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意外
以赵昺‘怕死’的性格当然不会发生意外落水的事情。前世出身海军的父亲早在其小时候便已经将他培养成了‘浪里白条’,想淹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偏偏前世他就是被溺死在大海中。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训一度让对游泳心有余悸,处于想下水又怕被淹死的摇摆之中。而今天见海水清澈,远比前世那污水占半的‘碧海’有诱惑力,再者伤疤好了忘了疼的事情其也不是头一次做,天平不可避免的失去了平衡。
平日赵昺身边总是有人陪着,他们最大的任务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远离危险,而今天应节严没有跟着自己上船,其他几个人也被水中的大鱼所吸引。机会难得,他便连衣服也没脱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而入水后被清凉的海水一激,赵昺发热的脑袋猛然又清醒了,想到会游泳的是自己的前世,而‘借用’的这副躯壳却只在澡盆子里扑腾过,若是不肯配合,自己说不定又要找地方投胎去了!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坠入水中后,赵昺发现不知道是本能,还是就像学会了骑车一样,不管多少年没骑过,只要腿一跨上,蹬着就能走。反正不管如何,脚蹬水划之下他自如的动了起来,趁着大家忙乱之际,他扯掉了身上的长袍,蹬掉裤子和靴子,只剩下一条可与七分裤相媲美的短裤,从船底下潜游到了另一侧才浮出水面换了口气。
但赵昺不敢大意,自己离船还很近,自己要趁那些还在打捞自己的人没有发现要尽量游的远一些,以防还没有过瘾便被‘抓’回去了。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向远处游去,没想到却被船上的几个孩子给发现了,他只能转身跟郑永报个平安,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又向前冲去。
“殿下在这里!”郑永却不以为殿下是想跑,而是认为其又沉底了,招呼一声还在那边上上下下寻找的众人追了过去。
“靠,这狗刨比老子的正宗自由泳还快啊!”赵昺哪里肯就这样束手就擒,施展泳中速度之王拼命划水与他们展开竞赛,游出有百十米后回首一看,郑永离自己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紧随其后的当然是一帮疍族人,再后才是倪亮等几个侍卫,再后边是十几艘小船,王德趴在当头的上面正大吼大叫的让快一些。
“殿下,那边水深,不要再向前游了!”郑永再傻也知道殿下不仅不是旱鸭子,且是水中高手,自己追出了这么远竟然还不能抓住他不说。其游的也十分好看、省力,就如一条肥胖的白鱼在水面滑行。而其看样子体力还十分充沛,还有闲心回头看看追赶的人群,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追逐的感觉。
“……”赵昺并没有吭声,远离了岸边浪涌小了很多,他只是翻个身换成仰泳继续迎着浪向前,这个姿势更为省力,也免得被浪拍的脸疼,可从远处看水面上只露出雪白的肚皮在水面上起起伏伏,让后边的人更为着急,喊得也更为卖力。但他好不容易逮着个可以撒欢的机会,当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殿下,还没有耍够吗?”
“先生……”赵昺在水中与最追的最紧的郑永始终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他快自己也快,他慢自己也慢,一眼没看到应节严已经乘船追了上来。
“殿下,上船吧!”应节严指挥着小船横切过去,从前方截断了殿下的去路。
“好、好……”赵昺翻个身抹了把脸上的水,踩着水露出大半个身子左右看看欲寻隙再逃,想着只要从船尾部游过去,等船掉头的功夫自己已经又游远了。
“殿下,还要跑吗?”应节严看殿下不肯游过来立刻看穿了他的企图,指指周围笑着说道。
“先生,你赢了!”赵昺再看老头真不是盖的,竟然指挥着另外几艘小船从两翼包抄过来,自己就算躲了这艘船,也冲不过下一道封锁线。而掉头又会撞进后边‘追杀’的人群中,他只能举手认栽了。
“殿下,切不可向前了,那边时有鲨鱼出没,会有危险的!”此刻郑永也追上来,拉住殿下的胳膊道。
“哦,那我还是上船吧!”赵昺本来还准备寻机突围,听了这话便泄了气,鲨鱼这东西可不认识谁是王爷,一样会张嘴咬你。他双手扒住船帮用力上拔,以极其丑陋的姿势翻进了船舱,四脚八叉的躺在那里装死狗。
“殿下真是好水性,属下都一时追赶不上!”郑永也有样学样跟着翻上了船,发现这个姿势虽然难看却极为省力,而船也只有小幅度的摆动,不像过去一不小心便有翻船之虞,他十分奇怪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些连他们****与水为伴的人都不懂的窍门。
“唉,你也不错,若不是本王先行一步,便被你抓住了!”赵昺坐起身把**的头发甩到脑后叹道,心中却十分好笑,过去每每都是见女人如此甩发,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潜力,还能无师自通。看来一切都是所处环境所决定的,每个人都会寻找最有效率的方式,就像这些疍人不会什么自由泳、蛙泳这些五花八门的游法,一样可以游的很快。可自己****喊着练兵精武,却对军旅之事还处于懵懂状态,真是让人心急。
“殿下……殿下游的真不错!”应节严拿起件衣服给殿下披上,犹豫了下说道。
“咦!?”
“殿下,有何不妥吗?”应节严见殿下惊异地看着自己,摸摸脸不解地问道。
“我还以为先生会教训一番,可却得先生夸赞,因而奇怪!”赵昺依然瞅着应节严说道。
“呵呵,原来如此啊!”应节严有些尴尬地笑笑道,“过去是老夫约束太过,使得殿下才技难以施展,若不是今日一见,还不知殿下水性如此之好。”
“哦,那先生对本王的约束可以放松一些喽!”赵昺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眉毛一样地笑道……(未完待续。)
第212章 岂有此理
赵昺被‘重兵’押回岸上,即便大家都知道殿下水性非凡,但再想下水已是万难。不过好在海滩上有一顿海鲜大餐可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前世只能看着流口水的两尺长的龙虾、小锅般的海蟹、筷子长的大虾、有已经列入濒危物种,有钱也吃不到的鹦鹉螺,还有从未品尝过滋味的海龟肉。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都不是事儿,前世号称三十块钱的‘大虾’只有被弃之海滩晒成虾皮儿的命运。
“殿下,再尝尝大蚵的味道!”看着殿下吃的欢,郑永又递过来一只比大盆还大的贝类道。
“这……这是砗磲?”赵昺被吓住了,他前世只从博物馆中见过这玩意儿,有点不大确定的问应节严道。
“不错,这正是砗磲。”应节严仔细看看确定地道。
“哦,这东西十分珍贵吧?”赵昺知道砗磲在前世与熊猫处于同等的地位,别说吃它,恐怕摸摸都会进大狱,且其价值与玛瑙、琥珀等值,他疑惑地问道。
“殿下,这不值什么,都是常见之物,只是想让殿下尝个稀罕,这还是小的,大的可以作为澡盆用的。”郑永指指道。
“是吗!”赵昺这才发现盛放菜肴的盆子都是砗磲壳为之,可见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以手撕下一块嚼了嚼道。
“殿下,还要慎食,不可吃的太多。”赵昺刚吃出点滋味,便被王德端走了,不肯让他再吃。
“滚,在府中天天让本王吃鱼干,把死鱼当成鲜鱼糊弄我,现在还让本王吃个够!”赵昺眼见刚吃了一口的美食便被拿走,忍不住骂道,顺手又抄起一只大龙虾,其胆子再大也不敢从自己手里夺去。
“呵呵,殿下爱吃,属下每日让人送到府中就好!”见殿下熟练的拧掉大鳌,拔掉虾爪,撬开背壳,用手掏出虾肉,一系列动作十分熟练,肯定是常吃的。郑永见状笑道,也算是替王德解了围。
“那感情好,这海味只有鲜活才美,蒸煮最鲜!”赵昺嘴里塞满了虾肉使劲点点头,努力咽下后含糊着道。他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御膳并非是世间最好的美食,皆是糊弄没有吃过外边美食的皇子皇孙的,否则也不会有皇帝、太后吃过些乡间小吃便大声称赞,然后便被他人借题发挥成为招牌的事情发生了。而在这个时代运输工具落后,海鲜送进首都皆成臭鱼烂虾了,因而宫中很少有海鲜可食,到了这里厨子们旧习不改,弄得赵昺守着大海也吃不到。
“是啊,殿下,卑职也以为如此!”黄福听了也是使劲点头道。
“当日在甲子时,你们不是整日抱怨吃鱼干下饭吗!”赵昺瞪了他一眼道。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鱼干哪里有鲜鱼好吃!”黄福嘿嘿地笑着道。
“你们又不同本王,有人管着不给吃,有出不来门,难道不会自己去弄来吃?”赵昺有些奇怪了,不解地问道。
“殿下,军中伙食皆有定制,只准供应猪羊肉,却没有鱼鲜,卑职想吃也只能私下买来吃的。”黄福解释道。
“真是死心眼,伙食钱皆是拨付到各指挥,多少肉食只是为保证士兵们训练所需,又非限于什么肉,只要保证能让士兵们足额吃到肚子中就好。而这鱼肉中还有的蛋白质、氨基酸、维生素……反正比猪羊肉要好处多!”赵昺听了急道,说到半截猛然发现几个人都蒙头蒙脑的,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所云,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打住话头。
“如此最好,琼州猪羊几乎被各军抢光了,肉价飞涨,还买不到,鱼鲜却便宜的多,明日我便联系鱼牙子购买。”黄福虽然没有听明白蛋白质、氨基酸是什么鬼东西,但是殿下说好那就是好,且省下的钱可以买下更多的东西。
“找什么牙行,这里守着渔船,直接买了便是,何必让牙行中间再赚上一道。”赵昺生气地道,这些当官的就不知道厂价才是最便宜的吗?
“殿下,这……这不合规矩。”黄福看看殿下,又看看郑永道。
“哦,买个鱼鲜还要什么规矩?”赵昺真是奇了怪啦,难不成这也如同水浒传中的江州一样由黑社会头子张顺把持市场。可在这琼州地面上自己才是最大的黑社会,敢跟自己定规矩,那是不想活啦!
