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告状
赵昺的意思是将太后接到自己的船上后便摆脱了张世杰的控制,自己行事也就方便了许多,但是太后却说自己的座船是艘‘凶船’,这让他很无奈,不过太后知道这些也并非坏事,起码她知道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杀了张弘正后力挽狂澜击败了元军的。
“当时形势危急,儿也没有办法本想夺下敌军帅船杀了张弘范以稳定局势,没想到其跑了,只把其弟张宏正给杀了,也只能借他的头来用了,没想到让母后担心了。”赵昺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稳住太后,起码不能让张世杰蒙蔽。
“哀家知道、知道,不过陛下以后切不可再涉险!”杨太后摸摸赵昺地脸板起脸满是爱怜地说道。
“娘娘,当时陛下乘御舟率先冲阵,与敌接战,那鞑子兵是蜂拥而上,陛下就立在船头指挥侍卫营的军兵将敌击退夺了敌酋张弘范的帅船,咱们的军兵见了士气大振,跟着陛下一阵而下竟将敌军赶出了崖山啊!”窦兴亲手给皇帝捧上点心笑着说道。
“呦,那么险啊,鞑子兵都上了官家的船啊!”杨太后又上下看看赵昺,好像再查看伤到哪里没有。
“当时水寨左、右前卫都已被攻破,张太傅可能是担心母后的安危,护着母后撞破水寨先走了。全军一下便乱了,当下就有上百艘战船竖起了降旗,鞑子前锋一下就冲进了中军,眼看就要崩阵。儿子没有办法只能出来收拾残局,没想到让母后担心了!”赵昺听窦兴的话茬便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功夫做到了,其当然要为自己说好话,不过以其两边通吃的性子定然也不会将张世杰弃军逃走的事情告诉太后的,也只能自己说了。
“哦,还有此事?!”果然被赵昺猜中了,窦兴还是隐瞒了这一节,杨太后惊愕地道,“当时哀家还曾问过官家,太傅言称陛下早已领着护军先行突围了,我还以为是陛下又重整兵马再战杀退鞑子的,难道他在蒙骗哀家?”
“母后,儿子的座船被围在中军,船又大根本无法动弹,怎么能先行突围啊!”赵昺苦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其是弃军而走,将官家置于险地了!”杨太后终究还是对儿子的信任胜过张世杰,皱皱眉头十分不悦地说道。
“娘娘,前日大战刚息,太傅便说去打广州城,若不是陛下亲自前去劝阻,整个大军没有毁于鞑子之手,却要灭于天灾啊!”王德又在一边加料道,说完又冲窦兴撇了撇嘴。
“窦兴,太傅于哀家昨日还说是陛下要借大胜攻打广州,幸亏他苦劝才没有成行,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太后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一拍床榻道。
“禀娘娘,官家说的是实!”窦兴知道自己话一出口,张世杰那边的道儿就算是给得罪了,但现在的形势下两头押宝已是不能,他舔舔嘴唇说道,“那日太傅坚持要出兵,众臣拦阻,其称是奉了太后懿旨要打广州,陛下遣人传旨令其回港,他却坚称陛下并未亲政一切皆由太后旨意为准不肯回转。最后还是陛下亲至苦劝,太傅依然不听,还是陛下与其打了个赌才将其诓回去的!”
“居然还有此等事情发生,其居然敢假传哀家懿旨擅自动兵!”窦兴添油加醋的一说,杨太后不能不信,怒道。
“是啊,这两日小的听船上的臣僚说此事陆相和各位执政事前也不知晓,都说其太过放肆,若是领兵投敌满朝军民皆无法制止,若不是陛下拦住,真是太险了!”王德说道。
“闭嘴,太傅乃是忠义之士,怎肯投敌?再敢妄言小心你的脑袋!”赵昺听了急忙喝止道。
“陛下,在太后这里又何须害怕,一切都有娘娘为我们做主!”王德却不肯,而是大声说道。
“王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官家不敢说话?快快讲来!”杨太后看提起张世杰小皇帝眼神之中居然呈现出惶恐之色,指着王德说道。
“娘娘,自官家从琼州入朝后,太傅便以保护之名指使亲军把行宫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即便与娘娘见上一面也万分艰难。移驾崖山后,官家出海散散心其也要遣兵暗中监视,并在御船上安插奸细窥视官家的一举一动,使陛下惶恐不安,去往何处都要有倪亮相陪,即便就寝都得有两班侍卫守夜才得安眠,更是不敢随意议论太傅唯恐其对娘娘不利!”王德也是狠狠的告了张世杰一状。
“其也太过放肆,居然敢在官家身边安插探子,公然监视官家行止!”杨太后杏眼圆睁怒道,她也没想到张世杰居然瞒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不利于皇帝的事情,听了即伤心又愤怒。
“母后,这船上也说不定有太傅的眼线,咱们还需小心,其手握精兵数万,若是将其激怒岂不坏事!”赵昺左瞅瞅右看看,压低声音道。
“皇儿勿惊,一切自有母后为你做主!”杨太后见陛下慌乱的样子更激起了她的舐犊之情,将赵昺搂的更紧些道。
“哼,太傅不过是仗着手中有兵才敢在朝中恣意妄为,只要夺其兵权交予陛下,看其还能如何!”窦兴琢磨着怎么也是得罪了张世杰,索性得罪到底吧!
“说得是,明日哀家便召开朝会商议!”杨太后言道。
“母后,此事切勿操之过急,还需缓缓图之,不若先回琼州再议!”赵昺言道。
“不行,要众军不肯行怎么办,只能先夺其兵权!”杨太后想了想摇头道,显然已经决心先要急于解决这个威胁皇帝的最大障碍。
“母后,若是其不肯发动兵变怎么办,此事还需与陆相详议,切不可惊动了他!”见太后态度如此坚决,赵昺心中暗喜,同时也暗捏把汗,想着自己刚刚表现的是不是太过懦弱,以致矫枉过正,反而让太后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不肯将权力下放给自己呢……(未完待续。)
第437章 危机
张世杰有些焦躁,在听闻小皇帝前往太后船上请安后就一直坐立不安,他担心太后获知战事真相后失去信任,直到午后才有消息传回称太后只是留陛下用了午膳,两人说话直涉及母子之间的家常话并未言它,这才放下心来。可悬着的心放下没有多久又提溜起来了,有人报告称太后分别召见了陆秀夫和刘黻及陈仲微等几位执政和几位尚书,稍后可能还会召见他。
太后除了朝会之外很少会单独召见朝臣,这让张世杰不免紧张,几次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他也只能换好朝服等待召见。但是知道天黑才传来消息,太后因为乏了今日便不再让他入内觐见,而与几位朝臣所议只是些战后涉及的善后之事,及是否要离开崖山另觅它处暂避,至于商议的详情及结果却不得而知。想想这些事情似与自己无关,可他依然有些心神不安。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呢?”听完汇报后,张世杰没有换掉朝服,而是坐在榻上发呆,嘴里喃喃自语道。如今让他担心的事情很多,但感到害怕的却并不多。一则是连舟结寨之事,战事的结果表明自己的策略完全错误,若不是小皇帝几番出动护军力战,想来早已败亡;二则是自己在敌锋才至中军的时候便弃军突围,却又‘忘了’带上小皇帝;三则就是担心众将‘造反’,自那日自己突围后,陛下接过指挥权率军击败张弘范后,他就发现各军军将对自己的态度有变。
这三件事任何一件件认真追究起来,张世杰清楚皆能让自己好好喝一壶的。不过最让他担心的哈斯第三件,连舟结寨之事虽说是败笔,但依然顶住了元军连番冲击,自己尚可以敌军势大为由搪塞过去;弃军而走,自己可以解释为护主心切,情急之下为保太后才出此下策。至于为什么忘了小皇帝,可以解释为自己派去接驾的战船被敌军击沉,或是乱军之中未能找到帝舟所在,随便编个理由都可以解释,唯独失去军心一事不是可以用几句话就能挽回的。
作为军中宿将,张世杰十分清楚,要想让众军心服仅靠厚赏笼络及爱兵如子就能做到的,那需要真刀真枪的与敌厮杀,悍不畏死的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才可让手下的军汉们佩服,那可以说是用血和命换来的。而军中最让人瞧不起的便是未战先怯,弃众而逃的将官,那样的将领根本无法统驭众军,更不要说让大家给你卖命了,谁都清楚钱得有命挣也得有命花。
正因为深知军中的潜规则,张世杰对于小皇帝向众军施点小恩小惠,给大家弄点肉吃,派出医士为当兵的诊病等等这些事情一概不加理会,他知道如此顶多可以买个好儿,却无法让众军效忠,更不要说动摇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但偏偏此次自己走了眼,他以为中军一乱小皇帝肯定会率军突围,毕竟其还小没看到过大阵仗,见到阵破肯定会害怕,下令强行突围的,且想着其手下的护军战力让人也不能小觑,起码保住命是没有问题的。
但事实上的结果大出张世杰的意料,如果说小皇帝利用争夺樵汲路消耗敌军实力及暗遣伏兵击败李恒算是小聪明的话。那么其能利用阵破众军慌乱之时,敌军处于强弩之末之际突然发难,指挥护军建立起一条防线、收拢残兵,击退张弘范,进而又发起反击,击杀张弘正,劝死张弘范那就是大智慧了,不仅挽救了整个行朝,还让众军归心。
“其是不是早有预谋?”张弘范想想事件的始终,觉得自己掉进了小皇帝布置的陷阱,因为其中有许多事情太过蹊跷。首先小皇帝是如何知道元军会在初六发起总攻,并料定李恒会率军从北部夹击水寨;再者小皇帝又怎么知道文天祥会在张弘范军中,偏偏又能在激战之时将其救出;最后就是小皇帝为何会选择在自己破寨突围之后才突然发威。这其中种种看似合情合理,可只要细思便能发现里边有策划的痕迹。
“若这一切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张世杰想着小皇帝入朝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时其就可能在谋划着今日之事,而自己却浑然不知,想想有人一直拿着把刀躲在自己身后,这不能不让人后脊梁发凉。不过从内心说他还是很佩服小皇帝的,不说其暗自布下了如此大的局,只其敢亲自指挥帝舟当先冲击敌阵,面对面的质问张弘范那份勇气就足以让每个军人心生敬意。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张世杰细琢磨了事件的前后,又觉的是自己想多了。自小皇帝入朝后可以说其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与其接触的朝臣除了一向交好的刘黻和师傅邓光荐之外,只有陆秀夫偶有接触。而小皇帝布下这么大的局只靠其一人之力也是难以左右朝局的,且太后一直对自己信任有加,即便想撼动自己的地位也难上加难,只要兵权在手谁也不敢妄动的。
“马上请苏刘义和张霸等人前来议事!”张世杰虽然觉得局势依然没脱出自己的掌控,但久历沙场的直觉告诉他危机在逼近,尤其想起前日自己与小皇帝在众军前立下的赌约,事实证明显然是自己输了,可他并没有如约前去请罪,言而无信在军中算是大忌,这定然会让众军产生‘误解’。而吕师成和刘师勇两人受小皇帝命分掌两部禁军,虽说时间尚短其难以确实掌控两军,但他也恐夜长梦多,使小皇帝利用两人掌握了实权。
还有一件令张世杰觉得丢脸又担心的事情,在自己破阵突围后,最为依仗的淮军竟然有大小三十余位将官竖起降旗投敌,可这些人又在小皇帝挥军击败张弘范后被抓了回来,现在已被羁押在护军营地待罪,若是这些人为了脱罪被小皇帝所用,那淮军真有失控的危险,他必须要稳住手下的军将,切实抓住兵权才有讨价还价的本钱,渡过可能出现的危机……(未完待续。)
第438章 发难
次日一早,张世杰便接到太后旨意去参加朝议,这让他心中咯噔一下,昨日太后召见了几位宰执,却拒绝了自己的觐见,而现在又突然召他去参加朝议,事先又未告知所议事项,使他十分不解。但候在一边的小黄门又催的急,张世杰想想昨夜自己已经做好了安排,更衣后带着几名亲随前往御舟。一路行来,他见御舟周围警戒的船只全部换成了淮军战船,领兵的军将也尽是熟面孔便放下心来。
不过,张世杰进入船舱还是怔了一下,只见充作大殿的舱中不仅有朝中的执政,还有尚书省各部的尚书。而按照朝廷制度,大朝会一般只在朔望之日召开,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商议讨论当前国事;朝议是当国家面临重要事情及君王遇到难断之事,由皇帝召集朝中执政、三公九卿召开会议,商谈解决方案,但最终决断权仍归皇帝所有。而有些事情皇帝不会在朝会中提出,而‘下其意’于一定范围的官员,然后再将意见上奏,谓之集议;另外还有尚书省各部尚书议事的会议称为堂议。现在朝中重臣集于一处会商,显然要讨论的事情不一般。
“太后驾到!”众人排班完毕依此站定,执事内侍拉着长声高喊道。
“恭迎太后!”太后坐定,众人面向帘后躬身施礼。
“众爱卿免礼,赐座!”杨太后抬手道。
“谢太后!”众人再度施礼,可张世杰却发现小皇帝并没有出现在朝会上,不免有些奇怪。
“诸位爱卿,善后事宜可处理妥当?”杨太后首先发问道。
“禀太后,各部和军民损失皆以统计完毕,死者已妥善安葬,伤者皆以救治。各部战果也已统计完毕,正在核实之中!”陆秀夫听了起身答道。
“禀太后,此战军民伤亡甚重,陛下查看后以为船中条件恶劣不利修养,且积存的药材已经告罄,一旦有疫病爆发将累及所有军民,因而建议将伤患转到琼州治疗为善!”刘黻起身补充道。
“嗯,此事关系到行朝安危,准奏!”杨太后听了立刻言道,“另一定要做好伤亡军民的抚恤,有功人员也要速速报上予以嘉奖,以安军民之心!”
