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以钞为枪
纸币的出现,是整个金融史的一次飞跃,易于携带的特性,极大的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也被世界上所有国家所采用。但是,纸币也曾一度不幸的成为妄图称霸世界的独裁者手中的武器,将假钞作为一种战争武器并不新鲜将假钞作为一种战争武器也并不新鲜。
据赵昺所知拿破仑就曾经批准印制假冒的奥地利和俄国纸币;美国内战时,南北双方为了打击敌方财政系统,也曾广泛使用假账单。而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众多国家都参与其中,其中德国和日本更是有计划,成规模的使用假币打击敌对国,作为摧毁敌人经济的一种重要武器。
德国主要针对英国进行打击,专门的假币工厂在高峰期一个月生产的假钞总额就超过了八百万英镑。造出来的假币一部分被空投到了英国境内,另外一部分被用于支援纳粹的大量“隐秘行动”,如暗杀、贿赂、购买武器等等。到了战争末期,在世界上流通的英镑已有三分之一为假钞,以致假币工厂号称为德意志第三帝国的“英格兰银行”。假币泛滥加速提高了英国的通胀率,风暴式地袭击了其经济,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而英国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才彻底清除了假币的影响。
日本在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陆军省和陆军参谋本部专门制定了对华经济谋略计划,目的是“破坏民国政权的法币制度,继而搅乱中国国内经济,毁坏中国的战时经济能力。在那段艰苦卓绝的日子里,中国不仅需要抵挡拥有装备优势的日军进攻,还要防备来自各个领域的阴招。流通在中国大地上的假币不仅造成通货膨胀,还给日本疯狂掠夺资源和各种生产资料提供了巨额资金,使中国经济陷入困境,极大损害了国民的利益……
赵昺熟知这些黑历史,也清楚其中的危害和手法,说服庄世林参与其中并未费多大力气。且让其觉的自己不需上阵杀敌、攻城掠地却能给鞑子造成重创感到无比自豪,又能亲身在殿下领导下参与一项如此伟大的工程中是十分光荣的事情。有了内行的支持,赵昺便与他先商定本着先易后难,逐步扩大,安全第一的方针实施。
首先从熟悉的下手,先印制一批会子兑换中统钞,然后再将大部兑换成金银,少部分用于开支和购买急需的物资。这样做是考虑到钞法刚刚在江南施行,必然会出台些优惠政策以鼓励百姓和商家兑换,再者他们为了迎接大规模的兑换平准库的金银也定然充裕,不会出现兑不出来的事情发生。
另外一个原因是己方对于会子十分熟悉,模板容易制造,钞纸和油墨易得,容易上手。而蒙古人的纸钞与宋的却有很大区别,赵昺所说的容易也是相对现代来说的。蒙古人也不傻,当然会吸取宋金发行纸钞时遇到的假币泛滥的问题。因而在制定了严刑厉法进行惩处的同时,也设法从根本上杜绝假钞,这就得从手法上做文章。要是纸钞做得太简单,那模仿起来也是十分容易,因此,必须将其做得复杂,这样才不易被模仿。
想想古代没有水印,纸钞只靠手工印刷,要是纸钞做得太过简单,上面只有面额和朝廷盖章,这十分好模仿,所以,为了杜绝这种状况出现,便从纸张和图案上想办法。由于纸钞用的材料比较特别,而且要有政府的批准才能使用,从材料上有效的减少假钞出现的机率。要是满大街都能买的纸,造假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费力气就可以印刷出假钞了。要想印制出民间难以造假的纸钞,就要设计花纹和图案都比较多,且难度大的图案,这样才不易被模仿。纸钞上印刷的图案错综复杂,这样就算是拿在面前临摹,也何难实现。
蒙古人造币用的纸也由专门作坊抄造的特种纸,这种纸以桑树皮为主料,添加适量的棉、麻植物纤维抄制而成。纸质暄厚挺阔柔韧耐磨,且又耐水、耐腐蚀。缺点是颜色暗淡发灰黑色,如印墨及印制技术稍掌握不好,钞券就会呈现出字迹图案模糊不清,未发行即成昏钞。而这种纸产于四川,那里早在蒙古人的统治之下,偷运也要谋划安排,无法及时获得。制版同样不是朝夕可成的事情,即便不能造的完全一样,起码也得有九分像才能瞒过世人的眼睛。
正是基于上述的困难,赵昺决定两条腿走路,先以兑换会子为契机试水,完成机构的组建、打通渠道,捞取第一桶金,同时扰乱江南货币市场,使得中统钞和会子的兑换难以为继,从而破坏蒙古人妄图控制江南经济的图谋。与此同时,开始仿制中统钞的模板,试制或购买印钞所需的专用纸张。一旦成功,便立即投放市场,并借机大肆利用假币购进物资,补充琼州不足之余。
而大量假币的入市,进而会造成中统钞迅速贬值,抬高金银的价值,使其丧失在江南市场上的信用,使中统钞更难在江南立足,或是形成几种货币共存的局面。最后的结果便是江北市场也受到波及,物价飞涨,使元廷不得不靠超发来维持市场,引起全国性的通货膨胀……
“殿下,我们总计局人多嘴杂,操办此事怕是多有不便,是不是……”庄世林吞吞吐吐地道。
“嗯,总计局确实不便主持此事,那便由内府事务局操办,由你们总计局协理,如何?”赵昺当然清楚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外人所知,对内部也要保密,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事务局是当前最为隐秘的部门,且有些事情必须由他们操作,既然无法迈过去,拉进来最好。
“殿下高明,事务局手里掌握着几支商队,又有铺子,他们操办此事要方便的多。”庄世林在广州曾参与事务局布置眼线的事情,知道些内幕,当然十分赞成殿下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边请郑主事一并过来商议!”赵昺立刻吩咐人去召郑虎臣速来……(未完待续。)
第197章 火门
郑虎臣可以说是王府中除了王爷外最忙的人了,现在各部都已经搭起了架子,投入工作,不需他亲自东奔西走的四处收集情报。而为了应对各处蜂拥而至的信息,事务局总部也进行了改组以便管理、以便协调各分部工作,训练培养谍报人员,分设总务处、情报处、作训处、交通处,行动队改为行动处五个部门。同时应王爷的要求设立特勤处,不过现在只有一个气象小组和一个专门负责为殿下搜买稀奇古怪物品和人才的采办组。
到琼后,王府的住处太小无法安排这么多人员入驻,郑虎臣又忙着在王府附近找寻了一处僻静的宅子作为办公场所,又在城外为作训处选定了一处荒僻之地营建训练基地,以便尽快开始培训谍报人员,应对越来越多的任务需求。而今天刚回来便又被殿下喊了过来,不过他也习惯了,谁让自己是殿下的第三只手呢!
郑虎臣来了以后听了殿下的构想,并没有觉得吃惊,因为他早被其满脑子的奇思怪想弄得麻木了。现在别说印假币,就是说上天入地他也不新鲜了。前两天,殿下就设计了个叫什么水下呼吸器的东西,人戴上后便能不必露头换气在水下长时间潜游,从而不被水面上的人发现,让大家觉得神奇不已,尤其是受行动处的水鬼们欢迎。
对于让自己主持此事,郑虎臣也不意外。制造假币那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别说是鞑子那方面,就是府中这些大儒们知道了都能把殿下洗吧洗吧生吃了,而自己作为殿下那支看不见的‘黑手’,他不干谁干啊!不过他也觉得这是件一本万利的好事,如此不仅能扰乱敌国的经济,还能肥了自己,又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反正最后一切都是忽必烈买单,大家连个谢字都不用说……
“殿下,事务局正好刚刚买了块地皮准备建个庄子,那里偏僻的很,方圆十里难见人烟,且又有重兵把守,出入皆在监视之下,保密没有问题,将地点设置在那里神不知鬼不觉。殿下以为如何?”制造假币的地点,郑虎臣马上想到了再建的培训基地,那里只需隔出一块独立区域便可,反正地方大得很。
“那里出入可方便?”赵昺觉得不错,不过自己花了钱,地儿还不知道在哪。想到原料和成品需要运进运出,交通必须得方便才好。
“殿下无需担心,那里虽不通陆路,但有一条水道可通小船,出入还算方便。”郑虎臣答道。
“好,地方有了,负责雕版的人也要尽快找到,不然开不了工啊,是不是从都作院遴选几个!”赵昺在甲子镇时便注意搜罗各种匠人,可以说其中五行八作样样齐全,找几个雕工应该不难。
“殿下,这个容易解决!”郑虎臣说道。
“哦,你知道何处有这样的巧匠,我们可重金礼聘!”赵昺惊喜地道,他本来还为此发愁,没想到在郑虎臣眼中根本不是事儿。
“殿下,根本不用重金礼聘,只要让他们能吃饱便会感恩不尽了!”郑虎臣摆摆手道。
“还有这等事情?”赵昺更加惊异,世上光干活不给钱的好事谁都愿意。
“殿下,这琼州便有火门中人,只需将他们找到一切便都有了!”郑虎臣笑笑说道。
“火门?他们是干什么的!”赵昺糊涂了,做假币和火门有什么关系啊!
“哦,属下冒昧了,火门是江湖人对造币人的称呼……”郑虎臣见状立刻醒悟,殿下生于宫中,哪里知道这江湖中的事情,更不会知晓这些隐晦的黑话,于是详加解说一番。
原来早在汉代的时候,假币就已经泛滥成灾了,在江淮一带情况尤为严重,假币泛滥严重扰乱了金融秩序,对国家的经济生活造成恶劣的影响。政府被迫采用严刑重典,在汉武帝时期,私自铸钱被处以极刑的人多达数十万。而历朝货币皆以金属货币为主,在造假的时候需要进行冶炼,因而造假钞的行当便有一个别称——火门。以后火门也就成了造假钞的代称,包括后世伪造纸币的行为。
“火门中确有许多能人,他造假钞并非皆用铜板,可以是铅锡索铸,也有以硬木,甚至瓦片雕刻而成。采用的纸张则是已经作废的宋朝纸币‘关会’,也有用白纸或者普通纸张经过熏烤之后印制假钞的。此外他们还能采用剔、补、修、挖等手法将面值以小变大,以旧变新,使人难以识别,令官府防不胜防啊!”
“呵呵,他们确实是有本事,那他们也可以制造中统钞了?”赵昺听了也笑了,原来造假币也是有传承的,后世的‘同业者’造假也无外乎采用这些方法。
“殿下不知,因为中统钞能兑换白银,当然也是火门喜欢看顾的。不仅是这些纸钞,便是盐引、茶引、关券同是他们仿造之列!”郑虎臣言道。
“还是郑主事有见识,这些隐秘之事都甚为了解,以后还要多加指教!”庄世林拱拱手道,他是买卖人自然短不了收到假钞,也知是有人造假,却知之甚浅,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很快便能上手,想想真是汗颜,这也幸亏郑虎臣来了,否则就闹了大笑话啦!
“庄主事拗赞了,郑某人早年做过县尉,有缉拿匪盗之责,因而对这些江湖秘闻略知一二罢了。”郑虎臣还礼道。
“如此说来,郑主事与火门中人还有联络,那便叫他们来一同发财吧!”赵昺两眼放光道。他清楚这火门就是团伙犯罪,不仅有精通造假的人,也必有负责销赃的渠道,熟知制度上的漏洞,这样才能屡屡得手,有了这些专业人才的帮助事情就好办多了。
“殿下勿急,这些人都是在殿下治下,敢不从命,可还需殿下发话,属下才能前去招纳他们啊!”郑虎臣施礼笑道……(未完待续。)
第198章 括银所
假币扰乱国家经济,引起通货膨胀,无论何时都是重点打击对象,为此古时的纸钞上还都加印一段话,大概都是造假者重惩,举报者有奖,以为震慑。但与现代烟盒上印的‘吸烟有害健康’一样,该吸烟的还是吸,该造假的还得造,巨额利润和香烟一样都会使人上瘾的。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好狐狸永远斗不过好猎手,造假者总有被抓的一天。按照大宋律例,主犯处死,从犯流放三千里,南宋的地盘已经严重萎缩,这三千里也就到了琼州这流放者的圣地了。
多少年来积累下来,琼州的劳营中自然少不了从大宋各地押送来的火门中人,因而郑虎臣才会说他们都在殿下的治下。而劳营便相当于现代的劳改所,吃的是猪狗食,干的牛马活儿,所谓的急难险重任务基本都是由他们承包,工钱自然是没有,其中病死、累死、意外死的人不计其数。如果能脱离这魔窟,还吃上饱饭,这些人当然会趋之如骛,敢不尽心尽力。
既然如此事情便简单了,但赵昺觉得还是小心为上,毕竟骤然抽调这么多犯同罪的犯人太过突兀,有心人一看便知。如今各处都在大规模搞建设,劳营中的人犯肯定是参与其中,死伤也在所难免,那么只需将分在各处的火门中人以各种的名义暗中抽调,再以其他人的名姓顶替,便能遮住绝大多数人的眼睛。具体怎么操作事务局的人比赵昺熟悉,自然有办法能做的滴水不漏,而这些火门中人名姓尚在,人却永远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遴选人手,设置工坊,便由事务局主办,同时要利用现有网络提供信息,协助打通运送往返渠道,保护人员和财物周全;总计局则要派员操作,如何兑换,贩卖何物,走何渠道都要考虑好。”赵昺想想又说道,“你们两家要通力配合,不可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府中的事情,若被本王知道你们相互擎肘,内斗不休,定严惩不贷。”
“殿下放心,属下不敢!”郑虎臣和庄世林两人相互瞅瞅齐声施礼道。
“敢不敢的以后便知,但本王知道此事获利甚大,难免会让人眼红做出些不妥之事!”赵昺并未想过去那样让他们平身,而是接着教训道。他清楚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往什么事情都敢干,父子成仇,兄弟反目都是常事,做出背主弃义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因而必须事先予以警告,让他们明白。
“没有殿下,属下今日还是一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郑虎臣再次施礼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属下还是知晓的,绝不会为些许小利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情!”
