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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1章 化繁为简

    战事结束后,赵昺回到府中后泡了个温水澡,又让人将镇在井水中的酸梅汤拿来喝了一碗。而王德早在后苑的凉亭中支起了帷幔,摆上了软榻让陛下在此午睡。说起来赵昺还是头一次来这里,眼见其中小径通幽,树木繁茂,亭台楼阁掩映其中,奇花异草已然盛开,湖中碧波荡漾,却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他也不得不佩服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亭子就在湖岸的树荫下,帷幔又阻挡了蚊虫的入侵,人在里边甚是惬意,根本感受不到外边的潮热。赵昺折腾了半天,又中了暑气,而刚刚处理危机让他觉得掏干了身上的力气,一放松下来便倦意袭来,眼皮子直打架,躺下后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什么也顾不上了。

    待赵昺被一泡尿憋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他解决了问题后便再睡不着,而同时却发现今天这一觉居然无梦,这让他欣喜不已。赵昺高兴的当然不只是自己睡了个好觉,都说梦由心生,这表明他终于克服了自己一直存在的心里障碍,从恐惧中挣脱出来,至于原因让他又有些不安,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下令杀了那些蒙古人,便抚平了两年来的心理创伤?

    “我不会是个变态吧?”赵昺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靠杀人来平复自己的紧张和焦虑那不是变态的恶魔是什么?

    但是在细想之后,赵昺又释然了,今天自己之所以无梦而眠,除了疲劳之外,应该是自己的地位发生变化的同时,业已逐渐掌控生杀大权,并不再是那个无人关注,鲜有人问津的小王爷,而获得权力的同时也让自己心理发生了变化,不再过度的担心自己时刻会丢掉小命,也不会为此时时焦虑不安。

    “官家,睡的还好?”王德令人送上茶水和两盘小点心笑着问道。

    “不错,这里凉爽的紧,尤其是这席子丝毫不沾身,这是什么东西做的?”赵昺摸摸榻上铺的席子说道。这席子为乳白色的细丝编织,像玉又必玉有韧性,像竹皮又比竹皮温软,他想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官家,这是象牙席,小的在整理蒲贼的私库时发现的,想着官家怕热,便拿过来了。”王德笑吟吟地说道。

    “哦,居然是象牙做的。”赵昺又摸摸道,不禁对古人的技艺刮目相看,把象牙分解城几毫米宽的细条,即便是现代人借助机械也难以做到,而他们全凭手工竟然完成了如此精密的工艺制造,不能不让人叹服。

    “是啊,这蒲贼真弄了不少好东西,有些小的在宫中都没见过!”王德却是从另一个角度惊叹道。

    “是不是都归朕了?”赵昺虽然看过查抄物资的清单,不过以他的知识只知道藏起来的肯定是好东西,却根本无法确定其价值,更没弄清哪些该归自己享用。

    “陛下,金银和铜钱及纸钞都归朝廷,而这些器物都归宫中,毕竟这些好东西可不是谁都能享用的。”王德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赵昺点点头道,猛然也想到自己是皇帝,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归自己的,别人若是未得允许就算是私藏,那就是僭越,是犯罪,也就是说世上只有自己才能合理合法的使用这些奇珍异宝。

    “这些东西运回去,咱们宫中也总算不再那么空荡了。”王德却颇为感慨地道。他自从跟了陛下后,除了太后赏赐的几件东西外,还从未添置过任何值钱的物件,入驻琼州行宫后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也是再无长物,他估计大宋朝三百年中再没有比当朝小皇帝再寒酸的了。

    “若是这些东西都换成钱该有多好!”赵昺想的却仍然是钱,这些宝物看着养眼却不能变成钱,也无法换成自己所需的物资,那在这乱世便是废物了。

    “官家切不可将他们卖了,否则如何彰显皇家的威武气派,那会惹人笑的!”王德听了一下就红了眼,连连摆手道。

    “呵呵,朕晓得!”赵昺见此也笑了,其实他清楚这些宝物无论在谁手里最大的作用便是显摆,就像现代骗子、土豪一样喜欢住豪宅、买豪车一样,其实房子是租的,买油的钱都是借的,可死要面子活受罪无非是为了‘彰显实力’,以便能从银行或是傻子手里骗钱。而他们当下朝不保夕,宫里摆上这些东西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官家吓死小的了,咱们宫中若是不放上几件好东西,都会被那些蛮夷和豪强们看低了了!”王德看来也是深谙此道,拍着胸脯一副受惊的模样道。

    “天越来越热了,朕看这里凉爽,也算宽敞,便让随后的臣僚们都搬到这里住吧,有事也好就近商议!”赵昺看看天,太阳落山了,后苑中凉风习习甚是惬意,比外院中的堂楼舒服多了。而花园的北边就是蒲府的棋院,那里矗立着三十二间给那些充作棋子的美女住宿的阁楼,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把大臣们安排在这里集体办公正好,只是下棋的人换了,充作棋子的人也换了。

    “官家体恤下属,他们定会感恩不尽的,小的这就去遣人安排,将这里收拾出来!”王德言道。

    “这算神马东西!”赵昺摆摆手让王德速去办,他吃了两块点心,又端起茶杯看着里边的茶水直皱眉头,这种茶他真是喝够了。

    赵昺从现代突然来到这个时代可以说从吃饭到拉屎都有各种不适应,而最让他不习惯的就是喝茶这事儿,而这东西又没有办法躲开,不想喝都不行。而从饮茶风尚所席卷的广角来看,唐代虽然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但饮茶之俗还只是流行于上层社会;到了宋朝,上至皇室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以饮茶为生活时尚,茶叶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宫中自然也不能免俗。

    宋人说,“盖人家每日不可缺者,柴米油盐酱醋茶。”宋朝人家接待宾客,必用茶与饮料。当客人来访时,主家要先敬茶招待;当客人告辞时,主家则奉上饮料送客。这些与现代倒是无异,但宋朝人却跟明代以来才形成的泡茶法不同,而是用的烹茶法,用的茶叶也有所不同。

    按照现在的说法,现代人喝的多是‘散茶’,宋人喝的叫‘团茶’,形式与当今社会的普洱茶饼类似。烹茶时,再将团茶研成茶末,置于碗底,然后用沸水冲成茶汤,同时用茶筅快速击拂茶汤,使之发泡,泡沫浮于汤面,这个过程美其名曰叫做“点茶”,而赵昺看跟今人冲调咖啡倒是差不多。

    如果这种茶摆在个‘没见识’的现代人面前,一定会以为这绿色的黏黏糊糊,泛着泡沫的汤水是毒药。可宋人对此却是乐此不疲,他们以为茶末以白色者为上品,研磨得越细越好,这样点茶时茶末才能“入汤轻泛”,发泡充分,宋人将点茶的技艺,发挥到极致,又形成了一种叫做“分茶”的高超茶艺。出色的分茶高手,能够通过茶末与沸水的反应,在茶碗中冲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使茶纹水脉成物象者,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有点像今日咖啡馆利用咖啡与牛奶、茶、巧克力的不同颜色,调配出有趣图案的花式咖啡。

    “去,给朕拿块茶饼来!”赵昺对这种宋人玩出高境界的喝茶法一点兴趣都没有,今日更觉难以咽下,反手将茶水泼了对一边还在烧水、研茶的小黄门说道。

    “陛下赎罪!”小黄门却被赵昺的举动吓坏了,以为今日茶冲的不好,从而触怒了小皇帝,两人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道。

    “赎罪?赎什么罪!朕让你们拿一块没有用过的茶饼来,有什么不妥吗?”赵昺被弄糊涂了,低头问两人道。

    “没……没有,小的这就去取!”小黄门见皇帝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一个连忙爬起来去取茶饼,另一个还是不敢动。

    “起来吧,赶紧烧一壶水,朕要用来泡茶的!”赵昺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想想也是纳闷,自己是不是到泉州后接连杀人,身上带了煞气,让这些身边人都感到害怕了。

    “是了,陛下!”那个小黄门也赶紧爬起来,将烧开的水倒了,重新洗刷一遍,舀上新水,吹旺炭火烧水。

    “这是今年的新茶?”稍时,取茶的小黄门飞跑而来,呈上一块茶饼。赵昺前世就是一个大碗灌凉茶的主,哪里懂得茶叶的好坏,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装作十分懂行的样子闻闻道。

    “陛下,这蒲府中的茶虽然是产自浙江,但小的看并不比建安的小龙团差多少!”小黄门言道。

    “嗯,是吗?”赵昺只知道‘小龙团’是北宋的第一名茶,但其专供皇室,别说普通人,就连许多朝中要臣根本连见都见不到,“黄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所以欧阳修得到皇帝御赐的一小饼才会珍藏多年,并引以为傲。他作为个现代人是只闻其名,而到了这个时代虽然身为皇族,却也无缘见过。这小黄门是宫中的老人,自然是见识过的,想必也不会为此糊弄自己,便含糊地道。

    “陛下,这茶饼是掰不动的,要敲下来!”小黄门看小皇帝想用手掰下一块茶饼来,可涨红了脸也只掉了几块渣儿,他连忙提醒道。

    “哦,那你帮朕弄下一块来,千万不要敲成沫子喽!”赵昺听了也不坚持,将茶饼递给其说道。

    ‘铿、铿……’小黄门用一把小锤子将茶饼敲下一块,又小心的砸成几小块送上来。

    “陛下,水沸了!”另一个小黄门这时也禀报道。

    “好,再拿两只盖碗儿来。”赵昺又吩咐道。

    功夫不大碗拿来了,赵昺挑了三块枣儿大小的茶块分别放入碗中,又让将沸水冲入,然后盖上了盖儿。两个小黄门仔细的看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脸上却满是迷惑,这与他们平日分茶的方法迥然不同,中间简化了许多程序,只剩下泡这一项了。

    “来、来,你们也尝尝滋味如何?”过了三两分钟,赵昺撤去碗盖儿,一股独特的陈香扑鼻,他点点头咂了一口,入口有些苦涩,吧嗒吧嗒嘴儿又有些甜味。而他的品茶本事也就到这儿了,让两个小黄门也尝尝道。

    “陛下……”两个小黄门却是不敢,相互对视一眼还是不敢端。

    “朕叫你们喝的,怕什么,难道这里有毒药不成!”赵昺见状眼睛一立道。

    “是、是!”两个小黄门哪担得起这个罪名,就是真有毒药也得喝啊,赶紧一人端起一碗,学着小皇帝咂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与你们分茶有何区别?”赵昺问二人道。

    “陛下,小的喝着味道醇香浓郁,虽有些苦涩却回味有甘,茶水丝滑柔顺,只是这形不佳。”一个小黄门回答道。

    “嗯,你呢?”赵昺又问另一个道。

    “陛下,小的喝着比之茶末冲的茶滋味并不差,甚至要多些清香。”小黄门又喝了一口道。

    “既然如此,以后朕喝茶便如此泡制,不必再费那些功夫,呼嗓子,不解渴。”赵昺一拍茶案道。

    “遵旨!”两个小黄门赶紧施礼答道,心道自己以后确是省事了,可自己手艺却没有用了。

    “你们以后记着,朕最讨厌麻烦,不要将很简单的事情搞的复杂无比,又弄出杂七杂八的道道,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会儿觉!”赵昺言道。

    他知道即使自己不改,到了明朝也废弃了团茶,据说也是因为朱元璋嫌喝茶繁琐,自后改用散茶,这导致点茶技艺自此衰落。从团茶到散叶,本是由繁入简,不过数百年演化下来,散茶的泡茶法也能形成繁复的茶艺,最典型者莫如今日的功夫茶,让人感叹世事无常。而如今处理政事也是如此,大家聊天打屁,会开的不少却议而不决,此后自己也要设法改改了……(未完待续。)

第542章 即喜又忧

    宋军连胜数阵,泉州军民上下士气高涨,城外各县乡百姓或是驾船或是徒步前来,纷纷要求入城助战,几日间竟有数万人之多。这本是令人兴奋和高兴的事情,但是副作用也随之而来,一是城中突然涌入这么多人,吃住都成问题;二是入城的人鱼龙混杂,给治安带来巨大威胁。而随着时间的增长,潜在的隐患更多,这引起中众臣们的不安。

    赵得知情况后即喜又忧,喜的是自己一系列的行为已经起到了作用,而其中唆都出力不小,他驱民攻城之策不仅让城中的宋军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也让城外的百姓大为恐慌,谁也不想被鞑子们当做肉弹去攻城,白搭条命不说,还落个助纣为虐的坏名声。再加上四处风传的屠城谣言推波助澜,使得城外百姓纷纷涌进城中。

    从各处统计的数据上赵可知,虽然‘勤王’的各路义勇人数不少,但是素质却不敢恭维,这其中适于从军和承担重体力劳动的青壮只占了约三成,更多的却是老弱妇孺。如果换个角度看,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前来更多是为了避难,找碗饭吃,勤王倒像是名义上的。

    不过赵对家属的涌入倒是不排斥,毕竟抗元复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少年也会长成大人。另外琼州随着行朝的涌入,男女平衡已经被打破,那么多的男人找不到老婆,也必然会引起许多社会问题。且家属的存在,也会是士兵们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也有利于队伍的稳定。

    现在人已经到了,可如何将这些百姓送往琼州,又在何时送往琼州,对赵和众人都是一个考验。毕竟数万人的迁徙即便在现代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发生危险和混乱。而在这个通讯和运输工具都极为简陋的时代,若想将数万人安全的送到千里之外的琼州更不是只准备几条船的问题。

    赵对这种事情缺乏组织经验,于是还得召集众臣商议。现在行驾各部委都已经迁到蒲府后苑办公,集议的地点就选择在湖边的一座水榭中,这里不仅风景好,且清静凉爽,通风敞亮,而其中也足够宽敞,里边又有现成的桌椅,只需重新布置一下便能作为会议室使用。

    一早王德便令人打扫、布置,倪亮在周边布置了警戒,卯时后随驾的臣僚便已经齐聚于此。赵对于古代上朝时皇帝坐着,大臣们站着、跪着的规矩不大赞同,这虽然有利于彰显阶级,抬高皇帝的地位,但他并不以为然,毕竟威望不是靠坐的高低来体现的,若是个白痴你坐到塔尖上,也只会成为笑柄。

    因此,只要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赵都十分随意,与臣僚议事都会赐座。今天也不例外,众臣见礼后便赐座,众人依照左文右武、官阶高低分别落座。大家却发现不仅有座位,还在每人身侧十分贴心的安放了一张小茶案,并准备了茶水。为了防止变成茶话会,赵还是没有备下瓜子、水果和点心。

    “启禀陛下,连日入城的百姓已达六万余人,每日仅消耗的粮食就达四千余石,当下城中粮价业已开始上涨,筹措日趋困难,回运琼州已经停止,若是日久必然引起粮荒。”蔡完义首先起身奏道。

    “嗯!”赵点点头,现在城中加上军队已经有三十多万人,一日消耗的粮食已经相当于整个琼州的日消耗量,而自进城后宋军便通过各种手段筹措粮草达百万石。因为就没打算久驻,除供应军需外,大部分已经起运回琼州,而战事一起从外埠运粮便以停止,所以消耗的都是城中存粮。前些时日粮价一直平稳,现在开始上涨,表明粮食供应已经趋紧。

    “陛下,据报唆都放任各军四处打粮,周边县镇粮草皆被敌军劫掠一空,若想从城外筹粮已经十分困难!”文天祥也起身奏道。

    “嗯!”赵又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但他心中已经明了,如此情况下,入城的百姓只怕也没有粮食了,他们入城除了躲避兵灾外,只怕也是因为缺粮,被迫到城中就食,毕竟皇帝也不能差饿兵。

    “陛下,臣以为这皆是唆都的奸计,其因为不能再驱民攻城,便纵兵抢粮,却又对入城的百姓不加拦截,其意就是想增加城中粮食的消耗,迫使我们退军!”张世杰随之也起身奏道。

    “枢帅言之有理,唆都几次攻城皆失败,他正是想以此迫我们撤军。”赵想想张世杰所言才是正解,百姓大规模入城还是唆都有意为之。

    “唆都这么做虽狠毒,却也帮了我们的忙,使我们可以不必多费口舌便将这么多百姓聚于旗下!”应节严捋捋胡子笑道。

    “呵呵,也对,我们这些人先将城里的粮食都吃尽了再走,留给唆都一座废城,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赵孟锦笑着说道。

    “陛下,由于入城的百姓身无长物,且又鱼龙混杂,违反禁令者有之,偷盗扰民者有之,巡城的军兵仅昨夜就抓获违反宵禁的流民便有数百人之多,如此多的人若是再吃不饱饭,难免会生事!”高应松负责城中的查奸缉盗,维护治安,现在人口激增,而对这些百姓又不能随意打杀,处理起来很为难。

    “高提刑所言正是,如今入城的流民一部分安置在被抄没的府宅中,甚至腾出部分军营安置流民,但是仍有大批流民不得不露宿街头。他们随处安家,就在街面上生火、洗漱,倾倒废物,不仅污染了城中的水源,还阻碍了交通,妨碍了军队调动,与城中百姓更是时有发生冲突,甚至发生过哄抢赈粮之事。还应早作安排,否则引发火灾或是疫病将不可收拾。”蔡完义补充道。

    “陛下,臣以为当下应该考虑尽快撤军之事,强敌在侧,城中一旦生乱便无法遏制!”文天祥再次起身奏道。

    “城中现在军眷有几何?”赵点点头问道。

    “禀陛下,城中军眷目前已聚集了两万余人,以当下情况看,臣以为还会有所增加!”蔡完义回禀道。

    “嗯,已然不少了!”赵点点头,转向刘洙道,“刘都统,当下泉州还有多少船只?”

    “禀陛下,除了战船之外,泉州各个港口可供调用的尚有二百余艘千石海舶,待装载货物后即刻回琼!”水军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晋江和各个港口的安全,承担护航任务,他也就成了运输大队长负责调度船只,略一思索禀告道。

    “那其余船只将何时返航?”赵又问道。暗算一下以现在船只的运输能力,连全军撤退都难以做到,更不要说撤军了。

    “禀陛下,水军辎重船及在泉州抄没的官船、蒲家及犯商的千石以上海舶共有两千余艘,每四百艘编为一队,隔日出航,现在最先出发的船只如果顺利到琼,现在应已在返航途中!”刘洙回答道。他们如此编队,一者船队规模大,那些海匪不敢擅动;二者,现在正是季风转换的时候,天气变化无常,船队编组太大,一旦出现损失也不会全军覆没。

    “好!”赵问清楚了,又冲文天祥言道,“文相现在需要转运的物资还有多少?”