“殿下,黄指挥说的不错,我们疍人是不能将鱼鲜随便出售的,只能卖给牙行的。”说到此事,郑永黯然道,几个陪坐的疍族长者也是唉声叹气。
“什么?!还真有这规矩,你细细说来,到底是为何!”赵昺皱皱眉头道。
“殿下,规矩如此并非本朝才有,少说也有数百年了,其中缘由族中长者也说不清了……”郑永施了个礼说道。
听了郑永的讲述,赵昺才清楚疍族人的生活并非自己看到和想象的那么自由、惬意,而是充满了艰辛和耻辱。疍民们先祖为避免战乱和灾荒,由岭南地区驶进南海,并进而跨过海峡来到海南岛,见岸遇港就泊船扎营,靠海吃海繁衍生息。但却被世人歧视,有‘出海三分命,上岸低头行,生无立足地,死无葬身地’之说,被历朝视为贱民,不能参加科举,不能迁居陆上,不能与岸上人通婚等等。
即便与人交易,疍人也受严格限制,捕获的海产品不能进入墟市直接交易,只能售于牙行。而牙行趁机压价,使他们所获甚少,但为了交换日用品又不得不忍受其盘剥。以致他们有时宁愿将捕获的鱼鲜扔掉,也不愿卖给牙行。本朝为了运输粮食,疍人又被征发为兵,往来于海峡两岸,做些代人运送物资的生意补贴所用,日子才好过些。
“岂有此理!琼州虽偏处一隅,却也是在王道之中,本王治下更不容得此种事情发生!”这简直就是搞歧视,大家本来就苦哈哈的,还要欺负更苦的人,真不知是何道理,赵昺听罢正义感爆棚地怒道。(未完待续。)
第213章 疍族归心
“殿下高义,属下及族人领了。却也不必为此事而惹得有人不快,我们忍忍便过去了!”郑永听了很感动,却不大相信殿下会为自己这些‘贱民’出头,而得罪了那些良民。
“呵呵,这顿饭本王便不给钱了!”赵昺抹抹嘴说道。
“殿下哪里话,都是些自己捕的东西,哪里敢要殿下的钱,再者岂不要让天下人笑我疍族小气!”郑永略有不快地道。
“好,可饭也不能白吃。”赵昺叫过王德又道,“自此后王府每日的鱼鲜便由他家供给,就按市价结算,却也不能让他赚的多了,咱家的钱也富裕。”
“是了,小的遵命!”王德答道,又冲郑永拱拱手说,“郑将军,以后便要麻烦你家了。”
“殿下,这……”郑永急忙还礼,又看向殿下道。
“你卖我买,谁敢放屁让他到帅府找本王理论!”赵昺摆摆手不让他再说,扭脸冲应节严正色道,“抚帅,你看如今肉价飞涨,那点伙食钱便嫌不足。官兵们每日训练、巡逻都十分辛苦,没有肉食如何补充体力?”
“这个好说,只要殿下给总计司下纸文书,让他们酌情增发就可。”应节严捋捋胡子说道,却不上道儿。
“本王算算,每人每月增加一贯钱,每年便是十二贯,帅府军现有官兵六万余,一年便需七十二贯,即便减半也要三十六万贯。”赵昺也不急,装模作样地算道,“这些钱还需抚帅设法筹措,只要每丁加收一贯钱便也差不多了,差额再由总计局补贴如何?”
“殿下,帅府月前下令清减杂税,这又要加收,怕是会失信于民,不大妥当吧?”应节严也打着官腔道。
“既然抚帅以为不妥,那也只有减俸了,官兵们最为辛苦便罢了,那本王带头,各司主官一下皆拿出三个月的薪俸估计也相差不多了。”赵昺想想又道。
“这……那就依殿下之计,以鱼鲜代替猪羊肉,如何?”应节严哑然,殿下这招儿太狠了,大家不比王爷有地方来钱。如今也不像从前,有些私下来钱的道儿,现在是全靠俸禄维持一家开支,三个月不发,底下的人还不得都到自己家要饭吃啊!
“哈哈……”
“唉!”看着得意大笑的殿下,应节严一阵头疼,“郑永,若让你族供应全军所食鱼鲜,能否做的到?”
“啊……”
“啊什么啊,抚帅送给你们这么大一笔买卖,还不快谢过!”赵昺踢了还在发愣的郑永一脚道。
“谢过抚帅,属下的族人一日捕获几万斤鱼还是能做到的!”郑永急忙施礼道。
“不用谢老夫,还是谢你家殿下吧!”应节严没好气地挥手道,这明显是殿下用公钱收买人心,假公济私,可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先不必谢我,待我说明条件,看你能否做的到。”赵昺摆手制止要施礼的郑永道。
“殿下尽管吩咐!”郑永知道这是改变疍族命运的时刻,自己便是搭上性命也要做到。
“好。”赵昺沉吟片刻道,“一者,供应各军的鱼鲜不得高于市价,但也不能做赔钱买卖,就按市价八成计算;二者,鱼要新鲜,不得以次充好,还要足斤足量;三者,各军散布全岛,你们要保证按时按量送到;第四,你要保证不得贿赂相关人员,否则本王即可取消你们供应资格。
“殿下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能办到。如今各个港口都有我疍族人扎营,可以就近送货。我只是担心……”郑永保证道,但仍有担心犹豫了下却没有说出口。
“哼,你们办的军需,谁敢阻拦,耽误了事情砍了他便是,本王给你做主!”赵昺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道。
“谢殿下活我全族之恩,疍族上下定不相忘!”郑永听了翻身跪倒叩首道,其他几个族中长者也跟着跪下磕头。
“区区小事,不必如此!”赵昺急忙将他们搀起道,“本王看了,海上风雨无情,近日会诏令有司选择近海之地拨给你们上岸定居,并开放墟市。有了收入,也可礼聘塾师让孩子们读书识字,将来博取功名。”
“殿下如此大恩,让我等如何相报?”郑永等几个族中长者听了已是泪流满面,殿下这样等于除掉他们身上千百年的贱民之名,彻底改变了他们子孙的命运。
“嗯,说起来还真有件事情让你们帮忙。”赵昺听了想想道。
“殿下吩咐,我们举族万死不辞!”
“近日战事紧急,敌军有可能会遣军过海来袭。你族长行于海上,若是发现有敌船往来,可否抢先示警,也让我军有所防备!”赵昺说道,现在虽然水军遣船往来巡视海峡,又有沿海岸设置的瞭望哨,但是总有盲点。而疍族千百条渔船遍布海上,正可时时监视琼州周围海面,有了他们提供预警,则等于建立了千百个监视哨。
“琼州也是我疍族世居之地,岂容异族侵犯,这也是我族本分,殿下尽管放心,有敌船过海必会抢先示警!”郑永听了大松口气,殿下所提的要求就这么点事,可谓是举手之劳,立时便应了。
“好好,你可告诉族人,此时若成,本王定有重赏,绝不吝啬!”赵昺大喜道,有他们的帮助,不止是监视敌人水军,将来清剿海盗,追踪走私船,都可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他高兴之余,又给郑永出主意。要他们将平日多捕的海鲜,制成鱼干、干贝等便于保存的干货。不仅可以卖给往来的商贾,还可以供应军中作为出海征战时所食。这样既可以解决登陆后一部分人的生计,也可增加些收入。
在一边听着的应节严却是感慨万分,殿下今天不仅白吃了一顿海鲜大餐,还收服了疍族人的心,使帅府凭空得了上万水上精兵。而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个承诺,却没多花一文钱,这买卖做的可是赚大了。要是谁不幸得罪了其,被殿下算计还真不如趁早一头撞死……(未完待续。)
第214章 说阵
应节严以为殿下是凭空得到了疍民的拥护,而赵昺却不这么认为,他以为自己与疍人间是合作关系,这种关系也比神马单纯的效忠更为稳固。他为疍人解决了千百年来的地位问题,为其提供了新的谋生机会。则他们为自己效力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因为他完蛋了,那后果很可能是其刚刚获得地位也随之失去。所以他们之间是一损皆损,一荣皆荣,大家谁也离不开对方的扶植。
话已出口,赵昺也不想赖账,尽快实施大家都安心。于是他以制司的名义下令告知各司及各州府,让他们择地安置疍人,并对他们开放墟市,允许他们入学。又分别让转运司和总计司派员与疍人商议为军队供应鲜鱼,以解决军中肉食不足的问题。同时让郑永安排疍族中人尽快与相应部门联系,商定细则,做好前期准备,一旦有了结论即刻实施。
数百年来的屈辱能在自己手中被终结,郑永自然更为上心,让人给自己的父亲郑复翁传信,并禀明事情经过,晓明利害,请他尽快回来主持此事。同时为表明疍族的忠心,在与族中长老商议后,传令散于琼州各处的族人注意海上往来船只,发现敌船出没即刻就近报与驻军或是官府知晓,不得有误,违者将依族规予以重处……
随后两天,赵昺乘船溯河而上实地考察了两岸的地形、物产和土地开发情况,这样一来耽误了不少行程。第三天经过一日的航行进入万安军,其治所万州城紧靠岸边,船队靠上码头后在地方官员和右军统领韩振的接引下入城。
赵昺使劲咽了口唾沫才没有骂出口,军与州是同级,按照现在的级别怎么也算是地级市了,可眼前的万州城若不是城墙包着砖就是个土围子。城池的周长只有百丈,换算成公制合三百米左右,还没有现代学校一个标准操场大,且只开有一个南城门,实在是小的可怜!即使这样城还是在大观年间修建的,起初只是土城,绍定年间才包了砖。但这也是海南岛上为数不多的城池之一。
右军官兵上万,这么多人住进去只能摞起来。因而处于防御的需要,也是为了解决官兵的安置问题,韩振指挥着官兵在城池外修起一道丈余高的土墙,万州城就如同子城一般。城池虽小,可这里却是集州县衙门和右军统领衙门于一体,赵昺来了自然要住在城里。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赵昺是被聚将的鼓声惊醒的,他很奇怪这韩振却没有邀请自己校阅三军,难道这小子是怕自己看出什么问题而不敢吗?有了心事的赵昺如何还能躺的住,立马起身上了城中唯一的制高点——南门楼。
“先生以为如何?”赵昺踮着脚扒着城墙往城外操场看,只见三军皆以就位,这时鼓声又起,军士们再动,他抬头问应节严。
“一鼓聚将,二鼓各持兵仗就位,这三鼓便是要结阵了。看他们进退有序,还是训练有素的。”应节严说道。
“哦,是吗?”赵昺现在是抓紧一切机会熟悉军旅,现在底下几千人一同操练的场面还是头一次看到,又怎能放过。招呼倪亮赶紧给自己搬把椅子过来,当然他不是累了想坐着看,而是踮着脚太累,椅子是拿来垫脚的。
“先生,这是雁翅阵?”赵昺眯着只眼拿着望远镜看向将台,只见韩振手中挥动不同颜色的令旗,士兵们便据此跑动占位。整齐的脚步声,回令的低吼声此起彼伏,转瞬间阵型已显雏形,他想了想问道。
“嗯,殿下所言不错,此正是雁翅阵。”应节严数道,“此阵看似以中军为攻、两翼为辅,实则一旦敌军露出败象,则两翼张开可将敌军困于阵中。”
“这是要变阵?”阵型刚成,鼓声再变,将台上令旗舞动,军兵们随之进退,但见盾兵向前,弩手在后,发两轮箭矢后持刀后退,枪手进步上前。赵昺又问道。
“不错,此阵曰偃月,因形如新月而得名。”应节严说道,“唐时此阵常做宿营阵型,选择依山傍水之处布阵。汉时韩信曾以此阵做背水阵。当被敌逼入险地,又欲倒转反击之时常做此阵。但坐镇之将需有勇名,且临敌经验丰富,否则非但不能退敌,反受其害!”