“殿下,属下虽出身商贾,身份卑微,但也有忠义之心,绝不敢因私忘公,毁了殿下的大业!”庄世林自知几斤几两,没有殿下一力提携现在给王府的人提鞋恐怕都不能。更晓得自己的富贵是与殿下休戚相关,其若是败了自己也将一无所获,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的。
“呵呵,做得好,本王也不会让你们白忙的!”赵昺笑笑道,他知道只凭嘴说没有实惠是不行的,利益均沾事情才能长久,“如果事成,本王会抽出一成作为赏赐给你们,五成归内库,四成归总计司调度以备不时之需。”
“谢殿下!”两人兴奋地说道,一成听着不多,但因为基数大,两局所得也是一笔巨款。而他们也知内府开销不小,不仅是府中平日的吃喝用度,还有事务局、老营所需都是从内府中列支。另外殿下手又松,有钱了从不吝啬,基本是有求必应,可他除了喜欢弄些新鲜玩意有所开销外,算起来五成收入用于自己身上的却很少。
“不必谢,这是你们辛苦所得,理所应当!”赵昺小手一摆大方地说道。
“殿下,属下以为只利用事务局的外围人员去兑换、贩运假币虽然风险小,但不能大笔兑换,否则会引起怀疑,因而周期长回钱慢。不若再成立一支船队专司倒兑假钞,那样即使出现十万百万的款项也难引起鞑子怀疑。”郑虎臣说道。
“你详细说说。”赵昺正愁钱来得慢,现在有好法子当然十分感兴趣了。
“殿下,蕃商来我朝贸易多是携带珍奇香料,除了以物易物外,会将货物贩卖。但我朝禁止铜钱出海,他们便会在离开时将会子兑换成金银。而鞑子也是如此,他们也只准用纸钞易货,离岸时准蕃商将纸钞兑换成金银……”
“本王明白了!”赵昺听到此拍案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冒充蕃商,前往鞑子的平准库以假钞兑换金银,而我们打着蕃商的旗号,鞑子便不再起疑,只以为是正常交易,是不是如此?”
“殿下一猜就中,正是如此!”郑虎臣也击掌道,“我们不仅可以兑换金银,还可借机大笔买进所需,同样也不会让鞑子起疑,风险也少了许多!”
“好主意,那样我们便这次冒充波斯人,下次便扮作大食人,射一箭换一个地方,让他们认不清路数,也摸不清规律,即便觉察到也难以抓到人!”赵昺大笑道。
“就是如殿下所说,我们便让鞑子抓瞎,被人骗了大笔的金银还找不到苦主!”郑虎臣也笑道。
“好,如何操作便由你们二位做主,到时分钱与本王就好。只是我们动作要快,等鞑子发觉受骗就会广而告之,严令追查,再想得手就困难了!”赵昺说道。
“殿下所言极是,现在鞑子刚刚颁布诏令,出现大范围的兑换都会以为是正常,若是长时间如此必使平准库吃紧,就会发现其中有假。而这时大小火门也必会活跃起来,到时是咱们发了财,他们背黑锅,难以追查到咱们王府!”庄世林也十分赞同殿下所言。
“殿下,既然差事已然分给我们事务局,遍请殿下赐名吧!”郑虎臣拱拱手道。
“嗯,那就叫内府括银所吧!”赵昺本想仿着前世叫大宋平准库着,可又想这么叫容易引人歧意,还是入乡习俗吧……(未完待续。)
第199章 潜移默化
转眼进入八月,帅府军入琼已经三个月有余,此时琼州虽说不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令人耳目一新。就说府城此前干净的地儿不能说没有,可也就州衙所在的一条街上还算干净,但也免不了踩上马粪、牛屎,其它地方便让人不忍呕吐了。只排水沟便不知多少年未经清理了,每逢一场大雨便污水横流,垃圾顺着水流四处飘荡,而蚊蝇也是无处不在,吃饭时若不小心便会吃到肉了。
但自帅府进驻的次日便在各处贴满了布告,晓谕各街、各坊和城中商户、居民,自即日起垃圾要到指定地点投放,不得随地大小便,即使骡马出门都得带上粪兜,房前屋后的水洼必须清理,雨后不得有积水。与此同时,帅府军出动兵丁对全城水道清淤,州县衙门也指派专人清理垃圾,监督各户清扫门前街道。可大家随便多年,只当是官府做给小王爷看的,只想马马虎虎应付过去算了。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帅府这次却是当了真,每日巡城的士兵兼任起督查的责任。凡是发现有牲畜未带粪兜的,立刻将牲畜扣押,着令配带完毕,将便溺清理干净才允许领走;发现随地便溺的人却没那么客气,抓住后当众处以鞭刑,尿尿五下,拉屎翻番,打完后还得清扫街道五日;抓住随处倾倒垃圾的,没二话这条街上的清运工作便由你承包了。没有苦主也不打紧,工作便由保长和距离最近的住户、商铺承担,以惩戒其未尽劝导之责。
没几天功夫大家都知道了那些看似和气,还经常扶老携幼的大兵们都是笑面虎。无论是谁只要被抓住了,必定逃脱不过惩戒,挨过揍的老百姓就不提了。便是琼州的一位团练因为未给自己的马带粪兜而在大街上铲了半天牛屎,而大小保长们领着一家老小扫街更是成了琼州一景。在城中居住的位致仕的老大人据说曾做过四品官,在这城里知州见了都要行礼的,可也因为宅子后门有垃圾未清理被罚,羞得老头寻死觅活的,还要去寻知州大人告状,但大兵们不为所动,告诉他便是要死也要先把门前清扫干净。
大兵们如此妄为,自然惹得些乡绅、耄老们的不满,他们聚在一起并联络府学的士子们前往衙门上书,称军将当众殴打百姓,羞辱官员乃是有辱斯文,骚扰乡里、破坏乡俗,应予以惩戒,还府城朗朗青天。知州赵与珞亲自接见了上访团,解释一番用意后,两手一摊说:布告是帅府贴的,兵丁是抚司派出来的,他们州县根本管不了,只能向上转呈。并私下透露这皆是卫王殿下定的规矩,帅府军中早已实施,为此打死人的事情都发生过。
一帮人听了立刻傻眼了,这府城中住着的最大的官早已不是知州,而是卫王做主了。而殿下只是个孩子,跟他讲理恐怕除了落个以大欺小恶名外也得不到什么,弄不好殿下见了这么多人,吓得哭闹起来他们以下犯上、惊扰王驾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大家琢磨琢磨为如此小事叩扰殿下也不值得,还是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于是乎一场轰轰烈烈的上书行动便虎头蛇尾、无果而终了。
风波之中百姓们不知内情,却看到昔日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弄得灰头土脸,也知自己更翻不起浪来,便也认头了,不再愤愤不平而是自觉的维护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清洁,主动劝导和举报那些随意‘糟蹋’自己劳动成果的坏人。于是乎时间不长众人发现城中街道干净了,出门时需掩鼻而过的地方少了,也难得出门就踩一脚****了,尤其是苍蝇蚊子再也不肆无忌惮的扰人烦。
环境日渐转好的一天,帅司突然敲锣打鼓的给那个曾在大街上铲牛屎的团练送去了一扇‘民之楷模’的牌匾,以褒奖他在受罚后能痛定思痛,经常率领乡兵义勇清扫街道、修桥补路之功。而那个被罚扫街的老大人对此十分不服,虽然拉不下脸来带人去扫街,但是将家中收拾的干干净净,并经常劝说周围的相邻,督促保长清理水沟、池塘,保持卫生。竟也因而得到殿下‘清净之家’的亲笔,虽此净非彼静,却也让他自豪无比,专门装裱好了挂在中堂以为炫耀。
经过这番折腾,百姓们认识到殿下的话要听,违逆要挨打受罚,顺从则有奖有赏。进而凡是帅府旦有所命,无论平头百姓,还是乡绅耄老都会积极响应,修城建庙,捐资筹款兴办公益也都会尊令而行。而府城为岛上首府,往来商贾行旅众多,其中不乏八卦人士,便将城中的事情当做趣闻带回乡里。不过传来传去有些变味儿:称卫王殿下最恨有令不听的人,一旦让他知道了便会让人抽鞭子、吃牛屎;听话的人都得到重赏,还赐了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牌坊。
对于这些传的都没谱的流言,王府并没有追究,而各州县自然也不会多事。但他们都对殿下十分佩服,过去他们对政令难通十分头疼,以强力推行便遭百姓反对,士人们呱噪,而软了又遭上峰斥责,因而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敷衍了事。可殿下却只利用些许小事一朝便将积弊清除,潜移默化中使得政令得以顺利实施。他们私下以为殿下之手段可以商鞅‘城门立柱’之法相媲美!
