊!”赵昺十分干脆地回答道,而应节严失态的表情更让他觉的有意思,真是再矜持的人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时也难holld住。

    “谢陛下,臣就受之不恭了!”应节严听了飞快的将盒子扣上,连同那几本笔记一起揽在怀中谢恩道,恐怕小皇帝再反悔。

    “这……这本来就是送于先生的,不用如此着急吧!”这回轮到赵昺傻了,他没想到老头儿动作如此利落,根本不容自己再表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苦笑着道。

    “呵呵,那臣就再谢陛下了!”应节严眉开眼笑地说道。

    “应施主失相了,一些身外之物罢了!”看着应节严喜笑颜开,乐不可支的样子,摇头叹道。

    “呵呵,你和尚是世外高人,老朽却是凡夫俗子,这些手本和文房之宝岂是有钱就能得到的,吾要将它们作为传家之物,流于后世的!”应节严笑着反言相讥道。

    “阿弥陀佛,应施主仍不舍世俗之事,怕难以再修成正果了。”元妙不以为杵,却为应节严感到可惜。

    “大师,你看这东西可是真的?”看两个人斗嘴,赵昺笑笑又指着长案上摆放的一根用黄绸包裹的长棍道。

    “哦,这是什么,老衲可不懂那些道道儿!”元妙看了陛下一眼,又瞅瞅长案,不以为意地道,但还是起身上前,这时两个小黄门小心的将缠绕在上面的黄绸小心的解开。

    “这……”元妙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却脸色突变,揉揉眼睛推开两个小黄门俯下身仔细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大师,他们声称这是泉州清源寺一世主智空大师的随身兵器,可否对?”赵昺抬头相询道。

    “正是,错不了!老衲过去见过,正是智空大师当年与其他少林僧众救护唐朝太宗皇帝所用之兵器,后南下泉州建寺传法,此棍便携至泉州,成为镇寺之宝。老衲还以为唆都火烧寺院时已经失落,陛下又如何得到的?”元妙双手合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后,施礼后问道。

    “大师如此说,那便错不了啦!”赵昺长舒口气,仿佛放下心来道,“朕曾同大帅曾有约,来日收复泉州必会重修寺庙,为佛祖再塑金身。因此复夺城池之后便命人四下寻找当年寺中失落之物,有幸寻得智空大师的随身兵器,但又无人能识,这才请大师验证一下。”

    “老衲谢过陛下,没想到这镇寺之宝还能失而复得!”元妙再度施礼道,眼中竟泪花闪闪,想是又念起寺中殉难的僧众。

    “大师勿要感伤,这里还有些收集来的寺中物品,还请大师鉴别真假!”赵昺又指着桌上的几件物品道。

    “这是后殿**奉的玉佛!”拉下一块蒙布露出一尊尺多高的佛像,元妙惊喜地道

    “此乃寺中方丈传位袈裟!”元妙打开一个黄绫包裹诧异地道。

    “这是藏经阁中秘藏功法!”

    “此是太祖皇帝御赐宝册!”……

    “陛下,真是费心了,此乃功德无量之举,佛祖必会庇佑陛下,庇佑大宋的!”元妙将案上的东西一一点验,越看越心惊,这些东西哪件拿出来都可称的上寺中宝物,他一时也弄不清小皇帝从哪里寻回来的,虽然未笑出声,可脸色却也挂着笑容。

    “大师,陛下为了寻找这些寺中佛宝,不仅派人四下寻找,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钱又一一赎回。”王德听了嘟着嘴说道,他一直不满这个皇亲国戚,动不动就对小皇帝呵斥、责打,此时当然要让其知道陛下找回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他的。

    “呵呵,应该的!”赵昺瞪了王德一眼要他闭嘴笑道,“另外朕还有朕着人寻回的千卷经书,及寺中所藏之物,都妥善保管在船上,大师闲暇之时可再行点收。可惜的是百般寻找,也只寻回万一,还请大师见谅!”

    “老衲代寺中千余僧众谢过陛下,知陛下如此他们也必会为陛下祷告祈福的!”元妙听了震惊不已,他以为这些东西都已被大火焚毁,或是失散民间,而小皇帝竟派人一一找回这么多东西,失而复得的喜悦却比不过感激之情。

    “大师勿需感谢,几年间朕多亏大师护佑才保平安,又不辞辛苦教导武功,朕无以回报!”赵昺还礼道,“还有一事要与大师相商,当年朕曾许下诺言,重夺泉州之日,必会重建寺院,为佛祖再塑金身。但今日之情,大师定也看在眼中,敌军大规模围城,此地难以久驻,重修寺院之事朕实难践。若大师欲留下谋划此事,朕也可捐资拨款相助,怕的是敌酋不肯相容。而若仍回琼州,朕也可为大师另行捐建庙宇用以修行。”

    “阿弥陀佛,老衲……”元妙听罢心中感动,他没想到陛下尚记的当日诺言,但也知此去琼州不知何日再归,可不回去又欠下一个大人情。

    “老和尚,弄了半天你也非彻底了断红尘事,见物便起了贪念,同样再难修成正果,还不若还俗与陛下共谋复兴大计,将来封王封侯!”应节严这回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多谢应施主提醒,老衲自知修行的不够。那边仍随陛下回琼修行悟道,求得正果!”元妙脸一红讪讪地说道。

    “呵呵,如此最好,朕有大师在身边也能睡个安稳觉!”赵昺听了大喜道,可心中暗道这人活世上便都有弱点,有弱点便难免被人乘虚而入,公正、廉明都抛之脑后,做出些违纪违法之事。如今应节严一辈子的英名,元妙多年的修行都被自己一朝而破,看来想做个好人不难,难的是经不住小人的钻营给拖下水……

    感谢书友们一年来的帮助,在这辞旧迎新之际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未完待续。)

第536章 谁比谁‘白’

    应节严和元妙两人本来是为昨日小皇帝擅自出城而兴师问罪而来的,可架不住小皇帝送的这些东西太吸引人了,以致无法在开口大加训斥,不过却也好言规劝了几句,赵昺当然也是一本正经的答应了,但大家都知道这都不知道其是第几次下保证,至于以后他会不会再犯谁也不知道。

    说完了这点事儿,元妙知道陛下收集道不少寺中的故物,便早就不淡定了,见小皇帝再三保证不会再擅自出门便扛着棍子,捧着拳经告辞前去查看清点。而应节严比其要矜持些,此刻东西到手早就淡定下来,其实他也是还有事想问。

    “陛下,我军连胜,可最近城中却有谣言传出,称敌四方大军云集,王师难以长期固守,也许就要撤军回琼。还有传言称忽必烈闻知蒲贼被杀,严令唆都破城后要尽屠泉州百姓,因而不免人心惶惶。臣以为当下应出榜安民,并追查制造、传播谣言者,应正视听,稳定军民之心!”应节严奏告道。

    “先生也知,这话也算不上谣言,事实本是如此,咱们早有定议此战就为除蒲贼,筹钱粮。现在目的基本达到,待物资抢运完毕后就要撤军。”赵昺沉吟片刻言道,他当然知道这些谣言的出处,自己就是始作俑者,当然他不能自己查办自己了。

    “呵呵,臣也明白事实如此,但是臣担心城中潜伏的细作会借机起事,从而与城外之敌里应外合不利于我们。”应节严已经猜到此事很可能是陛下在幕后指挥的,而现在其听说后没有任何惊异之相,也不愿意追查此事,他已然可以断定是陛下故意遣人放出的风声,有意制造恐怖气氛,可他也清楚看破不说破,否则岂不让陛下下不来台。

    “嘻嘻,泉州百姓若是担心鞑子屠城,尽可以跟随大军撤往琼州,反正那里地广人稀,再去几十万人也不用担心无法安置!”明白人自然不用多说就能听出话外之音,赵昺笑嘻嘻地说道。

    “陛下之言不假,无论是复国,还是要在琼州立足,我们都急需补充大量人口,但如此行事却多有不妥,容易引起百姓的误解,称我们是趁火打劫,有失仁义!”应节严点点说道。

    “先生是已有可以一举两得之策喽!”赵昺听了眼睛一亮道,他当然也想既要里子又要面子,但只是苦无良策才不得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陛下可知周公?”应节严捋捋胡子问道。