    “陛下,为了防止出现一损全损的情况发生,所有物资都是采用混装编队的形势。如今缴获的财物和收购的铜铁、硝磺、药材和桐油等急需物资都基本起运完毕,当下只有马匹和少部分粮食仍在码头待运,大约还需要两批次才能全部转运完毕!”文天祥主管民事,对这些情况十分清楚,皇帝一问立刻回答道。

    “如果一路顺利,我们往返一趟,加上装卸的时间至少需要十二天的时间,头批返航的船只将在四日后到泉州,那我们在泉州还得滞留十天以上才能全部撤军。”赵沉思了片刻道。他虽然看过缴获的清单,但是那只是感性认识,可那两千艘千石船只的装载量却摆在那,这哪里是抢劫,分明就是搬家啊,但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坚守十日便要消耗大批的物资,且琼州马上进入雨季,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陛下所说不错,臣以为应尽早撤离百姓,以免生变!”文天祥点头道。

    “当下我军连胜,若是突然让百姓撤往琼州,只怕他们会以为朝廷是将他们流放,从而引起不满。”应节严反对贸然将百姓撤离。

    “这撤也不是,不撤也不行,难道非要等到城破之时才走吗?”张世杰却对二人的想法十分不满地道。

    “枢帅勿急,大家不正在商议吗?”应节严担心文天祥这个暴脾气跟其吵起来,赶紧安抚道。

    “枢帅说的也有理,若是不能安排好,我们撤离时不但会引起混乱,还会引发重大伤亡!”赵也认为张世杰说的有理,在城破之后仓皇出逃,难免被敌追杀,乱起来就难以控制。

    “你们怎么如此怠慢,这茶是如此分的吗?”正在大家想着如何应对时,突然传来文天祥的训斥声。

    “左相,这非……”虽然陛下准备了茶水,但是正在议事,又是在陛下眼前,谁也不好意思喝,而负责送茶水的小黄门见茶凉了,赶紧给众人换茶,可偏偏让文天祥发现他们居然‘煳弄’自己,小黄门被吓坏了,赶紧施礼解释。

    “你等见陛下年幼,便要怠慢敷衍,该当何罪?”文天祥却不等其解释,再次斥责道。

    “你……”赵却有些不快了,这些内侍好歹是伺候自己的下人,世上还有打狗看主人一说,当着自己的面就如此训斥他们,这不是指桑骂槐吗?再者在他的印象中,外臣们都对内侍毕恭毕敬的,想见皇帝还得封红包,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改了章程呢!

    “官家,不妨事的,勿要管了!”王德却拉拉小皇帝的袖子道。

    “嗯?!”赵更加吃惊,自己改了冲茶的方式,其是知道的,再者王德品级虽低,但终归是自己的亲信,被训了,却还不敢吭声。

    “陛下,其中是有缘故的……”王德见陛下依然不忿,急忙对他耳语了几句。

    “朕的主意,岂能让他代为受过!”赵听了皱皱眉头,明白了怎么回事,却依然不高兴。

    原来大宋朝的宦官最怕的人却是宰相,这其中是史原因的。一者是制度,太祖制定的家法在那呢,《官制旧典》规定:“皇朝惩唐五代宦官横骄之弊,不使典卫总兵,干预政事,但专本职而已。”什么是宦官的本职?把皇帝及后宫女人服侍好了,这就是本职。而宋代宰相号称“事无不统”,权力大得很,皇帝也罩不住,宦官做不好本职工作,宰相斥之理所当然。

    二者是宦官的任命权在枢密院,按照宋代一相多参或二相多参的集体负责制,枢密院头头只是宰相的参谋副手,决策权还在宰相手里。归根结底,宦官若想飞黄腾达,没有宰相的帮忙,绝无可能。比如童贯之流,如果不是蔡京等宰相想利用他们而加以纵容,焉能兴风作浪?

    三是惩治宦官的权力也在宰相手里,对宦官有过则治,有劳则迁,或赏或罚,全在宰相高兴不高兴了。由此赵也得出一个道理,家里若有了耗子,不但要在制度上严防死守,养一只或多只老猫,也很有必要,一物降一物。法制与人治相辅相成,威慑之下还有重拳出击,耗子一般的牛不起来,即便牛起来的耗子,噩运也很快会到来。

    “文相勿恼,此乃朕的意思!”赵本来对这些内侍抱着即讨厌,又同情的态度,可自己日日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接触多了觉得他们这些人更为可怜,因此很少训斥他们。但这文天祥不问青红皂白,便没完没了的斥责,他怎么不管……(未完待续。。)

第543章 讲艺术

    文天祥没有想到小皇帝会为一个小黄门出头,心中虽然不快,但想着其岁数还小,自然会对常伴身边的人亲近和信任。不过理解归理解,可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若是这些内侍们利用陛下的信任篡取权力,控制内廷,挟制外朝,岂不重现宣和年间六贼掌政的局面。

    “陛下,切不可因为亲近而骄纵这些内侍,否则有害无益!”文天祥想到这里起身奏道。

    “文相太过操心了吧?”赵知道文天祥的话是好话,也是为了自己好,但听着就是不顺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算不得操劳。”文天祥怎么会听不出陛下的意思,心里不免怒气渐长道,“近贤臣远小人,陛下切不要为那些小人蛊惑,以致行为不端,言行失计!”

    “文相,有道是师出有名。你没有问明缘由,也不听朕的解释,便胡乱猜忌,将你的想法强加于别人,实在是不妥吧!”无端冤枉人还来教训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赵立刻反唇相讥道。

    “陛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又何必纠结于末梢细节!”应节严自然知道陛下是极为护短的,手底下的人犯了错误,他可以说,别人却不能善加干涉,其对倪亮、王德等人如此,对自己、赵孟锦、刘洙这些人同样如此,现在文天祥当众斥责他的身边人,当然会激起小皇帝不满,他急忙打圆场道。

    “应知事,朕以为理不辨不明,今天我们可以无端的冤枉一个被视为蝼蚁的小黄门,它日就可能同样忽视那些升斗小民。而我们身为权力的掌控者,却不能听他们自辩,甚至懒得听他们多说一句话,如此态度岂能做好事情。”赵却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陛下,臣受教了!”应节严没想到徒弟今天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还把自己教训了一通,可听着却又像是指桑骂槐并非针对自己,但一时又琢磨不透小皇帝要做什么,只能苦笑着坐回道。

    “陛下,臣身为次辅,乃是辅佐陛下理政,每日需处理大量公务,哪里有时间去听每个百姓的解说,与他们分辨是非!”文天祥梗着脖子言道。而坐在他边上的应节严一听暗叹完蛋了,这货还是不了解陛下的脾气,其根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儿,文天祥如此说等于触在小皇帝逆鳞之上,后边定还有百八的理由驳斥其。

    “亲民理政,即是文相分内之事,却又不能倾听民声,不知文相如何协助朕理政,难道只从这些浩瀚的文牍之中?”赵拍着书案道。

    “这……陛下,这厮将整片的茶叶冲泡,确是臣亲眼所见,臣训斥他懈怠,又有何错?”文天祥自知失言,被小皇帝抓住了把柄,不过他心眼还算灵活,及时转回话题。

    “那朕也说过,此时是朕吩咐的,文相也没有听到吗?”赵又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悠悠地道。

    “臣听到了,但分茶之术早有定规,其定是偷懒,蛊惑陛下!”文天祥即便没听到,也得说听到了,否则大不敬的帽子就够他扛的了。

    “呵呵,文相看来精通奇门预测之术了,你又怎知不是朕自创的泡茶之法呢?”赵先前倾倾身子,笑着问道。

    “臣……臣不懂,只是以常理推测!”文天祥没想到小皇帝言辞如此刻薄,而想想其向来喜欢搞些新鲜玩意儿,阵没准又是其捣鼓出来的,可事情僵在这里也只能强辩道。

    “推测?若是朕不给文相自辩的机会,便推测文相是在借此发挥,欲压朕树威,你可服气?”赵冷笑声问道。

    “臣不敢!”文天祥听了,大热天的冷汗直流,赶紧撩衣跪倒道。

    “哼!”赵冷哼一声,并未像平日那样要其平身,“过去泡茶程序繁琐,其中又多有讲究,还不惜为此争斗。可你们却曾想到过,喝茶的目的本就是消渴提神,简单冲泡便可,却非要搞出那些不知所云的花样儿,无非是显摆自己清高出尘,其实却本末倒置,忘了饮茶的根本,所以朕才令他们不要再依旧法冲茶,只要简单冲泡即可。没想到却引得文相动怒!”

    “臣妄自揣度,乃有失察之罪,请陛下惩处!”文天祥暗自叹气,自己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肇始者还真是小皇帝,也只能认错,却仍觉有些下不来台道,“陛下,臣以为旧法冲茶也自有道理,即可修心养性,又能生出些雅趣,还是不要擅改的好!”

    “呵呵,陛下如此冲茶的滋味也是不错,各位同僚品尝一下滋味如何?”应节严担心小皇帝和文天祥再起争执,扶起文天祥打岔道。

    “嗯,这茶水虽然淡了些,却另有滋味,让人回味!”高应松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咂咂滋味道。

    “是了,如此冲茶,却也不失原本的味道,看来咱们过去是舍本逐末了!”蔡完义喝了口,品品道。

    “我看如此甚好,为喝口茶忙乎半天,行军打仗之时哪里又那时间,无非掰下一块丢在锅里直接煮了喝。”张世杰对于文天祥早有不满,觉的其事了吧唧的,为口茶不仅扫了陛下的面子,还辜负了好意,恐怕下回朝议再也没有茶喝了。而他本就是武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解渴罢了,这点倒是与小皇帝契合,一口喝了半盏下去说道。

    “洒家喝着与往日并无不同,却是顺畅了很多,不煳嗓子了。”赵孟锦一口喝尽,抹掉洒在胡子上的茶水大着嗓门道。

    “都统,你这是牛饮,茶却不是这么喝的!”刘洙笑笑,端起茶碗浅酌一口道,“嗯,确实不煳嘴!”言罢一口喝尽了。

    “哈哈!”

    “呵呵!”

    “唉……牛嚼牡丹。”听了刘洙的话众人有的被逗的大笑,有的忍俊不止,还有的摇头苦笑,各有不同。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文相既然喝不惯,你们便换过吧!”赵知道再说下去就跑题了,且很可能又会转到新旧之争上,而文天祥也算认了错,便不再提,可心中也有了计较……

    接下来的讨论又转入当前的局势,问题仍然集中在如何维持城中的稳定,安排物资转运和百姓撤琼,以及如何退兵的问题上。大家都清楚有一项处置不当,这次东征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因此必须妥善安排,慎之又慎,绝不能在最后关头失手。

    “陛下,百姓撤离已经刻不容缓,臣以为第一批船只回返后便安排离开!”文天祥启奏道。

    “哪里用的如此费事,臣以为即刻封城,将流民尽数拘于一处,待船只到来便即刻安排登船,到了海上,他们想走也走不了,只能乖乖赴琼。”张世杰起身言道。

    “陛下,如何撤离还需计较,现在我军连胜,百姓们以为朝廷要在此久驻,怎肯情愿离开。若是强行迁离,必会引起混乱,也使得陛下好意落空。”高应松也启奏道。

    “陛下,此刻应当机立断,若是迟疑,让城中百姓知晓,青壮尽数逃亡,计划岂不落空!”张世杰急道。

    “几位爱卿说得都不错,撤离百姓势在必行,但也要筹划周密。”赵摆摆手让他们不要争执,又道,“朕有一策,还请诸位爱卿参详,看是否可行!”

    “臣等谨遵圣谕!”皇帝如此说,大家起身离坐齐齐施礼道。

    “不必多礼!”赵压手让众人坐回道,“朕以为撤离之事应先易后难,利益为引,劝说为上。”

    “还请陛下明示!”众人听了不明所以,文天祥施礼道。

    “背井离乡乃是人生苦事,百姓不愿撤离也是人之常情,但此刻并非是所有人都不愿赴琼……”长篇大论本非赵所长,他捋了下思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赵已经获知城中寻亲的军眷已有两万余人,这个群体虽不占据多数,但是却是对朝廷最为亲近的一群人,毕竟自己有亲人在军中,且朝廷收留他们并妥善安置,心中自然感激。而从军的皆是青壮,也是每个家庭中的依靠,若想团聚只能前往琼州。

    赵的意思是告知军眷,敌大批援军正向泉州云集,王师一旦支持不住便会撤回琼州,为避免当年悲剧重演,使他们免遭鞑子屠戮可优先安排船只撤离泉州,前往琼州安置。当然也要制定相应的优惠政策,比如发放安家费,优先配置良田,减免军眷的税赋等等。

    这么做一者可以将王师可能不敌大队元军的消息散布出去;二者而元兵要屠城的消息早已散播的无人不知,且唆都已经给百姓们上了一课,见军眷们撤走,其他人必定心中忐忑;三者人们都有从众心理,想着先去的将好地都分了,钱都领完了,自己去的晚了,便什么也落不下,晚去不若早去的好。

    在人们心情复杂,犹豫不决之计,朝廷再发文告,开出优惠条件招收工匠等有一技之长者赴琼,携带家眷者可妥善安置,发放安家费用。当然这工匠招收标准要低,以此再度吸引一批人前往。最后那些既不是军眷,又非工匠者,还在犹豫者,见多半人都已撤离,定然也坐不住劲儿了,这时只怕是他们求着朝廷要跟着走了。

    意思是这个意思,赵当然不能说的那么直白,甚至有的地方是含煳其词。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喝茶可以不讲艺术,但说话却要讲艺术,当了皇帝就要牢记七个大字:臣道实而君道虚。与这帮人说话就要藏几分,千万不能将话说满了。

    比如说,领导想让几名属下去农贸市场偷菜,便可以说:如今咱们的资金不足了,可我们还要保障身体健康,营养要跟的上,不仅吃饱,还要吃好,某某农贸市场离咱这不远,那猪蹄子、皮皮虾、海螃蟹都是不错的。听着像聊天,实际上,已经给属下安排好工作了。很快,诸多梁上君子纷纷出马,美味副食便端上了餐桌。这就是做领导的语言艺术。

    赵另一个体会便是自己这么当皇帝赤膊上阵虽然过瘾,但是也多有副作用,而有的时候应该像导演一样,不必非得当主角才行的。却应像耍皮影人、演木偶戏一样,用一只大黑手把控全局。领导在导演大戏的时候,授意属下做这做那,言辞一定要巧妙,多用比喻、借代、双关语,切记不可有半点违反原则的语句,只要让演员们各自听明白了就行,外人听了,不知所云,这样,不容易泄密,大戏也就容易成功。一旦失败,还能收场,有回旋的余地。

    就是说,当领导始终要处于指挥位置上,动动嘴就行了,而不可以亲自去做具体事务,这样,就可以避免发生错误,被人家捉贼捉了脏,捉奸捉了双,那样找替罪羊的方法便会失灵。当领导当到亲自偷菜的地步,也便愚蠢至极了。那样即可调动属下的主观能动性,又能掌控全局,发现不妥时还有回旋的余地。

    “陛下,臣以为首先将军属撤离可行。”张世杰听罢首先说道,“在战场上厮杀的军汉们最怕家人受难,而自己又无力相助,现在将他们的亲眷先送往琼州,可安军心,也避免军士们思家心切而逃离。”

    “嗯,文相以为如何呢?”虽然两人刚刚发生些不愉快,但当皇帝的一定要大度,他还是问询其意见的。

    “陛下,臣同意枢帅所言,此举可安军心,只要军中不乱,就能控制局势。”文天祥略一思索点头道,“陛下,臣以为入城的百姓多是整乡出逃,其中必有乡佬士绅,其中多有忠君之士,可由朝廷指派其为乡首。一者可让他们协助维持秩序,发放赈粮,稳定民心,也可接受指派助军。

    “文相提议甚善,此事便由文相主持!”赵沉思片刻言道。

    “臣遵旨!”文天祥施礼领旨道……(未完待续。。)

第544章 好人难做

    因为打泉州的目标早已定下,因而撤军众臣并不意外也不反对。而最难的一项还是如何安排撤军,撤的快了,放弃城外的工事,就会使城防压力加大,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撤的慢了便很可能被敌所乘,将撤退变成了一场溃逃,弄得虎头蛇尾,且会影响到移民计划。因此撤军的节奏并不好把握,而无端的便放弃还会影响到军民的士气和对行朝的信心。

    几经商讨,大家定下一个大概的时间表,四天后返回的船只将抵达港口,因此在这期间相机撤离第一道防线,以为第一批军眷的撤离造势,并在两日内完成动员,在下一批回返的船只回来的同时赴琼。然后再进入下一个循环,将工匠撤出。最后全军撤入城内,依托城墙完成最后的撤军任务。而这期间守住晋江和海路,保持水路的畅通将是首要任务。

    在朝议后的第二日晚上,元军趁无月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夜袭,宋军苦战至黎明,终于不支退守城外第二道防线。本来这一战是元军取得的第一次胜利,可是唆都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冲进后却发现宋军不仅带走了所有的武器装备和伤员,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甚至还以火药炸平了筑起的高台,让他们只得到了一片不敢驻足的死亡地带。

    不过宋军的第一次失败却在泉州上下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城中驻留的军眷开始纷纷采购生活用品,似在做撤离准备。而这些军眷来自泉州各县乡,与逃进城中的百姓难免有沾亲带故的,使他们不难获得真相。原来军中有消息流传,说元军从江西路和广南两路增调的援兵已经赶来,为了防止被敌军切断后路,朝廷已经下令将城中的军眷全部撤往琼州,以免遭敌毒手。

    而百姓们还打探到为了安置这些军眷,朝廷也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不仅答应每户先发给二十贯的安家费,到琼后优先按口分配良田,并免除徭役,减免税赋。据消息灵通人士说,琼州经小皇帝大力开发后已非像过去的荒蛮之地,如今修通了环岛的驿道,还开垦了大批的良田,且粮食可一年三熟。物品供应也十分丰富,物价平稳,白米一石只要九百文。更令人羡慕的是琼州上下清明,治安良好,还没有苛捐杂税,确是安居乐业之所。

    对于这些小道消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多的人却是不相信。觉的朝廷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的钱去安置他们,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而朝廷弃他们而去的事情都是做了不少,所以大家都在观望,希望朝廷能守住泉州,并留在泉州。说心里话,大家还是很希望皇帝能留在泉州的,起码这些日子以来,大军秋毫无犯,买卖公平,作奸犯科者皆受到惩处,而老百姓的要求也就这么点儿吧!