而流言传入军中,那些军官们听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摸摸屁股对那些兵丁们大吼:“老子当年只因为了一泡尿违反了殿下不得随地便溺的命令,便被打的半死。今日若是见你们如此散漫,一定扒了尔等的皮。但只要听话,殿下也不会亏待你们,看到他了吗?便是因为听从殿下的命令,时刻不忘遵守军纪,入军中不过三月就成了都头,军饷拿得多不说,还能吃小灶,睡单间!你们想不想啊……”(未完待续。)
第200章 尘埃落定
三个月的时间,赵昺当然不止干了这点小事。如今各项海防工程都接近尾声,但虽只隔十里之遥,他这个始作俑者却还未能亲眼目睹,只能从图纸和公文中一窥究竟,不能不说甚为遗憾。
海防工程东起于文昌七星岭,西至临高毗耶山,沿海设防绵延百余里。以海口浦、澄迈和临高三处为重点,分别建城设置水寨,在易于登陆之地设寨筑堡屯驻兵力作为整个防线的支撑点。七星岭、澄迈山和毗耶山三个制高点在晴日可远眺雷州半岛,又分在其上设置瞭望哨监视整个海峡,一旦有敌寇船队入侵便点燃烽火示警,为布防争取时间。
海口浦扼守南渡江入海口,是琼州防守的重中之重。不但建有卫城,还屯有重兵。卫城前沿岸线堆起一道高丈许的沙堤,即可藏兵,有能阻挡登陆敌军的进攻;在浅海中又布置木桩阻挡船队靠岸输送登陆部队,形成纵深五里的三道防线。而港中驻有水军主力,各种战船三百余艘,同时有临近水道的上几座四、五丈高的小山筑起炮台,布置重型抛射弩炮,用以击毁靠岸的敌船,又可各自形成支撑点牵制攻击卫城敌军。
参与筑城的同时,各军完成了严军纪、明号令、知队列等基础训练,基层军官也轮训完毕编入各军,进而全军转入作战技能训练。于此同时在赵昺的建议下利用在广州缴获和购买的马匹组建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骑军,归属都统司直辖,作为战略机动部队,以便快速调动兵力,增援各部。而各州县也采用两丁抽一的方式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乡兵,平日耕田、战时为兵,以便补充损耗和负责输送辎重。
在一片杀伐之气中,邓光荐也完成了对琼州官吏的整肃,如今各州县皆以配齐主官和各案胥吏,虽然还未达到运转自如,有如臂使的地步,但是总算是事事有人管,政令得以通达、贯彻。乡里基层组织也已重建,保甲制度得到强化,使得帅府得以对全岛上下得以控制。如今在整训完毕的帅府军配合下,各州府开始对盗匪、村痞展开打击,强化社会治安,安定民心。
在数万大军的虎视眈眈之下,居于岛中的各俚硐哪敢妄动,使得赵昺制定的‘威慑为主,招抚为辅’的策略得以实施。早就依附朝廷的熟俚也听从命令配合帅府出人出力疏通通过俚区的驿道,派遣硐兵保护通行的商旅,配合官兵打击、监视不服王化的生俚。而赵昺也没有亏待他们,除了提供给他们粮草外,还送给他们些兵器、盔甲,从而使得双方得以暂时和平相处。
不管怎么说,一条环岛简易驿道算是修通了,虽然有的地方宽度只能通行一辆大车,但使得各州县陆路得以贯通,物资、人员的运输不在只依赖水路。而随着驿站的建设完成,消息传递和调动兵力的速度会进一步得以提高,使全岛防御一体化的设想得以实现,战备保障情况也大为改善。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条缚住俚硐的锁链,在未能完全收服他们的情况下,也是防止内乱的无奈选择……
忙乱之中,赵昺主抓的几件大事也都有了结果。最让他挂心的雷州之事终于尘埃落地,说起来经过是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但结局脱离了剧本,没有达到他想要的。
在赵昺请辞的奏表送到朝廷后,还是引起一阵骚动,最初众臣乃至太后都相信卫王所述是真,毕竟他岁数还小,要掌控那么大的局面十分困难。更多的人却是相信卫王到达琼州后才知那里条件艰苦,是想借机脱身,以便离开那荒蛮之地回归朝廷。但撤换一路之首,又是以亲王身份出镇地方的皇子,当然不能草率为之,于是太后几次召众臣商议,可因意见不一难以定夺。
对于殿下举荐曾渊子为制置使众臣却是出其一致的反对,以江万载和刘黻为首的一班人认为其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逃走,说明他德行有缺,不能委以重任。而以陈宜中为首的一班人也不同意,因为他们知道守住琼州海峡才能保住最后的逃命通道,既然知道大家同为一路货色,又怎敢将自己的小命交到其手中。
不过也不是没有人主张由曾渊子主持广南西路事务,毕竟其曾是朝廷重臣,殿下比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要强的多,而由其辅助殿下守卫琼州也不失为非常时期一良策。但他们位低言轻得不到几位重臣的支持,也只能说说了事。因而曾渊子谋划夺权之初便输在了起跑线上,这局赵昺却胜在了解人心之上。
随后江万载受到应节严的来信,方得知此事皆由江璆而起,其为了能还曾家之情不惜违犯军法擅自率军出走,帮着曾渊子攻取了三州之地,却把自己置于了死地。而曾渊子则欲江璆之力谋取广西南路大权,并控制帅府,为此其不惜截杀帅府信使以切断江璆的后路,使殿下和他产生嫌隙,成为自己的马前卒。而殿下获知原委后,为保江璆性命,也是为兑现对自己的承诺才不得已出此请辞让位的下策。
江万载知道殿下‘诡计多端’,也对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侄子竟会因私忘公而疑惑不已,也开始怀疑这是殿下金蝉脱壳之计,借以离开琼州。恰在此时曾渊子的告状信也到了,倒打一耙称江璆为争功无令出兵雷州,并借攻取三州的功劳敲诈地方,大肆敛财,强征丁壮以壮大实力,试图脱离帅府独树一帜。他看不过江璆‘倒行逆施’之举,特向朝廷上书弹劾。
两厢对比之下,再想到曾渊子的为人,江万载还是宁愿相信卫王,但他却不想殿下为江家而失去权力,从而危及琼州,于是特向太后请旨彻查此事,结果便是赵昺安然无恙,江璆以转运使之职兼领高、化、雷三州。遗憾的是朝中有人为维持所谓的平衡,以牵制帅府,仅撤销曾渊子宣谕使之职,申饬一番后仍令其领雷州知军之职……(未完待续。)
第201章 生产线
时疫,也就是疟疾在赵昺开出药方后,多数病患都活了下来。而在他的关心下如今每个营帐中都配发了蚊帐,每个士兵腰里皆挂着个驱蚊的香囊,营地低洼全部被填平,并修了带有沟盖的排水渠,减少蚊虫的孳生。一系列措施实施后,使得疟疾发病率得以大幅度降低,新增患者也在可控之内。不过这回神医的荣誉归了郝云通,也凭此在医药院站稳了脚跟,再不必战战兢兢看他人眼色行事了。
一直深受赵昺关爱的都作院在参与大规模的海防建设的同时,也抓紧自身建设;如今已经兵器作生产出第一批刀枪弓弩;而火药作也已投入生产,试制出高爆黑火药,并进行了细分,以装配不同的火器;被服作日夜赶工完成蚊帐的生产,并为全军每个官兵缝制了两套军装换下了各自杂七杂八的旧衣;盔甲作也开始生产,但还是主要修补缴获和收集的旧盔甲,现在一线参加巡逻的部队都已配发了皮甲,都头以上军官配发了铁甲。
最忙的当然还是船场,帅府水军的战船有多半都是民船和商船,虽然也可以用于作战,但毕竟有凑合的意思,可打仗不是凑合的事,因而赵昺一力要求必须经过改造,否则不准入役。这也幸亏琼州这地方海上商贸的发展带动起了修、造船也的发展,培养了不少熟练工匠,于是这些人全部被征调参与其中,才能保证工程的进度。
而最令赵昺兴奋的是十艘龟船皆以如期完工。为了保证能尽快形成战斗力,在组织路上模拟训练的同时,他还命令摧锋军选派一批官兵在改造期间就上船熟悉船的结构和各部分的用途,这些人不仅要承担试航,测试龟船各项性能的任务,还是拟定的船上各部门长。待他们能熟练掌握各种技能后将承担起培训新人的责任,赵昺就是欲通过以老带新的方式保证摧锋军尽快成军。
因此第一艘龟船下水的时候,整艘船上从摇橹的水手到负责指挥的船长都是军官,且全部为超配。也就是一个职位有数位副手,光副船长就有五个,而赵昺要不是担心试航时一旦出现事故,他恨不得让十艘战船的所有部门长全部上船实习。最后谨慎斟酌后还是打了个对折,否则船沉了,整个摧锋军的军官便损失一半以上,他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损耗。
新船下水时,船上除了这些实习的军官们,还有帅府按照惯例派出的书吏。这些人此次的任务不仅要像往常那样记录每个参与者的表现,还要负责记录船在各种海况下的性能。比如在顺风、海况良好的情况下,分别用帆、用橹驱动船只的速度,帆橹并用时的最大速度等等。殿下事先已经绘制好了相应的表格,上面标明了要记录的项目和标准,他们只需根据实际情况如实填写就可。
而无法参与试航的赵昺便能根据汇集的各项数据对船只的各种性能进行评估,从而判断哪些地方应该改进,哪些方面应该注意,哪些行为是绝对禁止的。随着数据积累的增多便能编制相应的操作守则,然后据此再编辑战斗手册,这样就可以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出航,什么情况下可以投入战斗,可以在战斗中采用何种战术,出现险情如何应对等等。
赵昺如此做是无奈,也是形势所迫。他清楚古代的军事人才多是出身于行伍,靠着一枪一刀拼杀出来的,而这些武人多半肚子中没有什么墨水,甚至许多根本就是文盲,导致他们许多经验只能靠言传身教进行传承,这才有了将门虎子之说。许多军队的崛起往往都是随着名将的出现而出现,一旦将死则军队很快便衰亡,这其中出了将领的个人魅力外,也有着传承出现断代的问题。
大家也都知道古时的兵书说得都十分笼统,重于战略而轻战术。再者汉以前文臣武将并不像后世那样区分严格,文武之分只在于岗位的不同,以文代武或是以武为文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他们才能写出传世的兵书。而汉唐之后文武殊途,武将便难有前时风光,更多的是凭借个人的天赋和勇力博取功名。即便宋以后始设置武举培养、选拔军事将领,但更多的是注重勇力,疏于战略战策。这也是史上留名的名将以武入仕者寥寥无几,更多的却是像狄青、岳飞、韩世忠这样行伍出身的原因。
赵昺知道帅府军存在的致命弱点,真正懂军事的将领除了应节严和江璆以外真没几个,即便是赵孟锦过去只是一个副将,手下兵员也就是千人,所以更多的是用其勇,而非其谋。底下的基层将领更是如此,许多人入帅府军前还都是乡绅、农夫,军事常识许多人都没有,凭的皆是一腔热血和威望聚起一班人,转眼便成了军官。
可战争一起死伤是成千上万,伤亡最惨重的也是作为军中中坚力量的基层军官,如果得不到及时补充必会影响战斗力。可赵昺现在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建立军校,只能通过短期集训的方式培养军官,可他们也就是补补基础的行伍知识,离一个合格的军官还差的远。尤其是水军,与步军相比这算是个技术兵种,面对的情况更为复杂,需要更长的时间积累经验,而培养一个新人也着实不易,一旦出现伤亡便无人接替。
赵昺现在通过派遣书吏记录训练中的每一个细节,便是借此积累经验。他可以通过多种数据分析出哪种训练方式最优,操作方式简便有效,剔除坏的、留下好的从而总结一套系统的训练方案,大家照做就是。从而像生产线一样生产出合格产品,达到加快人才的培养的目的。当然这种方法也有缺陷,容易使人思维固化,缺乏创造性,使得军队战术呆板,缺乏灵活性,但这却是当前解决问题最合适的方法……(未完待续。)
第202章 勇士号(一)
“活了两辈子终于见到真的了!”景炎二年八月初六,这本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可赵昺却有点小激动,他在码头上徘徊了许久,眼睛就没离开面前浮在水面上的这个‘庞然大物’。银灰色的涂装,长椭圆的船体,全覆盖的船身,背上布满了长长的铁锥,船头上高昂的龙首,与梦中所见是一模一样。
赵昺在第一艘龟船改造完毕的时候便想前来看看,但是却被应节严等人劝住了,因而未能参加首航,使他甚为遗憾。在预定的十艘龟船全部改造完毕后,周翔见剩下许多材料便请示殿下是否能从头到尾的造一艘龟船,一来避免材料浪费;二者可以让工匠们熟悉下全部工序,以便为来日再造积累经验。他想想便同意了,战船就是打仗用的,上了战场不可能没有损失,多一艘备着作为训练舰也可以,再说周翔说得不无道理。
首航自己这个设计师没有参加,此次他不想再错过。央求了三位师傅半天总算让他们同意自己以视察海防名义出府透透气,至于乘坐什么船他可没有说,才有了自己一睹龟船真容的机会。到了码头,应节严发现殿下要坐的却不是御船,而是这艘奇形怪状的龟船。但其也不好当众拨了殿下的面子只能默认了,不过他心中对此也是十分好奇,正好借机一探究竟。
“周主事,这船艏雕的怎么似龙非龙啊?”赵昺瞅着兽头看了会儿问陪从的周翔道。
“殿下的船样就是如此啊!”周翔冲殿下挤挤眼睛道,“这狻猊传说是龙之九子之一,形如狮,喜欢喷云吐雾,能食虎豹的猛兽,亦是威武百兽率从之意,正与其设置相符,大家还都赞殿下构思巧妙呢!”
“好,雕的竟如此逼真,简直可乱真了。”赵昺一经提醒立即醒悟。这龙在宋时已然是皇帝的专属之物,他人擅用便是僭越。自己这个正牌龙子龙孙穿的也只能是去了一指的四指蟒袍,船用龙首那也是不行的,这也幸亏自己雕工有限,刻的似像非像,而船首龙头除了作为装饰品吓唬敌人外,还有在其内燃烧毒物从口中喷出,遮掩迷惑敌军的作用,却被工匠们误以为是狻猊。
“多谢殿下夸奖!”周翔满脸堆笑地施礼道。
“那众人又如何称呼此船?”赵昺好奇地问道,棒子们因其形似龟而称为龟船,他想看看中国的古人是如何看待的。
“霸下舟!”周翔立刻答道,却又附身在殿下耳边轻声说,“大家私下都叫龙船!”
