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试射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还是一个老工匠解决了问题。他用了一根细绳做芯,然后将五根引线围绕着芯绳拧成一股,用油纸裹紧以麻绳缠绕。再次试验,无论是强风,还是沁入水中都未能将导火索熄灭。赵昺大喜,重赏了参与试验的工匠,导火索的研制成功不仅解决了炮弹的问题,也解决了火箭弹落水后哑火的难题。
这时天虽然已经黑了,但赵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周翔只能为殿下备了饭,腾出一间屋子供殿下暂时休息。而他现在对于吃什么,在哪歇着都觉的无所谓,脑子中还是想着导火索的事情。这东西不仅是点燃炸药的作用,还有着定时的功能,因此必须要保证无论是截取哪一段燃烧的时间都要相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炮弹爆炸不会提前或是滞后。他琢磨着靠手工操作是难以保证整齐划一的,这只有机械才能做到。
赵昺点灯耗油的一夜未眠,画出了一套图纸,马上让人拿去试制。而那边新铸的弹壳也已经连夜弄好了。他草草吃了点东西,立刻又奔赴试验场,选了一个最小号的,看着工匠们将药称重、填进弹壳中。待安装好引信再次称重,才点燃了扔进由厚木板制成的木屋中。
“一、二、三、四、五……”赵昺趴在沙堆后默数计时,数到了十还未响,他觉的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想抬头看,却被倪亮死死的按住。
‘轰……’
“快去看看!”闷响过后,赵昺挣脱倪亮的手臂跳了起来大喊道,只见那封闭的小木屋已然被掀掉了顶儿,摇摇欲倒,呼呼的冒着硝烟。
“呸、呸……”冲在前边的赵昺拉开门,便被扑了一脸沙子。
“殿下,还是我们来吧!”工匠们看着殿下两手乱舞的样子笑着说道,大家都觉的若不是殿下岁数小,只看他干活时的更像自己的同行。
“好好找找,木板上的也要抠下来,看看碎了多少块,不要有遗漏!”赵昺想想自己就别添乱了,后撤两步道。
“是,殿下!”几个工匠施礼道,待硝烟彻底散尽才进去,小心的收集散落的弹片。
“比过去强多了,是吧!”赵昺将收集来的弹片数了两遍,大的有四五块,指甲盖大小的有三十多块,豆粒大小的找到的也有十多块,应该还算是满意。
“成了,殿下,这碎片有的都嵌入木板半寸多,若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重伤。”一个工匠使劲点头道。
“刚才这个装药四两,咱们这回换个大的怎么样?”赵昺舔舔嘴唇扭脸问道。
“嗯,听殿下的。”几个人都点点头,他们其实也好奇看看能有多大威力。
这边的人称重,装药,安装导火索,准备第二次试爆,那边另有人修理木屋。赵昺令将导火索加长,又将隐蔽所后移三十步,待一切完毕后才再次命人点火。
‘轰!’这次装药是二斤半,威力会更大,赵昺让众人都趴在地上谁也不许动,免得被飞散的弹片所伤。虽然离得挺远了,但众人都觉得像在耳边打了个雷,头顶如同刮过一阵风,身子都跟着一震。好一会儿大家才爬起来向木屋的方向张望,那边已是混沌一片笼罩在烟尘之中。
“哦,就是神仙恐怕也炸死啦!”待烟尘散去,才看清那由寸半木板拼凑的木屋此刻应四分五裂的散在一旁,根本看出原来的模样,倪亮大张着嘴吃惊地道。
“若是人在里边,真的要粉身碎骨了!”一旁的工匠也感慨地道。
“看看去!”赵昺挥手领着众人过去仔细查看,在爆点处被炸出一个近两尺深的弹坑,周围三丈内都发现了碎裂的弹片,木板基本上都碎成了数块,而嵌入其中的弹片也有不少,找到的最大一块弹片就是弹壳的顶部,那是炮弹最厚重的部分。
验证完毕,赵昺长舒口气,炮弹的爆炸威力和弹片杀伤力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下边就要看弩炮试射的情况了。虽然在设计之初,他已经考虑到平衡的问题,但若是炮弹在飞行中发生翻滚,或是弹道不稳定,仍然不能算是成功。木屋已经不能用了,他又让人竖起一道木板墙作为靶标,将剩下的弹壳每种都选出三枚按照重量填上火药,但不需在安装导火索。
果然,又被赵昺不幸料中,炮弹的稳定性很差,虽然没有发生翻滚,但弹道不稳,往往不是以弹头着地,而是横着、竖的都有,这样是难以击穿厚重的舷板的,命中率还不如过去的球形弹。他只能再次重新调整弹形,改变配重,反复进行试验,一次次失败让他不得不放弃,仍然改回了球形弹。
赵昺清楚自己的失败,一个是因为自己的设计有问题;另一个是自己要考虑工艺的复杂性和制造成本,而没有给炮弹加装尾翼。几番权衡后,他只能牺牲些许威力,依然采用制造工艺简单,质量控制容易,成本较低的球形弹,但经过刻痕后,破片率还是得到了保证,基本上稳定在四十片左右。经过多次试验综合考虑后,只保留了三斤、五斤和十斤三个弹种,分别装药半斤、一斤和二斤。
最后一项便是实弹打靶,赵昺令人找来两艘已经没有使用价值的中型战船作为标靶,并邀请府中主要官员和统领以上军官前来参观。他亲自担任指挥,先是以中型、重型弩炮分别射击不加装火药空壳弹检验穿透力,这项试验已经经过多次,射击角度正确的话基本都能击穿搭接四层的舷板,此次射击成功率也达到了六成。
随后的实弹射击一开始便使场面达到了**,三斤的炮弹只命中了七发便基本摧毁了一艘中型战船上的上层建筑,并引发了大火。而后以重型弩炮在三百步的距离上发射十斤实弹,十发六中就将一侧船舷全部破坏,进水后歪着膀子沉入江底。而另一艘战船十分幸运,只挨了一轮轰炸便被一枚炮弹炸断了龙骨沉了底儿,让看热闹的人大呼不过瘾……(未完待续。)
第302章 乱局
开花弹的试制成功,不仅又让帅府军多了件大杀器,也使赵昺的思路大开。三斤开花弹的杀伤范围便有一丈方圆,不但可以对付敌军的战船,也同样可以对步骑军有效。而将开花弹小型化便是初级版本的手榴弹,在近战和防御作战中大显威力。另外解决了自动发火问题,就可以开发出地雷、水雷等防御型武器。再有导火索的投入使用还可以解决火箭弹在海上落水瞎火的问题,提高作战效果。
前景是美好的,但赵昺不得不面对钢铁短缺的困境。现在独田岭铁矿虽已经开始投产,可现在用铁的地方太多了。四处搞建设不说了,如今要安置难民总不能让人家空手刨地,铁锹、锄头总得给发一把吧!军队更是消耗的大户,只在七洲洋海战中各军发射的箭矢就有近五十万支,而火箭船发射的千多枚火箭弹那可全是铁制的,其它武器的损耗还不算。
若是改装开花弹,即便三斤的开花弹每颗不算生产中的损耗也需要生铁一斤半,十斤的要生铁八斤。以现在独田岭月生产生铁万斤的能力也无法支持一场小型战役的消耗,那其它的品种也只能搁置,先生产一部分开花弹用于试验和训练。而解决的办法只能是通过提高铁矿冶炼能力和从外部购买解决供应不足的问题,那制造金属身管火炮的计划也只能仍藏在赵昺的心中。
虽然还不能达到量产供应全军,但这场试射无疑对提振士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军中的这些将领看过后对守住琼州的信心大增。而对开花弹的发明者卫王殿下的崇拜更上一层,若不是大家经常相见知道他是**凡胎,真要把他当做神仙膜拜了。
试射结束后,赵昺见目的基本已达到,下令所有人员对今日看到之事不得泄露。命周翔在火箭弹工坊的基础上扩增为火工作坊,专门生产火箭弹、开花弹和导火索,并试制相关衍生产品。同时要求他要进一步加强火药坊的警备工作,其当然是心领神会,这些工匠恐怕要过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了。
为解决物资短缺的问题,然后赵昺又要求市舶司趁信风到来,各国商船过境之际,与他们商谈购买铜铁、粮食等急需物资。赵昺知道商人是无利不起早,只要利润足够掉了脑袋都敢干。现在他也是有地盘的人了,可以立关设卡收取过道费的,有些东西可以用权来换,不需掏一个大子儿的。
而此时的市舶司就相当于现代的海关总署,其主要的职责包括:根据商人所申报的货物,船上人员及要去的地点发给公凭,即出海许可证;派人上船点检,防止夹带兵器、铜钱、女口、逃亡军人等;阅实回港船舶,就是在船舶回港途中,派人前去封堵(封存货物),押送回港;抵岸后,差官将全部货物监搬入库,并对全体船员进行搜检,以防私自夹带舶货。
当然那些不都是白忙乎的,那是为收钱打基础的。宋代对进出口的货物实行抽分制度,即将货物分成粗细两色,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干份﹐这实际上是一种实物形式的市舶税﹔所抽货物要解赴都城(抽解)﹔按规定价格收买船舶运来的某些货物(博买)﹔经过抽分,抽解博买后,所剩的货物仍要按市舶司的标准,发给公凭,才许运销他处。
那会儿没有报关制度,要由人工分类收税,当然也没有现代税率繁杂,细色(珍贵品)按照十取一,粗色(一般商品)按照十五取一的标准收税。后期又改为细货十取二,粗货十五取二。另外还要按三十取一征收舶税,之后才把封存的货物发还舶商自行出售。对于来中国贸易的外国商船,市舶司也采取类似的管理办法。因市舶司的收入甚多,对于南迁后的宋朝更是如此,关税在财政收入中占有重要地位,时人皆说‘市舶收入是军国之所资’。
赵昺出台的政策很简单,商船可以用粮、铁、铜抵税,并享受细色十取一,粗色十五取一的低税率,当然这是有条件的,只有同批货物抵税的粮食超过千石、铜铁超过千斤才能享受。而若是来琼销售粮铁,减免一切关税,允许与其它商船自由贸易,只需按三十取一的标准缴纳舶税即可。赵昺知道这项政策还不为外人所知,难以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只要广为宣传明年就应能见到效果了……
毕竟岁数不饶人,在工坊折腾了五天回到帅府的赵昺已是满身疲惫,好好的洗了澡,又吃了点东西,已经是困的睁不开眼,只想上床好好的睡上一觉。但他还不能,算算日子突袭钦州和合浦的刘洙船队也该回来了,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不知胜负如何,让人颇为揪心。而前往行朝吊唁江万载的使团已经遣人送回了消息,他招来问清了情况。
现在太后和张世杰等人已经意识到前往占城探路的陈宜中一走两个月,已然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暂以陆秀夫代右相主持朝政,张世杰以副使身份主持军务,以江万载之子江钲暂领殿前禁军。他们命士卒采石、伐木,筑石墙,建行宫,计划在硭洲岛暂时安顿下来。但江万载的尸体一直未能找到,现在只能空祭衣冠。而他的死对处于风雨飘摇中的行朝可谓痛失定海神针,以致军心不稳,士兵逃亡的事情常有发生。
至于陛下江璆几次求见下都未被召见,而早朝也久未露面全由太后主持。因此在行朝中流言甚多,有的说陛下落水惊吓过度一病不起;有的说陛下已然暗中前往占城与陈相会合;更有甚者说陛下落水根本未被救起,而是与殿帅一起石沉大海,后宫之中根本就没有皇帝,当时隐瞒江万载遇难的消息就是为暗中布置一切。总之朝局不稳有陷入混乱的迹象……(未完待续。)
第303章 反常
对于行朝的消息赵昺现在也没有更多,自到了硭洲岛后事务局的探子传回的情报与使团回报的也相差不多,而安排在宫中的人音讯皆无。这只能说明后宫确实是出事了,以致严密封锁消息。而根据无风不起浪的原则,很可能是陛下病重,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心事重重的赵昺终敌不过满身的疲倦,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要,不要……”
“殿下,殿下,好消息!”王德推推双手乱舞的殿下说道,这些日子殿下睡觉总是不安稳,说些莫名其妙的梦话,昨夜又是闹了几次。
“好消息?!张弘范被打退了?”赵昺一激灵坐了起来抓住王德的手急问道。
“殿下睡糊涂了吧?不是张……张弘范被打退了,是刘都统尽毁阿里海牙的战船,遣人向帅府报捷。”张弘范是谁王德没听说过,他愣了下笑着解说道。
“唉,意料之中!”赵昺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兴奋,只是叹口气淡淡地道,似乎十分失望。刚刚他又做了那个同样的梦,朝廷大军被张弘范击溃,陆秀夫将妻女逼着跳了海,又劝他一同蹈海殉国,以全大义,吓得他连连惊叫,随后便被王德叫醒了。
“殿下怎么出了如此多的汗?”王德见殿下的衣服后背尽被汗水浸透,额头上也满是汗珠,掏出汗巾给他擦拭道。
“想是累了,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安!”赵昺仰身躺到道。
“快将殿下衣衫换掉,不要着了凉。”王德纷纷宫女为殿下换掉衬衣,摸摸他的额头又道,“殿下在工坊一住四五天,别是感染风寒了,要不要叫危先生瞧瞧?”