    但是流言很快变成了现实,有新入城的百姓称现在大批元军正向泉州涌来,他们沿途征收粮草,抓丁征夫,时常还有乱兵抢劫,**妇女,他们都是为了避乱才逃入城中的。而城中的军眷却开始离城,在城外的港口登船后前往琼州,逃离了这危城。而宋军也开始加强城防,收集滚木石,搭建战棚,把弩炮都摆上了城头。城外的驻军也纷纷入城,换下了此前维持治安的水军,据说敌水军也前来助战,他们都重新上船,参加巡航保护水道去了。

    接下来几天,城池虽然未丢,但形势愈发紧张,城外的元军越聚越多,连营十数里,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他们依仗雄厚的兵力连日攻城,迫使宋军全部退回城内,并拆除了架设在晋江上的浮桥,粮食也开始实施配给,从每次发放三日粮食,改为一日一发。朝廷此时再次发布公告,称琼州现在缺少工匠,有一技之长者可以携带家眷前往,待遇参照先期前往琼州的军眷执行,但是不再优先配给田地,只提供住房,保证安置工作。

    现在谁都知道鞑子凶狠,攻破城池后往往会屠城,但是会赦免工匠。不过虽然能保住性命,可同样十分悲惨,大多数人都会随军出征,承担制造武器和器械的繁重工作,而待遇却是极低,与奴隶无异,能活下来的十不足一。琼州虽然也是传说的险恶之地,总归还在大宋治下,行朝所在,总不会无辜丢了性命。于是很多工匠纷纷报名前往,当他们发现审查并不严格后,一些人也试着冒充工匠希望也能赴琼,却也轻易的通过了……

    “陛下,还是转移到船上吧!城池已经在敌抛石机的覆盖范围之内,这样太危险了。”应节严匆匆进府求见陛下,寒暄几句后言道。

    “朕现在还不能走,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否则军心就乱了。”赵坐在湖边,只穿着件汗衫,双脚泡在水里踢腾着道。

    “陛下,现在城外的敌军已经不下十万之众,决战已是迫在眉睫,已经不能久驻了!”应节严看陛下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只能板起脸道。

    “局势发展的太快了,现在城中尚有百姓未能撤走,返航的船只还要三天才能到,我们是不是要发动一次反击,以延缓敌军的进攻!”赵停下脚,扭脸问应节严。

    “陛下,文相已经在组织善后了,自撤离开始先后已经撤离百姓七万余口,现在尚有二万多百姓要求随军撤离,加上各部军马及剩余的物资,尚需四百余条大船,这确实超出了我们的估计。”应节严言道,“不过现在发动反击,臣以为尚不是时候。一者,敌兵锋正盛,不易于正面野战;二者,当下正是撤离的关键时刻,还是严防死守恰当。”

    “嗯,先生说的是,但是任敌妄为,对城防压力也很大。”赵点点头道,“朕接到消息,唆都暗中令人在离城十里的晋江上修筑堤坝拦水,估计是忽必烈逼得紧,他是想以江水灌城。”

    “哦,还有此事。不过陛下不要担心,现今并非大潮,也非荣水之时,即便他们建坝拦水积蓄的江水也自会沿江下泄,漫不过江岸的,只是对巡江的战船或有影响。”应节严思索片刻道。

    “先生提醒的是,朕倒是忘了这一节,只有潮水倒灌,江水下行,两下相激才能灌城。不过唆都也够狠的,为了夺回泉州,不惜毁了整座城。”赵拍拍脑门恍然道。

    “是啊,泉州可是聚宝盆,如今却被陛下抢了,忽必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定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的,唆都久攻不下,损兵折将,只能出此下策!”应节严笑着道。

    “现在朝廷屡下文书,可仍有大批百姓不想撤往琼州,朕担心撤离后唆都会纵兵屠城,那些人岂不是要遭殃!”赵叹口气道,自己明的暗的都使了,但是城中仍有半数百姓死活不肯走,当然这些人中以各国常驻的蕃商及颇有家资的商贾为主,他们的积累都在城里,房子、土地这些东西都搬不走,又舍不下只能留在城中。另外的便是些老人,他们故土难离,又不想埋骨异乡,便留在城中苦挨,听天由命了。

    “陛下,臣以为泉州虽然遭此兵灾,但是城池和港口并未受到大的损伤,通商的条件还在。再者各地蕃商再有几日便会陆续到达,而忽必烈早已明旨天下,招揽各藩国前来通商,唆都胆子再大也不敢毁城,更不能任意屠戮百姓和久居的蕃商,因而陛下不必过分忧心。”应节严言道。

    “嗯,此言有理!”赵点点头,心中像放下一块石头,但是更觉这是一种心理自我安慰,史书所载蒙古人残暴无比,多少史名城毁于他们的铁蹄之下,从此凋零。

    “陛下仁义爱民,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这些留城的百姓执意不走,我们又不能用强,也只能各安天命吧!”应节严见小皇帝仍然是一脸的忧虑,知道其仍有担心,只能宽慰道。

    “先生,你看如此可好。”赵突然停止戏水道,“现在南城和东城依然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可否开城让城中人出城自去避难,待局势平稳,他们愿意回城也就随他们去了。若是元军屠城,也能避过一时。”

    “臣以为可行,我们便称城中粮草紧缺,城中百姓可以出城暂避乡间,或是投亲或是靠友,任其自便!”应节严沉吟片刻道。

    “唉,尽人事,知天命吧!”赵想想当个好人也难,明明是为了大家好的事情,可偏偏就有人不领情,若是自己将他们都绑缚琼州,对行朝的影响又不好,将失信于民,以后更难招募百姓前往。所以他觉的好人难做,有时候真不如当坏人开心。

    “陛下不必如此沮丧,无论如何此战所获已经超过战前预计,可以支撑行朝渡过难关。且增加了十万人口,其中可用青壮近三万人,可惜的是蒲贼屠戮之下,城中士子或死或逃,剩者几无。”应节严说道。

    “总算有所缓解,但若想复国紧靠这些人口还是远远不足。”赵听了苦笑道,现代社会只要内地的一个县人口都有几十万人,而琼州现在都算上也不足六十万,按照青壮占人口的三成算也只有二十万左右,其中军队就占了近半,从事生产的人口还是偏少,仍然难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争。

    “陛下之意臣明白,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只要在琼州立稳,养精蓄锐,便可寻机收复失地,扩展国土,终会能与鞑子分庭抗礼的一日。”应节严最怕的是小皇帝心灰意冷失去斗志,那将对行朝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呵呵,朕清楚一口总不是能吃成胖子的,但此战我们等于捅破了天,忽必烈岂肯轻易罢休,定然会重兵来攻,没有多少时间供我们休养生息的。”赵想的其实和应节严理解的是猴子吃麻花满拧,他想的是如何利用有限的人口创造出奇迹,想想现代的以色列只有百万人口,却取得了三次中东战争的胜利,靠的不仅是复国的信念和高昂的士气、严密的组织,还有超过敌军的现代化武器。而当前自己面临的形势相同,在人口和国土面积都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只能通过比敌军先进的装备及合理的战略、战术布置。

    “哦,原来陛下是在为此忧思啊!”应节严听了心中顷刻释然,而他也更为佩服这个孩子,当大家还沉浸在东征之战胜利的喜悦时,小皇帝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应对敌人的报复,这也难怪其是个棋中高手,他没走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为下一步,甚至是十几步之后埋下伏笔,绝不浪费每一个机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朕已经登基,就不能只考虑一城一地的得失,谋取眼前的利益。但是行朝迁琼已然打破了咱们之前的计划,多了许多羁绊,难以再肆意而为了,这真是让朕头疼。”赵摇头苦笑道。

    “陛下已为天下之主,一言一行都是万民楷模,自然要注意言行,遵守礼法了。”应节严听出来了,陛下是将这顶皇帝的帽子当成了负担,使他做事不得不有更多的顾虑,而正是文天祥那日当众指责小黄门引起了其警觉,他知道若放在从前定会当场让文天祥好看,可为了大局也只能忍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也表明小皇帝已经逐渐走向成熟。但是他也意识到小皇帝的治国治军理念与行朝旧臣们已经产生分歧,双方的矛盾一旦激化便会走向对抗和分裂。

    “唉,是啊!”赵叹口气无奈的承认道。他前世也曾想过当英雄、做模范,但当了皇帝以后便再也不想当了,成为公众人物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放弃了自己的爱好,成为真正的透明人……(未完待续。。)

第545章 祖宗之法

    自古以来,人们一直认为中国的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在整个国家中拥有绝对的权力。皇帝的意志就是法律,因此皇帝可以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就连西方的孟德斯鸠在其《论法的精神》一书中称中国也属于**政权,只不过跟波斯略有不同而已。可在赵看来这绝对是一种谬误,是胡说八道,起码自己现在就做不到言出成宪,而他的列祖列宗也对此甚为苦恼。

    这几天虽然战事紧急,却是赵难得清闲的日子。而在这个时代及没有电影、电视,也不能泡吧,想出去逛街更是不能,于是读书成了唯一的选择,好在蒲家有一座藏书上万卷的。他入府后便命人封了,令人将藏书全部搬到自己的座船上去,当然也从中抽取了几本以备无聊时解闷。

    既然是用来解闷的,当然就不是那些典籍,那是用来催眠的。不过最适合解闷的自然是珍闻猎奇类的书籍,赵发现这个时代最八卦的就是士人了,他们还会把各种传闻记录在自己的笔记中,他选的也就是几本八卦笔记。而赵发现这些士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癖好,就是喜欢看本朝皇帝吃瘪,他们不仅详细记录下来,还加上批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们‘变态’的心理,体现出士人的优越感。

    骨子中还是个小民的赵初时看到那些皇家秘闻读的也是津津有味,可看着看着就觉的头皮发炸,脖颈子上冒凉风,意识到这些记录的可都是自己老祖宗的‘光荣事迹’,自己业已不是早前的升斗小民,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那些被士人引以为傲的事情也需哪天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同时他也意识到列祖列宗们当皇帝的感觉肯定也跟自己一样不能快意行事!

    自先秦以降,权力逐渐集中到君主帝王手中,使得他们成为超越法律限制的人,一言九鼎,口含天宪,完全拥有整个王朝的*****对付几个文人的喋喋不休还不是小菜一碟。要知道,在此之前和之后的中国士人,包括文人、读书人、知识分子,是被统治者视为唿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御用“跟班”,是被权力拥有者视为用得着时用用,用不着时丢掉的“抹布”。而宋朝的皇帝们却没有一个能做到,反而受到各方的擎肘,很难如意。

    赵匡胤时期,他自己觉得天天看到的只有玉石器皿,突然有一天想要使用一个竹子的,来一个生态感觉。自己提出了一个申请,二个月中书省还没有批下来。派人追问4次,回复竟然是否。理由非常简单,不合乎规矩、、、、、赵匡胤也只是摇头叹息,八格牙路,谁规定的呢?!

    英宗皇帝是个极度无厘头而自私的人。正常人的思维都没有。在位几年就因为心胸狭窄自己气死了。但是,他创造了一个大宋朝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三年中,有六百零九项决定、任命、需要、想法、意见被中书省否定,拍死!

    他要破格提拔他当太子时的亲信做河北运转使,被首相韩琦一班人马拍死!

    他要破格提拔他当太子时的恩人做御史台大人,被首相韩琦一班人马拍死……

    啪、啪、啪,听着都心碎,赵估计英宗皇帝就这么被拍死了!

    宋仁宗想把张贵妃的伯父升职,一升就是四级。照说,在家天下的封建**王朝,皇帝想升谁贬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但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一、连升四级在宋朝是前无古人的创举,不符古制;二、张贵妃的伯父本事有限,难以服众。为了表示民主精神,仁宗就把这事儿拿到朝廷上去辩论,打算获得大臣们的支持。

    没有想到的是,以包拯为首的谏官们纷纷反对这项提案,仁宗有些不高兴了。我想提拔自己的国丈,请你们商量,是给你们面子,并不是真是需要你们批准。你们怎能这样不识好歹呢?仁宗辩解了两句,可却招来谏官们更勐烈地回击。包拯讲到激烈处,居然用手在仁宗面前指来指去,嘴上的唾液星子直往他脸上溅。

    仁宗那个气啊,可没办法,他只能忍着。自认倒霉。下班后,回到宿舍,张贵妃喜滋滋地过来问伯父升职的事情。仁宗终于逮到了发泄的机会,恼怒地说,“你丫就晓得宣徽使,宣徽使;你不知道有个包拯御史吗?”比包拯更牛逼的还得数寇准。有一天,寇准跟宋太宗讨论事情。两人说着说着就话不投机了。太宗很生气地站起来要走,却被寇准一把拉住袖子,不准走。太宗无可奈何,只好留下来,等事情处理好之后,才悻悻而去。

    士人牛b,老百姓也牛b。南宋时官员庄绰到江西任职,路过赣州时,派吏卒购买日常用品,但当地人说他们所带的钱为宋徽宗时铸造,“是上皇无道钱,此中不使。”什么意思呢?他们认为宋徽宗是无道之君,所以,拒绝接受他的货币。这真是‘今有愤青抵制日货,古有民众抵制昏君’。当然古今行事高下有云泥之别,境界还是有高有低的。宋朝皇帝还曾做过更奇葩的事情,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居然不惜去给臣属行贿。

    宋真宗一心想做秦皇汉武那样的伟大事业来青史留名,可其实在是能力一般,正常情况下是没希望了。不过每个时代都有贴心人,资政殿学士王钦若窥测出他的心事,首提封禅,以迎合上意。古代的帝王只有文治武功无与伦比才有资格到泰山祭天称做“封”,在山下祀地称做“禅”,可是宋真宗又没有作出文治武功的大事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而要封禅,还需有一个关键的技术性问题,一定要先得天瑞,既上天给予的“吉兆”,才可行封禅大礼,这个道理,赵恒也很明白。王钦若早有主意,于是又说,可以假造天瑞,只要皇上自己相信并崇敬它,而后诏告天下,便与真天瑞没什么不同,并说代的君王老爷都是这么干的。可大凡要搞鬼的人心中总是心虚,宋真宗也是这样,他怕宰相王旦阻挠,怎么办呢?

    王旦进士出身,人称“圣相”的李亢死后,先是寇准做了一段宰相,接着王旦继任宰相。他的做官能清廉自守,不用私人,威望也比较高。宋真宗唯恐这位官声甚好的宰相说长道短,甚至戳穿他的假把戏,于是宋真宗便请王旦入宫赴宴,散席之后,送他一个坛子,说:“此酒极佳,你拿回去和老婆孩子共享吧。”王旦回家打开坛子一看,竟是一坛价值连城的珍珠。行贿的手段很巧妙:假说赐酒,酒器内不是酒而是珍珠,这是不是有点像现在人送烟而里面卷的是钱一样!

    这位在朝中混了几十年的老臣,明白皇帝可能有求于他,于是后来赵恒与王钦若假造天书,并作出封禅的决定时,他便成了没嘴葫芦。不但不复议,而且还参与了这些事,当有人在朝堂上正式提出封禅的事时,宋真宗假惺惺说自己还不配去封禅时,王旦竟带头五次上书要求封禅,他本人则被封为封禅的“大礼使”,参与封禅活动。宋真宗的一串珍珠,使这位忠直清正的宰相成了自己造价天书、举行封禅的合伙人……

    想想这些先辈们被整的如此狼狈,赵深感庆幸自己还没堕落到他们的地步,但是也离着不远了。他为了维持自己的联盟送出去的却不是一坛珍珠可比的,不过是以‘赐’的名义给予的,好歹没像真宗皇帝一样把面子掉在地上,让那些士人当做笑料记录在案。

    不过文天祥那天在朝议上闹的一处让赵感到了危机的迫近,这家伙完全不顾自己当年救他的恩情,当着那么多人跟自己拿祖宗家法对着干。自己当然不能说其错了,因为人家也在履行职责,照章办事,根本挑不出错来,且你拿皇帝的头衔压人家也不怕,其后边还有一大票士大夫拿着祖宗家法给其呐喊助威,为他撑腰呢!

    赵如果不是穿越到这个时代,也无法体会到祖宗家法的厉害,但现代人可能仍难以理解祖宗家法为何成为每一个皇帝难以逾越的障碍。这么说吧,古代的中国虽然没有所谓的宪政理论,或者没有以法律为基础的《宪法》,然而无形宪法还是存在的,就是以“礼”为主的一整套行为规范,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都必须遵守这些法度,亦即在“礼制”或者“先王之法”面前人人平等,而皇帝的行止除了应天变外也必须受到约束。

    而一说到宋朝的祖宗家法人们往往首先想到的是赵匡胤立下的誓言碑,‘不杀士人,不杀谏言者’,事实上宋代的“祖宗法”却不像最重祖宗家法的明朝一样出自开国的朱元璋一人之手,而是由一系列先帝故事、习惯法、惯例、故典组成,更为悲催的是这些故典与惯例的整理,通常都是由士大夫群体来完成。

    正是由于士大夫们参与了祖宗家法的整理,也使他们有机可乘,在筛选、阐释“祖宗法”的过程中,毫无疑问融入了儒家的治理理想。因而,宋朝的祖宗法甚至不能说是哪一位赵宋皇帝本人的意思,而是士大夫集体塑造出来、经过漫长时间形成的非成文宪章。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宋朝的“祖宗法”作为一个政治概念,正式提出来是在宋仁宗朝以后。而对宋朝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仁宗皇帝是位仁厚之君,不过却是一位资质平庸的主儿。宋夏战争,延州、好水川、定川三战宋军先胜后败,不得不缴纳岁币换取和平;对辽国也是极为失败,打破了早已签订的澶渊之盟,重新鉴订重熙增币以换取和平;而冗兵一百二十余万,给财政造成了极大的财政负担;另外土地兼并也达到了顶峰,激化了社会矛盾,为北宋的灭亡埋下了雷。

    但宋人对其的评价却不吝赞美之词,称其‘仁宗在位最久,德泽最深,宜专法仁宗。盖汉唐而下,言家法者,莫如我朝,我朝家法之粹者,莫如仁宗’,并在其死后被士大夫们塑造成可垂范后世的仁圣君主,要知道宋仁宗之前,没有一个帝王能以仁为谥号或冠以仁。

    宋朝士大夫将一位政绩平平已经去世的君主树立为圣君又为什么呢?他们能瞒得过世人,却瞒不过后世来的赵。他知道仁宗最被士人推崇的优点有两条,善纳谏和怕大臣,说白了就是大家说的话都听,且惧怕手底下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哪里是皇帝,分明是受气包。那他们的目的也就不言自明,如此抬高仁宗当然不是为了歌颂皇帝,而是想给在位的君主立一个标准,以此来规范皇帝的行为,抬高士人阶层的地位。

    若不是赵是来自后世,又保留着成年人的思维,想想一个从孩童时期便受到这样的洗脑教育,且以此作为一个帝王正确的行为标准,那后果会是什么样,想必会诞生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你若是不肯依从,那便是违背了祖宗之法,受到整个士大夫集团的声讨,重新将你‘纠正’到正确的轨道之上。