“禀太后,臣以为将伤患送往琼州安置不妥!”张世杰听了心中暗惊,小皇帝提议将伤患送往琼州看似好心,实则是试探太后和众臣对移驾琼州的反应。若是能成行,下一步一定会再提出此事,自己当然不能让其得逞,盘算已定,他也起身奏道。
“哦,那太傅以为如何处置为善?”稍缓帘后才传出太后的声音,大家都听出太后似有不悦。
“太后,臣以为琼州路途遥远,需数日航程,且那里贫瘠,缺少医药。而广州近在咫尺,那里乃是商贾云集之地,物品丰富,不若趁敌军实力大损之际攻打广州,获得所需。”张世杰答道。
“张太傅,今日有军报传来,鞑子广州守将李恒兵败后业已逃回,其迅速调集了附近州县兵马数万屯于城外,而我军虽胜却已是疲军,攻打有备之敌又有几分胜算?”兵部尚书王道夫起身反问道。
“王尚书,我枢密院为何没有接到军报,反而是你兵部却先行获悉,该不是假报军情吧!”同知枢密院使王德起身冷笑道。
“哼,大战当日一毕,陛下便遣哨船寻找李恒下落,可当时枢密司已经逃的一个人都不剩,陛下只能交予兵部办理,你们不知又有什么奇怪!”王道夫冷哼一声道。枢密院和兵部同是管军,但枢密院侵夺兵部之权甚多,因而两个部门向来是不对眼,见面就掐已成了传统戏码。
“你……”王道夫的话可谓正刺中他们的痛处,王德不由气结,缓了一缓才道,“鞑子逼近中军,我等乃是顾忌太后安危才先行撤退的,怎是逃走!”
“你乃是强辩,军随旗走本是军中常理,难道你等不知。帅船一退,军阵崩乱,若不是陛下竖起皇旗,险使全军崩溃!”王道夫越说越气,愤然道,“禀太后,臣要参同知枢密使王德弃军而逃之罪!”
“臣也附议,太傅身为朝中重臣,军中之首,在战事紧急之时却撞破水寨挟持御舟逃遁,弃陛下安危于不顾,若不惩处何以振军心!”陈仲微也起身奏道。
“太后,臣要参殿前禁军都统苏刘义,其身为一军之帅,却怯战逃离,以致两卫失守,陷朝廷与陛下于险境,理应重处以振朝纲!”礼部尚书徐宗仁也起身奏道。
“启禀太后,太傅乃是挂念太后的安危,抢先离营也是情有可原,绝非弃君而逃,还请太后明断!”参知政事夏士林见众人纷纷弹劾张世杰等人,急忙起身维护道。
“夏知事,你受命在殿前军督战,主将弃军逃走,你理应劝阻,行监军之责。但你非但视而不见,还为其辩解,当以同谋论处,以正法纪!”吏部侍郎赵樵又将矛头对准了夏士林。
“太后,臣忠心侍国,绝无叛心……”夏士林听了也是冷汗直流,转身向太后言道。
“此等奸人怎能居高位,请太后将其治罪!”
“这等人形同叛逆,理应处斩以正风气,震慑宵小!”……
“禀太后,连日间朝中众臣纷纷联名上奏,弹劾太傅张世杰、右相姚良臣、参知政事夏士林,殿前禁军都统苏刘义等人,奏章如雪,应接不暇,请太后御览示下!”正当众人理论之时,陆秀夫起身奏道。
“太傅,你如何解说?”杨太后轻咳两声,众臣立刻噤声,她缓缓说道。
“太后,臣有罪!”张世杰听了站起身言道,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班文臣会突然一边倒的向自己发难,面对如局面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时又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但也知道一旦处置不好,自己这次真的会被这些酸儒扳倒……(未完待续。)
第439章 歪理邪说
赵昺此时同样坐立不安,他清楚今日的朝会将决定自己在能否在正是亲政以前获得一定的自主权,当然也是决定大宋在一定时期的政治走向,甚至是这段悲催历史的走向。不过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命运,现在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已经和这个倒霉的大宋朝绑在了一起,正应了‘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这句老话。
“禀陛下,众臣弹劾太傅与右相及夏知事临阵退缩,置君国于不顾,太后闻知真相大为震怒,怒斥三人,太傅正在自辩!”赵昺点点头挥手让探听情况的小黄门出去。
情况正如赵昺估计的那样,在众臣突然发难下,张世杰已经慌了手脚,毫不准备之下定然会不顾一切的推脱责任以求自保。但事实在那里摆着,他想脱罪必然会要找几个背黑锅的,将责任尽数推到几名手下头上,而那几个倒霉蛋要么反戈一击以证清白,要么只能任命甘当黑锅侠。可结果不论如何,他们与张世杰的友谊小船也就算翻了。
“自己难道天生就是个阴谋家,只是前世没有机会发挥罢了!”瞅着事情向着自己预想的放下发展,赵昺来个‘葛优瘫’歪在软榻上沾沾自喜地想,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好像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击败过自己的敌人,使得都是阴招。
从疫船遇险开始,赵昺在获知风暴来袭之际,将追击的援军引进了绝地;出镇琼州,暗算了江万载,‘收服’了应节严,诓骗了太后和陈宜中,顺便将府中众人拐带到琼州那鬼地方;打广州,自己连唬带骗诈开了水门,以火箭弹偷袭了蒙古探马赤军,吓跑了梁雄飞,偷了人家的藏宝,以小恩小惠蒙蔽了城中百姓骗取了信任;到琼州后,又利用江璆毁了曾渊子的前程,骗得江氏一家人归心;其后不论是灭刘深,还是毁阿里海牙的水军无一不是以偷袭开局,先打人家一闷棍再捅刀子。
到了崖山,赵昺觉得自己就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鬼,一点点的营造有利于自己的政治环境,暗地里坑了这个、害那个,终于等到了决战这一天。结果还是以阴谋开场,又以阴谋落幕,坑死了张弘范,顺便给张世杰和陆秀夫挖了个大坑。今天终于到了填坑的时候了,但愿以后就不必躲在阴影中鬼鬼祟祟行事了。
“报陛下,太后已经下旨免去姚良臣右相之职,转任户部尚书;夏士林被革去参知政事一职,王德除去同知枢密使一职,将二人交由有司查办。”正当赵昺惴惴不安之时,又有小黄门跑着进来禀告道。
“好,赏他锭银子!”赵昺听了暗喜,吩咐打赏。
“谢陛下,谢大官!”王德立刻令人端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给他,小黄门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谢过,心中暗道都说陛下出手一向大方,自己跑个腿就得了十两银子,看来传闻不假。
“尽心办差,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去吧!”王德挥挥手道。
“看来还是银子好使啊!”赵昺看着太后宫中的小黄门欢天喜地的走了,感叹地说道。
“是啊,陛下。窦兴那厮昨日见了那金夜壶恨不得当下就揣在怀里,笑的跟肉馒头似的,这不知道了太后要支持陛下主事,立刻不要脸的投靠过来。”王德有些愤然地说道,这些日子陛下大把的钱撒了出去,好像以后的日子不过了似的,不过花钱的感觉真爽,谁见了自己都跟财神爷似的捧着,奉承着。
“唉,这钱啊,就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赵昺感叹道,他虽然知道以钱收买这些人可以得一时之利,但也撑大了他们的胃口,一旦有人出更多的钱就会转而投向别人的怀抱,伤人也伤己。可现在形势之下,他又不能不做。
“陛下说的是,那张世杰仓皇出逃,只带走了十六艘船,家私都扔了,现在大部分财物都落入我们之手,他即便想东山再起也没了本钱!”王德笑嘻嘻地说道,显然并未完全理解皇帝的话中之意。
“属于他的东西还是要还给他的,先暂时不要动那些东西!”赵昺听了立刻叮嘱道。此战除了缴获甚多外,宫中内府和军中积存的财产和物资基本上都被自己借机收入囊中,现在他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陛下这是为何?”王德不解地问道。
“张太傅终究不是我们的死敌,该放一马还是要放一马的。我听说其府中养的人甚多,只妻妾就有十几位之多,若是将其家财全部收缴,弄得他揭不开锅,难免他会心生怨意!”赵昺言道。
“哦,陛下不对啊!”王德听了点点头,又觉的哪里不对,陛下将其拉下马来,人家怎么能不恨他。
“呵呵,张太傅此人乃是武人,他自知临阵脱逃是犯的什么罪,朕就是杀了他,其也不会觉得不妥,现在留着他,还会心生感激。不过要是收其财却等于断了他一家老小的活路,他岂能不心怀怨恨!”赵昺笑笑说道。