“刘都统什么到港?”赵昺摆摆手表示不用。
“报捷的军士说应该今晚靠港,怎么也得明日进府面见殿下。”王德说道。
“哦,我今日不舒服,还想睡一会儿,再给我拿床厚的被子来,派人告诉先生今日的堂议就由他主持吧!”赵昺说罢转过身子吩咐道。
“是,可……”王德答应着又担心殿下会因为缺席被应节严训斥,当他转过身发现殿下已然睡了过去。
“殿下,殿下……唉,殿下今天是怎么了?”王德轻唤了两声,殿下却没有回应,他给殿下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又吩咐值守的小黄门警醒些听着动静,自己去前堂给殿下‘请假’……
应节严对殿下今日不来参加堂议的理由十分奇怪,其从前会编出各种理由偷懒,但称病还是头一次。因而待堂议结束后便匆匆向后堂‘探病’。他刚跨出院门便见一个小黄门慌里慌张地跑过,险些将他撞到。
“如此莽撞,成何体统!”应节严很生气,叫住小黄门训斥道。
“小的该死,冲撞了应大人。殿下感了风寒,正在发热,小的去请危先生走的急了。”小黄门赶紧赔不是道。
“那还不快去!”应节严顾不得再教训小黄门,挥手让其快去,自己也加快脚步向后府走去。未到门前便见王德指挥着一众小黄门和宫女进进出出的乱作一片,而各人也都是神色凝重。他打了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殿下的卧房。撩开床幔只见殿下躺在那里脸色潮红,嘴唇干裂,眉头紧皱,口中还在嘟嘟囔囔的梦呓不断,他挽起袖子以手摸摸殿下的额头,已然烫手。而这功夫得了消息的邓光荐也匆匆进来了。
“王大官,殿下怎会害病?”邓光荐看罢沉声问道。
“两位大人,昨日殿下回府便说累了,洗漱后召见了使团送信之人,又看了会儿公文便睡了,早晨小的叫起,殿下便说不舒服。小的要叫危先生,可殿下不肯,说睡一会儿便好了,没想到却发起热来。”王德急忙回话道。
“既然昨日便不舒服,为何不早叫危先生看看……”邓光荐听了瞪着眼道。
“中甫,噤声,不要惊了殿下!”应节严喝止了邓光荐,拉他到了外屋,“殿下有佯,谁也不想看到,还是等危先生诊治后再说。”
“可这……”邓光荐显然还十分气恼,又要说话。却被邓光荐制止了。
王德也赶紧让两人坐下,吩咐小黄门上茶。稍时,郝云通和危氏兄弟都匆匆赶到,见应节严和邓光荐都在,顾不得说话拱拱手便进内室给殿下诊看。好一会儿,危氏兄弟才出来,三人又商量着开了药方,让人赶紧去取药,熬制。
“危先生,殿下情况如何?”邓光荐早已按捺不住,若不是应节严制止早就冲进去了,他见众人忙完,拱手问危二先生危碧崖。
“以殿下的脉象看气血凝滞,浮而有力,脏腑热盛,邪热鼓动,应是外感初起,并无大碍!”危碧崖捋捋胡子说道。
“哦,那殿下的病又因何而起?”应节严点点头问道。
“殿下近日可有烦恼之事?”危碧崖停了下问道。
“没有,年后府中并无发生什么大事,各司亦运转正常,没有让殿下忧心之事啊!”邓光荐摇摇头道。
“哦,可从脉象看殿下肝气郁结,虚火旺盛,应有事不得排解导致。再有近日殿下操劳过甚,身体疲惫,以致邪气侵入体内,这才引发外感发热。”危碧崖说道,其他二人也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王大官,殿下这些日子在府中如何?”应节严沉吟片刻又转脸问王德。
“禀大人,殿下自年后时常莫名的烦躁,为些许小事发脾气。睡觉时常惊醒,梦呓不断,今天早晨还喊什么张弘范、陆大人不要,都是些莫名之语。小的也觉的反常,殿下从未如此过,也未闹过病。”王德想了下说道。
“两位大人,不是小人多嘴。殿下年纪尚幼每日要处理公事,还要做功课,已经十分劳烦。经常如此即便是大人也吃不消,有些事情大人还是要多担待些。”危碧崖忍不住抱怨两人道,他常在府中,看着殿下每日迈着小短腿东跑西颠,案上整日堆着快比他都高的公文,让人如何不心疼。
“先生说的是!”应节严拱手施礼道,可心中想想殿下近日所为确实反常,好像在担心什么……(未完待续。)
第304章 迹象
大家看着殿下吃了药,发了汗才散去。危碧崖提醒这些日子一定要让殿下好好休息,千万不要过于操劳,而他就在府中轮值,有事尽管去叫。而应节严和邓光荐也留在府中的值房中,一方面处理积压的公事;另一方面殿下万一不好,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到了傍晚,王德派人传信说殿下已经退了烧,吃了一碗饭,喝了点水,只是仍觉的身子乏又睡了。应节严才放下心,左思右想更觉的殿下从行朝离开后愈加不对劲儿,其似乎在逃避什么,又在极力阻止什么事情的发生。但一时又屡不清头绪,琢磨不透殿下欲意何为!
“抚帅,你不觉殿下病的蹊跷吗?”邓光荐也觉的事情奇怪,自他入府中殿下除了时常犯懒病,从未见其得过其它毛病,反而治好了许多人的病。
“中甫也觉的殿下病的突然吗?”应节严喝口茶反问道。
“是,肝气郁结乃是心有烦恼不得排解所致,而帅府刚刚取得七洲洋大捷,屯田、开荒、移民几件大事都已展开,并没有什么值得殿下如此郁闷。总不会是因为抚帅阻止他随军前去突袭钦州而闷出病来吧?”过去的士人都有种‘不为良臣便为良医’的情怀,往往对医书都有涉猎,倒也出了不少良医,那陈宜中不也能开方治病吗!不过按照现今的说法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科举不中也能靠此混碗饭吃。邓光荐看来也未能免俗,听懂了危先生的诊断,不解地说道。
“殿下虽然尚小,但心胸却非狭小,不会因为此时而郁郁寡欢的。”应节严摆摆手说道。
“那殿下又会为何事担忧呢?”邓光荐想不明白了,一脸迷惑地道。
“老夫觉的殿下自行朝离开后便心生警惕,似乎极力避免什么事情发生。中甫,你觉的呢?”应节严说道。
“抚帅如此说,是殿下觉察到我们所做的事情了?”邓光荐左右看看轻声道。
“不是觉察,而是早就发现了。”应节严苦笑着道,“你手下的那个书办不辞而别,而抚司两个探子突然失去了联系,你以为他们回去哪里!”