    “周公……周公解梦中的那个周公?”赵昺还真知道周公这个人,但首先想到的却是周公之礼,这在现代汉语中关于性关系的一种委婉说法,还有点戏谑的意味。可想到自己还是个孩子,说出这么敏感的词汇实在是有伤大雅,于是赶紧改口道。

    “嗯,陛下说的不错,但此乃是后人假周公之名附会之作!”应节严嗯了一声说道,“臣所言周公是指周文王的四子,武王之第……”

    赵昺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周公还不止一位,却不知道老头儿为何拿其当引子,只能细细的听讲,慢慢的弄明白了他还真是个人物。周公姬旦他妈妈很厉害,一口气生了他们十个兄弟:伯邑考、武王发、管叔鲜、周公旦、蔡叔度、曹叔振铎、成叔武、霍叔处、康叔封、冉季载。

    周公排行第四,这位姬四爷,可是非常了得,不仅善用权谋,而且通晓军事,又兼多才多艺,其曾提出“敬德保民”,制礼作乐,建立典章制度。其言论见于《尚书》诸篇,如《金縢》《无逸》等。周公对易经创作也有贡献。以至于后来成了顶级的大政治家,儒家的元圣,孔夫子的前辈偶像,粉丝多多,拥虿无数。

    可要说起来成长出一名大政治家也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条件都必须配套。有好苗,还要有好地,否则,就别指望有什么好收成。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事有,但是不多,更多的是鸡窝里飞出小母鸡。这也是社会历史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恰好,周公从小就是一棵好苗,又兼长在了一方沃土上,以致成长为参天大树,创造了奇迹。

    他家是怎么发家致富的呢?根本来说,就是靠的一张仁政之牌、道德之牌。回忆一下,从三世祖古公亶父,也就是西周的创始人那里开始,咱们姬家的道德牌就打的极好。三世祖亶父那时候,多难啊!穷的叮当乱响。那时的西周在豳地,大概是今天陕西彬县、旬邑县一带,不过是一个偏处西部的小邦。亶父呢,是后稷的嫡系传人,善于农耕,于是,就带着大伙种地,以修理地球为业。

    亶父最擅长施仁政,爱民如子,每年打下粮食来,都分给老百姓吃,自己不多吃不多占,严防贪污浪费。老百姓都服气,认为跟着这样的当家人,有前途,有幸福。因此,历史上说亶父“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可当时亶父和西周子民守着恶邻,都挨邻居的欺负。

    邻居是戎狄,少数民族,有时候连树叶都不穿,就跑出来裸奔,很影响市容。他们也不会种地,专靠抢劫为生。亶父带着西周子民,刚把粮食装进口袋,戎狄人就来了,背起来粮食口袋就走,连欠条都不打,年年如此。西周子民怒了,要跟戎狄拼命。亶父知道,自己人种地是把好手,打架都是外行,如果跟野蛮的戎狄人动手,就只有吃亏的份儿,丢掉的可能就不只是粮食了。

    于是打掉牙,和血吞,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了吧!于是,亶父带着民众逃跑,远离戎狄,一直逃到了岐山之下,就是《诗经》上说的:“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这次逃跑,亶父仍然打出了一张道德牌。临逃时,亶父告诉自己的民众:我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现在,我们可以跟戎狄强盗决一死战,然而,必要伤亡惨重。我亶父如果带着大家去赌气,去死拼,去玩黑社会那一套,还算的什么好领导呢?还算是为人民服务吗?我不能让大家去牺牲,所以必须走。

    西周人民继续感动,眼泪哗哗的,扶老携幼,跟着亶父一起逃跑。明明是败绩了,是逃跑了,却能跑的感动天下,跑的万民宾服。后来,亶父死了,即位的是季历,也就是周公的爷爷,仍然喜欢打道德牌。史料上说他“修古公遗道,笃于行义”。对老百姓好上加好,民心大聚。这时,周边的诸侯也开始归顺他们。

    当政权传到文王姬昌手里的时候,西周的道德牌打得就更好了。历史上说他“遵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季历之法”,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还很注重自身素质的提高,读书明理,礼贤下士。宁愿自己不吃饭,不睡觉,也要花时间把贤士陪舒服了。这样一来,姜太公、散宜生、太颠、辛甲等高级人才,都归顺了文王。这使得西周越来越发达,道德之名越来越高远。追忆祖宗三代,西周的成功经验,其实就四个字:道德、仁政。

    而周公姬旦成长在这样的家庭中,除了基因好,家风好,还都是需要天赋的。据史料记载,周公早年时期,便显示出了做政治家的天赋。他非常聪明仁爱,刚够上幼儿园的年龄,就长的跟个小大人似的,属于早熟品种。司马迁在《史记》里,称赞周公“自文王在时,旦为子孝,笃仁,异于群子”,就是说,周公从小就孝顺仁爱,聪明出众,与别的兄弟都大不一样。这可不容意啊!

    要知道周公的爸爸周文王,基因好,身体壮,老婆多,是一个生孩子破纪录的超级猛人。据《封神演义》里介绍,周文王有百子,几乎都是他老人家,亲自带着自己的妻妾们辛勤制造的,只有第一百个儿子,那个长翅膀会飞的著名鸟人——雷震子,是领养的。这虽是小说家言,不足取信,但实际上,文王的儿子也很不少,有史料可考的,至少就有十七个。周公能在这么多孩子里出类拔萃,异乎寻常,那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俗话说,兴趣儿是最好的老师。恰好,周公从小就对搞政治有浓厚的兴趣儿,以指点江山、平定天下为乐,而不是憋着邪劲,光想着上台贪污**,争夺什么优先进食权和优先交配权。仅凭这一点,周公就是棵好苗子。因此,周文王在位的时候,周公就已经崭露头角,和二哥武王姬发一起“左右辅文王”,成为文王兴周的重要助手。

    咱们还说过,周公这棵好苗子长在了好地上,这就更不是胡扯了。周公的爸爸西伯侯姬昌,是商朝的一大方诸侯,属于二号的天子。家里面的物质、文化生活,都是当时一等一的水平,学习机会也多,接触的人也厉害,这且不在话下。单就他所处的特殊历史时期,就非常难得。什么历史时期呢?答曰:社会动荡,改朝换代。好啊!自古乱世出英雄嘛。

    对手当然是现成的——纣王帝辛啊!这小子在位后期,居功自傲,耗巨资建鹿台,造酒池,悬肉为林,修建豪华的宫殿园林,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使国库空虚。他刚愎自用,听不进正确意见,在上层形成反对派,使用炮烙等酷刑,镇压人民。杀比干,囚箕子,年年征战,失去人心。他在讨伐东夷之时,没有注意对西方族的防范,连年用兵,国力衰竭,又需面对其因长年征战而日积月累有增无减的大批俘虏如何处理等问题而造成负担。

    而此刻文王姬昌在巩固自己的地盘西岐的基础上,慢慢积蓄反商力量,拉拢诸侯,重用了一名神仙级的人才——姜吕望,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姜尚姜子牙,娶妻扫帚星、跨骑四不象、身背打神鞭、主管斩将封神工作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他们君臣“阴谋修德,以倾商政”,也就是暗暗地施行仁政,或者说运用道德魔法,笼络人心,蓄机把商纣王的统治推倒。

    这样一来,周文王威望日隆,以至于诸侯之间有了纠纷,都来找他评判是非,俨然一副江湖老大的样子。周文王在经过精心准备之后,即开始着手灭商大业。他先灭犬戎,稳定了后方,随后又灭掉密、黎两个小国,接着借机灭了崇侯虎,移都到丰地,是为镐京,就是今天的西安市长安区西北。灭了一个又一个,而且都是打着道德和仁政的旗号,因此周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增大。

    那时,文王强到什么程度了呢?史称“三分天下有其二”。人口多了,地盘大了,人的野心自然也就大了,自然不甘心屈居于人下,偏守在那贫瘠的大西北,而是希望能穿上龙袍,坐拥中原千里沃野。可是出师必须有名,否则几辈子积累的英名就要付之东流。