“原来如此,陛下高明!”王德仿佛听懂了似的赞道,其实他根本没听懂陛下的‘歪理’。杀了其,他不会心存怨恨,可拿了他的钱却恨你要死,这是个什么道理?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赵昺之所以对张世杰手下留情,原因自不必在跟王德解释,但是这个‘歪理’他不管王德是真懂了,还是假懂了,反正自己是付出血的代价才明白的,且刻骨铭心,他是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那些人是真会跟你拼命的,甚至只有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陛下,张太傅知其罪不可赦,自请辞去枢密一职,但被太后挽留,欲削其太傅之衔,并降为平阳侯,太后问陛下是否妥当!”两人说笑间亲自过来传话道。
“嗯,他还算识大体,回禀太后可削其太傅之衔,勿降其爵!”赵昺听了沉吟片刻说道……(未完待续。)
第440章 共赢
事情的发展总的来说是按照赵昺的谋划发展的,张世杰保留了枢密使一职,陆秀夫的左相之位也没有被动摇。姚良臣右相被免,不过还算幸运转任户部尚书,这也是因为其与张世杰交往时间尚短,还没有成为其心腹,又对自己十分恭敬,赵昺便放了其一马。夏士林和王德却没有能入赵昺的法眼,两人都与张世杰过往甚密,能被提拔上高位也全得其保荐,但不幸的是这时被推出来顶了缸,于是两人被罢了职待罪候审。
与张世杰沾亲带故苏刘义本来也在被查办之列,但赵昺考虑两人关系不仅是密了,而是太密了,担心细究起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家觉得陛下言之有理。其实谁都明白,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与他们翁婿两人暗中交往的人不在少数,到时弄得人心惶惶反倒不美,搞不好自己也得牵扯其中。还有赵昺念其祖是自己喜欢的苏大学士,如此就便宜了他,但其殿前禁军都统的位置肯定是不保了。
有人下去就得有人上来补缺,文天祥本来就是右相,现在在众人的力荐下重新复位,兼枢密副使。不过陆秀夫知道陛下卖了个面子给他,否则他这个左相就变成右相了。空出来的参知政事一职谁也没敢抢,那是赵昺留给师傅应节严的,并兼同知枢密院,至于其他人暂且保持不动。陛下的安排打压了张世杰一方武人势力,有利于文官掌握朝政,众人是基本满意。而对重用文天祥和应节严也并无异议。
曾子说过: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这是其体察历史经验而后据以说明历史兴衰成败的用人大原则,这是古代施行王道,招揽人才的办法。
用师者王就是领导者非常谦虚,尊奉真正贤能之人为老师,从而“王天下”成大功。例如周武王用姜太公尊之为国师,其后文王逝世,武王继位,又用姜太公并尊为尚父。汤用伊尹,齐桓公用管仲尊之为仲父,燕昭王用郭隗,都是用师;用友者霸就是领导者对下属像兄弟朋友一样。例如刘邦用萧何、韩信、张良,苻坚先生用王猛,刘备用诸葛亮等等,都是用友;用徒者亡则是指专用言听计从、唯唯诺诺、顺人喜好的人,那是必然会失败的。
大宋朝的皇帝却是喜欢用‘徒’,因为用徒会让自己感到快乐,用友让自己受到约束,用师则让自己感到压抑。而对于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而言,最容易使人上当受骗的是言听计从、顺人喜好、唯唯诺诺的人,这样的人身边越多,其事业失败的机率也越大;而那种脾气不好、有真才实学的人,对于优秀领导者而言,你身边这样的人越多,事业成功的机率越大。所以大家对此倒是并不反对,因为多道紧箍咒总比多个小人好。
另外古人非常推崇“用师”,认为能够用师的人是成就伟业的人。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任何组织的发展必须需要有一个方向。首先,这个方向必须是正确的;其次,这个方向必须是能够达到的,也就是说具有可操作性;再次,在行进过程中,必须能够根据形势的变化,随时调整行进的快慢,全面掌握行进的安全性。作为一个组织的领导人,可以是一个很好的组织家,能够把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拧在一起。但是,大都未必能够成为战略规划家,特别是很少有领导人能够成为谋略家。
这就如同茫茫大海中行驶的航船一样,领导者就仿佛是船长,组织人们进行航行;而谋略者就是罗盘,给整个航行指明正确的方向。依此看来,用师之法是最重要的。就一个个人来说,也需要有人随时给指点方向,进行决策咨询,只有如此,才能在宦海凶波中进退自如、履险如夷。这也如同下棋,如果有高人能够给点步,则势必能步步占得先机。
而应节严是历经三朝的老臣,无论是学识、资历,还是声望及能力都足以担当此任,可以说比之文天祥等人不让须臾。再者人家早在潜邸就是王师,又协助陛下经略琼州,整军备武,功劳也在那摆着。就任参知政事可以说是众望所归,谁也挑不出理来。
再有大家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任何主上,大多不喜欢批逆鳞者。在很多时候,无论是否能够,是否忠心,都需要借助“和顺”这个途径来赢得主上好感。如果让主上感觉浑身是刺,或者如鲠在咽,那么,如果不是遇到非常大度的主上,下场一般不妙。而应节严大事坚持原则,小事保持灵活,皆以和顺为主,可以说被陛下依为臂膀,有这样的人在皇帝和大家之间周旋,也让大家日子好过一些。
太后懿旨一下,表明众臣在皇帝的帮助下,迫使张世杰还政于文官就算是成功了,那他们必然要偷桃换李。于是在改组之后纷纷上奏称陛下乃是天生的统帅,不仅治军有方,且调度有方,精通战法,不仅文能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武也能披甲上阵,领军冲锋陷阵。这帮人一肚子墨水,吹捧其人来那就是小事一桩,最后将赵昺夸得简直就是孙子重生,诸葛再世一般。若是不服,陛下刚刚将张弘范给弄死了,你们站出来试试!
哪个当妈的不喜欢外人夸自己的孩子好,而现在朝中的重臣们一致称赞陛下如此了得,杨太后自然是心花怒放,乐得合不拢嘴。再有昨天赵昺在其耳边扇了一天的风,早就将火点起来了,使她已经认定兵权只有握在自家人手中才是最把稳的。当下谁最亲?肯定是儿子亲了,且儿子也争气,小小年纪就能领兵上阵,对于由陛下接管宋军的提议自然就应允了。
陆秀夫等人又假模假式的商议一番,以为应复置‘经抚房’,暂由皇帝亲自提举,指挥举国之军应对蒙古之事最为妥当,太后又代皇帝退让了一番也就同意了,君臣共赢的局面遂达成……(未完待续。)
第441章 移驾琼州
一番运作下,赵昺利用各派的矛盾兵不血刃的获得了军权和一定的自主权,也得到了在朝会上说话的权力。这让他有些小激动,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好好的一个工程师却被迫转行搞政治,每天与人勾心斗角玩儿心眼,谋财害命算计人心。而让他更为担心的是自己所知的历史已经在崖山随着大宋王朝的覆灭变成了故纸,新的历史只能由自己去开创。
如今多想无益,还要面对现实。风暴结束,封锁解除,事务局的联络点立刻将这些日子的情报送进来。赵昺立刻意识到虽然连胜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广西方面阿里海牙在战船全部被毁后虽然暂时放弃了攻打琼州的打算,但是他调集军队加强了对海岸的封锁,并严禁船只入海,借以阻断琼州从广西获得物资。并征募沿海擅水的渔民和百姓重组水军,在廉州建立船场打造战船,准备在雨季结束后再度进攻琼州。
而广东方面李恒在兵败后立刻调集各州府的探马赤军和降军封锁了沿海各个港口,严禁一切船只进港,甚至草木皆兵的将各国的商船都拒之港外。为解决军饷问题,他以广州有商家勾结宋军为名,纵兵在广州城中劫掠,泊在港中的商船都被征用,东、西藩坊也毁之一炬,并下令凡与琼州有来往者皆以通敌论处。短短几日间李恒暴虐之下使得民心浮动,动乱不止,大量百姓向海外逃亡,商船纷纷远避。
福建的刘深经过几个月的修养总算缓过劲儿来了,不过被解除了职务赋闲在家养伤。行台枢密唆都在得知张弘范兵败身亡之后也加强了战备,严格盘查各国商船,并征调了泉州蒲家的私军巡海。他的行为引起了蒲氏的不满,因为忽必烈是给他下了招商引资的任务,促进海贸发展,但是各国商船一天被战船拦截八次,检查十次谁还敢来,再者自己的船被征用,买卖就没法做了,损失大了去啦!