“好,好名字……”赵昺听了连声说道。心中却说咱们老祖宗就是比棒子聪明、有修养、有品味,这霸下是赑屃的别称,,形似龟却不是龟,其和狻猊一样是龙子之一,这可比乌龟好听多了,虽然这个时代乌龟的名声还不错。
“殿下、抚帅请登船吧!”陈任翁眼见殿下看了几遭,该问的也问了,估计差不多了,深施一礼道。
“好!”赵昺当仁不让的先踏上舷梯从前舱门登舟,他特意看了看,舱壁和船舷之间只留有不足半尺的平台,仅能容下一只脚,想要凭这么点地方完成跳帮根本不可能。
“陈统领,这船可安稳?”应节严看殿下上了船,轻声问道。
“抚帅放心,这虽是新船却也经过了十数次试航,此次返港乃是加装弩炮,水手也都是从各船上精选的,绝不会出现问题。”陈任翁拱拱手答道。
“如此最好,若是有些许差池,本帅绝不饶恕。”应节严点点头,但还是警告道。
“旦有意外,末将甘当军法!”陈则翁也肃然答道。
赵昺却没有那么多顾虑,起码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他进入船舱后便直奔底舱,陈则翁欲上前引领,却被周翔拉住了,因为其知道这个世界上若说王爷对此船的了解成第二,那就每人敢称第一。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虽然他没见过实物,但图纸、船样皆出自他的手,内部的每一个部件在什么位置都已经刻在了脑海中,即便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因为龟船船体本就是封闭的,而处于水下的底舱更加幽暗,全凭挂在舱壁上的水晶灯照明。如此奢侈的配置也是有原因的,底舱除了放置压舱物外,为充分利用所有空间,往往是作为仓库使用的,里边还存放着大量生活和作战物资,这些都是易燃物,一旦失火便会迅速蔓延到整个船舱。而船行海上摇摆剧烈,普通的灯台是敞开的,只需溅落一个火花就十分容易引起火灾。
当前的条件下也只能用水晶为灯罩对烛火进行封闭,以避免发生意外火灾。改进的代价是高了点,但与一艘船的价值和满船官兵的性命相比都不算什么,何况也符合赵昺一贯以来钱要花在刀刃上的原则。而绝对不要轻视这么一点的改进,很有可能一点点的改良便能改变一场战斗的胜利。
适应了下幽暗的环境,赵昺继续前行,舱里充满了淡淡的桐油和油漆的味道,不过却不想现代化学涂料那种刺鼻和熏得人睁不开眼的感觉。他边走边看,还时不时的跺两下底板,敲敲舱板。而王爷这些小动作却让跟在后边的周翔很是紧张,他知道有经验的工匠听着回声便能判断出木板的薄厚,搭接的舱板间是否留有空隙,殿下显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不错,真材实料,做工精细,货仓分割的也算合理,但是切记生活物资和作战物资千万不要摆放在一处。通道要清理干净,不准堆放任何物品,时时保证通畅!”赵昺转了一圈后摆着小手指点着道,“另外水仓要定期清洗,储存的淡水平日不要超过五日,且要注意随时补充,以免战事突起而误事。”
“是、是……”几个陪从参观的人都连连点头称是,就差拿个小本随听随记了,这让赵昺突然产生了种错觉,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像‘三胖’呢……(未完待续。)
第203章 勇士号(二)
赵昺一行人循梯而上回到一层便是桨舱,这里便相当于现代舰船的动力舱。其位置高于水线,低于船舷,舱中净高在六尺左右,赵昺在里边蹦高都没问题,倪亮这样的个头儿活动也不会受限。舱中两侧各置橹十条,靠近舱顶部开有舷窗,风浪大时可以封闭,平时用于采光和通风,因而比之底舱要清爽许多,并不感到气闷。
在底舱的前部和后部均设有木梯,方便人员上下。前方放置小型战鼓一面,这就相当于节拍器,桨手通过鼓声的缓急调整划桨的节奏。而尾部设有厕所,用于解决生理问题,又能保持船舱中的卫生。因为船的整体长度在十一丈余,宽度最大处二丈五尺余,看着面积不小,但还要留有摇橹的动作空间,则舱室便显得拥挤。而这其中还要安排水手的吃喝拉撒睡,就需要好好的设计和安排了。
“谁是水手长?”赵昺进舱,船员们以列队迎接,他看了看问道。
“禀殿下,卑职蒋春添为水手长!”见殿下询问,站于队首的一个汉子出列行礼道。
“嗯,本王问你,你属下有人几何?”赵昺看他胸章为蓝色,正是中低层军官的标识,点点头问道。
“禀殿下,水手队置水手长、副长各一,下有桨手四十人、帆缆手六人,计有四十八人!”蒋春立定报告道。
“蒋队正,桨手或帆缆手若有伤病,不能履职,如何处置?”赵昺又问道。
“禀殿下,出海前若有人报伤病,由随船医士相询,确认后报知船长禁止上船,由指挥使自预备人员中抽调补充;出海后若出现伤病,如人数较少则在本队中调配,本队无法调配则上报船长从本船中调配,以保证船只正常行驶!”蒋春立刻答道。
“不错!”赵昺人模狗样的点点头微笑着道,“舱室狭促,你们又如何放置随身物品及休息!”
“殿下,请看!”蒋春退后一步蹲下掀起脚下的底板道,“平日船员个人随身的衣物、被褥及杂物皆存放放于此,休息时取出,不用时放回。还有地方是用于存储武器及工具的,甚为方便。”
“船员休息采用轮换制,以巡航时以帆驱动,留帆缆手二人,桨手十人值守,每两个时辰轮换;若进入战备,则以桨手二十人,帆缆手三人值守,仍是每两个时辰轮换;战时则全员在岗值守,不得擅离。”蒋春站起身拉开舱壁上折叠的搁板说道,“非轮值人员可在搁板、橹台间隙席地而卧!”
“那你在何处休息?”赵昺看过点点头,如此安排完全可以满足水手们都有休息的地方。
“殿下,卑职及副长分居首尾梯下隔间!”蒋春后退两步拉开木梯下的隔间门说道。
“不错,安排的甚为妥当!你们以为如何呢?”赵昺探身进去看看,隔间的空间并不大,也就是放下一张窄床和一张书案而已,但这却标明了阶级与特权的存在,而阶级在军中是必不可少的。
“禀殿下,卑职以为甚善,使物有定处,人有所安。比之其它战船方便了许多,彼时如遇大些的风浪则杂物乱滚,人也无所把持!”蒋春又指着无处不在的扶手、暗格说道。
“此皆是出自殿下之手,便不要考教他们了!”周翔笑着说道,船上的水手听了都十分惊奇的看向殿下,“难道你们还不信?这船上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次设计都是殿下亲自设计的……”
“如遇险情如何逃生,可否知晓?”赵昺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自己的苦心确实没有白费,他摆手制止了还要啰嗦的周翔,又随手指了一个桨手又问道。
“禀殿下,出舱作业、轮值及有战事发生时必须身着救生衣。如船只遇险,必须身着救生衣等待命令;若需弃船,按照职务由低到高的顺序乘救生船撤离。”桨手挺直身子答道。
“嗯,不错。”桨手的回答皆是手册上载明的,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说明还是用心的,“你们可曾操练过?”
“禀殿下,统领严令每十日必须进行一次求生演练,摧锋军上下人人皆要参加,不合格者禁止上船!”桨手回答道。
“陈统领干的也不错啊!”赵昺看向陈任翁说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现在摧锋军已经取得的经验,针对各个岗位制定了训练大纲,展开有计划的训练,当然这也是他的授意。
说话间应节严几人正拿着件救生衣研究,赵昺笑笑没有说话,这东西在现代几乎沾水的工作都是标配,可在这个年代还是新鲜事物。而古代不可能有泡沫、橡胶这类东西,他只能用一种重量较轻的软木代替,分成数块以橙色细麻布包裹用皮带连接,上面还配有一只哨子。而龟船的救生船则采用折叠冲锋舟的样子置于舱内,一旦有警则从尾门推入海中,却不是像其它战船那样在船尾拖带小船作为救生之用。
“殿下真是偏心,这种好东西都给了摧锋军,其它水军却没有啊!”刘洙看了不无嫉妒地说道。
“呵呵,我们这里都是试用,待做出好的来才会给其它各军配发,可不是殿下偏心啊!”陈任翁笑着替殿下解围道。
“陈统领,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将船都不比你这船舒服,现在都想与你换换,做这摧锋军的统领!”刘洙揶揄道。
“不要取笑末将了,如今所有船只都已入役,却连船号都没有,还说殿下偏心!”陈任翁面带沮丧地说道,可大家却头也听出话音中不无得意。
“殿下正在,赶紧讨要啊!”大家见状半是怂恿,半是起哄道。
“殿下赶紧赐名吧!”应节严也凑热闹道,而边上的众将也跟着嚷嚷,唯恐不热闹。
“这……”赵昺前世根本没有给人题词、取名的资格,到了大宋也都是能躲就躲,唯恐露怯,可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抓耳挠腮地想了想道,“摧锋军取自摧敌于正锋之意,此乃勇士之为,便叫勇士号吧!”……(未完待续。)
第204章 勇士号(三)
赵昺的话虽不是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言九鼎,于是其它龟船的船号便都已勇字为头。大家也觉起的贴切,陈任翁又借机请殿下亲自题写船名,大家便簇拥着他上了顶舱,这里早已备下了笔墨。这让他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可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也能献丑了。
盛情之下,赵昺酝酿了半天,憋着气、红着脸、拿着劲,挥毫泼墨,写下了‘勇士’两个大字。而陈任翁却不肯放过他,请殿下一并将其余十艘船的船名都顺便题了。他叹口气,反正丢一次人也是丢,丢十次也是丢。一咬牙、一跺脚,大笔连挥分别写下勇猛、勇敢、勇力、勇毅、勇气、勇略、勇武……
“陈统领,看你船上的战兵军姿严整,定是战力不凡啊!”应节严看看列队两厢的四十名战兵,似有感慨地说道。
“抚帅拗赞了,不过这些兵丁也皆是从军中选出的锐士,皆有以一当十之勇!”陈任翁听了夸奖当然是喜上眉梢,谦逊地说道。
“嗯,看着便勇悍之士啊!”应节严瞥了眼还在题字的殿下拉着长音儿大声道。
“我靠,还是师傅懂我!”赵昺心中暗道,手下却没闲着笔走游龙写下最后两个大字‘勇悍’后,掷笔于案长出口气,暗自向应节严拱拱手。
“哼!”老头儿鼻子喷了口气似是没看到,心中却暗下决心回去定要向元妙学习,好好操练殿下,免得给自己丢人。先不说这字写的如何,刚刚若不是见殿下越写越慢,意识到他肚子里没货了,今天师徒俩人的眼就显大啦!
赵昺见状也敢到不妙,瞅老头儿这样子回去定然饶不过自己,苦练书法首先是跑不了,弄不好还得背书,这不要了老子的命了。而想想这些皆是自己刚才太过得意忘形招来的‘祸患’,便将主角让给了陈任翁和周翔,自己低调再低调,由他们得意去吧……
眼看已经日上三竿,陈任翁下令,他的命令通过指挥台上的传声管瞬间便传达到每个岗位。紧接着瞭望台缓缓升起,帆缆手收起舷梯、转动绞车起锚,桨手在鼓声中喊着号子摇动船橹,舵手根据舟师的口令调整舵板,战船缓缓离开码头,驶入南渡江顺流向北而去。
船入江心,鼓声逐渐转密,速度逐渐加快。赵昺自船启动后便通过身边的弩窗向外看,他心中默数计算着时间,估算了船的时速能达到八节左右,瞬间峰值约有十节。即便减去水流速度,仍然超过了设计时速。而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船的横向摆动幅度很小,起伏几乎微不可查。且提速、转向没有阻滞感,起码表明船的稳定性和操控性都不错,这还是在严重超员的情况之下,如果负重减轻可能表现更为出色。
在大家的赞扬声中,赵昺暗自松了口气。按照设计龟船为千石船,定员二百人,其中正副船长三人,舟师一人、舵师及舵手四人、观通哨五人、随船医士一人、船匠两人、弩炮队九十二人、战兵队四十二人、水手队四十八人,另外还配有火军两人。按照现今一人顶两石的算法,兵员即占去了四百石,而船上还装备有二十二门弩炮,加上储备的弹药和生活物资及沉重的铁背甲,留有的余量并不多。
今天原定只有应节严和刘洙、周翔陪自己视察海防,没想到一帮送行的人觉得稀奇也临时决定都跟着上了船,赵昺掐指一算这些人加上自己的十多个随从,一下子增加了五十来人,人员超载达四分之一。而查看底舱的时候,他已看到为了测试船的性能,里边是摆满了东西的,也就是说船前便达到了核定载重量,甚至是已到了最大载重量,这让赵昺暗自有些担心。
而现在战船并没有受到超员的影响,也只能以自己不清楚古船的结构,或者是采用的材质不同影响了计算结果来解释,毕竟自己前世接触的东西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可此刻不管问题出在何处都得待以后慢慢查找了。不过也表明战船还有开发的潜力,比如加载更多的武器、携带更多的生活物资、偕行或搭载更多的人员,这些都能进一步提高船的利用率,有朝一日换装成真正的火炮也不无可能……
八、九月份是海南最热的年份,顶舱的舷窗虽然都已打开,但封闭的船里还是有些闷热,再说赵昺今天因为在众人面前不能失了体面,一身礼服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热得有些难受。但是自己又不能脱,只能忍着,让他直羡慕那些只穿半袖短衣的战兵和水手们。
船行半个时辰便自河口入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船顶裂开一道缝,两支桅杆竖起挂起风帆,转以风帆驱动巡航,沿着海岸线行驶,速度虽然有所降低,但依然平稳。而这次赵昺学乖了,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任凭陈任翁和周翔跟大家得瑟,领着众人上上下下的参观,自己在船艏的瞭望口吹着风,端着单筒望远镜眯着只眼向外观瞧,而耳朵依然不得清静。
“你们还说殿下不偏心,只这一艘船上便配有大小弩炮二十余架,而我们的大型战船才配有五架!”刘洙看罢忍不住抱怨道。
“你们已经不错了,我们步军现在一个统领手下才配置一个炮队,辖有二十架弩炮,都宝贝的不行,可你们水军每艘船上好歹都配有弩炮!”黄显耀更为‘嫉恨’地道。
“诶,你们步军不是还有炮台吗?我看过了,那抛石机不比鞑子的襄阳砲差,三十多斤的石弹能射出三百余步,什么船也搁不住这么砸啊!”刘洙见他有攀咬自己的意思,赶紧转移话题。
“刘都统,你看到那可以连射的弩炮了吗?可以自动上弦、击发,一气连射十支弩箭,真是箭如连珠,若是你我都能装备上百十架,即便鞑子的千军万马来攻,也能将他们都射翻。回去一同去找殿下说说!”黄显耀舔舔嘴唇偷眼看看殿下道。
“唉,还是年轻啊……”赵昺扭脸瞪了眼还在得瑟的陈任翁,暗骂这哥们儿怎么就不知道有宝藏着点啊,还拿出来穷显摆惹人红眼……(未完待续。)
第205章 心思难测
本来就是打着巡视海防的幌子出来参加试航的,但今天‘闲杂’人等太多,赵昺不得不有所收敛,只命做了原地转向、短距加速冲刺及骤停倒车三个动作。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三个动作虽然简单,可内行人都知这不仅能检验船只性能和操控性,也是考验船长的指挥、协调能力和水手的训练水平。只要船只的操控性能不好,或是船长的命令不够果断、或是水手动作不到位,其中任何一个条件不满足都会导致失败。
好在今天该陈任翁露脸,三个动作都做的行云流水般的顺畅,堪称完美,而赵昺虽还觉得未能展现出龟船的全部特点而有些扫兴,但也算是亲身有了体会,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基本满意,对自己能‘慧眼是人’觉得自豪。而陈任翁也考虑到船上除了殿下,余下的也尽是帅府的头头脑脑,若是出了意外,琼州立马就得乱了套,自己有八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所以陈任翁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只又加了个弩炮打靶和施烟隐蔽接敌两个项目便结束了演练。而船则沿着海口浦与白沙港间的水道驶出巡航至七星岭,然后驶入外海折返,沿海岸线向西驶向琼山县,这一来一往正好得以看清琼州整个海岸线的全貌。
蓝天碧海使人心旷神怡,但看过后赵昺的心情反而难以开朗,再有两个月雨季便要结束,天气也日渐转凉,如今******发起的一系列反攻频频受挫,有利于己方的形势也日渐被扭转,虽然这些早在意料之中,但事到临头还是觉得烦闷。而凭着这条羸弱的防线能否挡住百万蒙古大军,赵昺又是愁上心头……
六月,淮人张德兴起兵反元,****、傅高等举兵应之,收复淮南西路的黄州、寿昌军,并在荆湖北路鄂州的樊口击败前来征讨的湖北道宣慰使郑鼎,致其溺死江中,一时兵威大振。而出镇剑南的也又文天祥率兵收复了赣州雩都县;其后其坐镇赣州兴国县,命赵时赏等人分路出兵,收复吉州、赣州诸县,甚至进围赣州。又有赵璠、何时皆以兵应之,江西的形势也是一片大好。
刚在广州官富场喘过气的******也不甘寂寞,张世杰在得到当地陈吊眼及畲妇许夫人所率的诸峒畲军之后,兵势稍振便领兵北上泉州攻打蒲寿庚,欲报当日屠杀上万宗子之仇。而蒲寿庚不敢交战,只能闭城自守。张世杰又传檄诸路兴兵反元,兴化军的陈瓚领兵响应,福州城内的兵将也密谋杀王积翁以应张世杰,可惜事情泄露,皆被王积翁所杀。他又命部将高日新领兵出击收复福建路邵武军。
而蒙古方面在蒙哥之子昔里吉劫持忽必烈之子、北平王那木罕与右丞相安图,正式在北疆造反,并与早已造反的窝阔台之孙海都通好,但未得响应,于是昔里吉只能凭着自己的兵力在上都和林城北称王!消息传来,忽必烈下定决心要武力平定内乱,命伯颜为帅,皇子安西王阿答难同时率军北征,以平定昔里吉叛乱。
在大宋各地全面展开反攻之际,大胜之余的文天祥竟疏于戒备,不防被蒙古江西宣慰使李恒派精兵偷袭,在钟步接战失利,欲逃往吉州永丰县,与那里聚兵数万的邹洬会合,没想到邹洬之兵先溃。李恒率军一路急追,在赣州与吉州交界的方石岭追上了文天祥,部将巩信以自己的牺牲为天祥换来了逃亡的机会。天祥大败至空坑一带!