    但是纣王当时的威望同样不低,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其继位后,定都于沫,后改沬邑为朝歌。帝辛重视农桑,社会生产力发展,国力强盛。他继续发起对东夷用兵,打退东夷向中原扩张,把商朝势力扩展到江淮一带。特别是讨伐徐夷的胜利,把商朝的国土扩大到山东、安徽、江苏、浙江、福建沿海。

    帝辛对东南夷的用兵,保卫了商朝的安全,在其统一东南以后,把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向东南传播,推动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促进民族融合,可以说名声比周文王要响亮的多,实力也强悍的多,若想把他拉下马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这难不到周公姬旦,他想到了好办法。可赵昺听到这里眉头直皱,觉得这家伙怎么比自己也白不了多少啊,甚至比他还能忽悠,嘴里不仅能跑火车,航空母舰停在里边都显宽敞……(未完待续。)

第537章 都是这么干

    赵昺十分清楚应节严此时所要表述的意思,就是让他效仿周公姬旦实施仁政,以道德感动人心,从而完成移民,却不是用危言恐吓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不过其却不知道眼前的小皇帝并非只是听了他们几节课,看了几本书那么简单,其实他脑子里装着许多对于此时的人难以理解的‘奇谈怪论’,对周公的施政手段有着与众不同的解读。

    以赵昺看来周公所谓的仁政其实更像现代的政治秀,与那些在大选中的政治家手段没有什么不同。其头一个步骤是忽悠,忽悠老百姓,忽悠新臣民。俗话说:酒好也怕巷子深。你周朝要大施仁政,不好好搞一番宣传,大家怎么能知道呢?因此,周朝的大喇叭开始广播了。

    周公带着一伙人,满大街喊话,撒传单,在商朝的土地上,宣传周朝的进步政策:“女士们,先生们,老少爷们儿们,兄弟姐妹们,我们周朝老姬家,是为人民服务的!从我们的前辈古公亶父、季历、文王开始,就是爱民如子,以至于天下归心。你们放心地跟着我们干吧,吃香的,喝辣的,都能过上好日子!”

    姬旦可为这方面的天才,埋汰纣王可谓是不择手,除了正面宣传自己,对纣王却是无情的打击,更是让纣王自己都羞死,不把他埋汰成狗不闻、猫不瞅的臭肉誓不罢休。先是散布小道消息,说纣王这个大流氓强奸妇女,霸占地盘儿,祸害老头儿,解剖小孩儿,贩黄、吸毒、赚昧心钱儿,他扒绝户坟,踹寡妇门,打瞎子骂哑巴,欺负老实人,是一个超级大坏蛋啊!

    当然,光是小宣传不行,还得大搞新闻发布会,整出点大动静来。那个时侯,朝野上下对祭祀都是特别重视的,等同于现在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大型宗教仪式,因此,周公便带人宰杀牲口,举行隆重的祭祀大典,向苍天宣告纣王的罪状,说其穷兵黩武,杀害比干等众臣,侮辱女神女娲,宠幸妖精妲己,搞酒池肉林,大行炮烙之刑,其是多么残忍暴虐,当然也得到了殷民的认可。

    就这样,周公的宣传奏效了,纣王名声变得更烂,姬家形象变得更好。接下来,是第二个步骤,给大家来一点实惠。为什么要做实事儿呢?很简单,光说不练是假把式,光练不说是傻把式,有说有练才是真把式。姬家兄弟也真肯下本,打开宝仓库,挨家挨户地送大礼包。史书上记载说,周公他们“散鹿台之财,发鉅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这就跟纣王形成鲜明对比了,商纣王是敛财的,周武王是散财的,一个是强盗,一个是慈善家,让您说,咱该支持谁?

    对于这种靠宣传进行抹黑对手的手段,对来自现代的赵昺是再熟悉不过了,且与自己一直暗自实施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差的只是自己的一场官方秀。现在看来自己是做得多,说的少了,以致‘仁义之名’只限于在内部流传,还不为外界所知。按照应节严的意思,自己除了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外,还要对泉州人民,乃至全国人民进行宣传,让大宋百姓及全球的各族人民都看清蒙古人的丑恶嘴脸,认识到自己才是他们的大救星……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赵昺突然又想起有关周公的一句成语,但是此刻说出来却另有一番滋味,总觉得这本是好话,心中却十分膈应。

    “陛下明白就好,此时应效仿周公,号召泉州百姓迁往琼州,一则避难,二则可为复国出力!”应节严点点头很是欣慰地道。

    “先生,若是朕有朝一日败落,成了大宋的亡国之君,此时所为会不会也被列为罪状之一,任由后人笔诛口伐呢?”赵昺听了苦笑着问道。他知道即使是作秀,也是好的,作秀作多了、作好了,跟真的也没啥区别。正是:假君子也胜过真小人,谎言重复一万遍就成了真理,不过这是在胜利的基础之上才能做到。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有心人一定会发现各朝各代的亡国之君,都特别坏。历史上,对他们的劣迹,大书而特书,夏桀王、商纣王,以及后来的周幽王、隋炀帝等等,都坏得流油儿带冒烟。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后人已经难以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故纸堆中翻找所为的真相,不过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这家伙真的很坏,早就该死了。

    “陛下何处此言,陛下以弱冠之年统领举**民抗元复国,接连取得大捷,必会在史书中留下传世美名!”应节严听了心中却是一沉,他猛然想到在小皇帝眼中对那些先贤并非圣人般的存在,对这个所知不多的周公所为定是有所怀疑。

    “呵呵,先生不必安慰朕!”赵昺撇撇嘴轻笑道,“朕清楚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若哪日败落,朕便成了史书中的南朝余孽贼昺,今日之事便是在伪官应节严等人的协助下,领愚民十万劫掠泉州财物、杀死大商数百,居民伤亡无数,事后元帝遣军收复城池,其撤离时尚胁迫数万百姓迁离,将繁荣数百年的商贸之城刺桐港毁于一旦,以致民生凋零,千年不得恢复今日盛况!”

    为了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新统治者通常会把旧统治者糟蹋的一文不值,往他们的死尸上倒垃圾、泼脏水,怎么难听怎么说。旧统治者本来就有缺点、有错误,再经新统治者夸张编造一番,那就没法听了。群众不明真相啊,新领导人说什么是什么呗。即使明白真相的,也不敢揭穿,也没必要揭穿,新官上任三把火,做平头大老百姓的,先跟着得点实惠再说吧!于是谎言就成了事实,变成了史书所载的史实。这些负面的东西对于当前的士人们也许都会感到不齿,因而羞于笺注于纸面,可在后世真不是秘密。

    “陛下之意,是有人篡改了史书?”应节严惊诧地道。

    “不错,朕怀疑正是周公指示史官篡改了史书,所以……呵呵!”赵昺喝了口茶点点头,干笑两声道。

    “这绝无可能,陛下怎能怀疑先贤呢?”陛下的后半截虽没有说,但应节严业已听出小皇帝对周公产生怀疑,而其可是孔孟都极为推崇的先贤,儒家倡导的礼法也是基于其制定的周礼,若是陛下对周公全盘否定,那将对儒学是致命的打击,当下坚决的否认了陛下的说法。

    “呵呵,非朕一人对此有所怀疑,当朝史家罗泌想必先生应当熟知,其就曾撰文称:纣大造宫殿,建酒林肉池,宠信女色,囚禁贤人,残害忠实等罪恶,与桀的罪恶如出一辙,凡桀的罪,就是纣的罪,桀纣不分,这些都是出于模仿。”赵昺笑笑说道。

    他跟周公不熟,对商纣王却熟的很,前世《封神演义》从小看到大,其中人物不说耳熟能详,但商纣印象极深,当年处于叛逆期的他为此还专门了解了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家伙和曹操一样可以名列历史上最冤枉的名人之列了,不过他俩一个是被史书所污,另一个被部小说给坑了。

    “归愚先生臣当然知晓,也曾拜读其所著《路史》,但对此中记述世人并不敢完全苟同,可说毁誉参半,陛下且不可尽信一家之言!”罗泌故去不过百年,应节严当然知道他,其喜好游历,曾游炎陵山,寓襄阳十一年。由于历代史书极少记录远古史事,其为了补上古之史,遂博采各种典籍,以至道藏、纬书,积数十年之功,于宋孝宗乾道年间撰成《路史》,记述上古迄两汉事,其中便有专卷记述夏桀、商纣之事。他只是没想到小皇帝居然看过其专著,急忙否定道。

    “先生不必急于否定!”赵昺知道自己的话触及到应节严的痛处,引起了其警惕,但他自己也不想将学术之争转变为政治上派别的争斗,给应节严亲手斟上茶说道,“《尚书》、《史记》皆为几位师傅让朕精读研习的,也是历代儒者、史家公认的典籍,对否?”