不过元朝的损失却是琼州的利好,那些商船起初只是在琼州观望形势,后来却发现琼州的通商条件已经大为改观,且还有税费上的优惠,于是就在琼州铺开摊子做起了买卖。而要封锁漫长的海岸线在现代拥有卫星、飞机和舰艇的情况下不能做到,何况在这个时候,从大陆的走私船闻知消息后也是蜂拥而至前来琼州交易,于是乎让他们赚了一大笔,更可贵的是获得了无限商机,明年的生意只怕会更好。
行朝在崖山的行踪已经暴露,而当初张世杰选定在此落脚也只是想将这里作为一个堡垒,并非建立根据地,现在沿边被敌封锁,他们获得物资和人员的补充将愈加困难,且敌军也不会让他们安然在此,定会再度设法来攻,再者雨季已经来临,风暴也会愈加频繁,及早撤离崖山已成当前最为紧要的任务。而当前唯一符合条件的地方也只有琼州了,因此少了再费口舌解说……
对于组建经抚房,赵昺并没有急于开门营业,而是先令有司自学士院和翰林院推荐五品以下官员作为入职的人选。同时主持召开了第一次朝议,不知是有了接班人,还是有意考验赵昺的能力,杨太后却没有出席。此次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行朝迁往琼州。
移驾琼州众人早有预感,现在商议的不是迁不迁的问题,而是如何走的问题。对此赵昺已有定案,行朝分成三批走:因为行朝伤患甚多,第一批由邓光荐率领各军伤患和眷属由刘师勇领殿前禁军护送,在两日后出发,一则通知琼州方面做好接驾准备,二则使伤患得到及时救治;第二批在五日后出发,以文天祥、刘黻和张世杰为首,率尚书省各部臣僚护送太后和大部愿意随迁的义勇前往琼州,此路由郑永率领部分护军和吕师成统领的淮军一部随行护卫;赵昺和陆秀夫领枢密司率领摧锋军和部分义勇断后,押送辎重和战俘,预计在十日后出发。
大家对于陛下的安排没有异议,且觉得十分稳妥。琼州人少地狭,若是行朝近二十万人突然涌入,定然接待不暇,势必引起混乱,现在分批前往则可以有所缓冲,给琼州方面留下准备的时间。而让伤患及家眷先走,除了安定人心外,还有以家眷为质的意思,逼那些不想走的人也不得不跟随前往。
第二批撤离中军几乎占据了行朝的半数,以太后为首可稳定人心,毕竟行朝还是以其为首,她先行到琼州有事也可请她做主。而中央机构偏偏扣下了枢密司,大家当然清楚是皇帝耍的小心眼,太后懿旨以下由小皇帝管军,将枢密司留下暂时协助自己工作谁也说不出什么,还使张世杰失去亲信孤掌难鸣,想搞小动作也无法下手。再者辎重和财物都扣在了御营,他们道上即便想溜走也只能当海盗了,且到琼后一切所需都要靠地方解决,想闹事也得问问自己的肚子答应不。
而皇帝亲自断后,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足以让人心生敬意,这种毫无风险的作秀机会赵昺当然不会放过,不仅能抬高自己在军民中的声望,还能稳定军心,同时又将众人的命门紧紧的攥在手中,想跑你就来打我啊,可惜你们打不过,就只能乖乖的听话。
众臣无异之后,赵昺又下令行朝所有官员和军兵都在必须迁移之列,而随朝百姓和义勇以自愿为原则,愿留者欢迎,到琼州后会得到妥善安置,愿走者发给安家费自行离开或者留在当地均可,绝不强迫。想想自己是皇帝了,当然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时时操心,现在他只需拿个大主意,具体工作就又那些臣僚去做了,自己只需监督检查就好。随后他任命了以陆秀夫为首,各批负责人为副的领导小组,至于具体如何做他并不多加干涉,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结果,为自己的流浪生涯画上句号……(未完待续。)
第442章 问策
行朝的迁移自二月十五日始,前两批人员陆续离开崖山前往琼州。对于人员安置问题赵昺并不担心,此前在行朝立刻井澳时他就做过准备,虽然那时做给他人看的,但是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干了,不仅扩建了琼州州城,还兴建了宫室和各部、司的办公场所,简陋是简陋些,可不至于让大家放张桌子的地方都没有。而琼州军各部已经兴建了大批的海防措施和营地,安置这几万军兵只需挤挤就好,不会像他们初到琼州时那样窘迫。
至于随朝的百姓,来多少赵昺都不会嫌多,现在琼州最缺的不是钱而是人,那里未开发的荒地和可利用的资源甚多,只要有人就能利用起来。而运气好像就站在了他这边一样,就在他们开始撤离的时候,崖山附近州府的百姓闻知行朝大胜不少人率众来投。让他意外的是还有人听说张弘范兵围行朝,许多义勇还辗转前来勤王,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但赵昺还是给予了嘉奖,大家感动之余,更让赵昺高兴的是回乡为江万载整修陵墓的江铭也率领千余子弟前来,便也就跟着搭上了迁琼这班车。
二月二十五日,是行朝撤离崖山最后的日子,赵昺率众登上崖山岛行宫旧地,那里安葬着此战牺牲的上万大宋官兵。墓里葬的许多人没有名姓,还有许多战殁者的尸体被潮水卷走或是沉尸大海,埋下的只是他们的衣物,或是用过的碗筷,甚至只是一块刻着姓名的木牌。因为战死的人数太多,只能采用合葬的形势,堆起了十余座高大的坟冢,在墓群前建了一座简陋的祠堂。
赵昺知道此次离开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但是改变历史的这一战有多大的意义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史书中可能只会留下一句‘圣上率军在此大败敌军,斩敌酋张弘范’寥寥几字。埋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称之为历史的功臣,自己理应让他们的英名流芳百世,于是便有了这场亲祭……
未时初开始退潮,断后的百余艘战船开始离港驶入内海,他们将借助潮水驶向外海离开这居住了近九个月的地方,这也是行朝驻留时间最长的一地。
“降半旗,鸣炮二十一响,向战死的英灵致敬!”社稷号驶入内海,赵昺下令道。
‘轰、轰、轰……’弩炮对空发射,炮声隆隆也为这场战斗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陛下,为何要鸣炮二十一声?”随着最后一声炮鸣过,赵昺放下抚胸的右手,在众人的陪同下离开甲板回到舱中,倪亮不解地问道。
“咳咳……”赵昺听了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总不能说这是因为近代炮舰因为最多只能装载二十一门火炮,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进港前鸣炮十九声以表明自己的炮已放空,经过不断发展演变便成了国际通例成为仪式的最高礼遇。
“嗯……这是因为我们此战历经二十一天,取得了行朝建立以来的最大胜利,这是理应载入史册,彪炳青史的大事,所以要鸣炮二十一响!”赵昺看看倪亮执着的眼神,又瞅瞅周围的众人,知道要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肯定要把自己当做个想到哪就是哪的任性孩子。琢磨了下崖山之战从正式开战到结束勉强合上二十一天,便如此做出解释,瞅瞅众人都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他却暗自祈祷希望后人们不要因此骂自己胡诌白咧……
郑永不在,赵昺令陈任翁暂代编队指挥之职。借着潮水二百余艘战船冲出汤瓶口,进入外海后重新编队后簇拥着帝舟驶入南海,各船挂满帆向西南方向的琼州驶去。此去顺风顺水也要五天,现在正是东南风盛行之际,船只要不断变换航向以利用风势,所以这又是一次漫长的航行。
“陆相,坐吧!”长路漫漫最是寂寞无聊,陪皇帝解闷也是大家的职责所在,他们进了顶舱的休息室,赵昺坐下后,发现众人都看着陆秀夫,他不敢坐其他人也也不敢坐,便指指身前的座位说道。
“陛下,君臣有别,臣不敢坐!”陆秀夫躬身答道。
“呵呵,此时又不是殿上答对,也不是朝议,大家只是闲聊,又何必拘礼!”赵昺笑笑道。他知道在宋以前朝会上大家可以坐着,到了宋以后朝臣们就只能站着了,到了清朝朝臣跟皇帝说话便要跪着了。而自从行朝建立后,杨太后事事都要依靠朝臣,于是朝会上几位重臣都会赐座。可他是现代人,自己坐着让别人站着总觉的别扭,过去府中议事都是坐着说的,没有那么重的规矩,闲下更是随便从不以为杵。
“谢陛下赐座!”陆秀夫沉吟片刻说道,在大战之时他都在船上随扈自然知道陛下的性子随和不拘小节,自己若是不坐就显得格格不入,想想还是半坐下了,其他人这才各自寻了位子坐下。
“陆相以为到琼州后最紧要之事是什么?”朝臣们大部分都随太后一起走了,此刻有资格陪着赵昺的人也没几个人,除了倪亮、陈任翁、王德等几个亲信,就是陆秀夫和留下协助工作的赵樵、茅湘、龚行卿、刘鼎孙和新到的江铭等人。可陆秀夫一本正经的想聊天也聊不起来,他只能问些正事儿了。
“臣以为当前除了整军备武应对战局之外,最重要的事情乃是钱粮。如今我们远离大陆,琼州又是荒芜之地,产出有限,要供应整个行朝及养兵将极为困难!”陆秀夫答道。
“嗯,陆相所言不错,可有应对之策?”赵昺听其未加思索便答,知道其肯定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而自己同样也在琢磨如何挣钱的道儿,便想先听听其想法。
“臣以为除了增加税赋外,还应精减官员,淘汰军中老弱,减发薪俸,节约开支,减少百姓负担!”陆秀夫看着小皇帝答道……(未完待续。)
第443章 怪论
陆秀夫的回答中规中矩,也正是大宋二百年来一直想要做的去除‘冗官、冗兵、冗费’,并没有什么创意,属于以节流的方式减少消耗,增加税收借以增加财政收入,但其增税的方式又以其减少百姓负担的愿望相矛盾。而赵昺却以为其的主意不仅缺乏新意,且相互矛盾,并十分‘理想化’,一字概之就是臭。
“陆相,你以为当前情况下精简官员合适吗?”赵昺听了想了好一会儿,他舔舔嘴唇问道。
“臣以为合适,琼州不过是一州之地,却集中了行朝、制司、抚司、州、县各级官府,机构重叠,难免做事拖沓,推脱,繁杂,若是不精简岂不官满为患,且要徒费钱粮!”陆秀夫言道,觉得并无不妥。
“陆相,那裁减下来的官员要他们去做什么,消减了俸禄又让他们何以为生?”赵昺反问道。
“陛下又何必为此操心,他们自有门路的!”陆秀夫以为小皇帝会提出如何裁减、裁减什么人这些问题,没想到却是生计问题。
“陆相此言差矣!”陆秀夫说的如此轻视,赵昺听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现代下岗职工还给点儿买断工龄钱,出台些优惠政策呢!
