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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老天有眼

    瘴气按现代意义上的解释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主要原因就是无人有效地处理动物死后的尸体,加上热带气温过高,**后产生的有毒气体。但是古人对瘴气认识有限,把一些原因不明的疾病都归功于此,什么皮疹、过敏、时疫,甚至高原反应都跟着躺枪。而热带季风区致病瘴气大多数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

    在古人看来,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像一团黑沉沉的气体,乌烟过后,人畜皆面目狰狞的倒地身亡,因而中国南方热带、亚热带地区的瘴气更多的是指疟疾。赵昺没见过那么恐怖的场面,但总觉的有些夸张,人即便感染了疟疾也不可能立刻暴毙。以他估计人是被传说吓死的,而幸存者实际上是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感染了恶性疟疾导致身亡的。

    “郝院长,久治不愈者是不是昏迷时胡言乱语、小便带血、浑身抽搐的症状?”赵昺想了想问道。

    “是了,是了,殿下所言症状皆有,有的还伴有腹泻。”郝云通兴奋地说道。殿下没见着病人,可做出的判断竟似亲见一般,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可能还有救,你将开的方子都拿给本王看看!”赵昺点点头吩咐道。

    郝云通立时回去取方子,时间不长便将这段时间开出的药方全部拿了回来。赵昺哪里看懂这个,更不知道什么药物配伍,但依然看的十分仔细,他要在其中寻找自己熟悉的一味药——青蒿……

    疟疾可以说自人类诞生便相生相随,直至现代依然没有得到清除,依然肆虐。而人类在数千年的时间中也是设防治疗这种顽疾,可也是到了近代美洲喹啉被发现后才有了治疗的特效药,算是阶段性的战胜了疟疾。而中国自古受热带气候影响的岭南地区便是疟疾的高发区,尤其是广西和海南都是重灾区,历代医生也设法诊治,取得了无数验方,但到了大宋朝还是没有彻底治愈的法子。

    而赵昺现在也不知道是否该感谢老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正是中国在疟疾治疗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研发出抗疟新药青蒿素,并获得诺贝尔奖金的时候。当然以国人的心性这么好的事情没有不大肆宣传的理由,而他也正是在铺天盖地的这方面的资讯中进一步了解了疟疾,知道了青蒿素的发现也是来自于古人的记载。

    赵昺也清楚青蒿素是提取物,别说现在没有生产条件,便是给他一套现成的试验设备自己没那本事,好歹那是两代专业人员几十年的科研成果,若是让自己个造船的给鼓捣出来,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可他明白当年奎宁发明,也是研究人员发现当地人以金鸡纳树的树皮泡水治疗疟疾后从中获得的灵感,才最终研制出成品药。

    自从以自己发明的‘新药’治好了刘黻和疫船上的病患,赵昺胆子大了许多,他觉得既然青蒿素是青蒿的提取物,那么作为原材的青蒿同样也应该有治疗效果,大不了服用剂量加倍。可胆大之余,他并没有妄为,觉得还是看看当今的医生们是否知道以青蒿治疗疟疾,毕竟发明人葛洪是东汉时候的人物,距今也有上千年了,他的方子可能还有人在用。

    “嗯,就是这个了。”赵昺突然抬起头透过窗户仰望天空喃喃说道,脸上竟然带着少有的虔诚。

    “殿下,是这个方子吗?”郝云通凑上来问道。

    “是的,效果如何?”赵昺抽出药方点点道。这是唯一用到青蒿的药方,也是最为接近原方的,是以鲜青蒿若干洗净捣汁煎汤去渣,加酒适量拌匀,然后服用。但是他记的葛洪的方子是将青蒿绞汁后直接饮用,不需煎制。且当时报道还强调制取青蒿素技术的关键是温度控制,以免药性改变。

    “殿下,效果不佳。”郝云通看了看言道。

    “唉,这么好的方子却让后人糟蹋了。”赵昺故作高深地叹口气道。

    “殿下,这有何不对?”郝云通急忙问道,他知道有的药方开出后,后人在应用中会根据病情填减药物,以致传至后世的药方与原始的配方有了很大的差别。

    “郝院长,你回去取新鲜的青蒿洗净榨汁,不需煎制,不要添加其他药物,直接给病人服用,再看效果如何。”赵昺说道。

    “是,殿下,属下这就回去依法救治。”郝云通大喜,殿下这次依然没有对自己有丝毫隐瞒之意,便将其中秘密告知,看来自己并未因办事不利而失了信任。

    “慢着!”郝云通刚要告退,赵昺忽然叫住了他,“郝院长此方先不可告知他人,制药时也要避开他人,一切由你个人掌握,也不可泄露方子来自于本王处。只需记的将治疗效果告知本王”

    “殿下,这是为何?”郝云通不解地问道,此前殿下从未隐瞒过他人,这次居然连出处都不得泄露,让他十分奇怪。

    “这有何不好吗?”赵昺笑笑道,“本王知道医药院进了不少新人,其中有人对你不服。如今只要你治好了瘴气,恐怕再无人敢废话!”

    “殿下如此抬举,属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郝云通听了楞了片刻‘噗通’跪下,泪流满面地说道。

    正如殿下所言,郝云通虽然在国子监学习过,且受了官身,但是自己坐堂时间短资历太浅,更没有过什么大的业绩。只因殿下抬爱做了王府医药局主事,不过那时还好过。可殿下开府后,他一跃成为掌管一路医药的高官,府中随后也招进来不少医士,其中不乏杏林圣手。

    当他们发现郝云通不过是仗着殿下的宠爱才当上这个头儿时,不免对他轻视,言语间多有不敬,使自己这个领导很难做。现在殿下不但赐下药方,还把功劳记在自己身上,那么仅凭这个方子他便可扬名天下,同时也巩固了自己在医药院的位置,这让郝云通如何不感激涕零……(未完待续。)

第182章 保密

    赵昺送给郝云通一个大人情,当然有拉拢其的意思,但也不全是。

    郝云通可以说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其虽能力有限,却也一直尽心尽责,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而那些‘新人们’轻视、排挤其,在赵昺看来那就是打自己的脸,给自己难堪,但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又不能都一棍子打死。因而以一个药方巩固其位置,可以说是本小利薄。

    与此同时,赵昺又严令郝云通对药方保密,严禁扩散也是另有原因的。瘴气自古以来便是个令人恐惧的存在,疟疾的易感染,治愈率低,致死率高往往使人望而却步,这也是导致中国岭南地区迟迟得不到开发的原因。而全球的情况也是如此,同样是疟疾高发区的非洲也是如此。

    十五世纪,葡萄牙国势正盛,国王“幸运儿”曼努埃尔一世国王派出一支探险队,沿西非的冈比亚河溯流而上,去探索那“黑暗的中心”。然而,探险队最终只有一人安然返回,其他人全部被疫病留在了非洲大地上。以致后世的历史学家若望?德?巴洛斯哀叹道:“上帝派遣一位天使,挥舞着致命热病的火焰之剑,阻止我们进入这花园里的清泉,黄金的河流从那里一直流入我们多次征服的大海。”

    此后数百年,疟疾仍将欧洲冒险家们拒之门外,使其无法深入“黑暗大陆”的内陆,直到欧洲人从美洲的金鸡纳树中提炼出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奎宁。即使如此到一九零零年,非洲仍尚有四分之一内陆地区未被勘探。迪安?斯威夫特曾这样描述人们绘制这片黑暗大陆时的窘境:“在非洲地图上,地理学家们用野生动物填补空白。因此,对于不适于居住的丘原,便填上大象以代替城镇的缺乏。”

    所以说疟疾不仅是戕害人类的恶疾,同样也可以阻挡入侵者的脚步。而如今蒙古人的铁蹄已经踏上了岭南的土地,他们下一步将进入海南岛。而赵昺还知道蒙古人在几年内将发起征服交趾和占城的战争,结果虽然迫使两国称臣,但先后出动的数万大军仅有万余人活着回来,余者皆抛尸于热带丛林中,疟疾恰恰是最大的杀手。

    赵昺琢磨着如果自己将治疗疟疾的方法公开,那蒙古人肯定会得知。而青蒿这种植物在江南遍地都是,并非什么稀缺资源,自己想控制都无处下手。那他造福人类的同时,也是助纣为虐,间接的帮助了敌人,消灭了自己。因此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从根儿上掐断,使他人无法获知这个秘密,同时还成全了与郝云通的君臣之谊。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觉得自己的心胸是不是太狭隘了,没有为地球上的广大人民的身体健康着想……

    “郝院长,以青蒿治疗瘴疫虽然有效,但仍难以避免传播,难以根治,因此你还要做几件事!”赵昺知道疟疾是通过蚊子的叮咬来进行传播的,因而只有切断传染途径才能避免更多的人感染。

    “殿下尽管吩咐!”郝云通刚得了份大礼,哪里有不尽心的道路,施礼道。

    “瘴气乃是蚊虫聚集所成,因而若想避免染病,只有设法消灭蚊虫。”赵昺想了下,尽量以‘古人’能够理解的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殿下,蚊虫以万亿计,若想将其尽数除掉属下万万做不到啊!”郝云通一听立刻苦了脸,蚊子数量巨大,飞来飞去,来无影去无踪,自己哪有本事将他们全部除掉。

    “你莫急,本王又未让你将天下的蚊虫都灭掉!”赵昺却笑了,心说别说你,就是人死绝了,蚊子都不一定能死绝,彻底消灭那是开玩笑呢。

    “哦,那殿下的意思是……”郝云通暗松口气,暗自庆幸殿下明白事理没有让自己干这大事。

    “本王问你可有驱逐蚊虫的药方,以防被其叮咬?”