赵昺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文天祥在败退中,队伍零散难以收拢,妻儿、幕僚都被俘虏,他本人因有宗室、江西招讨副使赵时赏替身受捕才幸免于难,其妻子欧阳氏及家属都被李恒押往上都。文天祥现率领残部转往广南东路的循州,在南岭地区寻找机会,以图再起……
“殿下为何不快,还未此前之事懊恼吗?”应节严见小王爷眉头紧锁,一会儿瞅瞅窗外若有所思,一会儿又低头看看案上的地图,十分不开心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刚才题字时出丑而生气,凑过来问道。
“先生,本王哪里还有闲心为那些鸡毛之事烦恼,而担心大战将起,我帅府军可否一战,守住这琼州!”赵昺白了应节严一眼苦笑道。
“殿下以为战火很快便波及到此吗?”应节严听了也皱了下眉道。
“即便不在眼前,怕也不久远矣!”赵昺叹道,“文相新败退入广南东路,敌将李恒尾随不坠进入南岭。而张枢密久攻泉州不下,蒲贼也会遣人求救,如今广州落入我手,泉州乃成海贸重地,鞑子必不肯轻失,定会派兵来援。如此一来广东、江西和福建三地皆有鞑子大军侵入,朝廷必然不敢在广州久留,只能继续南迁,鞑子大军便也会尾随而至广西南路,我琼州又如何能幸免!”
“敌大军北还、内乱未平,江南兵力空虚,如何调集重兵,想是殿下多虑了!”应节严想想道。
“唉,近日有消息传来,夔州路涪州安抚杨立及其子杨嗣荣降元,播州安抚使杨邦宪请降,西南地区只有和州还在困兽斗,它地再无战事。鞑子只消调动云贵、两淮地方兵力也非朝廷能挡得住的。况且昔里吉只凭一己之力如何战胜伯颜大军,不出两个月那边便见分晓。”赵昺摇头叹道,应节严尚对朝廷抱有幻想,希望他们能挡一挡,底下诸将作何心思也便可想而知。
“嗯,如今情形正与殿下先前所料相合。”此刻应节严也不得不承认形势愈发严峻。
“先生可知敌酋忽必烈日前已命其中书省檄谕中外称‘江南即平,宋宜曰亡宋、行在宜曰杭州’。”赵昺轻声说道。
“可恶,我大宋朝廷尚在,岂容鞑虏妄言!”应节严以拳捶案道。他虽愤怒,可也知道忽必烈已然以中国之主自居,大宋在他眼里再不复存在,对******也不会再以一国视之,只将他们作为匪盗论,这也标志着忽必烈将要发起对江南赵宋最后的清剿。
“话虽如此,但若保不住朝廷便成事实,而琼州则可能是朝廷的最后立足之地,大宋复兴的根本。”赵昺有些无奈地说道。
“殿下,如今我们的海防建设初成,如今又有数万大军,何愁守不住琼州!”应节严见殿下情绪低落,赶紧给他打气道。
“是啊,但我看来若是五万敌军来攻,我们可胜敌军;若是十万之敌一路来攻,我们的防线尚能挡住敌军的进攻,可若是兵分两路则防线还是羸弱,漏洞太多,难免顾此失彼!”赵昺苦笑着说道。
“殿下所言不虚,琼州距海口仅十里,尽管我们建立了三道防线,但敌军一旦登陆便再难抵挡,须臾便至城下,琼州弹丸小城即便不被攻破也会被困死。琼州一失,则全岛危矣!”应节严点点头道,“而如今我们兵力有限,却要处处设防,以致兵力分散,敌军分兵大举来攻实难抵挡。那我们是否将后军调回琼州,以增强兵力?”
“现在调回后军为时尚早,其在雷州可在敌至时为我们发出预警,从而先发制敌。”赵昺摆手道。
“殿下,你说要先发制敌?可我们是处于弱势,先行出兵岂不会更加削弱我们放手的力量!”应节严听了不解地问道。
“先生也说我们御敌纵深太小,因而只能设法增大,先行以水军出击与敌对战海上,削弱其实力!”赵昺言道。
“殿下之意老夫明白了,鞑子长于野战,却不善水战。而大海茫茫,鞑子再厉害也不能蹈海而来,也要凭借舟师。我们与敌先战于海上便等同于加大了防御纵深,若敌两路来攻也可以水军阻敌一路,从而减少陆上的压力,是也不是!”应节严捋捋胡子道。
“先生不愧是兵法大家,使得问题迎刃而解,本王谢过了!”赵昺拱拱手笑道。
“这……殿下不要取笑老夫了!”应节严被殿下这么一夸反而有些着恼,“殿下不顾一班步军将士的吵闹,一味的偏爱水军,想是早已想到了这些,却来拿老夫逗闷子!”
“呵呵,本王绝无此意,先生曲解了!”赵昺贱兮兮地笑着道,又摆出一副抵死不认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暴揍他一顿。
“唉……”应节严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既然殿下早有准备,为何还烦闷不已呢?”
“唉,不满先生说,本王是心中没底啊!”赵昺对着也叹口气道,“鞑子如今不仅已经占据中原,且又拥有江南之地,辖地万里,治下亿万臣民,可轻易募兵百万。而我琼州就算尽发为兵也不过十万之众,以一地而对一国,胜得了一次、二次、三次……唉!”
“殿下,世事无常,谁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去年此时谁又想到殿下能创下帅府?就连老夫也从未想过会被殿下说服入府为幕,这么大岁数还会重披战袍呢!”应节严轻笑着说道,他意识到殿下正是因为太过聪颖,而考虑的太多。可本身又是个孩子,毅志难免不坚,从而心生沮丧,“如今只要殿下在,帅府就在,又何必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
“呵呵,也是!今日我们便做好今日的事,也许明天忽必烈就嗝屁朝天了。”赵昺大笑着道,不过想想也觉的奇怪,自己怎么一改初衷,越来越放不下了呢?是舍不得什么,还是不忍丢下什么,还是自己觉悟提高了,要真的驱逐鞑虏,复我汉人河山啊!管他呢,历史岂容轻易篡改,事不可为自己还能逃。
不管是应节严的话解开了他的心结,还是赵昺真的想通了,反正心情大好,冲着陈任翁大喊饿了,要开饭。而还在瞅新鲜的诸人才发觉时间已过正午,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便纷纷让陈任翁赶紧备饭。
“殿下,诸位大人,这船只是初航,除了清水并无一粒粮食。前边离摧锋军驻地不远,若大家不弃,便到岛上用饭可好?”陈任翁听了脑袋嗡的一声,他也没想到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以为会回港吃饭,而船上只备有干粮,若是只让大家吃这个实在是拿不出手,瞅瞅快到自己家了,便发出邀请,营里虽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总比船上强。
“也好,只要管饱就行,哪里吃无所谓!”赵昺摆手道,自己难得出趟门,正好上营中看看。
“陈统领少年得志,早该请大家喝酒了,今日便要好好准备一番的!”众人也纷纷起哄道,只有应节严没吭声。
“是、是,能得殿下和诸位大人赏光,也是我摧锋军的荣耀,定会倾囊招待!”陈任翁施了个罗圈礼笑道。
“陈统领,不要因为我们的到来影响训练,就不要大张旗鼓的迎送了,借地吃顿饭便走,饭后还有几处需要殿下看看!”应节严看他笑的勉强,知道这顿饭让他为难了,而殿下也不喜这些,便抢先警告道。他一说话,殿下都没脾气,陈任翁也只能点头称是……
有了应节严的话在先,而岛上条件也确实简陋,陈任翁尽管竭尽全力也未能凑出一顿像样的午膳,但也算丰盛。只是军中禁酒,有殿下在大家尽管嚷的欢,却没有一个人敢喝的,不过都饿了,吃得倒也热闹。
“陈统领,这是殿下和我们的饭钱!”吃罢饭,众人准备登船离开,倪亮拿着袋钱送上道。
“这……殿下这不妥吧?只是顿便饭而已!”陈任翁顿觉尴尬万分,以为殿下瞧不起自己。
“不止本王付钱,大家都得掏!”赵昺转身道,“我们在此吃饭,想必你不会出钱,都是出自营中粮饷。可我们多吃一口,众军便要少吃一口,是也不是?”
“殿下,一顿饭属下还是管的起的,怎能收殿下和诸位大人的钱!”被殿下说中,陈任翁红着脸推辞道。
“一顿饭你管的起,天天有人来你还管的起吗?倪亮,陈大人不好意思收,你来!”赵昺笑道,转身上船,有突然扭头道,“没钱的你先垫上,不过记着明天他们不送到府上,你挨家讨要!”