“抚帅的意思是他们已经被殿下抓起来了,从而对我们起了疑心,以致心情不快。”邓光荐有些紧张地说道。
“如果所料不错,他们已经在内府事务局的大牢中了。但殿下并非糊涂之人,他清楚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无恶意,否则你我还能自由出入王府吗?”应节严轻笑道。
“抚帅说的是,如今殿下深入浅出,非不得已皆不露面,应是在回避那些流言。也似在像我们表明他的态度,不想参与其中。”邓光荐一经提醒,便想到了其中关键。
“难道我错会了殿下之意?”应节严听了心往下一沉,皱着眉头说道。
“抚帅,这其中还有隐情?”邓光荐看应节严面色凝重,急问道。
“年前我与殿下巡视各军,回航时曾在东坡先生的载酒堂中有次长谈……”应节严便将那晚殿下担心朝廷一旦上岛会将帅府吞并,从而引发危机的事情说了。
“原来如此。”邓光荐恍然道,心中存了很长时间的疑问顿解。去岁行朝被刘深攻击逃向琼州,抚帅没有率部迎驾,却将水军大部带走前往雷州说是加强防务,原来却是想逼行朝远走占城。意外的是殿下亲领一军在七洲洋大败刘深救下了朝廷,而其又暗中调兵在行在周围示威,想也是这个目的。
“抚帅,那我还有一事不解。既然殿下不愿朝廷上岛,为何又不让我们在琼州独树殿下,反而发兵攻击钦州打击阿里海牙的水军?”邓光荐转念又说道。殿下发兵攻打钦州水军看似是在歼敌于先,防止其威胁琼州,其实有心人都明白阿里海牙的目标是朝廷,而不是他们琼州,那么殿下之意就是在替朝廷解危。
“这也正是反常之处,因而老夫才以为是错会了殿下之意。”应节严说道。
“那么说殿下是无意于……”邓光荐再次压低声音道,话到半截却又戛然而止,给了应节严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嗯,以当下的情况看应该是如此。”应节严果然明白点点头道。
“即便如此,殿下也已达到目的了,为何还会如此郁闷呢?”邓光荐已然被绕糊涂了,搞不清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老夫以为殿下如今以不是无意于此,而是不得不登上此位,但是他心中又怕走到这一步。”应节严思索片刻,捋清了头绪说道。
“抚帅之意是殿下不日就要继承大统!”邓光荐惊诧地道。
“嘘……”应节严忙让其噤声,又点点头表示就是此意。
“抚帅,你怎知殿下要登基,如今朝廷尚在,陛下仍存啊!”邓光荐脑子虽然还有点儿懵,但仍觉不可思议。
“殿下的行为细想之下有些反常。你看殿下并不喜招摇,此次却主动提出要了刘深的座船,然后又加以大改修整,不但加装了百十架弩炮,配备了二十余部火箭发射器。而亲卫营又大加扩充,这是意欲何为呢?”应节严反问道。
“是啊,帅府军兵精将猛,又对殿下忠心不二,根本不需如此多的亲卫保护。殿下如此做,却是像要远行,深入虎穴一般。”邓光荐说道。
“正是。再有行朝那边传来消息,陛下自落水后已有月余没有早朝,而宫中又一力封锁消息,陛下到底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应节严点点头又说道。
“嗯,陛下一定是有佯,否则出于稳定军心也不会久不露面。而宫中封锁消息,必是担心陛下病情泄露,引起内乱。”邓光荐立刻意识到关键所在。
“还有那句偈语,此刻岂不正应验了!”应节严面色凝重地说道。
“管鲍亦分马,江断水自流。没想到此句竟然应验在殿帅身上。”邓光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黯然说道……(未完待续。)
第305章 覆水难收
应节严也真不是白给的,从几件不相干的事情中分析出了赵昺所想。而他对殿下更觉看不透,显然其早已知晓今日乃至未来之事,而又极力想避免事情的发生。但显然是天意难违,殿下的努力终未能阻止事情的继续发展。可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太过惊世骇俗,又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可预估的事件,因而其只能憋在心中暗做准备。
“唉,殿下真乃神人。”邓光荐自我解嘲道。他不难想象殿下承担了多大的压力,一边是天意,一边是兄长,如何取舍都是艰难。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得了失心疯也不无可能,可殿下却忍耐了这么久。
“非也,殿下终是凡人,否则也不会忧虑致病。不过也确实难为殿下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却要面对如此艰难抉择之事。”应节严也颇为感慨地道。
“殿下胸怀天下,又有运筹帷幄之能,若是能上位也是军民之福。再说其乃是九五之尊,便可号令天下兵马,重振朝纲,复兴大宋则指日可待。而殿下又为何一再回避,难道他只想困守琼州一地,做个海外逍遥王。”邓光荐在屋里转了一圈想不通殿下为何如此。当皇帝可以说是每个人的梦想,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可殿下对此却十分排斥,实在让人费解。
“中甫以为身为九五便可恣意行事吗?如果真是这样,老夫想殿下便不会如此烦恼了。而你想殿下若是没有用计出走琼州,远离朝廷,可能创下如此局面吗?”对于邓光荐的想法,应节严不禁暗自摇头,其阅历终是太浅,还不若殿下对朝局看得透彻。
“这……这也不无可能,若是殿下早就显示如此才干,怕陛下和太后也不会视而不见,也定会委以重任的。”邓光荐犹豫了一下说道。
“若如你所说,殿下怕早已被幽闭宫中,亦或命归九泉了。”应节严叹口气道。
“哦,怎么如此,难道他们还敢弑君不成!”邓光荐颇为不服气地说道。
“中甫也是熟知经史之人,怎还有如此天真纯良的想法!”应节严对其在这严峻是时刻还满是书生意气的想法,不免有些失望,“天家无父子,历朝历代为了登上这九五之位,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事情不可胜举。而权臣把持朝政,弄权误国的事情在本朝便前有秦桧、史弥远,后有贾似道和陈宜中,他们哪个不是阴谋废立之事,又岂容殿下这样雄才大略的君王位居九五。”
“那一旦陛下大行,殿下也可在琼州登基,有我等保驾便没了这些麻烦!”邓光荐似是灵机一动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呵呵,若是殿下登基,你会如何对待朝中的那些人?”应节严机智如此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了,笑笑反问道。
“当然是整肃朝纲,清除朝中奸佞,以还正气。”邓光荐不假思索地说道,显然这也是他平生所愿。
“好,朝中这些人即知殿下登基他们便会失势,那能不从中作梗,让殿下顺利坐上宝座吗?”应节严再问道。
“这……这恐怕不能,但先帝如今只有二子尚在,一子失,理当再立另一子,兄死弟及也与礼法相合!”邓光荐依然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
“按理当是如此,但陛下尚未亲政,一切皆是太后做主,传位之事也得太后同意。若殿下在琼州登基,没有太后的懿旨,则会被天下人诟病。而朝中并非琼州,他们大可挟持太后另立新帝,大宋则会出现天有二日之事,那时岂不天下大乱。”应节严肃然道。
“唉,可如今我们与朝廷交恶,若是他们一力要求殿下前往行朝继位,岂不如同进了龙潭虎穴。”应节严一番话让邓光荐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总把人想象的如同自己一般良善知理,没有意识到朝局的阴暗和人心的诡诈,一朝醒悟让他居然有种万念俱灰之感,颓然坐下道。
“吾想殿下已然知晓面临的险恶,也知离开琼州前往行朝便可能是条不归路。但又不能不去,否则将使赵氏失国,所以才抑郁成疾。”应节严慨然道,现在可以说到了关系国脉是否可以延续,大宋生死存亡之际,可这又落到了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在大义和生死面前,并非每个人都会泰然赴死的。
“殿下一直暗中筹划此事,是不是早有选择?”邓光荐听了骇然道。
“应该有了,但事情却被我等搞砸了!”应节严懊悔地说道,“若是当初能及早迎驾,将行朝接至琼州,虽然会有动乱,但殿下可保无忧。如今朝廷那班人已心生警惕,岂会再赴琼州涉险。”
“抚帅是说殿下当初是想实施缓兵之计,先将朝廷诓到琼州再缓缓图之!”邓光荐坐直身子道。
“嗯,应是此意。琼州经殿下经营年余,各州县官员大半出自帅府,各军将领无不对殿下敬服,百姓也得殿下恩惠,正是上下一心。朝廷若想分化、安插人手短时间也非易事,而他们所需全要仰仗琼州供给,必然不敢轻易滋事。待陛下大行,殿下就可顺应天意民愿登上九五。可……只怪老夫未能体会到殿下心意,又操之过急,以致与良机遇失之交臂。”事情越捋真相也愈发清晰,应节严也逐渐意识到当初殿下与自己长谈是在试探他对朝廷赴琼的态度,可自己却想歪了,不禁痛心疾首。
“抚帅此时可还有挽回的余地?”邓光荐急问道。
“难,覆水难收。如今事态已成,只有殿下涉险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这其中风险太大,稍有差池便是国破人亡。”应节严眉头都拧成了一疙瘩,他也知那是在走钢丝胜算太小。
“那殿下会不会冒险呢?”邓光荐颤声问道,让一个孩子去涉险来为自己擦屁股他都觉得没脸。
“不知道,但老夫担心的是殿下见事不可为弃国而去!”应节严悠悠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306章 议事
三月初五,帅府小堂议的日子。各司正副职和军中的水、步军都统全部列席,赵昺这次一病就是五天,帅府的官员们闻知后也是纷纷前来探望,离着远的听到信也遣人送来各式补品,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唯恐他有事。这让王府前着实热闹了几天,自己一场感冒惹得帅府上下鸡飞狗跳的。搞的他反而不好意思了,好些后赶紧上班,免得每日还得陪着笑脸的迎来送往。
“殿帅为救陛下殉国,死得其所,其在天之灵仍会护佑我大宋的,江大人还请节哀。”赵昺首先问候了从行朝返回的江璆。
“多谢殿下挂念,叔父若听从殿下劝告也不会如此,但江氏一族仍感殿下大恩。”江璆向殿下深施一礼道,此次他还是听江钲说起当日甲子镇之事,才知殿下早就向叔父示警。
“唉,不需多礼。”赵昺虚扶道,“本王当日若能将殿帅留在琼州也许就能避过此劫,可……”
“此皆是天意,殿下不必过于自责。”江璆看殿下一脸悲伤,赶紧安慰道。
“现国事艰难,府中离不开大人,本王迫不得已夺情请大人留任,还请见谅!”赵昺拱手施礼道。
“国难当头,属下当为国尽忠!”江璆还礼退后道。
“江大人你刚从硭洲岛回来,现在行朝情形如何?”应节严问道。
“抚帅,行朝移驾硭洲岛后,以陆秀夫为右相主持朝政,枢密副使张大人主管军务,曾渊子复任参知政事,协助陆相管理朝政。现岛上正大兴土木修建行宫,似要常驻于此。”江璆回答道。
“太后和陛下可好?”应节严点点头问道。
“禀抚帅,叔父祭奠,太后和陛下遣人送来仪礼,也未得召见,因而不知详情,想是一切安好。”江璆回答道。
赵昺和应节严对这些情况基本已经获知,当堂问答意在通报给各人知晓。接着刘洙又禀告了钦州之战的情况,整个过程基本上按照计划行事,一战之下尽毁元军钦州和合浦两个水寨,烧毁敌大小战船四百余艘,杀伤敌兵四千余人。因此战是突袭,又以火箭弹实施远程攻击,因而我军伤亡甚微,遗憾的此战战果虽丰,却没有缴获。
如今帅府军先败刘深,又尽毁阿里海牙水师,两广地区已无敌大队水军,琼州可保一时无虞。赵昺下令赏赐有功,将战果通告各州县,以振军心,以安民心。而他也知道两战之后,帅府军虽名震两广,但也暴露了实力,引起敌军的重视,以后免不了还得接着打。
随后,转运副使陈则翁汇报了难民安置和垦荒的情况。自去年起至今共来琼两万余户,有丁二万六千余,八万七千余口。其中安置在琼州城外三千余户,垦田六万多亩,修渠十里许;迁往吉阳军一万七千户,垦田三十多万亩,在辎重军的协助下修筑水渠三十里,蓄水堤坝七座。为安置难民共修建房屋一万五千多间,发放安置费四十余万贯,耕牛五千头,粮食六万石,农具一批,耗资近百万贯。