    “殿下,这个不难,属下便知道多种,只要制成装入香囊,便可驱逐蚊虫。药方属下随时可以奉上!”这个比较简单,郝云通立刻答道。

    “那还有没有其它避免被蚊虫叮咬的方法呢?”海南岛这个地方没有冬天,四季都有蚊虫,而现在是雨季蚊虫更为肆虐。

    “殿下,可以为军兵配备帷帐以防叮咬,还可以通过燃烧艾草驱蚊,有些花草也将蚊虫赶走!”郝云通想了想回答道。

    “很好,你回去即可写个条陈,报到制司,本王召集各司集议后便可实施,届时可能还会落到你们医药院的身上!”赵昺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不是那是仿照甲子镇时禁止随处便溺之事啊?”郝云通笑着问道。

    “正是,本王装药,你放炮,然后咱们再通令全军实施!”赵昺也笑了,看来这家伙还是有些政治头脑的,一点就通。

    “属下遵命,殿下若无吩咐,属下便告退了!”郝云通得计,躬身施礼道。

    “那便有劳了!”赵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次日,医药院主事郝云通上书制司称军中瘴疫肆虐,以致数百军兵染病,此时人心惶惶,军心动荡,请求殿下尽快采取措施以免瘴疫扩散,稳定军心。接报后,赵昺当夜便召集各司首官到府中议事,商定办法。郝云通首先发言称医药局已经查明瘴疫流行乃是人被蚊虫叮咬后沾染瘴毒所致。当前在积极治疗病患的同时,要做好防范工作,以免军兵继续感染。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瘟疫流行的后果有多严重,当下同意由医药院主持灭疫工作,各司通力配合,而后商定了办法。一、以预防为主,治疗为辅;二、由医药局配制防蚊香囊,由都作院制作后,急速发放到军兵手中,务必日夜携带;三、由总计局拨付专款制作帷帐,配发全军;四、清除营区的积水,以防蚊虫孳生。同时采取一切可行措施驱赶、消灭蚊虫;五、发现有感染者迅速隔离,交由医药院治疗;六、全军上下必须遵照执行,违者军法处置……(未完待续。)

第183章 没想到

    帅府特派使团偃旗息鼓在海上航行三日后抵达吴川后,沿吴水北上抵达化州。广西南路转运使江璆及后军攻下高州后暂屯军于此休整。使团的突然抵达,让化州上下一阵忙乱,曾渊子与江璆率城中上下将他们迎进城中。但高应松称一路劳累,便直接到驿馆安歇,而副使庄公望以探望兄弟为名前往后军营中,曾渊子也只能约定次日再为他们接风洗尘。

    “大哥上座!”庄思齐将兄长迎进自己的房中,兄弟见过礼,他请兄长坐下。

    “哦,你这里还算不错!”庄公望左右看看,屋中挂着帷幔,墙边一侧放着排搁架,上面摆着些古玩、牙雕、珊瑚之类的玩意;另一边则是些奇花异草,散发着阵阵清香;窗前设有书案,放着个镀金的蜡台,摆着文房四宝,充满着儒雅之气,却缺了武将杀伐之意。

    “呵呵,还好,皆曾大人安排的,兄弟没有操一点心,兄长便也在此安歇吧!”庄思齐笑着说道。

    “再说,你近来还好吧?”庄公望含糊地答应一声,又问道。

    “有何不好,我每日吃得下、睡得着。除了行军打仗,皆由曾大人安排好一切,不用兄弟操一点心。”庄思齐拍拍胸脯笑道。

    “嗯,你们连番征战,乡里子弟可有伤亡?”庄公望点点头,眼神中似有些不快,但也是一闪即逝。

    “是,可上阵难免有所伤亡,但曾大人都依数补足,兵额并未减少!”庄思齐并未发现兄长的异样,不大在意地答道。

    “大人,请用茶!”说话间两个年轻女子进来,送上茶水道。

    “谢了!”庄公哲见两女子虽面目姣好,却举止轻浮,带有妩媚之色,便知不是良家女子,冷冷地说道。

    “我与兄长叙话,你们出去吧!”庄思齐看大哥不高兴,连忙摆手示意两个女子出去。

    “你军中怎会有女眷?”见两人出去了,庄公哲皱皱眉问道。

    “兄长,曾大人见我孤身在外无人照料,特从官坊选了两人浆洗衣裳,伺候饭食。”庄思齐无所谓地答道,说着从袖中捧出一只锦盒放到大哥手前。

    “这是何物?”庄公望却并没有打开,指指问道。

    “曾大人言,兄长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不及准备,便送两颗合浦的珠子给兄长把玩!”庄思齐说着将盒子打开笑道。

    “这……”庄公哲低头一看吸了口凉气,只见盒子中的两颗珠子足有鸽蛋大小,晶莹浑圆,大小无二,难得的是还泛着七彩之光。

    “兄长,这可是几十年的老蚌所生,实是难得,曾大人也真是有心了。”庄思齐看了也吃一惊,感叹地道。

    “跪下!”

    “大哥……”庄思齐没听到大哥的赞叹,却得到一声怒喝,让他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

    “跪下,吾的话也不听了吗!”

    “是!谨听兄长教训。”庄思齐见大哥怒容满面,却不知其为何如此大的火气,但还是依言跪下道。

    “我们庄氏祖训可还记的?”庄公哲沉声问道。

    “忠诚、守信、仁义、有礼!”庄思齐立刻回答道,这八字祖训早已铭刻在庄氏子孙心中,如何能忘记。

    “你可做到了?”庄公哲冷眼看过又问道。

    “还请兄长明示!”庄思齐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忠不义之事,拱手问道。

    “哼,我且先问你,这珠子乃是禁物,专司贡奉宫中使用的,你居然将此据为己有,又送于我,这如何解说?”庄公哲将盒子顿在案上质问道。

    “兄长,如今乃是乱世,合浦珠池早就无人看守,珠民私采贩卖成风,哪里还是什么禁物!”庄思齐一听兄长是为此生气,松了口气解释道。

    “虽是乱世,朝廷仍在,法度犹存,你即为大宋子民便应遵守法度。而如今更是朝廷命官,却视禁令如无物,行僭越之事还振振有词,忠心何在?”庄公哲拍案而起道,而心中更是撕裂般的疼痛,暗叹殿下确有先见之明。

    受命出使雷州后,殿下私下召见自己,称曾渊子擅于揣摩人心,行苟且之事,担心江璆被蒙蔽,庄思齐已被其招揽。他已经上书朝廷举荐曾渊子为制置司,江璆为三州镇抚使,如成事实,其也不愿回归帅府也不必强求,自可留在他们麾下也许还会有个好前程。庄公哲当时却不以为意,认为殿下多心,言自家兄弟一向忠义,深受殿下收容提携之恩,便会誓死追随殿下复兴大宋。绝不会做出叛主背君之事。

    如今再看兄弟,从自己来到其营中张口闭口曾大人,却不曾问过殿下一句。且对自己大逆不道之事毫不在意。即便如此来时殿下还反复叮嘱自己,如后军能识大体,愿意归琼最好,但行事也切记谨慎,定要隐忍,不可妄自泄露本意,以免遭受奸人毒手。但现在兄弟的言行还是让庄公哲忍不可忍,爆发出来。

    “兄长,此事乃是曾大人所为,与我无关!”庄思齐见大哥恼怒如斯,连忙解释道。

    “你还狡辩,明知其不法,却视而不见,也是同罪,更何况你还为虎作伥,更是该死!”庄公哲眼见兄弟变成这样,更为生气,站起身指着其鼻子骂道。

    “兄长勿恼,此事确是我做错了,明日便将珠子奉还!”庄思齐虽然手握兵权,但自幼便受兄长影响教导,平日就怯其七分,如今积威尚在,他也不敢造次,赶紧赔罪道。

    “你岂止是做错了这一件事,你简直罪不容赦!”庄公哲并未因为其承认错误而放过,伸手给了兄弟一巴掌喝道。

    “兄长……”庄思齐挨了一巴掌被打懵了,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道,“小弟不知还有何过错,让兄长如此气恼。还请大哥一一明言,我也好改过!”

    “你如今样子,看来已是积重难返,我愧对父亲,也无颜面对家乡父老,更没脸再见殿下!”庄公哲看看一脸迷茫地兄弟放下手颓然坐下道……(未完待续。)

第184章 醒悟

    庄公哲如今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忠义的二弟怎么就会被金钱、美色收买,庄氏的清名居然毁在了自己的手中,给整个庄家带来杀身之祸,他真想一死了之。但又想想此刻自己即便死了也难以挽回,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看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起来说话吧!”慢慢冷静下来的庄公哲对还跪在地上的兄弟说道。

    “是,大哥!”庄思齐刚才见大哥发这么大火也吓得不轻,怯生生的爬起来却不敢坐,垂手立在一边。

    “我先问你,你率军离琼可有帅府的兵符!”

    “咝……没有,那日江大人称海上有警,令我即可率军前往救援,却未想那么多!”庄思齐听了倒吸口凉气道,脸色也随之变了,意识到事情不妙。

    “那后来为何又到了雷州?”庄公哲看兄弟的脸色不对,想到其中可能确有缘由,又问道。

    “大哥,我可能被骗了。”庄思齐低头沉思片刻轻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庄公哲当然希望这是真的,急忙说道。

    “那日登船后,江大人才说他接到广西南路宣谕使曾渊子的求援信,说鞑子大军北还,雷州敌守军薄弱,正是收复失地的好时机,我们此去真是攻取雷州的。”庄思齐回想着道,“当时我以为江大人乃是殿下的师傅,又受命主持琼州军政,绝不会诓我,因而并未多想便听命行事,谁想到其居然是背着殿下出兵的。”

    “为何收复雷州后不速速率军回返,难道江大人不知无令调军乃是大罪吗?”庄公哲疑惑地问道。

    “这事现在想来,我也觉得奇怪!”庄思齐摸摸胡子道,“雷州之敌不满三千,且多是降军,而城池皆被拆毁,只三日便打下了雷州。其后便是一路追赶,很快尽复雷州军。江大人下令休整,准备上船回琼。但曾大人来过后,第二天江大人又改了主意,说要乘胜追击,收复化州,以巩固雷州,我们就再次出征。而打下化州后,却又说高州之敌已经望风而逃,正是进兵的好时机,就这样连连征战,收复三州后才回返化州休整。”

    “哦,原来如此,那曾大人对你们如何?”庄公哲问道,可以刚才所见却又觉多余。

    “曾大人对我们十分恭谨,照顾有加,有求必应。粮草辎重皆由其征缴供应,旦有损失也会就地招募兵丁补充。”庄思齐言道。

    “嗯,这里粮饷看来充裕,比之琼州要好些!”

    “也不尽然,我们每次只能领到三日粮草,薪饷也并无多少,想来筹饷也并不容易。”庄思齐摇头道。

    “江大人那里如何?”庄公哲听了只是点点头,想想又问道。

    “江、曾两家有亲,关系自然不一般,他们同居一府,供应之物皆是上品。又常常在一起宴饮,有时也召我作陪,美酒珍馐极尽奢华。”庄思齐说起来有些兴奋,似乎还沉浸其中,十分向往。

    “其如此热情,你们便乐不思蜀,不想再回琼州喽!”庄公哲冷笑道。

    “大哥并非如此,有几次江大人喝多了,在席间便说要回去,却每次都被曾大人留住。前些日子便说要回,可曾大人称新募的军兵缺乏训练,难堪大任,让我们协助整训,就又未成行。”庄公哲摆手道。

    “既然如此,你们出来这么久为何不告知帅府,禀明殿下呢?”庄公哲看兄弟不像说谎,又进一步询问道。

    “不对啊,每当我们攻下州县,或大军移动,江大人都会差人向帅府报告,怎么会没有禀告呢?倒是帅府一直没有回复。”庄思齐惊诧地说道。

    “江大人有无可能又暗中撤回信使呢?”

    “绝无可能,信使皆是由后军派出,我亲自安排的。即便江大人有假,我也曾多次遣人与兄长报平安。”庄思齐肯定地道,可他看到兄长神色不对,不敢置信地问,“难道兄长也未收到我的来信?”