“依先生所言,这韩振敢于演练偃月阵,当是有些本事喽!”赵昺放下望远镜扭头问道。
“强将手下无弱兵,殿帅最擅练兵,韩振能在其麾下做到统制官,当然是有些本事。”应节严赞道,“殿下,请看这军阵进退丝毫不乱,军兵皆是令出即动,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显然已是精熟,不过这也全赖殿下之功!”
“先生错了吧?我可是对阵法丝毫不懂,又与我有何干系!”赵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让自己去指挥怎样不敢说,死的快些倒是真的。
“怎会无殿下之功!”应节严说道,“殿下整军之初便令各部严军法,才使得令出必践,无人敢触及军法。因而韩振才敢于教习此阵,老夫才说他是讨了巧的,不过他确实不错。”
“哦,那这偃月阵可攻可守,可有办法识破?”赵昺想想也是,老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你们才得以后人乘凉,心里美了下又问道。
“战场布阵往往是因地制宜,随势而变,因而是千变万化不胜枚举。不过却也有迹可循。大致便是圆阵为守,方阵为攻!”应节严知殿下初涉军旅,即便聪颖也不可能万事皆通,便尽量以简洁易懂的语言为其解说。
“嗯,当年李陵以车仗围成圆阵,使弓弩拒敌,便是如此了,可终难逃一败,可见并非好用。”赵昺指指底下的阵型说道。
“世无完物,军阵也是如此,这圆阵御敌是上选,但是移动困难,易被敌趁乱攻破,可要善加利用却也能重创敌军!”应节严说道……(未完待续。)
第216章 另类
赵昺当然清楚打仗讲究的是战略战术,战略是大方向,战术则是临场指挥。现在的阵形转换便属于战术层面的东西,一座军阵由多个方阵或是圆阵组成,然后根据需要再由小阵组成一个宏观的大阵型。士兵们则是结阵进行战斗,每个士兵又都各司其职,有人负责攻击,有人负责防守,主要是依靠集体的力量在统一的调度下发挥出整个军阵的威力。
前世赵昺在网上与人论战或是通过游戏,接触过一些军阵方面的知识,但不是过于抽象,就是太过‘玄妙’,什么一入阵中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以致不明方位,难辨生死之门。因而大家往往便根据不知从哪里挖来的‘上古阵图’大打嘴炮,至于如何营造出所需的环境反被有意忽略,仅以利用天气变化、旌旗遮掩或是燃烧发烟物来解决。
开始时,赵昺还会与这些‘脑残’争辩几句,因为他觉得一个军阵动辄上万人,多则十数万人,而这些全凭旗号调度,就算你能利用那些想象之物遮盖了战场,但己方同样陷入混沌之中。看不见令旗便无法接受将帅的命令,要么不敢动,要么便是乱动,可结果都是一样的。可他说还有金鼓可以传递命令,不过一旦打起来,喊杀声震天,双方都是金鼓齐鸣,想要准确的辨别是哪一方的还得有真功夫,还有个要命的问题是你看不见令旗,将帅又如何能看得见你呢?
此后赵昺也懒得搭理他们,但同样心存疑问不知道这军阵是如何运转的,今天看了实物总算有点认识了。更觉那些玄幻的说法有多不靠谱。而常让人津津乐道的单骑闯阵简直就是胡扯,你牛的可以躲过刺向自己的一条枪、两条枪,砍翻十个八个的敌军,但几十条枪瞬间一起刺向你,恐怕穿了身钛合金盔甲才能保住小命,估计仍难免****翻在地……
“先生,这是演练撤退阵型吧?”赵昺正琢磨着应节严刚才说的话,这时阵型再变。
“不错,殿下何以看出的?”应节严点点头道,心中琢磨这孩子脑子是好使,过去其从未学过兵法,从练兵、选将也不过是从甲子镇开始的,也无人指点全凭自己摸索,居然也弄的有模有样。而这行军布阵还是到琼州后才由自己教授,他居然也能看出端倪来了。
“先生你看,他们虽然仍然排成方阵,但两翼得到加强,每次移动都是先以盾兵扎住阵脚,前排才向后移动,如此循环正是为交替掩护,以防敌军追击。”赵昺言道,他又不真是个孩子,也曾琢磨过这些基本战术,如今更是‘看图说话’,猜出来并无什么大惊小怪。
“殿下看的很准,这正是撤退时需用的阵型。”应节严捋捋胡子道,“这韩统制却也是个将才,能将此阵演练的如此精熟,进退之间丝毫不乱,若是上阵可保不失!”
“先生怎知?”赵昺有些纳闷,右军只是分别演练了进攻、防守和撤退三种常见的阵型,可老头儿就以此断定韩振有将才,却不知他以何为据。
“殿下可知,两军对垒,攻防进退,其实真正死于其中的人却是很少的,数万人相争不过伤亡数千。可一方一旦陷于劣势,兵无战意,便会擅离职守引发溃退。往往一处兵溃,便会使大阵崩溃。乱军争逃自相残杀,相互践踏。而敌军此时乘势掩杀,则会一溃百里,死伤无数,全军覆没也不是罕事!”应节严说道。
“哦,我明白了。”赵昺颔首道,这个道理他懂,再三强调军纪其实也正是为此,但在老师面前还是谦虚点的好,“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全军溃散,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以致无法再行结阵御敌,只能任人宰割。但若是对战失利,阵型不散,能结阵而退,敌虽胜却无法取得破阵,仍不能称为大胜,而我方还有再战之力。”
“正是此理。为将者能在两军对垒中取胜固然可赞,但败而不溃才更显其才!”应节严说道……
赵昺今天有些开眼了,按说上官来访,下属热情接待,好生款待才是正理。可这韩振早晨没有请自己和抚帅观演倒也罢了,早晨吃饭也应该过来陪着叙叙话,这家伙可好来是来了,见过礼后便不再多言,三呼噜两扒拉便吃完了饭,将落在案上的米粒拈到嘴里,便称军务在身不能相陪,留下副将拍拍屁股走人了。
“殿下、副帅,不要见怪,韩统制向来如此!”右军副统制吴士瑛见场面有些尴尬,陪笑道。
“嘻嘻,公务为先,理所应当。”赵昺笑笑,敲敲饭碗,指指桌上的两盘青菜,一盘鱼干道,“老刘,你们友军的小灶可不怎么样啊,不会将伙食钱都贪污了吧?”
按照帅府军的供给标准伙食费一项,每个士兵每日有油半两、盐五钱、肉六钱、菜蔬一斤,准备将一级军官扔在大灶用餐,但菜金加倍;正将一级军官可享用中灶,菜金为两倍半;统领一级军官可享用小灶,菜金为三倍;统制以上则为四倍,不再增加。赵昺为诸军之首,即使不搞特殊化也得按照统制的标准供应,可这早饭如何也达不到这个标准的。
“殿下,贪污军费之事万万没有,韩统制有令全军上下皆按士兵标准用餐,余出的部分补入其中,可能底下的人不懂事,照军中之例给殿下预备的饭食,绝非有意。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另行准备。”吴士瑛也算是头批入府的老人,与殿下也算相熟,他赶紧解释道。
“老吴,你们不会是故意做给殿下看,私下开小灶吧!”站在一边王德皱皱眉插嘴问道,这两天在会同县虽然花钱不多,但顿顿海鲜还是有的,这同是军中让他不大相信。
“王大官,确实是向来如此,从未破过例,韩统制也是与士兵同在大灶吃饭,一问便知。”
“呵呵,官兵平等,那本王也不好破例,便免了吧!”赵昺摆摆手道,老吴算是自己人,没有骗他的必要,而他也被这个另类勾起了兴趣……(未完待续。)
第216章 韩振其人
韩振来自殿前禁军,赵昺自然有所防备,虽任其为右军统制,但也是出于府中无将的应急之策。其后暗命事务局调查过他,却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和江家也没有过密的来往,只觉的这个人有些意思。而其后其也没有什么异动,且领兵十分有章法,便没有动他。
韩振家乡是荆湖路郴州,生于小康之家。而那个时代家有俩闲钱的都会让孩子读书以博取功名。而韩振也十分争气,十六岁便以第二名的成绩过了乡试,大家都以为他会再接再厉考下去,直至金榜题名。但是他却言现在外寇入侵,书生无用,要弃文从武。众人都以为他是一时激愤,用不了几天便忘了,没想到他真的将经史束之高阁,只读兵书,并开始拜师习武,以致乡人都以为他疯了。
咸淳九年,襄樊失陷,蒙军大举南下,二十二岁的韩振弃家出走参加了江万载筹组的义军。但一个自学成才的乡中秀才又能做什么呢!起初只能在帐下做一个普通的书吏,可韩振这个人不通人情世故,做事爱较个真,因而为同僚不喜。混了两个月便待不下去了,便主动要求下放到军中做一个小卒。而这时当权的贾似道、陈宜中害怕开罪蒙元,挑起战端,竟下令取缔,江万载只得带义军退入鄱阳湖,以湖船为家,过起渔兵结合的日子,借以整训义军。
没想到韩振这个性格在一帮爽直的草莽中却倍受尊重,其才得以发挥,在保卫饶州的战斗中他以军功一步步升任队正、都头。后跟随江万载进了临安加入殿前禁军,参加了护送二王,收复福州和泉州之战,他也成了独领一营的正将。而他当官后狗怂脾气依旧不改,常常为些营中之事与同僚争执,甚至让上官下不来台,因此让领导十分头疼,但惮于他在下级官兵中的威望又不敢拿他如何。
正好此时军中拨调军兵到帅府,殿帅有命派些有练兵经验的将士过去,于是韩振便不幸入选。江万载日理万机,手下官兵数万,不可能了解手下每一名军官,看其资历和战功也符合要求大笔一挥就送给了殿下。所以说韩振与江家有些渊源是真,但并无深交,否则这么个奇葩也不会轻易就给打发到了帅府……
“吴副统制,韩统制自己不吃小灶,也不让你们吃,没有意见啊?”赵昺拿起一块鱼干撕下块嚼了嚼问道,这两天吃多了鲜的,再吃这干的,还真有点难以下咽。
“殿下,韩统制并没有下令不准军官们吃小灶。但他说殿下身为一品亲王,每日膳食都极为简单,将省下的钱粮用于军资,他又如何敢享用特补。大家即便有意也不好意思再去吃小灶了,不过上下皆如此,倒也没谁有意见了。”吴士瑛答道,在甲子镇王爷与全府上下吃喝没有差别,而在琼州头一日便给赵与珞个下不来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所以他断定殿下不会为此事翻脸的。
‘噗……’
“咳咳……”身边的倪亮听了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赵昺也觉不好意思,这正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轻咳两声道,“嗯,韩统制能体恤军士,精神可嘉,但现在帅府情况已有好转,你们训练辛苦,不要过分苛责自己。”
“多谢殿下,但殿下掌管整个帅府,却是更为辛劳,倒是殿下正在长身体,还要多吃些好的。”吴士瑛施礼道。
“右军上下能不忘根本,很好。”赵昺笑笑道,心中也是甚慰,对韩振的好感又上了层台阶。
心情大好的赵昺就着又硬又咸的鱼干多吃了两碗白饭才作罢,然而他也闲不住便在吴士瑛的陪同下在城中看看,可城池实在太小,又没有什么可看的,转着转着就出了城。而这里更像一座军营,各部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布置,以易得的竹木材料修起的营房虽然简陋,却横竖成行,整齐划一,中间留有可通车马的通道。沿路建有排水沟,方便雨水排出,并在每营之间设有固定岗,一切皆按规制。
“呦,你们还种菜!”赵昺走近查看,却见营房外的空地上竟开垦有一片片的菜地,他有些惊异地道。
“殿下,这万州城人口稀少,出产的菜蔬难以足额供应,而此地又炎热才它处调集,运到也都烂了。韩统制便命各营在房间空地开垦出来,种些菜蔬以补不足。”吴士瑛急忙上前解释道。
“不错,因地制宜,不等不靠,自己想办法解决困难,当真不错!”赵昺听了连连夸赞,心中却想这哥儿们不会也是从前世穿越而来的吧,怎么跟解放军的作风一样呢!