现在按照二十五户一保,五十户为一大保,二百户为一里编户,除里长由各县派出外,保长皆由难民中选德高望重,公道正义者充任。同时按照两户抽一丁的原则编练乡兵,每里为一队,每大保为一伙,农闲时训练,战时充当后备军,就近接受州县调遣。同时每里配备塾师二人,乡医一人,由州县补贴薪俸,服务乡里。
现在各项安置工作都已经进入尾声,现在就等农时一到便可播种,但现在如何分配,如何收取赋税还未定下。因而还需早作定夺,以安民心。赵昺让众人商议出方案后,再报之制司,待自己审阅后再议。
而后应节严以为在七洲洋海战中,摧锋军的龙船表现最为出色,取得的战果最大。提议利用缴获的战船再改造龙船三十艘,同时将摧锋军一分为二,恢复勇敢军军号,扩编成两队以龙船为主力战船的水军;另外,鉴于殿下亲卫营力量薄弱,应与扩建。为了不增加帅府的财政开支,在不增加现有兵额的基础,他建议从帅府各军和水军,各抽调一个指挥与亲卫营合并为成立帅府护军,兵额以五千人为限。
应节严的提议不待赵昺表态便全票通过,大家都清楚能阻止殿下一次不参加战斗,不可能次次都挡着他不让上战场。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刀枪无眼,若是一个照看不到让殿下有所损伤,大家是万死莫赎,多一个人总是好的。因而表示全力配合抚司的安排,抽调军中精锐兵将补充入殿下的亲军。对于扩充亲卫营赵昺早有打算,但还未来得及与应节严商议,今日其主动提出将亲卫营扩编五倍实出他的意料,一时琢磨不透老头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日后,转运司会同常平司和总计局编制的土地分配和税收方案报到了赵昺的案头,他只一看就脑袋疼。不禁土地用途名目繁多,且各种税费的收取更让人眼花缭乱,他不得不把庄世林召进府中为自己讲解,才弄明白其中的意思。宋代耕地总的来说有两种,一是民田,一是官田。民田指地主和自耕农的私有土地,官田则是为国家或皇帝所有的土地。官田包括屯田(军种军食之田)、营田(民种军食之田)、职田(补充官吏俸禄之田)、学田(供办学经费之田)、仓田(供仓储赈济之田)、公田(中央或地方官吏所管之田,如官庄)等。
田赋基本分为五种,一是公田之赋,即对官庄、屯田、学田等官田所征之租。官田一般由农民佃耕,国家征收官租(佃租),租额约占收获量的三成。佃租之外,还要缴纳一般的田税。两者合计,官田之赋约在半数左右;二是民田之赋,即百姓私有土地的田赋,一般以什一为正赋;三是城郭之赋,是对城市居民征课的宅税、地税;四是杂变之赋,是向各地征收的土特产,属正赋之外的苛征;五是丁口之赋,是南方地区对丁男所征的丁身钱米。但这些都只是明面上,其中还有各种其它林林总总的附加……(未完待续。)
第307章 如何留人
中国古代创造了伟大的农耕文明,由此可见历朝历代皆是以农业为基础立国,可到现今问问最苦逼的人群是是谁,二十年前的答案依然百分之百是‘农民’。在宋代农民占据国家人口的绝大多数,那么田赋也就成了国家重要的财税来源。
宋代的田赋征收以田亩为依据,将田亩按土地质量分为若干等,按等确定每亩税额。仍沿袭两税法,分夏、秋两次缴纳,夏税六月一日开征,税额以钱计。秋税十月一日开征,以米计。宋初曾按中、下两等均定田赋,田赋缴纳物有固定的品种,如夏税以征绢为主,用于军衣及官吏衣料之需;秋税以征粮谷为主,用于军粮民食之需。
宋代两税按亩征收,应该说是比较合理的,可是经不住有人会变通。赋税虽有规定的征收品种,但官府可根据当时需要,变换征收品种,这就是所谓折变之法。按规定,变换品种时,必须使它们的轻重即价值相等,但实际折变时并不遵循这一原则,折变成为官府利用物价波动搜括民财的一种手段。
另外,田赋按规定应在当地缴纳,但官府常常“以有余补不足”为理由,把所征物品让百姓从此地输往彼地,从近处输往远处,这就是所谓支移。支移所需费用完全由纳税人承担。不愿支移者可以纳钱,称“道里脚价”。百姓为了免去远输之苦和支付道里脚价,往往到指定的税粮输纳地购粮缴纳。地方官往往借支移之名盘剥百姓,本来可以就近入仓的税粮,也强迫百姓缴纳道里脚价,直至将支移脚价并入正税征收。
宋代田赋在支移、折变之外,还有其他各种附加,如属手续费性质的头子钱,名为储粮备荒的义仓税,以及沿袭五代的农器钱、牛革筋角税等。另外还有蚕盐钱,醋息钱,市例钱等等。附加税项目众多,且不断增征,寸积月累,很快超越正税,最终农税总额在南宋末叶逾超正税三四倍多。总之,北宋以至南宋,田税的附加税名目繁多,有的遍征全国,有的专征数郡或一地,有时兴,有时废,不一而足。
除过依照土地征收的正税及附加税外,针对农民的还有徭役。宋朝的主户还要到各级政府去服差役。差役的负担十分沉重工,一些有权势的地主都要设法逃避,最后大都落到中、下户头上。他们一旦承担了主管官物,负责辇运的衙前等重役,往往倾家荡产。另一种杂徭,则几乎全部由农民来承担。以致朱熹都看不下去了,说: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
赵昺前世也算半个‘宋粉’,听罢庄世林的解说立刻粉转黑了。这哪里是人人想穿越至此的大宋,分明就是黑暗的‘旧社会’,即便是在被标榜为清明时期的仁宗、神宗朝也与史载相差甚远。就说义仓税,它就源于以亲民著称的仁宗皇帝,当时主要面向富裕农民征收,即三等以上户及大中地主,以处义仓防备水旱。可到了哲宗朝就改为纳粮至地方仓库,以之补充国家的经费。于是就失去了义仓的原意,成为一种税收。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宋代是一个文治社会,一个文人当政的国家,而文人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耍笔杆子了,正是他们将许多丑陋的劣行掩盖在光华的文章之下。一些良好政策多停留在纸面儿上,就未得到实际有效的贯彻执行,许多苛重的税收名目也在妙笔之下有了其存在的合理性解释。使许多原本应该施行的政策陷于反反复复的争议,讨论多,做事少,许多良好的政策最后只能保存于一些人美好的想象与繁多的文牍制度中,而在社会上通行的还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弊政。
此外宋朝也讲究gdp,对地方官员的政绩有以课税收入作为奖惩的政策,课多者奖励,课少者责罚,另外还有“羡余”的说法——官员把地方府库收入中所谓盈余的部分献给皇帝,以此成为他们加官晋爵的阶梯。诚然如此,客观上宋朝国库的收入有所增加,然并卵它往往也成为地方官员巧立名目、榨取民财的一个动因,简直与‘明抢’无异。
农具是农业生产的工具,就像我们生存需要穿衣吃饭,它是农业耕作的必需品。对农具课税明显是一种无理可讲的苛政。因官府经营的农具质次价贵,农民不愿使用,改为农民自制铁农具,官府无法从买卖上挣钱了,便改征收农具税,依随夏秋两税交纳,逐渐就成为田税附加税。以后有开明君主都认识到农具税的明显不合理,也颁布过减免措施,但财政状况不好便就重新启用。
官吏贪暴,赋役不公,大地主大官僚采取各种手段隐产瞒田,结果使沉重的负担大部分落到贫困百姓头上。沉重的赋税压迫下造成了大量的农民破产失业,出于生计,弃田罢耕,只有在流浪中寻求生机,由此形成巨大的流动人口。他们的出路主要有应募参军或服役,进入城市从事手工业或商业,出家为僧,少数或者沦为盗贼。
赵昺手上这份方案虽说去掉他主持琼州军政后消减的一些苛捐杂税,没有完全的剪切粘贴,但也复制了七七八八。自己费力巴士的把这么多人骗到岛上,又花费巨资安置,就是为了增加人口发展生产,而赵昺也知道只有好的政策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琼定居,充实自己的实力,使自己可以征粮收税保证开支,获得兵源保证。
但是他们这么搞等于是竭泽而渔,还不得把想来的人给吓退了,来的人又都给逼走了,跑不了的上山为盗下海为匪。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给自己添了大笔的麻烦。如何做才能即保证自己有钱花,而又让百姓获利愿意留于岛上呢?赵昺觉的还要从改变现有制度下手……(未完待续。)
第308章 大凯子
“庄主事,你对此有何看法,是不是有些过重了?”赵昺搞清了这田赋涉及的正税及各项杂税和附加,以他来看各项相加平均税赋已不低于田中所出的半数。
“殿下所说正是,但本朝税制如此,采用的是量出制入的方式,已然没有什么余地了。”庄世林点点头,看殿下似乎没有听明白,又解释道,“其意就是以国家原来各项财政支出额,确定国家的税收总额,再把这个总额分配到各地,按户税和地税两个税种向百姓征收。”
“哦,其实就是看锅下米呗!先把府中各州县所需开出算出来,再加上养兵所需费用,然后除以田亩数,算出每亩地所应负担的额度。”这么一说赵昺就明白了,其实这就是现代的国家预决算制度,中央做出总预算后在分解到各个地方完成。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但并不尽然。具体征收原则是: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商人也要在经商所在州县纳税,大致要和当地居民税负相同,并非只有田赋的。”庄世林最佩服殿下的是其往往能用一句大白话就把复杂的事情说清楚,而他又进一步解释道。
“既然两税已然补足国用,为何又多出这么多的杂项,徒增百姓负担?”赵昺是学工科的,历史知识更多的是来自于爱好,学校学的都只是用来应付考试,像什么两税制、租庸调、一条鞭,往往都是死记硬背中知道的,但也就是听说过的水平,根本不解其中的含义,现在只能再补课了。
“殿下问的好。唐末均田制趋于瓦解,为了增加税收,取消了不课户,不仅官吏要纳税,浮寄客户及商贾都要承担两税,扩大了纳税面,增加了国家赋税收入,这是根本。再有的好处是简化了税制,把租庸调及各种杂税合并,统一征收,税目减少,缴纳时间集中,纳税手续简便,却并非减少了税额。杂项税费有的初看是没有了,但随着用钱的地方多了,便又重新恢复,而额度却未曾从两税中冲抵。”庄世林回答道。
“嗯,看来再好的政策也在与能否照章执行,怕的是朝令夕改啊!”赵昺算是明白了,前期为了推行新法便采用信誓旦旦,可一旦推行开了后便不断恢复增加,没有政策的延续性,慢慢的好政策也就变了味道。
“殿下一语中的。当初两税法颁行时还有一个重要规定,即田亩之税仍纳谷米,而租庸调中应纳布帛绢绵等实物的部分均改为折钱计征。一般商户占有的不在垦田数内部分的土地的地税,也另折现钱交纳。此外,原来的庸并入两税后,改为赋税代替劳役,百姓可以钱代役。可征收时,地方又往往配缴实物,若遇到物价下跌,百姓往往需要数倍绢帛才能缴足两税钱额,使得百姓负担更重。”庄世林一竖大拇哥赞道。
“以转运司计算正税与杂税相加能达到地亩所出的几成?”赵昺想想问道。
“回殿下,按照均数所载应不低于五成,亦只能勉强糊口。”庄世林默算片刻说道。
“若是将两税定于三成,而将其它杂项税收全部取消,你以为百姓可否承受。”赵昺点点头问道。
“百姓的日子将会好很多,虽不富裕,但也能安居乐业,在这乱世可谓世外桃源了。”庄世林言道。
“你再算一下,按此计算,能收多少赋税!”赵昺又吩咐道。
“如今加上新垦之地,全府共有田地一百六十万亩,其中中田占有六成,下田四成,即便免去薄田,尚有一百五十万亩可以征收赋税。”庄世林的脑子真不赖,数据顺手便可掂来,“中田每亩可产米两到三石,下田一到两石,便取中先按两石估算,可产粮三百万石,但田地尚有种植桑麻及其它杂粮,此数尚有出入。现今琼州粮价两贯左右,按三成收取可获二百万贯。”
“那帅府月耗多少呢?”赵昺皱皱眉头道,数据统计都有水分,打个八折基本还差不多,不过即使如此这点钱不用算肯定也是不够的分的。
“殿下,我帅府共有兵额八万人,加上各司所属约有万人,若无战事每月用钱三十五万贯,粮米四万石足矣,但我帅府军待遇之优厚也是各军之冠了。”庄世林说道,“地方共有一府三军十二县每月消耗二万贯,粮米三千石。”
“商税能有多少?”赵昺又问道。
“去岁收取的商税和关税不足三十万贯,今年应有所好转,但也难以超过五十万贯。”庄世林回答道。
“缺口依然很大啊!”赵昺嘬嘬牙花子道,这种算法都是理论上的,尚有高达二百万贯的赤字,若是赶上战事或是灾荒,亏空将更大。暗自琢磨这养兵真不是谁都能玩儿的,这十万人以一府财力都养不起。不过这也与军民比例过大,琼州太穷有关。