    “正是。殿下到琼后发现情形十分混乱,问起原因才知江大人和后军早已离开,当时我也在场绝不会有假!”庄公哲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

    “那是怎么回事?兄长你们来此是要……问罪来的吧!”庄思齐也意识到其中出了差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惊道。

    “唉,殿下所料不错,你们都被曾渊子那恶贼骗了!”庄公哲看看兄弟,拉过他叹道。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你们没有得到我们的消息,怎么又寻到这里来的?”庄思齐脑子有些乱了,无令擅自调兵、滞留不归,哪一条都够的上死罪了,他感到事情不妙。

    “获知你们擅自离琼前往雷州,府中派出多路人马寻找,却是有去无回。因而府中诸位大人皆以为你们是私自出走,背叛了帅府,纷纷要求派兵征讨。幸而殿下尚冷静,并未同意,而是继续加派人手寻找,才获知你们已经收复雷、化、高三州,与曾渊子勾结一处。”庄公哲将经过和原委告诉兄弟。

    “府中的人既然已经寻到我们,为何又不与我们联络?”庄思齐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甘心地问道。

    “哼,帅府派出的探子无故失踪,谁还敢与你们联络,而返回的那组人也遭人一路追杀,只有一人重伤而归!”庄公哲冷哼声说道。

    “大哥,这……这绝不是我所为,也不是后军所为,这人怎么如此狠毒,这不是要绝我们的后路吗!”庄思齐听出大哥的话对自己是深表怀疑,饶是他胆大也变了脸色,却又无从解释。

    “你真的没做?”

    “大哥怎么你也不信我?殿下是不是派你们来拿我问罪的!”庄思齐已经乱了方寸,涨红了脸说道。

    “是又如何?还要杀我不成!”庄公哲反问道。

    “大哥,我岂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殿下与我庄家有恩,怎可能做出背叛殿下之事。你若不信尽可将我绑了押送帅府,交由殿下处置!”庄思齐见大哥都不相信自己,急赤白脸地道……(未完待续。)

第185章 忠心不变

    一番真真假假的试探,庄公哲基本可以断定二弟没有哄骗自己,倒是被曾渊子糊弄的不轻。不过这也不能怨兄弟,自己若是不得殿下的提醒,也难以发现其中的破绽。而今之计是要设法稳住后军顺利带回,以将功折罪,求得殿下的原谅。但庄公哲亦清楚曾渊子大肆拉拢江璆和后军将领,又试图贿赂自己,其狼子野心以暴露无遗,他就是要窃取广西南路大权,进而以此要挟朝廷。

    “二哥儿,后军之中补入了多少新兵?”庄公哲觉得自己能想到的,曾渊子这个老狐狸定然也能想到,其几次三番的设法留住后军,必然是想将他们收为己用。以其老谋深算的性情不会不留后手,而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借为后军补充伤亡的由头安插自己的人手。

    “大哥,后军连番征战,折损颇大,几次补充约有七、八百之数。”庄思齐正为自己所为懊悔不已,听兄长问起急忙答道。

    “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这可都是咱们乡中子弟啊!”庄公哲听了心痛不已,这些人可都是自己带出来的,每个人的身后又都有一个家庭,就这么白白死在雷州,弄不好还得落个叛逆的恶名,不禁气恼地道。

    “大哥,都怪我太傻,现在才醒悟。”庄思齐也痛心疾首道,“自后军到达雷州后,每战必为先锋,而曾贼统御的新军只在后边摇旗呐喊,当时我竟还觉得十分得意,还以为是为国建功,现在才知其是有意消耗后军实力。”

    “你才知晓啊,其每次只拨给你们三日粮草,便使得你们根本无法远行,即便想回琼州也不能,而你还以为其筹措军饷困难。你看这一颗珠子便价值数万贯,他们怎么会是缺钱呢!”庄公哲言道,“而我如今最为担心的是后军中其已经埋下眼线,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甚至会随时取你性命,取你而代之,以便将后军篡为己有。”

    “大哥,不会吧?其为朝廷重臣,怎会做出自毁长城之举!”庄思齐听的汗毛倒竖,却又不敢相信曾渊子如此胆大妄为。

    “哼,一个可以弃朝廷、陛下于不顾的逃兵有何事不敢干的!”庄公哲恨恨地说道。

    “什么,他是个逃兵?!”庄思齐不敢相信地说道。

    “这还有假,当年临安城陷在即,其贵为参政知事却在城破前夜携家眷潜逃,以致早朝仅有八人,使太皇太后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携幼帝请降,其罪不容恕!”庄公哲厉声说道。

    “曾贼原来就不是好人啊!”庄思齐以手击掌,痛心地道,“其常在我们身前夸耀如何得到太后的宠信,正是自己仗义执言才搬到了奸相贾似道。而自己本想为国尽忠,无奈太皇太后密令他出京召集勤王之军,以图复兴大宋。原来其所言都是放屁,以此蒙骗我等。”

    “呵呵,他也真够无耻!此次同来的高大人当年便是他同殿臣僚,你看他可否在高大人面前敢否再夸耀!”庄公哲气极反笑道,这真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居然还能将自己行的无耻之事拿出来夸耀。

    “大哥,既然他不仁也就别怪咱们不义,咱们便将他一举拿下,为国除奸,免得在遗祸殿下!”庄思齐也是恨得牙根痒痒,自己居然被这么个玩意儿骗得团团转,当下便要动手。

    “切不可妄为。曾贼现在身上有收复失地之功,若是贸然动手,便会让殿下背上戕害同僚,残杀功臣之名。”庄公哲急忙制止道。

    “大哥,此次我所为定是已遭殿下怨恨,必然会殃及你和两位兄弟,不若就让我杀了这个恶贼,以消除殿下疑心,我即便死了也能还庄家的清白。”庄思齐想想道。他现在已然清楚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这绝不是仅能用被人蒙蔽便可洗脱罪名的。而自己死不足惜,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好,免得兄弟们被自己牵连。

    “切不可莽撞,殿下既然能窥破其奸计,定有反制之策,如今你只要佯装不知一切就好,而暗中却要稳住后军,免得其安插的人趁机生乱。那两个官妓有可能是曾贼伏在你身边的眼线,要小心提防,不要遭了其暗算。”庄公哲赶紧制止道,但心中却十分欣慰,感到自己的兄弟还是以前侠肝义胆的兄弟,并没有改变。

    “大哥是说,殿下早有安排?”沮丧中的庄思齐惊问道。

    “你以为呢?若不是殿下想到你和江翊善可能被曾贼蛊惑、蒙蔽,怎会力阻出兵讨伐,并给你们送来粮饷,还不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庄公哲瞪了其一眼说道。

    “大哥,殿下没有以此作为条件要挟你和两位兄弟吧?”庄思齐往大哥跟前凑了凑轻声问道。

    “放肆,殿下要是心存此念,如何会以我为副使,将我一并扣下本钱岂不更厚!”庄公哲没好气地说道。

    “江翊善哪里如何处置,要不要我将他拿下,一并裹挟而走?”庄思齐脑子也活泛起来,献策道。

    “你……江翊善那是王师,又是一路转运使,你若动手岂不是以下犯上,而殿下也要背负弑师的恶名。那你害了自己不说,连殿下也牵连其中了。”庄公哲简直不知如何说他了,叹口气道。

    “那殿下就想出来让位的招数儿,这只能让他们更加放肆,轻视帅府无人了!”庄思齐不服气地说道。

    “你怎知殿下没有后招?而那高大人也不是善与之辈,这只是殿下不想因为内讧而影响大局,能兵不血刃将曾贼拿下才是高明……唉,与你这莽夫说不清楚!”庄公哲说到半截突然住了嘴。

    “呵呵,曾贼常常在我们面前抱怨朝廷让殿下这么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主政地方,只知困守一地,却不敢乘势而为。还说应大人已经老朽,早已没有进取之心,只会抱残守缺,颐养天年。他却自诩高明,吹嘘若让他主政广西如何如何。而今看来他还真不如个小孩子高明!”庄思齐也不是笨人,听出殿下早已布好了局,就等曾贼自己钻了……(未完待续。)

第186章 心思

    次日,慰问团便开始卸船,将物资直接搬运到后军军营。自有总计局的人按照原名册发放这个月的薪饷,他们没想到帅府居然会千里迢迢的送来粮草不说,还补发薪俸。更让人心暖的是负责发放的书吏们还一个劲儿的道歉,称帅府一时未寻到他们所在,因而才导致欠发,为此殿下特批给每个人增加一成的薪酬作为补偿。

    另一方面,随同前来的医药局医士们也早在昨晚投入工作,除对受伤的军兵重新处理了伤口外,还派人到深入到各营区巡诊,上门送医送药。在清晨又将二百多重伤者送上医疗船,那里条件比之陆地的营区还要好,不仅能得到有效的治疗,还可受到专人良好的照顾,起码伙食标准就高出了不少。

    而两位使臣首先举行了个小型的祭奠,拜祭了战死的后军士兵。同时对战殁者的性命和籍贯及埋葬地进行登记,统一造册,报给帅府进行抚恤,并将灵位送往帅府设置的忠烈祠供奉,享受四时祭祀。对于遗孤除抚恤外还可送到帅府老营抚育,所有花费皆由殿下内府开支,不需家中掏一文钱。

    当然这么好的待遇只针对帅府在册人员,对于新募者由于未进行报备,只能排出在外,帅府没有这部分的预算,只能暂由地方解决,待得到殿下的批准后方可正式入籍。如得到批准对于短缺的部分将予以补发。唯一例外的是那些受伤的军兵,殿下有令只要是为国出力者都可免费诊治……

    瞅着满营的帅府后军官兵一脸喜气洋洋,不断称颂卫王殿下仁义的曾渊子虽然脸上带着笑,也向两位使臣一个劲儿的夸赞殿下,但心却刀剜一般的疼,觉得胸口憋着股气怎么也顺不过来。他本以为后军大部编入帅府不过一个月,还未产生依附感,只要自己施些小恩小惠,再对军官们好一些便能将这支军兵拉到自己怀里。

    听着身边庄氏哥俩儿的说笑声,曾渊子只能暗叹小王爷棋高一着,不仅通过广施恩惠将后军上下的人心收买,还以亲情相胁使得庄思齐不得不乖乖就范。如此一来形势逆转,让自己两个月的‘辛劳’付之东流不说,更可恨的是那个熊孩子还对自己进行心理摧残,他明明知道自己和高应松是当今朝野中正反两大典型人物,居然还以其为正使前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打自己这张老脸,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不过久在官场磨砺,见惯了风起云散的曾渊子很快便将脸皮引起的不快抛在脑后。他知道高应松前来绝不只是未羞辱自己,其现在正是帅府的红人,主管一路刑狱之事。也正因为其经历了临安的背叛,所以对背君弃义者恨之入骨,在广州便一气杀了上百人,听说在琼州整肃吏治中也没有手软。而在这特殊时期,殿下遣他前来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曾渊子明白自己利用江璆和帅府后军之事,一旦被帅府知晓定然不会放过他,而暴露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但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干净,已经完全切断了他们与帅府的联系,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发现并追到了这里。如果在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征募数万义勇,再加上后军就有了和帅府对抗的实力,而朝廷也不敢再追究自己,只能就势以自己主政广西南路。那么自己既然不能站立朝堂,但也可为一方诸侯。