“大家也说韩统制此举甚妙,现在各营所产的菜蔬除供自己食用外,尚有余量,常常还送给过往的水军一些!”吴士瑛见殿下连连称好,当然不会放过这表现的机会。
“不错,那军中官兵对韩统制风评如何?”赵昺赞了一声又问道。
“这……”
“殿下在此,实话实说。”应节严见吴士瑛似有犹豫,厉声道。
“是,抚帅!”应节严在军中素有威望,他怎敢怠慢,“右军上下对韩统制是又敬又怕。”
“哦,此话怎讲?”赵昺皱了下眉说道。
“韩统制治军甚严,旦有差错定会惩处,毫不留情,因而诸军对他十分惧怕;可其做事身先士卒,处事公正,毫不徇私。且生活简朴,对士兵多有体恤,待如兄弟,所以大家又对其十分敬重!”吴士瑛解说道。
“他对本王又怎么看?”赵昺听了点点头,边走边看,像是随意问道。
“韩统制对殿下甚是钦佩,无论公私常言殿下乃是国之柱石,年纪虽小却有复国大志,我等当誓死追随,尤其对殿下整肃吏治、严肃军纪十分赞同,且身体力行。”吴士瑛小声答道。
“韩统领,这就是你要忙的军务吗?”他们转过一处拐角,赵昺忽然听到应节严的呵斥声,他应声看去只见韩振正领着几个士兵在菜地里忙乎……(未完待续。)
第217章 训将
“韩统制很辛苦啊!”韩振听到抚帅的呵斥声,呆立在当场,只见他战袍已经脱下,将长衫掖在腰里,裤腿卷过膝盖,赤着双脚,手里拿着锄头,再带上个斗笠的话完全是一副乡间农夫的打扮,赵昺上下打量他一番撇撇嘴笑道。
“卑职…卑职……”韩振放下锄头,急忙施礼,喃喃半天也不知如何解说。
“哼,韩统制好大的架子,殿下亲至,你却推三阻四避而不见,眼中还有上官吗?”应节严见此更气,冷哼一声指点着其喝问道。
“卑职并无藐视殿下、抚帅之意!”韩振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上下尊卑的道理。他也意识到此时非彼时,而这个世界上以藐视皇家的罪名掉了脑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罪名若是坐实了可不是能与过去和上官顶两句嘴,发发脾气挨顿军棍相比的,急忙单膝跪倒自辩道。
“呵呵,口是心非的东西还敢诡辩!”应节严冷笑道,“殿下亲来右军巡视,你称军务繁忙不作相陪倒了罢了,可你做了什么?扮个农夫给殿下解闷吗?”
“卑职不敢!”应节严身为抚帅乃是广西各军之首,地位仅次于殿下,却是诸军的实际管理者,且以公正廉明享誉军地,谁见了都要先畏惧三分。韩振在其叱问下冷汗直流,连称不敢。
“不敢?!对待殿下你都如此,还有何不敢的,本帅看你是胆大包天!”应节严却不为所动,依然训斥道,而周围的兵丁都吓得垂手恭立瑟瑟发抖,陪同的诸官也耷拉着脑袋不敢向前相劝。
“上有国法,下有军规,卑职万万不敢!”韩振虽然做了武官,但骨子里还是个士人,而应节严堪称当时士人的楷模,论文人家是进士,论武依然是进士,尽管他清高惯了,却在其面前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你还有颜说军法?帅府铁律:尊阶级,明军法。乃是入帅府的每人必知的,你这个一军统制就这么遵从的!”不提国法军纪还罢,说起军法老头儿更为气愤。
“卑职触犯铁律,甘当军法!”韩振在应节严的步步紧逼下,居然无从分辨,心一横咬着牙大声道。
“呵呵,甘当军法!你真以为在你右军的营盘中,本帅便奈何不了你吗?”应节严怒极反笑,面色一素道,“来人将他绑了,以正军法!”
“遵命!”
“你们来!”应节严抬手制止了欲上前拿人的亲兵,指着刚刚与韩振一同整理菜地的几个右军士兵道。
“殿下……”吴士瑛心中暗怪韩振不识时务,闹脾气也不分跟谁。可眼看事情真的闹大了,真把他杀了自己上位倒是好事,可却也知其是有本事的人,就为这么点事便给杀了,实在是可惜,而在这儿也只有殿下的话抚帅还能听的进去,因而想张嘴为其求情,却被殿下一个眼神制止了。
“谨……谨遵帅命!”几个士兵早被这场面骇住了,可让他们亲手绑了自己的统制,还是有些犹豫,但相互对视一眼后齐声颤声道。
几个士兵手脚发软,可还是上前从应节严的亲兵手里接过绳子,面带愧色跟韩振道声得罪,两人便抓住其手臂按住,一人抬脚踢在其半立的另一条腿弯处,韩振受痛双腿跪地。又有两人踩住他的脚踝防止其起身,又有一人拿着绳子抹肩头拢二背便上了绑绳。毕竟是绑的自己顶头上司,几个人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竟几次拿不住绳子。
而韩振虽面如死灰,但眼中流露出悔意,显然觉得自己死得不值,可倔强的性格让他不肯求饶。不过其也没有反抗,任几个人折腾,即便被弄疼了也不吭一声。周围的围观的右军军将一时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都看向吴士瑛,可他却被殿下压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振被一下下的捆个结实。
“先生,这只是些许小事,还是……”赵昺知道应节严如此既是有维护自己的权威的原因,也有震慑韩振之意,尤其是以其手下兵丁动手捆他,更是让他知道谁才是军中之主。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冲应节严拱拱手道。
“殿下,韩振藐视上官岂是小事。如此下去他必不遵军令,不守王法,绝不能留作后患。”应节严躬身回礼道,并不肯放过他。
“先生,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韩统制耕田种菜正是为了解决右军官兵缺乏菜蔬供应之急,也称得上是军务,虽有过错却也是小过,罪不至死吧。”赵昺依然笑着求情道。
“这……不可!”应节严知道自己敲山震虎之计骗得了众人,却瞒不过殿下,见殿下已然心领神会的适时给自己递过台阶,但做戏得做足,犹豫了下又断然拒绝。
“殿下、抚帅,韩统制自就任一来,一直勤勉治军,从无懈怠。今日触犯军规,还请看在其昔日的功劳上饶过他!”吴士瑛挨了殿下一记‘黑脚’,立刻会意殿下是在给他机会,以免大家日后心存芥蒂,单膝跪地求情道。
“请殿下施恩,抚帅留情,饶过韩统制!”众人看有带头的了,也纷纷为韩振求情道。
“殿下、抚帅,罪官自知触犯铁律,罪当一死。但韩某心中对殿下一向敬仰,绝非有意冒犯,还请抚帅给罪官留下条命报效殿下知遇之恩!”韩振如今也是后悔不迭,他是不愿这迎来送往之事,又自诩自己治军有方不怕他们挑出毛病。因而便避开殿下跑到这里种菜来了,没想到又被撞到,开始只以为自己倒霉挨几句训斥便罢,没想到事情大条了,眼见有缓赶紧求饶道。
“算了,算了,这么多人拜来拜去成何体统!”赵昺说着上前亲手为韩振松绑,几个士兵哪敢让殿下动手,赶紧绑着解开,将其扶起。
“韩振,本帅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我帅府人才济济,不缺你一个。再若恃才傲物,触犯军规,本帅手里不缺杀人的刀!”应节严见殿下亲手松绑,没有再坚持,但仍警告道……(未完待续。)
第218章 良师
韩振虽逃了死罪,但活罪难逃,挨了二十军棍,保留职务戴罪立功。而赵昺也又命人送来府中收藏的上好金疮药,亲自给他敷上,并让其安心休养,不要相陪。但死里逃生的韩振变的懂事多了,更衣后不顾屁股上的伤,便拖着腿一瘸一拐的陪着殿下和抚帅视察各处,并亲自一一讲解,回答提问,态度也算恭谨,显然这场教训让他也收获良多。见到他的改变,赵昺和应节严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应节严在官场的经验比只当过小高管的赵昺经验丰富的多,他知道作为人主不仅是操着下属进退存亡的人,且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下属的发展。所以说主上要有一定的威信才能控制下属。而如何树立威信也要用术的,一方面既要营造平易近人的效果,另一方面又要严而有威,以防止下属‘近之则不逊’。可他在与殿下的相处中发现其是‘有信缺威’。
信便知的是信誉、口碑,殿下的信誉不论在军中,还是地方都不错,可谓是言必信是也。只要他做出承诺便一定会做到,在甲子镇,他散尽家资救助义勇和军中遗孤,与众人同甘共苦;扩军后又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不计后果的掏空家底也为众军发饷;在广州预查天气变化后,立刻通告全城,使多少人免于葬身鱼腹;到琼州后,仍是极力改善众军的生活条件,又整肃吏治选拔有才能的人才入仕,这些都为殿下赢得了好口碑。
而所为威就是威严。应节严在与殿下相处中发现其太过注重情义,那些在泉州与其生死相伴的人,在疫船上与他同舟共济的人也都收拢在府中,并都按其才给予重任不说。便是府中收留的孤儿、地位最为低微的小黄门、厨娘、轿夫皆可相互玩笑,甚至路上遇到的农夫、小贩他都能聊上半天。让人觉得殿下就是个十分随和的小孩子,并不让人畏惧。
今天应节严教训韩振确实也是借机为王爷立威。其有才不假,能干也是实,而对于能干之人,要加以重用。因为不如此,则不能取得事业的根本性的进步。但这人光能干不行,如果对主上不忠,越是能干越是可怕。所以,在能干之外,还必须有一条忠心。另外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可能总陪在殿下的身边,因而在自己退下来之前也要为其铺好路、选好臂助,提拔新人不仅是必须之举,而且是必然之势。然而提拔什么样的人走上高位,具体操作起来却大有玄妙。
以应节严观察韩振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本身又有功名在身,且聪颖过人,既能带兵打仗,还能运筹帷幄,参赞戎机,且年岁也不大,在帅府一群行伍出身的将领中鹤立鸡群,确实是个有前途的苗子。但其本身毛病也不少,恃才傲物不说,脾气还不好动不动便顶撞上官。可殿下随和,如果其长期以往不加惩处,必然会更加狂妄,不将殿下放在眼中,因而必须给其点颜色看看,让其知道怕字怎么写。
而同时也让韩振明白,在权力场上,上级就是力量的源泉。如果认人不准,或者不知择人而侍,那么,很可能就会因为跟上了一个倒霉的主子而遭殃。聪明的人应该学会尊重主人,如此才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地发挥才干,功成名就。
基于以上的考虑,于是乎应节严便借着韩振‘藐视上官’这一可大可小的罪名大做文章,给其扣上一顶足以置其死地的大帽子。而又用韩振手下兵丁将其绑了也是大有深意的,这就是告诉其之所以能在右军中呼风唤雨的权力是殿下给的,却不是那些对其充满敬意,言听计从的手下给的。如果其不恭,能给他权力同样能在转瞬间收回,将他打回原形。而在立威的同时,应节严又给殿下留出了施恩的余地。
用罪臣,这招其实并不高明,且为人所熟知,可是却为手握权柄者常用,且屡试不爽。因为对付的往往是在自己的权力体系中的人,虽然他们也一直跟随自己,但是并不能达到用如臂使的地步。可由于某种原因,这些人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错误。此时如果不做太多计较,积极引导和使用他们,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将其彻底收服……