“是啊,但殿下不要着急,这只是刚开始,待过上几年一切都上了道,便可以自给自足了。要不暂时还先按转运司的执行,以渡难关。”庄世林看殿下脸色不善,宽慰道。
“不行,这无异于杀鸡取卵,对民间损害甚重。”赵昺断然拒绝道。中国人常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看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根本就是谎言,在长江中下段,看起来是大江在注满支流,可一条江是怎么形成的呢?长江的发源地,到底是大河灌小河,还是小流汇大河?这是很明显的。同样只有民富才能国强,靠着横征暴敛富了国家穷了百姓,那样的经济基础太过薄弱,根本经不起风浪的。而现在正是筑基阶段,更不能自毁根基。
“殿下真是仁君,一心为民所想啊!”庄世林不禁赞道。
“呵呵,马屁少拍,说实话咱们的家底儿能支撑多久?”赵昺笑笑问道。
“殿下,属下算过,若是加上内府所藏,咱们即便一文不赚也能支撑三年不倒!”庄世林轻声说道。
“好,好!”赵昺苦笑着称好,暗道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凯子,人家当官挣钱,他当官贴钱……(未完待续。)
第309章 田产归官
按照宋朝实施的两税制,夏税征收货币,秋税征收实物。赵昺的意思是现在海南物产不丰,应征收实物储存以备荒年。但庄世林以为还是货币好,他以为以钱定税除了便于收取外,农民为了纳税,必须卖出他们的农产品,换回货币。而官府可以通过货币购买所需的粮食,雇佣人力。如此便会促进商品的生产制造和流通,还能增加商税的收入。
赵昺想想也有道理,以货币征税便使自给自足的农村自然经济必须和市场直接发生联系,扩大商品生产的范围,从而促进社会经济的繁荣。而帅府军那些人手里攥着大笔薪饷花不去,还会引起通货紧缩,并不利于长久的发展。同时大量粮食的上市,还可以使俚人更为方便的获得粮食,从而缓解他们粮食短缺的状况,还能增加双方接触的机会,对缓和双方矛盾也有益处。
反而言之‘肚里有粮心中不慌’,赵昺还是觉的应该保守些,他实在是被甲子镇时的粮荒吓怕了,几千人等米下锅,而粮食高价还买都没处买去。因而他以为应该保守些,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全面货币化要等待海南粮食彻底能达到自给自足,家家户户有余粮时在实施。
两人算了算,帅府军一年消耗粮食要在五十万石,在增加二成的基础上收取,这样他手里就有六十万石粮食可用。而农民手中尚有余粮可用以供应市场,余额则以货币收缴,用于地方政府的开支,而商税则归军用,不足部分只能由帅府自筹。但赵昺以为只靠积蓄和造假币是不行的,还需要发展实业,促进出口,挣老外的钱才是长久之计。
减税这事儿表面上看赵昺似是吃亏了,其实事实上他并不亏多少。按照大宋税制,田赋中田一亩夏税钱四文四分,秋米八升。下田一亩夏税钱三文三分,秋米七升四合。一百五十万亩地可以约收钱六千贯,粮食十二万石,而帅府和地方需要至少钱四百万贯、粮食七十万石才够开销,缺口有多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全需通过杂项税赋填补,平均每亩地负担四贯钱、五斗粮,敲骨吸髓般收取都不够,说到底还得他掏钱补贴。
而即便这样,帅府只无偿收到了十二万石粮食,其余的五十八万石要通过和粜从百姓手中收买,大概也要花费百万贯。现在税率虽然提高了,每亩地只需承担约四斗粮、五百文钱。可赵昺却无偿得到了六十万石粮食和八十万贯钱。百姓每亩地两季可收粮四石,除去种子和税赋及自家生活所用,剩下的进入市场流通尚能获利。
一进一出之间,赵昺可以减少赤字。而不再向农民额外收取别的任何税费,农民自然会提高种粮的积极性,舍得增加投入,进而去努力提高土地的生产率与商品率,农民打的粮食愈多,就得益愈大。重要的是百姓有了余利,稳定住了人心,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使琼州获得发展的动力,使得他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的计划得以实现……
赵昺和庄世林商量了半天确定了税额,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纰漏,可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征得众人的同意,于是召集各司主官进行堂议,以便将事情确定下来。
“诸位大人有什么意见?”众人到后庄世林将两人商议的结果向大家进行了解说后,赵昺看看众人问道。
“殿下重新厘定税额,取消杂税利国利民,初时虽有亏空,但老夫认为可以实施。”应节严首先表态道。
“属下也以为可行,亏空虽然不小,但帅府尚可承受。”江璆也点头道。
“此举是让利于民,可稳定人心,使军民一心对敌。”高应松也无异议。
“殿下此举可使大量余粮入市,一定程度上缓解粮价高起之势,也使各仓补充不足以利荒年。”蔡完义当然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常平司可以说是只出不进,仓廪渐空,如今可以有机会松口气了。
“殿下,那此次开垦的新田皆按新税制收取,那官田、职田、学田是不是可以依旧减免!”陈则翁问道。
“陈判官既然问到了,本王有一提议,大家看看是否可行?”赵昺沉吟片刻说道,“本王想将新垦之地及以后所有新开发之地全部作为官田,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能再滥占土地。而我们可将耕地安户分配给无地之人,由他们长期租种,照律缴纳田赋。”
“殿下的意思不是按丁授田,而是按户授田,又要长期由他们租种。可人有生死,又如何处理呢?”江璆问道。
“本王的意欲以十到二十年为期,在这期间生不增加,死不消减,待到期后再行调整。”赵昺答道,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仿照前世的承包制。
“殿下,若佃户不种粮食,将土地改作它用怎么办?”潘方问道。
“土地租佃后,他是种植果树,还是挖塘养鱼,咱们都不干涉,只要他能照律纳粮缴款即可,当然我们也要善加引导他们种植什么,否则都种粮食我们穿什么啊!”赵昺笑道。
“殿下,若是将田地都划为官田,那州县开支、学府所需从何而来呢?”陈则翁问道。
“各项开支费用皆从田赋中列支,拨付给各处,而不准再向百姓多收一文。”赵昺回答道。
“嗯,此举不错。百姓只要交足田赋,余下归己。便可有效的制止各级官府向百姓摊派支移之风,从而减轻百姓负担,官吏也能安心公事,自然减轻双方矛盾,重树威信。”高应松赞赏地道。
“殿下,若是有的户在租佃期间人口减少而无力经营,可有的人因为人口增加导致耕地不足,可是期限不到无法调整,岂不或将田地撂荒,或是收入锐减无力维持呢?”应节严想了想问道。
“先生问的好。如出现上述情况可以有偿转让,可以作价抵押参与经营,部分地恢复土地的买卖,但期限不得超过租期。如果再有人征用耕地,除经过批准外,还必须解决该地块佃户的生活出路,同时每年要交纳相当于该地块应交粮款的占用税,这样,就能有效地控制耕地的减少,又可解决生计问题。”赵昺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310章 抉择
应节严发现殿下对众人提出的问题是对答如流,显然他是做了功课的,且这些改革措施设计的已经十分具体。在租期、税费统筹、折实征收、缴纳田赋、取消杂项,粮归帅府,税归州县,严格收支和账目公开等等,都进行了仔细的核算和推演,对各方利益都进行了考虑,完全已具备可操作性。很难想象这项改革措施是出自一个长于深宫的皇子,不谙稼穑之事的王爷。
当然改革牵涉面广,必然会触及到一些的人和部门的利益,但应节严以为殿下所谋之事并非是为了私利,而是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国。而现在改革的时机把握的也不错,减税惠及所有农民,底层人反对的声音会很小,且官僚势力在琼州相对较弱。再者承包自新垦之地开始,并不会牵涉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上等户,推行起来只要由帅府从中协调各方利益,应该能顺利推行。
帅府的其他几位主官多有基层工作经验,以为殿下之策可以阻止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之风,虽说现在大部国土都已陷入敌手。可大家相信总有复兴之日,琼州正好可以先行一步试行,取的经验,利于以后实施,因而除了询问细节,并未出现反对意见。
赵昺于是让将今天所议之事整理成文,大家仔细看过后查遗补缺,然后在召集州县和地方耄老、乡绅,乃至百姓广泛征求意见,力求取的多方支持,然后抓紧修订,力求在夏种开始之前颁布实施。与此同时,核对现有的鱼鳞册,有田之家要画出土地形状、地色,四旁所至,造成土地清册,田主在册上画押确认,以便官府依图正经界,征田赋。而对参与屯垦之民也要再行确认人口,以便着手实施新政。
接着赵昺又要求尽快完成驿道的改造和驿馆的建造,使各军可以快速机动到岛上的任何一地。而海防建设仍不能放松,加强要塞建设的同时,对薄弱之地也要加强。可令驻军在浅滩上布置木桩,放置障碍物,阻敌船直接冲滩,另外要构筑沙墙与要塞相连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
转运司在完成修整驿路的同时,要尽力发展工商业,以繁荣琼州市场,提高自给能力。另外可在昌化军的宜伦县建设贸易港,完善各项功能,吸引外国商船和大陆商船在此贸易,以增加关税的收入;沿海防御司各巡检局要加强巡视,打击海盗和查缉走私、抓捕渗透的敌方探子;现在随着难民大批上岛和土地的开发,双方的接触增多冲突也必然增加,提刑司当前工作重点要放在解决汉、俚冲突上来;常平司在保证各项物资储备的同时,要根据物价的变化适当予以干预,绝不能出现物价飞涨或市场萧条的局面……
赵昺一项项的布置工作,在众人看来殿下是要继续经营琼州,将此打造成帅府的根据地,进而不断发展壮大再图谋大陆。而应节严和邓光荐看着殿下侃侃而谈,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怎么听怎么觉的殿下像是再交待‘后事’,不免担忧其真的要不告而别……
赵昺这几天心中也很矛盾,他觉得自己又面对着前世的难题,面对自己打造的巨轮明知希望渺茫,却依然舍不得、丢不下。而琼州在自己的经营下欣欣向荣,这里不仅倾注了自己的心血,也是追随自己十数万部属的希望,可真要一走了之他又哪里能轻易放下。
可不走自己又能怎样,是前往行朝登上宝座然后慷慨就义,在史书上留下段‘佳话’。要不就只能拥兵自重与朝廷分庭抗礼,先不跟蒙古人打,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个稀里哗啦,结果不论是谁胜谁负都会使抗元的力量大为削弱,被蒙古人捡了便宜。而赵昺想想当不当这个皇帝结局都一样,还不如自寻条活路。
赵昺觉的现在自己就是煎锅中的蛋,这边炸焦了,再反过来炸另一面,无论是那一面挨着都疼。而让他更加郁闷的是自己耍的小心眼儿还被应节严看穿了,其一力主张扩充自己的亲卫营,就是告诉自己他希望自己以大局为重,且不可意气用事。
而三位师傅这几天讲授的课程也发生了变化,应节严开始教授王霸之道,江璆开讲《孙子兵法》、《六韬》等兵书。邓光荐也不让赵昺读四书五经,描红练字,却开始讲解《资治通鉴》。他们这明摆是给自己办皇帝预科班,殷切的希望自己登上九五之位。
“怎么办呢?”赵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纠结,前世自己守着空船吃苦倒霉是自己一个人,但如今自己的船上却有着数十万人,而这些人不是被他拉上船的,就是被骗来的,更有人稀里糊涂的就搭上了这班船。他们的命运可以说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再想下船难喽!