    现在眼看到手的东西要飞了不说,而后军瞅着也指不上了。曾渊子知道一旦自己所为被查出来那么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当他瞧见身边的江璆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一副萎靡的样子,便明白其也感到了危机。见状曾渊子乐了,自己还有这块挡箭牌在手呢!其是殿下的师傅,殿帅的从子,他们若想动自己就不能不追究其责任,擅自调兵可不是小事。

    “哼,老夫也不是被刚赶出朝廷时的孤魂野鬼了!”曾渊子看看高应松等人,暗暗攥了攥拳头道。如今自己凭借后军打前锋已然控制了三州之地,或强征或招抚,手里也握有数千军兵,万余义勇,届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但曾渊子也清楚当前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而自己也必须得到朝廷的认证才可名正言顺占据三州,自然不撕破脸最好。如今要务便是查明帅府的态度和使团到此的真正目的,那样才好采取相应对策。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自己托庄思齐转送的珠子,庄公哲还是笑纳了,这也是个好兆头。自己是不怕他们要的多,怕的是他们不要,问题是世上还有不爱财的人吗……

    江璆跟随着众人走来走去,他们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什么,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此刻他的内心充满矛盾,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国法家规,被两者不断的撕扯着,不知何去何从。对于曾渊子的人品,江璆可以说甚为厌恶,可造化弄人,偏偏太后赐婚将其女嫁给了自己的从弟,使他们两家成了姻亲,当初他还暗自以此为耻。

    谁想到就因为这门自己引以为耻的亲戚把他又拖入了这场危机。当自己刚到琼州时,曾渊子便遣使求援,说自己被困于雷州请他出兵救护。若搁往日江璆绝不会应允,没有帅令是一,厌恶其人是二,但与自己感情深厚的江铭却在泉州在战死,其未亡人家父出事自己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想着雷州也不远,自己速去速回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于是以救援帅府遇袭为名调动后军出海。

    江璆没想到自己去了容易,回来难。这倒不是他怕曾渊子,而是每当他要回军的时候,其女便会向他哀告哭诉,希望他这个大伯子看在死去的江铭面上帮助曾渊子一把,使他能立功赎罪,能重回朝堂为国尽忠。看着哭哭啼啼,未过门便守寡的弟妹,江璆如何也硬不起心肠,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本心,受其驱使,为他抢关夺寨,以全兄弟之情,却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未完待续。)

第187章 试探

    眼看时近正午,各项工作都已展开。曾渊子便邀使团的两位使臣及护军统领陈凤林赴宴,以为他们接风洗尘。洗尘宴在大宋也算是有传统的,为此各个州县、衙门都有专项开支,可以说是极为正常的公务活动,当然也是合法的公款吃喝。

    因为昨日高应松和庄公哲两位使臣都婉言谢绝,让曾渊子胡思乱想了半宿。他们虽代表的是制司和帅府,属于‘钦差’办事,可按说自己头上还有参政知事的衔,称得上是他们的上官。而江璆是路转运使,按说与高应松的提刑是平级,但人家头上还有王府翊善的帽子,请他们吃饭算是屈尊下驾,没想到两人都没给面子。

    因而曾渊子觉得有些不妙,担心俩人油盐不进,别说让他们说些好话了,即便是套些话都让自己无处下手。而接下来再板起脸来公事公办,那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还真不好瞒得住,真要通到御前自己那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没想到今天却很顺利,除陈凤林说要调度士兵装卸物资无暇分身外,两位使臣都欣然同意前往赴宴。

    曾渊子当然十分高兴,他确信只要有了一次,便会有了两次,几次下来生人都成亲戚了,那会儿再使些手段,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因而尽管他一再声称地方穷苦,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这席面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样不少,丝竹歌舞一样不缺。饶是两人见过些世面也暗自摇头,殿下发了那么大一笔财,都没摆上这么一桌请请大家。

    而这场洗尘宴说是公宴,可看起来更像私宴,参加的人并不多。帅府这边加上江璆和庄思齐共四人,那边除了曾渊子和化州知州,也只有两个作陪的胥吏。人员虽然相当,但酒量帅府明显比不了,而曾渊子口条又好使,一会儿为大宋复兴,一会儿为太后圣安,一会儿为陛下康健……反正都是让你无法拒绝的理由,几轮过后高应松等人都有几分微醺了。

    “高大人,殿下近来可好?”江璆今天是来着不拒,脸喝的通红,他大着舌头问道。

    “殿下一切都好,每日忙完功课,还要批阅公文,根本没有闲暇!”高应松笑着答道。

    “呵呵,那殿下肯定又要抱怨,是不是又偷着溜出府去了?”江璆听了笑着道。

    “还是江翊善了解殿下,堂议的时候常常会发几句牢骚,不过想出去却不容易了,有元妙大师坐镇府中呢!”高应松言道。

    “哈哈,若想逃过元妙大师的法眼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殿下可有的脑筋动了!”江璆听了大笑道。

    “江大人听到殿下吃瘪为何如此高兴啊?”曾渊子还从未见过江璆这样开怀大笑,不解地问道。

    “曾大人有所不知。”江璆喝了口酒止住笑道,“元妙大师乃是皇室宗亲,却爱武成痴,为此除了玉册进入泉州少林修行,学成一身绝世武功,贵为寺中长老,泉州之变后寺毁人亡被殿下收留,教他习武。而殿下虽小,却聪慧机灵,可哪个孩子又喜欢被困于府中。于是殿下常常趁人不备溜出去玩耍,可如今天下不太平,让人如何放心,为此大家伤透了脑筋。”

    “呵呵,原来如此啊!可殿下再聪明也不过七岁,又能玩儿出什么花样,还需元妙大师这样的高手看顾!”江璆侃侃而谈,却让曾渊子心中不快,自己过去没话找话跟其聊天,可除了公事从不多说一句。可谈到殿下却没完没了,让他心中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这个孩子,因而话里不免带刺儿!

    “诶,曾大人此言差矣!殿下之聪慧绝非常人可比,就是你、我都不及其万一……”江璆听了不悦地道。

    “是啊,殿下甚是顽皮,别说二位大人,即便把我们座上之人全部加上都比不了!”不等江璆说完,高应松抢过话头道,“我记的在广州城时,殿下就偷跑出去两次,也不知道他如何躲过层层警戒的,结果府中各司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全部出动满城的寻人。”

    “那最后找到殿下没有啊?”曾渊子十分感兴趣似的问道。

    “唉,广州城那么大,又哪里找的到,最后还是殿下自己又偷偷溜回府中,才算了事。”高应松叹口气,又抱怨道,“那会儿刚入城,事情多的不得了,大家忙得团团转,殿下还……我记的第二天堂议,江翊善和邓侍读还劝殿下收敛些玩心,结果还发生了争执,被抚帅训斥,对吧?”

    “小孩子顽劣,做父母的打几下都是常事。江翊善乃是王师,教训几句又有和不可,抚帅也太过宠溺了。”曾渊子举杯邀大家干了杯中酒,为江璆抱不平道。

    “曾大人不能如此说,殿下本已经够苦了,又几次历险,顽皮些也可理解。如今小小年纪却要支撑一府之事,难免会闹脾气,是我要求太过严苛了,抚帅教训的是。”江璆喝干了酒,撂下杯子,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道。

    “都说严师出高徒,江大人对殿下严厉一些也是为其好,又有何不对!”尽管江璆如此说,可曾渊子还是为他深感不平道。

    “现在帅府刚刚迁入琼州,抚帅和侍读一定是忙得很,殿下的功课耽误了没有?”江璆对曾渊子的好意似乎并不领情,撇开他又问道。

    “还好吧!听说抚帅和邓侍读分别教授殿下经史和策略,每日轮流教导殿下功课一个时辰,可事情多时也难免耽搁几日。”高应松说道。

    “是啊,如今琼州既要修筑城池,加强海防,又要训练士兵,整顿吏治,忙得晕头转向。高大人这一走,邓侍读要整肃军纪又要兼理刑狱之事,只怕忙的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此一来殿下恐怕最高兴了!”庄公哲插嘴笑道。

    “殿下的功课怎么能耽搁……唉,这全怪我!”江璆听了急道,可转眼又意识到什么,端起酒一饮而尽低声叹道……(未完待续。)

第188章 二选一

    说起殿下的事情江璆的话多了起来,脸上也多了些笑意,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但转而心情似乎又变的非常糟。他不停的自斟自饮,转眼间一壶酒已经下肚。曾渊子见状也是连连举杯,邀众人同饮,丝竹声中先是两个胥吏不胜酒力瘫软在地,接着化州知州也开始胡说八道。而江璆饶是他酒量不俗也有六七分的酒意,显得异常亢奋,却毫无醉态。

    高应松喝的也不少,但神志还清醒,他看身边庄公哲脸色潮红似乎已经醉了,可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其恰巧也看过来对他眨眨眼,向江璆撇了下嘴角。高应松立刻明白了,其并没有醉,且也看出江璆还心恋帅府,惦记着殿下。可似乎又有难言之隐,不便明言,只能以酒浇愁。

    “来,英榖,我们同敬两位大人一杯!”高应松向庄公哲使了个眼色举杯道。

    “好…好,同饮一杯,以后我们兄弟还要两位大人多加看顾呢!”庄公哲大着舌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杯中的酒撒到衣襟上好像都不知道。

    “客气啦,客气啦,我们都是为国效力,分什么彼此!”曾渊子也站起身笑着道。

    “呵呵,以后恐怕我还要二位大人照顾呢!”江璆却是一脸苦笑,当先喝了杯中酒。

    “江大人此言差矣!”高应松晃荡着走过去给江璆斟上酒道,“府中最近将有变故,大人也会……呵呵!”