    赵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危机,如果要达到目的,利用自己掌控的军队像秦始皇那样对士人集团进行镇压和清洗,看似简单和痛快,可也摧毁了宋朝的整个统治阶层,并将他们推向敌人的一方。那自己又靠谁去管理和统治一个国家,靠谁给自己出谋划策呢?但是若想在不触及士大夫阶层的情况下,打破套在他们嫁与皇帝上的枷锁,推行自己的政策,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546章 情非所愿

    元军的攻势越来越勐,北城和东城外都已经陷入敌手,两道外壕全部被填平,敌骑已经可以直逼城下,宋军前军和后军、三军皆上城备战,他们利用弩炮和火箭弹给敌以极大的杀伤,但是敌军仍然数次攻至城上,却皆被守军击退。不过连日苦战,宋军伤亡也逐步增大,弹药消耗也成倍增加。可全军士气高昂,不仅因为他们给敌与重创,还因为他们知道皇帝依然在城中。

    尽管在战前经过了缜密的筹划和详细的计划,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过这次搞破坏的却是老天爷,一场风暴不期而至,使最后一批接应的船只未能如期而至。而以现在的通讯条件,谁也不知道船队是在琼州滞留,还是在某处避风,甚至是倾覆于大海,这不仅使撤军计划被迫延后,潜在的危机是回撤的通路已经被截断。

    受暴风的影响,路上也是暴雨如注,今日趁敌军停止进攻,随驾的众臣请求召开朝议,据当前局势会商应对之策。此刻水榭中门窗都已关闭,虽然挡住了风雨,但是仍然难以隔断风雨声,急促的水声让人感觉自己坐在飘摇的船上。

    不知是感动局势严峻,还是恶劣天气的影响,堂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压抑。皇帝还没有到,众人有的凭窗看着疾风敲打的湖面,有人盯着摇曳的烛火,还有人低头沉思想着什么,谁都不吭一声,好像怕打破这风雨中难得的寂静。

    “应知事,这几日陛下似乎对战局并不关注了,是不是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文天祥扭脸轻声问坐在自己下手的应节严。

    “文相,臣也不知。”应节严摇摇头道,“近日陛下召下官觐见,也只是问些国体和官制之事,并没有涉及到当前战事。”

    “哦,形势如此紧张,陛下仍能静心学习,真是难得。”文天祥有些惊异地道,身处危城之中,小皇帝却毫不慌乱,只这种勇气就令不少人汗颜了。

    “呵呵,陛下这些日子除了处理公文,便是读书,也难得能安下心来!”应节严捋捋胡子轻笑道,像是甚为欣慰,可心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其实对小皇帝的变化,应节严也觉的蹊跷,作为帝师自己当然清楚陛下的学习态度,那是能逃就逃,能不看绝不会多看一眼。而现在一反常态的自己苦读不坠除非陛下觉悟了,但他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陛下发现了令其感兴趣的东西。

    熟知国家法度,了解国家体制和政权结构对于一个执政者是必备的素质和应该掌握的知识,不过小皇帝此前对这些虽有涉猎,但并不会深究,一直停留在了解的层面上。而此次小皇帝询问的话题却不仅仅是这些简单的东西,却是涉及朝代,尤其是本朝政体的演变及几次改革的详情。按说这也正常,可应节严知道小皇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其中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这都是应知事教导有方,陛下英明神武乃是不世之才,来日定能成为一位名垂青史的明君。”文天祥点点头赞道。他也想详细打听下陛下读的什么书,但是臣属打听皇家之事却是大忌,尤其是皇帝的行止,因此也不好多问。

    “文相拗赞了,皆是上天护佑,让我大宋不亡。”应节严拱拱手言道,心中却暗自苦笑,都说帝师极受尊崇,却不知道给一位聪明的皇帝当师傅有多难,不仅要传授其为君之道,还要设法制止其脑子中那些稀奇古怪,离经叛道的想法。

    “陛下驾到!”正当文天祥想进一步探探陛下的想法时,司礼的内侍高声宣道。

    “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文天祥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率众臣施礼恭迎。

    “众臣免礼!”赵在王德的搀扶下坐于御座抬手道,他对蒲府的设计深感佩服,外边下这么大雨,他从自己的住处走到这里,没有打伞,也没有穿蓑衣,浑身上下连鞋底都没有沾上一滴水珠,这廊道的设计真是精巧实用。

    “陛下,敌军攻势日紧,船只迟迟未至使我军无法按时回撤,还需早作计较!”文天祥跟着陛下时间虽然不长,却也知道其讨论公事时不喜里嗦,待见礼已毕立刻奏道。

    “嗯!”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问道,“如今粮食还能维持多少时日?”

    “禀陛下,据属下统计,城中存粮应在三十万石左右,尚能维持月余。”蔡完义起身禀告道。

    “城中百姓尚有多少未撤离?”赵又问道。

    “禀陛下,在打开门禁后,有不少百姓出城前往乡下避难,城中富户也大多携带细软出城躲避,但仍有蕃商在内的不下数万人!”高应松禀告道。

    “朕知道了,赵都统各军伤亡如何,还能否再战?”赵表示知道了,又问赵孟锦。

    “陛下,连日苦战,步军伤亡在三成上下。如今各军是轮番上阵,虽然疲劳,但士气高昂,依然能战。不过敌军以倍数于我军,又不得增援,且器械损耗严重,弹药消耗巨大,属下担心难以持久!”张世杰禀告道。

    “水军如何?”赵挨个问道。

    “禀陛下,现在风高浪急,水军战船皆以入港避风。而晋江由于降雨不断,已然开始涨水,水流川急,巡航也暂时停止。由于水军未曾参与大战,伤亡甚微,弹药充足,各军兵丁求战心切,欲请陛下恩准入城参战。”刘洙回答道。

    “枢帅以为形势如何呢?”听完情况简单的通报,赵转向张世杰问道。

    “陛下,臣以为形势虽然不利于我军,但是短期内可保无忧。”张世杰见陛下征询自己的意见,急忙起身施礼禀告道,“现在城中粮草充足,兵力折损不大,步军器械和弩箭等物资缺乏,但水军中尚有大量积存,可以调拨支援水军,并选调精兵以备有险时及时增援。”

    “既然百姓已经疏散,城中粮草充足,兵尚能战,那上天舍不得我们撤走,多留几天又如何啊!”赵听完笑笑说道。

    “陛下,返航的辎重船只迟迟未到,而雨季又将至,还需早作部署,以免迟误返琼的时间!”众人听了陛下的回答都是一脸惊愕,如此严重的事情在陛下严重成了一件不足多虑的小事。文天祥急忙再次启奏道。

    “那文相和众卿又有何良策呢?”赵反问道。

    “这……臣以为……”文天祥却被问住了,其实他也是因为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而众臣又忧心重重,这才要求举行朝议商议此事,他也知道现在消息断绝,暴风雨中哨船又无法出航探听消息,除了等还真没好办法,因而含煳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良策。

    “臣等愚钝!”大家看文天祥尴尬的立在那说不出子丑寅卯,那自己也就别被陛下点名丢人了,相互看看齐齐起身道。

    “呵呵,有些事情既然不为人力所能控制,又何必多虑呢?现在返航的船只未归,即便他们不来,事态紧急之时,余下的战船大家挤挤,也能都把大家拉回去的!”赵笑笑道。

    “陛下临危不乱,臣等不及!”小皇帝的话虽有些戏嚯之意,可大家想想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刮风下雨也非他们中谁能主导的,返航的船只在茫茫大海之上也没法寻找。而大雨同样使敌人难以发起进攻,自己在城中比之敌人总要舒服的多,当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等了。

    “好了!众卿还有何事?”赵听了圣心甚慰,笑笑又问道。

    “陛下,属下以为现在可以出动水军助战,对敌进行袭扰!”刘洙起身出列奏道。

    “哦,刘都统请讲!”刘洙在朝堂上很少说话,此次主动建议,赵当然支持了。

    “陛下,属下前两日随船巡视晋江,发现敌军大营依江而建,若是出动火箭船予以偷袭,虽不能尽歼敌军,但仍可重创沿江设营的敌军,减轻步军守城的压力!”刘洙言道。

    “嗯,这方法不错,可以一试。你即刻制定详细的计划,报之枢帅和文相,再行定夺!”赵听了略一思索道,他知道不论古今大军下营一般都会选择近水的地方,一则便于取用干净的饮用水,二则一旦发生火灾可以就近取水。

    “属下遵旨!”刘洙施礼道。

    “陛下,城中商贾、百姓数百人向臣请命,恳请陛下在撤军之事不要毁城!”高应松起身出列奏道。

    “毁城?!朕并无如此打算啊!”赵有些惊愕地道。他明白按照惯例每当一方攻下城池后,觉的又无法长久占领,在撤离时都会将整个城池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敌人,“此城乃是我大宋的城池,其中又是我大宋百姓,朕怎么忍心毁了他们的家园呢!”

    而赵起初也曾经有毁城的想法,不过却很快又打消了,他觉的泉州城虽然被自己‘搜刮’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毁了根基,只要忽必烈不想放弃这个聚宝盆,就会继续扶持,用不了两年就会重新恢复繁华,自己就有机会再来割一茬。可这话又不能明着讲,自然要用个高大上的理由彰显自己的仁义,好歹哪天让自己的言行也能成为‘祖宗家法’!

    “陛下仁义爱民,必会让泉州上下感恩不尽!”高应松施礼道。

    “陛下,那城中这些逆产又如何处理?”文天祥听了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城中的一些叛逆被抄家灭族,能搬走的财物都弄走了,可像宅院之类的不动产却无法带走。而东征军一旦撤走,元军很快便会入城,就无法仿效当年撤离广州之时将逆产拍卖或分给百姓的方法,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这些东西毁掉,但陛下的意思又不让损毁,不留给敌人继续使用。

    “这……”赵听了也有些为难,像蒲家的长子还逃离在外,自己走了其就会重现占有,其他人家同样有类似的情况,那么就等于除恶务尽,而这些房子拆了自己也带不走,想想又道,“这样吧,就告知城中未走的百姓,尽可拆毁逆贼的房屋,将材料为之己用。”

    “陛下此计甚妙,即震慑了那些叛逆,又能绝其根基,还能还利于民!”文天祥沉吟片刻赞道。

    “好,那此事便由文相发文主持吧!”赵点点头道,既然提议的是你,说好的也是你,那便由你主持,有人骂街也是骂你,这个功劳自己就不领了。

    “臣遵旨。”文天祥施礼道,“臣尚有一议,请陛下恩准!”

    “文相请讲!”赵抬手让其免礼道。

    “陛下继位后,得太后懿旨监国,主持军政。但臣以为陛下年纪尚幼,仍需学习圣言经典,因此臣请开经筵,招天下名士,朝中众臣为陛下讲读!”文天祥奏道。

    “这……”赵听了眉头紧皱,沉吟片刻没有吭声。

    赵这两天竟琢磨这个了,知道经筵是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为帝王接受儒家教育的主要方式。宋代始称经筵,置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官员充任或兼任。宋代以每年二月至端午节、八月至冬至节为讲期,逢单日入侍,轮流讲读,名曰春讲、秋讲。开经筵为朝廷盛典,由宰相知经筵事,六部尚书等官侍班,另有展书、侍仪、供事、赞礼等人员。除每月三次的经筵外,尚有日讲,仪式较经筵大为简略,或称小经筵、小讲。

    举行经筵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味道研经”,探究经书中的微言大义;一是“以古证今”,亦即以史为鉴,吸取封建统治经验教训。这开经筵听着是不赖,由各个名师为你进行多对一的授课,在现代社会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他却觉得其中有阴谋,不再是由几位师傅教授自己了,而是组团来忽悠自己,其中目的就是将自己改造成士大夫们心目中的明君,可却非他所愿……(未完待续。。)

第547章 垂拱而治

    赵原本指望应节严为保住帝师的位置会提出反对意见,却没想到其称陛下以冲龄即位柄政,感于身负幼主教育之重则大任,早就想上疏请开经筵。这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其十分同意,而他们两位都同意了,谁还反对,便一致同意待回朝后呈请太后懿旨开经筵。

    本来想着下雨天,又没有什么事情,赵想请众人吃个便饭,拉近些感情。可一听这事儿兴趣全无,气哄哄的甩手走了,弄的大家摸不着头脑,无端的小皇帝生的是哪门子气。他却是知道行朝琼州入驻行宫后,出入宫禁并非像从前那样方便,经筵日讲几乎成为这些儒臣们接近自己,施加影响的唯一机会。

    赵知道儒臣们特别重视经筵,除了混个脸熟,还认为经筵制度的最终目的是革君心、正君心,涵养德行的重要措施;再有经筵制度还是一种政治制度,和代谏官制度、宰相制度、封驳制度、史官制度一样,是对皇权的制约,强调道统高于政统,利用天道制约皇权的无限膨胀;另外经筵制度也是一种传统的礼仪制度,但其背后有着深刻的思想文化根源,而这根源就是理学,他们可以说是宋朝的制度休戚以共,共生共荣的。

    这几天赵下功夫从各方面了解和学习了宋朝的政治制度,又以自己前世所学进行了分析。发现宋朝的这些士大夫们不仅出奸佞,也出人才,他们下了一盘好大的棋。他们为了能让儒家理论能始终占据统治地位,还通过各种手段对统治者或是未来的统治者施加影响,变相的对其进行‘洗脑’,来维系以儒治天下政治制度。

    作为一个理科生,赵前世对儒的理解除了课本中对孔子的简介,及焚书坑儒和几篇文言文外,知之甚少。当然也谈不上偏见和讨厌,那个时代宣传的更多的是依法治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就无法评论其治国理论对国家与百姓有益,还是有害。

    到了大宋朝后,赵发现虽然儒、道、佛并立,且也不排斥其它外部宗教,但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儒,除了对治国的思想外,还对人的日常生活施加着无处不在的影响,甚至对皇权也进行限制。他知道导致宋朝形成儒家独大的局面是太祖赵匡胤造成的,不过他却对此表示理解,其如此选择虽出于无奈,可也算是明智的。

    史上自先秦以降,经过千年无数次的屠杀和清洗,权力已经逐渐集中到君主帝王手中,使得他们成为超越法律限制的人。赵想当年的赵匡胤当上皇帝后肯定也意识到权力是一柄双刃剑,区别就在于怎么去使用。如果君主帝王英明仁爱,整个国家就会跟着享福;如果他们昏庸残暴,整个社会就会一起遭殃。

    怎样在制度上对君主帝王进行制约,以免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呢?各个朝代有其不同的做法,赵匡胤的做法是,让文臣参与议政,指点帝王的得失。但是,如果该帝王胸怀不够宽大,听不得批评,一怒之下要了文臣的小命,之后就没有人敢再批评帝王了。于是赵匡胤做出规定,不杀谏官及士大夫。聪明的士大夫们便利用这个‘漏洞’将儒家思想融入了宋朝的治国纲领中。

    自太祖和太宗两位开国之君后,从北宋到南宋的十几位皇帝都没有什么大的作为,这个现象十分诡异,按照概率学说,大宋皇家这么多子孙怎么也应该出现一位又为的君主,结果却是没有,平庸之辈却是满地走。这不能不让赵多想,他觉的应该以他们所处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有关,而这些君主们毫无例外的都是自幼年便受到了儒家思想的洗礼,问题就可能出在这里。

    从表面上看宋朝君主跟其他王朝一样,居于权力金字塔的顶端,拥有至尊的地位和最高的世俗权威。但按照宋人的政治理念,君主的“最高权威”应当是象征性的,而不是表现为实体性的执政权。这一点,跟后来标榜“干纲独断”的明清政体很不一样。理学家程颐解《周易》,提出:天子只是天下的主权者,宰相才是天下的治理者。表明在他的理想中的君主只是一个以德居位而任贤的象征性元首,所向往的其实是重建一种虚君制度,一切‘行道’之事都在贤士大夫之手。

    别看赵只研究了这么几天,他就可以肯定地说,这不是程颐一个人的想法,而是代表了理学家的一种共识。如北宋名臣富弼告诫宋神宗,现在政务“多出亲批,若事事皆中,亦非为君之道。脱十中七八,积日累月,所失亦多。”显然,富弼反对君主“亲批”政务,即便是皇帝天纵英明。南宋理学家陆九渊也说:“人主高拱于上,不参以己意,不间以小人,不维制之以区区之绳约,使其臣无掣肘之患,然后可以责其成功。”表达的也是虚君的意思。

    以赵所知和理解,这种政体更与近现代的君主立宪制,等于将皇帝架空了,失去了处理政务的权力。如此一来那国家应该由谁来治理呢?宋人认为,是宰相。用程颐的话来说,“天下治乱系宰相”。宰相是政府的首脑,职权就是:佐天子,总百官,平庶政,事无不统。

    那这时候傻子都明白了,宋朝的政体实际上包含了双重的“二权分立”:首先是君权与相权的分立。政权归于君主,治理权归于宰相,用宋人的话来说是:权归人主,政出中书,天下未有不治。君主的权责是任命宰相,宰相的权责是组阁,治理天下。君主与宰相“各有职业,不可相侵”,君主若是侵夺宰相之职权,则属违制,将要受到群臣抗议。而这个‘制’以赵的理解就是士大夫们根据太祖的誓言碑炮制出的‘祖宗家法’。

    赵曾试图从各种文献中找出这个祖宗家法的具体内容,以便好好研究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出破绽,但是他很快发现这都是徒劳。暗骂这些士大夫们真是太坏了,所谓的祖宗家法不仅内容庞杂,外延模煳,也缺乏系统性的成文解释,让你摸不着头绪,找不到根据,但是又无处不在,恨的他只想用‘草泥马’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

    最后赵只能化繁为简,总结出虚无缥缈的祖宗家法的定义和范围,此乃是宋王朝的宪法性惯例与文件,旨在约束君主行为、规范政治构架,这一点跟限制士民的一般性法律有着本质的差异。当现任君主做出不符合儒家理想的行为时,士大夫集团往往就会搬出祖宗法,令君主不得不作出让步,也就是说针对的就是皇帝一个人,与他人无关……

    “好了伤疤忘了疼!”赵气唿唿的边走边说道。

    现在众臣要上疏开经筵,他们想要干什么,赵心中当然明镜似的。当前自己逐步参与朝政,控制了军队,且无视各种‘规矩’已经让那些士大夫们看不过眼儿去了。但他们也知道想要换掉自己或是利用年纪尚幼阻止自己接近朝堂并非易事,也极易引起他的反弹,恣意妄为起来不是他们所能阻止和接受的,因此欲以柔克刚,想利用祖宗家法将自己束缚起来,然后再利用经筵逐步驯化自己,变成他们心目中的明君。

    事实已经证明,大宋的这种对皇帝教育方式是十分失败的,培养出来的皇帝缺乏血性,多了怯懦,以致在次对外战中都难以取得胜利,不得不花钱摆平,最终输的一塌煳涂,连裤子都丢了。赵觉得若非自己从天而降,如今大宋朝已经成为史了,哪里还轮得着他们教训自己。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士大夫们不从中反思,总结教训,寻求改变,却依旧试图将自己培养成他们所理想中完美的明君,以维护本集团的利益。

    “谁惹陛下生气了?”倪亮不明所以问王德道。

    “文相上疏要开经筵,官家就生气了!”王德小声道。

    “诶,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陛下不愿意不去不就得了吗!”倪亮听了不在意地说道。

    “你懂个屁,他们是想给朕套上枷锁,捆住朕的手脚!”赵扭脸仰头白了一眼这个无忧无虑的大个子道。

    “捆住陛下?我看他们那个敢,属下先砍了他!”倪亮大怒道。

    “若是靠刀能解决了,朕早就……”

    ‘咔……’

    “童言无忌,老天莫怪,老天莫怪!”赵话没说完,突然头顶上响了个炸雷,将廊道边上的一棵大树横出的一根枝杈噼了下来,吓的他赶紧将下半截话咽了回去,连连祷告道。心中纳闷这老天都觉得自己错了吗。

    “官家,快走!”王德眼看手臂粗的树枝垂下,并燃起火苗,赶紧扶住陛下快走,嘴里还叨咕着,“这蒲家定有妖孽,连这树都成精了,老天是要噼了它!”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吧!”赵皱皱眉道,脚底下却没放慢,生怕一个雷将自己噼了,那时就不知道穿越到哪里去了,也许还不如现在呢!