众人听了更是一片愕然,一向大方的小王爷怎么会在乎一顿饭钱,只能暗叹孩子的心思难琢磨……(未完待续。)
第206章 人品问题
随着帅府军整训工作,各军的编制调整也随之完成。
中军编有步军十个指挥,马军一个指挥,加上直属的弩炮队、斥候队、辎重队和亲卫队,共有兵员八千余;前、左、右三军除步军各为六个指挥外,余者相同,各有兵员六千余;后军因为暂驻雷州,那里人口相对较多,经帅府同意后征募兵员两万多人,除一部分补充入琼州各军外,将后军扩充为步军十二个指挥,马军两个指挥,并辖有水军两个指挥,兵员过万,兵力超过中军成为各军之首。
水军经整编后设有白沙、澄迈、文昌三个水寨,其中白沙水寨编有大小战船四百艘,兵员有万,其余两寨各编有战船二百艘,各有兵五千余。但在赵昺看来此时的水军除了多了艄公、水手外与步军编制和训练方式没有多大不同,并非与战船为兵器,而不过是运输工具加海上平台。大家碰面先发弓弩,靠近后相互冲撞,挨上了就跳帮肉搏,以船为城展开攻防。如今战船上虽然加装了弩炮、火箭等远程投射武器,但更多也只是杀伤敌方船上的士兵,而不能完全达到以击沉、击毁对方战舰获得制海权的目的。
可明知如此,赵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冷兵器时代你不靠近大家相互够不着,威力也足以摧毁敌船,因而总不能靠嘴把对方骂走吧!摧锋军也是如此,还达不到单纯依靠武器和水手便能作战的水平,还需要大量的战兵参战,以致兵养了不少,但效率却不高。这样一来,水步军加上帅府直辖的摧锋军三千,马军一千及亲卫一个指挥,帅府军共有兵六万余……
谁都知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道理,但赵昺欣慰之余,小小年纪脑门上却多了条抬头纹,想着自己要不是还年轻头发都得白了,这无外乎还是钱闹的。想想六万大军人吃马喂一年仅粮食就得十几万石,薪饷一百多万贯,这还是平时的消耗。战事一起,还要加上武器的消耗,人员的赏赐、抚恤等等费用,费用翻两番都得念阿弥陀佛!
十月,按照大宋的税法正是征收秋税的时候,而秋税往往是农税的大头,可今年全岛收了多少呢?秋苗米两万一千四百二十石,杂税四万二千余贯,商税还得将市舶司收入加上也不足十万贯,这点钱还得养着岛上千余公务员及事业编制人员,支付各衙门的日常开支,修桥补路,赈灾济贫。
赵昺算了算,即便加上江璆从雷州转来的十万贯税赋仍差得太远,也就是说这些赤字都需帅府填补,或是由他这个王爷买单。他觉得冤枉的同时,也觉的合理,人是大宋子民,兵保的是赵家江山,官替你帅府办差,大家都是哄着你,陪你玩儿,你不付费谁付费啊!可想着也许用不了多久过不下日子去后娘和哥哥也要带着帮白吃饭的来投奔自己,他能不发愁吗?
好在赵昺是有先见之明,派出的‘商队’现在已经陆续回返,不仅带回来了西北的小米、中原的小麦,江南的大米,共有十万石。此外还有黄金五万两、白银百万两,丝帛十万匹。他算了算,这些东西按当前价值在四百万贯左右,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一成归事务局、四成归总计局,自己也笑纳了五成。当然粮食他不要,没地方放不说,也不如金、银、丝帛这些硬通货好带。
这么好的‘生意’赵昺当然不会收手,但此时他的目标不再是金银,而是要狙击粮食市场。现在正是秋粮上市的时候,价格按说是正便宜的时候,且因为时局不稳,许多大粮商不肯下本钱收粮。而赵昺反其道而行之以高价收粮,一者自己做的是无本生意,补充自己不足的同时借大量收粮顺势使巨量假币流入市场;二者人们都有买涨不买跌的心理,他这么搅局,逼的一些粮商出手收粮,跟着抢购粮食。
如此一来便将江南粮价抬高,必然使敌军军费增加,大量假币入市也会使得承兑金银的人增加,使平准库难以如数承兑,失去信用的中统钞便会迅速贬值,从而引起通货膨胀,逼的忽必烈改变钞法,使宋的铜钱及银并行于市,挫败其在江南推行中统钞的计划。当然这一次行动也需不足以达到目的,但也会引起市场的波动和恐慌,而赵昺却以一堆纸换回了所需的粮食和物资。
琼州这么大量的粮食进入,而动用的只是内府的资金,肯定会让府中几个高管有所怀疑。但又不敢追问殿下,只能逼问庄世林,可其得了好处又有殿下的严令怎肯吐露一字,只说是王爷通过事务局做的买卖所得,详情他也不知,此事便成了谜,以致有传闻说殿下得了神仙的聚宝盆,放什么长什么……
进入十月后,江南沿海烽烟四起,琼州上空也是战云密布,赵昺再也坐不住了,不顾劝阻坚持要巡视全岛防务,校阅各军,以加强战备。而各司主官也被他分别派往各处督导地方州县校阅乡兵,抓紧训练。这些日子,赵昺已将琼州几处军营,水寨走遍了,便要去吉阳军看看前军练的如何。他本想是走陆路,但大家哪里敢啊!若是被生俚抓去那还了得,便以走驿道需调动军兵护卫,又骚扰地方为名,请殿下改走水路。
赵昺无奈答应了,又以应节严陪同前去,因为大家知道也只有老头儿还能劝得住殿下,若殿下发飙别人谁也管不了。而这些日子来出巡他皆是乘船,御船太大难以通过水道入城,换来换去的也太麻烦,便将闲置的‘勇士号’调了过来,平日都停在府衙后边的南湖中,成了殿下的专用座驾,水手自然跟着编入了亲卫营的舟船队,只是战兵换成了亲卫,并将顶舱进行了改装。
如今雨季已过,天气也清爽了许多,赵昺一早与应节严乘‘勇士号’入海,又在海口会合了泊在白沙水寨的御船,向东绕过七星岭再折向南前往吉阳军。旅途漫长,师徒两个便在舱中闲聊。
“殿下,张枢密使已从泉州撤兵,不知他们下一步将向何处?”应节严喝了口茶看向殿下问道。
“他还能去哪?鞑子已经攻陷邵武军,再入福州,其只能南下与朝廷会合呗!”赵昺无所谓地说道。
“探子有报,说敌将达春、李恒与叛将吕师夔逼近大庾岭欲攻广州,朝廷恐也不安稳了。”应节严又说道。
“这是必然,唆都已经解了泉州之围,必会合蒲寿庚的泉州水军尾随张世杰军而至,两路夹攻之下,广东依然守不住了。”赵昺冷笑道,“当日我曾言不可趁敌北返冒进,而要先稳住阵脚建立稳固的防线,再图后事,谁让他们不听!”
“张枢密使也是想占领泉州为朝廷寻一立足之地,也不能为过!”这话殿下可以说,而自己却不能说,应节严为其辩解道。
“依我看张世杰是咽不下前时被蒲寿庚算计这口气,以此为由公报私仇。再有泉州乃是财富重地,鞑子岂肯轻易放弃,即便攻下来也必会遣兵收复。可笑的是其围着城打了两个月,损兵折将不说,连根儿毛也捞着,这买卖都赔到姥姥家了!”赵昺冷嘲热讽道。
“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心胸怎能如此小?”应节严知道殿下是气张世杰当日欺负他,因而对其不忿,当然也没有好话了。
“我本就是孩子,心胸自然小,想大也大不了啊!”赵昺嬉笑着说道。
“唉……”应节严被殿下说的哭笑不得,叹口气道,“此仗打的却是蹊跷,张枢密将兵数万,又有畲族助攻,而泉州只有兵数千,他怎么就久攻不下呢?”
“这有什么奇怪,张世杰人品差、又没钱;而蒲寿庚虽然人品更差,但是他有钱。他出钱买通了畲族人,那些人攻城时自然不肯出力,这仗如何能胜!”赵昺两手一摊笑道。
“就这么简单?”应节严愕然道,他知道殿下看似说笑,但也知道他消息一向准确,如此说肯定是有根据的。
“虽不尽然,但也占了多半!”赵昺说道。
“那若是殿下会怎么打?”应节严又问道。
“若我是他,人品不好又缺钱,那战前便告诉军将们,蒲氏家资亿万,破城之后尽可去抢,不需三日便能破城!”赵昺冷笑着道。
“殿下怎能如此做,那岂不是有违大义,泉州百姓何辜啊!”应节严听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大怒道,看架势要将他逐出师门。
“先生,我说的是如果我是他。本王年少多金,又得名师管教,自然人品也好的不得了,何须出此下策!”赵昺看老头真生气了,赶紧陪笑道。
“殿下……唉!”应节严真是无语了,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学生,不过想想殿下的方法虽损,但是十有**能成功,而现在他变着法儿的‘筹饷’怕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呵呵……”赵昺搔搔头皮讪笑着,其实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古代战争打的其实是人品。人品不行,上亿人都可以轻易地被几十万人征服,这大宋就是最好的例子,几十年间便透支了光了祖宗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人品,结果是众叛亲离国破家亡。
有时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与心理有很大关系,想想双方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人对阵,打起来便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鲜血横流,尸横遍野。而大家都是人,有老婆孩子,至少也有亲爹亲娘。当战斗开始的时候,战况胶着的时候,作为普通士兵谁都难免会想,拼还是跑?排出值不值得为这个政府卖命等等所谓公民意识,单就个人来讲肯定是跑!因为大家归根到底都是人,要说彻底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那不大现实。
而一旦战败,其实无论哪个民族,都是大家撒丫子就跑,漫山遍野地窜,为了跑得远,跑得快,最好连铠甲武器也丢掉。即使后面有白刃督战也挡不住,倒是可能被野牛群一般涌来的乱兵踩踏。可大家也明白打仗窜得越慌,死得越快,你前边跑人家后边追,死伤惨重的肯定是先跑的。话又说回来,既然大家都明白谁先跑谁死的道理,为啥还要跑呢?这就是人品的问题了。
说到头来就是一个对身边的战友,对统帅能不能信任的问题。这个信任不信任的判断,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社会里活出来的,血海里淘出来的,父兄处看来的,战场里打来的。单就个人心里的小算盘来讲,跑的话,被对方追杀,死的可能性是半对半;弟兄们都坚持的话,死的可能性不足一成,所以坚持就是胜利!问题是,如果自己”越战越勇”,战友们却早已经跑出二里地外去了,自己死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了,那何必不去争取那一半活命的机会呢!
至于如果战士们拼命搏斗,统帅却已经‘人面不知何处去’,那就更不用提了,还操心什么百分率,可以直接考虑死得有多难看这些身后事的问题了。而你又没钱买命,搞什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么长久以往影响士兵们判断的这个东西,就形成了民族性格和人品,也就成了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力量……
“坏了,得赶紧将江翊善和后军调回来,否则也将受其害!”赵昺说笑间突然道。
“殿下,这又是何讲?”应节严纳闷地问道。
“张世杰战败,必然会引领着朝廷继续南撤,如果不妙便会取道海峡向占城去,而江翊善却是好人,我担心被他们利用,最终丢了性命!”赵昺解说道。
“殿下多虑了,事情怕一时还到不了那个地步。”应节严笑道,“老夫只是奇怪,殿下对江翊善多有不满,为何还要一力维护他呢?”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不得其解,今日便借机说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207章 幸与不幸
应节严十分清楚殿下和江氏间的‘恩怨’。当初殿下为了说服江万载帮助自己开府琼州,说他要做一个有大义的坏人,从而引起了江万载的怀疑,便在其身边伏下暗子。没想到殿下人小鬼大居然看出了端倪,也不知道其是因为没有抓住证据不敢与江家翻脸,还是遵守要照顾江家子弟的诺言,殿下一直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而是装作不知,除自己外再未向他人提及此事。
但以应节严看,殿下并没有忘记此事,对江氏抱着很大的戒心,借整军的机会将江宗杰从亲卫队调出安排在抚司坐冷板凳不说,还将其转为文职,不准他直接接触军队。而对江璆,殿下是以师视之,却不亲近,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可江璆似乎没有意识到殿下不冷不热的态度,总想代殿下做主,虽有维护之意,但却令殿下更为反感,经自己劝说略有收敛,可已是泼水难收。
让应节严不解的是殿下尽管十分讨厌江璆却并没有对其怎么样,雷州之事殿下更是力保于他,并没有借机除了这个‘后患’,这与其日常********的行事风格严重背离。说殿下因为忌惮,或是为向江万载示好,才手下留情,可这个解释连应节严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若是此事发生在开府之前,他琢磨殿下为达目的或有可能示弱,而现下帅府兵精粮足,众将无不信服,实力足以与日暮西山的江氏抗衡,殿下即不必怕他也没有必要向他示好。
另外雷州之事完全是江璆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与殿下一文钱关系没有,江家要怪谁也怪不到其身上,而其只要坐观就能除去心腹之患。殿下即便想除掉曾渊子也只需说其与江璆相互勾结,阴谋分裂帅府,破坏经营琼州大计就可。而现在雷州事了,殿下不但没有收回令牌,还将后军任由江璆调遣,反而忘了其可能就是埋在身边的‘马岱’。应节严为此是困惑不已,彻底摸不清殿下的脉了……
“先生读书万卷,定知春秋之时管子临终前,齐桓公床前问计之事吧!”对于应节严这个问题,赵昺并没有避讳,沉吟片刻说道。
“当然。”应节严颔首道,“管仲病危,齐桓公问其身后谁可为相,并先后提及鲍叔牙和易牙等人为选。管仲却不同意,举荐隰朋为相。”
“正是,先生想必也知管子为何不荐易牙、竖刁及卫开方三人吧?”赵昺喝口茶又道。
“管子曰:竖刁,其身之不爱,焉能爱君。卫公子开方,去其千乘之太子,而臣事君,是所愿也得于君者,将欲过其千乘也;竖刁,其身之不爱,焉能爱君。”应节严不假思索地道,“管子窥破其心中藏奸,因而劝国主弃之不用。然而齐桓公却忘记警告,仍起用他们。可当他生病在床,无可救药时,三人便立即锁闭宫门,活活饿死了他。”
“然也,可齐桓公,甚至在外人看来,竖刁把自己给阉割了进宫侍君,易牙杀幼子给主子尝鲜,卫开方离家千里抛弃自己的妻儿奉主。乍一看,他们皆是行的忠君为主之事,让人感动,皆应重用。可细思之下,就会使人感觉极为恐怖,人爱自己胜爱别人,这是天性。如果有人爱别人胜于爱自己,那就是伪,就是违背天性,不近人情。一个人要畜牲到何种地步,才会做出这样不近人情的事来?”赵昺正色说道。“而江翊善便是性情中人,他明知曾渊子不怀好意,也知擅自出兵将是什么后果,但仍为还曾家这份情甘为之驱使,以致难以自拔,如此有情有义之人我又怎么看着他死呢?”