赵昺当时已看穿了应节严的意图,因而也未叫破,并配合其上演了一出‘惜怜才’的好戏。这不仅是师徒间的默契,而是他坚信师傅不会害徒弟,因为古人对此早有云: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王。古人尊师、敬师,且非常推崇“用师”,认为能够用师的人是成就伟业的人。
而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任何组织的发展必须需要有一个方向。首先,这个方向必须是正确的;其次,这个方向必须是能够达到的,也就是说具有可操作性;再次,在行进过程中,必须能够根据形势的变化,随时调整行进的快慢,全面掌握行进的安全性。这就如同茫茫大海中行驶的航船一样,领导者就仿佛是船长,组织人们进行航行;而谋略者就是罗盘,给整个航行指明正确的方向。
赵昺来到这个时代后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组织的领导人,也凭着自己的经验把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拉上自己的船。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知之甚少,难以成为一个好舵手,把一班人领上正确的航线。因而自己需要一个明白人随时指点方向,谋划战略,只有如此,才能在宦海凶波中进退自如、履险如夷。
依此看来,用师之法是最重要的,这也如同下棋,如果有高人能够给点步,则势必能步步占得先机。。也是上天保佑,让赵昺庆幸的是自己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了应节严,得到这么一位良师时时为自己指点迷津……(未完待续。)
第219章 民生
听说在万安城北有一称为小海的港湾,殿下便想看看,于是韩振等人次日又陪着他前往。此地离城并不远,一行人爬过坡头,小海便出现在眼前,而在赵昺看来这道近于闭合的港湾,却是一个海岸泄湖。湖面浩荡,方圆近百里,有多条河流注入其中。涨潮时海水冲垮淤积的沙坝,海水涌入,落潮时带来的泥沙又会堵住出水口,形成相对独立、稳定的水面。
“这里真是天然的良港,在此足可泊下一支船队!”赵昺看了惊喜道。
“殿下所说正是,水口可通行千石的大船,每逢有暴风袭来,这里常有渔船和商船在此避风。”韩振答道。
“走,我们到近处看看!”眼见湖水清澈,现在又是落潮的时候,水面平和如镜,让人大有亲近之感,赵昺说着领头想被水流冲积的沙洲走去。
“殿下,不是又想偷偷下水吧?”应节严唬着脸说道。
“嘿嘿,先生放心,我今日不下水,只想去钓鱼,先生一同去吧!”赵昺笑嘻嘻地说道。
“殿下,此话当真?”应节严不大相信地又问道。
“当真、当真,本王绝不食言!”赵昺又再次保证道。
“抚帅,右军有士兵驻于岸边,备有船只,我们可乘船下湖。”韩振上前禀道。
“嗯,这样也好。”应节严想想也是,殿下玩儿心重,不让他四周看看肯定是不行的,乘船总比游水要安全些,只要看护紧些便好。
“卑职这便去安排!”韩振施了个礼先行一步去了……
待赵昺等人到了湖边,韩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众人分乘三艘小船下水,缓缓向湖中驶去,周围森林茂密,湖面水鸟翔集,水中鱼儿如织,微风吹过让人好不惬意。
“这里风景不错,便在这里吧!”赵昺叫停,韩振送上鱼竿和一桶作为饵料的沙虫,“哦,备的很齐全啊!”
“卑职无事时,也喜欢在这里留恋,便备下这些物件,略作消遣。”韩振帮着殿下整理好鱼竿,挂上诱饵笑道。
“呵呵,没想到韩统制也有闲情雅致,并非闲里只会种菜啊!”赵昺熟练的抛钩入水打趣道。
“殿下说笑了!”殿下旧事重提,韩振老脸一红,不好意地道。
“唉,这里风景很好,周围河流纵横,却也荒野一片,少有人烟,真是可惜了!”赵昺见其害臊了,不好再开他玩笑,指指湖岸道,而这里离城不过数里之遥。这如画的风景放到前世恐怕早就挤成了粥,湖里下满了‘饺子’,可如今却几近原始状态。
“是啊,殿下。这里虽号称一州之地,却只有两县之地,相隔近百里。而户只有五千余,丁口不足万。这万州也只有城池海岸附近有几个村落,靠制糖、煮盐为业,田地出产甚少,便是商船也很少到此!”韩振言道。
“嗯,万安军人口太少,导致发展无力,待人口增多慢慢会好起来的。”赵昺点点头道,他知道在古代生产力低下,人口便成了重要的生产资料,但以现在海南岛上的田地又暂时无法供养这么多的人,这便成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现在军中的士兵常开玩笑说,万安的军兵比百姓还多,出门碰到的十个人倒有八个兵。”韩振想说个笑话,却十分失败,殿下的嘴角只是抽了抽却没笑。
“许知县,你是本地人,你说说这万安军这么好的地方,多年以来为何迁此的人甚少呢?”赵昺扭脸问还在整理鱼竿的知万安县许聪。他祖上进士出身,在绍熙年间任琼州通判,后便落籍于此,虽至今已有百年,但诗书传家。许聪既有家学,又曾在府学就学,通过了府试有了官身却未能入仕,可为人公道清明,在乡间很有威望,此次帅府选拔官员,其被征辟为万安知县。
“禀殿下,万安地广人稀,原因很多。但主要是因为地处偏僻,物产不丰,难以吸引移民;再有便是万安军与俚硐杂处,常常受其骚扰,单门小户的移民难以立足,陵水县尤甚。”许聪听了急忙放下鱼竿施礼答道。
“嗯,那这里的土地是否适于耕种?”赵昺点点头,近日来由于大陆沿海战乱又起,许多人浮海而来避难,现在多聚在琼州地面,而那边开垦的土地有限,强行为之又容易引起争执,让他也很头疼。
“殿下,近岸之地易受风暴侵袭,一场大雨便将修起的堤坝和房屋冲垮,而内里又被俚人占据,因而深入河道两岸开垦土地尚需斟酌。”许聪答道。
“那此地可否有些特产?”赵昺对许聪的回答很满意,现在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帅府不想与俚硐产生冲突引发内乱,因而以震慑为主,强行进入确实是不合时宜,发展经济只能另辟蹊径。
“殿下,这里的特产也只有槟榔和东山羊了!”许聪想了想说道。
“嗯,这也是条路。”赵昺沉吟片刻道。在此时的琼州海产真不是新鲜东西,随处都有,不像后世人比海里的鱼鳖都多,因此捕捞业有疍人做就够了。可田地一时又无力开垦,经济难以发展,便留不住人,只能从稀少的东西上下功夫,“槟榔是琼州重要的贸易物品所在,不愁售卖。而东山羊乃是岛上名产,现在只军队采购便供不应求,以后迁琼的人会越来越多,谁不吃肉呢!而这林间、山地尽是荒芜之地,尽可放牧。”
“殿下所言有理,但农为根本,种树养羊会不会是弃本逐末呢?”许聪听了想想道。
“以农为本也要因地制宜,不可拘泥于此。”赵昺摆摆手道,让人能吃饱饭确实是件大事,可没有田可耕却硬要为之,岂不是笑话,但他却不能如此说,“琼州荒地甚多,适于耕作的土地也未得到开垦,而他们那里却不适于种树养羊,如果各取所长,相互补充,各州县都得以发展,岂不更好!”
“殿下此说甚善,此举互利互助,你有粮吃,他有肉吃,各处皆能受益!”一旁的应节严听了会儿,觉得这暂时确是条出路,一锤定音道……(未完待续。)
第220章 心结
赵昺今天手气不错,功夫不大便钓到了几条鱼。眼见有又有鱼上钩,可他人小力薄根本扯不动,反而被鱼拉了个趔趄,险些栽下船去,只能撒手弃杆。郑永自告奋勇拿起把鱼叉要下水去追,被他摆手制止了,任由大鱼拖着鱼竿远去。不过如此一来,顿让他兴致索然,吩咐让船靠岸。
王德知道殿下一出来便不愿回去,早已吩咐人在岸边的树荫下搭起了几座凉棚,铺上毡垫,摆上了长几,周围点起蒿草将蚊虫赶走,另一边早已点了炭炉烧水煮茶。王爷一上岸,他便吩咐厨子将殿下钓上来的鱼刮鳞清膛,下锅烹煮。
当然仅凭赵昺钓上的这几条鱼怎么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好在大家也没指望他,早有擅水的侍卫去捕鱼捉鳖,擅射的去周围的林子中打了些小兽。而厨子们也知殿下的脾气,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看盘,也不强调复杂精致,只要简单实惠,当然味道好些更善,因而烹饪都是以蒸煮和烧烤为主,功夫不大营地中便弥漫着烤肉的醇香。
“殿下,一条鱼跑了就跑了,何必为此烦闷!”王德是个玲珑剔透的心眼儿,早从侍卫口中获知湖上的一切,见他洗漱完毕还闷闷不乐,便笑着开解道。
“你懂什么!”赵昺瞥了他一眼,将手巾扔到盆里闷声道。
“殿下,是小的不懂事了。”王德赶紧陪笑道,而其转身便向林子走去,他又赶忙叫住,“殿下在那边……”
“本王又不瞎,我看的到!”赵昺瞪了他一眼,看王德又跟上来扭脸没好气的道,“我去撒尿,你跟着又作甚。”
“……”王德连连吃瘪心中纳闷,殿下不是如此小气的人啊,为了一条鱼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难道又是跟谁怄气吧?他看看周围几个侍卫也都是一脸茫然,显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抚帅,殿下总会为些许小事生气吗?”韩振给应节严斟上茶,小心地问道,而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郁闷。俗话说‘兵者,国之大事也’,现在将这数万将士的生命和琼州的命运交到一个喜怒无常的孩子手中不免让他揪心。
“呵呵,你以为殿下会为失手跑了一条鱼生气?他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应节严摇摇头笑道。
“有感而发?!殿下是为鱼的逃脱未成为腹中餐而感到庆幸,还是为鱼儿终不免饵所诱而难过呢?”许聪也插嘴道,他同样对身上满是传奇的殿下充满好奇。
“殿下怜天悯人不假,但也不会为条鱼而烦恼。你们太小瞧殿下的胸怀了。”应节严捋捋白须道,“殿下早慧,胸有大志,一心想救国于危难、黎民于水火。但终归是个孩子,难免有力有不逮之事,如今贼酋忽必烈下令荆湖、江西的鞑子大举南下,朝廷连连失利,再次撤离广东,琼州怕也难免战火。殿下身负经略琼州大任,以一隅之地对抗鞑子举国之力,正如刚刚殿下以一孩童之身对抗湖中大鱼,一旦失手便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韩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是啊,琼州地处海外,地狭民稀、物产不丰,且民情复杂,历朝历代官员皆避之不及,而殿下要整军备武、筹措粮秣对抗鞑子,又要顾及民生不能征缴过甚,确实两难啊!”许聪叹口气深有同感道。
“抚帅,卑职有所不明,既然殿下也知万安、吉阳两军地狭人稀,筹措给养困难,为何不将前、右两军就近安置于琼州,那边虽然也颇为困难总归比两地要好一些,且也不必转运物资供给两军,还能省去舟车之累!”韩振问道。
“呵呵,这个问题韩统制憋了很久了吧!”应节严笑笑道,“韩统制以为万安、吉阳两军地狭贫瘠,地形复杂,鞑子绝不会弃琼州而攻打两地,将前军和右军布置于此设防是劳而无功,不若集中兵力于一处败敌于琼州。而你更因此心生怨艾,以为殿下不懂军旅胡乱作为,又无识人之明,进而才有慢怠之举,是也不是!”