    回到寝宫,赵下令今天加菜,弄只鸡,再来盆炖软羊,大吃一顿后脑子似乎清楚了许多。他登上二楼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向外望去。此刻暴雨如注,雨水从各处汇集到湖中,却不见水漫过湖岸。他勐然想到大宋能立国三百年,若是每位皇帝都被这些士大夫们挟制,肯定早皇位不保。而太祖当初制定以文治武的政策不会考虑不到这点,也不会眼瞅着受这些书生们的腌气,其中肯定有平衡之法,以免大权中落。

    “相爱相杀,相辅相成,才是治国之道,老祖宗们肯定不都是煳涂人,必有克制之法!”赵想想权力是皇帝存在的基础,谁当上了也不会轻易将手中的权力放弃,就是自己这个从来不喜欢弄权的人,现在当了皇帝不也是为了‘抢夺’权力吃不香睡不着吗!其中肯定还有自己未能领会到的东西。想那徽宗皇帝称的上有名的昏君了,但是对于当时权势熏天的宰相蔡京,那也是说撤了就撤了,根本就不担心其会生乱,若没有制衡之策是办不到的。

    想到了其中的关节,赵铺开纸张,在上面写下皇帝、中书省、尚书省、枢密司、三司、台谏等几个主要国家机构,并在他们之间连上了几条线。发现事实上,北宋大部分时期,宰相、枢密使和三司使,互不统属,各自独立对皇帝负责。

    那时,中书省与枢密院称“二府”,对掌文武;而三司称“计省”,独掌财政。元丰改制之后,三司撤销,财权统归户部,置于宰相的控制之下。但宰相的权限虽然扩大了,同时也加强了副相(参知政事)与宰相的分权。到了南宋,宰相或兼枢密使,又获得了处理部分军政的权力,但也使副相与枢密院副使互兼。这种做法,固然是出于宋金战事的需要。

    所以,表面上是宰相权力的扩大,实际上是新形势下保证皇帝继续**集权的举措。由此看来,说宋朝宰相事无不统、执大政之类的话,其实都有些说过了头,只有佐天子三个字,是说得准确的,可能这只是士大夫们要想达到的理想状态,却一直没有得逞。

    总之世人认为宋朝政体的君权与相权的分立,君臣“各有职业,不可相侵”无非是说要分清权力的性质,使君相各司其职。所谓的政出中书,其合法性就来自权归人主的制度设计。既然如此,皇权与相权,就不是分立的,而是从属关系,主从关系,行政权从属于皇权而不是独立于决策权的关系。

    但同样皇权也会受到相权的制约,强弱就要看当朝皇帝的本事了,不过皇帝又随时可以通过台谏对宰相进行敲打和撤换,若是这个制度操作得当的话,还真能实现皇帝的垂拱而治……(未完待续。。)

第548章 欲罢不能

    赵初步弄清楚了宋朝政体设置的奥妙,但他也知道是明白是一回事儿,如何运用是另一回事儿。具体如何操作他还没有想好,反正自己年轻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陪着他们玩儿,也不急在一时。且当下自己只是奉太后之命监国,虽然实际上掌控了部分权力,但名义上还没有能亲政,太后随时可以应朝臣之请剥夺了他的权力,甚至将他废黜,因而还不能玩儿的太过火,该忍还得忍。

    而经筵作为培养皇帝的重要手段,赵明白自己是不能公开对抗的,但是听听也未必有坏处,自己尽可留其精华,取其糟粕。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存在即是合理,何况理学盛行几百年,至现代仍被部分人封为经典,说明其中定也有可取之处。且他们那些勾心斗角之术比之后世的厚黑要高明的多,那真是骂人不吐脏字,杀人不见血,忽悠死人不偿命。

    想通啦,烦恼也就没有了。但赵却还是高兴不起来,他不觉得自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倒像是阿q先生的精神胜利法,学会自己安慰自己了。不过在这倒霉的时代,若是学不会这招儿,不知道哪天就得被憋屈死,或是抑郁成精神病。为了补偿自己受伤的心灵,他下令晚膳再加一只鸡……

    “外边怎这么吵?”赵看看窗外,天刚蒙蒙亮,可外边却像赶集一般的人声鼎沸,被吵醒了当然不乐意,撩起帷幔喊道。

    “官家,外边聚集了大量的百姓,说是来拆除逆产的!”一个小黄门听见赶紧进来回报道。

    “拆除逆产?”赵疑惑地道。

    “官家,前两日文相发出文告,告知城中百姓可以任意拆卸、搬走被惩处的叛贼家的房屋和剩余财物。官家不知吗?”小黄门回禀道。

    “哦,朕知道。”赵勐然想起自己确实在朝会上说过此事,可想想又不对,又问道,“城中查封的逆贼宅院足有几千间,怎么这么快就拆到这里了?”

    “官家不知,布告一出,城中的百姓都疯了一般,不顾阴雨不断,仅两天便将那些查封的宅院搬运一空,据说不仅将房子全拆了,连院子中铺设的石板都搬走了,比之鞑子劫掠还干净。”小黄门言道。

    “那百姓们今天是来拆蒲府的?”赵听了点点头,心下琢磨看来国人搞拆迁是有传统的,在没有现代机械帮助下,只凭两只手就能在两天的时间里拆平了数千间房屋,连地砖都给扒了,这速度若是拆城墙恐怕也用不了两天就给夷为平地。可估计若非谁扒了给谁,便也不会有如此高的效率了。

    “这些百姓真是贪得无厌,现在居然连行在也想拆了,若非有护军把守,只怕早就冲进来了!”小黄门有些愤然地说道。

    “呵呵,拆就拆吧,反正咱们也带不走!”赵却笑了,其实这么好的府宅给拆了,还真是有些可惜,若是留到后世肯定又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遗迹。不过他觉着自己这个时候不拆,恐怕也留不到几百年后,毕竟后世的人们可比自己败家多了。

    “真是可惜了!”小黄门嘟囔道。

    “你也觉得可惜?”声音虽小,赵却是听到了,爬起来问道。

    “是啊,官家!”小黄门赶紧拿件衣服给小皇帝披上道,“小的自出宫还未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拆了太过可惜。再说官家说过,我们还要回来的,若是拆了下次来便没有地方住了。”

    “嗯,说的有理,朕将来还要回来的,那就先不拆了!”赵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打了个响指道。

    “官家说真的!”小黄门没想到自己的意见陛下会听,惊喜地道。

    “当然!蒲家长子未除,这小子回来眼看自家的房子被拆了,人全被杀了,他又奈何不了朕,便会将怒气撒在拆房的百姓身上,必会百倍的从他们身上搜刮回来的。再有你说的对,这么好的房子拆了实在是有点可惜,是吧!”赵认真地说道。

    “官家说的对!”小黄门也使劲点点头道。

    “好,那你就传朕口谕说当下此为朕之行在,不得擅动。”赵说道。

    “是,官家,小的这就去传谕!”能替陛下传话,那就说明自己已经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小黄门自然兴奋异常,说罢转身就要走。

    “回来!”赵又叫住小黄门道,“另外你再看看,这院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咱们能用的上的,尽快都送到船上去,将来留着宫里用。”

    “官家放心,小的一定做好!”小黄门欢天喜地的去了。

    “当个皇帝真累,连个身边人都要防着!”赵看着欢天喜地地小黄门却叹口气道。昨日他夜读《韩非子》有关君王的篇章,据其总结君王身边是有八种坏人,称为八奸,曰:同床、在旁、父兄、养殃、民萌、流行、威强、四方。

    一等人,是同床,陪王伴驾美娇娘,鸳鸯枕边风吹响,捞取实惠入私囊;二等人,是在旁,亲信侍从心不良,收受贿赂进谗语,骗的君主喜洋洋;三等人,是父兄,骨肉至亲狠又凶,笼络大臣讨俸禄,暗造几家小朝廷;四等人,是养殃,又管采买又盖房,中饱私囊常吸血,搞得国家穷的慌。

    五等人,是民萌,小恩小惠给百姓,收买人心装圣贤,组团忽悠把钱弄;六等人,是流行,豢养说客骗美名,花言巧语说的好,实际都是大畜生;七等人,是威强,豢养打手和流氓,官员组织黑社会,骚扰百姓抢银行;八等人,是四方,里通外国祸心藏,巨型汉奸很混账。

    仔细琢磨下韩非子的话,赵开始觉的其肯定是个心理特别黑暗的人,而他肯定又没当过皇帝,否则也不会拿这番话去忽悠秦始皇了,要照他这么说皇帝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是坏人,起码有这个嫌疑,因此必须处处提防,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被算计事小,**事大。

    但细细品味也不无道理,自己喜欢独处一室,甚至轮值的内侍都让他们在门外听喝儿,不就是担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在梦话里胡说八道,把前世的一些事情,自己的打算,用谁不用谁,恨的想要宰了谁的机密都泄露出去,因而不得不独寝,以防不小心泄露了天机。而防的就是那些身边人。

    至于话说半截,藏头露尾,装神弄鬼,不也是因为放着手下的臣僚们看穿自己的底细。让倪亮负责自己的警卫工作,同样是怕那些心眼儿多的人趁自己睡着了把脑袋给砍了去,送给忽必烈领赏。而那些追随自己的兵将们若说没有利益相诱的因素在里边,实在有些冤枉他们。

    而外边的那些百姓不肯离城,多半也是担心自己离开后家业被人劫掠一空,可听说能免费将人家的东西搬回去,马上就由可怜虫变成了强盗,甚至连皇帝的行在都敢觊觎。若是城池被攻破,不定有多少人做带路党,争先恐后的领着元兵来捉自己呢!且也会有人站出来称小皇帝残暴不仁,他们多么盼望‘王师’的到来,欢迎词都是现成的,换个抬头就都解决了。

    “朕这辈子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了?”赵仿佛中了韩非子的魔咒一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也难怪皇帝们都爱称孤道寡,看来老前辈们都比自己有觉悟,不像自己这样患得患失……

    在小黄门传谕后不久,噪杂之声渐渐平息,被扰了清梦的赵想睡个回笼觉,可脑子中满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穿衣起身信步走出门。此刻天已经大亮,暴雨初歇,天空显得异常蓝,而饱受风雨摧残的花园却与这泉州城一般皆是满地狼藉,小径上遍是残枝败叶。

    如此凌乱自然大煞风景,原本清澈的湖水也变得浑浊异常,赵围着湖转了一圈,想着天晴后元军又要恢复进攻便也没了兴致,回宫简单的吃了早膳,准备处理公文。不过这些日子事情该做的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除了例行汇报敌军动态,粮食和军资消耗及各部伤亡情况外,别无常事,他只需简单看过,批个阅字表示自己知晓了便罢。

    不过今天还是有点新鲜东西的,那是刘洙送上的作战计划,在前几日的朝议上他曾提出过以水军火箭船袭扰元军大营,这会儿递上来的正是详细的作战计划。赵仔细看过,发现刘洙搞的挺大,因为连日暴雨晋江水位勐涨,大型战船已经可以溯流而上,因而他欲出动五十艘大型战船,以火箭弹和弩炮对沿江设立的敌营进行突袭,以打乱敌军的部署,减轻城防步军的压力。

    赵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大型战船一般配备十具火箭发射架,五十艘就有五百具,一个齐射便能覆盖方圆十数里的范围。当然吃过苦头的蒙古人也不是没有防备,他们的军营距江岸尚有一段距离,但现在由于水位上涨,浅滩都变成了可通航的水道,那样一来火箭弹便能覆盖更大的范围。

    如今敌水军力量略胜于无,绝没有与宋军抗衡的实力,因而这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当下大雨初歇,元军还未来得及移营,正是发动突袭的好机会。赵提笔准备批准尽快实施,以攻敌不备,如果顺利的话还能给敌来个火烧连营,予敌以重大打击也说不定,可谓是本小利大。

    “陛下,郑主事请求觐见!”正当赵准备落笔时,王德走过来禀告道。

    “哦,一定是有消息到了,让他进来!”赵听了立刻放下笔道。

    不过赵心中却有些忐忑,船只未能按时返航,要说不着急那是假的,但他一直不敢表现出来,且说的轻松以免引起恐慌。而风高浪大,哨船不能出海,又有敌军围城想从陆路获得消息也十分困难。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事务局安插在沿海各州县的探子们,无论船队靠岸避风,还是毁于风暴中,那么大的船队都不会悄无声息,沉了也会有烂木破板飘到岸边的。

    因此赵下令让事务局尽快查明情况,迅速回报,以便及时采取应对措施。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让他更是心中不安。若是返航的船全部沉了,损失的只是些空船和水手,而回琼的船却是满载人员和物资,那损失将是无法估量的,如何让他不焦心。

    “陛下,好消息!”郑虎臣一进屋便扬着几张信笺高声道。

    “哦,快拿来朕看!”赵听了心头的石头先落了一半,急忙道。

    “拿地图来!”赵拿过地图边看边在地图上寻找。从泉州最后一批回琼的船只行至南恩州时发现将有暴风来袭,立刻前往海陵岛避风,那里距琼州不过两日的航程。而返航的船只则到了漳州地域,他们发现天气不好也急忙在东山岛靠岸避风。除有几艘船由于措施不当脱缆被冲到岸上外,并无大的损失。

    “陛下,此次能躲过风劫,全靠陛下发明的风暴瓶,使各个船队得到预警,靠岸避风,都称万幸!”郑虎臣见陛下大舒了口气,知道其已经安心了,再次施礼言道。

    “唉,总算上天护佑,否则朕的罪过就大了。”赵却是道万幸,那可是上万条人命啊!

    “他们也是托了陛下的福,若是没有陛下传授他们预测风雨之法,又如何能脱险,说到底还是陛下之功!”郑虎臣言道。

    “是不是还有坏消息?”郑虎臣一个劲儿的拍马屁,这太过反常,赵皱皱眉问道。

    “什么也瞒不过陛下的法眼,琼州也有消息传来,却也算不上坏消息!”郑虎臣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呈上。

    “这也算不上好消息啊!”赵展笺看了看叹口气道,自己真是不得闲,越是不想做的事情,它却偏偏找上门来,真是欲罢不能……(未完待续。。)

第549章 震撼

    四月二十八日夜幕降临后,泉州城再次进入宵禁,迁出大半居民的城池更显得空旷寂寥,而那些残垣断壁又让这座曾经繁华无比的城池多了些凄美。子时过后,一队马车在重兵的护卫下自蒲家后门驶出转向南门,出城后直奔码头,而码头上御前护军已经将码头封锁,勇士号泊在岸边,马车一停车上的人便即可登船,随后立刻驶向海湾。

    船入海湾靠向社稷号,一行人护着皇帝上了船。赵顾不得休息立刻上到三层指挥室向北望去,只见城墙之上灯火通明,仍有士兵在城上往来巡逻,梆子声清晰入耳一如往常。虽然自己上了船,但是他的心依然提熘着,今天全军将全部撤离泉州,而正逢月末,没有月光,为不惊动城外的敌人也不能举火,数万人要在漆黑的夜中悄无声息的离城上船,一个组织不好便可能出事。

    “陛下,护军已经全装登船完毕!”郑永进来报告道。

    “嗯,与岸上随时保持联络,切不可大意。”赵看看海面,每隔一段距离便泊着一艘舢板,上面悬着一盏灯笼作为航标灯,引领着船只出海,可在黑了咕咚的水面上就如萤火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偏离航道有搁浅的风险。一旦航道被堵塞必定影响撤军的速度。

    “是!”郑永答道。

    “刘都统率领的断后船队是否已经就位?”赵又问道。在得知返航船队即将到达的消息后,他当机立断取消了对元军大营的袭扰,重新修订了作战计划,改由水军掩护全军撤退。而攻击的强度和规模却加大了,水军将分别从晋江和海上对元军营盘发起饱和行攻击,在短时间内把剩余的火箭弹全部倾泻到元军头上。

    “陛下出城的时候,刘都统已经率军出发,现在应该已经就位!”郑永估算了下时间说道。

    “告知枢帅,城外敌军若有异动,不必请示立即让水军发起攻击。”赵吩咐道。

    “是,属下立刻传令!”郑永即可出舱遣快船入城传令。

    “陛下不必心忧,张枢帅精于组织撤军,静待消息即可!”这时应节严登上了帝舟,看小皇帝烫了屁股的猴子似的坐立不安,安慰他道。

    “哦,确实!”赵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老头儿说的很对,但这话却也够狠毒的。行朝自在福州成立后就被元军像狗似的撵,一个地方待不上几天就要换地方。要知道那时候行朝最多的时候有三十余万军民,二千多艘战船,半夜紧急集合连夜逃窜的事情经常发生,那时候张世杰就是总指挥负责指挥协调撤离,眼前才几万人,在其眼里实在是小阵仗,他不能不说‘艺不压身’,学点啥都有用,不知道啥时候就用上了。

    话虽如此,但是赵还是不大安心,不时的朝窗外看看,毕竟这都是自己的家底儿,而张世杰率领虽然经验丰富,队伍却是越带越少,最后还被自己收编了。想到这里赵还是十分自豪的,自己当初不过几十条枪,船只有三艘,可现在动辄出动上万军兵,战船数百艘。可现在只盼着他别把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队伍给丢光了。