“苟且偷生与那些叛国者何意,大不了是个死,那便不若轰轰烈烈的去死,哪怕是被陆秀夫逼着跳了海。那样即便自己不能流芳百世,也能惹得那些文人骚客掉下几滴清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让赵昺纠结的问题今日终于有了答案,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前途却也并非一片黑暗,其中还是有一线曙光的,“可让我死,也没有那么容易。今日之赵昺非当日的那个傀儡,现在我手握数万雄兵,又有着肯为自己效死的部属,还有这海外孤岛。即便不能重建汉家江山,也要搞得它天翻地覆,山河巨变。”
“当了皇上我就可以有三宫六院无数的老婆,睡不完的美女,享受不尽的荣华。再也不用为了何时能在二线城市买个两室一厅犯愁,看着人家搂着美女乘着游艇在海上遛弯儿流哈喇子啦……”一时间赵昺被当上皇帝的美好前景搞得热血沸腾,根本坐不住了,在屋子里往来踱步,越想越美,禁不住一拍桌子大喊一声,“王德,上饭……”(未完待续。)
第311章 龃龉
涠洲岛经过两个月的营建已经略见规模,在岛屿腹地建起了宫城,周围修起了营房,官署签房一应俱全,并在城外形成了草市。但此刻宫城上却笼罩着股阴郁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而进出的人也都脚步匆匆,难掩惶恐之色。
“陛下,陛下……”大内保和殿中帷幔低垂,陆秀夫和张世杰两人跪在榻前轻唤,却久不见回话。
“两位大人,陛下自昨日午后便昏睡不醒,这可如何是好!”坐于一旁的杨太后低声饮泣道。
“太后勿急,张大人已命人出海寻找名医,不日便回!”陆秀夫赶紧安慰道。
“只怕……只怕陛下等不到了。”杨太后看看面色灰白,气若游丝的皇儿道。
“太后宽心,陛下洪福齐天,必能平安,切勿过于忧心。”张世杰也跟着劝道。
“五哥儿……五哥儿,五哥儿呢?他为何不来见朕!”正当众人窃窃低语,讨论陛下的病情时,皇帝突然坐起喊道。
“陛下,卫王还在琼州,未有召唤不能入朝的。”太后见陛下突然坐起,侍奉的宫女也赶紧上前扶住,她用帕子给皇帝擦擦额头的汗说道。
“朕不行了,快下旨召他进宫,要他继承大统,定要复兴我祖宗江山!”小皇帝面色突然红润起来,他指着窗前的陆秀夫和张世杰大声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切不可妄言,安心调养些时日定能康复的。”张世杰听了是一愣,赶紧施礼道。
“陆相,你马上拟旨,朕要传位于卫王……”小皇帝说着身体后仰,眼睛又闭上了,若不是胸脯还在起伏,就如同死了一般。
“快找太医,快找太医!”窦兴见状一连串地喊道,太后俯身哭叫,小黄门和宫女叫人的叫人,找东西的找东西,顿时乱作一团。
张世杰和陆秀夫见状也只能暂退到前殿,相视一眼又同声叹口气,都感到事情不妙,更觉的天不佑大宋。自从离琼后,左相陈宜中一去不归,朝中无人主政顿时乱作一团。而接着就是陛下落水,殿帅江万载不顾年高奋不顾身跳船施救,可他将陛下推上了船自己却被海浪卷走。陛下随之染病,迁到涠洲岛后愈发沉重,早已连早朝都无法参加。
“刘太医,陛下如何?”好一会儿,太医才从后宫出来,陆秀夫立即迎上去问道。
“唉!”刘太医看看两位面带急色的当朝重臣未语先叹口气。
“快说,陛下到底如何?”张世杰一把薅住刘太医厉声问道。
“张大人,快快松手,不要伤着太医!”陆秀夫急忙上前劝说道。
“哼,快说!”张世杰冷哼一声松了手,却也把刘太医拽了个趔趄。
“陆相、张枢密,下官给陛下施了针暂时稳住了。”刘太医拱拱手道,心说自己这个太医当的本来就憋屈,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出来好受这气。
“可开了药剂?”陆秀夫又问道。
“开了,但一时恐怕陛下无法下咽。”刘太医黯然说道。
“哦,陛下已然药石不进,那还有多少时日?”张世杰听了向前一步逼问道。
“这……下官医术不精,也许陛下吉人天相会渡过此关!”刘太医向后退了一步,警醒地说道,心中却暗自鄙夷这张枢密真是个粗人,陛下的生死也是他人可以随便议论的,如今也就是陈相不在朝,否则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唉,洒家看陛下已是回光返照之相,现在药石无效,怕是……”张世杰也叹口气喃喃道,可看到陆秀夫肃然望着自己,又把后半句咽到肚子里了。
“陆相,下官听说江西名医危碧崖在卫王府中,其最擅儿科,若请他前来医治,陛下康复也许有望。”刘太医向陆秀夫施礼举荐道。
“哦,那……”
“传闻岂能轻信,卫王府中的人最擅蛊惑人心,七洲洋之战若不是我禁军回军助战,恐怕早就全军覆没,如今却揽下所有的功劳,吹嘘是他们击败刘深救了行朝。那江西名医恐怕也是以讹传讹,洒家已命人前往广州寻找名医,不日便可回返。”张世杰不能陆秀夫说话便抢过话头一口否定。
“刘太医,张枢密既然已派人去访名医,那这几****便竭力维持待人前来。”陆秀夫也不好当面反驳,只好先叮嘱刘太医道。
“是,下官定竭尽所能,可那危先生却非籍籍无名之辈,其确有本事,何不召来一试?”刘太医仍不死心地道。
“住口,你受了卫王多少好处,怎就处处为他说话,其若是暗施手脚害了陛下,你可吃罪的起?”张世杰厉声喝道,“陛下这几日不好,你便不要出宫了,随时听候召唤,下去吧!”
“这……下官先退下了!”刘太医还想争辩,却见陆秀夫连打眼色,只能告退。
“张大人,既然卫王府中有名医,陛下又甚是想念卫王,何不召他带医前来觐见?”看刘太医走远了,陆秀夫回头说道。
“陆相怎么如此糊涂,在琼州之时洒家便说过卫王有不轨之心,否则如何能做出兵威朝廷的事情来。而即便其无此心,也难保其府中的人没有此意。若是他们获知陛下有佯,不免再起不臣之心,岂不是反而害了陛下。”张世杰面色不善地道。
“张大人,本相看殿下并无上位之心,否则朝廷岂能平安离开琼州?再者刚刚陛下也有口谕让卫王前来觐见,更有意传位于他,我们做臣下的不好抗旨吧!”陆秀夫皱皱眉头,心中有些反感,自己复出其是对自己有恩,但自陈相离开他大有独掌朝政之势,对自己亦愈加无礼。
“陛下一直都在昏迷之中,几句癫呓之语如何作数,一切还要看太后的懿旨才能作数。”张世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张大人,陛下虽小,但也是金口玉言,吾看陛下说话时眼神清澈,并非是呓语。”陆秀夫正色说道。
“唉,陆相当下最主要的是不要将陛下病重的消息外传,否则定然军心不稳,惹出事情来就麻烦啦!”张世杰听了一愣,转而放缓口气说道……(未完待续。)
第312章 危局
进入四月后,陛下的病虽经从请来的医生诊治却未见起色,依然是时好时坏,这两天更加沉重,时常陷入昏迷之中。朝中的宰执们未防不测开始日夜轮值,而现在陈宜中远遁占城,文天祥还在外召集义兵抗元,便只剩下右相陆秀夫、枢密副使张世杰、参知政事刘黻和新晋的曾渊子四人。
如今已经是初夏时分,而涠洲岛又居南国没有秋冬,天气早已热了起来。傍晚起了风让人才感到凉爽些,但也带来了雨水,一阵电闪雷鸣后雨下了起来。这宫城仓促间建成,称不上美观,柱子都没经过油漆,只以丝帛缠绕遮住白茬儿,雨滴落下敲打着房屋的木顶发出细碎的闷响,让人心情更加烦乱。
“君实,你对当下时局如何看?”刘黻挑了挑烛芯问道。
“如今万里江山几乎已尽陷敌手,只有巴蜀的合州还困守孤城,文相在江西占据了几座县城苦苦支撑。而各地义军不断起事反抗暴元,但都是昙花一现难成大气。而行朝自离开广州仅半年屡战屡败,折损已然近半,却有半数是随行官员、内侍、宫女和随军的眷属。陈相出走,殿帅又突然辞世,陛下病重,各路敌军来势汹汹,时局可谓是危如累卵。”陆秀夫黯然说道。
“君实还忘记了一处,他们却是兵强马壮,连败敌军,声势正盛。”刘黻手指轻敲长几言道。
“声伯是说琼州的帅府军!”陆秀夫眉毛一挑说道。
“不错,前时帅府军突袭钦州和合浦两处敌军水寨,俱毁其战船,使得阿里海牙无法下海追击,否则行朝怎么如此安稳!”刘黻捋捋颌下的一缕胡须说道。
“此时我也有风闻,钦州离琼州有四、五百里,若是他们长途奔袭毁其水寨确实是难得的大胜。可张副使说是鞑子敌兵不慎失火点燃了战船,结果将水寨烧毁的。”陆秀夫有些怀疑地说道。
“哼,张副使不过是嫉妒罢了,他连战连败折损甚重,只能以此说遮脸。一处水寨失火还可说的过去,若是两处水寨同夜失火那得多么巧的事情。而真若如此,那阿里海牙岂不是浪得虚名。”刘黻听了不禁发笑道,“而帅府遣人吊唁殿帅时,宗保曾与我长谈偶然提起卫王殿下欲袭敌水寨之事,以保行朝侧翼安全,怎么有假。”
“嗯,如此说帅府确有能人,前时刘太医也曾说卫王府中有儿科圣手危碧崖坐诊,欲请其前来给陛下诊病,却被张副使挡了。从前并未闻两人有何过节,为何其对卫王如此忌惮呢?”陆秀夫有些奇怪地道。
“此事说来话长,那还是甲子镇时卫王收留了大量泉州义勇,为解缺粮之虞,他命人冒险前往广州购粮,结果返回时被郢州军拦截,要强夺粮船,双方因而起了冲突。”刘黻笑笑道。
“哦,还有此事?吾那时也在甲子镇,却未曾听说过此事啊!”陆秀夫惊异地说道。
“呵呵,此事知者甚少,吃亏的嫌说出来丢人,占了便宜的自然也不会多事,因而外人对内情不得而知。”刘黻想到那时的事情又忍不住发笑。
“那时卫王势弱,定然是他吃了亏。难道在琼州其调兵围攻行朝泊地是为了报复张副使,才进而让两人愈加不睦?”陆秀夫想当然的以为,因为谁都知道在甲子时卫王刚刚脱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何斗的过如日中天的张世杰。
“君实差矣,此次暗斗却是张副使吃了亏,以致与卫王结怨,至今一直无法释怀。”刘黻摇摇头说道。
“想不到卫王殿下居然把张副使都算计了。而败在一个小孩子手里,也难怪张副使耿耿于怀。”陆秀夫轻笑道,而好奇心也被勾起低声问,“声伯可知其中详情?”