“抚帅英明,卑职知错了……”韩振被抚帅叫破心事,不免羞臊不已,喃喃说道。
“你为将有如此见识却也不错。但殿下是三军之帅,便不能如你般只看一地之得失。”应节严喝口茶润润喉咙道,“鞑子用兵最善避实击虚,以奇兵破敌。其发动大战往往是一路强攻,一路迂回敌后,当对方发现腹背受敌时,往往不战自溃!”
“哦,卑职明白了,当年鞑子南下被我朝凭借长江和淮河阻于荆湖地区,多年来久攻不下,其后得叛将指点自陕南下迂回先取川南,然后顺长江而下,则使荆湖防线崩溃,使我朝失去屏障,进而江南不保。”韩振点点头道,“同理,鞑子也知攻取琼州则海南不保,但我们集重兵于海峡一线,使敌久攻不下,其便可能故技重施,从最为薄弱的吉阳或是万安登陆。而我们这里无防无兵,其便可轻易上岸,再纵兵北上,我军失去天堑之利从而再难守的住琼州。”
“韩统制这不明白的很吗!”
“殿下,是卑职愚钝,不能领会殿下深意,险些铸成大错,还请责罚!”他们说话的时候,却不知殿下何时转了回来,韩振听了起身施礼,羞愧地道。
“韩统制,本王对你是寄予厚望的,将你部至于此处,不只是让你守住这条防线。而是希望你不但将右军打造成陆上猛虎,还要成为海上蛟龙。有朝一日可以随本王重回大陆,收复故土,再造大宋!”赵昺扶起他道。
“若殿下不弃,卑职甘为马前卒,率右军突破天堑,扫荡群寇,助殿下实现宏志!”韩振心结解开,不顾殿下相扶,一揖到底道。
“好、好,便让我们君臣一心,共创大业,它日必在忽必烈的大殿上与诸君同饮!”赵昺知道韩振这才算是真心归附,当下许下宏远,为其画下一张大饼。不过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画饼成真……(未完待续。)
第221章 各有所长
赵昺在万州盘恒三日,又召见了刚刚从陵水县返回的万州知军蒋科,其是宝佑年间进士,曾任琼山教谕,其文采卓著,弘扬文教,廉法事教,颇有建树被举荐为宜伦县令。在任上抚辑俚硐,教以诗书,深受俚人尊敬,帅府整饬吏治将其升任万安知军。
赵昺吩咐他蒋科用大军屯驻在此的机会,与俚人划定界线,约束其行为,减少与当地居民的纠纷,创造一个稳定的局面。其后他又叮嘱韩振要配合好地方工作,该出人出人,该出力出力。同时加紧练兵,做好战备,一旦有警,可以拉的动,用的上,顶得住。不仅能守住一方之地,还要做好随时增援琼州的准备。
赵昺的意思很清楚,他想将右军打造成一支水陆两栖部队,即精于陆战,又精于水战。这种考虑也是基于现实考虑,因为此时的水战可以说是陆战的延伸,并非现代意义上争夺制海权的海战,而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削弱其战斗力为目的的战斗。
所以海战伤亡巨大是难免的,且海上行舟不可意料的风险也比陆地上大的多,一场风暴便可将船只摧毁,溺死的人都是以千百论,更有甚者一支舰队都可能毁于一场飓风。而右军中的士兵多是由福建沿海地区的义勇组成,他们生活在海边,熟悉水性,适应船上的生活。让他们修习水战,一旦水军失利造成重大伤亡,可以让他们替代船上的战兵。
而让赵昺选定右军除了考虑到兵员组成外,还有便是主将韩振。其是殿前禁军出来的,而殿前禁军的主要任务便戍边和保护京师及皇帝的安全,受到的教育也是将忠于皇家放在第一位,耳染目睹之下多少怎么也会在其心中打下烙痕。再有韩振在禁军中地位不高,又有股二杆子劲儿,各方势力都不会将他作为拉拢的对象,也就是说政治上清白,不会轻易被朝中大佬们左右。
另一方面,跨海攻击敌占区,骚扰沿海,占领敌军海港,并摧毁他们的战船,借以打乱敌人的部署,将会成为帅府水军的一项常态话任务,而这些任务有的单凭水军是难以独立完成的,这便需要步军的配合。而这又要求配合作战的步军,不仅精通陆战,且要熟悉水战。其作战任务和训练方式与现代的海军陆战队类似,那经过两栖作战训练的右军便成为首选。
当然赵昺安排不仅限于右军。中军是帅府军的核心力量,征战中其担负着警卫帅府及保证殿下安全的重任,因而就要求它擅于防守,而不是长于进攻,所以赵昺把中军作为守卫琼州的主要力量;前军是一军的先锋,主要作战任务便是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攻城掠地,扫清大军前行的一切障碍,本应将其布置在琼州作为反击敌登陆的主要力量,但因为后军之事,只能暂安置在‘大后方’吉阳军。
而后军基本都是新收编的义勇,战斗力最弱,赵昺最初才想将他们安排在琼州作为维稳地方的主要力量和后备军使用,却没想到屁股还未在琼州坐热便被江璆带到了雷州,参加了收复三州的战斗。此后几个月镇守于此又与敌多次发生小规模的冲突,虽然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却在战斗中得到了锻炼,成为帅府军实战经验最丰富的部队。
如此一来便将赵昺的计划打乱,但他想法未变。广西多山,现在的后军中补入了大批的广西兵,而他们自幼生活在山中,山野不仅是家,也是讨生活的地方。因而他们有天生的野外生存能力,吃苦耐战,身手敏捷,翻山越涧如履平地,远程奔袭其快如风,在复杂地形作战的能力很强。而赵昺一直惮于琼州大山中地形复杂,生俚彪悍,不敢轻派大军进剿,只能在外围布置大军以为震慑。而有了这支熟悉山地作战的部队则可效仿冼夫人平俚之事,从实质上将琼州纳入自己的治下……
待万安军之事一毕,赵昺再次登舟前往吉阳军,这段路程更加漫长,不过有应节严相伴一路上倒也不算寂寞。没事师徒两个下会儿棋,钓会儿鱼,听其讲些朝中旧事,乡野奇闻。而他现代的段子更多,只不过换换时间、主角便是好故事,谈笑间便打发掉了船上的寂寞时光。
“殿下,我们马上便到达崖州了,这可是我大宋极南之地了!”应节严看看天,推枰认输笑着说道。
“先生,可曾来过这里?”赵昺将棋子一个个放进盒中道。
“呵呵,老夫可是头一次来,这还要拜殿下所赐,否则平生也不会有机会到这天涯海角来!”应节严苦笑着说道。
“天涯海角?!”赵昺愣了下又笑了,前世人们到海南旅游必到那四个字之下留影,他记的是在清代才有人题写上去的,那么自己是不是留下墨宝让后人们瞻仰,即便并败身死于此,也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东西。
“有何不对吗?”应节严看殿下笑的龌龊,纳闷地问道。
“嘻嘻,我在想咱们师徒二人便分别题写天涯、海角四字,再在那滩上选两块巨石镌刻其上,说不定会在青史之上留下一段佳话呢!”赵昺贱兮兮地笑着道。
“殿下提议甚妙,咱们登岸后便择日题字于巨石之上,以记殿下镇守琼州之功!”应节严听了哑然失笑道,不过却也乐得配合,毕竟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唉,这里也是我们退守的最后之地了,若是丢了那四字变成了我们的耻辱,人们看了便会说就是这题字的两人丢了大宋最后一寸江山。只怕巨石也会为我们所累,变成一块耻辱柱!”赵昺又叹口气道。
“呵呵,殿下又怎知巨石不会是记载我们为国守土的丰碑呢?”应节严笑道。
“是啊,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们又何必为此忧心呢,当下还是做好眼前事吧!”海岸线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赵昺感慨道……(未完待续。)
第222章 乍现
殿下的座船刚刚露头,便有数艘迎了上来,桅杆上挂的正是前军将旗。原来黄显耀得知殿下要巡视前军的消息后便算着日子估摸这两天就要到了,早安排了哨船一旦发现立即回报,今日得报离开亲自乘船出海来迎。海上无法过船,黄显耀亲自在前引航,几艘前军战船也转向两翼给殿下的船队护航。
“先生,黄统制弄得摆场还挺大!”因为这回航行距离远,赵昺他们便换乘了御船,那上边舒服也方便些,他登上甲板看着这场面笑道。
“怎么说他也是殿下的心腹,若不是如此怕也要让人说闲话,不过殿下也要给他壮壮声势!”应节严轻声道。
“哦,先生的意思是将仪仗排出来,这是不是太过招摇了?”赵昺出巡向来是轻车简从,领着一队侍卫就走,那仪仗多数时间都在仓库中睡觉,难得露脸也只是防止它们发霉。
“殿下此言差矣,这仪仗就是给人看的,这样才能显示威严,而殿下年幼更容易让人生出轻视之心。再者这吉阳军只怕自建州立衙也为来过殿下这般的人物,更应让百姓看看皇家的排场,大元帅的气势,以让他们生出敬畏之心!”应节严解释道。
“呵呵,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讲究,那便依先生的。”赵昺前世最看不惯那些屁大的官出个门还要搞个戒严,派辆警车在前边‘呜哩哇啦’的抖官开路,好像如此才能显出官威,其实多招几句骂而已。现在听应节严一说里边还有这么多门道,便依了他,可他以为只是给人们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一声令下,御船桅杆上升起赵昺的王旗,挂出帅旗,撑起黄罗伞,船舷上也插满彩旗,亲卫队的军兵们顶盔挂甲挎刀持枪两厢站立,吹鼓手们也卯足劲儿吹打起来,一时间惊起鸥鹭无数,只是赵昺听不出到底是奏的什么乐,但看起来效果不错,气势也出来啦!