    “高大人,府中有何变故,是殿下出事了吗?”江璆听了猛然抓住高应松的胳膊急问道。

    “没有,殿下好得很,怎会有事!”高应松被握的生疼,呲着牙笑道。

    “不对,英毂你说,府中出了什么事情?”江璆此刻酒已醒了大半,而高应松言辞闪烁,他当然不信,转而问庄公哲。

    “殿下一切安好,只是说自己才能尚浅,难堪大任,前些日子向陛下请辞制置使一职。并向陛下举荐……”庄公哲喝多了,咧着嘴笑道。

    “英榖醉了,不要乱说!”庄公哲刚说了一半,便被高应松厉声打断了。

    “哦……吾醉了,都是胡话,大家权当未闻。”庄公哲愣了下,连连摆手道。

    “筼亩(高应松字),席间闲聊,何必动怒!”曾渊子笑着说道。两人刚才的话已经吊起他的胃口,可又不能直言相询,心里痒痒的紧,但他并不急,因为有人比他还急。

    “高大人,府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殿下居然要辞去制置使一职,是不是与我有关?”果然江璆坐不住了,急问道。

    “这……江翊善还是不要为难我,过几日便知分晓,又何必急在一时。”高应松讪笑着推辞道。

    “庄副使你说!”江璆见高应松不肯,便转向庄公哲道。

    “江大人,下官只是抚司一文吏,位低人卑,哪里知道这其中内情!再说……”庄公哲打了个酒嗝,撇了眼高应松道。

    “到底是怎么啦?”江璆还想再问,庄公哲已然歪倒在软榻上,打起了呼噜,不管怎么喊都不醒。

    “江翊善勿急,想必二位使臣都有难言之隐,慢慢说!”见两人都不肯说,饶是曾渊子老奸巨猾也沉不住气了,亲自给江璆斟上酒劝道。

    “这事情确实……唉,江翊善不若亲自手书一封给殿下相问吧!”高应松张了张嘴,还是没说。

    “化州与琼州远隔几百里,往来需要旬日,若是有事岂不完了!”江璆急的坐卧不安,搓着手说道,“不行,明日我便回琼州!”说着起身离席便要走。

    “高大人,你们真是急死人,这点事又能瞒几天,何必让江大人着急!”庄思齐见状坐不住了,拦住江璆说道。

    “庄统制,你知道?”江璆反手攥住庄思齐的手腕惊问道。

    “昨晚听家兄说起,但并不详细。”庄思齐咽了口唾沫道。

    “庄统制既然知道就说说,如今这里哪离得开江大人!”曾渊子也走过来说道,拉着他们重新入座。

    “高大人,那下官便多嘴了,说的不实之处还请指正!”庄思齐先向高应松拱拱手道,而其却埋头吃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江璆示意无妨,催着他快说。

    “据家兄所听传闻:帅府迁琼后,殿下便任命邓侍读为廉访使负责整肃官吏和军纪。邓侍读为人正直,凡被其查出有违国法军规者皆被重处,一时间惹得府中上下怨声载道,人人自危,便上告到殿下那里。而殿下不但不制止,反而称邓侍读乃是代自己行事,所为并无不妥。其得到殿下支持后更加肆意妄为,可上下皆不敢再言。”

    “邓侍读为人虽迂腐些,却心怀忠义,行事公正,且从来不会因私费公。而治国先治吏,整军必严军法,殿下所为也无不妥啊!”江璆言道。

    “江大人说的是。”庄思齐点点头接着说道,“因琼州偏远,多有官员不肯赴任,因而各州县缺额很多。而殿下到琼后便大兴土木修建城池,巩固海防,所需民夫甚多,因劳役繁重,百姓多有逃避,以致应役者寥寥。殿下便迁怒于州府办事不利,并大肆撤换官员,可缺额却不从府中人员中提举,而是从琼州征辟了许多士子和乡绅充任。从而引得琼州上下皆不满意,做事愈加懒怠。”

    “眼看几件大事皆半途而废,殿下便心灰意冷,便向陛下请辞制置使一职。在应大人和众将的苦劝下才未一并辞掉大元帅一职,如今连堂议也不爱参加,公文也都委以两位师傅处理。”庄思齐将自己所知简略地说了一遍。

    “那殿下举荐哪位大人接替制置使一职呢?广西不可一日无主啊!”江璆听了是沉默不语,曾渊子最想知道的事情却没有听到,转向庄思齐问道。

    “呵呵,那还用问,帅府在此时派出使团来化州,就已说明殿下举荐之人不出你们二位大人之一啊!”庄思齐看看愤懑的江璆和满脸期待的曾渊子满脸堆笑道……(未完待续。)

第189章 按捺不住

    一场洗尘宴让曾渊子从中获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信息,可最重要的东西好像又没得到。这让喝的半醺微醉的他难以入眠,只觉的身上哪哪都不得劲儿,从里到外的烧的慌,心里更是憋的难受,便将厨子又喊起来给自己弄了碗醒酒汤喝了才觉的心静了下来。

    曾渊子知道现在小王爷将琼州上下搞得天怒人怨,已经无法支持,当然也无暇顾及广西。卫王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一些,什么通神预知风雨,得神药治愈时疫等等神的不能再神的东西,可心里并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这些传闻都太不靠谱了,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个成人也做不到,而真正的神仙他活了这几十年根本没见过,见过的也都是人造出来。

    人们造神是因为很多人都信神,这种事情不仅自己做过,大宋的皇帝们也少做。而曾渊子也确信这些大事件都是帅府那帮属官们弄出来,以便抬高殿下的威望,使他们便于行事。所以他确信帅府搞成这样只是应节严等几个人造成的,然后将责任推给了殿下让其请辞,以保住他们自己的地位。这种李代桃僵的把戏都是他玩剩下的。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是这帮人是怂恿小王爷推举谁接任制置使一职。曾渊子清楚朝中那帮人没有人愿意去琼州那鬼地方,结果就是依从卫王的举荐顺势任命,这个人也就不会出广西南路的范围。而如今够资格人并不多,无外乎帅、宪、漕、仓几位主官,再有就是自己这个宣谕使。

    五人之中按说抚帅应节严可能性最大,其主管一路军政,又是王师,但反过来说琼州搞成烂摊子,其要负主要责任,这个道理想必他也明白,因此应节严不会那么不明智,让殿下举荐自己;仓使蔡完义过去只是个司城官,根本就是个无名之辈,只不过搭上了卫王这条船才得以出任此职。其出身太低,资历太浅,朝廷绝不会同意的;宪司高应松既然被派到这里,就表明其以出局。

    曾渊子算了算,剩下的人只有他和漕帅江璆了。但自己与其相比只有资历上占些优势,可也是身上最大的污点。而江璆出身自不必说,有个当过宰相的爹,又有个当朝殿帅的叔父,这个优势自己是没有的;加上其也十分争气,以漕试第一入仕,还文武双全,当前又是王师,无论是出于忠诚方面考虑,还是保证卫王安全着想,太后和陛下都会选择江璆。另一方面,此次帅府动乱,偏偏江璆被自己诓到了雷州,躲过了这场风波,此刻由其出面收拾烂摊子正合适。

    再有帅府这帮人当然不希望由外人参与进来,必然会首先从内部推选,江璆当仁不让的是唯一候选人。加上高应松和庄公哲两人说起此事都是吞吞吐吐,打死也不肯说的劲头,曾渊子基本可以断定他已然被排出在举荐者之外了。想想自己费尽周折,机关算进到头来反成全了江璆这小子,他怎么琢磨怎么不痛快,也不想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现在更为吸引人的是只要干掉江璆他就能晋级!

    如何能将江璆拉下来,曾渊子根本不用琢磨,这都是现成的。他知道大宋自立国以来便以防止武将擅权为要务,从以文治武的国策,到官制的设计及财政权力的收拢无不是以此为中心,到达从制度上限制武官的权力的目的。即便如此皇帝们还不放心,对地方大员也是多有限制,没有枢密院的兵符和授予机宜之权的‘御笔’,即便形势危急他们也无权调动军队,而军队各有防区无令也难以移动一步。

    在如此严密的管控下,皇帝保证了对军队的唯一控制权。当今是乱世,为了能御敌复国,朝廷不得不放宽政策,但形式上依然遵守着这个原则,地方大员都需要有‘御笔亲批’授予的机宜之权才能调动军队。帅府军当然也是如此,即便殿下是个孩子,涉及军务的事情也都需其点头,否则便是叛逆。而曾渊子他只要向朝廷举报江璆‘无令调军,擅离防地’便能将他至于死地。

    熟知朝廷法度和惯例曾渊子想到这个当然不是临时起意,事实上是谋划已久。当初他想篡取广西南路大权时,便已经想到了这步棋,但那会儿仅仅是想以此让江璆与殿下相互起疑,进而反目,使其有家难归,不得不依附自己,而他只要攥紧这个小辫子江璆就不敢不听自己的。而现在曾渊子只要将过去的引弓不发,变成开弓怒射,便能将江璆打落马下轻取大权,比之原计划要容易的多,且轻松的多。

    可江璆的结局却是迥然不同,原计划中江璆定夺只是被判无期徒刑,还能保有一定的权力,但现在其直接就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了,连命都丢了,即便陛下看在他们一家忠烈的份儿上法外施恩,江璆也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对于举报后的结果,曾渊子十分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根本没有什么思想负担。

    当然对于这种连脸皮都不要的人讲道德是不可能的,而曾渊子对于江家也可以说怨念甚深。自己的女儿还未过门便守了寡,而此门婚事还是太后赐婚,想再嫁都难,只能眼瞅着自己的闺女抱着个牌位独守空房一辈子,在孤独中消磨自己的青春,直至终老。太后那里他惹不起,也不敢惹,便只能将怨恨记在江家的头上,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高兴。

    而江璆为了全兄弟情义此次违规出兵雷州,可也说是冒了生命危险,但曾渊子心中却认为这是应该应分的,其不过是为了代弟还债。心中更是笑他不愧是江家的子孙,迂腐、蠢笨,外加傻缺,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都算不清,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也是活该,即便死了和自己又有毛关系……(未完待续。)

第190章 其中有诈

    江璆大醉而归,吐的一塌糊涂,到凌晨时便醒了,可头疼欲裂让他再难以入睡。想着昨天宴饮听到的话更是心烦意燥,他没想到帅府在自己离开后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殿下居然被逼到引咎辞职的地步。若是自己在,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想到此江璆更加懊恼,更觉辜负了太后的托孤之情,叔父的教导,也毁了殿下的复兴大计。

    “说什么都晚了!”江璆扶额暗自叹气,自己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而以叔父的性格绝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还会主张立斩自己以正军法,如此谁也救不了他,自己的雄心壮志,满腔仇恨都随之散去。

    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江璆在高应松和庄公哲到来时便知该来的总归要来的。高应松乃是一路提刑,负有监察、审讯不法官员的职责,且与自己地位相当,肯定是为查办自己而来。而那庄公哲乃是后军统领庄思齐的长兄,派他随行正是为稳住后军,以断绝自己起兵谋反的念头。这样的安排也正合殿下心思缜密,凡事要留后手的行事风格,自己已是在劫难逃。

    “咎由自取!”江璆叹口气喃喃道。殿下对自己信任有加,并让自己主持琼州迁府之事,可自己却半途率部出走,留下了个烂摊子。由此他可以想象的出殿下会何等愤怒,以致自己几次三番向殿下上书请罪,却都不肯回复一字,想来是已将自己视同叛逆,但这也只能怨自己有过在先。

    江璆也并非傻,不知道自己出兵雷州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可此时他除了觉得有愧于殿下的信任和战死的后军军将们外,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自己以这么大的代价偿清了欠曾家的情,使曾渊子再不能以此要挟江家,此后桥归桥、路归路两家再无瓜葛。

    但想到殿下请辞让贤,江璆还是十分心痛。在他的心中,卫王已是大宋复兴的唯一希望,其费尽波折才得以开府琼州。他相信按照其计划,定能在琼州立足,借以韬光养晦,精兵强武,数年后就能有与敌一战的能力,强过现在贸然出击,从而将大宋最后的一点精血耗尽。可正因为自己的擅离职守,使得帅府实力大减,导致殿下的计划难以顺利执行,迫使其不得不黯然退场。

    心存内疚的江璆此刻将心思全部转移到了殿下身上,想着失去制置使之位后其会有何打算,是回朝,还是暂留琼州?