“你不要忘了,帅府中的几位领兵大将可是与吾在疫船之上风雨同舟过的,这种事怎么会不知。事情是这样的……”刘黻悄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这卫王人小鬼大,对人心如此明了。张副使被算中了心事,败的也不怨,可其依然念念不忘也太过小气了。”陆秀夫摇摇头叹息道。
“正是!”刘黻点头道,“现在张副使严密封锁消息,又不肯请帅府的危先生为陛下诊病,其实正是担心殿下会有所准备,却不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即便亲自相邀卫王都不会来此的。”
“声伯的意思是卫王早已获知陛下病重?”陆秀夫一听惊异地道。
“恐怕早就获知了,你想宗保前来拜祭殿帅,几次要求觐见陛下,但都被拒绝,且又多日未早朝。以卫王的聪颖不难猜出陛下出事了。”刘黻言道。
“卫王既然知道陛下有佯,为何不前来探病,还故作不知,难道其有异心吗?”陆秀夫面色凝重地说道。
“君实此言差矣,事实恰恰相反。如果殿下贸然前来探病,一者会被朝臣所疑,认为其在朝中和内宫安插眼线监视陛下和朝臣;二者殿下无旨擅离防地前来行朝,已然是大罪,必落入口实。如此他怎敢前来!”刘黻解释道。
“声伯所想不无道理。但若是陛下大行,卫王也不会前来吗?”陆秀夫低头沉吟片刻道。
“正是,现在行朝乃是张副使主政,其对殿下的敌意日甚,他前来岂不是自投虎口。哪里有在琼州逍遥自在。”刘黻冷笑道。
“嗯。恐怕张副使也意不在卫王。那日陛下醒过来要卫王前来,还要立诏传位于卫王。而张副使却推说陛下只是癫呓之语,并不可信!”陆秀夫也意识到事情不妙,国家可能会落得无主或是两主并立的局面,可无论哪种情况多对大宋将是致命的打击。
“还有此事?!陛下年幼,尚未婚娶,也无子嗣。而殿下同为先帝之子,继承大统顺利成章,若是……陆相还要早作打算!”刘黻连连捋了几下胡子正色道……(未完待续。)
第313章 敲边鼓
陆秀夫不觉间已是汗透衣衫,他没有想到朝局看似平静如水,其中却是暗流涌动,处处皆是浅滩暗礁,自己作为行朝的掌舵人,稍不留意便是船毁人亡,将整个王朝葬送。
如今小皇帝已然是病入膏肓,全靠着药物吊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一命归天。按照正理兄死弟及,卫王可继承大统,但现在其与张世杰的矛盾已然势如水火。正如刘黻所言卫王绝不会贸然踏入朝堂,而张世杰也不会容一个对头轻易登上九五之位。
而陆秀夫也十分清楚如国无君则天下必然大乱,在这乱世人人都可称自己是皇室后裔自立为王,朝廷虽能以太后之名从太祖旁氏苗裔中再选新君,但琼州也尽可以国之正朔拥卫王登基。届时天下必将大乱,朝廷也将形同虚设,而为了争夺正朔之名各方必定相互征战残杀,复国皆成空谈。
“怎么办呢?”陆秀夫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如何破解当前的困局。现在朝中虽暂以他为首主持朝政,但却无法掌控军队。
朝廷一直号称有兵二十万,但几经大战折损甚重,早不复当初之势。尤其是经过井澳连番接战,今可战之兵已不足八万,大部都归于张世杰麾下。过去江万载活着的时候还能凭着自己的威望和掌握的殿前禁军对其进行压制,达到平衡。
但现在殿帅已逝去,且在逃亡中殿前禁军往往担任最为艰难的任务,死伤惨重,余部由江钲率领,绝难以和张世杰相抗,可以说张世杰一支独大。如果其阻止卫王入朝,那么他完全有能力控制太后,并秘选继承人矫诏拥立其为帝,自己却为力阻止。
“君实,当下曾参政与张副使走的很近,两人常常相互过府把酒彻夜长谈,想是也在商讨立储之事!”刘黻说着在茶炉中添了两块炭让将熄灭的炉火又烧了起来。
“曾某人阴险狡诈,一直想要上位,如今陈相远走,其想是又蠢蠢欲动了。”陆秀夫转过身皱皱眉头道。
“其利用江璆谋取了雷州,又陷害于他以谋取广南西路制置使之职,没想到却被卫王挫败,必定恨之入骨,商议什么不言自明。来日他身有拥龙之功,定然会心愿达成。”刘黻轻笑着道。
“此卑鄙小人也敢妄言废立之事!”陆秀夫愤然道。此时他已然明了,曾渊子和张世杰都不想卫王登基,因此联手阻止欲谋求另立他人,事成之后曾渊子则可为相主持朝政,而张世杰仍控制军队,以达到两人把持朝廷军政的目的。
“利欲熏心,他们又有何不敢,只是苦了天下百姓!”刘黻见炉火正旺,将换了新茶的茶壶放于炉上烹煮。
“吾知声伯与卫王曾同历生死,又有半师之谊,以你之见陛下若是大行,卫王会如何?”陆秀夫坐下问道。
“殿下虽小却胸怀天下,申明大义,至忠至孝。只要晓以利害,想他会不惜以身涉险前来,难的是能否保护殿下的周全。”刘黻想想言道。
“声伯以为国岩(江钲字)如何?”陆秀夫沉思良久扭脸问道。
“江家满门忠烈,人品和学识自是没有问题,且其随殿帅入朝勤王后便一直代父佐军,多次领军击退敌军,在殿前军中素有威望,皆以少帅称之。殿帅不幸罹难,全凭其殿前军才得以控制未发生骚乱。”刘黻为其倒上煮的新茶说道。
“当下朝中官员尽是陈相门生、故旧,军中大将多半出于张世杰的郢州军。我虽晋升为右相,但却孤掌难鸣。只有殿前军是殿帅召集江氏族人组建,且独立成军,使张世杰无法染指,不知江少帅对殿下如何?”