“哦,臣哪里错了?”陆秀夫纳闷地问道。
“陆相,朝中的官员在国破之际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抛家舍业,不计生死,无怨无悔的跟着朝廷辗转漂流,难道我们就只因为一句国库空虚,消减开支便都将他们赶出朝廷吗?”赵昺皱皱眉问道。
“陛下,这些官员于国确实有功,但也应为国分忧,而他们个个满腹经纶,又有治世之才。出世可辅助君王,退儿也可闭门著书,或是耕读传家,怎么会为生计发愁。”陆秀夫言道。
“呵呵,陆相太乐观了吧,可听说过一句乡间俚语——最是无用乃书生!”赵昺暗自摇头,其难道也生活在那什么中,干笑两声说道。
“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若对臣有异还请明示,万不能如此轻视天下士子!”陆秀夫有些恼怒地道。
“陆相,陛下此言话糙理不糙,在我们乡下那些读书人若是不能考取功名,离家做官,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种田禾韭不分,锄把子都攥不住。也有的为了读书将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只能给人家做账房或是收几个蒙童聊以糊口,所以乡下人教训小孩子都会如此说的!”倪亮这时傻乎乎地插言道。
“这……”陆秀夫听了张口结舌地不知如何作答。
“十年苦读只为做官,这话听着不大顺耳,可朕想这其实是大多数读书人的真实想法,只为能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谁都想活的好一些,大可不必深究。而这些人学了半辈子经史,只为能取得功名,可也再无所长,不让他们在官场谋职便等于砸了其饭碗,。前一阵陆相赋闲之时,想也知道其中艰辛吧!”赵昺暗叫答的好,因而不但没有喝止倪亮,反而又踩了两脚。
“臣汗颜,离朝之时家无余财,只能靠朋友接济才得以苟活!”陆秀夫脸一红道。
“陆相出仕也有二十余载,位居执政,可一旦罢职却还需要朋友接济才得以渡过难关。而这些臣僚为国抛家舍业,甚至毁家赴难,囊中早已空空如洗。闭门著书,他们不需要吃饭吗?。耕读传家,他们又有几人能开荒种地,会扶犁耕田?陆相罢职尚可有亲朋相助,可琼州海外之地又有几人可以投亲靠友,难道让他们靠卖儿鬻女苟活吗?”赵昺连连发问道。
“臣以为他们饱读诗书定知大义……”陆秀夫被陛下问的面红耳赤,但仍觉的陛下顾虑太多,吭哧着道。
“孟子云衣食足而知荣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尚能谈大义者天下有之,但数千年以来又能有几人?”赵昺听其仍如此说,当下打断他的话道。
“唯圣人尔!”陆秀夫低头想了想说道。
“然也,既如此切不可妄言裁撤,否则定然会人心浮动,朝廷震荡,上下离心,让天下士子寒心!”赵昺心道你也明白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而若天下都成了圣人,又哪里还有这些麻烦事。
“臣受教了,但如此多的官员又怎生安置?”陆秀夫是被陛下说服了,可根本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只能向陛下请教了。
“朕不如此以为官员过多,而是以为太少了!”赵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太少了?”这回不仅是陆秀夫以为陛下疯了,其他人也以为陛下是不是傻了,齐齐惊问道。
“对,朕也知当前冗官严重,但这只是因为集于琼州一地而言。我们若放眼世界,想只我大宋便号称八百军州,所需官员又何止万千,你们说是多了还是少了!”赵昺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也是如陆秀夫一般的想法,可细想之下自己的眼光太短浅了,他是要征服星辰与大海的,怎能鼠目寸光呢?可现在一看,还不止自己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哦,陛下圣明,是臣等固地自封了!”刘鼎孙反应过来了,躬身施礼道。想大宋官员最胜时以百万计,现在行朝之中大大小小吃皇粮的都算是也不过几千人,与之相比连零头都不够,若是复国后这些人就像一把种子散在万顷地中一般。
“是了,陛下高瞻远瞩,臣佩服!”陆秀夫也不得不说小皇帝的怪论有理,其是想将这些官员作为储才之用,以备将来收复失地时即刻能赴任,这眼光让人不能不服。
“若天下士子知陛下之言,定然会纷纷来投,琼州必会能者云集,朝中人才济济!”龚行卿也赞道。
“好啊,朕就是要筑起招贤台招揽天下士子,只要肯赴琼朕都会妥善安置,有才者必加以重用!”赵昺兴奋地道,他清楚有元一朝对中华文明的摧残是十分严重,自己要承担起复宋的重任,还应做汉文化的捍卫者和传承者……(未完待续。)
第444章 应急之物
陆秀夫听了小皇帝的心愿十分欣慰,起码一个有志向的皇帝比之一个庸愚的皇帝要好的多,但他佩服其想法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天真。保留众多官员的身份对于稳定朝局是十分有利,可同样会被朝廷带来巨大的财政压力,琼州那点税赋养兵都十分困难,靠着原有的积蓄根本撑不过一年的,同时还要供养如此多的官员从哪里来钱,所以小皇帝想的是不错,招揽天下人才于阶下为其效力,不过却没有考虑兜里又有多少钱。
“陛下,行朝迁到琼州后,开支将增加数倍,又将如何维持?”陆秀夫知道皇帝是管花钱的,自己是为国敛财的,国库出了亏空还要自己来背黑锅的。既然小皇帝烤自己,那么他也看看其有何破解之法。
“陆相节流之法不失为一手段,但是只靠从百姓嘴里抠出些余粮,臣僚手里拿些俸禄,朕和太后减少些花销都是一时之策,难以维持长久,只会越来越穷。因而节流不如开源!”赵昺猴精猴精的,一听话茬就知道陆秀夫同样在考自己,使得一场闲聊又变成了君臣斗法,都不能好好聊个天。而这也表明其对琼州的经济并不看好,并没有解决财政问题的良策。
“陛下想是已经有了计议,臣愿听教诲!”陆秀夫有些惊愕,听其话中之意显然早有腹案,做好了应对今日形势的准备,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觉得一个小孩子在军事上是奇才也就罢了,对赚钱上还有良策真成了妖孽了。
“齐地面山背海,周时尚是荒芜之地,陆相以为春秋时的齐国又何以成为霸主之一呢?”赵昺笑笑问道。
“姜尚乃是当世奇才,其修明政事,顺其风俗,简化礼仪,开放工商之业,发展渔业盐业优势,因而人民多归附齐国,诸国来朝,齐遂为霸主。”陆秀夫也是大儒,对于姜尚治齐的手段当然知晓,言罢猛然醒悟道,“难道陛下要效仿姜尚经营齐地之策?”
“不错,据《汉书?地理志》载:齐地负海潟卤,少五谷,而人民寡。《盐铁论》则说:昔太公封营丘,辟草莱而居焉。地薄人少。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不假于今日琼州,而姜公自齐国初建便因地制宜,在注重发展黍、稻生产的同时,利用境内矿藏丰富、鱼盐资源丰富的特点,着力推行冶炼、丝麻纺织、渔盐等,促进发展壮大;还利用齐国交通便利、百姓有重商之俗发展商业,推行与列国通货之策。正是这种“农、工、商”并举的战略指导下,齐国制造的冠带衣履畅销天下,鱼盐流通列国,诸侯纷纷前来朝拜,齐国逐步由偏僻荒凉的小国穷国发展为雄居于东海之滨大国富国。”
“琼州之地虽未开化,但随着行朝的迁入必会移风易俗。其地不分四季,没有寒暑,江河遍布,稻普遍两熟,甚至三熟,土地利用率大为上升,一亩之田便可有三亩之产。只要开荒辟野,兴修水利,招民耕种,便可供百万人之食,不需几年便可积粮百万石!”
“如今在吉阳已发现铁矿,昌化有煤,有煤铁便不愁无兵器可用。而琼州四面临海,煮盐捕鱼乃是土民生活之道,只是规模尚小。且西藩和东南诸国往来大陆皆需途径琼州,补充给养,采购特产,其地所产棉布价比黄金,这些皆可成为我们生财及获得所需之道。”赵昺一气说了许多,才停下喝了口茶。
“陛下远谋非臣等所能及!”江铭听了叹道,“当时父帅以为陛下一意前往琼州,曾怀疑陛下是借守住前往占城水道之名以逃避敌军的追击,原来并非此意,而是陛下早知今日之事,实为寻找复兴之地啊!”
“嘿嘿,你们才知晓啊!”陈任翁笑着接过话道,“当日陛下打下广州后,却又执意离开前往琼州,我便曾问过乃兄。其就言陛下绝非池中之物,弃广州富庶之地而前往琼州贫瘠所在定有深意,虽然一直未能参透其中奥妙,但陛下只在琼州一年便做出了这许多大事,打通了琼州各州府陆上通路,建设了完备的海防,打造出一支铁军,将东南沿海的敌水军尽灭,不过属下也总算明白了陛下的心意!”
“陛下,恕臣愚钝,竟未能领会圣意,实在惭愧!”陆秀夫面带愧意道,当时陛下要离开行朝远走琼州之事,朝中无人不晓,但是观望者多,理解着少,而自己也以为是一班弄臣想挟持其自立为王,进而冷眼相看,现在想来多半都是陛下自己的主意。只刚才其能不假思索的便能引经据典说出姜尚治齐之事,就可知陛下涉猎甚广,绝不是三个师傅短短一年间能教出来的,显然是早就读过,且早在甲子镇之时的朝会上陛下就说出过一番道理,可叹自己虽留意过却没有深究,以致对陛下误会日深。
“诸位爱卿再夸,朕就要无地自容了,这只是些小聪明,当日还是借殿帅之力,得几位师傅的谋划,府中众人的协助,军中诸将拼死效命,才得以有了琼州今日,朕可不敢独领功劳!”赵昺知道越这个时候越要表现出谦恭,功劳要算在大家头上,千万不能独领,这样大家才能有干劲,当下拱拱手笑道。
“陛下勿谦,臣以为行朝至琼后,开支将会激增,而发展农桑,开展贸易都需时日,恐仍将入不敷出,尚需应急之计已解燃眉啊!”陆秀夫想了想又请教道,他十分清楚财政危机很可能会演变成政治危机,届时自己将首当其冲受到冲击,因而算是诚心请教。
“陆相所言极是,朕在崖山这些时日也曾想过此事,为今之计可解危机的只有一物!”赵昺点点头故作神秘地道。
“是何物?”众人都被小皇帝的话吊起了胃口,想着是什么东西能立时解除朝廷的财政危机。
“盐!”赵昺看看众人吐出一字道……(未完待续。)
第445章 以战养战
盐这东西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了,吃饭时菜里如果不放盐,即使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所以,古人称盐是食肴之将、百味之祖。且盐不仅是重要的调味品,也是维持人体正常发育不可缺少的物质,一日不摄入盐,就像车没有了汽油。在自然经济下,人们生活所需大多可以自给自足,唯有盐只在特定区域出产。若要获得盐这种相对稀缺资源,必须依赖外来的贸易供应。
正是如此,作为十分重要的资源,谁掌握了盐也就握住了古代社会的财源。在童年时期的人类,由于自然环境的制约,易得的盐十分有限,因此,盐成为了影响人们聚散的重要因素。当人类进入阶级社会后,对盐产地和盐支配权的掌握和控制便成为一个政权霸业建立和朝代盛衰的重要因素。当时,食盐之重要远超过今天的石油。于是乎盐在古代就相当于今天的石油,是当时的‘硬通货’。
在古代为争夺盐而发生的战争屡见不鲜。黄帝也正是因为先后战胜了炎帝和蚩尤,占有并控制着盐池,其部族才得以日益强大,最终成为中华始祖。而黄帝、尧、舜、禹所建都城都在盐池附近,显然与保卫盐池重地有关。世界上同样因为盐爆发了无数次战争,而即便在现代社会,由于科技手段的提升,盐的获取已经变得稀松平常,或许不会再出现因盐而产生的战争,但它仍是我们生活中的不可或缺之物,谁也不敢想象人类如果失去食盐,世界将会怎样。
正因为盐的稀缺和必需并存,因此流动即可生财,在历史上,谁控制了盐,谁就拥有了财富,拥有了权力。盐利收入,历朝历代,或如管仲、桑弘羊、第五琦、刘宴等推行食盐专卖,或如秦朝、东汉初、唐初等实行征收盐税,都因此解决了财政问题。而据赵昺所知在唐代的刘晏改革之初,盐利岁入才四十万缗,可至大历末便猛增至六百余万缗。所以有了“天下之赋,盐利居半”的说法。
而北宋时期盐利在国家财政上所占份额超过了三分之一,南宋时接近二分之一。元代则更甚,据《元史》记载“经国之费,盐税为重”,“国家经费,盐利居十之八”。到了明代,国家财赋也达到了盐利居半,岁入达四百万。清代盐利收入也超过田赋收入,是财政收入的最主要来源。因此食盐都被历届政府视为国库收入的重要来源,即便现代社会依然如此,所以盐皆被视为国之大宝、立国之本……
“陛下,琼州人口只有区区几十万,盐税虽重,但所获依然有限,难以支持财政开支的,若是过重,则会引发民变的!”陆秀夫听了陛下的解决财政危机的应急之法是要靠盐后,摇头苦笑道,以为此策不妥。
政府从盐中取利是采用专卖政策,将盐业的经营权收归国有,盐虽由私人生产,但收购、出售价格完全由官府掌握,其中的利差就是官府的利润,陆秀夫自然知晓其中的道理,也清楚这是盘剥百姓的一种方式。而盐税要产生巨额的利润是基于盐的必需性和巨大的需求量。而琼州人口稀少需求量必然不大,除非加大税额否则获得的财政收入就形同鸡肋,根本无法解决当前的危机。
“陆相莫急,朕并没有说盐只行销于琼州!”赵昺摆手道。
“哦,陛下难道要把盐卖到沦陷之地不成?”陆秀夫更觉陛下的想法不着边际,皱皱眉言道。
“不错!”