    “陛下,还是到这里坐吧,不要让敌军发现我们已经登船!”应节严实在不忍心看到徒弟坐卧不宁的样子,拉上帷幔挡住舱中的烛光言道。

    “先生,朕的多半家底儿,与行朝半数的重臣都在这里,若是出了事情,朝廷等于塌了天啊!”赵坐下喝了半盏茶苦笑着道。

    “呵呵,只要陛下在,大宋朝就在,所以只要陛下平安,臣等即便粉身碎骨又有何妨!”应节严听了笑笑道。

    “非也,朕即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儿,一切还需仰仗先生及朝中的众臣,否则累死朕也不能顾及到方方面面的。”赵摆手道。

    “陛下此言差矣!”应节严端起杯子正准备喝水,听了放下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辅佐天子,管理国政乃是宰执之责,若失职、平庸皆可调转,但天子……”

    “呵呵……”应节严也觉失言住了口,赵听出后半句是什么,却不以为意地笑笑道。

    “陛下为何发笑?”应节严却被笑的发毛,小心地问道。

    “朕想起了一个故事,因而发笑。”看应节严紧张的样子,知道老头儿担心触犯‘龙威’,自己不在意但不说清楚,其肯定会坐下心病,略一沉吟道。

    “哦,如此好笑,陛下说与老臣听听如何?”应节严当然知道自己的徒弟脑子转的贼快,自己刚才的话虽未说完,但肯定已经猜到后边是什么,而他也乐得煳涂接茬道。

    “官家,文相和诸位大臣上船了!”一个小黄门进来禀告道。

    “哦,请他们到这里吧!”赵哼了声言道,“话说从前有个侠客厌倦了江湖打打杀杀的日子,便决定……”

    “臣等参见陛下!”赵刚说了个开头,文天祥、高应松和蔡完义等人进舱参拜道。

    “免礼,撤军情况如何?”赵转过身问道。

    “陛下,前军已经顺利登船,后军正在出城,中军也正在集结准备撤离。城外敌军未见异动,城中由枢帅和赵都统统一调度,臣等先行出城。”文天祥禀告道。

    “嗯,诸位爱卿辛苦了,坐下休息吧!”赵点点头道,心中松了口气,让众人就坐,命人上茶,当然文天祥是茶汤,其他人是清茶。

    “臣在门口便听到陛下与知事正在说故事,臣等可否听听?”文天祥谢过后,在右手落座道。

    “文相来的正是时候,这刚刚开篇!”应节严拱拱手道。

    “好,那朕就接着讲!”赵想想让他们听听也无妨,便接着讲道,“侠客决定隐居深山,远离江湖是非。而在其隐居的山谷中住着一群猴子,侠客与猴为邻,虽然吵闹,但也无意去伤害它们。猴子见侠客和善,胆子便大了起来……”

    赵岁数小,在崖山时天天给侍卫们讲故事,倒也练出来了,说话不打咳也算生动,而这个故事也是他过去看来的,他只是为了迎合时代而略作改编,内容变了,意思却还是那个意思,据说这是一位老先生亲眼目睹的往事: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一支解放四川的部队驻扎在峨嵋山。众所周知,峨嵋山是着名的猴山,七窝八代的,到处都是猴子。

    这些猴子胆子大,不怕人,喜欢缠住游客要东西吃。然而,可怜巴巴的小猴子讨到食物后,自己却不敢吃,馋得哈喇子直流,也要强行忍住,把食物首先贡献给自己的领导,领导吃饱后,小猴子才敢哆哆嗦嗦地吃几口;否则,猴王就要扇它的嘴巴子,打它个满地找牙。

    话说那一天,有位解放军战士,看到这种情形后非常气愤,觉得这个猴王太霸道了!这简直就是剥削,就是压榨,这种行为和自己村里的地主老财一样,坏的流脓。这位解放军战士,可能还不知道,这猴王除了有优先进食权之外,还有优先交配权,这也跟他们村的地主老财差不多。

    看着看着,这位解放军战士实在看不下去了,心想着,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于是,他就举起枪来,“啪”的一声,把那个作威作福的猴王给枪毙了。解放人民难,解放猴民,还不容易吗?

    谁成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恰恰和他的愿望相反,猴民们突然没有了首领,失去坚强的领导核心之后,立即分裂成了好几群,展开了争夺王位的激烈内战,死伤者也不知有多少,峨眉山立时变成了修罗场,变成了猴间地狱。它们经过几天几夜的血腥激战,终于,又打出了一个新猴王,秩序才算稍稍平稳了一些。而新猴王呢,也像老猴王一样,骑在猴民们头上作威作福,继续拥有优先进食权和优先交配权。那位解放军战士傻眼了。天呐!这不是一颗子弹可以解决的问题啊!

    还是那句话,最完蛋的领导,也比没领导要强;最糟糕的政府,也比无政府要好。桃花源、太阳城、乌托邦、理想国……那都是传说与梦幻。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群龙无首,必要天下大乱,这才是生灵世界颠扑不破的真理。起码来说,在伟大的**彻底实现之前,一直会是这个样子的……

    “正如陛下故事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否则必将天下大乱,所以陛下一定要保重!”应节严见陛下讲完赶紧施礼道,其实他心中却明白陛下跟自己说这个故事的目的是想表达另一个意思,但绝不能再失言了。

    “国无主君,必然有心怀叵测之徒欲生事端,因而我们做臣子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陛下周全!”文天祥也言道。

    “呵呵,猴王被杀,事出突然,导致猴群分裂,直到以实力决出胜负,出现新的猴王为之,这看似是一场畜生之间的争夺,其实与人又有何异!”赵讲这个故事的本意并非如此,明白始末的老头儿却把话题给引开了,他只能自己说了。

    “陛下……”应节严见小皇帝意犹未尽还要说话,急忙出声道。

    “呵呵!”赵抬手制止道,“大宋国脉绵延三百年,按照祖宗家法,这帝位与朕无缘。但外敌入侵,德帝北狩失玺,景炎帝突然落水染病归天,先帝血脉只余朕独存于世,为延续国脉众臣才不得已扶朕继位,对否?”

    “陛下仁孝忠义,聪颖睿智,继承大统正是天命所归!”应节严暗叹口气,陛下还是把话说出来了,而这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他也只能如此说。

    “陛下临危继受天命,乃是众望所归,万民归心!”文天祥也听出来陛下的潜台词了,小皇帝的意思是说其能继承大统非像猴王那样争夺而来,也非圣明贤德,自己只是被众臣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推选出来的傀儡,充作门面的。他有些暗自后悔自己多嘴要继续听什么故事啊!

    “朕知道臣僚之中有人觉得我还年幼,便欲用些虚妄的东西,又假以祖宗之名来蒙蔽朕,欲阻止朕的复国大计!”赵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说道。

    “臣等不敢!”文天祥听了是一身冷汗,小皇帝虽没有点名说自己,却也有所暗指,提出了警告。急忙领众人施礼道。

    “当下以复国为第一大计,有些规矩该破还是要破的,默守陈规,抱着按例办事的方法是难以完成复国大计的!”赵正色地道。

    “臣等遵旨!”大家赶紧施礼再道。

    “启禀陛下,中军已经平安登船,正向我们驶来会合!”这时郑永进来禀告道。

    “令刘都统发起攻击!”赵听了瞅瞅众人,肃然道。

    “属下遵令!”郑永言道。

    ‘轰、轰、轰!’随着一声令下,社稷号上三枚火箭弹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真壮观啊,这是我们打响复国的第一炮,要让鞑子们知道朕不可欺,大宋不可欺!”赵快步走上指挥台,拉开帷幔推开舷窗向泉州城望去。早已蓄势待发的刘洙舰队在接到攻击命令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展开了攻击,上千枚火箭弹几乎同时飞起,火红的尾焰将天空照的通红,就如天空崩裂,群星同时坠下一般。

    “陛下龙威降临,一切皆成齑粉!”文天祥此刻也站在陛下身后,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轰……’不等众人发完感慨,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大爆炸声响起,虽然视线为城池所阻,但是仍能看到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城后升起,如同初升的朝阳一样火红欲冲破黑暗的世界。而随后灼热的空气形成一股旋风,像火龙一般盘旋上升,化作一股飓风袭来,巨大的战船都随之摇摆不定,引起一片惊唿声……(未完待续。。)

第550章 现象与本质

    在短短的两刻钟的时间内,参战的水军大小一百余艘战船将数千枚火箭弹全部倾泻在元军大营中,虽然限于射程未能将整个敌营覆盖,但也将其左右两翼炸了个底儿朝天,而爆炸引起的大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到整个营区,熊熊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远在数里之外的社稷号上都能清晰可见。

    赵见状是大大松了口气,如此情况下元军自保都不暇,即便发现宋军撤走也无暇追击,更多的恐怕是避之不及。一个时辰后,宋军各部皆已登船撤至泉州外海,待刘洙率领的战船前来会合后,齐挂满帆向西南驶去。待太阳升起时泉州早已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可能是上辈子在船上待的时间太长了,待船队行于茫茫海上的时候,看着追逐船队而行的海鸥,时而跃出海面的飞鱼,虽然前方可能还有未知的风雨,但赵一个月来紧张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觉得无比惬意。这不仅是因为此战完成了预期的目标,还有些小小的成就感,但很快脸上又蒙上了层忧虑,自己回去面临的将又是一场风暴。

    “官家,休息一会儿吧!”王德见陛下一直坐在指挥台上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海面一言不发,凑过来轻声问道。

    “哦,大家都休息了?”赵听了如梦方醒一般扭脸看看,偌大的指挥室中除了值守的侍卫与两个贴身的小黄门早已人去屋空。

    “是啊,折腾了一宿,右相他们都回舱休息了,早膳送过去都没吃!”王德说道。

    “呵呵,这些日子大家都累坏了,就让他们睡吧!”赵听了笑笑道。

    “那官家也休息一会儿吧!”王德伸手想扶陛下起身道。

    “朕睡不着,在这里看看大海挺好的,你也下去休息吧,不要管朕!”赵摆摆手道,他也奇怪此前每每大战之后自己都困倦的睁不开眼,可今天一夜无眠反而异常的精神。

    “官家不休息,小的如何敢睡,要不官家吃些东西?”王德赶紧摇摇头,又问道。

    “你一说朕倒觉得饿了。”赵摸摸肚子笑道。

    “那让膳房给官家煮碗肉粥?”王德问道。

    “不必了,膳房的人也是一夜未眠,又忙了一个早晨,不要麻烦他们了,给朕那些鱼干来就好。”赵摆手道。

    “唉,官家总是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们。”王德叹口气道,他跟随小皇帝也有两年了,其能做的的事情绝不会麻烦底下的人,想想他一国之君为了怕打扰厨子休息,居然只要些鱼干充饥,怎能不让他感动。但他琢磨了下,主子宽仁,自己也不能以此为由就敷衍陛下,于是叫起厨子为小皇帝准备膳食。

    其实也不愿意吃鱼干,那玩意儿不禁干硬,且为了长时间保存,在晾晒时加入了大量的盐,吃多了得慌。见王德如此贴心也只是叹口气只说下不为例并没有阻止。他则继续趴在指挥台上看着大海发呆,想着心事,此事一个处理不好便又会再起风波。

    事务局可以说就是赵的另一只眼,监察各级官员和民情是其重要的任务之一。但是为了防止他们擅权乱为,赵只给了他们监视、察证的权力,并没有处罚的权力,只有经自己同意后才可采取行动。而他出门在外,家里自然也要留下一只眼,否则被人踹了老窝自己还一无所知岂不冤枉,此次离琼当然也不例外。

    前时暴风过后,事务局送回的情报除了船只的行程外,还有有关琼州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赵警觉的同时,也让他十分忧虑。

    其中一件是发生在万州,一个担任里长的乡间豪强坏事做尽,却在前时的选吏中获得乡间百姓的一致拥戴而得以留任。可是其又因为不断的因为欺压乡民、作奸犯科被县里拘捕,不过最后总是能获释,而每次获释都是乡民到官府作揖磕头哀求担保才得以实现的。

    万州知州蒋科上任后有心为民除害,在查实这个恶里长的罪行后秘密派衙役将其拘捕,没想到消息很快走漏,尾随求保释放这个里长的人绵延数里。蒋科不为所扰,审判后欲将其处斩,但是却为朝廷新派的通判孙琦所阻,不肯在公文上连署,称既有相邻作保便应释放,以致迟迟不能执行。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事务局的探子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也奇怪这个里长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大家还肯为他作保呢?于是探子们暗中展开调查,周围的百姓告诉他:我们其实受尽了这个里长的祸害,只是官府太怕事,逮捕以后没过多久就将其放了。缉捕时如果我们不为他求情,出来后他就变本加厉伤害我们,探子们觉的此事太过蹊跷便作为奇事上报。

    赵看了却不敢大意。他知道通判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的省称。宋初,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作大,宋太祖创设“通判”一职。通判由皇帝直接委派,辅佐郡政,可视为知州副职,但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州郡内的包括州郡官、县官在内的一切官员的情况,又见通判的兼有监察官性质。

    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必须要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通判之名,也因上下公文均与知州联署之故。通判的差选,初由朝廷选京官任职,后改由转运使、制置使及提举司等监司奏辟。通判之掌除监州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须与知州通签文书施行。

    因此通判是兼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吏,直隶州通判级别多数为从五品和正六品,散州通判级别为从七品和正八品。而直隶州知军、州事为从三品和正四品,散州知军、州事为从六品和正七品。与权级别有一定的相差,亦为大小相制之意。太祖的意思是以此解决州郡成为独立王国的问题,同时也有利于监察**现象,如此一来中央与州、县的关系,即如心之使臂、臂之使手,指挥自如了。

    此前赵主政琼州,一则以为屁大的地方,已有三级领导班子没有必要再设置如此多的官员;二则也是自己手中可用之人不多,因而通判一职空设。而朝廷迁琼后,为了安置随行朝前来的众多官吏,他才着礼部选人填补州县各级班子,而行政之事自己又不便插手,便未做过多的关注。

    这看似只是一件‘奇事’,事务局也是投自己所好上报来的,可见此事确实也算不得大事,但是赵却不如此以为只是件稀罕事。而从表面看,事件是一个说的是坏人作恶,受害者不敢怒更不敢言,一个讲的是皇家统治者如何评价下级,一个涉及皇权时代的司法**。三者表面上毫不相干,它们的当事人也未必有多少勾连,但仔细一想,就可以发现它们内在的逻辑联系。

    那个里长之所以有恃无恐、胡作非为,无非是因为有地方官包庇。而地方官为什么要包庇呢?一个可能是他们想做太平官,混几年就回京城;更大的可能是收受了大盗的贿赂,为了控制大盗,得“留水养鱼”。宋朝末年官场**至极以不是什么秘密,小官小捞,大官大捞,少数人甚至贪腐到让人发指的地步。而这些地方官们为何如此胆大包天呢?原因只有一个:皇家人高高在上,只知道在深宫中听汇报,而不深入民间调查研究,经常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贪腐官员随便用点心计就可以将其蒙骗。

    赵以为这位孙通判贪腐倒是不一定,因为其初来乍到与地方接触尚浅,一个小小的里长还入不了其眼睛。再说当下琼州在天子脚下,又有众多的官员看着,他不敢过于放肆。其如此从表面上看更像是中央下派官员是在向本土官员立威,以此表明其立场。

    从深层次看,赵以为是惯性使然。在**统治一代高过一代的情况下,君主和上级的意志决定着官僚们的生死荣辱,使官僚们难卜吉凶祸福,无所适从。而古代的官吏们普遍以食禄任官为固定职业,只对君主和上级负责而不问社会效益和百姓疾苦,只知墨守成规,按例办事而不问实际情况的变化,遇事模棱两可,行动迟缓,推诿责任,苟且偷安。

    一事当前,官吏首先是要揣摩朝廷和上司的意图,竭力迎合,才能保住俸禄和生命,造成了大家普遍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自保心理和无为作风。当下皇帝出征在外,以孙通判所想,皇帝当然希望家里平安无事,百姓安乐,若闹这么一出,岂不是给皇帝添堵,给朝廷抹黑,因而想将此事借百姓之口化于无形,对上对下都能交待过去。

    而另一件事情则让赵觉的问题更严重……(未完待续。。)

第551章 往深里看

    赵在初到琼州之时,为了能保证军需,避免军队为后勤所累的目标曾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通过强化乡、里的基层政权的力量,变更胥吏选拔方式,加强保甲,对民夫予以补贴等方式,改变基层政权长期处于松、散、穷、弱的状态。从而在战事一旦发生,各级政权和人员便立即高效动员起来,完成征集粮秣、募集新兵、筹备经费、缴纳军用物资和调集民夫的任务。

    在经过七洲洋之战、崖山之行和此次出征泉州几次大事件的检验,这个体制都能高效运转,顺利完成了战争动员和物资准备。不说长久以往会如何,起码在现阶段保证了战事的顺利进行,未发生因为地方工作不力耽误战备的事情发生。

    但是在行朝官员逐步下派地方,赵率军出征后却出现了变数。下派的官员纷纷以胥吏参与政务过多,权力过大,且需要朝廷支付薪俸,百姓出徭役还要朝廷出资补偿等,违背了祖宗家法及朝廷法令为由,要求恢复原制,废除新规。以达到节约朝廷开支,防止乡绅、胥吏弄权的目的。

    陆秀夫审看后也觉这是朝廷的一项沉重的经济负担,再者胥吏参与地方政务也不合朝廷惯例,理应废除。为谨慎计他还是召开了堂议,请朝臣们对此事发表意见,当下赵亲征离朝,留守的本系官员在朝中处于绝对的劣势,很容易得以通过。在陈请天后批准后,尚书省行文要求恢复旧制,废除新制。

    不过在地方上原帅府一系的人马却是占据了多数,重要的岗位皆是出自帅府,或是赵亲自挑选和任命的,于是乎引起了地方上的不满。但朝廷又强令限期整改,政策是执行下去了,却也激发了双方的矛盾,导致政令不通。而在东征军攻克琼州后大批物资运回,就需要征调民夫装卸和运输。

    在过去这根本不叫事儿,帅府只需发一道命令到各州县,底下的胥吏和保正便会尊令执行,并同时领取口粮和补贴,然后再征集民夫前往。但这时新法废除,原制又难以恢复,不是征不上人来,就是底下人消极怠工,以致船到港后出现货物无人装卸的局面。

    陆秀夫知道船只在卸货后要即刻回返,而陛下催的也急,而事情却越发难以控制。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一边严令地方迅速征调民夫,另一面赶紧让驻军充任装卸工卸船。本来赵就东征就带走了多半的琼州军,原朝廷禁军尚在整训之中,不得动用。而留守的兵力少,承担的任务就重,他们要执行军务还要卸船自然疲惫不堪,引起军方的不满。