“郑永,这里是不是叫三亚?”船队驶入出海口,只见一条大河在靠近入海口处时分成东河、西河,其流入大海处形状呈“丫”字形。
赵昺猛然想起早在秦始皇时期设置的南方三郡,其中之一就是象郡。隋设临振郡,唐代改为振州。宋代时先后称崖州、吉阳等,成为中国最南端的地级规模的州郡。但在后世却又改称三亚,他知道地名虽然常有变换,但也有传承,像海口、博鳌此时还都是小渔村,这三亚也可能因形得名,不过起先应该是叫三丫,而不是三亚。
“殿下,此宁远河是由六罗水、水蛟溪、半岭水等三条河在这一地区汇集成主流,当地人称三丫河。此处也形成一个天然良港,有些渔民便从此上岸,聚成村落,因河而得名——三丫。”郑永就是海南岛沿海地区的活地图,对各个入海口的来历和名字如数家珍,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那这大蛋港与你们疍人也有些渊源吧!”赵昺一听便明白了,后人以讹传讹,把三丫叫成了三亚。而前边的大蛋港便是宁远河的出海口,也是他们将要登岸的地方。但前世这里却叫大港,但已是有名无实了,随着人类活动的增加宁远河流域就由于毁林造田,泥沙堆积,海岸退缩,港口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因为鉴真、黄道婆等名人也是从这里登岸才得以留名。
“殿下这也知道,据祖上流传下来的说法,因为我们先祖从先到达这里,在此捕鱼,后来建港便称作大蛋港了。”郑永惊异地道,殿下怎会知道这些秘闻,其不提自己都要忘记了。
赵昺看着长满芦苇,还是片荒芜之地的三丫倒没有像从前那样满是失落,如今他也算是见惯沧海桑田的人了,早就没了感慨,只是多了些忧愁和无奈。船缓缓驶入港口靠上码头,那里早已聚满了人,有士兵排成一列将看热闹的隔离开来。
“参见殿下……”赵昺刚下船,欢迎的队列中为首之人冲了过来,深施一礼哽咽道。
“何大人,不要多礼!”赵昺看看此人正是吉阳知军何仁德,急忙伸手相扶。
“再见殿下,尤见先帝天颜,卑职……”何仁德刚发了两句感慨,激动的又说不下去了。
“何大人,重情重义,先帝知晓也会倍感安慰的。”赵昺轻声安慰道,心里暗自琢磨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自己像那死去的皇帝‘爹’,而这老头儿却也真的见过先帝的。
何仁德是进士出身,不媚权贵,直言敢谏,做过应天府尹,也就是陪都的市长。他有感于皇纲不振、国力衰弱,屡遭外侮而奋笔上书,却遭奸党诬陷。被贬谪雷州府,奉诏巡按渡琼。其清楚自己这等于是变相被流放,朝廷有人就没想过他回去,因而偕二子迁琼落户于此,被赵昺重新启用为吉阳知军,他来到这里尽心尽力治理地方,使之局面上下一新,却也是个有能力的人。
接着赵昺见过吉阳军诸位官僚和乡绅耄老,他们又拜见了抚帅应节严,这才排开仪仗乘车坐轿向崖州城而去。他为表示亲近,拉何仁德与自己同车而行,边说着闲话边向外看,这里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正适合耕种,可仍是一片荒野,难得看到块种着庄稼的地方。直到离城三、四里的地方才有散落的村庄出现。
“何大人,这江水在此绕城,正好可以灌溉万亩良田,这可是大人主持挖掘的?”行了数里便望见州城了,但赵昺突然眼睛一亮,只见宁远河在城西分岔,绕城而过,他扭脸问道。
“殿下,下官哪里有如此魄力,这乃是吉阳前任知军毛奎所修,但终因财力有限,人口有限,未能全功。”何仁德解释道。
“毛奎,这人还在琼州吗?”赵昺想想脑子中并无此人的信息,但能做出大手笔的事情,还真是人才难得,便想着能重新起用……(未完待续。)
第223章 万幸
毛奎确实是个人物,他不仅能文章,且通术数,知地理,是个有非凡能力的多面手。当然那时的术数却不是现在的数学,而是我国独特的研究天地人相互关系的学说,玄妙而深奥,其实按照赵昺的理解就是现代的封建迷信、神鬼之说。而他也不是卫道士,信什么自己不管,只要有本事就好,但现实让他大失所望,人家早在三十年前任满离去,遁世修仙去了,只在崖州城外留下个未尽全功的半拉子工程。对了,眼前的城墙也是毛奎给包上了砖。
看看眼前的崖州城,赵昺还是叹口气,这又是座弹丸小城,可比之前几天离开的万州城还是大了不少,总算没有太失落。整个城池周长二百四十多丈,东西长、南北短,呈长方形,而不是常见的方城。高有一丈六尺许,开东、西、南三个城门,修有月城,始建于百年前的庆元四年,几十年后土城才由那位仙踪渺渺的毛知军给包上砖。
赵昺的队伍吹吹打打进了城,但他发现就这么折腾也并没有出现万人空巷的欢迎场面,估摸着也就有几百人沿街观看,还没有负责警戒的前军士兵多。不过从他们脸上的兴奋劲儿也能看出这场面确实够让他们震撼的。可转过脸想想,吉阳军总共才一千多户,五千多口,却分布在方圆数百里的地面上,不年不节的能有这么‘多’人出来捧场也算给他面子了。
进了城后自然早有人将住处安排妥当,无例外的是条件最好的州衙。赵昺洗漱更衣稍事休息,不用问下一个节目便是传统项目——吃饭。对于迎来送往他并不喜欢,但也知逃不过去,因为宴请本身就是一种官场文化,可这也是相互了解,表示尊重的场合,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都要参加。
不过今天的场面却让赵昺很舒服,参加宴会的人并不多,地方上只有州县两级的主、副官,前军出席的也只有黄显耀和几个相熟的统领。没有丝竹歌舞,没有奇珍佳肴,当然山珍海味还是不缺的,因为按照现代的标准,随便从海里捞出点什么都能算海味,而所谓的山珍在这个时代可谓遍地都是,像后世比人都珍贵的动物还多数都属于害兽,要想方设法的除去,更谈不上保护了。
而酒在帅府的宴席上却一直被列为禁物。一者因为殿下岁数小,不宜饮酒,他不喝大家也就免了;二者琼州粮食匮乏,不能自给,大部分需要外购解决。而酿酒却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因而赵昺到琼后便严禁民间酿酒,只有隶属都作院的一家官坊特许生产少量烧酒主要供医用,再有就是作为赏赐之用;三者现在处于战时,军中随时处于战备状态,喝酒容易误事,更是禁绝之列。所以帅府席中无酒便成了惯例。
如此安排让赵昺倍感欣慰,气氛也相对轻松。而像韩振那样的奇葩毕竟是稀缺物资,黄显耀自不必说,他曾在殿下身边多时,当然不会说些不着调的话,多谈些其感兴趣的军中事务。那何仁德能做到应天府尹,当然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辈,也只谈些当地的乡情风俗和些逸闻趣事,又巧妙的让殿下从中了解了吉阳的现状……
“还得多谢黄统制指点,才没有出了岔子,本官谢过了!”宴会便在这样友好亲切的气氛中结束,恭送殿下回后院休息后,何仁德才擦擦脸上的汗向黄显耀施了个礼道。他为官多年,迎来送往,招待上使的事情自然免不了,也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可得知殿下要来巡视吉阳军的时候,何仁德依然十分紧张,一者殿下是个孩子,问题是这么个孩子却是他的上官,当然不能以常法接待,而一些关于殿下的耳闻更让他十分为难。
“区区小事,何大人不必多礼,咱们同在帅府之下听令,相互扶持是应该的。”黄显耀笑笑还礼道,他心中却十分受用,要知道人家可曾当过二品大员,虽然造贬,但比自己的资历可要老多了,且人家为文,自己为武,天生低人家一头的。
“诶,并非如此,若不是黄统制,本官恐怕此刻要挨骂了!”何仁德摆手道。
当时为难归为难,可还得准备,没有办法只能按照惯例来,何仁德不仅搬出府衙还将府中一应之物换成新的,并安排好了上下仆役。还派人出去收买些奇巧之物,按照自己的理解准备下吃食,当然都是上好之物。可啥叫上好之物呢?当然什么缺什么好,什么贵什么好。
崖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东城放屁,西城都能听到动静,何况府衙中大动干戈。黄显耀听说后便登门到访,让他千万不可如此,屋子打扫干净即可,那些新家具即可撤掉换回一应旧物。美姬丫鬟更是赶紧赶走,只留下几个听唤的粗使之人就可!何仁德对此十分不解,过去接待上官都是如此,即使殿下不喜,还有抚帅呢!可黄显耀一番话便将他吓得够呛,才知殿下不喜奢华,也讨厌浪费,自己这么做正触在殿下的马脚上,不挨踢才怪呢。
于是何仁德又忐忑的让黄显耀看了自己准备的礼物和吃食,其只告之他殿下在外用饭都是付钱,以免加重地方负担,侵占军士的伙食钱时,他又是一身汗。买这些东西当然都是动用公帑的,自己如此做不是让殿下误会有行贿之嫌,就是有贪污之忧,赶紧将能退的都退掉,不能退的也尽快卖掉平了帐。重新与黄显耀安排了接待事宜,如今看算是万幸,当然是感激不尽。
“黄统制,明日又怎么安排?”今天是圆满了,明日如何还没底儿,何仁德又请教道。
“明日殿下校阅前军是肯定的,然后会巡视军营,接见各部主官,一天的时间便过去了。用膳自然也在军中,大人只管陪着,卑职自有安排。”黄显耀摆手道。
“那后日呢?”何仁德一想明天不用我管,那后天必然轮到巡视地方了,自己还是逃不过去的。
“你只需如此便好……”黄显耀想想道……(未完待续。)
第224章 提个醒儿
果然,赵昺次日的行程如同黄显耀的‘安排’,上午校阅前军,中午便在营中与军将们共同用膳,吃的也是同士兵们相同的伙食。下午分别召见军中相熟的几个正将和队正,却没有见那些做好准备的统领,谈完之后已经到了饭点,便依然在营中用饭。
“大官,这伙食钱多了吧!”殿下到底下视察如果用饭一定要付钱已经为众人所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并纷纷效仿,黄显耀当然也清楚,可接过来一看数目却多出不少,不解地问王德。
“不多,我们来了一共三十人,其中殿下和抚帅吃的中灶,其余人等都是大灶,两顿饭钱正好!”王德给他算账道。
“对啊,可大官你给吃小灶都够了!”黄显耀言道。
“呵呵,殿下说他从琼州一路走来,各军的饭都吃过,就你前军伙食好,大灶比他们的小灶都好!所以……”王德看着黄显耀笑眯眯地道。
“吃的是好些,那也不能让殿下按小灶付伙食钱啊!”黄显耀面有得色地说道。
“呵呵,殿下还有几句话让我问问黄统制!”王德又笑笑道,可笑中却似乎多了点什么,让人听着不大舒服。
“殿……殿下要问什么?”黄显耀与王德也算相熟,自然也听出其中的杀机。
“殿下问你克扣了多少军费?可还记得府中铁律!”王德此刻脸上丁点笑意全无,冷冷地说道。
“大官,我……我怎敢贪污军费?还请殿下明察!”黄显耀听了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惊慌地道。他知道殿下对于贪污军费的人处置最为严厉,更不会手下留情,而王爷没有亲自来问却让黄显耀心中更慌,这表明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打算给他。
“殿下还问,既然你没有贪污军费,那超标的伙食钱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挪用了其它费用!”王德又问道。
“大官,属下牢记殿下教诲,时刻不敢忘,绝不敢做出挪用军费的事情!”黄显耀撩衣跪倒正色道,而脸色已是冷汗连连。
“哼,既然如此,以后做事便要实打实的,鞑子的刀不是木头的,更不是纸糊的,不要总想着玩儿些虚招子!”王德学着殿下的语调道。
“属下记下了!”黄显耀叩首道。
“黄统制快起来吧,殿下知道你是将几日的伙食费用到一天了,让我告诉你以后切不可再如此,以免让将士们小看了!”王德搀起黄显耀说道,却发现其竟然腿脚有些发软,心中不免好笑。
“多谢大官!”黄显耀擦擦脸上的汗,稳稳神儿颤声道,“大官,可殿下又如何知晓的?”