“陛下,这怎么可能?”没想到赵昺居然点头称是,这让众人惊愕不已,蒙古人将盐税视为根本,怎么会允许他们染指其中,连倪亮都不大相信陛下所言。
“呵呵,怎么没有可能!”赵昺笑笑道,“当今世上产盐之地主要有山西的池盐、四川的井盐和沿海各地的海盐,而海盐占据半数之上,东南各地的盐场又据三分之二以上,可对?”
“陛下所言不错。”陆秀夫点点头道,“沿海的福建、广南各路盐场众多,一路所产之盐便多于琼州数年所产,我们即便能卖到各处所获依然有限啊!”
“据朕在崖山一带探访所知,因近年战乱不断,广南两路及福建路沿海盐场多有破坏,产量大为减少,甚至荒废,早已大不如前。”赵昺言道,“而海盐主要是以煮盐方式获得,每斤卖给官榷不过七文,但鞑子专卖为百文上下,贩至内陆价格更高,所获利十倍不止。”
“那陛下是何意?难道是以贱卖来增大销量获利吗!”陆秀夫想想说道。
“薄利多销,这是其一。”赵昺点头道,“其二我们便是要阻止沿海的盐场重新生产,使得鞑子无盐可卖,其三,我们要大力筹建盐场,改进制盐方法,提高产量。这样我们即可增加税赋,又能阻止鞑子从盐上获得巨额收入,从而削弱其经济能力。”
“陛下,我们如何才能阻止敌盐场复产呢?”刘鼎孙想想陛下所说却是一举两得之事,但盐场都在鞑子势力范围之内,又如何能挡得住。
“这有何难,我们只要遣水军轮番骚扰,毁其盐场,收起盐民就好,反正当下我们也无法利用。”赵昺摊开两手道。
“若鞑子出动水军保护盐场怎么办?”刘鼎孙没想到陛下的法子竟如此简单粗暴,沉默片刻道。
“呵呵,陈统制,你告诉刘学士如何做?”赵昺伸出手指点点陈任翁笑道。
“他们敢来揍他便是,也省的咱们无处可寻!”陈任翁拍着胸脯充满豪气地说道。
“说得好,就是如此,敢来咱们就揍他,打得他们直到见了我大宋战旗便远远躲开为止!”赵昺拍案叫好道。
“陛下之意便是以水军破坏盐场、贩卖私盐、顺便再打击敌水军,使得我们同时能掌控沿海各水道,再行发展商贸,从中获利,可对?”陆秀夫慢慢想通了陛下的安排,不仅暗叹小皇帝真如刘黻所言其是棋中高手,走一步能看八步。
“正是,我们这叫以战养战,仗才能越打国越富!”赵昺笑道……(未完待续。)
第446章 合作
陆秀夫听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其就是利用破坏沿海地区的盐场使海盐产量急剧下降,从而使东南和西南地区缺盐,若是从北方调运不仅成本大为上升,也会使北方的食盐出现短缺,从而使鞑子统治区的盐价飞涨。若是鞑子朝廷对盐价进行干预,只能降低盐税,那么就会使他们的财政收入大幅减少;如任其发展则会使得大多数百姓买不起盐吃,这样就会惹得天怒人怨,动摇其统治。
与此同时,琼州则大力发展盐业生产,至于小皇帝说的什么提高产量的新方法陆秀夫还不知晓,但看其自信满满的样子定然是有把握的。而琼州消耗的盐肯定占极小的一部分,大部分的盐会以低于沦陷区的价格进行倾销,从而进一步打击本就十分脆弱的盐价,最后弄得他们即便有盐也卖不出去,可琼州却可以从中谋得暴利,从根本上改善朝廷的财政入不敷出的局面。
当然事情绝不会向想象的这么简单,自己的钱袋子被偷走,鞑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双方一定会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夺。不过以陆秀夫看当前沿海敌军水师皆受到重创,一时间是没有与琼州水师一较高下的实力,因为他知道此次在崖山参战的只是琼州军不到三成的兵力,但是却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若是其倾巢而出,鞑子想要取胜并不容易,而现在又得到了朝廷水师的加强,起码此次争夺己方有七成的胜算。
按照小皇帝的思路水战的胜利,则使宋廷控制了东南沿海大片海域,只要封锁了各国前来贸易的水道就能阻断元廷的另一项重要财税来源。陆秀夫同样清楚,海外贸易的暴力不会因为战争而终止,而他们尽可借助琼州四海通衢之地的有利条件吸引海外商船到此,大力开展贸易,不说从交易中挣钱,就是关税都能收到手软,那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可以说小皇帝的算盘打的太精了。
再有陆秀夫入仕多年,又经历了近二十年来宋蒙之战,自然清楚打仗就是烧钱,一场大战役除了人吃马嚼,还有武器的消耗及战后的赏赐和抚恤等等费用,那都是以百万贯计的,大宋的家底就是在蒙古人一次次的南侵中耗尽的。现在小皇帝的计策等于反其道而行之,将蒙古人的经济命脉抓到了自己手里,却是越打钱越多,不出数年便能将蒙古人耗得灯干油尽,而自己有了钱尽可以招兵买马,壮大实力,那么复国便有望了……
站在比当前晚近千年历史的高度上,自然比陆秀夫看得还要多一些,他深知压力越大反弹的力度同样增多的道理。财政紧张的蒙古人一定会加大对统治区的搜刮力度,大肆增加苛捐杂税,大家吃不上饭了,必然会想起旧朝的好处。当然大宋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苛捐杂税一样多如牛毛,尤其是统治末期,但这就怕比较,那时好歹还能填饱肚子,这样一来便民心可用,起码不会忘了大宋朝,心中还盼着王师能来解救。
再有人活不下去当然会找出路,除了揭竿而起,就只有另觅安身立命之所,那么只要宣传到位,朝廷尚占据的琼州就成了大宋百姓的伊甸园,必然会设法渡海来投,这样有利于琼州人口的增加,同样也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劳动力和兵源,从而解决当前人口短缺的问题。
赵昺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不一定能彻底摧毁元朝的经济基础,毕竟其占地万里乃当前也是此后千年最大的帝国,拥有的资源非小小的琼州所比,但一定会对元朝的经济造成巨大的影响。只要自己的计划成功,就可能逼着忽必烈承认自己的地位,因为元朝商人的地位比之历朝历代都高的多,几任丞相都是又商人占据。而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一定会使他们设法对其施加压力,左右其对宋的政策,使******获得喘息的机会和扩展的空间。
赵昺当然清楚和平是要靠战争达成的,要想完成设想必会经过一番恶战,彻底将元军水师击败,最终取得控海权。而他也知道要以琼州一地对抗整个蒙古帝国,这完全是一场蚂蚁与大象之间实力悬殊的战斗,而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前世的科技知识,他必须以此打造一支超出当前科技水平为武装的军队才有胜算,这同样需要巨额资金的支持。
所以赵昺同样需要钱,这与陆秀夫发愁的事情不谋而合。但赵昺却没有伸手向其要钱,而是给陆秀夫出了个点子,如此做绝不是炫耀自己的本事,实际上却是为了取得其配合。千万不要小看这只是换了个说法,若是自己强行下旨推行,不仅违反了自己与众臣之间达成的协议——插手政事,且会受到千般质疑,即便实施也是被动的执行,积极性可想而知。
但是赵昺与聊天的形式透露给陆秀夫那就另当别论了,这说起来只是为其解忧的一个想法而已,照不照做全在其自己,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诱人,加上当前糟糕的财政状况,其已经被逼到了死角,他不愁陆秀夫不上钩。那么一来就变成其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必会积极的去执行,来自于臣僚的阻力也会少很多。不过陆秀夫自然也清楚要想解决问题,自己也需要军队的配合,那么他们君臣之间自然会心照不宣,暗自达成默契,允许陛下适度的插手政务,以便推动此项计划的实施。
现在陆秀夫虽然还没有表态,也没有向他询问提高盐产量的方式,但赵昺看其模样是十分感兴趣,且和自己及几位臣僚探讨起计划的细节问题,显然心中已经接受了这种以战养战解决财政问题的模式。那接下来自己只需耐心等待,不愁其不上门求自己,要他帮忙解决关键的技术问题。而政治和做买卖没啥区别,都是要讨价还价、相互妥协的……(未完待续。)
第447章 改良
眼看几个人都已经入戏,天是聊不下去了,赵昺便以困乏为由告辞回舱。现在还不到晚膳的时间,转了一圈进了自己的工作间,在一侧的墙上是他做的一面栏板,上面贴满了图纸,有的已经完成,有的还只是草图。其中既有用于军事的,也有用于民生的,总之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都有。
这皆是赵昺想到的和知道的‘古近代’先进器械,但有的也只能暂时停留在图纸上,因为以现在的生产力和工艺无法还无法完成。可有的却是再努力下是可以制造出来的,不过也极为伤脑筋,有的似乎只差一层窗户纸便能参透。当前能够投入试制的也有几样,这些大部分都是用于军事的,他回到琼州后就将安排转入生产。
不过赵昺清楚自己现在还是把晒盐的方法写出来,他算定陆秀夫明天一定会来向自己讨要。当前以海水制盐的方法还是‘煮盐’,就是将海水装入瓦罐,然后架在灶上加热,以便将其中的水分蒸发出去,留下的就是盐了。这种方法煮出来的盐味道不好,且产量低,成本相对较高,难以进行大规模生产。
晒盐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阳光的照射将海水蒸发掉,留下结为晶体的盐。不过在现代制盐已经是工业化生产,这种近似原始的工艺早已淘汰,只有极少的地方作为一种文化遗产保留下来。而赵昺之所以能了解这种制盐工艺,还得感谢海南政府的保护,才使得他前世有幸见过晒盐的表演式的现场示范,从中了解了工艺流程和作为绝密的窍门。
其实晒盐的工艺并不复杂,第一步是晒盐泥,用带齿的木耙纵横交错耙地,使泥松软充分暴晒三天;第二步是收盐泥,用木板耙将晒好的泥放入盐池。所谓盐池也就是在盐田上开挖的一个两米宽、三米长、一米深水池,下面垫着竹片和茅草,起到过滤作用,这是制卤的关键,过滤的竹片和茅草也要定期更换。