    “嗯,不错。”应节严点点头,他虽不知道陛下会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这两本书确实是经典,可以说是每个士人必读之书,又不能否认。

    “列出纣罪恶的最早出自于周人所著的《尚书》,其中只有六条,至战国书中增加二十七事,西汉书中增加二十三事,东汉时增加一事,东晋时增加十三事,于是商纣就变成自古未有的残忍暴君。对不对?”赵昺摊开手耸耸肩说道。这个数据当然不是赵昺精研过历代版本的《尚书》得出来的,而是前世自己看过的资料中提到的,就顺手拿出来唬人。

    “这个……这个臣并没有细究!”应节严楞了一下,自觉自己读书够用功的了,但是也没有读的像陛下这样透彻,只能尴尬的承认道。

    “孔圣人弟子中子贡,其也曾以一语道破千年积毁之现象的本质: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此言虽另有它意,但也意指人们将所有的曾经见过的罪恶和所有的人们能想象到的罪恶,都归于帝辛的头上。”赵昺又言道,这句话他知道是警告当政者千万别当失败者,否则其结果是极其可悲的,不过在中国历史上,亡国之君的下场虽都极可怜,但象帝辛这样被肆意抹黑的却也绝无仅有的。

    “嗯,子贡确有此言,可周公为何要如此呢?”这下应节严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说的有理,自己是无言反驳,而受了这么多年儒家学说的教育,眼见从根儿上出了问题,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懊恼地说道。

    “先生不必苦恼,圣人终究还是人,为达目的用些手段有何奇怪!”赵昺却不以为意地道,“当年周王季历起大肆扩张,先后攻伐始乎之戎、翳徒之戎,攻程,攻鬼方。引起了帝文丁的警觉,杀周王季历;继季历为王的周侯昌,征大戎,攻崇,攻黎,引起帝辛的不满,商、周战于黎,拘周侯昌,囚之羑,史书中虽均说帝辛有条件的释放了西伯昌,但朕以为帝辛应是杀了周侯昌。想想两代周王皆死于商王之手,已使商周成为死仇,便如当前我朝与元并不不同!”

    “陛下以为是周不敌商,从而编造商纣残暴不仁的谣言?”应节严清楚史书中确是如此记载,但是说文王死于商纣王帝辛之手还是头一次听说,可有了前车之鉴,却也不敢妄自争论,暂且放下。再与当下形势相较,还真有相似之处,只是己方更加艰难和危险。

    “呵呵,想那继位的周武王为报仇雪恨,攻伐商做准备。然帝辛积威甚重,使周武王畏惧极甚,使得周人不进一切地诋毁比自己强大的、天神一般的纣王帝辛,以建立战略联盟,激起将士的同仇敌忾,减轻自己的畏惧和恐慌。但其第一次观兵孟津,诸侯皆曰可伐,武王却仍因害怕而不敢出兵,及至牧野大战前夕,周武王仍战战兢兢,不敢应战,是吕尚强迫其出战,才不得已而贾其余勇勉力一战。”赵昺笑呵呵地分析道。

    “嗯,言其恶,曝其行,扬其暴虐,确可使人因心中恐惧而思变,从而结盟以抗暴,却也是不得已之策,可这也未必是周公所为啊!”应节严不知不觉的被小皇帝引导着钻进了圈里,捋捋胡子沉吟片刻道。

    “然也,周公身为国家重臣,世人楷模,有些事情又何必自己动手呢?他尽可假人之手为之,而对纣王不满之人,又何止周人,只要稍加引导便自有人做前驱。想想我朝刘整、吕文焕等等无耻之流,一朝降元,便大肆诋毁先帝,攻击朝政,又何须那忽必烈动嘴!”赵昺撇撇嘴说道,他要告诉应节严古今并无不同,好人、坏人都是这么干的……(未完待续。)

第538章 假仁假义

    实施仁政,以仁治国,惠及百姓,赵昺都不反对,可也要分什么时候。但是当前蒙古人的强大自不必多说,行朝的状态也摆在这儿。在这乱世一味的强调仁义,就等于先将自己装进了套子里,做事不免束手束脚,难以放手施为,以这种状态对付强大的敌人无异于火中取粟。可朝中这些士人们沉浸礼教中太久、太深,行事皆以这些圣人之言为准则,且处处以此来要求自己,连一向‘开明’的应节严也难以完全摆脱。

    今天应节严既然以周公姬旦来做例子教训自己,赵昺便抓住机会与其好好聊聊,欲先从学术的角度上毁掉这些圣贤在其心中高不可攀的地位,当然免不了扒扒他们的黑历史,将这些人所做过的‘丢人’事抖搂抖搂,把他们从神坛上拉下来。,不过这手段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先生,以为微子投奔周人之举,是对是错?”赵昺既有了打算,自然要一棍子论到底儿,稍缓后又问道。

    “当然是大义之举!”应节严毫不犹豫地道,“殷商末年,纣王无道,穷奢极欲,暴虐嗜杀,导致众叛亲离,国势日衰。微子屡谏,不被采纳,于是惧祸出走。且微子封国后更是是个勤政的君主,为殷民所爱戴。”

    “朕对于微子治国之道也身为佩服,但是却不赞同其弃国出走之为!”赵昺摇摇头道。

    “陛下以为其中有何不妥呢?”应节严有了前边的‘教训’,迟疑下反问道。

    “朕以为纣王帝辛与微子启之争并非是治国理念的不同,却是兄弟间的王位之争。且其逃往周的目的是意在借助周的势力夺取王位,却不想成了周人的帮凶,以致灭国。而其后又不思复国,反而接受周人的封赐,助其安抚殷人,又与卖国何异!”赵昺吧嗒吧嗒嘴道,“若是朕如此只怕早就被大家的唾沫淹死了。”

    “嗯,以陛下所言,其中确有不妥。”应节严想了想说道。

    这段历史他也清楚,本来,按照商王朝“兄终弟及”的传承方式,微子、箕子、比干这群人是离王位最近的。尤其是微子,是帝乙的长子,本来是最有希望称帝的。且在帝武乙在位时,也确实有部分大臣拥立微子。但以太史为首的帝党拥立了帝辛,因为帝辛是嫡子。按帝祖甲确立的礼制,是以嫡长继承制为核心的,先是嫡长子、嫡次子、嫡三子等等,嫡子以后,才是以年龄次序排列,庶长子,庶次子等等。

    其实,微子、帝辛是同母父兄弟,但因生微子时,其母是妃不是后,因而是庶子;而生帝辛时,其母已是后,故辛为嫡子。故太史争之曰“有妻之子,不可立妾之子。”可以想象失去了帝位,微子自不甘失败,但又争不过强势的帝辛,因此不惜卖国以求荣,“微子启,胶鬲与周盟”。所以,帝辛对微子一系的打击、排挤,决非是昏庸而远贤亲佞,而是政治斗争的必然结果。

    “不是不妥,应该说微子、箕子、比干、胶鬲等也决非孔子口中的贤人,而是一群因个人利益出卖国家和百姓的内奸,甚至不如这城中混吃等死的宗室们,他们还知在国破之际勤王复国,不惜身死。”赵昺愤愤地说道。