“那殿下便不怕江翊善是身边的马岱了?”应节严听了心中了然,笑笑又问道。
“呵呵,刚才已经说过江翊善乃是有情义之人。于公我与其是君臣,于私我与其是师生,无论从乃方面论,他便是杀了自己,也不肯伤我一根汗毛的!”赵昺洒然一笑得意地道。
“唉,江翊善入府真不知是其幸,还是不幸!”应节严听了叹气道。小王爷真是把人心都算计透了,若是他日为君定能成就大业,若是为臣却可能为害国家。可有一日其要谋反篡位,是下手杀他维护正统,还是会助纣为虐,恐怕自己也说不清,所以此话言人也正是言己。
“当然是幸事了,江翊善入了王府才有用武之地,家仇国恨得报,江氏一门英明得以延续。就是先生到了府中不也是老树开新花,一展平生所学,实现安邦定国之志吗?”赵昺给应节严斟上水,笑嘻嘻地说道。
“殿下,老夫这真是费力不讨好,耗费精力无数到头却还要感谢殿下施恩!”应节严听了苦笑着说道,不过事情确实也是这样的,若不是与殿下相识,自己后半生只能与书相伴终老乡野,哪里还有将兵十万,纵横四海的机会。
“哪里,是本王有幸,大千世界人流如潮,能与先生相识,拜入门下聆听教导,岂不是大幸。”赵昺板起脸正经地道。
“老夫看大宋有了殿下才是大幸。正是殿下料事在先,不畏艰险自请来到这荒蛮之地,才使得陛下和朝廷在这国破之际还能有一存身之地。”应节严忍俊不止道,想想有这个学生自己是寂寞不了啦!
“这却不一定,只怕咱们相请,他们也未必肯来!”赵昺听了却是面色黯然地道。
“这不会吧?朝廷难道宁愿漂于海上,也不愿到琼州暂避吗?”应节严有些糊涂了。
“呵呵,谁愿意漂于海上,他们不是不愿来,怕是不敢来!”这回换成赵昺苦笑了,他摇摇头无奈地道。
“不敢来?!他们又怕什么呢?难道是怕殿下……”应节严更糊涂了,转念一想惊诧道。
“恰恰相反,不幸的是他们怕得却是你们!”赵昺拿起杯子将残茶一口喝尽道……
赵昺这么说当然不是空穴来风。他能在朝廷里埋下眼线打探消息,那么朝中有人在帅府中安插几个探子也不奇怪,但贼更怕贼,他身上又有诸多秘密,因而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身边的人都是从泉州义勇中精挑细选的,战斗力不敢说第一,忠诚度绝对是第一位的。而内府几乎是封闭运行,又有王德看着,即便有探子想向外传递消息也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外界对赵昺所为知道的并不多。
如此一来,外人很容易把帅府一系列所为都归于府中的几位大佬头上,却没这个小孩子什么事情,即便是有所作为也是那些人为抬高‘囚徒’般的小王爷而加到其头上的,用以掩饰他们的所为。而帅府一班人在朝中一些人看来都是些异类:
他们多是以进士出身,但思想激进,以抗蒙复国为己任,且多曾在地方任职,入朝后也往往与同僚或主官不合而不受重用,因而对朝廷不满。这样一班人聚在一处打着复国的旗号厉兵秣马,以整顿地方为由清除异己安插亲信,怎么能不让一些人多心,据赵昺所知朝中有人将他们称为‘琼党’。
而朋党在历史上,从来都不是一个褒义词。它起初指同类之人为了私自的目的而互相勾结,后引申为士大夫各树党羽、互相倾轧。在历代人心目中,朋党是围绕私利而组成的集团,无道义可言。同党之人为遂其私欲而不择手段,肆意诬陷非党之人,污染官场风气,扰乱统治秩序。对统治者来说,朋党现象是不祥之物,朋党兴则国衰亡。
由于这种观念已深入人心,无论何人,一旦被指为朋党,不仅意味着政治生命的完结,且也会在道义上背上恶名。而大宋的历朝朋党之争是些新进士大夫为自身利益和抱负而与权臣之间展开的斗争,继而演化为新进士大夫内部的分裂和相互攻讦。他们言论强于行动,目标重于手段,意气多于理智;自负固执,我行我素;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结果授人以柄,也往往招来人主的猜忌。进而使得统治者更是以防范臣下结党营私作为维护皇权的首要任务。
过去为了防止地方擅权,大宋采用了以文治武,控制财政的政策,将地方财权全部收归中央管理。因为统治者们都知道自带口粮的兵和当兵吃粮、需要向长官领饷银的兵,肯定不是一回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实践反复证明,如果以服从为目标,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把人的胃管起来,从而形成上下关系。
这种关系的形象图解,就是动物园里、马戏团里那些动物和管理员之间的关系。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异常亲密的、令人颇为感动的、动物已经完全丧失独立要求的、管理员可以颐指气使的依附关系。不仅对各种动物的管理,对人的管理也是如此。过去士兵的粮饷皆是来自于朝廷,确切的说是来自于皇帝,从而使军队必须依附于中央才能得以存在。
国破之后虽然有了******,但国土大半沦丧,税赋断绝,实力已今非昔比,再难以维持过去的体制,不仅无法养活军队,自己还需靠地方接济。而今琼州的帅府粮饷皆出于自筹,与朝廷没有丝毫关系,如此情况下士兵的胃被长官管起来了,也就是兵将之间形成人身依附关系,他们的眼里只有为他们发饷的帅府,而没了朝廷。
赵昺也清楚古代的时候还没有形成现代国家的概念,在百姓眼中,国即是君、君便是国。这也就形成了一个概念:国君一旦被异国所杀无人嗣承,或是国家首都被敌国攻破,国君被俘获,国家也就随之灭亡。那么可以说为了维持一个国家的存在,就必须有一个合法的君王存在,哪怕是名义上,至于是哪个当并不重要。
而今在世人眼中,朝中的小皇帝继位并非正常的传位,而是陆秀夫、陈宜中和张世杰等人推举的,借以团结各方抗元势力的幌子,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既然大家都非正朔,你可以推益王为皇帝,那我当然也可以推举卫王当皇帝,这也不过是效仿当年太祖黄袍加身的戏码。两下相加,******自然会对帅府心存疑窦,担心他们会脱离朝廷自立。
若是以朝廷过去的实力他们倒也不怕,不幸的是朝廷接连失败,损兵折将不少,刚刚收复的地区又一一丢失,对琼州的控制力被严重削弱。若是在此种情况下上岛避难,他们担心会被帅府废了皇帝,拥立卫王继位,将他们吞并,因而旦有其它法子就绝不会前来琼州……
对此赵昺也只能大呼冤枉,自己活过今年看来是问题不大,而他那皇帝哥哥却不好说了。如果他们不肯前来琼州避难,很可能便按照原来的剧本演下去,连累自己那可怜的哥哥丢了性命,到时自己便是千顷地里一根苗儿,想不当皇帝恐怕他们都不干,求着、哄着自己继位。但是这个却不能说,否则诅咒皇帝的罪名是跑不了的,所以憋成内伤也不能吐露半个字儿。
应节严想想殿下所担心的虽多是臆想,但是也不无可能。历朝的朋党之争每次都出现在面临重大历史变革的时代,届时不免泥沙俱下,鱼龙同现,在环境不可抗拒的改变,每个人根据其政治理念、道德信仰与实际利益的轻重权衡而作出不同之反应。
他日如此,今时只怕也是如此。而以朋党之名攻击政敌,历来也是官僚政治集团斗争的可怕武器。而伴随每次的党争,都会使朝局动荡,国家元气大伤,前时还有时间和机会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可在这危局之下若被不幸被殿下言中,那么无论对帅府,还是朝廷都将是场灾难……(未完待续。)
第208章 博鳌
赵昺师徒两人说了会儿当前形势,都觉前途难测,如今之计只有先守住琼州为根基,随形势变化再做打算,但心中不免烦闷。而为了保证安全船队一直贴近海岸线航行,岸上景色尽入眼底,应节严便借机说起如何借助山形地势排兵布阵,筑堡设寨,控制要点。这些兵法常识正是赵昺所匮乏的,他自然听得认真,也正好得以排解旅途寂寞。
“殿下,你看前边便是白泉河的入海口,中有一沙洲可扼守河口,屯一营之兵便可阻敌沿河而上。”经过多半日的航行,船行至会同县海域,应节严指着西岸言道。
“嗯,这里确是要地。敌若从此登陆,溯流而上便可避开我们的正面防御,从侧翼迂回至琼州,我记着中军黄福营驻扎于此!”赵昺端起望远镜望去,只见前方椰树、槟榔掩映这一座不大的小岛,河水在此分流环岛入海,海面上散布着点点船帆,他看罢放下望远镜道。
“殿下记的不错,这里已筑起堡寨,遣将驻守。”应节严点点头道。
“这里可是叫做博鳌?”赵昺看这里碧水白沙,海水清澈见底,他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是,此处便是博鳌,有何不对吗?”琼州的防御自然由抚司主持,何处驻军、何处设寨皆由应节严亲自考定,比赵昺清楚的多,他见殿下问的奇怪,又反问道。
“哦,没什么,只觉这地名叫的稀奇!”赵昺随口敷衍道。他记的前世曾经来此,却是建在万泉河海口的一座世界闻名的现代化小城。刚刚他听应节严说此处是白泉河,不大确定才有此一问,不过又到‘故地’颇觉感慨。
“博,广大、多也;鳌,鱼鳖之属。意思便是此地多鱼虾龟鳖。”应节严解释道,却没有看到殿下面色有异。
“原来如此,学生受教了。”赵昺看着海面随口应道。
“殿下,抚帅,天色将晚,我们是否靠岸休息,明日再行。”这时郑永请示道。
“好啊,正好也可查看海防!”赵昺略带兴奋地道。
“殿下,此处只驻有一营兵丁,万一……”应节严却有些犹豫,天黑行船确有风险,而上岸又担心有警。
“抚帅勿需担心,此地乃是我疍族世居之地,若是有事只需一声唿哨便可聚起千百人马救护!”郑永施礼笑道。
“哈哈,原来这里是你家,届时可要好好招待本王啊!”赵昺听了不等应节严回答便大笑着道。
“殿下肯屈驾,属下怎敢不尽心款待!”郑永言道。
‘铛铛……’说话间,突然船上警钟敲响,船上的兵丁迅速进入战位,砲门、弩窗打开,亲卫们也围拢过来。
“殿下,有十数艘小船向我船驶来,不听警告仍在靠近,是否迎击?”勇士号船长过来禀告道。
“且慢,没事的,我们的船进入疍族水域,他们是前来察看情况的,待我去说!”郑永向外看了眼回头喊道。
“解除戒备,以防误伤!”赵昺听了立刻下令道,并示意郑永前去解说,不要引起双方的误会。
话虽如此,但殿下在船上哪里敢有丝毫差错,因而虽关上了砲门,却箭仍在弦上,手还握在刀柄上,并未放松警惕,倪亮更是挡在殿下身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海面。而赵昺知道说也没用,舷窗又被倪亮挡住,只能侧着耳朵听他们说些什么,却只听对方喊来嚷去,一句也听不懂。
赵昺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有时还觉的诸多不便,但是生活上基本上习惯了。现在最让他倍感无奈的却是说话。宋朝的官话,也就是现在所说普通话是带有开封口音的河南话,南迁到江南后依然如此。赵昺本是北方人,官话还是能听的明白,而宫中的内侍自然讲的是官话,大宋选官也倾向于会讲官话的士子,官话自然成了读书人必备的技能,所以初到的时候交流还是不成问题。
在疫船上,接触的也只是刘黻、赵孟锦几个人,他们都是官场中人,而庄世林是生意人,交谈也没障碍。但到了甲子后,军中义勇来自各处,他因为在南方工作勉强能听得懂闽南话,可这会儿也费劲了。而到了广州,帅府军八方来投,口音也是五花八门,他多半的时候就不懂装懂了。而到了琼州,口音更是各异,出门就得带翻译了。
郑福翁那是疍族首领,他家大公子谁人不识,一番吆喝后便解除了误会。由于这片海域暗礁密布,水情复杂,郑永驾船在前领航引着船队靠上码头。得到信儿的守将黄福和会同知县已在此等候,将殿下等人迎进城中。
入得城来,赵昺边走边看。这会同县本没有城池,此次修筑海防才筑起的新城,城墙以石头砌成,高有两丈,横直百余丈,周围不到四百丈,开有南、北两个城门,大小只相当于内地的一个大些的镇子。城里横竖不过两道街,除了县衙和军营外,只有几家铺子和作坊,居民不过百户,从这头走到那头用不了十分钟,转一圈也费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城池初建,城防设施也未完备,既没有月城和瓮城,更不要说护城河了,连城楼也只建了一座,其上可以俯视整个东北海面,往来船只皆逃不过哨兵的眼睛。不过来说岛也不大,方圆不过两平方公里,在城上布置弩炮便可封锁水道,阻敌进入白泉河。