第三步是过滤,盐泥进池后,盐工需要脚踩踏实,再注入海水,过滤一天得到卤水,此时盐工会折下一种长在盐田边的植物的茎杆放进卤水池,只有茎杆漂在水面才是真正的饱和盐水,否则还要太阳反复暴晒才行。遗憾的是走马观花的赵昺忘记了是什么植物,想破了脑袋也只想起模糊不全的名字,不过这倒不是关键,他可以想法用其它东西代替,或是也许哪天见到了就清楚了。
第四步就是是收盐,清晨将卤水倒入盐槽,暴晒一天后,如果天气好下午就可以用铁板刮盐,收入筐里了。日晒制盐的工序并不复杂,但坚持天天用力耙泥和太阳暴晒并非易事。相对于人们的煮海为盐还是轻松多了。地处南国的海南岛,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太阳光,晒盐是最为理想的场所,效率和产量也比煮盐高出许多。
赵昺按照回忆将晒盐的方法写了下来,但他觉得这种‘淋泥取卤’的工艺仍然只适用于作坊式生产,不适于于大规模有组织的生产,且生产效率虽有提高,可仍然不能满足自己工厂化的要求。他琢磨着是不是还有改进的余地。这时他又想起那里的图片展,记录的是解放后对晒盐工艺进行逐步的改进,除了引进现代化设备减轻工人体力劳动外,还将盐田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以适应大规模生产。
“我能想起来,能想起来,能想起来……”赵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念了一番,迫使自己静下心来,转入‘回忆模式’。
“应该是这样的……”回忆前世的生活对赵昺来说可以说是件越来越痛苦的事情,他要极力屏弃闪现的父母和朋友的形象及曾经快乐悠闲的日子,想想即便是那时让他痛不欲生的日子,与现在面临的危机相比简直屁都不是,这让他更加不愿意回忆前世的生活,以免越发活不下去。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下来,脑海中依次闪现那个假期所经历的和看到的情形,最终锁定在一块展现现代化盐场的栏板上。
“……”王德已经有了经验,陛下‘入神’的时候绝不能打扰,外人一律不得靠近,自己却也不能远离,一定要小心伺候。他突然见陛下喃喃自语后伸手抓起一支笔,急忙蹑手蹑脚的靠过去,屏住呼吸,将一张白纸迅速铺在案上,然后点亮蜡烛。
“防潮堤、防洪堤、排洪沟、排水沟……”赵昺用笔在纸上先画出了几个看似凌乱的方形和条形,然后又分别标上名称。
“水塘、蒸发池、卤池、结晶池、盐池……”
“这里有闸门引水,那边应该是排水门、它们之间还应有连沟……”
“这之间应该有人员通过的小路,与大路相通。还应该有提水的设备,过滤的装置!”赵昺勾勾画画,迅速完成一幅草图这才长舒了口,然后又在图上各个点进行填补。这已经是他做设计的套路,先画出总体构图,然后再添加骨干,最后补充细节,从而完成整个草图。
“陛下,这是什么?”见陛下放下笔长舒口气,又伸了个懒腰,知道陛下‘醒了’,赶紧送上茶水,顺便扫了眼桌上鬼画符般的图纸,好奇地问道。
“这是能给我们带来滚滚财源的东西,拿个聚宝盆都不换!”赵昺喝了口茶笑着说道。
“哦,那我们岂不是发大财了!”王德虽然对于陛下时不时的弄出个怪东西早已免疫,但是搞出个能生财的‘聚宝盆’还是头一次,这让他惊喜不已。
“是啊,发大财了,可惜都得归陆相调度!”赵昺叹口气道。
“唉,小的还以为能归内藏库呢,现在说是咱们接了,可里边都没有啥东西了!”王德听了失望地道。
“不是接受了四十余船的财物吗,怎么还没有什么东西啊?”赵昺仰头奇怪地问道。
“陛下啊,那点儿东西都不及在临安时的万一,想当年内藏库下辖二十库,里边积藏的东西都堆积如山,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连三司都要向我们借贷的!”王德回想着当年宫中盛况道。
“哦,那你得跟朕说说这内藏库是怎么回事!”赵昺来了兴趣道……(未完待续。)
第448章 说道说道
“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的道道!”赵昺听完王德关于内藏库的解说嘟囔道,这完全打破了自己过去对皇帝花钱的固有观念。
传统中国有一项古老的制度:惟王不会。意思是说,天子的用度不必会计、审计。这也是古代成立天子私库的法理基础,即天子私库有多少财富,都归天子挥霍,花完拉倒。以致到了现代许多人,当然也包括赵昺都以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家天下时代,皇帝花自己的钱当然是想着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赵昺来到这个时代也依然是这么认为的,当初自己开府还怨皇帝和太后就赏赐给那么点钱还暗自腹诽,但听了王德的话后就原谅他们了。其实在宋朝士大夫的观念中,并非天下归天子私有,而是王者无私。百姓需要拥有明晰的私有产权,但天子不应该有私属财产,内藏库中的东西也就并非都是归皇帝所有了,而这一切还得从太祖当初设立封桩库说起。
封桩库创立的本意是太祖用来应对北方战事,收复燕云之用,也就是后世人传说的太祖用来买契丹人脑袋的赏钱。后来太宗即位,巡查库房看到里边的钱财堆积如山,便眼红了,称这么多钱先帝还老发愁不够花,干脆大家分开吧,我替你们存着顺便消费点儿,就这么着国库分为内藏库和左藏库。
按照当时君臣之间的协议:左藏库为国家财政中心,负责支配起整个国家的财政运行,供给京都官员的俸禄、军队的兵食,承担战事来临时增募兵员及恩赏费用,以及日常生活中每年南郊大礼费、天灾救恤费等;内藏库负责弥补国家财政用度之不足;赞助军费;赈灾恤贫;负责朝廷官立商业机构的投资和皇家的日常花销。左藏库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两税、和买等方面;内藏库的收入来自于国家结余,金银、坑冶、山泽及专卖课利,新铸币、诸路绢帛和地方政府的上供,坊场净利钱也为内藏固定窠名。
粗看之下并没有什么问题,内藏库的确有天子私库的性质,但细一推敲就会发现内藏库与其说是‘天子之别藏’,不如说是国家的战略储备库。这个理念倒是与赵昺当王爷时的想法基本一致,他当初还以为自己是补贴给地方政府和军队,现在看来就是应该应分。不过自己的钱大部分是来自于战争的缴获和印假钞所得,却没有从赋税和课利中拿过一文钱,如此说来自己实实在在是亏了的。
“陛下,千万不要被他们坑了,这些人没钱就会打内藏库的主意,咱们若是只进不出,早晚一天被他们挪腾空了!”王德虽然不清楚小皇帝和陆秀夫如何说的,可是他也知道没有了钱陛下说话就不好使了,于是劝道。
“嗯,朕明白了!”赵昺点点头,这会儿他已经醒过劲儿来了,原来盐税都应该归自己的,按照自己此前的想法是要归朝廷使用,自己除了落个发明人的称呼外镚子没得,还白白的将讨价还价的主动权拱手送人了。不过此时他算是明白了,该给自己说好话的是陆秀夫,那么他也就该跟其好好说道说道了……
“陛下,不知晒盐法一年能产盐多少?”第二天陆秀夫等人果然早早的主动前来陪陛下聊天,没话找话的说了会儿天气,又聊了会儿琼州的风土,眼见陛下不提昨日之事,他只能先开口问了。
“琼州天气炎热,四季都可晒盐,若是寻到含盐量高的海水,每石海水约可得盐斤半,每亩盐田年产三千斤是有的。”这个赵昺还真说不准,他根据前世所知的数据大概估算了下,这个应该是保守的产量,在海南应该比这个产量要高。
“若是每斤盐获利二十文,那么每亩便可得利六十贯,若有万亩就能得利六百万贯!”陆秀夫听了立刻转身算起了小账。
“哼,你们太保守了!”他们说的声音虽然小,但是竖着耳朵的赵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道。自己的设想万亩只是试验田,反正晒盐用的都是滩地,不会占用良田,这个时代也不会搞滩涂养殖,只等于是废物利用。而现在的盐价是在五十文到百文之间,即便刨去成本和消耗,获利也要翻番。
“陛下,若是真能实施,所得足以维持朝廷开支。”陆秀夫几个人嘀咕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说道。
“嗯,此战我们俘获了近万敌军,朕想将他们编成屯军开发盐田,晒盐取利供于军中和内驽!”赵昺点点头说道。
“陛下,这不妥吧!”陆秀夫听了一怔,脸色立刻晴转阴,听这意思小皇帝根本不想将盐利分与朝廷使用,他沉吟片刻道。
“又有何不妥?朝廷用度出于左藏库,课利和专卖归于内藏库,朕知道当前朝廷收入不多,将内藏所获分出部分养兵以减少朝廷负担,陆相不同意吗?”赵昺装出一副惊愕的样子反问道。
“不、不,臣并非不同意,而是……”陆秀夫连连摆手道,可他一时又不知如何解释。
“陆相既然同意,就照此办理就是了!”赵昺笑笑道,他看着陆秀夫一脸黑线的样子,不得不佩服老祖宗们的政治手腕,收地方钱粮以削武将造反的根基,而国库分二又牵制了相权,加强了皇权。
“陛下,臣只是同意以盐利供养军需,却非同意将盐利全部归于内藏库,而应分与左藏库以维持朝廷运作。”陆秀夫只当小皇帝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赶紧解释道,当然此次说的十分直白了。
“咝……陆相这不妥吧,此例乃是祖宗所立,朕尚未亲政,怎么能擅改祖宗之法,还需问过太后吧!”赵昺听了摇摇头道。
“陛下,此事却不能擅专,但国事紧急,还是不要拘于祖宗之法了吧!”陆秀夫深知太后怯懦,还没有眼前的孩子有魄力,跟她谈根本说不通的……(未完待续。)
第449章 挑明
赵昺前世也是学过政治经济学的,知道经济地位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说白了谁有肉就会跟谁走。王德虽然说不出其中的道理,但也把内藏库的来历和作用说的明明白白,他听后琢磨了琢磨便发现老赵家真没有省油的灯,他们没有读过《资本论》,也没看过《经济三十分》,却把政治与经济这点事情看透了。
北宋中期国家财政便确立了御前、户部、朝廷三库鼎立的财政现象。从表面来看,宋代内藏与左藏并不存在财政地位的博弈,内藏与左藏实为国家财库的内外之别。然而透过现象看本质就会发现宋代内藏与左藏的并存折射出来的是中央财权的分割,这与周官天子私财与外府王国财政的性质有所不同。