    “陛下言过其词了吧!”小皇帝这么说,让应节严有些挂不住脸了,毕竟自己过去一直是以这些人为楷模的,并以此教导子弟,现在却被小皇帝说成内奸,怎能不让他难堪。

    “呵呵,朕的言辞是有些激烈了。但此事朕以为不过是兄弟之争,帝位之争与利益之争,朋党之争,说起来还是一家之事,一国之事。而这些事情也是有渊源的,若是一股脑的以此作为罪状强加于纣王帝辛身上也有失公允。”赵昺听出老头儿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们出了这么多的丑闻,便放缓口气说道。

    “唉,臣枉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有些事情居然没有陛下看的清楚!”应节严突然叹道。他是聪明人,也熟知这段历史,过去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当然也不敢妄自议论圣贤,否则被唾沫淹死的就是他。现在小皇帝大胆妄言,在加上他沉浸官场多年,又多次经历了官场的倾轧,想通其中的关节并不是难事。

    其实商朝建立后便存在两大势力的争斗,那就是神权和王权对权力的争夺,自帝武乙戏弄神祇,“革囊盛血”以“射天”,至帝辛,四世之中,王权与神权之争愈演愈烈。虽然经四代商帝数十年的奋力搏击,王权占据上风,成为统治主导力量,但神权数百年的无上地位,致使队伍庞大的神棍们不甘心失败,一而再地与王权相抗衡,力图再现伊尹、巫咸等时代超越王权的辉煌。

    至帝辛时,由于帝辛的分外的强势,神棍们撼之不动,便勾结外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成为倒商的急先锋。曾经是商王朝中坚力量的祖宗一元神教,最终成为动摇商王朝统治基础的主力。这便是帝辛罪状中的“昏弃厥肆祀”、“弗敬上天”、“弗事上帝神祇,遗厥先宗庙弗祀”、“郊社不修、宗庙不享”,“慢慢鬼神”,甚至调戏女娲等等罪状的由来。

    而正是帝祖甲的礼制改革引起了王权和宗室贵族间的对立。其改革不仅是确立了嫡长继承制,而且废除了王位继承和国家大事中的贵族公议制,使商王朝彻底泯灭了酋邦制的最后残余,完成了从酋邦制向国家、帝国的转进,在国家形态上迈进了一大步。当帝武乙一力打压神权,巩固王权,商王朝才真正进入了帝国形态。

    可商王朝的贵族在商帝国的实力是如此之大,虽屡经打压而依然坚挺,不得已,商王朝的几代帝王都在想方设法利用各种手段建立自己的王权架构。帝武丁做为商王朝武功赫赫的大帝,在欲用千古名相傅说时,仍不得采用“先帝托梦”的手法以掩饰其真正目的。

    前人造的孽,终于报应在了帝辛身上,而到帝辛掌权时,帝国内部已四分五裂,神权、王权之间,执政集团与反对集团之间,帝权与贵族之间,诸多斗争已积重难返。以致他竟落到无可信任之人可用的地步,只好重用外来的费中、飞廉、恶来等,而这又引起了反对党、尤其是贵族一系的强烈反弹。

    神棍和贵族两群人虽利益不同,但目标是一致的——帝辛。而费中,飞廉、恶来是抛弃了自己的氏族来邦助帝辛的,这在当时是不允许的,是引起公愤的。因而,帝辛的罪状中的“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昵比罪人”、“以奸宄商邑”等罪名便是由此而来。而神棍们、王族反对党、贵族们的怨言亦成为帝辛的罪状“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力行无度,播弃犁老”、“崇信奸四,放黩师保;屏弃典刑,囚奴延士”、“醢九侯”、“脯鄂侯”、“剖比干”、“囚箕子”等等。

    “先生又何必如此呢?”赵昺让人换了茶说道,“说起来纣王帝辛落到如此恶名,责任更多的应由战国诸子来担,他们为了证明自己观点的需要,正如荀子所言无不‘案往旧以造说’,以历史来证明自己的政治主张,为此不惜修改典籍,歪曲史实。为证明仁义重要,就举帝辛不仁不义的事例,没有事例可以如苏学士那样想当然耳;为证明尚贤、用贤的重要,就举帝辛残害忠众以亡国的教训;为证明天道亡国,就制造帝辛斮朝涉之胫、刳剔孕妇的实例;为证明防微杜渐的作用,就制造帝辛为象箸等等。”

    “而帝辛已经死了千年无法自辩,且其早成了污水坑,凡是大家能想象到的千奇百怪的罪名都加诸帝辛身上已是习惯之举,多泼一瓢污水又有何妨,由此造就了千年积毁的商纣王。可若是细细梳理,帝辛治国虽有失误,行事手段激烈,但仍不失为一个有为之君!”

    赵昺当然没有那么高修养和分析能力,不过只要把周人充斥着污蔑、谩骂的历史记载反过来看便是一幅真实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正如当代的一位伟人所言‘把纣王、秦始皇、曹操看作坏人是错误的,其实纣王是个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它经营东南,把东夷和中原的统一巩固起来,在历史上是有功的。”

    “嗯,听陛下如此言,臣也终于明白微子启从周人手中乞求建立宋国的商人后裔,为何会写出《玄鸟》那样的诗来怀念帝辛,称其为无所不胜的武王了,想其此举正是对自己先前所为做出的忏悔!”应节严点点头道,微子启和帝辛可谓是死对头,能对纣王做出如此评价,显然心中也是十分赞赏其为商做出的贡献,若真如后世所评,其怎么又会称颂敌人呢?

    “先生,朕今日所言其实并无对先贤不敬之意,他们为民的治国思想还是有许多值得借鉴的,不过我们却不能总是拘泥于他们设定的桎梏。因为吃饱了才有闲心讲礼法,只有取得胜利才能谈仁政,否则一切都是妄谈,没有任何意义!”赵昺肃然说道。

    “陛下,臣今日也受教了,明白恶与善,黑与白,只在一线之间,并无绝对,只看实施者心之善恶!”应节严也有所悟地言道。

    “甚善,朕有时行事虽然手段阴损些,却非存有私心,而是为了复国大业,但看着百姓背井离乡,骨肉分离还是多有不忍。”赵昺前世毕竟是生于和平年代,一个骨肉分离又团聚的故事都能让他唏嘘不已,而当下却一手导演了场万千家庭离散的惨剧,这让他良心难安。

    “想当年陛下与殿帅相谈,曾言不想做一个好人,只想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坏人。臣与殿帅还误会陛下会走上歧路,若他能听到陛下今日肺腑之言,臣想殿帅应能瞑目了。”应节严想起初识陛下之时的谈话,更为感概,想必那时陛下就已知晓一旦踏进官场的漩涡便已经没有了退路,更不奢望能做一个为所有人称颂的人物,而是只想实实在在的做些为民有利的事情,为此不惜被人误解和唾骂。

    “呵呵,朕虽如此说,但是先贤们的所为咱们还是可以借鉴的!”赵昺听了心中大定,他刚刚还担心自己的言论会引起应节严的反感,现在看来老头儿比自己想象的要开明的多,这也许是因为其已经见多了官场中的争斗和宫廷中的血雨腥风,而能够理解体悟人世间的丑恶。若是换做邓光荐此时自己只怕不是血溅五步,也被其打的骨断筋折了。

    “陛下又想如何?”应节严却被小皇帝左一个主意,右一个点子弄怕了,只嫌自己老了,脑子转的慢跟不上他的节奏。

    “当下撤兵已是迫在眉睫,朕正可学学那亶父率民出逃,发个布告昭告泉州百姓并非朕不想久驻泉州,而是不想全城百姓玉石俱焚!”赵昺悄声道。

    “唉……陛下可比亶父高明多了!”应节严叹口气摇头苦笑道,“陛下这是一边遣人暗中散布谣言,以鞑子恶名恐吓百姓;一边又施恩众民,蒙蔽视听。让正六神无主的百姓不得不走,那亶父怎敌陛下万一啊!”

    “哈哈,知朕者先生也!”赵昺听罢大笑几声后又道,“先生以为谁来做此事最好呢?”