赵昺登上城楼眺望全岛,东部的一条猗长的沙洲把河水、海水分开,一边是烟波浩瀚的南海,一边是平静如镜的白泉河;在山岭、河滩间散落着几个小村庄,周围有些坡地、水田,白泉河、九曲江、龙滚河三江交汇,东屿岛、沙坡岛、鸳鸯岛三岛相望,水饶四周,出入皆需乘船,形成天然的城壕。眼前山河依旧,风景如画,他却叹口气,前世记忆中的博鳌恐怕只能出现在梦中了……(未完待续。)
第209章 无耻
当晚赵昺一行人夜宿城中军营,而以他所想就在沙滩上扎营在生起篝火,来点海鲜烧烤才够惬意。但想想应节严打死自己也不会答应,也只能作罢。可他们的突然到来,也让城中上下一阵鸡飞狗跳,好在殿下并没有什么非分要求,总算对付过去了。
次日清晨,赵昺校阅黄福营,看了会操,又考较了箭法和刀枪。别看他嚷嚷的欢,可也就能看明白这些,哦,还有能看懂旗号,听明白号令了。至于该干啥根本不用赵昺操心,自有应节严下令进行攻防演练,阵型转换,又随机点出几个人单独考较,以防他们作假。接着便是由营中的精锐个人才艺表演,什么举石锁、舞大枪、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硬功夫。
而赵昺此时并不需要做什么、说什么,他就需挺直了腰板装严肃看着就行,当然看到精彩处嘴角要适当抽动两下,表示自己还算满意。有时还要皱皱眉表示不满,以免他们以为自己啥也不懂。总之,他巡视的作用就是以示自己对战备工作的重视,对基层部队的关系,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同时让大家知道是谁给你们发饷,要听谁的话,下次见了面不要装不认识。
不过赵昺也算在军中厮混多日,多少能看出点门道,比如以他的眼光看队伍士气挺高,队列走也很的整齐,进退有序没有出现踩踏事故,而他们的箭射的也不赖,都能达到及格水平,由此可见他们在训练上是下了功夫的,整训也还是有效果的。可细看之下几乎所有官兵眼圈都是黑的,想是他们昨夜给自己站了一夜的岗。
待这些校阅完后,才是赵昺正式上场时间,他在黄福的陪从下检查了宿舍的内务,瞅瞅营区的卫生,武器的保养情况和物资储备,厕所是否干净,问问多长时间清理一次。接着再到伙房检查,看看大家每日都吃些什么,一天有多少油、多少菜、几两肉,伙食费是否超标或是有结余。最后便是与士兵们见面,拉拉家常,家里有几口人,是否娶亲了;家人在岛上,还是留在家乡,生活能否过的去。这个时候还可以随机考一下士兵们是否知晓帅府军的铁律,熟悉军中法条。
不过赵昺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滑稽,一帮大男人规规矩矩、诚惶诚恐地站在个小孩儿面前,听他提些正经八摆的问题,看着就十分可笑,大家装的也十分辛苦。但你还得憋着,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且小心翼翼的不要惊着他。每当瞅着这个场景,他都觉得还不如让他们把自己看成个孩子,当做他们的兄弟或是子女,这也许还能激起士兵们些悯幼之心。
吃饭的时候,赵昺才发现士兵们才真的露出了欢颜,而这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大家才得以又改善了伙食,不禁让他更为沮丧,自己堂堂卫王的关怀居然不如一顿饭来的实惠。这让他想起在甲子镇的时候,那时大家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赵昺那会儿想端架子都没那条件。那时条件还不比现在,可大家相处的十分融洽,说话也颇为随便,有时还会和小王爷开个玩笑。而赵昺也是随便出入,身边常常是只跟着王德和倪亮,却未感到过不安全,因为他知道府中的每一个人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现在自己兵多了,地盘大了,与大家却显得疏远了。黄福是黄显耀的家将也算是入府早的,大家也算相熟,但此刻见了自己也是小心谨慎,说话都是斟词酌句,唯恐说错了话得罪了自己。饭后赵昺便让黄福将在甲子镇入府的几个老兵叫道一起,屏退左右开了个座谈会,他想联络下感情,也想知道些军中的真实情况。
这招儿果然好使,大家本就是熟人,短暂的尴尬之后便放开了,说话也随便起来,通过谈话赵昺摸到了些情况。大家对当前帅府的待遇,无论是薪饷,伙食和武器装备都很满意;对当前的整军十分支持,毕竟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经历过泉州血夜,被鞑子追杀的滋味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忘记,而之所以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败的那么惨谁都清楚就是因为缺乏训练,以致战斗力低劣,才打不过人家。
而对于整训的效果,众人也一致认为效果是很明显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对上鞑子也有必胜的信心,甚至有尽快与敌一战,一雪前耻的求战**,让赵昺都感到他们身上强烈的战意;说及殿下,大家还都是敬重的,无论怎么说一个孩子为了复国不惜孤身远赴海外精兵备武,为国保留最后一块立身之地无不佩服,再加上军法严厉,大家认为服从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不会出现成规模叛逃的情况发生。
当然大家也有顾虑,尤其是对家人的挂念。他们中起码有半数的人都是孤身前来的,家中情况不明,亲人生死不知,都希望能回去看看或是能将家人接到琼州,以便能时常看顾。而携带家眷同来琼州的人,因为食宿都在营中,也是很少有机会与家人见面,希望殿下能妥善安排家人的生活,能有自己的一块土地得以安身立命,孩子也能够就学以便日后能某个出身,那样即便战死也能够安心。
赵昺听了即喜又忧,更觉得自己很无耻。喜的是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有了一支可战之兵,使他对守住琼州多了些信心;忧的是众军的顾虑,他以为这不是件小事,而是稳定军心的大事,老话说的好‘有家才有国’,将他们的家人接到琼州才能使士兵们安心留在琼州,去为家人而战,但是现在举国沦陷,想将他们的家人找到,并接回来太难了,可他还是答应大家一定会想办法去做。
让赵昺觉得自己无耻却是因为自己将这么多人都拐上了自己这条船,而他却总是想着万一船沉了,自己便转身溜走,真是太不仗义了……(未完待续。)
第210章 落水
‘噗通!’
“殿下落水了……”转身的功夫,刚刚还在站在甲板上观鱼的殿下不见了,听到旁人惊呼声郑永的脸顷刻变得煞白,手脚发软,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昺早想着去海边上玩玩儿,说起来自己在海边晃荡了快一年了,脚都没湿过,更不要说戏水了。视察完会同城,郑永便来请假想回家看看。三过家门而不入那是圣人玩儿的把戏,他当然立刻准了,打着表示关心下属的旗号也要一同前往。应节严想着这里是疍族的地盘,而郑氏父子入府后尽心尽力,到了家门口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便没有阻拦。但也是不放心,带着一队人马陪着去了。
在一帮人前呼后拥地的来到疍族的聚集地,赵昺这才发现疍民并不是在陆地上定居,而是真正的船上人家。海南岛渔业资源得天独厚,尤其是近海河口,自然形成渔业资源富集的生态系统,俨如的天然养鱼场,且这里往往会有天然的港湾,可以躲避暴风雨的侵袭,以捕鱼为生的疍民自然将这里作为泊船扎营的好地方。
‘耕海’为生的疍民长期生活在海上,船艇是他们谋生的劳动工具,也是家人栖身生息之所,一条船便是一个家,这让曾以船为家的赵昺倍感亲切。当然他们的没有自己那么好的条件,多是些百石的小船,船艇上面有遮蔽阳光风雨的篷盖或帆架,船艇中部则是家人日常起卧的居室,船尾有击水划船的摇橹,船舱用来收集网钓工具和鱼货。
当然也有大些的船,郑永家算是疍民中的上户,不仅从事捕鱼,还带着族人做些搬运货物的副业,家里拥有两艘五百石的‘大船’,在鱼汛期可以竖桅挂帆追逐鱼群驶出外海面作业,又可以为商旅转运物资。赵昺看看他们的船与沙船、福船、广船都有不同,而是‘鸟船’。其船身更为狭长,上阔下尖,便于分水劈浪,不仅速度快,且可远航。
疍民们早已获知,郑氏父子率族人为朝廷运粮被征召进帅府,封了大官,长子还在兵马大元帅卫王身边听命,现在已经回到琼州。人们平日见到的官最大的便是向他们收取课税的胥吏,而听说卫王乃是当今皇帝的弟弟,那当然就不得了啦,无不以此为荣。而昨日眼见几艘大船,郑家大儿子更是陪着卫王坐在‘龙舟’之上,早已轰动全族。
今天看着卫王不仅赏赐了郑家不少东西,更是亲至其家无不羡慕,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聚在郑家的船周围远远张望。赵昺不想多做打扰,便只带了倪亮和王德及几个侍卫上船,他看看舱中虽显的局促,但也摆设着几件像样的家具,舱里收拾的还算整洁,衣服都还干净,当然一股鱼腥味是少不了的,想之平常自给自足的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生活还是稳定的,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艰苦、窘迫。
郑家人倍感荣耀的同时也是诚惶诚恐,谢了赏,又说了几句话。郑永在王府待了这么些日子,自然知道规矩,便将家中的女子打发到后舱准备吃食,孩子轰到外边,只留几个族中长辈说话。几个老头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站在一边哆哆嗦嗦的说着带有浓重土语的官话,一个劲儿的作揖打拱。赵昺也听不懂,全凭郑永解说,他只能陪着笑胡乱哼哈着,以免郑家人难堪,但也难免冷场。
这时舱外的孩子突然嚷嚷起来,好像是说发现了几条大鱼游了过来,赵昺正觉尴尬便也要去看,大家以为小孩子爱看个稀奇,而自己这里除了鱼鳖也没啥新鲜玩意,便都陪着殿下上了甲板。他趴在舷帮上向下看去,清澈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几米深的海底也尽收眼底,果然可以看到几条有三尺左右的大鱼在船边游来游去。
郑永看殿下喜欢,便转身去拿鱼网想将鱼抓上来,让殿下瞧个仔细,没想到刚转身殿下就听见噗通一声,王爷不见了人影……
殿下落水,众人都扑到船边查看,那边倪亮早已跳到水中,几个陪着登船的侍卫衣服都没脱也跟着跳了下去,王德则大喊大叫着的让人赶紧救殿下。郑永很快便镇定下来,行走海上有人落水是常事,他三把两把扯掉衣裳便要下水,却发现倪亮几个人一番折腾已将海底的泥沙搅起,清澈的海水变成混沌一片,根本看不见殿下的身影了。
“在那里!”站在船上的郑永看到一片黄色正是殿下衣服的颜色,急忙指点着水中的倪亮道。
“没人啊,殿下去了哪里?”倪亮也是在水边长大的人,水性虽不及郑永好,但也不错,紧划了几下游过去一把抓住沉浮不定的殿下,却抓了个空,只捞起件衣服,不禁急道。
“快叫人划船过来寻找……”郑永脑袋又是嗡的一下,殿下莫不是被大鱼吃了,要不怎么只片刻功夫就光见衣服不见人了,他喊了一声,拿着鱼叉便跳入水中。
“怎么样?”
“没有……”郑永一个猛子扎到海底,看看周围除了受惊四处游动的鱼群,却不见殿下的影子,直到一口气用尽才浮上水面换气。
“再找!”几个人像鸭子似的扎下去、浮上来潜入水中寻找,他们知道落水的时间越长,殿下的危险越大。
“没有!”
“没有!”更多的人下水在殿下落海的地方寻找,除了又捞起条裤子,找到了冠帽,人仍然不见踪影。
“殿下啊,你可害死属下啦……”几番寻找无果,郑永也觉奇怪,这里海流平缓,又无风浪,这么多人却怎么也寻不到,让他不得不怀疑殿下是被传说中的水鬼拖走了,而这后果却不是他们郑家,乃至疍族所能承受的起的,不禁暗暗叫苦。
“他在那边,在那边呢!”这时船上的孩子指着船舷的另一侧跳着高喊道。郑永听了急忙游过船头转了过去,只见二十几步外一个孩子半截身子浮在水面上冲他招手,定睛一看正是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