宋代内藏财政并非单一的国家财政面相,既有国家财政的外在特征,又有天子私财的内在身份。而从内藏库物资的实际应用来看,内藏库也更像是战略储备库,而非天子私藏。尽管皇室的日常用度均取之内藏库,但这部分的支出只占极小的比重,内藏库更重要的开支,乃是用于国家的公共事务,可以说,宋代内藏库具有双重属性,正因为内藏与左藏财政性质上私与公的区别,导致其财政性质发生了变换。
当然左藏库的收入在内藏设立之后就受到一定的影响,先是坑冶余利让位给内藏,再是定额输入内藏,内藏库的公共财政性质更是得到强化。左藏库靠赋税收入的部分,必须优先输往内藏库。尽管征收地方的金、银、铜钱、布帛等上供到京城都依托三司管理,但自从有了内藏库之后,这些地方上供的财货常常被分成左藏库收入与内藏库收入两部分,这必然在一定程度上侵及计司财权。
作为三司体制下主控国家财政收支的三司而言,内藏库的隐蔽性使其不受三司管理,户部的财库本来应承担国家全面的支出,但实际上其财力只够支付中央官员的俸禄,常常致使左藏捉襟见肘,造成左藏收入不足就必须“假于内藏”,对其来说实在是有苦难以言表。
而皇帝坐拥积藏如山的内藏库,他其实也不能将这批财富当做自己的私人财产。即便是理论上归皇帝自由支配的那部分财产,即内藏库拨给皇室的日常用度,皇帝实际上也没有完全的支配权。这是因为宋朝实行“以外统内”的制度,内廷的一切用度,须经外朝的宰相核准。由此可以看出内藏的财政储备虽不足以完全支配左藏乃至计司的财政运行,但一定程度上影响左藏职能的体现,潜在隐藏了内藏干预国家财政支配国家财政的政治目的。
赵昺看穿了其中的奥妙,当然不会放过祖宗留给自己的法宝。而现在的情况是临安失陷,无论是左藏库,还是内藏库都便宜了鞑子,现实情况是大家都缺钱,按照潜规则内藏收入虽是在左藏服务下得以完成的,但且不说左藏库收入中成色优良者要尽输内藏库,左藏库负责拨入内藏库的钱物也必须优先到位,这就可见两者的偏正地位。所以无论在哪方面讲,陆秀夫都无法与皇帝争夺有限的收入……
“祖宗之法怎能擅破,旦有闪失,朕难以向众臣交待!”对于陆秀夫的建议,赵昺摇摇头拒绝了。
“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众臣僚应明白这个道理的。”陆秀夫见小皇帝脑袋要的跟拨浪鼓似的有些着急了,他也十分明白谁掌握了财权谁就控制了国家的命脉,若是小皇帝将这唯一的财源给控制住,自己便难以挟制这个‘胆大妄为’的小皇帝了。
“陆相之言似有些道理!”赵昺看看周围几个人做沉思状言道。
“嗯,陆相说的不错,现在正是国难之际,政事艰难,粮饷筹措苦难。而当年太祖、太宗设立内藏库也是因时就事,并非始于立国之初,其中也多有变动,并非一成不变,孝宗皇帝就曾将内藏库中的激赏库划拨给左藏库。陛下也可效仿先帝行事!”龚行卿立刻接过话茬道。
“陛下,修建盐田,招募盐工,管理生产都需各位臣工出力,按例也应有所分润的,皆入内藏实是不公!”刘鼎孙也劝道。
“诸位多心了,陛下对于国事开支向来不曾吝啬,当日帅府军初立朝廷只给了些关券,但陛下却不曾拖欠过府军一日薪俸,也不曾让大家饿过一顿,所有花费皆出于内府,与大家一样鱼干白饭果腹。至琼州后州县仓廪皆空,税赋无几,陛下整修战船,打通驿路,修建军营、筹建宫舍,所有花费更是由内府支付,从不会计多少!”陈任翁听着他们的意思是担心陛下私吞,不肯用于国事,立刻插言为陛下抱不平。
“你们可知陛下在琼州吃穿用度只与军中统制等同,从不肯多耗费一文钱在己身。巡视各军、地方,食宿皆由自己的薪俸中所出,不侵占一文公帑、军费,此乃琼州上下有目共睹,还请各位慎言!”
“陈统制勿要多言!”赵昺摆手让陈任翁不要再讲,扭脸道,“诸位爱卿之意朕清楚,你们担心朕心中明白,但朕也同样担心公费被贪渎,或任意扣减,不能用于国事和民生及军资。”
“这……陛下勿需多想,臣必不会公帑私用,也定将严查贪渎,以正风气!”陆秀夫被弄得有些尴尬,想想正色道。
“朕信得过陆相为人,但诸位也清楚我们虽连败敌军,但忽必烈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遣大军来攻。保证民生是必要的,但当前第一要务乃是整军备战。而以朕所知,朝廷侵夺军费之事频繁,而朕尚未亲政又不能加以掌控,若是军费不足以应对当前战事,朕岂不是自毁长城!”赵昺想想是该到了摊牌的时候了,自己若是不言明,他们不知道还要跟自己啰嗦到什么时候,而你们既然想动祖宗之法,就要保证皇帝的地位不能动摇……(未完待续。)
第450章 还得抢啊
由于小皇帝对‘擅动’祖宗之法尚有担心和异议,虽然磨了一上午嘴皮子,但是陆秀夫并没有能得到其明确的态度,但是他也看出小皇帝的坚持有所松动,双方的分歧仍然在对资金使用的分配和决定权上。而陆秀夫也意识到小皇帝缺的不是钱,而是权,且试图插手政务。
既然找到了根节所在,陆秀夫次日再次独自密会陛下,两人经过一日的商议,终于达成了‘君子之议’。主要内容是盐税两年之内内藏库只要一成,以后逐年增加,最多不超过三成,并成为定例。但为了维持宫中日常所需,市舶司的五成要如内藏库,响应的杂课和坑冶所入归于左藏库,余者仍维持原状。
既然小皇帝做出了让步,那么陆秀夫也必然会做出妥协。他将在朝议中向太后提议,为使陛下能熟悉政务,早日亲政,应让陛下适度参与朝议,并参与意见,国之大事应与太后联合签署。另外朝廷要保证军费开支不能低于财政收入的五成,且不能以任何理由拖欠和截留。当然有事双方要事先商议和通气,在遇到攻讦时要相互维护和声援。
对于这个协议赵昺还算是满意,自己虽然失去了金钱,但是换来了权力。而他知道权和钱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只要自己站稳了脚跟,钱并不是问题。再者当前从盐场的建设到投入生产及产生效益,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需要至少一年才能逐渐见到效益。关税现在看着少的可怜,不过他清楚这才是当前来钱的大头,也是稳定的收入来源。
三年后自己得到三成的盐税和五成的关税,加上杂七杂八的收入,赵昺明白自己仍能控制着这个王国的三成的财政收入,扼住帝国的经济命脉。可这些都是后话,眼前是如何度过当前的经济危机,在崖山之战后他可以说将行朝的国库都搂入了囊中,但即便加上在琼州的家底儿,他算了算吃饭和发工资是够了,军费却只能维持训练,却经不起一场与崖山同等规模的战事。
不过当前的形势傻子都看得出来,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赵昺更明白以忽必烈的性格绝不会咽下这口恶气,缓过这口气儿来必定会前来攻打琼州,而出兵的规模只会超过崖山之战。而赵昺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取得这几场对敌战争的胜利,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帅府军的武器装备领先于对手,才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而接下来将要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进攻,他只有组建更多的军队和保持装备的领先。
可打仗就是烧钱,如今几个项目远景很好,但远水有解不了近渴,他必须尽快再发一笔财,发财最快的手段当然是抢,这比办盐场可来的更快和更容易。抢!自从赵昺落难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断过这个想法,且不知不觉就走上了这条路,而他的实力也正是抢一回壮大一回。起初只不过弄了鞑子三艘船,他就靠此起了家,弄起了一支军队;再抢广州,使他的实力迈进了一大步,壮大了帅府军;再后印假钞,变相的抢了忽必烈一大笔钱,助他装备起了一支迈进火器时代的军队,还打败了张弘范,治好了他的心病。
赵昺是食髓知味,虽当上了皇帝,却是贼心未改,一旦没了钱,首先想到的就是抢,且是越抢越光明正大。不过抢哪,他也考虑过了,占城和越李朝这两个邻居离着近,却穷得很,到了现代都没脱贫,还伸手四处要饭呢;打劫商队倒是一条道儿,不过那是饮鸩止渴,自毁前程,且名声不好,自己好歹是当了皇帝的,还是要顾忌名声的,当然要是真能筹集到复国所需,他也不怕臭名远扬,只是‘羊’还不够肥而已!
好抢的都太瘦,那只能将目光瞄向沿海的几座城市,广州、福州、潮州规模不小,但现在几经兵火都不比从前了,且他们都刚刚吃了苦头,都加强了陆地上的兵力,打下来也是成本太高,顶多落个名声却没有实惠。当然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情,赵昺也不愿意做,也不能做,这种仗只会越打越穷,死的更快些。
挑来选去,赵昺的目光落在了泉州,那里可以说是‘和平交接’的,基本没有到到战火的波及,且早在几十年前其商贸地位已经超过了曾经的第一大港广州,现在已经雄踞世界第一商贸港口。而那里还有排名赵昺财富榜第二名的蒲寿庚。
而他之所以放过了第一名,主要其是忽必烈,其远居大都,要想坐船到那还得等将大运河修好,走陆路又太远,而自己暂时又打不过,只好先放其一马,捏捏蒲寿庚这个软柿子了。这小子家里几代人当海商,其又把持市舶司多年,据说家中财物比临安的内藏库不差多少,富可敌国说的就是他了。抢了其自己估计也能躺着花几年了。更不要说现在正是海外商船陆续抵达之时,各种物质都极为丰富,走一遭什么都不缺了。
另外打泉州除了钱之外,当然赵昺还有其他考量,那里曾经是赵昺当皇帝之前的封地,而自己心腹亲军中又有不少泉州籍官兵,因此群众基础好,能够做到一呼百应;再有泉州也是大宋皇族的伤心之地,也是深埋在众臣心中的一根刺,不拔出来总觉的出不了这口恶气,所以会得到大多数臣僚的支持,太后的恩准。
最为关键的是沿海的元军水军都刚刚赵昺被灭,正在重建的也难以形成战斗力,泉州无法从海上得到增援,而他们就免了腹背受敌,即便事不可为也能全身而退。此外泉州只有蒲寿庚的私军和叛变的左翼军防守,兵力薄弱,离泉州最近的就是敌福州行台的唆都部,虽然战斗力强但兵力并不多,只要运筹得当应当能挡住其增援,攻下泉州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