    “陛下,唉!”应节严又叹口气道,“臣与陛下各举荐一人,看看由谁来做最好!”

    “也好!”赵昺点点头,与应节严背对背的各在纸上写了担当此任之人的名号,然后又同时打开,两只狐狸相识一笑,如此一个背锅侠便诞生了……(未完待续。)

第539章 扛雷

    四月二十二日,休兵一天的元军再次发起攻击,而惨重的伤亡让唆都终于撕下了仁义的面具,他这一天并没闲着却是从四乡抓来大批百姓,以妇孺为前驱,随后的是手持木棒、竹枪的青壮,其后便是督战的蒙古骑军。其意图很明显便是要以走在前边的妇孺作为牺牲品,以他们踏平宋军布下的机关,扫清障碍,用这些妇孺的尸身填满无法逾越的沟壕,随后跟进的青壮则成为消耗宋军的弓矢炮灰。

    蒙古人此计可谓狠毒,这些百姓与城中之人多是故旧亲属,若是守军为保城池将他们射杀,必然激起城中百姓的愤怒,即便不会公然作乱,也会设法开城献降;守军若是顾忌亲情而手下留情,则蒙古兵便会趁机掩杀,冲入守军阵营,攻陷城池。他们凭借这招毒计可谓攻城掠地无数,却也牺牲了无数生命。

    元军驱赶百姓攻城的消息迅速传到府中,众人听了无不愤慨,却又无计可施。而赵昺也意识到如果此事处理不好,不但会影响军中士气,还会造成城中混乱,因此必须当机立断处理好此事。于是赵昺立即下令摆驾北城头,以便临机处理。

    “陛下,还是不要亲临的好!”应节严拦住小皇帝轻声道。

    “为何?”赵昺边走边问道。

    “陛下此事一旦处理失误,便会造成重大伤亡,这必会引起朝廷上下的弹劾,并令军民不满。而陛下亲临则避无可避,将承担失误之责,将对陛下逐步接手政务不利!”应节严劝道。

    “嗯,话虽如此,但是此事太大,没有人能扛得动!”赵昺清楚老头儿的意思是派一位重臣,或是就由阵前的首官处理此事,若是处理妥当万事皆休,若是失误便成了替罪羊,再由自己出面收拾残局,这样一来便可避免引火烧身。但是赵昺前世是背惯了锅的,知道其中的苦处,因而他可以让文天祥去宣扬仁政,将泉州百姓‘骗’往琼州,却无法将这毁人前程,甚至掉脑袋的锅扔给任何一个人背。

    “唉,陛下还请三思,勿要因小失大!”应节严却不知道小皇帝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只觉的陛下怎么会如此拎不清,叹口气再次劝道,虽然他知道这多半儿又是白费唾沫了。

    “先生好意朕明白,也知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所以这个雷只能由朕去扛!”赵昺言道。

    应节严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与众臣护着陛下登上北城头,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头一紧。只见数千百姓在元军士兵的驱赶下蹒跚向前,哭号声令人心碎。尤其是走在前边的那些妇孺本就走不快,在元军的鞭打下相互搀扶缓缓向前,他们都知道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只能绝望的哭嚎着哀求宋军士兵不要放箭,饶过他们。

    后边的青壮被绳子穿成一串防止他们逃跑,他们的脸上满是愤怒,却在刀枪威胁之下默默的无奈向前,一旦有人表现不满稍有异动,便会被督战的元军当场格杀。那些元军士兵甚至懒得去解开系在死去青壮胳膊上的绳索,随手一刀便将他们胳膊砍下来,在绳索上耷拉着一晃一晃的令人心悸。

    “陛下,士兵们鼓噪起来,要求出战救下被虏获的百姓!”这时赵孟锦急匆匆的登上城楼喘着粗气报告道。

    “赵都统,速派兵弹压,否则一旦出战便正中鞑子诡计!”张世杰不等皇帝开口便下令道。

    “枢帅,各部军将尚能恪守军纪,不需派兵弹压。但中军多有泉州子弟,眼见亲人故旧又如何能下的去手,想他们开弓放箭!”赵孟锦急道。

    “要你们这些军将做什么?违令者立斩,此乃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心软!”张世杰咬着牙面目狰狞地道,他久历沙场与蒙古人在两淮前线打了二十多年,自然清楚蒙古人的诡计,他们就是利用城内城外的亲缘关系,使对手阵脚大乱,他们好趁机破城。

    “枢帅,让末将带骑军冲一冲吧,也许还能救下些许百姓!”赵孟锦也是经历过泰州攻防战的,同样清楚自己手软死的就是自己,但与自己的亲人刀枪相向实在太过残忍,他看看张世杰又瞅瞅小皇帝半是哀求地道。

    “赵都统,陛下就在阵前,难道你要陷陛下于危难吗?”张世杰将手搭在刀柄上铁青着脸道。

    “末将遵命!”赵孟锦又看看陛下,只见其端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战场,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他只能躬身施礼接令道。

    “慢着!”

    “陛下有何吩咐?”赵孟锦转身刚要下城,突然被陛下叫住了,他惊喜地转过身问道。

    “你即刻下城率骑军暗伏于东门待机,接到出击的信号后迅速向北城迂回,驱散督战的敌兵,掩护百姓过壕!”赵昺吩咐道。

    “属下谨遵圣命!”刚刚还十分沮丧的赵孟锦立刻兴奋起来,躬身施礼道。

    “陛下……”张世杰听了却是一惊,急忙施礼奏禀。

    “枢帅,你速率城中水军赶到西门接应入城百姓,记住切不可让他们一拥入城,要逐个甄别,凡身藏利器者立刻处死!”赵昺知道张世杰要说什么,打断其的话头说道。

    “臣遵命!”张世杰虽不知陛下如何安排的,但看其修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压下了话头领命,其实他心中十分明了救人何谈易事,稍有差池便会造成重大伤亡,不但救不回百姓,还得搭上无数军兵的性命,实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告诉陈凤林,让他准备放下吊桥接应百姓过壕,并沿外壕布置警戒将百姓引向西门外,同时做好抗击敌军冲击防线的准备!”赵昺又下令道,自有亲兵下城去传令。但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正向战场缓缓移动的队伍。

    “高主理,你立刻率五百护军将羁押于城中的所有蒙古人和色目人全部押解到城下。哦,不要忘了那个百家奴!”赵昺又吩咐高应松道。

    “臣遵旨!”高应松虽然不清楚小皇帝要做什么,但是现在时间紧急,也顾不得问,立刻下城带人去带人。

    “传令,即刻以火箭弹连续轰击阵前五百步,不得间断,将敌骑军与百姓隔离;同时令阵前两翼弩炮持续射击开花弹,切断敌骑向两侧迂回的路线。”眼看被元军驱赶的百姓已经涌到阵前三百步以内,赵昺下令道。

    “陛下,如此可能会误伤百姓的!”文天祥现在也知道火箭弹飞出去没有准头,现在陛下竟然用此轰击敌军与百姓的结合部,虽说百姓免于死于刀兵,但是同样难逃火箭弹的爆炸。

    “文相,不要干扰陛下。”应节严拉拉文天祥的袖子制止道,“陛下是令轰击阵前五百步,而百姓已经涌至阵前,如此只是切断敌军援兵,漏网之敌自有赵都统率领的骑军阻拦,为救援百姓争取时间的。”

    “这能行吗?”文天祥眼见各军齐动,自己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皱皱眉头喃喃道。

    ‘轰、轰、轰……’火箭弹最先发威,呼啸着扎入敌后队,掀起血雨腥风,炸的人仰马翻。前日蒙古军已经吃尽了火箭弹的苦头,后边的掉头向回跑,前边的带马往前冲,还不时的抬头看天估摸着火箭弹会落到哪里。想那作为发明人的赵昺都不清楚会掉到哪,他们更猜不透了,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乱,你琢磨大家都抬头看天,不看前边了,岂不与驾车不注意观察一样吗,哪能不发生车祸,追尾的,剐蹭的都是轻的,最壮观的便是连环撞,噼里啪啦的摔做一团。