    他清楚帅府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几方势力的结合,其中泉州护驾的义勇和疫船上的那拨病患是其最为信任的,但帅府几经扩张实力却并不是最为强大的;另外还有朝廷在临行前调拨的福建义勇、海南的疍兵,取广州之后又有自己率领的义勇和陈则翁兄弟的义军及收编的部分降军,各方基本势均力敌,谁也占据不了绝对优势。

    现在这些人能在一起相安无事,主要还是殿下的存在。这不仅是殿下身份高贵被众人视为皇家的代理人,且还有其个人的独特魅力,能通过不同的手段将大家撮合在一起,可以说就是帅府的粘合剂,地位无人能够代替,其一旦离开帅府只怕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重新成为一群散兵游勇;若是殿下只是去职,人仍能留在琼州,帅府便不会离散,起码会维持表面上的团结,但是……

    “他说什么来着!”江璆猛然想起宴席散场之时,高应松与自己并行,好像在告别时与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却因为喝多了酒一时想不起来了,他使劲敲了敲额头努力拼凑着彻底失去意识前的记忆碎片,试图还原当时的场景。

    “好像是殿下举荐之人并不是出自帅府……”江璆回想着两人分别前的每一个细节,高应松挽着自己的手臂,两人喝的都不少相互搀扶着免得摔倒,却落在了大家的后头,满嘴酒话浑说了些什么实在是记不起来,但他想起其似是怕旁人听到,在自己耳边嘀咕了这么一句。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呢?”江璆记起在席中曾议论过此事,高应松和庄公哲只字不肯说,最后还是庄思齐转述的,可也没说殿下举荐的谁。曾渊子其后还试图从俩人口中套话,但白忙一场。高应松此人,江璆虽然和其打交道不多,接触时间前后不足一月,但也看出其不是没有原则的人,绝不会没有目的的乱讲话,而其偷偷告诉自己这个内幕消息定然是有目的的。

    “不用帅府的老人又是为什么呢?除非……”江璆有些琢磨不透殿下的用意。按说殿下请辞,以其性格定然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田。而他不得已离职也会让心腹继任,自己在幕后操纵一切。另有个可能就是随便提拔一个人,让他当替罪羊,为了不伤及府中筋骨,就找个不相干的人来做。再有除非就是殿下被人抓了短处,被逼无奈将位子让给他,以求自保。

    江璆再琢磨也不对,帅府迁琼可不是几个人,而是近十万之众,且已经过两次整训,不可能有大规模的裁撤发生。要整治吏治也是针对琼州地方,但在大军压境之下,琼州地方兵不满千,能出什么乱子?即便强征民夫引起骚乱,也有足够的实力迅速平息,根本到不了为此辞官的目的。再说殿下行事习惯于用钱财驱使,他征不来人,也会用钱把人买来。

    江璆寻思了半天,终于得出个结论:殿下请辞绝不是因为帅府内乱,或是地方作乱,而是受人胁迫。但他想不通当前谁又能威胁到殿下,迫使他做出如此大的让步。琼州地方赵与珞为首,其可能不满殿下整顿吏治威胁到自己而发难,可他虽说是地头蛇,可哪里压得住殿下这条真龙。除他之外,能上台面的也只有眼前的曾渊子了,不过两人并无交集呀?

    “难道殿下是为了救我?”江璆想到此猛然打了个机灵,自己当前不正是殿下的软肋啊……(未完待续。)

第191章 印信

    好好的谁愿意死呢?何况是江璆这种有理想、有抱负、有本事的中年大叔。他也不是笨人,从中很快分析出殿下是在救自己,为此不惜以自己的地位来作为交换,从而将他从这团乱麻中摘出来。激动之余,江璆还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殿下定然也知道曾渊子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轻易将如此重任交到一个背主的人手中,殿下定还会留有后手。

    琢磨清楚了的江璆却一时想不通殿下会采取什么方法让曾渊子会按其安排行事,要知道这曾渊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熟知官场的各种规则,并善于加以利用,且精于阴谋诡计,掏个裆,使个撩阴腿什么的无师自通。更让防不胜防的是其做事没有底线,为了一棵苗敢于毁了千顷田的主儿。而殿下怎么说也是初入官场,与这么个老油条斗弄不好便着了他的道。

    “高大人,殿下到底怎么样?”江璆想了半天仍有些地方琢磨不透,且对琼州的事情一概不知,因而他决定先找高应松问个究竟,不等早饭便急匆匆的赶到驿馆。

    “殿下说的一点没错,可没想到你这么快酒就醒了!”高应松请江璆坐下,命人上茶后将下人都打发出去,笑着说道。

    “怎么讲?”江璆也不客气,喝了口茶问道。

    “殿下没想到翊善酒后还能这么快便想通其中关节!”高应松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这,殿下连这个也猜到了?”江璆惊讶之余也有了答案,一切皆是殿下策划的,“高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到琼后,一直未得到翊善的任何消息,而派出的信使皆有去无回,便明白翊善遇到麻烦了!”高应松轻笑着说道。

    “什么,帅府没有收到我的书信?而我在你们之前压根儿也未见过帅府来人!”江璆忽的站起身惊道,这可不是小事,有事不报、截留上方信使,哪个罪名也不轻,且会让人往歪处想。

    “江翊善稍安勿躁!”高应松让江璆重新坐下道,“因为与翊善断绝消息多日,众人皆以为你是率军出走,叛离了帅府,要采取断然措施予以镇压。但被殿下以情况不明而暂时压下了,他不相信翊善会背叛帅府,并加派人手寻找。后有一队人马躲过了截杀才带回了翊善在雷州的消息。”

    “信使遭到截杀,这是何人如此大胆?”江璆愤然道。

    “还能有谁啊?由此殿下猜测翊善被人设计了,目的是想分裂帅府,引起内讧,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高应松反问道。

    “可恨,吾如此待汝,汝居然要陷吾于不仁不义之中,真是可恨!”虽然早已想到可能是曾渊子捣鬼,但听旁人说出,江璆依旧愤然,但其中又夹杂着些许无奈。

    “殿下知道翊善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因此判断可能被宵小利用,从而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唉,我愧对殿下,愧对帅府啊!”江璆叹道,“不论如何我已经触犯国法军规,甘受处置,绝无二言,我这就随大人回帅府禀明一切,静待惩处!”

    “翊善依然心向帅府,殿下一定倍感欣慰。”高应松拱拱手道,“但暂时翊善还不能回返琼州,一切还待殿下下一步吩咐。”

    “也好,若需我做些什么,敬请高大人吩咐!”江璆还礼道。

    “殿下吩咐,翊善不要有任何举动,只需静观其变,切勿打草惊蛇。”高应松言道。

    “殿下是不想放过曾渊子?”江璆一听便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但觉得一切事情皆由江家的事情而起,心中还是有丝不忍将其置于死地。

    “翊善,不是殿下不肯放过他,而是其不肯放过你。”见江璆被曾渊子害的如此狼狈,却还欲为其求情,感叹江家的忠义的同时又觉他还认不清当前形势,不想他因一时之仁而误了事提醒道,“昨夜曾府连接派出几队人马出城,分赴高州、雷州军,还有一路乘船出海,向东南去了。想必翊善也应想到其欲何为!”

    “想是考虑后军撤离在即,是欲调集两州兵马回防吧,那派遣信使前往朝廷又是想做什么呢?”江璆皱皱眉说道。

    “呵呵,如不出殿下所料,其必是告翊善的黑状,欲将你置于死地!”高应松见其还心存侥幸,干脆点明道。

    “其竟然如此无情,终是为了什么呢?”江璆愣了会,激愤难以自抑地说道。

    “其欲何为,翊善想必心中了然。此乃关系到帅府,甚至殿下安危之事,切不可贸然行事,以免误了大事!”高应松正色提醒道。

    “高大人,我清楚,绝不会意气行事的!”江璆颓然坐下点点头道,而此刻却心如刀绞,自己冒着天大的风险为其打下了这一片天地,其却为了一己之私欲置自己死地,被背叛的感觉让他心如刀绞。

    “翊善,临行前殿下让我将此物转交给你!”高应松说着从怀中掏出个锦袋双手递上道。

    “哦,其中是何物?”江璆接过锦袋,却有些压手,他好奇地问道。

    “我确不知,殿下只是嘱咐我将此物亲手转交给翊善,并无多言。”高应松摆手笑道……

    江璆自驿馆回返府中住处,将所有人全部打发出去,令亲兵远离门窗,严令没有吩咐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然后又亲手关闭了门窗从怀里掏出锦袋,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过并无拆开过的痕迹,这才用小刀破开,取出其中之物,却是一封书信和一个小木匣。

    “此命广西南路转运使江璆先行前往琼州,主持迁琼事宜,处置府中事务,各州县及各军皆听从其号令。另如有战机,可相机跨海收复雷州军等沿海州县,以固琼州……”江璆先展开书信,一读之下大惊失色,这乃是帅府签发的公文,上面赫然盖着殿下的印信,签的画押正是殿下手笔。

    “唉,殿下之恩,某家真是无以回报!”江璆放下书信,打开木匣里边正是调遣后军的令牌,这让他感慨万分。如此形势下殿下还无条件的信任他,有了印信和这张令牌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度后军,还可堵住悠悠众口……(未完待续。)

第192章 寅吃卯粮

    化州方面的暗战紧锣密鼓,但脸皮还没有撕破,大家酒该喝还得喝,戏该怎么演还怎演。只是有的人以为自己还是主角,整个舞台都是他的,却不知道剧本已经被配角给改了,并设置好了大逆转的结局。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玩儿的高兴,也免得拳脚相向。

    “殿下,东西到了!”