    在朝廷的严令下,地方各州县将任务层层下压,帅府系的官员对擅改‘圣命’不满,执行起来肯定是出工不出力,而那些刚来的官员又不明地方情况,又破坏了原有的体制,当然是事倍功半。完不成任务,就只能借助强力执行,又引起百姓的不满,私下里咒骂朝廷朝令夕改,使得赵刚刚建立起的威信有丧失殆尽之虞。

    陆秀夫擅改新制的副作用也十分明显,这导致大量的货物无法迅速入库,以致码头货物堆积如山。先期到达的泉州百姓难以及时安置,滞留在琼州府城周围,露宿乡野之间,当初的承诺无法兑现以致其有受骗的感觉,纷纷要求重回泉州。这让行朝上下焦头烂额之余,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改变,会开了不知道多少次,却拿不出一个定议,导致情况有愈加恶化的趋势。

    事务局有监察民间舆论的职责,他们知道事态严重迅速将情况报了上去。赵收到后尽管心中着急,却也十分无奈,只能暗自叹气。是他想起前世的有人说过官场的无为油滑之风的笑话,曰:“听你之言颇有理,可是我却不敢说;虽然可能没问题,难管绝对不会错;既是如此想必对,的确好像差不多;大概或者也许是,不过恐怕不见得;所以个人总以为,到底还是没把握……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赵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件事从表面看是因为对擅改新制引起的矛盾,其实在赵看来却是两个山头之间的暗自争斗所致。而出现这种情况跟自己也有莫大的关系。当初行朝有可能落脚琼州,他为了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失,便留了个心眼儿。因为行朝的到来自己必然会被边缘化,而又没有能力与朝廷大佬们争锋,于是便抢先一步以帅府的名义任命了地方官员,这些人当然都是自己的亲信,或是他提拔起来的。

    如此一来,赵想着自己掌控了地方势力,而朝廷初来乍到一切皆需仰仗地方,那自己依托帅府军把持地方就有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本,不至于被打回原形,却没想到给自己埋了个雷。他继位后,这些人自恃天子门生,当然要维护自己的主子,当下他出门在外,那些亲信们自知无力对抗太后的诏令,便采用不合作的办法暗中对抗,等待自己回朝后再说。

    行朝到琼后,赵以为自己是皇帝了,无论中央和地方都是他的治下了,便没有多想。谁知他们并非都是这么想,暗中已经分成了两股势力。而中央这些人看不上帅府这些土包子们,便想让他们吃点苦头,树立自己的权威,却没想到土包子们根本就不买他们的帐。双方顶起牛儿来,却把赵给夹在中间,让他处理起来也十分为难。

    要再深挖根源,赵以为还是封建政权**制度的问题。大家都清楚仅凭皇帝一个人别说统治一个国家,就是治理一个州县都能将他累死。因而**政权要实现少数人统治多数人,靠的是国家机器,依赖的是自上而下的“靠得住”的官僚团队。

    这种金字塔形的官僚团队,人治是其统治秩序的核心,法治只不过是管理社会的辅助手段。一方面,统治者要获取“靠得住”的官员效忠,就要给予他们特权;而另一方面,官员们为了获取特权则向上级统治者输诚效忠,竭力扮演成为一个“靠得住”的人并争取提升,从而形成**社会独有的统治体系。而官僚队伍中不能说没有胸怀报国之志的人士,但更多的是为了“升官发财”。

    而所谓“升官”,最后说来还是为了“发财”。因为官升得愈高,发财的机会就愈多,财也就发得愈大。作官既然是为了发财,于是自然而然地要尽量贪婪、尽量纳贿、尽量进行搜刮了。所以中国史上几千年来都充满了贪官污吏,虽间有所谓清官者出,则往往被人们当作神话来传奇。把“清官”当作“传奇”,这就足够证明中国官僚之贪污**是达到如何普遍化的程度了!

    为了升官,官员们相互倾轧,斗得你死我活,其实对于统治者来说未必是坏事,他这样就可以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从而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失,说话有人听。因为你不干,我马上就可以给你的对头升官,让他来干。而自己的对头当了政,自己的下场便可想而知,这样一来谁都得小心伺候着。

    不过当政者也不都是煳涂蛋,比如赵,他深知有些人为了上位就会不择手段,而这就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了。而他前些日子曾深入钻研天下第一腹黑韩非子的着作,其为了给秦始皇说明这个道理,还特意讲了个小故事:

    说宋国有个卖酒的人,买卖公道,童叟无欺,待人谦恭,一团和气,酒味香醇,酒旗高挂,一句话,硬件相当厉害。可是,积贮很多好酒,却没有人来买,时间一久,酒都变酸了,那味儿比老醋还刺激。卖酒的感到很奇怪,不知哪出了毛病,于是,向邻居的智慧老人杨倩咨询。

    杨倩说:你养的狗凶恶吗?

    卖酒的说:狗很凶恶,可是,这跟酒卖不出去,有关系吗?

    杨倩说:当然有关系了,想买酒的人,都害怕你的狗呀!有的人打发自己的小孩,揣上钱,拿着壶,前来打酒。刚到门口,你的狗就窜出来了,吓得人家一路跟头把式的往回跑,这样,谁还敢来买酒呢?

    韩非子其实想说的就是国家也有这样的恶狗,便是君主身边的那些奸贼、坏蛋。有才能的人,怀着安邦治国的大本领,想来辅佐君王。可是,那些奸贼坏蛋嫉贤妒能,生怕人家来了,夺了他们的饭碗,于是,像恶狗一样窜出来咬人。

    而国君地位煊赫,吃头份儿,穿头份儿,坐在上面充大辈儿。虽然看着很爽,却脱离了群众,很容易受到蒙蔽的。就因为,有坏人给你使坏招儿,拒贤才于千里之外。所以说坏蛋是可恶的物种,当大老板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坏蛋给坏了,千万要注意防范,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未完待续。。)

第552章 难解之题

    事务局汇报上来的第三件事情却不是小事了,却是吉阳军俚族发生了动乱。对于俚汉之间的矛盾,赵知道由来已久,持续了近千年,他也没有想着能一朝化解。因此到达琼州后并没有调动军队镇压,也没有‘施恩’收买,只是采用两不相扰的靖绥政策,既不向他们收取税赋,也不干涉他们土官的世袭传承。只是显示军力让他们不敢擅动,在打通驿路的同时对俚族聚集区进行‘软封锁’,一旦有变就能迅速调兵围剿。

    赵在暗中布局的同时,也想在站稳脚跟后收服俚族为己所用,毕竟俚族占据着海岛的中部,又拥有十数万人口,出于稳定地方稳定,增加税赋的目标也应该如此。另外俚民世居山林之中,以狩猎和简单的耕种为生,生活条件艰苦,民风彪悍,英勇善战,若是招募为军便可得一支强军。

    虽然有了这个心思,赵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想等待时机缓缓图之,为此还与应节严进行过商议,待时机成熟时便用‘改土归流’之策,将俚民纳入朝廷管理,达到收为己用的目的。但是还没等到自己下手,行朝一班人却抢先动了手,在吉阳军引发了俚汉冲突。

    据事务局的了解,事情起因是吉阳军土官符雄、俚酋符日萍与另外一位土官马瑜的矛盾仇杀。起初,当两家因私仇构乱时,主政吉阳军的何仁德便例行公事上报给朝廷,他的意思只是提醒朝廷地方有乱,并没有其它的意思。而他遵照陛下制定的政策,不干涉、不参与他们的纠纷,只是向两家提出警告,不可过界扰民,借机劫掠汉族。

    何仁德没有想到自己的‘小报告’在朝廷中引起巨大反响,主持朝政的陆秀夫却如临大敌,即刻令他调集兵丁镇压。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将何仁德下了一跳,此事只是人家两个邻居互相掐架,只要不引起动乱看着就好。于是立刻回书告知左相此事依照陛下的策略不宜干涉,而贸然动兵反倒引起俚族的反感,激起大规模的俚汉冲突。

    不过陆秀夫却不这样想,吉阳军如今已经大规模的开始采炼铁矿,将是琼州重要的兵器打造基地,若是俚族动乱隔断驿道,甚至劫掠城池将会对之后的发展造成极大的影响;再者百多年来,琼州俚人作乱不止,而朝廷忙于对抗蒙金无暇顾及。加上地方**无能,使俚人失去了控制,不仅拒绝纳税出差,还一度攻州掠府劫掠汉民,陆秀夫想借机收服俚人,重树朝廷威严。

    另外陆秀夫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私心,如今文天祥归朝,张世杰依然得到小皇帝的信任,琼州那些潜邸之臣也跃跃欲试‘图谋’上位,使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何仁德曾任应天府尹,地位超然,资比他深得多,现在不听从自己的调遣,当然被视为政治上潜在的对手,使陆秀夫欲借‘平叛’做出点成绩,稳固自己的地位。因而严令右军统领韩振率军进驻吉阳军平叛。

    然而陆秀夫没有想到自己会踢在铁板上,韩振以陛下有旨令其驻守琼州防敌入侵为由拒绝出兵,何仁德再次上书恳请太后待陛下回朝后再议,不可擅动刀兵。留守琼州的江和邓光荐也在堂议上坚决发对动兵,打破现在的平衡,引发内乱,从而使陛下的东征半途而废。但是陆秀夫‘力排众议’,请的太后懿旨,令在崖州整训的殿前禁军都统江钲出兵吉阳军平乱。

    江钲不敢不从,匆匆率三千禁军赶赴吉阳军,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儿,而是以保护驿道和矿场为名进驻吉阳军。他的本意也是不想违抗陛下的旨意,却没有想到大军一到,原本斗的乌眼青似的符雄和马瑜及符日萍几家立刻不打了,却刻箭传书四方俚寨对抗官军,顷刻聚起万余俚兵。他们袭击驻守驿道的哨所,过界进入汉地劫掠民屯村落,朝野上下震动,惶恐不安……

    “陛下怎么没有休息?”正当赵琢磨如何应对的时候,应节严上楼来问道。

    “静不下心来,睡不着。”赵扭脸苦笑道,“先生怎么也起来了。”

    “人老喽,没有那么多的瞌睡,躺一会儿便好,倒是陛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要注意休息。睡不好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应节严笑笑道。

    “先生,琼州出事了,朕担心影响军心,因此一直未告之众人!”赵叹口气道。

    “琼州出事了?!”应节严听了惊诧道,“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寝食难安?”他清楚陛下虽小,但经了多少大事,绝不会为些许小事烦恼,看其样子应该事情不小。

    “先生坐吧,朕正想请先生参详一下如何处置!”赵想想回去不仅要设法恢复稳定,朝堂上也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自己将如何应对,正可听听其意见。

    “陛下请讲!”应节严正襟危坐道。

    “自朕离朝东征泉州以来,琼州发生了几件事儿,其它的还好,虽然出了乱子,却还在掌控之中,只是这俚人动乱处置不当,咱们这两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赵移步小厅,令人上茶后吩咐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入内,然后将接到的线报向应节严复述了一遍。

    “陛下所言不错,自朝在琼州设郡以来,俚汉交恶便由来已久,每次发生动乱便派大军上岛平叛,不仅要耗费巨大物力,还往往付出巨大的伤亡,甚至会持续数年,将国家拖的筋疲力尽,最后多以妥协草草结束。更何况……”应节严听罢也是眉头紧锁,点点头道。

    他清楚一个国家往往都会被一场持久的动乱拖垮,行朝的底子更薄。而俚人生于斯长于斯,熟悉地理环境,适应丛林山野的生活。打不过往大山里一钻,几万人撒进去就像这海中的一滴水,寻不到找不着,抽冷子再给你一下,再加上山中瘴气弥漫,外人入内就是九死一生。可行朝兵马有限,用于平乱便无暇对外,复国便等于空谈。

    “是啊,我们拖不起,也打不起。”赵深以为是道,“如今我们刚刚捅了忽必烈的心窝子,他岂肯善罢甘休,只怕待雨季一结束便会调动大军前来报复,我们若不能尽快平息俚乱,将陷入内外交困的地步,弄不好还得被迫撤离琼州,另觅安身之地!”

    而所谓打不起赵没说,想应节严也明白。行朝现在财政紧张,若想彻底解决问题还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但大军一动日耗斗金,赵现在完全靠以战养战过日子,没有缴获就是亏本买卖。七洲洋和崖山两战缴获不多,不过总算亏的不多,可俚人靠刀耕火种和狩猎过生活,穷的除了遮风挡雨的草棚,就是身上的虱子了。自己出动几万大军和他们打游击,藏猫猫,就算将他们收服,除了贴钱一个子儿也捞不回来。

    “嗯,而此事儿即已发生,便要设法尽快解决。”应节严当然理解陛下的心思,跟一帮穷鬼打仗他才不敢兴趣呢!

    “朕想不明白,陆相好端端的管什么闲事,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知道如此还不如带着他东征!”赵也明白越快越好,可想想陆秀夫如此多事,不禁后悔道。

    “陆相如此处置若是平日并无不妥。”应节严听了笑笑道,“此前地方官员每有蛮人动乱,都会瞒报,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至酿成大乱才会上报朝廷,而此时事态已经不可收拾。因此朝廷接报都会十分紧张,动用大军平乱。”

    “朕以为依照惯例做事并非不可,但是大宋朝已经今非昔比,情况也与昔日大不相同,仍然抱残守缺只会断送了我们的希望!”赵十分无奈,又苦恼地道。他一个照例行事倒好,给自己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但重整朝纲,革除弊政,却要伤筋动骨,弄不好又要引起新的党争,激化原有的矛盾。

    “陛下所忧极是,但此刻时机并不恰当,陛下还需忍耐。当务之急是如何迅速平定俚乱。”应节严知道陛下所说的不错,却担心其意气用事,急于求成,使局面更加无法收拾。

    “朕是担心大宋朝断送在朕的手里。”赵叹口气道,“先生对平俚乱有何良策呢?”

    “臣记的当年渡海来琼之时,陛下与臣曾议过此事,改土归流乃是上策,但尚需缓图。此前俚乱时常发生,各朝平乱无非是三策!”应节严略一思索道,“不过无论如何都难以持久,俚乱仍然此起彼伏,伴随始终,难以彻底清除俚患!”

    “先生尽快说来,咱们再斟酌行事!”赵当然知道民族问题到现代依然难以彻底解决,高压、靖绥都难以根治,灭族似乎成了当权者的首选,而这往往同样难以奏效,反而会激起更加强烈的反抗,可谓是不死不休……(未完待续。。)

第553章 分而治之

    应节严平定俚乱的策略也是三策:一是倾尽琼州兵力大举平乱,擒拿为首的俚酋,彻底解除俚患;二是以利相诱,从内部分化瓦解俚人各寨,使其孤掌难鸣,不战而平息俚乱;三是恩威并施,强力打压为首者,以朝廷名义消除其世袭封号,再对胁从或是观望者施恩,从而加以震慑,迅速平息暴乱。

    赵琢磨了一下,俚人往往是举寨为兵,若是全部动员,兵力不下数万。而宋军要在不熟悉的环境和地形上作战,必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从财力和兵力上都不是行朝所能承受的,因此倾力平乱之策在当前强敌在侧、财政紧张的情况下来说绝非好计,反而是作死之道,他直接将此策pass掉了。

    以利相诱之计,说白了就是拿钱消灾,以钱买和平。但赵知道以利益换取来的和平总是短暂的,史上这种失败的教训太多了。这因为人的**总是难以填满的,只是闹些动静,搞出点乱子,就有钱拿,有官做,这么便宜的事情赵都想自己做了。所以这种饮鸩止渴的事情绝不能做,不仅无意于琼州的和平,反而会调起俚人们的胃口,没事都要找点事儿,无益琼州的长治久安。

    软硬都不好使,赵想想只有恩威并施似乎才符合当前的情况。杀只鸡吓唬下猴儿,再给那些胆儿小的猴儿们点几根香蕉,尝点甜头儿。这个方式虽然同样不能彻底消除隐患,不过运用得当还是能赢得一段发展的时间窗口,等自己的实力足够强时,那些想闹事的恐怕抱大腿都来不及,更不会没事找事了。

    “先生,又如何施恩,又如何用威呢?”赵打定了主意,抬头问道。

    “陛下,俚人与州县交恶由来已久,而地方对俚硐间事务的插手和干预更加剧了彼此关系的紧张。在绍兴年后,朝廷忙于对蒙金战事,琼州地方兵力薄弱,军备废弛,无力对各俚硐形成威慑,羁縻之策以同虚设。为维持地方州牧只能靠以夷制夷之策,或是收买硐首,如此俚人更为猖獗,动辄以兵相胁,造成今日之局面!”应节严一听便知陛下倾向于恩威并施之策,微微一笑从双方矛盾的根源说起。

    “唉,今日之局面由来已久,若是一日根除也无可能啊!”赵叹口气心中暗自埋怨老祖宗们给自己留了这么个烂摊子,想为他们守住江山真苦了自己,可现在又不能摘指他们的过错,只能一脸无奈地道。

    “确实只能缓缓图之,不过这也是重整俚硐的机会!”应节严依然笑着说道,他知道小皇帝嘴里说不急,可心中肯定是急于解决此事,否则也不会愁的睡不着觉,而他必须说服其打消这个念头,免得陷于两败俱伤的局面为敌所乘。

    “朕有不明,还请先生解说!”赵皱着眉想想不得其解,上前凑凑道。

    “陛下,俚人虽有生熟之分,可各硐俚酋之间当有不错的交情,一方生乱才能一唿百应,联合作乱,熟黎之中隐匿着逃军、逃民和逃酋,本来应当剿除,又恐玉石未分,杀及无辜。以致即使大征之后也祸根难除,他们依然可祸乱多年。”应节严说道。

    “在变乱发生后,官军无力深入清剿,一般都会动用熟俚助剿。而变乱平息后,助官平乱土官的身份与地位则会获得了官府的承认,这样一来变乱往往又是地方势力重新分配,地方权力格局出现改变的契机,而在相继平乱的同时,官府对于地方的的控制力也会再次加强!”