    “跑啊!”被拘来的百姓起初也让这场面吓得不轻,纷纷四处躲避,可这大空地儿的上哪藏啊,大家觉得还是趴在地上安稳,不用招呼都窝在那了。可当他们发现鞑子们自顾不暇时,对面的宋军阵营已经放下了吊桥,冲出一队军兵逆锋而来,百姓中有人立刻意识到是来救他们来了,爬起来大喊着向城池方向跑去。

    “令骑军出击截杀敌骑!”赵昺挥了下手道。

    “出击!”赵孟锦终于等到了命令,大吼一声一马当下率领一营骑军从东门冲出,顺着留出的马道冲过壕沟上的吊桥转向西北插向敌军。

    “快跑、快跑!”赵昺攥着拳头,嘴里不住的轻声道。此刻他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是担心百姓在跑入安全区前被敌骑截杀;另一方面是即盼着己方的骑军快点赶到战场,剿灭逃过火箭弹袭击的敌骑,可又为他们忧心不已。

    现在行朝所属各军随着装备的改善,最宝贝的已经不是弩炮军和火箭军,却是骑军了。琼州军依靠从广州缴获的千多匹战马,一共组建了三个指挥的骑军,护军、中军和后军各一。而他们之所以宝贵,其实还是在于战马难寻。

    琼州当地以输入的广西马为主,个子比蒙古马还小,不适合做战马,因此只能靠外界输入。而战马对于蒙古人来说不仅是财富的象征,也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想从他们手里大规模的买马肯定是做不到的,再说南方本就不适于养马,从中选出能作为战马的好马更难。

    如此一来,赵昺即使想扩充骑军也不可能,现在这三营骑兵主要是承担战略机动任务,负责从陆路支援全岛作战,一般的情况下根本舍不得动用。此次跨海而来也只有中军的骑兵随军出战,其它两个指挥对留守琼州。也正是由于战马的稀缺,那骑兵的选拔余地就大了,能担任骑兵的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可宝贝归宝贝,在这个关键时刻也只能拿出来用,只是对他们能否胜过蒙古兵赵昺心中实在没底儿。

    “陛下,妇孺们已经过壕了!”应节严看陛下面似平静,但是双拳紧握,额头见汗,显然也十分紧张,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眼见走在最前边的妇孺已经在士兵的接应下踏上吊桥,他指指向陛下禀告道。

    “嗯,他们能否逃过这一劫,还要靠自己!”赵昺点点头道,现在被火箭弹幕拦截在阵前的敌兵不过二、三百人,而百姓却有数千,其中青壮也不下三千人,可他们现在只知逃跑,不断被试图阻挡的元兵砍倒。却不知他们只要返身一战就能将少于自己十数倍的敌兵杀光,从而逃得生天。

    “唉,可叹、可悲!”应节严同样怒其不争,摇头叹道。

    “我们的百姓太老实了,刀架到脖子上都不知道反抗!”赵昺同样怒其不争地道。

    “是啊,正如陛下当年所言,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啊!”应节严也是感慨道。

    “这是朕的责任,也是朝廷的责任,我们要让百姓们都明白‘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国’的道理,将抗元变成自觉、自发的行为复国才有希望!”赵昺沉吟片刻道,心里想着毛爷爷发动群众,全民抗战的策略,现在看来是多么的英明、正确!

    “陛下,赵都统接敌了!”应节严点点头又指向战场道。此刻宋军倒是同仇敌忾,憋着一股劲儿杀将上去,而敌军退路被截断,又被炸的七晕八素的,原想凭借这些百姓为挡箭牌坚持一阵,现在大队宋军杀到也乱了阵脚,竟然不敢接战,躲进了人群之中,意图以此逃过一劫。

    “百姓们也开始助战了!”赵昺惊喜地道。也许是生死关头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勇气,也许是官军的到来让百姓们有了胆气,他们对闯入人群的敌兵发起了攻击。虽然手中只有棍棒、竹枪,但对付落单的敌兵已是绰绰有余,他们将敌兵从马上扯了下来,不等其挣扎,落下棍棒便将其活活砸死了。

    “是啊,百姓们虽然怯懦,但是只要有陛下、有王师在,也会由羊变成狼的!”应节严捋捋胡须言道……(未完待续。)

第540章 有种还来

    宋军的火箭炮和弩炮渐渐打出了节奏,一改初时的乱放一气,分成了几个梯次施放,保证了火力的持续性,在阵前形成了一道连绵不断的弹幕,将敌后续敌兵阻挡在外,为避在其中的百姓撑起一把保护伞。而随着接应兵力的加入,在他们的帮助下被裹挟进来的元军很快便被歼灭,大队百姓顺着设立的通道迅速通过第一道壕桥转向西门进入暂设的安全区。待百姓全部安全撤离后,赵孟锦才领着骑军断后缓缓退回营中。

    赵昺看到最后一个士兵撤回,吊桥重新被拉起才长舒了口气,下令停止射击。放下望远镜,他突然感到阳光异常刺眼,脑袋一阵眩晕,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陛下、陛下……”众人见了大惊,倪亮以先人一步扶住了小皇帝。

    “快叫御医!”应节严凑上来看皇帝脸色潮红,满脸的汗珠,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连忙吩咐道。

    “快扶陛下坐下!”文天祥也吓了一跳,陛下昏倒在城头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随扈的大臣都难辞其咎,紧张地喊道。

    “官家、官家!”王德都快哭了,手忙脚乱地扯过胡床让小皇帝坐下,靠在自己身上,用丝帕擦着其脸上的虚汗道。

    “没事儿,没事儿,朕可能是沾染了些暑气!”赵昺坐下后,很快缓过气儿来,掐掐额头道。

    “唉呦,官家吓死小的了,快回府歇歇吧!”王德看陛下说话了,抢过一把扇子使劲扇着道。

    “不妨事,这里的事情还没完,给朕那杯凉茶就好。”赵昺摆摆手,让众人散开一些通通风,笑笑说道。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臣等去做,还是回府休息吧!”文天祥也是舒口气上前言关心地道。

    “文相,这件事你们做和朕做效果是不一样的!”赵昺笑笑拒绝了文天祥的好意。

    “陛下不要太过操劳了!”应节严已然看出这场战斗中最紧张的不是战场上拼杀的士兵,也不是他们这些臣僚,而是小皇帝。若是败了,此事影响的不仅是军中士气,还有百姓们对行朝的信心,还好此战仍算完美。

    “陛下,属下交令!”赵昺刚缓过气来,赵孟锦兴冲冲地上城来报,“陛下,此战共救回百姓四千余人,我军只有十余人受伤,却歼敌数百!”

    “好,你立刻再去挑选百名嗓门大的军士在城上待命!”赵昺费力地点点头说道。

    “陛下是否有什么不妥?”赵孟锦见陛下萎靡不振,上前一步问道。

    “朕没事儿,只是觉的有些头晕。”赵昺勉强笑笑道。

    “陛下是不是中暑了,属下那里备有酸梅汤,要不要送上一碗来,喝下去片刻便好!”赵孟锦不愧是老行伍,一眼就瞅了出来状况,凑上前说道。

    “嘻嘻,还是你知朕的心思,快去给朕弄一大碗来!”赵昺听了立刻精神了些说道,他前世可是最爱喝这口,比整天喝的黏糊糊的茶汤好多了。

    “好、好,属下马上就去!”赵孟锦听了马上应到,转身就要下城去取。

    “诶,你先去找人啊!”赵昺见赵孟锦如此心中十分感动,觉的还是自己人亲啊,不过还是让他不要忘了正事。

    稍事荣升御医的危碧崖匆匆赶到,急忙给陛下把了脉,就是因为近日过于操劳,又在城头上待了半天只是热邪上身,并无大碍,只要吃两副药调理一下便好。众人听了才放下心来,可赵昺却反对吃药,坚称喝碗酸梅汤就好。大家当然是不肯,又是一番苦劝,他也只好捏着鼻子喝下碗苦涩的药汤。

    “陛下,臣已经俘获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共计两千余人带到城下,听候陛下发落。”赵昺又出了一身汗,高应松上来回报道。