“黄统制,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我便跟你多说几句。”王德弯腰给黄显耀掸掸膝盖上的土说道,“殿下虽居于府中,难得出门,但却不同于昔日那些皇子王公,他不仅知道鞑子要干什么,也知道这琼州市面上羊肉多少文一斤,你吉阳军萝卜、白菜是什么价儿。所以不要再跟殿下面前玩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那都是小聪明,成不了大事的。”
“在下受教了,请转告殿下,黄某再不敢了!”黄显耀又是一揖到底地说道。
“既然知道错了,这钱就照收了吧!”王德笑笑把钱放到他的手里道……
第三天,何仁德吃罢早饭便到后院给殿下请安,可迟迟不见人出来。等到太阳升起老高,实在忍不住了一问才知,殿下和抚帅天刚亮便出门了,至于去了哪里却不清楚。城就这么屁股大的地方,何仁德很快便打听到殿下带着侍卫出了城门向东去了,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与黄显耀所言大相径庭,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先生,你说蒙古人的马就够矮了,没想到这地方的马更小,还没有驴高!”城外一行人缓缓而行,而赵昺却骑在马上,可即便这样他还不如在前边牵马的倪亮高,忍不住抱怨道。今天他想到城外转转,倪亮想着坐轿不便,而走远了又担心殿下和抚帅这一老一小脚力不济,便找来几匹马供他们骑乘,连着驮带行李。
“殿下,这马虽只要三尺,却十分健走,穿行林间山路如飞,不仅可以骑乘,还可拉车!”应节严个子也不小,脚若入蹬便要屈膝弓身,索性耷拉着两条腿,瞅着也够难受的,他拍着座下马笑道。
“说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山高林密,山路狭窄,却比那些高头大马要灵活。”赵昺无奈地笑笑道,他前世也曾见过这种矮马,但都是在动物园里看到的,一直还以为是外国引进的,没想到却是产自海南。
“殿下说的不错,我们从广州带来的蒙古马,在这里便不耐炎热,容易生病,饲养不易!”应节严说道。
“殿下瞧不上这些小马,可占城人却当做宝贝,年年派人来吉阳军购买,供应军用。”
“嗯,那么说以后我们军中也要养些本地马,来日进山也能驮运军需,总比人要多些、快些!”赵昺说道。
“殿下所言不错,这马以后要绝对禁止输往番外,而又朝廷统一收买供应军用。”应节严想想说道,他知道战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而帅府军只有从广州缴获和收买的那批战马,再补充却是不易,还需要从本地收买的。
“是啊,以后粮食、铜铁、金银和粮食、牲畜都只准进不准出,这些物资都是岛内稀缺之物,一旦战事持久,有钱都买不到。”赵昺点头道。
“不错,回去我便与市舶司商议,列出条陈,再报与殿下,这事情不能拖。”应节严深以为是地道。
“殿下,我们这是该往哪里走?何不叫那知军陪着,连路也找不到!”眼看离城越来越远,路越走越窄,可殿下还没有说停,倪亮不免担心起来。
“殿下,老夫也奇怪为何不要何知军陪同前往?”应节严也好奇地问道。
“哼,这两人居然联合起来猜度本王,一起糊弄我,当然要给他们提个醒儿,免得日后坏了风气!”赵昺冷哼一声道……(未完待续。)
第225章 资源
揣摩上意,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领会上级意图。这对领导来说本不是什么坏事,有能充分理解自己想法的下属并能付诸实施,当领导的得省多少心。但是用在揣摩领导喜好,刻意逢迎那就是歪门邪道了。
赵昺本来对黄显耀和何仁德做的一切还觉的很得体,校阅前军时也未觉不妥。因为他现在对一直军队是否有战斗力也看出点门道来了,通过校阅可以不仅能看出训练水平如何,也能看出这支部队的士气是否高昂,而前军这两点都做到了,可一顿饭让他吃出了问题。
吉阳军比之万安军更加偏远,人口更少,相应的从本地获得生活物资也更为困难。可前军的兵额比右军一点不少,韩振却还需自己种菜补充军用。而赵昺巡视军营时没有发现前军有自力更生的迹象,但这顿饭比之供应条件好的中军还要好,为此他还特意命人暗中查看了其它营中的食堂,同样也不错。普遍的好那就不是好了,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吉阳军本地的供给能力。
如此一来只要两个可能,一个是前军有钱从别处高价买回来的,而不要小看伙食钱,积少成多也是个大数字,那这么多钱从何而来就是问题了;再一个就是黄显耀作秀给自己看。如果只是招待自己一行人的好一些,或是自己就餐的营中好一些也不是事儿,说明其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好印象,但全军如此问题就大了,其可能就有挪用军费的嫌疑。
赵昺为此一改集体召见营中军官的惯例,而是单独接见前军军官。在询问军中事情的同时抛桥侧击之下很快了解到一些情况,再者事务局和总计局方面如果探查出其有什么猫腻也定会上报,加上有个帅府的老人无意间说起大家已经过了好几天清水白饭的日子,今天总算解了馋。他综合了了解到的情况判断黄显耀并没有挪用军费的行为,而是将几日的伙食钱省下来,放到今天一锅烩了。
弄清了真相,赵昺谈不上生气,但是以为这种风气不可长。现在他能以此成功博得自己一笑,那么以后保不齐便会干出杀良冒功,谎报军情的事情讨自己欢心。而他的成功也会使得其他人效仿,如此一来帅府上下便会形成阴奉阳违的风气。如不加制止,久而久之,他们的胆子会越来越大,花样越来越多,做出不可原谅的错事,害了自己,也害了帅府……
“倪亮,前方应该就是独田岭,你带人去打听一下铁炉坡在哪里?”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离城越来越远,路也变成只容两人并行的林间小路,行至道山岭前,赵昺停下马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翻看后说道。
“是,殿下,可这里能有人吗?”倪亮答应着,可左右看看除了茂密的树林,便是过人高的蒿草,有些为难地道。
“有路必有人,而这路边草木茂盛,独这路上寸草不生,必有人常来常往!”赵昺指指脚下道。
“倪统领,殿下所言不错,你去寻便是了。”应节严点点头道。
“殿下,可这里已离城太远,前边便应是俚人的地盘,我担心……”倪亮迟疑地说道,本来随行的人便不多,自己再离开,他实在不放心。
“去吧!这附近俚硐都是熟俚,不会对我们如何的。”赵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郑永,找块开阔地,休整片刻,我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
“你一定看顾好殿下,千万不要离开左右,若有……”
“快去吧,别啰嗦啦!”眼见倪亮还迟迟不动,不放心的叮嘱郑永,赵昺板起脸喝道。其这才带了两个熟悉当地语言的侍卫离开。
“倪统领对殿下真是忠心不二啊!”应节严看了笑呵呵地说道。
“先生还笑,其性子忠直,我都不知道如何安置他,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赵昺却有些无奈地道,他知道倪亮对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想提拔他都很难,现在许多人都是统制一级了,而他还只是个统领。
“老夫看倪统领绝非庸才,只要善加引导,殿下必又多一员猛将。”应节严说道。
“哦,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那先生便一并将他收归门下,如何?”赵昺眉毛一扬道。
“这……那便让他做老夫的记名弟子吧!”应节严想想也是,殿下上课其在一边陪着就如伴读一般,不教也教了。而他也喜欢倪亮憨直的性格,便顺水推舟的收了。但其是殿下贴身侍卫并不好收其为正是的弟子,犹豫了下说道。
“呵呵,恭喜先生又多一得意弟子!”赵昺笑着拱拱手道。
两人说话间,郑永已带人在不远处寻到一块平整透风的空地,收拾干净后请殿下过去,那里已经铺好了毡子,点上驱蚊的熏香,周围撒了雄黄。
“殿下,你将我们带到这荒郊野外,一定是有好事吧?”应节严也有些累了,坐下喝了气水问道,他知道殿下无利不起早的性格,神神秘秘的跑到荒山老林中肯定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嘻嘻,铁炉坡,先生听这地名是否有来历?”赵昺这才知道骑马也不是什么好事,屁股颠的疼不说,大腿根儿也磨的生疼,他不顾形象半卧着说道。
“铁炉坡?!”应节严念叨着道,他知道地名往往是因其形,或是因某事、某物而来,“难道这里曾立有炼铁炉?”
“着啊!先生真是博学,一猜便中!”赵昺击掌笑道。
“殿下是说这里有铁!”应节严惊异地道。以他所知琼州并不产铁,但无论是打造武器、农具,还是造船盖屋都不缺,现在的消耗全凭从外界高价购买,而一旦战事紧张必然会列为禁止交易之物,买都买不到,可要是琼州能自产,那对帅府绝对是个大好事。
“我估计有肯定是有,但有多少,能不能开采出来,却还不知道!”赵昺点点头肯定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