    “呵呵,先生之意是坏事反而变成了好事,我们可以藉此控制一批俚硐,以其打压其他俚硐,从而获得暂时的安宁。”赵听了苦笑道,这仍然是回到了以夷制夷的老道儿上,但是在当前情况下确实是一种有效,也是无奈的选择。

    “正如陛下所言,此事只能缓缓图之,以待时机成熟实施改土归流之策,而当前迅速平乱,恢复秩序,顺利完成整军和移民计划才是当务之急!”应节严听出小皇帝还是有所不甘,而更为担心的是小皇帝借此时机对朝廷内部进行整顿清洗,从而打破当前受到文臣钳制的格局,从而引发朝廷动荡,赶紧劝解道。

    “嗯,确是不宜心急,不过朕还是有些担心。”应节严用自己的话堵了自己的嘴,赵当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暗自攥了攥拳头道。

    “陛下担心任形势发展,而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应节严沉思片刻道。小皇帝虽然没有说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很容易便想到若是得不到左相陆秀夫的命令,地方官员不会去干涉俚人内部事务,军队更不会擅离防区。

    “不错,正是左相擅自裁撤当年帅府招募的地方胥吏,行朝下派官员又擅权干涉地方事务,从而导致政令不通;而其虽请得太后懿旨,下令调动右军平乱,却被韩振拒绝后,又令殿前禁军结束休整攻伐俚人才激起大乱,若是任其行事,朕担心会引发侍卫亲军与殿前禁军的冲突,更会加深帅府旧臣与行朝官员的矛盾。”从泉州到琼州顺风顺水也要十日,何况现在西南风起,他们大部的航程是逆风而行,时间会更长,而十余日的时间之中,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咝……”应节严虽然想到了这一节,但是没想到事情却比自己估计的严重的多。不仅是陆相擅自修改陛下加强地方基层、加强战备动员的措施,还无意间挑起了双方的对立。而现在小皇帝已经掌控了军队,并得到了张世杰的支持,而一旦双方矛盾加剧,其是支持行朝官员,还是为自己的心腹亲信张目不言自明。党争一起,大宋朝最后一撮政治精英也将不存,想到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所虑极是,帅府旧官一向是以陛下马首是瞻,遵陛下诏令行事。行朝官员初到,不知其中变故,双方产生些龃龉也属正常。陆相入朝时间不长便随行朝四处迁移,而登上相位掌管朝政时间也尚短,经验难免不足,只能遵循旧例行事。可琼州此地民风、民情皆以内陆迥异,从而出现偏差在所难免。”

    “先生之意是陆相无心为之?”赵听出老头儿在替行朝官员说好话,皱皱眉问道。

    “陛下,臣以为确实如此!”应节严点点头郑重地道,“陆相为人谨慎,思虑缜密,当年在李相帐前将军政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深得李相器重,才将其推荐入朝辅佐朝政,显然不是庸才,只是缺乏理政的经验而已。”

    “先生,当今局势朕初登皇位,本就对政务不熟悉,若是首相再缺乏理事经验,岂不会引起混乱!”赵听了暗自苦笑,这不是让两个半吊子掌政吗?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的。

    “陛下有意想撤换陆相?”这回轮到老头儿皱眉了,不过他一皱眉,折子却是层层叠叠了,应节严问道。

    “嗯,朕希望一持重老臣为相,可以协助朕处理好政务,以利复国!”赵倒是不否认自己的想法,点点头道。

    “陛下,换相之事臣以为不妥!”应节严摇摇头道。

    “为何?”赵惊异地道,他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十分清楚了,是想让应节严晋相位。而出将入相可谓是每个士人的毕生追求,可老头儿显然不领自己的情。

    “陛下,一者行朝迁琼方不足百日,贸然换相必会引起行朝诸臣的恐慌,误以为陛下重亲信而疏朝臣;二者陆相遵例行事并无大过,将其撤换恐众臣不服;三者,想必陛下也知当前是主弱臣强之局,而老臣虽持重,但往往顾虑颇多,循规守旧,不利于陛下实施新政;再者若择一权臣秉政,则愈加对陛下不利,使得朝争加剧啊!”应节严沉思片刻言道。

    “嗯,朕明白了。但是若想政治通明,仅靠陆相怕也难以做到!”赵听罢点点头道。老头儿不想为相是不愿引起朝争,而当前局势正因为陆秀夫缺乏执政经验,想稳居相位就需要与自己相互扶持共同应对朝中纷争,形成利益共同体,有利于自己参与朝中事务,他也可以借此实施自己的新政。不过赵还是担忧陆秀夫的经验不足,难以治理好国家。

    “分权。朝事分而治之,总于首相!”应节严捋捋胡须说道,替陛下想好了对策。

    “呵呵……”赵笑了,应节严的意思很明了,以左、右两相及参知政事各领六部之事,而决定权却在左相,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分担陆秀夫的责任,同时也减少了出事的几率。同样可以避免首相专权,出现一位权相架空自己。虽然可能会出现三个和尚没水吃的事情,但是以当前的局势看还是有利于自己逐步掌控朝政,最终达到亲政的目标……(未完待续。。)

第554章 心照不宣

    老师的话不能不听,何况听着也很有道理。但赵也是有保留的听从,因为他虽然还搞不懂宋朝朝堂中的各种弯弯绕儿,但也清楚宋代之所以喜欢在非常时期采用‘分权制衡’的体制,无非是诸害取其轻的结果,或许最应该关注的是皇权的主导和**与这种分权制衡之间的关系,想着如何能把握住主动权,而非被动的接受。

    赵原本是想撤换调陆秀夫,这也合乎他当前的利益,对于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人不论是谁就应该抡起大棒,狠狠的惩罚,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而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别看有的人这不服,那不愤的,只要刀架在脖子上,一般就都服了。当然世界上也有不怕死的人,如果真碰着那种‘滚刀肉、亡命徒、二傻子,或是被洗脑彻底的倔种’,也只有一刀剁了了事,反正听话的活人有的是。

    不过抡大棒也是很有技巧的活儿,不听话的不可能见一个砸一个,否则引起的将不是恐惧,而是反抗。而陆秀夫正如应节严所言论起理来真没有什么大错,顶多只是处置欠妥当,真因为这事儿就把其给撸了,真叫起屈来,定会有不少人为其求情,结果尴尬的是自己,于是他决定还是盘马弯弓,引而不发。

    赵知道自己虽然屏退了众人,只将话说给了应节严,但是以老头儿的政治经验,不会不把此事无意间‘泄露’出去,效果几乎与自己高喊一声‘各位请看,谁再不好好干活,铁棒就要落下来了’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棍子也不能总悬着,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找个最不驯服的家伙做牺牲品的,刀总是要沾点儿血才更唬人的。

    如何借这事儿取得最大的利益呢?赵决定还是以军机处的名义下旨:

    一、令侍卫亲军左、右两军严守防区,向设在俚人活动区各驿站增派兵力、囤积军资,可不得对俚人发起主动攻击。但是遇到俚人越界攻击汉人聚集区,或是劫掠商旅、攻击驿站行为的要坚决反击;

    二、令殿前禁军停止作战行动,撤出俚人区,进驻州县治所,以重兵屯于矿场和垦田地域,听从州县主官调遣,打击敢于挑衅官府的各俚硐;

    三、命参知政事刘黻会同相关官员赶赴昌化军,协调各军及地方;

    四、命邓光荐前往万州查明百姓为恶里长作保之事,对于失职官员予以严惩。

    五、封琼州临高县保正张琨为承信郎,授临高县主薄,赏钱三十贯……

    皇帝率军出征在外,军机处也暂时分成两班,三位总理事中的应节严和高应松随驾,陈仲微留守琼州。今日正是高应松轮值,计议已定赵即刻令人拟旨,查看无误后用玺以快船送往琼州。然后又让林之武以密文誊写一份,用信鸽传回军机处送往中书省先行告之留守的众臣,以防日久有变。

    “陛下,臣有些不解之处!”忙完公事,林之武没走,疑惑地道。

    “哦,有何不妥吗?”赵转脸道。

    “陛下,琼州留守的众臣忠职恪守,做事勤勉,怎么却独赏一个小小的保正?”林之武疑惑地道。他知道保正只是负责管理乡中二十多户百姓,根本算不上官,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吏,小的不能再小了。但是承信郎却是八品官员,与知县只相差两级,其未经科举,又无过人之处,小皇帝如此封赏可以说是直跳龙门了。

    “张琨此人在乡中有些威信,朝廷征发民夫转运物资,他自带粮食,领着所管百姓在码头上干了数日,不叫苦,不叫累,做事不挑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不该奖赏吗!”赵听了说道。他清楚此次自己的诏令虽没有下令惩罚,但也等于全盘否决了陆秀夫的一系列所为。

    但此时还要给陆秀夫留些面子,不要让他威信扫地无法开展工作,而奖赏张琨正是婉转的告知其消减乡间胥吏的做法是错误的,自己是十分不满的。表明自己态度的同时,也正好给当初征募的胥吏们一个交待,告诉他们皇帝说话是算数的,不会卸磨杀驴。

    “嗯,陛下圣明,有诺必饯!”林之武听了恍然道。

    “说话当然要算数,你们干好了同样会有封赏的!”赵十分‘认真’地说道。

    “陛下英明,属下定不负陛下所望!”林之武听了也是精神一振,躬身施礼道。

    “好好做事,朕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赵又鼓励道。

    “属下遵谕,定会勤勉做事的!”林之武再施礼道,“属下告退了!”

    “呵呵……”应节严看着林之武满身是劲儿的退下,捋着胡子笑了。他明白御下赏赐与惩罚刚好相反,惩罚要惩罚大的,砍个把举足轻重的人物,以达到良好的震慑效果;赏赐可以赏那些无名小卒,且故意让别人看到,引起他们的美好联想:那么个小喽都会得到赏赐,我比他强的多,将来老板还不定赏我什么好东西呢。于是,拼着劲儿地效死命去了。

    小皇帝此时却偏偏只放嘴炮儿,对其他人的许诺赏赐却迟迟不见动静,分明就是以此诱惑属下拼命干活。看其样子,心中定是暗乐:嘿嘿!中计了吧?这其实不过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玩命地干吧,累死你们这帮傻小子!

    “先生是不是也觉得朕如此做多有不妥?”赵看老头儿笑的猥琐,扭脸问道。

    “咳……”应节严瞅着小皇帝满脸疑惑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解说。因为他清楚能在官场上混的开的人都是极为聪明的,但是喜怒哀乐却决不可表现出来,否则同僚就会放着你,乃至拉帮结派,组团忽悠你。而当下小皇帝虽然一脸的懵逼样,但他却知道其恐怕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意思,只是装无辜罢了。自己心如明镜一般,可又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因此很是尴尬,只能低头以一连串的咳嗦遮掩。

    “先生是不是受凉了,要不要请危大夫看看?”赵看了急忙问道。

    “谢陛下关心,臣自行前去就好。”应节严急忙摆手道,他心中暗叹真是事实造英雄,陛下经几次朝廷的争斗,对于权柄的运用已是日趋炉火纯青,想想还是多说了两句,“陛下,臣以为赏赐还是参照规定好的制度比较稳妥,大功大赏,小功小赏,没功不赏。赏赐切不可以乱用,尤其不能以自己的好恶行封赏之事。否则用不了多久,赏赐就会失去效力的。”

    “嗯,先生教训的,朕定会谨记的。”赵沉思片刻点头道。

    “咳咳……”应节严听了侧过脸以衣袖掩面又是一阵咳嗦后道,“陛下,臣可能真的受凉了,先行告退去寻危大夫诊病。”

    “王德快扶着先生,诊病后将结果速禀告朕,再派两个人小心侍奉着!”赵听了赶紧起身亲自给应节严捶背,又吩咐王德道。

    “陛下勿急,臣并无大碍!”应节严这次感受到了小皇帝的紧张,急忙摆手道。

    “先生一定要保重身体,朕绝不能失去先生的。”赵拉着应节严的手,怕失去他一般言道。

    “呵呵,臣还要看着陛下复兴大宋,一统天下呢!”小皇帝眼中含泪,应节严也被感染,拍怕陛下的手说道……

    目送应节严在两个小黄门的搀扶下出了舱门,赵才重新坐下,伸手掐掐额头,又揉揉脸伸了个懒腰,重新放松了身体,想想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喃喃道:“唉,我也许真不是当皇帝的料儿,想装也装不像!”

    “赏罚者,邦之利器。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赵也十分清楚韩非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利诱和威胁乃是当权者掌握权力的‘二柄’,必须要牢牢掌握在君主手里,他刚才胡萝卜加大棒针对陆秀夫一顿折腾,其实也是想让其明白自己的苦心,而他也相信其能理解君臣间的心照不宣中的含义。

    对此韩非子曾有过形象的比喻,驭臣,就像驯鸟一样。鸟该怎么驯呢?很简单,“断其下翎”,也就是剪断它翅膀上的翎毛,让它飞不起来,只能到主人面前来讨好,以便混一点儿米吃。如果断其下翎,还不能驯服的鸟,那一定是只傻鸟。

    但赵也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因为自己学不会装煳涂,而按照世人的标准当君王的要‘见而不见,闻而不闻,知而不知’,心中如同明镜一般,脸上却要满是木然。显然自己做的还很不够,虽然他已经尽量隐晦自己的意图,但是还能被人一眼看穿。

    “看来还是读书少啊!”赵想想装煳涂装出最高境界的还是孔老夫子他老人家,其是深谙此道,所以一辈子只说一半话(仁义道德),另一半(这一半是啥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永远藏在心中,很多人都是拿着半边论语钻牛角,还有一半他老人家是懂的,一直藏着呢,永远不会听他亲自说出口,就这一点就够自己学习一辈子了……

    明日便是除夕,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中预祝各位书友春节快乐,阖家幸福,感谢诸位一年来的陪伴,谢谢!!!(未完待续。。)

第555章 回朝

    东征船队千余艘战船浩浩汤汤绵延十数里行驶在南海之上,二十余艘大型战船在前破浪而行,其后是二百余艘中型战船在左右两翼伴行,中间则是皇帝的御舟及随扈船队和大批的辎重船队,断后的又是十余艘大型战船,中间小型战船或被牵引随行,或是往返各船队之间传递消息。外围还有大量快船往来游弋,侦察敌情,驱赶靠近的民船,可谓是军容严整,进退有序,丝毫不见混乱。

    由于正是西南季风到来之际,船队只能不断改变方向取风,因此速度并不快,却不失壮观,尤其是位于船队中心的社稷号,船身高大,高挂杏黄皇旗,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而此时正是各国商船前来中国进行贸易的时刻,见此宏大的船队无不避让、行礼,不过也有常往来与中国的蕃商十分诧异,因为他们皆知大宋已亡,却又有如此大的船队行于海上,不禁开始怀疑传闻是否有误。

    赵在上船的第二天似乎便恢复了昔日的作息习惯,早晨寅时起床在元妙的教导下习武,卯时早膳之后例行早朝,这往往只是流于形式,因为船上能有什么事情,而他们行于海上船队虽大,可要在茫茫大海之上找到他们的踪迹也并非易事,自然也无法获知行朝事宜。

    此后的时间直到午时,应节严会入内讲学,教授陛下经史典籍。午膳小憩后,若是天气好赵则会到一层后甲板上钓钓鱼、看看海景;天气不好或是召随扈的臣僚下下棋,或是与他们讨论些事实话题。晚上赵一般会在寝舱中不出,没有人知道小皇帝在干啥,晓得情况的王德等人当然想吃了哑巴药似的,绝不会泄露一个字给外人。

    此次航行还算是顺利,船队除了几次分批靠岸补充淡水和在南澳靠港躲避了三日暴风之外都飘在海上,经过了二十天的航行,五月十六的清晨琼州岛出现在了海平线之上到家了,赵也终于松了口气,此次东征至此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他知道一场风波还在酝酿,一旦处理不好将又是一场刀光剑影。

    “陛下,刘知事率队过海来迎圣驾,请求过船!”行至辰时船队进入海峡,望远镜中七星岭上的烽火已经清晰可见,这时郑永进舱禀告道。

    “速速有请!”赵将手中的书扔在几上起身道。由于漂泊在海上,事务局无法将消息送到船上,这些日子对于行朝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是一无所知,上岛前他急于知道现在岛上局势如何。

    “臣参知政事刘黻前来迎驾,恭贺陛下大胜而归,万岁万岁万万岁!”刘黻在倪亮的引领下进入陛下的寝舱,却不是到大堂相见,便知其想先获知岛上详情,进来后果然只有赵和应节严在,但礼节不能少立刻大礼参拜道。

    “爱卿辛苦了,不必多礼!”赵虚扶一下,让他在右手就坐笑着说道。

    “此次陛下亲征大获全胜,天下震动,缴获巨丰,收民十万,行朝上下无不欣喜,臣等也是高兴的很!”刘黻和陛下虽然亲近,但是场面话还是不能丢的,拱手笑着道。

    “刘知事就不必客套了,现在朝中情形如何?”赵并没有接茬,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

    “禀陛下,自陛下亲征之后太后监国,朝中形势尚算得上平稳,众官也能恪尽职守。而其中发生些事情陛下已然得知,在接到旨意之后,陆相已经暂停裁撤乡间胥吏,并着手恢复;对于有些失职官员,陆相也着令有司进行调查,待陛下回朝后再做惩处。”刘黻言道。

    “当下最为棘手的事情乃是俚硐之乱,当下各军已经依圣旨暂停对俚人的进攻,严守界限,对于过境骚扰的俚人进行了反击,接战十余次,斩首百余,俘获作乱俚人数百人。近日双方冲突虽已趋缓,俚人也不敢轻易过界,但仍不容乐观,冲突依然一触即发。”

    “嗯,俚人可否提出什么条件?”赵点点头,他最担心的是朝中众臣趁自己离开之际,又借俚乱之事,对朝廷进行改组,将自己在地方安置的亲信撤换,使自己根基不稳。现在看来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且尚能按照自己的旨意行事。而他知道俚乱的发生无外乎是对分配的不公,眼红财富才引发动乱,于是接着问道。

    “禀陛下,俚酋符雄等称行朝上岛后,汉人垦荒、建场侵占了他们的世袭之地,要求补偿粮食二万石,白银千贯,黄金三十两。并册封其为琼州俚硐大首领,统管琼州七十二硐俚寨,且由其子孙世袭罔替,才肯退兵。”刘黻禀告道。

    “呵呵,他的胃口倒是不大,就要这么点东西!”赵听了一愣,转而又笑道。他以为其必会狮子大开口和自己讨价还价,没想到就开出了这么低的价钱。

    “陛下,臣以为朝廷不能与他们媾和,否则他们食髓知味会不断作乱,还是应妥善考虑,不可一味满足。”刘黻听小皇帝如此说,着急地道。

    “如此说来,朝中众臣都以为应武力平乱喽!”赵皱皱眉头问道。

    “陛下,也并非如此,朝中还是有人不愿动兵,认为应以招抚和进剿并施为上。”刘黻摇摇头道。

    “哦,都是哪些人啊?”赵摸摸下巴道。

    “应该说行朝中的臣僚们希望动用大军一战而平定俚乱,以收万世功业。而地方官员却以为朝俚乱频发,也曾已大军平定,但仍只得暂时平稳,却难以根除。且动用大军耗费钱粮不说,更是旷日持久,不利于地方上的稳定。因而对朝廷诏令消极对待,执行并不积极,使得平乱之策难以实施,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刘黻回答道。

    “嗯,如此说来不仅是朝廷对平乱之策有分歧,行朝和地方也生出间隙来了。”赵虽然欲以地方制中央,以求自己能掌控权力,但也知中央和地方严重对立,与自己来说并非全是好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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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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