“卫王与殿帅两人可谓是忘年之交,两府间多有走动。其师应和父与殿帅更是相交数十载,相互引为挚友,其能为王师也是殿帅一力举荐;王府翊善江璆自不必言,其乃是江家嫡长,故相江万里之长子,自幼在叔家长大,为江氏众兄弟之首;王府侍读邓光荐也视殿帅为师,到王府前寓居于江家。七洲洋之战,江少帅曾引兵回援与殿下并肩作战,其对殿下勇谋都钦佩之至;殿帅离世,卫王府不但在琼州设祭,还遣专使前来行朝吊唁。余以为卫王登基对江家并无坏处,其定会全力支持。”帅府和江家的关系可以说是刘黻保媒拉纤,他对两府间的关系当然了如指掌。
“没想到江家与卫王的渊源如此之深!”陆秀夫听了不禁倒吸口凉气道。
“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殿帅和卫王相交时日虽短,但却惺惺相惜,殿帅生前曾言卫王来日必是国之中流砥柱,复国的希望都寄在其的身上。”刘黻吹吹杯中浮沫抿了口茶笑笑道。
“殿帅和声伯对卫王都如此推崇,想是其自有过人之处,可其终归年幼啊!”陆秀夫看着刘黻言道,他十分奇怪,刘黻也算是当世俊杰,自视甚高,却丝毫不吝啬对卫王的赞誉之词;而江万载更是三朝元老,识人无数,对这个孩子竟寄予厚望。
“君实与殿下不曾深交,待他日相处日长便知道了。可余不知你与殿下之间可有误会,其对君实向来是敬而远之,似有所忌惮。”刘黻也上下打量着陆秀夫说道。
“哦,还有这种事儿?!吾与殿下只在朝堂上有数面之缘,私下里从未有过交往,怎谈得上误会。”陆秀夫摸摸自己的脸道,他自觉长得虽比不上潘安,但也不至于吓坏了孩子。
“那便好,殿下年纪尚幼,又经历了许多惨事,对生人向来心怀警惕,与你熟络便好了。”刘黻想想也是,从未听闻殿下与陆秀夫有过什么来往,可这又为啥他一时也搞不清,但觉得其自有道理。
“声伯今夜旁敲侧击,一力推崇卫王殿下继位,不会是有什么私心吧?”陆秀夫忽然笑笑问道。
“两者兼有。于私,殿下曾救吾性命,理当相报;于公,殿下乃皇家正朔,品德高尚,仁义孝悌,可谓明主!”刘黻听了笑笑毫不讳言地道……(未完待续。)
第314章 愤然
赵昺那日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已然下定‘为国捐躯’的决心,但是终归不情不愿,能躲过去最好,躲不过去再说,因而对众人也不曾提及。而应节严等人自然也明白殿下的心思,却也不说破,只是按部就班的给他讲大道理,讲授为君之道,改编护军,布置人手,没事了一帮人就凑到一起研究对策应对时刻可能到来的风暴。
赵昺早就琢磨好了,能待着就待着,待不住了就会琼州,反正他对这个皇帝实在是没有兴趣,当不上皇帝更好,免得被人当靶子追来追去。当然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因而对于护军的改编还是十分上心的。
按照应节严的安排,各军抽调的人马都很快到达,共计七个营共计三千六百多人,加上亲卫营的千余人共计四千八百多人。赵昺将各部打乱重组,其中水军三营、骑军一营、步军四营、辎重一营、侍卫一营,共计十个指挥。
水军编有战船三十余艘,其中万石巨舟一艘、二千石大型辎重保障船两艘、中型帆桨战船二十艘,皆配备火箭发射器和弩炮,另有龙船六艘,充当转运人员和物资及哨探的小型战船若干。由于船多人少,各船上的水手、舟师和炮手隶属水军外,战兵皆由搭载的步军充任。由于船大小不一,需要的水手也参差不齐,因此只能以船编队,多的有二百多人,少的也有五六十人,倒占据半数之多。
步军和骑军每营编制为四百一十三人,他们主要是负责平日的警戒和出行护卫,当然打起来他们便是主力。而辎重营的任务则是搭建营地,运输物资,治疗伤病,修修补补,但是也不要小瞧这些人,他们可都是各军挑出来的精锐,行军打仗一样是好手。而他们补给主要依托两艘辎重船,上边不仅储存了足够全军食用两个月的粮食、半个月的饮水和可支撑一场大战的武器弹药,还配备了治疗专用的病房。
侍卫营依然是负责赵昺安全的重要力量,可谓衣食住行都要操心。吃什么他们要检查,去哪都要跟着,他睡觉侍卫们都要在门口值守。而除了这些明面上跟着的,还有一支伏于暗处的保卫力量,他们是由元妙的两位高徒法空和法本训练的,在殿下接见客人时可能就潜伏在房梁上,座椅后边,也许还会扮作宫女、小黄门给大家端茶送水,有时甚至赵昺都搞不清这些人藏在何处或是扮成什么人。
最让赵昺得意的还是自己参与改造的那艘俘获的巨舰,从外观看这艘船除了个儿大外根本看不出这是艘战船,即不奢华,也不招摇,就像是个内敛的功夫高手,可一旦遇到危险顷刻间便变身成超级战舰,对一切敢于来犯之敌予以痛击。
船大有弊端,可大也有大的好处,一个营的水军加上侍卫营,再有王府的一班内侍、宫女和随驾的书办等等全部上船依然有地方翻跟头打把势,可以说这一艘船就是流动的王府,即便单船出海也可以一个月不靠岸。
而赵昺知道自己无论是跑还是当皇帝,都要过一段海上漂泊的生活,因此没有理由不把自己的窝弄的舒服些以打发海上无聊的时光。所以船上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抽水马桶、可以扎猛子的澡盆、堆满各种书籍的书房、创新工作室,还有一个他亲自设计的健身房……
“殿下,抚帅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进去吧!”刚刚打着新船试航的名义在海上转了三天的赵昺刚一回府,王德就过来禀告道。
“哦,有什么急事吗?”赵昺边更衣边问道。
“看着很着急,但小的又不便相问。”王德轻声说道。
“哦,别是那边出事了!”赵昺心里咯噔一下子,他虽然一直在为那事做准备,但却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他匆匆换好衣服便赶到前堂,只见老头儿一个人在那喝着茶,带着眼镜捧着本书看的正有味儿,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心中稍安。
“先生!”
“殿下!”师徒两人相互见了礼,各自落座。
“殿下,刘大人来信了。”应节严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送上道。
“哦,朝中出事了?”赵昺与刘黻平日并无书信来往,这骤然给自己送来封信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溜起来了。他急忙展开细看,越看脸色越差,心中不禁暗骂这帮子人以为是人都愿意当皇帝,也不问问自己的意见,就都要帮他做主。
“殿下怎么看?”应节严看殿下将信放下,嘟着脸一言不发,往前凑了凑问道。
“陛下这些日子病情愈发沉重,刘大人要我们早作准备,可我们能做什么?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儿归天吗!”赵昺想想小皇帝对自己的好,忍不住发起了火。
“殿下,要以国事为重,万万不能冲动。”应节严见状愣了下,他不禁也暗自惭愧,那将死之人不仅是皇帝,还是殿下的亲哥哥,而他们居然没有顾及到殿下的心情,就像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一般,只盼着眼前濒死之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冲上去分食其肉。
“呵呵,整日打着国事之名,劝我要这样,要那样,可曾想过君臣之情,兄弟之情吗?”赵昺气极反笑道。
“殿下说的是,可当前张世杰把持朝政,封锁消息,我们没有旨意又不能入朝,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应节严没有想到殿下会如此激动,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说道,可他都觉的自己的言语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狗东西不就是不想让本王入朝继位吗?可老子此次就非要当回皇帝让他看看,就是抢也要抢到手,绝不会让他得意的。”赵昺愤然道。他这回真有些生气了,本来自己对当皇帝就十分抵触,没想到他们还要插手皇家之事,想把自己给挤出去,那大家就试试看谁笑在最后……(未完待续。)
第315章 皇帝不好当
赵昺这一生气,应节严倒是高兴了,他这是要踏入争夺皇位之路,而以当前的情形看殿下的胜算很大。刘黻来信说,其已经说服了陆秀夫力保殿下登基,又联络了江钲从中协助,以防张世杰和曾渊子挟制太后。待皇帝一旦宾天,他便与陆秀夫及时请太后颁下懿旨请殿下入朝继位。可当下的问题是殿下对此却十分反感,不愿提及此事。
“殿下,既然已经决定入朝,为何又如此烦恼呢?”此事关系到殿下能否继位,又关系到帅府及社稷的命运,他不愿意听自己也得说,应节严笑笑说道。
“即便当上皇帝能怎么样,我在朝中孤掌难鸣,去了还不是个摆设吗?我总不能带兵入朝吧!”赵昺冷冷地说道。
“嘶……这极为不妥。”应节严倒吸口凉气,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茬口,殿下若是带兵入朝必然会引起张世杰等人的反抗,抢先将太后挟制,那岂不糟糕。可若是殿下单刀赴会,就真成了摆设,帅府这边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就想不通你们都为何那么热衷让本王去当皇帝,那有什么好的?天天提心吊胆的怕被人追杀,想着如何能摆平朝中这些人,哪里有在琼州自在,只要我们有实力谁敢轻视,何必要那虚名!”赵昺看老头儿沉思不语,知道自己说中他的心事,他摊开手说道。
“殿下只有继承大统才能掌控全局,做复兴大计。即位后可以设法回到琼州,那样便可摆脱控制!”应节严说道。
“先生所言倒不失为一计。可先生想过没有本王一去便成了人质,你们敢妄动就等于要了我的命。我若是偷着跑,他们便可让太后颁布懿旨废了我,另立新君。再有我在朝中有可能走路不小心跌死,或是喝水噎死,甚至睡觉睡死了,你们怎么办?发兵为本王复仇,然后是散伙,又或是再立一人。若不然咱们就里应外合先把他们都杀了,来个血洗朝堂,怎么样?”赵昺凑到应节严耳边道。
“这……殿下所言不无可能,但现在我朝本已是势单力薄,若是再起内讧则不免两败俱伤,力量更为薄弱。”应节严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殿下所言不虚,把他逼急了大杀四方也不无可能的。
“呵呵,那便如何是好呢?”赵昺笑笑,自问自答道,“因此本王若是真当了皇帝,太后依然听政,那本王在朝中只能老老实实的装孙子,他们喜欢什么说什么,爱做什么做什么,否则我就是海昏侯第二。”
赵昺来到这个世界前,正是汉朝废帝海昏侯刘贺的陵墓被挖的时候,由于其中发现了大量的金银玉器,从而也让这个不为人所熟悉的家伙再次出现在后人的眼前。这下可好,他不仅坟被刨了,连他做过的丑事也都被扒了出来。
话说刘贺十九岁时,汉昭帝刘弗陵驾崩,因刘弗陵膝下无子嗣,刘贺在大将军霍光的操纵下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刘贺带着二百多人进京即位后,天天跟这班人饮酒作乐,****无度,即位二十七天内,就干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将皇宫闹得乌烟瘴气。霍光见刘贺如此不堪重任,和大臣们商量之后,便奏请上官太后下诏,于当月便废了刘贺。随后,又将刘贺逐回昌邑,削为平民。
可赵昺还未来得及对刘贺进行深入‘了解’,就一脚踏空来到这大宋朝了。前些日子邓光荐给他讲解《资治通鉴》时却又提及此人,不过据司马光研究刘贺尽管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甚至荒唐透顶,但也决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上千件荒唐的事情来,这其中定有阴谋,但可能限于时局没有明言。
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让赵昺来了兴趣,他翻出了有关的书籍一查之下,果然发现其中有假。这孩子不但与自己当前所处的情形有些相像,且这位难兄却非一个荒唐之人,反之还是一个胸有大志,想有番作为的好孩子。而其实这一事件的真相也并不难揭示,从昌邑王刘贺和霍光这两方面都能够找到清楚的线索。
当时汉朝在那位雄才伟略的武帝死后,霍光独揽朝政,他遣人迎立昌邑王刘贺的意图,当时冷眼旁观者都一清二楚。其王府中尉王吉即特地上书,恺切陈情,非常明确地告诫昌邑王,他的身份,只是霍光选择的傀儡,故即位后只能像昭帝一样“垂拱南面”而“慎毋有所发”,绝不能触动霍光的权柄。
孰知昌邑王刘贺并未能依言行事,竟然头脑发热,真的做起皇帝来了。在废黜皇位时,霍光数算其罪过,云昌邑王“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千一百二十七事”,特别是刘贺已经着手调整宫廷禁卫兵马,诏命“王相安乐迁长乐卫尉”,亦即掌管太后寝宫长乐宫的戍卫,这是控制上官太后言行举止乃至生命安危的紧要职位。
霍光对此当然是忍无可忍,他先将刘贺从封国带到京城有旧臣二百余人,判以“亡辅导之谊,陷王于恶”的罪名,悉数诛杀。这批人临刑前号呼市中,连连大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两句痛惜不已的哀叹,清楚反映出刘贺登基之后,面对霍光统揽朝政的局面便已经谋划采取行动,欲清除霍光。
可他们不想想霍光已经严密控制朝廷多年,宫禁内外,必定都有耳目,对刘贺密谋之事必定有所风闻,这就迫使他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抢先下手,最后以刘贺“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虽“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等一千一百二十七条过失,建议“当废”。在得到皇太后诏“可”,他立即废除刚刚得到的皇位的刘贺。这哥们儿已经在前边趟了雷,赵昺不能看着地雷再往上踩,从而再走其老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