    “好,放在这里,下去吧!”刚刚批阅完几本公文,准备喝口茶的赵昺看是事务局的书吏,知道最新的情报送到了,他点点头道。

    “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赵昺翻出有关化州方面的报告,看罢伸了个懒腰笑道。化州方面的事情一切按照计划展开,如果不出大的变故,待朝廷派出的钦差到达后便尘埃落定,已不需要他再多费心思。

    将事务局的报告放置一旁,赵昺看看案上还有许多未批阅的公文只能忍住想将他们付之一炬的冲动,重新埋首其中。不过这些公文看起来比往日轻松许多,当然这不是他学识高了多少,而是这些公文多出自新征募胥吏之手,其中少了过去那些生涩难懂的措辞,也没了无用空洞的废话,行文也是条理清楚,极为精炼,让人对所陈述之事一目了然,使得古文一直不及格的赵昺欣慰不已,自己再不用边看边猜了。

    欣慰之余,赵昺也有所感悟,此后在选官绝不能给那些顶着进士、举人老爷们上来授官,必须将他们弄到基础锻炼几年再说。当然他不是对士子们有意见,而实是这些读四书五经出来的书呆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世道人情,全都是一片空白。因此这些人即便授了官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胜任安排的职务,可赵昺现在需要的是能尽快进入角色的熟手,根本没时间培养实习生。

    那些被破格提拔的胥吏却不同,选的都是些经世致用之才,他们皆是从基层做起,在底层打拼多年,熟悉职务职能,明辨人事曲直,为政能力突出,更能快速熟悉职务,马上开展工作,远非儒家经典经典教育出来的白面书生可比。现在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已经显现出优势所在,前时难以推动的征募工作已经顺利展开,对帅府的看法也大为改观,起码不再采用敌视的态度。

    赵昺当然不相信帅府只十几日时间便让这些人觉悟了,把他们变成一个个的忠君爱国的义士,转而向自己效忠。其实他更相信一句话——尊严与饥饿无法友好相处,主宰一个人的薪给,即可主宰其意志。这也是生存法则,也是社会的铁则。

    一个人没有独立的经济权利,别说独立的政治权利,就是在老婆面前都抬不起头,被人笑话是吃软饭的。因而只有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才能有独立的人格和完整的意志。经济上不独立,靠巴结混饭吃,首先道德上就很难守节。而个人一旦失去独立的人格,思想便会听命于他们的核心人物,做出不问是非,党同伐异的事情,根本无法产生忠义之心。

    现在赵昺给了他们能够过上体面生活所需,使得他们不必再靠敲诈勒索百姓,欺蒙上官骗些钱去得到衣食,那么道德水准也随之上升,谁也不会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毕竟人之初性本善吗!这也正应了管仲所言:粮仓充实就知道礼节;衣食饱暖就懂得荣辱……

    想到钱,赵昺就愁上心头。他眼前的公文起码有一半都是要钱的,而他从来到这个时代几乎也都是在为钱奔波发愁。按说现在他如今也算稍有积蓄,但自己从未觉得这钱是自己的,向来都是左手进右手出,他就是个过路财神。过去赵昺想着自己只要有了地盘便能征收税赋,有了固定收入便能以此养兵。而有了兵就能打下更多的地盘,获得更多的收入,养更多的兵,从而达到良性循环,滚雪球似的逐步壮大。

    但是赵昺终于争取到了一块地盘时,却发现琼州这地方的收入不但养不起自己,还得自己往里搭钱填窟窿,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填满这个吸钱的黑洞。而造成如此灾难性的后果,他也是有责任的,主要是当初选择琼州时主要是出于军事角度考量,对于经济状况了解不深,困难估计不足。可他又觉的这也不能全赖自己。

    琼州穷,赵昺已经想到了,这才有冒险打广州筹饷之事,且也筹集到了足够帅府军维持两年所需,而实际情况却要恶劣的多。首先这里的基础设施根本不足承受帅府军的近十万之众,海防工程几乎为零,因此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其次,琼州不仅是粮食生产不能自给,税赋的收入也难以应付财政开支,更不要说与它们要钱了,所以一切都要靠帅府自己;再者,琼州地方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帅府要开展工作,稳定后方又离不开地方官员的配合,这就必须重新构建官僚体系,修通驿路,可这也需要财政支持。

    现在帅府到了琼州等于得到一块白地,一切都需要重新梳理重建,这些钱花了也就花了,起码还看见点实在东西。而一些不可预见的开支依然不少,就说江璆闹这一场,不说军费开支,伤亡抚恤,他占领这三州之地也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方,估计也是倒贴钱的买卖。再有复杂的民族关系,在这大敌当前之际,也需出钱安抚,以稳定后方。

    种种开支算下来,赵昺觉得增建仓廪的计划可以砍掉了,这种只出不进,寅吃卯粮的花下去不等新库房建好物资便消耗没了,那时候耗子都不会有一只。可现在整个琼州都眼巴巴的看着帅府,若是哪天没钱可发,赵昺不敢想象将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但是要彻底解决眼前的困境还需长期规划,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而靠抢致富也并不容易,毕竟像广州那么富的地方也不多……(未完待续。)

第193章 ‘商机’

    ‘钱、钱、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可说八百遍也变不出钱来。对于如何解决财政困境,赵昺也不是没有想过,为此也与几位主官专门商议过。办法无外乎劝农开垦,增加耕地面积,以增加秋税;再有便是发展贸易,促进出口,可琼州能拿的出手的土特产也不多,只有槟榔、黑糖和吉贝布,可以说是供不应求,但无奈产量都很低,要培养这个产业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见效益的。

    再有就是加强缉私,以增加市舶司的收入。这倒是个立竿见影的法子,可要做成也不容易。市舶司贪腐成风,上下截留的积弊先不说,海南四面临海,大小港口众多,若想完全堵住走私渠道是不可能的。而可以作为缉私主力的水军还在整训期间,没有人手和精力去做这件事,且水军是关系到能否守住琼州的关键,现阶段拿着去缉私等于是自杀一般。

    赵昺琢磨过,这些事倒是可以作为长远发展目标,但以帅府当前的经济情况恐怕等不到那会儿便会崩溃,他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快速致富的途径。增加税赋是个法儿,但也是饮鸩止渴之策,强征之下民生会愈加困难,引起百姓的逃离和反抗,与作死没啥区别;请求朝廷拨款,即便搭上自己的小脸,最多也只能拨些钱应急,不可能再向从前一样养着你。

    “至元十四年四月,禁江南行用铜钱,亡宋铜钱三贯,准中统钞一贯;会子五十贯,准中统钞一贯……”赵昺在心烦意乱中批阅完公文,又拿起事务局送来的情报翻看着,突然发现其中夹杂着这么一段话。

    事务局设立之初,赵昺便将收集经济情报作为其工作之一,凡涉及物价变动、粮食丰欠、税赋多少,甚至工资多少、消费变化等等全部在报告之列。而情报员显然并没有将钞法变动这种公之于众的东西,当做重要信息,只是将其夹杂在这些内容之中一并送来的,而在他看来却是不同。

    在前世的世界中,货币改革的直接目的是为了抑制严重的通货膨胀,消除经济失衡现象,在深层次上,是为了控制市场上流通的资本,并监控市场,以重新把整个经济纳入中央政府的管理范畴,称得上重大的经济活动。现在蒙古人的货币改革只是针对原来的大宋统治区,目的是推行本国的货币以取代被占领国的货币,从而达到经济一体化,便于货物的买卖和流通及税赋的收取。

    赵昺虽然对经济不懂,但也知道币改会使汇率发生剧烈震荡,物价的强烈波动,影响到每个人的生活,往往会对本国经济,甚至世界经济造成影响。但这也往往是货币玩家们的盛宴,他们会利用手中的资金狙击币改中的漏洞,汇率和物价的变化从中获得巨额利润。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蒙古人推行中统钞之际揩点油,补贴下‘家用’呢?

    现在想法是有了,可赵昺对于古代货币的认知还停留在最初始的阶段,只知道交子是宋代出现的,是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的纸币,最后因为滥发而引起通货膨胀,丧失了信用而崩溃。如今自己府里还有不少这种花不去的‘废纸’,而其后的元代纸币也难逃同样的命运,变成了统治阶级敛财工具,以致货币超发导致经济崩溃,被掠夺的一干二净的百姓们揭竿而起,发起声势浩大的起义,最终终结了蒙古人统治。

    赵昺深知就凭自己肚子里这点货根本无法操作,目前为止连中统钞道长得什么样还不知,更不知道它的信用和购买力如何,发行了多少,一问三不知也就无从谈起从中炒作获利了。不过他并不是自负之人,懂得有事问专家的道理,立刻传令让总计局的庄世林立刻前来见自己……

    “殿下,鞑子做的是赔本买卖啊!”庄世林来了后,赵昺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情报员抄录的公告给他看。

    “哦,此话怎讲?”有人赔钱自然有人占便宜,赵昺立刻来了兴趣,往前探探身子问道。

    “殿下,如今我朝的会子已经愈发不值钱了,现在市面上兑换已经是百贯而难得一贯所值,我们在广州时都难以花的出去,购买货物皆是以铜钱和银子结算。鞑子以中统钞一贯兑换五十贯我朝会子,肯定是吃亏的。”庄世林答道。

    “嗯,那如此占便宜的事情,如果众人都蜂拥而至进行兑换,必然引起抢兑,鞑子岂不只能让中统钞也变得不值钱了?”政权更迭,夺取政权者出于政治、社会稳定等综合元素,新朝收兑些旧钞也不能说错,但忽必烈开出如此优惠条件,转眼间便也将中统钞贬值了赵昺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

    “殿下,以属下所知鞑子如此是为了加大收兑力度,以安抚当地人心,为此往往在实施地区设立平准库,储存贮存金银丝帛为保,从而保证中统钞价值不变。”庄世林答道,“不过过去鞑子所占地盘往往不多,只需少量金银便可维持。如今江南以尽落其手,散落各处的会子又何止万千,其若仍勉力维护币值,那代价肯定不小。”

    “哦,他们这次是打肿脸充胖子啊!”赵昺想想庄世林所言很有道理,忽必烈是以金银作为保证金进行兑换,而大宋朝后期为了筹措军费和各项开支,在税赋不足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印刷纸钞来弥补财政不足,这部分钱大部分都散落民间,他这么搞很快平准库就会被兑空,除非不断动用国库中的金银的补充,那样将危害到整个国家财政体系。

    “殿下聪慧,正是这个道理!”庄世林听殿下说的有趣,笑着道。

    “粗俗俚语,让你见笑了。”赵昺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道,“听你的意思,鞑子早在以前便行过此法,详细的说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既然有空子可钻当然也要了解清楚窟窿有多大……(未完待续。)

第194章 漏洞

    商人逐利,自然对作为流通凭证的货币十分也了解,也清楚彼此间的汇率。且大宋和蒙古之间虽然打打停停几十年,但贸易往来从未停止,因而殿下所问还是难不住庄世林的,他略一思索便娓娓道来。而赵昺也从中了解了中统钞的来龙去脉。

    蒙古初无货币,只以羊马及其他畜产品进行物物交换。征服中原、西域后,获得大量金银,遂主要以银作为价值尺度和交换媒介,征收中原差发、税课亦以银为主。但纸币在中原行用已久,成为主要货币,虽弊病不绝,仍便于贸易流通,不可缺少。便沿袭金的钞法立银钞相权法,发行纸钞,但此时仍属于地方性货币,只能在一地流通。

    大规模的使用纸钞是在忽必烈继承汗位后,他进一步完善金代钞法,诏令不在铸造铜钱并禁止行用前代铜钱,钞是唯一通用的法定货币,以银为本由朝廷统一发行。因为此时年号为中统,发行的纸钞便称中统钞,其钞法大略为:

    发行的纸钞不限年月,诸路通行,不堪行用的昏烂钞可持赴官库倒换新钞,每贯收工墨费三十文;料钞发到各钞库,随同发下相应数目的钞本银以为权衡,诸人持银易钞或持钞易银,即便依数支发,除收取工墨费外不得克扣迟滞;各钞库换到白银立簿登记,即储库作为钞本;一切科差、课税皆以钞为准,并行收受;街市买卖金银丝绢粮斛等一切诸物亦皆用钞,按法定银、钞比价行用;各钞库倒下昏钞,当即盖上毁钞印、点数记录封存,每季一次解赴中书省或各行省的烧钞库,由省官、监察官监督烧毁。

    此后,中统钞流通的地域范围,随着蒙军征战的推进已有所扩大。夺取四川部分地区后,便开始使用纸钞。至元五年蒙元军队在江淮地区全面发起攻势时,原宋的辖区还广泛流通铜钱,元军统帅伯颜为了减小灭宋的阻力,在招降宋将时,允许继续流通宋旧币。此外元廷也采取了确定中统钞兑换铜钱的比价、以钞收兑铜钱的政策……

    “哼,如今鞑子以为大局已定,便要在我大宋之地广施钞法,他也不怕噎着!”赵昺翘着二郎腿,抖了几下说道。

    “殿下说得是,属下听闻前时鞑子印钞每载加印不过十万锭,但开始大规模对我朝用兵后便增加了二十四万锭,景炎元年竟猛增为一百四十万锭,如此一来难免导致国库空虚啊!”庄世林说道。

    “锭,说了半天这一锭合多少白银啊?”赵昺还从未听说过这个计量单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都怪属下没有说清楚。”庄世林一直以为殿下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却忽略了其还是个足不出户的皇子,赶紧请罪道,“殿下,鞑子的钞法仍依我朝与金旧制以钱数,贯、文计数,故官私皆习惯以银称钞一贯为一两,百文为一钱,十文为一分,五十贯为一锭。法定银、钞比价为中统钞两贯同白银一两。而金价更贵,一两金可兑换伪钞二十贯。”

    “原来如此,那以伪钞一贯兑换会子五十贯,他倒是慷慨。”赵昺以为增印是由于其攻宋兵兴,军费增加,以及在新占领的宋旧境内推行钞法的需要,倒也正常,他点点头道,“那伪钞如今可稳定?”

    “殿下,伪钞在江北通行已有二十余年,期间物价平稳,币值稳定,民众视钞如金,远胜于我朝的会子。”郝云通面带羡慕地说道,“在江北及四川以钞易物,一贯可买绢一匹,钞五六十文买丝一两,米石钞六、七百文,麦石钞五、六百文,布一端也只用钞四、五百文。”

    “嗯,其价值业已超过我朝铜钱,看来实施必然少有阻力。”别说郝云通羡慕,他都有些妒忌,同样一两银子人家就能够一个士兵的吃喝,而自己则要费两到三倍才可,如此一来取代会子便会轻松许多。

    “殿下,并非如此,其如此推行却是万难!”郝云通摆手道。

    “那又是为何啊?”赵昺听不明白了,纳闷地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鞑子兴起灭金前,货物流通业已成形,大致分成三块。分别是以黄淮流域为中心的北方市场、以长江下游为中心的江南市场、以成都平原为中心的川蜀市场。它们之间虽然多有联系,都流通铜钱和白银,但银钱比价却不同,江北白银每两可兑铜钱二千文,而在江南则可兑铜钱三千三百文。”郝云通笑着解释道,只是不知道殿下能否听的懂。

    “哦,你的意思是惯例已经形成。如鞑子以伪钞替代铜钱时的作价为一贯伪钞准铜钱三或四贯,这显然严重贬损了铜钱的价值,且这一比价不仅违背了伪钞面额1贯与铜钱1贯的名义价值对等关系。而按二贯伪钞兑银一两、江南银一两兑铜钱三贯三百文的等值关系换算,一贯伪钞充其量只能兑铜钱千六百五十文,则持有旧钱的人,当然不可能甘愿按鞑子的比价兑换。即便鞑子强力推行,恐也只能收一时之效,必难长久!”赵昺将自己的理解说与庄世林道。

    “殿下聪慧真是异于常人,只听得属下一言片语便能融会贯通,属下佩服之极!”庄世林不无佩服地道,这些东西别说孩子,便是成人没有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几年只怕都难彻底想的通。

    “拗赞了,拗赞了!”赵昺倒不以为然,这与前世的汇率问题相似,却要简单的多,他谦虚了两句又道,“如鞑子钞法在江南难以推行,则使得铜钱与白银继续大量保留在民间,甚至仍在市场上流通,而在银、钱与伪钞比价背离的情况下,鞑子严厉禁止白银、铜钱流通的措施,会更进一步拉大白银、铜钱与伪钞的比价,加剧了伪钞的贬值,是也不是?”

    “正是,如果鞑子推行伪钞不利,不需几年便难执行!”庄世林点点头道,他还未想的那么远,而殿下却琢磨出来了。

    “嗯,那我们便有财可发了!”赵昺坏笑道……(未完待续。)

第195章 假钞

    一番谈话,赵昺便弄清楚了元朝的币制、钞法和流通情况,心里总算有了点谱。自己虽对经济不大懂,但给他的感觉是忽必烈简直在拿国家的经济开玩笑,漏洞开的比琼州海峡都大,这也就是在古代,若是放在现代只怕分分钟钟就国家破产了。

    按照庄世林的介绍,元朝如今发行的中统钞不限时间,不限流通区域,而如今又在江南推行,准备实现货币的全国一体化。但他却又采取了南北两种承兑汇率,那就问题大了。就说江南按照惯例一两金等于十两银,按其钞法一两金在江南可兑换三十三贯铜钱;可同样一两金子在江北的便可兑换二十两银,回流江南后便可兑换六十六贯铜钱,只是一来一往金价便已翻倍。

    对元朝在南方新设的平准库来说,买入一两白银,只能按中统钞法的规定付给纸币两贯。可对持有白银的宋人来说,面额为两贯的纸币,其价值是不可能超过两贯铜钱的。按南宋白银一两兑铜钱三千三百文的传统比价,付出一两白银,至少应该兑到面额为三贯三百文的纸币;再结合元朝政府规定的中统钞收兑铜钱比价来看,如果改按三千三百文兑银一两的比价以钱兑银,则一贯铜钱也能兑到零点六两白银,至少相当于中统钞一贯二百文。所以在宋人以钱兑中统钞面临铜钱贬损太大的情况。

    两相比较下,元廷行之已久的银钞买卖价,在宋人看来却显属不公。持有铜钱的宋人当然也不愿直接以钱兑钞,而是更宁愿以钱兑银,争相持有、使用由自身金属价值保证的白银,甚至宁可用银兑钱,而不愿用银兑钞。元廷新设的平准库自然难以收兑到预期的白银,反之兑换白银的黑市却会十分繁荣,不愁银子兑不出去。

    正是由于钞法造成南北金银比值相差巨大,其中做空中统钞的空间便是巨大的,只要将江南的金倒腾到江北换成银子折回江南价值便翻了数倍。而江北由于中统钞币值稳定,物价平稳又较低;可江南会子存量巨大,币值等同废纸,兑换后在江北若是换成实物再回流江南一样可以获得成倍的利润,用不了多久同样会波及到江北,造成贬值。

    退一步讲即便不倒腾白银、会子,中统钞依然面临破产的危险。因为民间如果用金银到平准库兑换中统钞,仍旧只能按银一两兑中统钞两贯的比价兑换;反之用中统钞到平准库买银,却只须付二贯中统钞,平准库就应当支付一两白银。两相比较,如果元廷坚持用白银收兑中统钞、平准钞价的话,库藏的白银不用几天就面临告罄的危险。加上白银和铜钱在江南地区的价值转移、支付、贮藏等领域继续使用,必然严重挤占了纸币流通的空间,也将直接导致纸币贬值……

    “庄主事,咱们府中还有多少会子?”赵昺问道。

    “府中还有贾相时印发的见钱关子有百万贯,殿下是想……”庄世林略一思索便报出了个大概数字,但隐约想到殿下要做什么,犹豫了又道,“殿下若是用关子去兑换伪钞,恐怕会惹人非议,有损殿下的名声。”

    “哦,你先说什么是贾相颁发的关子,不会是跟本王卖关子吧?”赵昺笑道,而想想其说的也不错,货币是一个国家的象征,自己带头去兑换虽说是为府里的利益,但他身为皇子代表的是国家利益,如此做肯定是说不过去。

    “殿下,咸淳十年时鞑子大将伯颜南侵,朝廷令贾相出兵抵御,为补军费不足加印会子一千万贯,称见钱关子,也就是鞑子此次要兑换的那一批会子。”庄世林答道。

    “原来如此,这样确实少了些。”赵昺有些失望地低声道。

    “殿下,已然不少了,见钱关子百贯可兑现银一两,比往界会子要高出十倍了。”庄世林摆手道。

    “呵呵,我说的是印的少了些!”赵昺听其所问非所答,笑笑道,“诶,咱们能不能印一些?”

    赵昺虽然找到了中统钞兑换中的漏洞,但是若想获利还需动用大笔资金。总计局的钱财大家都盯着的,自己调动资金也要有个正当理由的,可要拿去炒作中统钞谁也不会同意的。而内府的钱是还有些的,也归自己随便调动,问题是少了些,且其中也有风险,一旦有个闪失自己家底都赔进去了。

    因而赵昺便动起了歪脑筋,他要空手套白狼。当然说空手也是有些夸张,印假钞也要花些纸墨钱,给付工钱,发行费也总要有一些的。可下来他只需将印好的假会子拿到鞑子的平准库换成中统钞,再拿着中统钞到江北换成金子,然后在运回江南倒腾两趟便获利千百倍。即便不倒腾直接在市场上流通,几张纸便能换来粮食、丝帛,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再有现在的钱币防伪技术几乎为零,因而这个门槛很低,只要胆子够大便能干起来。而现在的交通和通讯条件很差,即便一处发现大量假币出现,各地也难以做出迅速反应,等一级级的反应到朝廷的时候,再交付下边查办的时候,早已时过境迁,被逮住的机会并不多……

    “殿下……这会子不是谁都能印的,得朝廷颁布诏令,由会子务专门制版、印刷、发行的,咱们帅府是不能印的,私自会子是要处于极刑的。”庄世林大惊,一心想要打消殿下这个歪念,可又不知如何才能劝阻。

    “庄主事,你之心意本王知晓,但你可知决胜并非只要疆场,这货币争夺也是一场战争!”赵昺想了想说道。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印假币,不只是庄世林,就是参与其中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个‘贪财好利’的小人,颠覆了在他们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不说,还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复国大业’丧失信心的。

    “殿下此话怎讲?”庄世林没想到印假币还跟复国大业联系起来了,有些疑惑地问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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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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