    “好,速将他们全部押至城前壕沟边上!”赵昺又喝下碗赵孟锦送来的酸梅汤抹抹嘴道。

    “陛下,这是作甚?”高应松疑惑地问道。

    “杀人!”赵昺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杀俘?!”文天祥听了惊问道。

    “对!”赵昺点点头肯定地道。

    “陛下,杀俘不祥,切不可开此先例!”得到陛下肯定的回答,应节严也是一惊,急忙劝道。

    “朕自知杀俘有违军纪,事后自会领罚,下罪己诏,但人是杀定了!”赵昺一拍书案站起身道,王德赶紧扶住。

    “陛下三思!”众臣齐齐施礼道。

    “当下鞑子驱赶百姓攻城,今日我们侥幸将他们救下,那明日故技重施,我们还能将他们都平安救下吗?”赵昺背着手转了一圈,指点着弯腰塌背的众臣问道。

    “这……臣不知,但陛下以此手段吓阻鞑子实是不妥!”文天祥被问住了,沉吟片刻奏道。

    “那文相可有好主意?”赵昺问道。

    “臣没有!”这本就是一道无解之题,文天祥也知今日之胜全靠陛下行险,再故技重施谁也不敢保证能胜,也只好老实地答道。

    “你们有吗?”赵昺扫视了众人一眼又问道。

    “臣等愚钝!”大家相互看看,都是一脸无奈,齐声施礼道。

    “既然没有那便听朕的!”赵昺坐下言道。

    “陛下,此事便交给属下来办,有何罪责就由属下一力承担!”这时蔡完义往前站了一步奏道。

    “不必,朕做的事儿,怎么能让你担责!”有人主动替自己当替罪羊,但赵昺却舍不得为这么点儿事就牺牲自己一员大将。

    赵昺现在是想通了,最完蛋的领导,也比没领导要强;最糟糕的政府,也比无政府要好。桃花源、太阳城、乌托邦、理想国……那都是传说与梦幻。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群龙无首,必要天下大乱,这才是生灵世界颠扑不破的真理。起码来说,在伟大的**彻底实现之前,一直会是这个样子的。自己做,顶多做个自我批评,谁也拿他怎么不了,可不管是蔡完义,还是其他人来干,那都是毁人前程的事情,他可能为此折损自己培养的亲信……

    此刻元军已经退到了火箭弹的射程之外,不知道再打什么主意。而众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又无法说服陛下,只能依令而行,将那些蒙古人和色目人全都驱赶到壕前,弓箭手弯弓搭箭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城上的高音喇叭也已经各就各位,只等陛下发声。

    “唆都,你听好了!”赵昺清清嗓子,又喝下碗酸梅汤,高声喊道。

    “唆都,你听好了!”城头上的百名大汉跟着齐声重复道。

    “耳朵都震聋了!”赵昺嘟囔了声,端起望远镜向对面看去,只见元军阵营也是一阵骚动,但很快沉寂下来。

    “唆都,你为夺城池,不惜以百姓性命相胁,算什么狗屁名将,就是一禽兽!”赵昺接着喊道

    “唆都,今日你杀我大宋子民,必要以血加倍来偿!”

    “看好了,那些蒙古人将因你的所为去死!”……

    “枢帅,刚刚有多少百姓罹难!”赵昺骂够了,转身轻声问张世杰。

    “陛下,粗略统计共有百姓二百三十一人被杀!”张世杰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杀四百六十二个蒙古人,祭奠亡灵!”

    “陛下,那都杀谁?”张世杰看看城下跪着二千多,却又不都杀,一时也不知道杀哪个好了,便请示道。

    “这有何难,间一抽一,谁倒霉算谁!”赵昺撇撇嘴道。

    “臣遵旨,这就下去安排!”张世杰听了却是一哆嗦,心道小皇帝狠啊!杀蒲家满门是为报国仇家恨,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这城下的蒙古人和色目人,除了少部分被俘的敌军兵外,大部分是衙门中的官吏,在此经商的、随军的家属等等,当初为了防止他们在城中作乱,便一股脑儿抓了,并非都是该死之人。可现在陛下随意一说便不知道多了多少冤死鬼,再看众人脸色也不大好,估计想的都差不多,整日陪着如此‘残暴’的孩子,岂能不让人后脊梁冒凉风。

    “你们蒙古人也怕死啊!”赵昺眼看着被点到的倒霉蛋,几乎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是被行刑的军兵拖到拖到前边的,虽然听不懂他们嚎些什么,但也知是求放过之类的话,并没有出现一个电影中喊着豪言壮语慨然赴死的出现。

    “喊啊,这句话要喊!”赵昺知道自己这么做等于是现场直播,不仅蒙古人能听见、看见,城里城外的宋军官兵和百姓同样能听见,这种打击敌人士气的话怎么能漏掉呢,他回头抬抬手掌对那些负责传声的士兵道。

    “唆都,今日你杀我大宋二百三十一名百姓,今日朕便杀掉四百六十二个鞑子,有种你明日再驱百姓来战。杀我大宋子民一人,朕发誓定要你们鞑子加倍偿还!”赵昺虽然看不清唆都在哪,更不知他表情如何,但也晓得肯定不大好看。

    “陛下,敌军有异动,似是要来攻!”这句话喊完,元军是一阵骚动,应节严赶紧禀告道。

    “先生勿要担心,他们来了更好,正好轰他们个落花流水,怕的是唆都不干!”赵昺同样看得清楚,笑着轻声道。

    “呵呵,陛下这是激将法,唆都就是忍住了,恐怕也要气个半死!”老头儿也笑了,捋捋胡子道。

    “气死他才好!”赵昺恨恨地说道,又转向传声方队,“都精神点儿,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跟着朕喊!”

    “是,陛下!”众军齐声吼道。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赵昺跳到城台之上,振臂高呼道。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上百条汉子跟着陛下吼道。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城上的人都跟着陛下一起高呼,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心怀壮烈,为国尽忠的热血汉子,谁不希望能手刃仇敌,复国还都,重回故土,喊着喊着无不热泪盈眶。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城下的众军刀枪并举随着吼道,他们有谁不是心怀仇恨追随陛下背井离乡,远赴琼州,等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有一天能杀尽鞑子,报仇雪恨。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城中的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他们同样不愿做亡国奴,生活在鞑子的铁蹄之下。

    “杀!”赵昺也是喊的声嘶力竭,喊得大汗淋漓,不过听着这声震天地的吼声,心中却是十分痛快,更感欣慰,手臂猛地挥下下令道。

    “杀!”观通手跟着喊了一声,手中红旗也忽的向下一挥。

    “杀!”城下也跟着一声怒吼,刀光连闪,四百多颗人头滚滚落地,腔子中喷出一股血雾,尸身扑倒在阵前。

    “杀得好!”文天祥咬着牙说道。

    “痛快,看鞑子还敢张狂!”张世杰一拍大腿道。

    “该杀,该杀!”高应松解恨地道。

    “今日这一刀,算是将鞑子的威风全部扫地了!”眼看着自己人被杀,对面的元军却按兵不动,赵孟锦摸着短髯嘿嘿笑着道。

    “陛下,此例不可再开。”应节严摇头苦笑道。

    “朕知道,今天是非常之时,才不得不用非常之法啊!”赵昺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道。

    “唆都,你听着,不服领兵再来战,若是再敢残害我大宋子民,明日就将你儿子人头奉上!”赵昺说完令人将百家奴推到城头上再次喊道。

    “不服来战、不服来战!”城上众人又跟着吼道,但见元军并无回声,却偃旗息鼓地撤走了,城上城下又是一阵欢呼。

    “陛下此计甚妙,不仅让敌不战自退,还大涨了大宋的威风!”文天祥瞅着远去的敌兵笑着说道。

    “虽退了敌兵,但也开了杀俘之例,此乃朕之过,明日殿上议罪!”赵昺却没有笑,对文天祥肃然道。

    “臣领旨!”文天祥听了却是一怔,但看看小皇帝紧绷的脸,又不像是在说笑,沉思片刻猛然醒悟,退后一步,正正帽冠,整整衣衫施礼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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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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